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o)
四点多的时候,辜镕坐在书桌前,拨出一个电话,又接到一个电话。
→想看康塞日记写的《南洋往事》第 16 章吗请记住的域名[(.)]→()•()
辛实没用过电话,见都没见过,心里直稀奇,还没本书大的玩意,居然拨弄两圈就能和百千里之外的人说上话。
他站在辜镕斜对面的屏风边,盯着辜镕搁在右边脸侧的镀金听筒看,怕辜镕发现他偷窥要骂他,并不大敢正大光明看,瞥一眼收一眼,窝窝囊囊的,像个念书走神的小学生。
盯着盯着,辛实情不自禁地把视线挪到辜镕的正脸。
不是觉得辜镕英俊才看,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这个东家好看,而是辜镕和那边说话的时候,跟和他说话的神采完全不同。
他用一只手拿听筒,另一只手搁在书桌上,小臂白皙而结实,挺长的手指微微地敲击书桌,明明很轻松的一个姿势吧,语气也没听见怎么变,依旧地慢条斯理,可是整个人就是多了点什么东西,很镇定从容,气定神闲,好像什么都他说了算。
这份气势,跟第一日辛实见到的,暴躁捶打自己双腿的人不像,跟屡屡拿冷眼瞧他的人也不像。
那时候,辜镕瞧着简直像不太想活了似的,整个人散发着暮气沉沉的死气,现在好了一点,至少瞧上去像是个活人。辛实更愿意相信,这才是真正的辜镕,有种天之骄子的风采,像夏天湖里的漩涡,你就别靠近,一近,冷不防把你吸进去,叫你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法反抗。
“你要来,几时?”辜镕说。他嘴唇的形状长得很好,不厚不薄,淡粉色,只是唇线十分平直,像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不笑的时候显得严肃冷淡。
辛实竖起耳朵听,辜家要来客人了?
电话那头应该是说了个到访的时间,辜镕应了下来。大概是真不爱同人谈天,说毕正事,辜镕的语气立刻有点不耐烦的意思:“行了,那堆杂碎的死活我不想过问,随你怎么处置,我只要陈耀祖的一条胳膊。还有一把碎钞,要他全吐出来。”
哪堆杂碎?
要谁的胳膊?
听到陈耀祖的名字,辛实陡然一个机灵站直了身体,背后发凉。他不想自作多情,可是昨天辜镕才过问了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额头的伤是被人用胳膊撞青的,辜镕就向电话那头的人要了一条胳膊。此情此景,容不得他不去多想。辜镕分明是在外找了个帮手在替他报仇,还是个厉害的帮手——能跟辜镕如此不见外地说笑之人,想必也是个跺跺脚能叫雪市震三震的人物。
对了,辜镕方才叫他司令。
往前倒十几年,天下摇摇欲坠,日本人还在四处作威作福的时候,中国也有不少的司令。每个司令都占了块地盘,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没个消停。可即使司令简直多得不值钱了,有个道理没变过,能称得上司令的,手底下至少有个几万号兵。
他算什么,居然能叫辜镕去撬动这样一位大人物。
辛实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可更感到惧怕,他没有想要任何人
()•()本章未完,点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不住,微微露出了个笑模样。瞧辛实恨不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他说:“站那么远做什么,今日我已经砍了一个人,不会再砍你,还不来过来帮忙,稍后要见客,需得换身衣服。”
什么砍来砍去的,经过昨日一整天,辛实已经基本可以分辨辜镕语气里的好坏,而这一句话,辜镕明摆着是逗他玩,就是想瞧他吓得发抖。
他偏不叫他如愿,慢吞吞地蹭过去,把轮椅摆好,满不情愿地去捉辜镕的脚踝,说:“辜先生,你能不能别老吓唬我,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孩子似的,欺负人。”
辜镕瞧着他气鼓鼓的雪白侧脸,按理说该恼火的,没有下人敢这么埋怨他,可他心里反而挺舒坦,因为发觉辛实又不太一样了,比起昨天似乎更自在了。态度还是那么没分寸,可不但不冒犯人,反而显得有种猫儿狗儿似的可爱,叫人简直想把手搁他头上狠狠地揉两把。
辜镕动了动手指,随后攥紧,忍住了没摸上去,轻笑两声,没再说话。
过了大约一个钟头,果然来人了,声势还挺浩大,前门一开,两台威武的汽车缓缓从大路驶过来,在门口停了下来。
先是前头那台车门打开,四个穿军装的鱼贯而下,把后车围了起来,是个保护的架势。后车的副驾驶随即下来一个男人,副官打扮,看上去二十来岁,身材颀长,面容俊秀,是种不苟言笑的俊秀。
男人下车后,抬手理了理帽子,接着打量了一眼辜家的牌匾,眼神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厌恶,接着才绕到汽车后门打开门。
车里探出一张脸,是张娃娃脸,肤色偏黑,鼻梁极高,一双眼弯得像豆角,天生的自带笑意。
这人也穿军装,两肩扛着司令肩章,显然较在场众人品级高出一大截,却不像其他人把制服穿得一丝不苟。他的外套敞开,衬衣也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两条细长锁骨,单看相貌,像是个和善的男子,只是一开口就叫人知道,此人不仅不文雅,反而十分地粗暴:“开个门这么慢,周绽你要是不想干了趁早跟老子讲,老子带条狗出来都比你会伺候人。”
挨了骂,周绽却丝毫不怒,也不见惶恐,像是习惯了,面不改色伸一只手垫在车门框下,提防对方撞头,语气不卑不亢:“司令,属下错了,属下不想离开你。”
林祺贞最欣赏这小子的一点就是此人足够识趣,当即脸色好转,军靴从车内踏出去,头也不回奔着辜家大门走去,背影瞧去,在合身的军装包裹下,肩背肌肉若隐若现,轻易可以知道,这是个极有力量的男人。
辜镕坐在正厅喝茶,听到寂静的屋外廊上两道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一道四平八稳,另一道的军靴踩得榉木地板哒哒作响。
一听这动静,他就知道是谁来了,缓缓放下茶碗,扭头去看。
来人风风火火,逆着光跨进门来,先是“咦”了声,问:“门槛呢?你家遭贼了,专偷门槛?”脚步不停,朝里头走过来。
辛实站在辜镕身侧,光听到这个穿军装的男人提起门槛,心里就不喜欢他了,觉
本章未完,点下一页继续阅读。>>>
', '')('得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既然是朋友,就该知道门槛是怎么没的,还非讲出来,提辜镕的伤心事。
见他炮弹一样地朝辜镕冲过来,由于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怕他没轻没重地伤了辜镕,辛实当即就往前踏了一步,匆匆地想隔绝他和辜镕。
他的身体刚晃了晃,有个抬脚的趋势,辜镕就发现了,伸手轻轻拦了他一把。也不叫拦吧,只略微攥了一下他的半个手掌,马上就松开了,收回手以后抬眼很隐晦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知道他是好意,这眼神里没有谴责,只有不轻不重的安抚。
辛实心里着急,可辜镕这样看他一眼,他的心里就定了下来,老老实实站在了原地。
幸而那人到了跟前就停了下来,把辜镕上下看了一遍,伸手锤了锤辜镕的肩膀,往桌旁另一张椅子一坐,笑着道:“真不容易,总算肯让我进你家大门了。你可不知道,没你在旁策应,老子就快被那群英国人整死了。”
辛实听他声音十分洪亮,应是特意照顾辜镕失聪的右耳,心里对他的厌恶暂且减少三分。
“还是为了港口吧,我早讲过你太贪心,权也要钱也要,一定分身乏术。”
“叫你说对了,就是港口。可这些东西又不是我上别人手里抢来的,没人敢要,我占了,这也叫贪心?”这语气挺委屈。
辜镕暂时没有言语,骨节分明的右手伸出来,端起案上的青瓷茶杯。他的右手拇指戴了个青玉扳指,戒指和青瓷相碰触,有种相得益彰的美。掀开茶盖,他轻轻吹开茶汤上的浮叶,垂眼饮了一口,唇色沾了茶色,是种润泽的红,倒是衬出了几分健康的生气。
他倒是慢条斯理的,林祺贞心里头都快急得跳海了,可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催,只着急地巴望着他,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辛实在一旁瞧着,忍不住胆战心惊,这个林司令瞧上去真气派,到了辜镕面前也得矮上一截,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大概真是找了个了不得的东家,即使住在破宅子里,也不妨碍辜镕在外头呼风唤雨。
“你也不必跟我叫屈。”喉结滚动,咽下茶汤,辜镕缓缓开口,眼神漫不经心,有种运筹帷幄的气势:“你心里早该有数,从前你大肆敛财,上头的充耳不闻,是怕你通敌他们应付不过来。现在时局变了,百废待兴,你穷,他们难道不穷?除了穷,额外还要担心你手底下大批人马哗变,自然要想尽办法叫你吐点东西出来。你现在不选,恐怕过不了多久,也得逼你选,要么马放南山,要么把港口交出,看你权衡。”
辜镕说的道理林祺贞都懂,眼皮子底下有一个不缺钱不缺兵不缺地完全足以圈地自治的将领,哪个掌权的敢闭上眼睛安心睡觉?林祺贞哀嚎一声:“老子哪个都舍不得。”
辛实听不懂,只隐约觉得他们是在谈大事,但语气并不沉重,像闲聊。或许像他们这样位高权重富贵滔天的人,什么大事应该也都算不上大事,因为生杀大权就在他们手上,一个轻飘飘的念头,天上的云彩就得变个颜色,是晴是雨都他们说了算。
默默听了许久,辛实突然觉得自己挺傻的,他还常常在心里怜悯心疼辜镕,可其实,辜镕就算残了也比他活得像样,瞧瞧人家,往来的都是军官,谈的都是国家大事。
这么琢磨了一下,真有点灰心,觉得自己没派上什么用场。不过辛实很快就把这些念头撇开,重给自己鼓了把劲,再大的人物也得吃饭喝水,辜镕在外头威风,在屋里可过得够糟糕的,夜里疼也没人管,而自己正是操这份心的人,没了他,辜镕夜里可得受苦了,这么论起来,他还是挺有用的。
第17章\\x\\h\\w\\x\\6\\c\\o\\m(x/h/w/x/6/点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