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墙被她撞碎后,残留玻璃组成了一副参差起伏、光泽闪烁的画框。画框中是一片暗夜草地;以及立于天地之间的一个笔直人影。
那一个雪白冰凉的空壳居然还在,令她隐隐约约地吃了一惊——好像它独自留下来是一种背叛;它也早该一起消失才对。
空了的草地上,草叶折断了腰,匍匐在地上,仿佛也快承不住这一穹黑夜了。
笑话讲完了,响起的是嘲笑。
林三酒抹了一把脸,继续向地上伏下去,疲惫已极。头脑里昏昏沉沉,她想不起这是谁跟她说的话,那是谁的声音。
我做了什么,值得这样的Karma?
这个嗥叫声……她听过。
她手上是那一部联络器,不久前才用来联络过斯巴安。现在再怎么按它,也没有回音了。
“女娲……”林三酒哑哑地叫了一声。
林三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她仍灼热难受的喉咙里,响起了长长的、狼嗥一般的凄厉嘶吼——若是声带断裂,血滴落下来,就此昏迷过去,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等、等等……
“难道就是、就是为了让他们被抛散出去,生死不明吗?”林三酒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只有低哑的气息,急急地形成字句。“他们去了哪里?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她从自己的脑海深处里听过它……当她试图叫出意老师的时候,在遥远的两天之前。
林三酒俯下身,将一只手放在府西罗身上。
在那一刻,林三酒忽然生出了一个古怪的感觉——女娲这样已经离人很远很远的存在,好像竟也……也会生出一点唇亡齿寒。
飞船就像是一座宏大坟墓,她独自站在墓室里。
林三酒撑着膝盖,一点一点站起身,喘了两口气。
在她刚朝飞船抬起脚步的时候,她又停下来了。
以意识为桥,是一件林三酒办不到的事。能办到这件事的,她只知道一个人。
“……若是你也仔细侧耳去听,大概你也能听见,人命运深处的嘲讽的笑声。”
林三酒好像梦游一样,跌跌撞撞,走进了观景平台。
大概会的吧?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她也不能用自己的眼睛去一一确认了。
这一具恢复成进化者的身体,却远比失去能力时更虚软沉重了,好像大地化作了泥沼,牵扯、吸吮着她的步伐,让她往更漆黑深处沉沦。
现在才发出的嘶吼声,却传入了两天以前自己的脑海里?
早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了,还去看什么?不如扭头逃跑,逃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摔在地上,恸哭一场。
形成了她血肉的人,带着她的血肉,全被抛散了。
府西罗死了;她却仍然不知道,那些能力陷阱是不是也一定会随着他一起消失。
女娲歪过头,看了看她;随即低下头,轻轻抚了一下自己一丝皱褶也没有的袖口。
从末日世界走来的一路,仿佛是有人在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她随着故事情节挣扎起伏,朝故事里的人奔跑,伸手去抓他们的手,幻想着故事结束时,她能与每个人重聚,将血肉收回体内。
这个念头好像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谁说过,她模糊地想。
她拄着一支手杖,正望着林三酒,好像已经等待多时了。
她的身体早就四散成了碎块,怎么还能往前走?
在她的幻想里,她好像还能看见清久留,仍懒洋洋地歪在沙发里,要余渊替他拿酒;转过头,礼包抱着桌球杆,满脸不高兴地瞪着球桌。
女娲开了口;好像有一种力量,正让盘旋天地间的黑茫茫雾气沉下来,渐渐稳住大地。
“我说过,你找来义人,我就允许你们登上方舟。如今你该做的事做完了,轮到我践行承诺了。”
林三酒的至暗时刻只维持了半章不到,谁说我不是亲妈?
但其实最疼爱的女儿是女娲(。只有女娲顺风顺水要啥有啥。
btw上一章有位朋友留言问第四条件,提醒了我这个差点忘填的坑,结果我回头改完,发现该留言被覆盖了……我再给你道声谢!给你开个黄桃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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