说到“别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辞，才接着道：“于是作为代偿，选择伤害自己，这也是一种可能。”

许青山有点感概，又有点欣慰：“总之，他似乎长大了，之前那个样子，我和他妈妈都不希望看见。”

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你们就想看见了吗？

他们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谢逾闭目装睡，许轻山确认镇静剂起效，便指挥着医护人员上来，将他抬到了救护车上。

他将系统召唤出来，让它用电子屏幕放小电影，系统调出电影库，一人一统挑选过后，决定看《速度与激情》，纹身大佬们在电影里风驰电掣，谢逾身下的救护车以三十迈的速度平稳行驶，伴随着呼啦哗啦的鸣笛，别有一番韵味。

沈辞坐在了他旁边，执起了他的手。

谢逾睫毛抖了抖，险些没绷住。

病房静悄悄的，只剩下谢逾沈辞两人。

沈辞还握着他的手。

病房里静悄悄的，能听见中央空调鼓动的白噪音，灯也没开，昏沉一片，沈辞就这么坐在黑暗里，像是即将失去宝贵东西的孩子，将谢逾的腕子紧紧攥在掌中，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谢逾甚至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清清楚楚的知道，沈辞在难过。

浓重的黑暗里，有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谢逾的胸腔，让他有种沉闷的窒息感，他想问沈辞：“为什么要难过？这只是剧情的一部分。”想说：“没什么好难过的，我一点也不疼。”他甚至想举起手指，直接掰断给沈辞看：“你看，很轻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沈辞，罗氏的首席执行官，手下百万千万的合同流水一样过，可他就这样坐在这里，陪谢逾坐了半个多小时。

毛绒绒的，是头发。

昨夜谢逾折腾的厉害，抱了人一晚上不撒手，好不容易醒了，又是头疼又是掰手指，玩了出大的，沈辞全程神经紧绷，累得不行，现在微微放松下来，居然睡着了。

沈辞果然靠着在床边睡觉，他身量虽然不如谢逾，也是高挑修长，这么蜷缩着睡，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无处安放，极不舒服，一双温雅漂亮的眉目牢牢蹙着，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自打回国，谢逾还没好好看过沈辞，他细细打量着，看小美人如何变成了大美人，他的指腹描摹眉眼，最后虚虚停在眼尾，彻底顿住了。

很清淡漂亮的红色，浅浅垂在眼角处，像抹樱色的胭脂，指尖点上去，便覆了层浅薄的湿意。

虽然在外人面前不曾表露，谢逾也未尝见过他落泪，可眼尾的痕迹明明白白的显示着，他真的哭过了。

原文中的沈辞是清冷孤傲的木头美人，任原主百般磋磨千般折辱，他也不肯求饶，更不用说落泪，可现在他睡在谢逾床边，分明是哭过了。

这听上去有点搞笑，虐文的高冷主角因为NPC折断骨头而落泪，可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谢逾不信。

第27章 及格

期间，他情绪稳定，再没做出过自伤自残的举动，许青山细细观察，谢逾大问题应该没有，但是有个小问题。

这种发笑是没有规律的，有时在上午，有时在下午，时间也没有规律，有时一个小时，有时半个小时，第一次撞见时许青山差点冲进来给谢逾注射镇静剂，但经过他观察，谢逾只是在笑，而你和他说话时，他条理清晰逻辑正常，没有任何其他异常。

许青山斟酌片刻，在病历上写下：“疑似存在精神障碍导致的幻视或幻听，无其他明显症状。”

沈辞顿了片刻，没说话，却见许青山用钢笔敲了敲桌子，犹豫片刻：“沈先生，您不必担心，我们是专业的精神疾病医院，会提供最好的治疗，另外一个问题是……”

*

“今天看什么？还看动作吗？”

“喜剧？”

他们已经看完了九部《速度与激情》和六部《变形金刚》，看爆炸看腻歪了，最近打算转战喜剧片。

这病房是单人VIP，得益于他五年前的捐款，室内装修全部翻新，床垫也换了，每天有人做饭虽然每天都要扎一针，但有系统在，这些药剂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谢逾乐不思蜀，小日子过得舒适惬意，就差整点爆米花了。

剧情到了这里，谢逾的戏份基本结束了，就差一点收尾工作，得分也盖棺定论，系统和他掰扯：“部分剧情有问题，尤其回国后，你很多台词没说，但是大的剧情点我们都走完了，你被从聚会拖出去了……呃，虽然不是沈辞拖得，也不像死狗，但毕竟拖出去了。”

“精神病院，唔，这点最吻合，你住了……还有个拘束带剧情，你没完成。”系统拍拍不存在的手指，“我看看，综合得分59.75，就差一点点了。”

于是谢逾腆着个脸找许青山要拘束带去了。

谢逾心道当然是因为那倒霉的0.25%，但对着许青山，他还是默默说了声对不起，而后道：“睡觉的时候有暴力冲动。”

谢逾：“……呃。”

许青山钢笔一顿，在病历上划出长长的直线。

他不动声色地加大药物剂量。

这玩意有点像安全带，四指宽，捆住四肢束缚行动，为了防止病人胡乱挣扎，往往束得很紧，影响血液回流，时间久了，四肢都麻痹酸痛，并不舒服。

*

许青山或多或少猜测到两人别扭的关系，也相信这个漂亮的年轻人不会伤害他外甥，打开门将沈辞放进来后，便不去管他。

他的视线掠过四条束缚带，静静坐了很久，片刻之后，才试探性地伸出手，搭在了带子的勒痕处。

谢逾默默叹了口气。

对方趁着夜色来，又趁着夜色走，每次只坐十几二十分钟，形色匆匆，青山精神病院离城区挺远，开车也要半个多小时，一来一往，谢逾都要担心沈辞疲惫过度，染上黑眼圈了。

来得次数多了，迟钝如谢逾，也感觉到了不对。

五年前他们萍水相逢，虽然没照成实际伤害，但谢逾自认态度恶劣，还说了些非常智障的二代发言，后期回国，沈辞虽然不至于恨他入骨，但依着剧情完成度，也不该如此……关照。

“60%剧情完成度已达成。”

系统短暂卡顿之后，长舒一口气。

好在如今尘埃落定，这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

当初谢逾与他签订契约，条件是达成60%完成度，谢逾就能回到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