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南洋往事 康塞日记 2147 字 13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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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又谈了半晌,辛实为他们添过两次茶,林祺贞一拍脑门,想起有公事未交代,需要发封电报。

电报机辜家有,辜镕便叫辛实去房里取纸笔来,林祺贞当场写了封公函,写完一抖纸,抬头,本来想扬声叫周绽,不经意扫见辛实站在一边,清瘦秀致的一个男孩子,粉脸庞长脖颈,皮肤清透得像海里新扒开蚌壳的珍珠,由于佝偻着背,乍一看并不怎么起眼,多看两眼发现还颇为赏心悦目。

林祺贞懒得舍近求远,就唤他过来:“那个,你,填上司令部的地址,拿去交给詹伯,请他老人家给我发封急电过去。”

辛实傻了眼,两腮涨得发红,乌浓的眼睫难为情地颤抖。

他慌张地想,林祺贞一定以为他跟了辜镕许久,必然对雪市熟门熟路,可他不仅不认路,更不会写字,这不是难为他吗。

由于羞愧,他一时竟然没动弹,目光也有些迟疑。

辜镕并不知道他怕露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他,面色十分平静,不仅没有阻止林祺贞的意思,眼神里甚至还隐隐带着点期待,不知他能写出一笔怎样的字来。

辛实的心啵啵乱跳,他不想叫辜镕在朋友面前丢人,可这事儿他实在办不成,喉咙发紧,小声地硬憋出来句:“司令,我不识字。”

辜镕的眉心跳了跳,一时怔住。

他只大概知道辛实没念过什么书,却不知道他居然连一个字也不会写。

没有傍身的钱财,没有保命的武力,也没有文化,不懂得说马来话和英语。这样一个人,除了一张漂亮的脸孔,称得上是没有一点生存能力,可却有勇气来到异国他乡,这显然是在家乡一点也活不下去了,但凡有办法,谁能一穷二白地远渡重洋来冒这样的险。

辜镕心里说不上来什么地方密密地不适,不禁想,辛实以前到底过的什么苦日子?

林祺贞也有些愕然,辜镕是个挑剔的人,并且极度没有耐心,从前的随从,哪个不是文韬武略各有所长。

受了那场重伤后,辜镕的性格变得愈加孤僻,不和他们这班兄弟再来往,底下的人也全放了出去叫他们各自奔前程,这段时日瞧着好些了,愿意往自己身边放人,也破天荒主动同他电联了几次,虽然都是为了支使他去做事。

他刚刚看这小子长得不错,做事也利落,还以为是辜镕精心挑选,谁想到是个文盲。

他瞧出这小子现在十分尴尬,但没太在意,就说:“哦,那么你去请詹伯写,詹伯识字。”

辛实脸色愈加红,拿着信就要转身。

辜镕伸手把他随意一拦。

辛实没太懂地望着他。

辜镕并没有什么要吩咐他,是看他羞愧得都快钻地底去了,林祺贞还在一边笑,瞧不过去,才拦了这把,见辛实站在原地等,葱白的下颌尖尖地绷着,面色透露紧张与茫然,很乖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心里十分恨他这般没脾气。

叫人瞧不起了,心里就不难受?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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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庞大家族。

林祺贞的姑母是雪市前任苏丹的第三位妻子,因此他虽无爵位,却同王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他当初不愿为日军驱策,被日本人暗地里使过不少绊子,矛盾最激烈的时期,被日本人投以阻碍亚洲共荣的名义蹲过几个月的大牢。

他入狱期间,辜镕连同林祺贞父亲想方设法奔走以保全他,而这个周绽却没有林祺贞半分骨气,日本人逼迫他为日方做事,他居然还真就屈服了。

要辜镕说,此等背主之人,可耻可杀。

林祺贞默然片刻,道:“我知你憎恨日本走狗,可他那时只是替日军开了几天车,还是被抓去的。先被打得半死,又有枪架在脖子上,由不得他不听话。我高热不退,你请来的医生又被拦截,也是他偷了日本人的凭证悄悄来牢里给我送药品。”

说到这里,由于短暂地想起了周绽的好处,林祺贞那只方才打过周绽的那只手颤了一下,隐约透露出一丝后悔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又想开了,周绽皮糙肉厚,轻飘飘一个巴掌也算不了什么,再说,要不是他率先动了手略施惩戒,就该是辜镕亲自开口逐客了。

顿了顿,林祺贞慢吞吞地说:“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必朝日本人低头。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是看不惯他,也别一口一个叛徒的叫。这个帽子盖上,他一辈子别想抬头做人。其实我那时得罪之人甚广,在牢里自顾不暇,难道叫手底下的人个个做贞洁烈妇,只等我一死,就在外头替我殉葬?”

辜镕脸色铁青,并不为所动。

林祺贞硬着头皮继续道:“况且,日军撤退时在城外纵火,他出入火场,救出好几十个被日军糟蹋的妇女,后来能拿到日本人的电台密码母本,促成皇家海军西照滩涂阻击战大捷,也有他一份功劳在。功过相抵嘛。你看他听话,又能打,我没信他,心里留着心眼呢,真的,我对他就是物尽其用。”

辜镕冷眼瞧他,一时没开口。周绽确实没替日本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甚至做过几件好事,可这种摇摆之人的真心也能相信?

林祺贞说自己留着心眼,他更是想冷笑一声。要是林祺贞真有心眼这东西,也不会在有钱有粮有兵的大好情势下叫英国人逼得丢盔弃甲,就差扒下身上这身军皮。

早在英统期间,以马华商会为代表的在马华人遥相对国内抗战进行过多番的物资支援,前几年,日本替代英国人占领了马来亚,即使是这样的艰难时期,马来华人对于祖国的支援明里暗里也没少过。

因为战争的关系,在马华人的处境十分微妙,遭到了日方不计其数的不公平迫害。金融挤兑、打压华人经济、掳掠华人中的平民女人去做军妓,数不完。

那几年,真是难过,辜镕唯在此事上不肯做出谅解。

他恨林祺贞识人不清,半晌才重新开口:“投日之人哪个不讲自己有苦衷,得活命,没办法。假如有苦衷就能够得到原谅,那么死去的人该当如何,他们错就错在没朝日军服软,是也不是?”

林祺贞没耐心了,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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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不高兴()•(),你别紧抓我一个错误不放。一提日本人你就来火☹(五六?二)_[(.)]☹()•(o),可我也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我从来没忘记你的腿是如何坏的!”

辜镕怒极反笑:“你最好是真记得,数典忘祖之徒的叛变不会只有一次,我今日就告诉你,哪天你栽在他手里,收尸尚可,要想让我伸手救你一把,做梦。”

林祺贞气得脸色发白,却被辜镕冷酷的气势镇得没敢做声。

陈家是出过王妃,但并不算顶顶的富裕,他这个英俊的脑袋之所以至今还能妥帖保存在颈项上,并且一路高歌猛进做到司令,一半仰赖于他老爹死乞白赖求了他做王妃的姑母去同日本人求情,另一半,多亏了辜镕豪掷万金做了疏通,橡胶园都卖掉两座。

他说是个司令,可那点军饷就快连手下士兵都要养不活,从前全靠辜镕额外支应才把兵马养得膘肥体壮,这一年自己鼓捣半天,累极了不但没挣什么钱,反而树大招风叫上面给盯上了。说来说去,辜镕于他,不可谓恩情不大。

说实在的,他是怕辜镕的,隐约还有点依赖。

空气静了。

辛实听得心惊肉跳,他还记得金银的话,辜镕的腿是做生意的时候误入日本人的轰炸区被炸坏的,心里不知多么憎恨日本人。而这个周绽似乎曾经跟日本人有过不清不白,听上去是被迫的,还遭到过拷打,可辜镕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林祺贞带着他堂而皇之地来到辜家,言语间还极尽维护,辜镕此刻一定气坏了。

他忙去看辜镕的神色,辜镕两颊紧绷,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右手攥拳,手背筋络尽现,显然是在压抑怒气。

辛实并不知道辜镕在任何关系里都是居高临下的那个,沉默也不代表就受了欺负,很多时刻往往是向对方施压。他什么纵横心机都没有,只觉得心疼坏了。

他呵护辜镕的脸面呵护得那么辛苦,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能叫辜镕多笑几声,今天姓林的一来,居然把辜镕气成这样。心里头,他突然不怕林祺贞了,甚至忍不住埋怨起林祺贞,不会讲话就闭上嘴,没事跑到辜家来做什么。

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就这么背着身各自静了几秒钟,辛实却看不得辜镕受气,添了杯茶,送到辜镕手边。辜镕一动不动,辛实把心一横,大着胆子去掰他的手指。

辜镕头回见他如此强硬,讶然抬头看他,本来带着怒意,嫌他碍事,可瞧辛实青着一张脸,委屈愤恨,明显是替他鸣不平,那股怒气突然烟消云散了。鬼使神差的,他顺从地让辛实掰开了自己的手心。

辛实把他手掌一打开,下巴当时就颤了颤。辜镕的掌心是四道深深的指甲印,辜镕是不爱留长甲的,十指的甲床干净又油润,此刻能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记,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劲。

辛实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捧着辜镕那只大手,想去摸摸那块伤处,可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手了,只能低下头轻轻吹了吹,希望辜镕好受一点。

一道清凉的气息落到手心里,由于猝不及防,辜镕的手下意识挣了挣,一瞬后却不动了,任由辛实结结实实地吹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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