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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检查了一番,三明治中夹着腌黄瓜,但是他并不在乎它是否完整。

但是雷蒙并没有用餐,他需要他的牙签插着三明治,按部就班地食用。

查理简直烦不胜烦,他想要敲诈的布鲁诺医生暂时出差,离开了精神病院,他无法联系到他,只能等他回来。在那之前,他必须确保雷蒙待在自己身边,可是他就不能让他稍微轻松一些吗?

“你可以试着拿手吃。”

查理试图通过劝说减轻自己的麻烦,但雷蒙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必须严格地遵守他为自己的划定的规则,不然就会恐惧畏惧。普通人很难理解,但雷蒙无法反抗。他已经四十多岁,每天都像这样,按部就班地生活。

雷蒙哀嚎着发出尖锐的叫声:“完整的黄瓜!完整的黄瓜!我要牙签!我要牙签!”

他的声音让餐馆内的食客全都顿住了动作,疑惑不解地看向突然作怪的男人。

查理十分尴尬地拽住了他的手臂,试图让他停下,但雷蒙毫不理会他的劝说,像是一只无法停止的报警器那样,不顾一切地嚎叫着。

巴尔克摇了摇头。

绕过中间叙事的部分,影片重新找回了开头的节奏。频繁的噪音,令人焦虑尴尬的状况,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查理和观众。

雷蒙无法给查理他想要的,他只是一个麻烦,一个负担,他促使查理重新走上极端,成为促使查理焦躁愤怒的另一个源头。

慌张的服务员在捧着牙签盒走至他们身边时,不小心踉跄一下,将牙签摔到了地上。几百甚至上千根牙签掉落在地上,滚落到沙发和餐桌下面。

一团糟。

查理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他清楚,向雷蒙发火毫无用处,还不如先将小费拿给服务员,解决眼前的麻烦。

雷蒙却中止了尖叫,他看向地上的牙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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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着数字:“246根。”

“什么246?”

查理掏出零钱,递给无措的服务员:“麻烦帮我拿一个完整的腌黄瓜,横向切成三段?”

“246根牙签,一共有246根牙签。”

雷蒙说道。

查理懒得理会他,顺口询问服务员:“这一盒总共有多少根牙签?”

“250根,先生。”

她看了一眼牙签盒上标注的数字,回答道。

“数字很接近了,雷蒙,好了,你的腌黄瓜和牙签都来了,把它吃完,填饱你的肚子。”

服务生看了一眼牙签盒的内部,神情微愣,露出笑容:“盒子里还有4根。”

查理回过头,不敢相信地望着她,接过了她手中的牙签盒。

*

牙签只是个小小的插曲。

雷蒙依旧惹人讨厌,他在车上用古怪的腔调不停地重复着车载广播中的声响,让本就因为苏珊娜离开和开了太久车而心烦意乱的查理更加焦躁。

查理在路边停下几十年前产的别克跑车,他打电话给莱尼询问情况,他的朋友正在四处找他偿还借款,但贷款支付期逾期导致查理的汽车被扣押,必须得拿出一笔钱及时还上贷款,才能让资金链重新运作。

他再次抱着希望打给布鲁诺,索要一笔金钱,然而布鲁诺只是在电话中不停地劝说他将雷蒙送回沃尔布鲁克。他不能给查理想要的答复,无法从信托中取出一部分交给查理,“赎回”雷蒙。

查理还想要说什么,一回头却找不到雷蒙的身影,只能留下一句“那么我们法庭上见。”,便匆匆挂了电话。

“雷蒙。雷蒙?雷蒙!”

他离开电话亭,慌张地向四周张望着,突然发现雷蒙抓着他不离身的包,正尝试着无视红灯,横穿斑马线。

查理的心中一慌,连忙追了上去,他举起双手向被迫刹车的司机表示歉意,充满地追上差点被车撞到的雷蒙,精神未定地将他扑到在地:“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差点就要被撞死了!老实待在我身边不行吗?!”

雷蒙害怕地颤抖。

却并非因为差点夺取他性命的轿车。

他哀嚎着陷入恐慌,仅仅是因为他没有穿内裤。他的规则中,他必须要穿从辛辛那提街O街400号购买的凯马克牌32号内裤。

但是查理完全无法理解他。

他明明为雷蒙准备了新的贴身内裤,他为什么不穿?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一定要恪守他烦人的规则?

第236章《雨人》完

生活在现代快节奏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维持着匆匆的脚步,追名逐利,不停地拨打接通一个又一个电话。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工作,卑躬屈膝和颜悦色或者焦躁愤怒大嚷小喝。

纷乱的心就像是蔚蓝天空中交错的飞机拖痕,蓝天白云呼啸而过,眼罩遮住的双眸看不清旅途的美景,看不清女友处处的反对下竭力维护他的那颗心,看不清云层深藏的雨痕。

查理仓皇焦虑地在机场接通、拨打着电话。

贷款、欠款,像是一张透不过气的网。唯一的救星,身旁的300万美元却在在走进候机室时如同报警器一样响起,再次发出尖亢的惊叫。

巴尔克恍惚地看着,他极少在观看电影时感到不适,但雷蒙却像是个披着成年人外皮的婴儿,扰乱工作,令人束手无措,他知道,查理已经达到了极限。

雷蒙害怕乘坐飞机,他准确地说出每一家航空公司距离最近的事故,导致多少人丧失。

倒不如说,别有用心的故事暗示雷蒙怕的是查理的生活方式,太快了,如同陀螺一般旋转,静不下心看一本书,停不下脚步看路边的野花。嘈杂的汽车马达,城市的烟尘,拥挤的人群,如同飞机事故一样将人们的情感吞没,促使他们变成为了生活奔波的僵硬机器,齿轮。

查理不理解,他愤怒地放弃,抱怨着兄长的烦人,无可奈何地领着他走出机场。他只能放弃飞机,拖延欠款,开着那辆象征着他与父亲决裂的跑车,载着哥哥返回加利福尼亚。

可雷蒙怕的不仅仅是飞机,行驶途中,雷蒙目睹高速公路上的交通事故,应激发作,查理不得不再次放弃高速,他缓慢地开着车子,跟在强行下车不行的雷蒙身后,将车开上二级公路。

车子驶过镜头,另一辆逆行的车辆带来黑夜与雨幕。

雷蒙不愿意在雨天前进,莱尼又带来了糟糕的消息:查理不得不立马拿出八万元来偿还给供货商,不然他就拿不到客户预定购买的新车。可是他被彻底地困在了公路上,想要重返加州,至少要花费十天左右。该怎么还上这八万美元?

可以看出,查理的耐心几乎要被消磨殆尽,他对雷蒙越来越不耐烦,但雷蒙却在他不耐地将牙刷递给他时,不经意地提起了雨人。

“雨人?”

查理在一瞬间瞪大了双眸,侧头诧异地看向雷蒙。他确信,他向苏珊娜解释那次,是他唯一一次提起雨人。

雷蒙的目光依旧呆滞,他接过查理递来的毛巾擦拭嘴唇:“是的,你说雨人。”

“RainMan?我说雨人?”查理凝视着不断左右摇晃着身体,让人下意识厌烦的雷蒙,蓦然抓住了什么:“我过去是不是想说雷蒙(Raymond),结果说成雨人?”

实际上,雨人也是儿童自闭症的别称,而编剧却将它融入了雷蒙的名字。

“是的,滑稽的雨人。”

雷蒙将毛巾挂上置物架,转身离开,在查理身侧的镜中重现身影。

这也是一个摄影构图上的技巧,让电影中的人物发生位移,但仍然让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同一画面中,同时,也象征着雨人在查理的心中,从未离开。

查理的视线追随着他移动,轻轻蹙起的眉和微张的唇都彰显出他的意外:“你?你是雨人?”

镜头不变,汤姆·克鲁斯也未曾移动位置,雷蒙在镜中走出门,短暂地消失了十几帧,很快垂着头重新返回,就好像预示着,在他童年害怕时永远陪伴着他的雨人重新以雷蒙的面目,正式地走进了查理的心。

雷蒙因为短暂而突发的生病而离开。

他左右摇晃着,在医生口中,不会表露自己的情绪的雷蒙似乎只能通过惊人的记忆来表述他的情感:“那是1965年1月,俄亥俄州,辛辛提那,比齐克莱斯特街,10961号,星期四,下着大雨,每小时120mm以上你在窗里,朝着我挥手。”

“‘再见,雨人。再见,雨人。’”

查理困惑地小幅度摇了摇头,所以雷蒙就是那个小时候哄着他,给他唱歌的人。他唱的什么?

“看见在阿尔及尔的市场”

“送给我的照片和纪念品”

“当你随梦浮想联翩时请你记住”

雷蒙哼唱起曲调,这是鲍勃·迪伦为《雨人》撰写的新歌。

查理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唱了起来,他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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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歌有一些印象,伴随着这首歌的旋律,他似乎隐隐约约响起了小时候的事。雷雨的天气,他害怕出门,但是兄长的臂弯是温暖的,歌声是轻和的,促使他闭上双眸,沉入梦乡。

这是一个足够温情的画面,昏黄温暖的灯光,查理突然找到了童年陪伴他的雨人,放下了对哥哥的嫌恶也放下了被债务压迫的焦躁。

直到查理坐下身,打开浴缸的热水水龙头。雷蒙回头看见他的举动,却莫名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他再次应激,晃动着手臂,“啊啊啊”地叫个不停,焦急地推搡着查理,试图将水龙头关闭:“坏!可怕!可怕的坏!可怕的坏!”

查理惊愕地瞪大双眸,他试图阻止,雷蒙却转头不停地用自己的手拍打自己的脑袋,发出阵阵刺耳的嚎叫。查理举起双手,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雷蒙冷静下来。

雷蒙却仍旧念念有词:“坏!热水!热水烫宝宝!”

查理尝试着将手掌搭上他的肩膀:“什么宝宝?我?”

是的。

雷蒙突然应激,只是因为他坐到了热水的边上。

“我没有被烫伤,我没有,你看我。没事的。”

雷蒙依旧摇晃着身体,痛苦不堪,但情况却好像比刚才好了一些,他说:“去华布克鲁的时候。”

查理这才明白,为什么雷蒙会被送走,为什么雨人会离开他。

因为他的哥哥雷蒙在抱着他洗澡的时候突发疾病,烫伤了自己,所以他的父亲才会认为是雷蒙弄伤了自己。

为了保护查理不会再次受到伤害,所以他们的父亲将雷蒙送到了精神病院。所以父亲在看到查理时,总是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另一个无法留在家中的儿子,才会不经意地对他有所苛责。

雷蒙冷静了下来,他走出浴室,口中却依旧呢喃着:“绝不能伤害查理·巴比特。绝不能伤害查理·巴比特。”

查理的心中百感交集,雷蒙对自己被送走毫无怨言,哪怕近二十年过去,他依旧牢牢记着不小心烫伤他的热水,和保护自己以免受伤。查理头一次主动遵循了雷蒙的规则:“来吧,十一点了,你该上床睡觉了。”他蹲下身,为雷蒙脱下了鞋子。

沿途的风景未变,但有什么似乎已经悄然改变了。坂本龙一与大卫·鲍伊合作的、颇具莫西干风味的风琴乐响起,雷蒙像以往一样看向道路两侧,欣赏着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又落下的太阳。

在开车的间隙,查理也侧过头,橘红色的日光模糊了他的棱角。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查理主动领着雷蒙走进沿途的精神诊室,向护士和医师描述那些他也无法理解的专业词汇,仔细地向医生询问注意事项。

他并不是没有被父亲憎恨,也不是被雨人抛弃。

查理尝试着他开始理解这位哥哥,自己唯一的亲人,不再对雷蒙发号施令,而是学会了轻言细语的告诉他要怎么做。为了不让哥哥错过喜爱的电视节目,专门花了几百元买了便携的小电视。

他放弃日夜兼程赶路,反而在雷蒙表现出对路过拉斯维加斯米高梅大酒店的巨大招牌的好奇心时,领着他走进了赌城。

雷蒙过目不忘的天赋再次让原本不以为然的查理大吃了一惊,原本只是想陪他逛逛,雷蒙却一次又一次凭借记牌压中数字,将桌上的筹码全部笼到了自己的身边。

查理为之苦恼的、必须立刻偿还的8万美元欠款,轻而易举地被雷蒙赚到了手中。

当查理的速度慢下来,当查理放平心境,似乎一切都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雷蒙甚至在赌场与一位漂亮的女孩艾丽丝协定了约会时间,他们约定在晚上十点相约舞池酒吧。

查理并没有将他放到一旁不管,反而主动询问雷蒙会不会跳舞,他亲自上阵,将手掌放至雷蒙的肩头,引导雷蒙搂住他,教会了他足以应付的简单舞步:“这就是跳舞,对,你做的真棒,你很会跳舞。”

短暂的喜悦冲昏了查理的头脑,他伸出手臂,在拉斯维加斯酒店提供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前,给了久别重逢的兄长一个大大的拥抱。

窗外车流涌动,灯火辉煌。

但是窗外,只有悠扬的舞曲和静谧的温度静静流淌。

伊莱娜向后靠在座椅上,她看向银幕,硕大屏幕上的雷蒙正在用他一贯僵硬的语气讲述他的约会对象:“她闪烁灿烂,就像是节庆假日一样美好。”

这句话本不该由雷蒙说出。

因为如同医生所说,雷蒙在片中的设定并不擅长表述自己的情绪,更何况是如此鲜明的爱意。而且他一向遵循着自己独特的计划规则,节假日对他来说与寻常工作的日子没有太多的区别。

这是她在片场亲眼撞见,奥斯蒙德夹带的私货。

就像是他用贷款和借款来直观地表述查理糟糕的处境以及他对金钱迫切的需求和压力一样,节假日这个寻常的词汇,对辛苦工作的他来说,对观影的成年人来说,足够浪漫和美好,用来形容一位爱人,再合适不过。

可惜这句话真正要赠予的对象不再现场,可惜片中的雷蒙被艾丽丝放了鸽子。

他跟随着弟弟重新出发,查理让他尝试沿着马路的边缘开车,这辆承载着查理不愿提起的童年的浅绿色别克敞篷车,又一次承载了查理心灵的回归,使他感受到了亲人在侧的温馨,让他重获了一份安宁。

巴尔克的猜测没错,查理没能实现自己的主观需求,却通过与哥哥的旅程,收获了自己的深层需求。

查理与雷蒙开车越过马路,他将车停在路边,诚挚的眼眸看向自己的哥哥:“我有被人照顾过,我有被人鼓励成为成为比想象中更好的人。虽然妈妈在我两岁时就去世,但是你和父亲一直照顾着我,还有苏珊娜,她一直在支持着我。”

一个无法正常表述情感的人,却始终在雨幕之中守护着他,给了他爱。查理放弃了争夺遗产,他想要和哥哥一起生活。

但是故事并未就此结束,《雨人》拥有的并非是好莱坞影片传统意义上的圆满结局,雷蒙在与律师的交谈中,表达他愿意离开精神病院,与查理一起共同生活,但他终究是个无法照顾好自己的病人,他在用微波炉加热食物时,差点引起了火宅,伤害自己。

而这也让查理明白,真正的爱并非是让哥哥留在自己的身边。即便不舍,但他清楚雷蒙比起与他共同生活,更需要医生、护理无微不至的照顾与科学的治疗。

这一次,换他为雷蒙在雨中撑伞,换他去体谅、关怀。强求不一定是好的,查理劝说着自己,将雷蒙的需求放在自己之前,他没有条件照顾好哥哥,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主观需求,为了哥哥更好的生活。

只是这一次,雷蒙离开的时间是一个晴天。查理站在路旁,与缓缓移动的火车内雷蒙的视线相对,他像影片开头、像他小时候那样抬起手臂挥舞:“再见,雨人。”

鲍勃·迪伦的歌曲再次响起:

“没有你我将形单影只

或许你也和我一样孤独

乘着一架银色的飞机飞越重洋

看见雨幕里潮湿的雨林

回想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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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至此拉上帷幕,巴尔克深吸了一口气,《雨人》是一场查理的心灵之旅,但有时,人们不得不收回手放弃。

*

电影结尾的歌声在影院侧边的狭小后台依旧清晰。

“没有你我将形单影只

或许你也和我一样孤独”

“嘟嘟”

电话里再次传来清晰的忙音。

独自坐在化妆间的奥斯蒙德紧紧蹙着眉头,他用力将听筒扣回电话的支架上,焦躁不安地从身上西服的口袋中寻找着糖果、尼古丁贴片和烟。

一切本该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但这是第一次。

利亚姆离开美国回到多伦多以后,第一次没有接他的电话。

第237章火灾

“杰作——”

“好样的——!”

容纳了204人的放映厅内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无法休止的掌声。

荣恩站起身,配合着拍动双手。

占据数量较多的影迷情绪激动,他们对于斯莱德制片公司有一种爱屋及乌的宽容,发自内心而真诚地喜欢这一部新人导演初出茅庐的作品。

只是荣恩怎么看这部电影,怎么觉得《雨人》中处处藏着专属于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印记。

刻意设计的镜头、转场,藏在颜色和不起眼的小物什之中的暗示,荣恩认为,没有人能像奥斯蒙德一样,不动声色地在影片中展开画卷,展现出他用昏黄灯光温柔包裹的声色俱厉的残忍和爱意。

患有自闭症的雷蒙无法与他人进行完整、正常的交流,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影片并没有将他塑造成需要怜悯和帮助的弱者,反而让他凭借固执成为亲情的坚定守护者。不得不说,这是对正常世界伦理道德的最大嘲弄。

处处都染着奥斯蒙德浓烈个人色彩的影片,却没有在cast名单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标注奥斯蒙德的名字,无疑也是一种辛辣而荒诞的嘲讽。

说白了,荣恩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奥斯蒙德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却不在这部优秀的影片上署名。

伊莱娜站起身,她的目光瞥向缓缓亮起的影院侧边的通道,看到达斯汀·霍夫曼、汤姆·克鲁斯在角落阴影中的“奥斯蒙德”,他们即将在影院真正亮起的那一刻走出,走上银幕前方的讲台。只是她却没有看到本该出现的“艾伦·史密西”的身影。

奥斯蒙德人呢?

伊莱娜皱起眉,冲忙地在掌声之中越过几人,从侧边的通道跑出,直奔化妆间。

“艾伦?”

伊莱娜疑惑地推开门,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咳嗽了起来:“咳咳你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见鬼的你从哪翻到的雪茄?这是怎么了?”

室内用帽檐的阴影遮掩面庞的男人靠在化妆柜旁,侧头夹着电话的听筒,熨帖得体版型普通但挑不出错处的西装此时却出现了少许的褶皱,脸上铺着大片塑形泥和粉底的奥斯蒙德偏着头,双眸紧皱,空闲的两指指尖夹着燃烧的粗雪茄。

是的,燃烧的雪茄。

烟尾的火焰本该被吹灭,产自古巴的违禁品本该静静地燃烧,产生坚果油香的焦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火柴一样燃烧着橘红色的火焰,产生不完全燃烧的黑灰色烟雾。

他脚边漆黑的痕迹灰堆证明,它已经不是第一支被暴殄天物,错误地燃烧殆尽的雪茄了。

奥斯蒙德抬眸望向她,被塑形泥包裹而略有些僵硬的脸上居然浮现起了些许茫然:“也许我应该报警?”

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小题大做,现在的时间绝不是利亚姆的睡觉时间。之前打去电话,利亚姆不在时,也会有其他人代替他拿起听筒,转告他利亚姆外出,一会儿才会回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七八个跨越国际的电话如同坠入深井、抛进大海的石头,除了忙音以外,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的心悸源自胸口残存的枪伤,覆盖在心脏上的痕迹,比任何话本中残忍的语句更具威慑力,久违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一样,自四肢蔓延,吞噬脊椎。

伊莱娜惊讶地张了张唇,注视着他指尖燃烧的雪茄掉落至地上,扬起小幅的烟尘波动,明亮的火焰被包裹,熄灭消失。

她无法理解奥斯蒙德的举动:“你冷静一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报警?”

耳边响起罐装一般不真切的欢呼声,它来自隔壁的放映厅,证明几名主创已经走进了放映厅。

奥斯蒙德看着她,给出的理由看似幼稚可笑,但他的神情执拗,好像坚信他给出的理由是足以证明天塌的铁证:“利亚姆不接我的电话。”

她还以为怎么了。

伊莱娜松了口气,尽量放缓了声音安抚奥斯蒙德的情绪:“放轻松,他只是没接电话而已,也许他临时有什么急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会这么粘人?别担心了,也许等你和媒体交流完,他就会将电话打回来。”

她也好、系统也好,甚至是他自己,脑海中纷杂的声音全部都在劝说着自己放下心来,给他一点时间,也给利亚姆一点时间。

法蓝色的瞳孔不安地颤动着,奥斯蒙德飞速地浏览着眼前的系统商城,他试图在繁多的目录中寻找到什么道具来帮助他缓和眼下的状况,但劝说和安抚都是徒劳,他的身体更加诚实,腹部很快就传来久违但熟悉的不适。

恐惧症是对情景永久回避的条件性焦虑,他清楚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经典性的预期性焦虑病例。担忧某件事情终会发生,忧虑日积月累,却在某个时刻遇到了可能会导致坏事真正发生的直接证明。

不,只是没接一个电话而已。

这证明不了什么。

奥斯蒙德站直身体,手指揉按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他尝试使用认知疗法缓解自己的状况,片刻之后,他沉默着在欢呼声的催促下挂上了持续反馈忙音的电话。抬手压低帽檐,跟着伊莱娜走出房间,走向放映厅。

*

利亚姆喜欢注视着一切走上正轨,慢慢变好。

所以他喜欢耕种与等待的过程。

稚嫩渺小的种子在湿润的泥土中破壳,嫩绿的压挣开束缚,自土壤中钻出,窥见光亮的日轮。

柔弱的芽、怒放的花,能为他带来他所渴求的挣扎的希望。

轻躁狂依旧占据着他的大脑,让他每晚无法入睡,在凌晨过早地醒来,仍然觉得精力充沛。利亚姆习惯在凌晨五点拉开自己朝东的窗户,坐上飘窗,平静地注视着地平线上露出的光亮将黑暗终结,金线追逐着云朵,将它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奥斯蒙德。”

这是个饱含着特殊意义的单词。

利亚姆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玻璃上,对他来说是黎明的钥匙,他需要他,等待开启华彩,等待肆意的流光,等待无尽的光芒将一切点亮。

等待下一个黎明。

返回梦之城洛杉矶,张开手臂,将一切的过往抛至脑后,简单地作为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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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蒙德喜欢的利亚姆·海恩斯生活。

就像是剧本终章的“他们最终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一样,简单地画上句号。

金色的矛戈刺破黑暗,阳光倾洒在利亚姆脸上,却越来越刺目,如同火焰一样燃烧着。

他没有等来黎明。

只等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利亚姆愣在原地,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落入土壤。

躁期他对自己的狂妄自信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想尽了所有的可能性,唯独漏掉了他对自己最具信心的地方——对母亲的保护。

如同地狱延展的绘图,猩红而贪婪的火舌将整座建筑吞噬殆尽,它将每一块抵御黑暗的木头和墙砖,化为天空中不完全燃烧的滚滚黑烟。

身旁的库珀·杰诺维塞脸上带着惋惜,仿佛他真的无辜至极,只是乘车路过这里,目睹了一场糟糕的意外,完全不知道利亚姆过往的种种布置,也不知道房中居住的是谁。

利亚姆疯了一样冲进火场。

浓烟、炙热的高温,匮乏的空气,每一项都在推拒着他,他不在乎,焦黑的木梁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就像是塌倒的天穹,带着滚烫的火焰向下砸落,他毫不犹豫地用手臂撞开。

“先生,先生!”

消防员扯住他的手臂:“停下,这里很危险,请交给我们专业人士处理!马上出去!”

“我妈妈她,我,我不知道她在不在里面求求你们。”利亚姆尝试挣扎着,但他的手臂和腰都被人抓住,他无法继续前进,在火焰和焦炭中寻找希望。

*

“艾伦·史密西先生。”

台下的记者高高举起手,向奥斯蒙德发出自己的疑问:“能为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要为查理和雷蒙两兄弟安排一场原本没有必要发生的火灾隐患作为警醒?”

“他们原本可以生活在一起,迎来一个真正意义上完美的结局。”

“如果影片想要展现的是查理转变和他对亲情的渴望的话,最后与雷蒙共同生活在一起,难道不会更加凸显出本片的主题和立意吗?查理会帮助雷蒙,陪伴他融入社会,甚至有可能让他成为一个正常人。”

*

高压水枪不断冲刷着被火焰腐蚀的建筑。

它最终变为一片漆黑的焦土,断垣残壁,了无生机。

库珀平静地抚摸着手掌,他注视着双膝跪在地上,看起来也被剥夺了生息的利亚姆,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唇角。

其实他是最聪明也最为欣赏的孩子,只是有些微不足道的瑕疵。利亚姆迟早会明白,他永远无法反抗,也永远无法逃脱。他会扩大他身上的缝隙,将它变为牢固的锁链,牢牢地栓在原地。

用一个死去了几年的女人。

一栋空置的房屋。

几张陈旧的照片。

*

“因为”

奥斯蒙德轻声叹了口气:“雷蒙是一个自闭症患者,医生告诉查理‘我是他最亲近的人,我照顾了他九年,可他却不让我碰他,他没有感觉的。’雷蒙的本能驱使他拒绝接触这个世界的一切,但唯独爱,唯独爱让他靠近查理。”

“查理与他的父亲不同。他将所有的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但唯独爱,爱让他放弃,爱促使他将选择交给雷蒙。”

*

利亚姆长久地凝视着熄灭的光亮。

他徒有一具躯壳。

他感到悲伤。

第238章照片

厚重的粉底液将清水染成肉色,顺着指缝落下,滴落在瓷面上,和细腻的泡沫一起钻进下水管道消失不见。

奥斯蒙德接过毛巾,胡乱地擦拭干自己的脸,五指将被水打湿的黑发聚拢向后。他轻轻蹙着眉,深不见底的法蓝色眼眸蕴藏着焦躁和担忧。

“他还没有回电吗?”

助理摇了摇头。

他刚才一直守着电话和奥斯蒙德的寻呼机,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利亚姆·海恩斯的讯息。

无论是打去长途的这一台电话,还是寻呼机,还是家中的电话、斯莱德公司桌上的电话,全都与利亚姆无关,脆弱到一切断电话线,就杳无音讯。

奥斯蒙德闭上双眸,轻呼了一口气。

“帮我订一张去多伦多的机票。”

迈克尔·奥维茨难以自抑地瞪大了双眸:“你突然干什么?派对不管了?利亚姆是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他只是没接电话!”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十几年的职业生涯让迈克尔见惯了大风大浪,他见过太多回家一趟就失去了联络的演员编剧,他们出于种种原因放弃职业生涯。亦或者只是需要一段清静的时间自我疗养,疗愈心理疾病,或者戒毒戒酒,根本不值得大动干戈。

但奥斯蒙德并未理会他,他抬眸扬起下巴,看向了一旁等待他做最终抉择的助理,一字一顿:“机票、护照、签证,我要最近的一班飞机。”

*

塔特·杰诺维塞焦急地在父亲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来回徘徊,他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向来与他竞争激烈的图南·杰诺维塞居然找人砸了他西边的赌场,连带着赌场地下的小作坊都被迫停业,导致他的这个月的收入大跌,根本完不成父亲给他的任务。

昨天夜里,图南那个狗娘养的东西终于被他抓住了马脚,塔特一拿到证据,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父亲的庄园。

不断接近的脚步声终于在来人推门而入时停下,然而来的却并不是父亲库珀而是图南。

“Bl*wMe!”图南身上沾着血污,一见到他就气急败坏地将沾满泥尘的衣服摔到了地上,双眼赤红地将塔特扑倒,一拳砸向他的面门:“你tm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杰诺维塞兄弟姐妹的关系脆弱,为了利益斗争拉帮结派,仅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和气气互帮互助,一旦生意被搅,就等于打响了战争的旗号。

狗娘养的塔特搞死了他几个得力干将,让他的“保镖生意”声誉大为受损。但图南不打算养精蓄锐暂避锋芒,前些天他狠狠地从这头老虎身上咬下一大块肉,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两人扭打在一起还没多长时间,另一个推光了耳侧头发的棕发女人也加入了战局,她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射穿了异母兄弟的大腿,只因为他和塔特争斗的时候,弄死了近几个月来她捧在掌心上宠的小白脸:“我他妈说过没有人能动我的人吧?你这蠢货杀了我的人,我的面子往哪放?!”

一时间,哀嚎声、咒骂声、佣人的惊呼声、物件砸在地板上破裂的声响乱作一团。

“闹够了没有?”

沉重的手杖重重地在地板上拍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回响,老杰诺维走进办公室,一脚踩在不断哀嚎的图南手上,一杖抽向露出怪笑的塔特,目光警告性地看了一眼对着他身后露出饶有兴致微笑的西维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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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西维亚对经商,尤其是走私军火有几分天赋,仗着能力和父亲的喜爱肆意妄为惯了,察觉到父亲的警告,她不但没有收敛,还更加随意地朝着小她十几岁的异父兄弟利亚姆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

利亚姆并未理会她,他的神情麻木,在距离门前十英尺左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库珀·杰诺维塞的决定无人敢质疑。

装饰众多的办公室很快只剩下两个人与地毯上的一滩血迹,打斗与咒骂声很快在门前响起,但无人理会。

利亚姆走向桌前,他竭力维持着冷静。

如果不是库珀说他有有一件有关于母亲的东西交给他,恐怕他会当街拔枪,毫不犹豫地杀了这个男人。

“我知道你并不爱我,敬我。但我一直都很器重你,满足你的各种需求,甚至容许你去美国留学,纵容你当个演员。”杰诺维塞脸上露出微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普通老人:“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我从来没有央求你回报给我什么,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能将家族责任抛在一边,丢了家族的脸面,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

利亚姆僵硬的面容骤然出现了裂缝,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从两支袖口抽出零件,咔擦一声脆响,已然将一把组装好的小口径手.枪握在了手中。

库珀·杰诺维塞从不会在意儿女私生活太多的细节。

西维亚钟爱的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甚至还有她的兄弟姐妹,就连库珀自己也有和他维持着暧昧关系的男性下属,“一个男人”,不是训诫,而是警告。

“放松,我的孩子,即便你想要和我撕破脸皮,但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你是我最爱也最看好的孩子。”库珀面带微笑,笃定利亚姆绝不会开枪。他了解利亚姆,在确定一切有关于他在乎的人所有的状况之前,他绝不会冒险行动。

他慈祥的眼神看起来只是想像任何一个一样颐养天年的老人一样摸一摸儿孙的头,拍一拍他们的肩膀,放下手掌的左手却从随身携带的钱夹中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给了利亚姆。

照片上只有一个女人,一个衣衫褴褛,靠坐在墙边的女人。照片的环境很暗,像是地下室,她背对着镜头,但利亚姆还是一眼就认出。

那是他的妈妈。

库珀·杰诺维塞望着他,唇角无法抑制地扩大:“她很想见你。”

*

一盆冷水被狠狠泼在加德纳的身上,让他从短暂的昏厥中重新清醒。

夹断的手指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牙齿全被拔光,鲜血混合着涎水顺着合不上的口淌落。

巴尔抓住他的头发,强迫加德纳抬起头,对上一双如同寒冰一般凌冽令人心生寒意的眼眸。

利亚姆。

纵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加德纳还是忍不住心生颤抖,逃避似地闭上了双眸。

“说话。”

利亚姆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指节被他捏地泛白,声音却藏不住疲惫和憎恨。

“我救了你的妻子,你说过,为了报答我,你会用生命来保证我母亲的安全。我信任你,才把她托付给你她在哪?她在哪!你回答我啊!加德纳!”

在巴尔的酷刑手中熬了几个小时的加德纳最终还是屈从于内疚和自责。

“我”

被拔光了牙齿的加德纳声音含糊不清,他重新睁开双眸,含着巨大愧疚的眼眸落下泪水:“我对不起你,利,我对不起你,她,她在首领、在库珀的手上!被他锁在庄园的地下室里!”

利亚姆是他的恩人,但是但是

巴尔愤怒地抓着他的脑袋,将他的头砸向桌子:“你这叛徒!混蛋!”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室内,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应声响起。但利亚姆却抬手制止了巴尔,他修长的手指从桌上抽了两张抽纸,擦干净了加德纳眼前的血液,面色平静地走出房间,牵回一个被遮住了双眸的小姑娘。

加德纳愧疚的眼泪突兀地停止,他满怀恐惧地瞪大了双眸:“莉莉怎么会,你怎么会在这里?库珀我不是把你和妈妈、爷爷奶奶一起送出国了吗?你妈妈呢?妈妈在哪里?”

他无法理解,库珀向他保证了家人的安全。

而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为库珀的计划画上完好的句号。

加德纳惊恐地看向如同修罗一般,平静地站在门前的利亚姆:“利!利亚姆!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别扯上他们!是库珀!他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你别伤害莉莉和我的家人。”

他的家人。

利亚姆望着他焦急恐慌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那么他呢?

他的母亲呢?

利亚姆深吸了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加德纳,重新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她在哪?”

加德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谎言会被利亚姆揭穿。

明明他已经做了所有准备。

他的嘴唇因为恐惧不停颤抖着,满嘴的血让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我说!我说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家人,我死有余辜。库珀,库珀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她,她已经死了。你刚到美国不久,她听说你在库珀手上,就就跑了回去,我,她,库珀一怒之下,就失手杀了她。”

但他不想就这样失去利亚姆这张王牌。

早已经有所预测的库珀在失手杀死了她之后,将她的尸体重新摆好,拍摄了许多看不清具体状况的照片,作为要挟利亚姆的把柄。

这样的真相,还不如他与库珀联手编造出的谎言。

利亚姆向后退了一步,将骤然疲软的身体靠在墙上,如果母亲还活着,哪怕是被杰诺维塞利用至死,他也心甘情愿。

但现在。

什么都晚了。

原来一切从开头就错了。

他还不如,毫不知情地死在那个春天。

*

飞往多伦多的头等舱,四个小时,二十分钟后开始登机。

奥斯蒙德独自坐在VIP候机室内,沉默着翻着机票和自己的证件、加拿大的长期签证。

一张未被发现的,藏在加拿大长期签证内的纸条突然悄无声息地滑落。奥斯蒙德眼疾手快,下意识地将掉落的纸条抓在了手中。

被他捏皱的纸条上书写的明显是利亚姆的笔迹,奥斯蒙德一愣,匆忙将机票证件放在一旁的座椅上,指尖颤抖着抚平纸条的褶皱。

“奥兹:

很抱歉让你找到了这张纸条,但愿你读到它时,还没有踏上前往加拿大的旅途。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我失联了,也许是你从报纸上看到了什么事件,也许是你派来跟着我的侦探给你传递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恳求你放弃旅途,掉头回家,返回我们的家。无论如何,不要来多伦多。

你是我唯一的胜算和最后的归所,求求你,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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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界线外,引我回家。

——你的小狗”

第239章电话亭

尾翼标注着泛美航空的标识的中型客机在空中呼啸而过。

奥斯蒙德隔着玻璃凝视着窗外的暗沉的天空,不由自主地轻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几张纸撕得粉碎,塞进了垃圾桶内。

他痛恨无能为力的感觉,但也清楚,哪怕他前往多伦多,也与电影中被加塞了一个关系户一样,帮不上任何忙,反而会拖累对方。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只有相信。

*

陪着丽芙在街边的柯达洗印店将她拍好的照片快速洗出来,荣恩一边望着街上稀少的行人,一边搓着手为自己取暖。

“荣恩?”

拿到了纸袋包裹的照片,正在逐一检查的丽芙突然发出了疑问,她转头看向荣恩,递给他两张照片:“你记得我说过,奥斯蒙德手上一直戴着一个黑色的发圈对吧?”

荣恩接过照片,扫了两眼照片上的内容:被保镖簇拥着走进影院的奥斯蒙德。他的衣袖下确实藏着一只不仔细观察就看不到的黑色发圈。

这证明他今天也戴了那只发圈。

荣恩点了点头。

丽芙又递给他一张照片:“你看这张。”

这张照片的主人公并不是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而是在电影结束以后,坐在坐席最中间的神秘导演艾伦·史密西。

荣恩将疑惑的目光递给丽芙,他不清楚自己应该看什么。

丽芙的神色凝重,她咬了咬嘴唇,伸手指了指艾伦·史密西的袖口——那里藏着一只明显被人向上推了些许,只露出一小截,很难被轻易观察到的黑色发圈。

荣恩一愣,重新拿起奥斯蒙德的照片对比了片刻,惊讶地脱口而出:“难道他们俩戴的是情侣款?!”

你这人

丽芙满头黑线,手疾眼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她扫视了一遍四周的环境,见没有人将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才略为放心地松了口气:“相比情侣款,从没有摘下过墨镜和帽子的艾伦·史密西和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更大吧?”

绝无可能!

荣恩呜呜呜了半天,才终于从丽芙的手下挣脱:“奥斯蒙德恨不得在电影里埋上万条暗线,擅长用光影、颜色、名画、典故等各种各样的细节暗示故事走向如果他真的要扮演另一个导演,你觉得他会在这种细节上出错?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也是一种可能。

但丽芙更相信自己的猜测判断:“假如说,这条发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不会轻易摘掉呢?”

*

举着香槟酒杯与其它高管谈笑的伊莱娜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令她颇感意外的身影。

她的神情一愣,随口找了个接口,微笑着与围在她周围的几人告别,将香槟放至侍者的餐盘上,提起裙摆越过人群,匆匆追了上去。

如果没看错的话,她刚刚看到的人应该是并未受邀却出现在了派对上的格芬唱片和影业的老板——大卫·格芬。

即便没有与格芬撕破脸皮,但奥斯蒙德肉眼可见地不爽格芬。自从奥斯蒙德投资了MJ的唱片公司以后,格芬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减少了与奥斯蒙德的往来。

但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伊莱娜小心谨慎地借着人群遮掩自己的身影,她看到格芬端了一杯酒,面带笑容地朝几个认出他的来宾打着招呼,只是目光乱飘,显然像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人。

他拉住一名路过的侍者,低声询问了两句,又不耐地挥挥手,放他离开。

伊莱娜坐上沙发,背对格芬,以免他发现自己认出自己,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伊莱娜才故作不经意地从方才被格芬询问的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块小点心,将折叠的纸钞塞进他的手中,低声询问格芬问了他什么问题。

“哦,那位先生问我艾伦·史密西先生和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先生在哪里,但是我没在派对上见到他们两位,就说我不知道。”

格芬找艾伦·史密西和奥斯蒙德干什么?

这两人的联系太过特殊,让伊莱娜忍不住心生忧虑。

她再次塞了一张叠好的纸钞拿给侍者,遣他帮自己到走廊上看一看格芬正在干什么。

派对上的侍者经验丰富,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大惊小怪。帮人打探消息这种小事也做的十分熟稔,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干。

他谄媚地笑了笑,放下托盘,绕了小半圈以后便佯装匆忙地推开了前往走廊的侧门,身影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格芬重回派对,但他并没有久留,稍作寒暄之后匆匆离开了派对现场。

被伊莱娜派去的侍者也去而又返:“走廊没什么东西遮掩,我不敢走的太近,但他与一名中年男人做了简短的交流。我试着假装路过,但他们在我到达他们身边听到他们谈话的关键词之前就分开了。”

“中年男人?”

这派对上到处都是中年男人,有资格在斯莱德内部试映after派对上现身的都是业界精英,挤破了脑袋只为了在奥斯蒙德面前刷个存在感,恳请他和自己身后的势力谈谈合作与交易,中年人、中年男人,实在是太多了。

“对。”

侍者也清楚自己的描述太过模糊,他等待了片刻,隐讳地为伊莱娜指出了目标:“就是他。”

不看不要紧,一瞧清那人的面孔,伊莱娜便忍不住震惊,鹰钩鼻,红脸颊,普通到扔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中年男人长相,但她见过这张脸几次,对他还有些印象——他是《雨人》剧组中一名重要配角的经纪人,至于名字,伊莱娜记不太清了。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霍夫曼的经纪人出事之后,她便对类似的事件极为敏感,只因为当时核查雨人剧组时,他们习惯性地将演员与经纪人的利益一致化处理,没有严苛审核各位演员的经纪人。

经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弯腰驼背,用帽子和口罩遮掩自己,看起来极为可疑的男人。一出门就与他分道扬镳,但伊莱娜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两人、不,带上大卫·格芬,他们三人绝对有所联系。

侍者再次凑了过来,悄声提醒了一句:“我刚好在洗手间撞见那名先生整理装束,虽然我不敢确认,但他很像以前那名拿到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金童,蒂莫西·赫顿。”

蒂莫西·赫顿?

伊莱娜皱起眉头,再次塞给他两张大额纸钞,拎起手提包快速离开了派对。她找到一间电话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将跑车在路边停下,她匆忙将电话打给奥斯蒙德的BP机,试图将刚才的所见所闻及时传递给他。

但是电话尚未接通,伊莱娜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一辆车灯被砸碎的黑色轿车,一路尾随着她还不够,居然将车子停在了距离她的跑车大约三百米的地方。

伊莱娜熟悉这种轿车。

一般来说,只有侦探才会选择将车头尾的车灯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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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砸碎,并且撕下车身上的反光条,以免车灯和反光在偷窥、尾随时引起目标的注意和警惕。

眼下最正确的做法无疑是打给911报警,请警察介入。

但身为公关,伊莱娜已经习惯了在确认事情对自己有利之前绝不将警察和媒体牵扯入局。

更何况,她认为眼下将消息迅速传递给奥斯蒙德,阻拦他飞往加拿大,让他快速做出决策判断才是头等大事。

被转接的电话终于响起,透过线圈,伊莱娜听到了最为熟悉的,夹杂着沙哑、疲惫,鼻音浓重的磁性男音,她紧绷的神经一松:“太好了!你还没上飞机,听着,奥兹”

“哐——”

一声木棍重击玻璃门的声响打断了伊莱娜的话语,两个自黑色轿车上走下的男人仗着这里人烟罕至,竟然拎着从路边捡起的木棍,神色暗沉地击打着电话厅无法上锁的玻璃门。

“Bit*h,快点滚出来,就算你打电话给警察也没用。距离这里最近的警署立马派车来寻找你也得十五分钟,在那之前,你免不了受皮肉之苦,还不如乖乖听话”

伊莱娜上挑的眉紧紧蹙起。

对方并不是私家侦探,而是帮派分子,还是LA精神不定、贩卖毒品的瘾君子。他们两人的鼻中隔被腐蚀成了烂肉,促使伊莱娜非常轻易地分辨出他们的身份,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半页被瘾君子缠上是最糟糕的消息。

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跟了自己一路,仅仅只是抢劫?还是说他们和大卫·格芬是一伙的,是他们雇来的打手?

“伊莱娜?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哪?”

嘈杂的噪音明显也被奥斯蒙德通过电磁波捕捉,他撑起身体,困惑地询问道。

“我在比弗利山庄山脚前往郊区大约五公里的这条路上,右侧行道上唯一的电话亭”

伊莱娜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其中一个男人抢过了电话挂上,他将木棍横在伊莱娜眼前:“来吧,陈小姐,跟我们走,我们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

眼前的两个毒虫眼中虽然都带着浓重的血丝,看起来却不好对付,他们体格健壮,其中一个男人看起来更是有300磅重,一身的肥肉堵在电话亭门前防止她逃脱。

被困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哪怕长了翅膀都逃不出去。

伊莱娜挑眉看向他们两人,并没有急着开始思考穿着鱼尾裙的自己能否逃脱,奥斯蒙德是否能及时赶来。她冷静而清晰的思绪帮助她抓住了一个重点词——他们知道她是谁。

第240章保镖

等到奥斯蒙德乘车赶到,伊莱娜已经懒洋洋地坐在了自己的车内。她撕下的鱼尾裙尾端被套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将他的手臂与一身的肥肉紧紧困束在一起。另一个则被她拿布条栓住手脚,绑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通过物理手段将两人制服,她还不满意,絮絮叨叨地进行着魔法攻击:“你们都没有枪吗?也太逊了,是不是看不起我?”

体型偏瘦的男人无法相信己方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居然输给了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姑娘,固执地认为对方使用了中国神秘的功夫,或者巫术。

至于枪,车里倒是有两把枪,但谁能想到对付一个亚裔小姑娘还要把枪拿出来?

“你”

奥斯蒙德一愣,将车停在路边:“看起来你学的自卫课程相当有用啊。到底发生什么事?”

欣克利案过去之后,伊莱娜就给自己安排了不少武术课程,现在看来,成果卓越,足以充当课程的经典宣传案例,哪怕真的撞上持枪的小约翰·欣克利,大概也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她盘发用的皮筋崩裂了。伊莱娜甩了甩自己披在身后的黑色长发,不满地撇了撇嘴:“说来话长,你有没有发圈?先借我用一下。”

说是询问,她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看向了奥斯蒙德的手臂。

原本试图下车查看她的状况的奥斯蒙德立马像是被烫到手一样缩手,护着什么宝贝一样不悦地敛眸抿唇。

“小气鬼。”

伊莱娜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强求,如果奥斯蒙德要她给他她为朱迪准备的东西,她大抵也是不愿意的,以己度人,伊莱娜也能理解。

奥斯蒙德打开抽屉,将一张系着绑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车里的工作证递了过去:“用这个。”

避开试图挣开绳子的两名毒虫,伊莱娜大致讲了讲她在派对上遇到格芬一伙人的详细经历,包括现在被她制服的两个毒虫,他们确实与格芬有所牵连,但两人死活也不愿意吐露具体的细节。

“那个经纪人亚历克斯。”

奥斯蒙德的手指轻敲着控制台的台面,眉头缓慢地蹙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加拿大籍。迈克尔·奥维茨告诉过我,拍摄《冥王星》的时候,亚历克斯曾经赶在CAA之前,和基努·里维斯接触过,想提前将他签到名下。”

眼下这样关键的时刻,加拿大这一词汇在奥斯蒙德看来极为敏感。

霍夫曼的经纪人隐讳地提醒了他要小心剧组演员的经纪人,科克里安则提醒了他要警惕有人接触精神病院的“朋友”。

结合伊莱娜发现的状况,亚历克斯的种种行为倒是刚好符合这两条提醒,他无疑通过蒂莫西·赫顿接触到了科尔伽·史密斯,可能已经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的他口中得到了什么讯息。

只是奥斯蒙德尚且搞不清楚,亚历克斯与远在加拿大多伦多的杰诺维塞家族是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说格芬入局尚且情有可原,毕竟他们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格芬敏锐的嗅觉或许促使他嗅到了扳倒竞争对手、摧毁眼下的斯莱德的快捷机会。那么加拿大经纪人、美国演员和富商之子怎么和LA本地毒贩黑手党扯上了关系又该如何解释?

倘若亚历克斯真的与杰诺维塞有所牵连,对于奥斯蒙德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他们出现在洛杉矶,隐秘地躲藏在自己的外围,甚至计划着什么,为的只可能是牵制利亚姆。

这至少可以证明,利亚姆还活着。

梗在喉头的巨大石头突然之间落了地。

奥斯蒙德紧绷的神经一松,长呼了一口气。

眼下的情况很复杂。

他不知道试图埋伏伊莱娜的两人是否已经将消息传递给亚历克斯,报警将两人带走是否会打草惊蛇。他不想就这样放走两人,但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违背美利坚的法律。

看着仍然在尝试挣扎的两人,一直盘踞在他心中的想法很快就侵占了他的大脑,奥斯蒙德仔细考虑了一番可行性,沉吟了片刻,终于迎着伊莱娜的目光开口:“也许可以拿他们俩当敲门砖,把FBI引到加拿大去。”

为什么要把FBI引到加拿大?

加拿大到底有什么致使他如此紧张不安?

伊莱娜搞不明白,而且他想要以什么样的罪名引来FBI插手?

“间谍扰乱美国社会治安,试图绑架、伤害每年合法纳税上千万的美国公民、恐怖活动够了吗?”

几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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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金钱当作垫脚石,不断敛财的同时,还用它敲开了许多在职议员的大门。上到国务卿党鞭,下到LA地方议员,现在,就是他们该偿还“人情”、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伊莱娜的疑惑卡在嘴边,却无法适时问出,因为一辆可疑的黑色轿车,再一次停在了路边距离他们大约两百米处。

伊莱娜的身体紧绷,她怀疑是被绑在地上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传递了消息。但从车上走下的男人却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黑白西装,模样有些眼熟。

这不是

伊莱娜猛地转头看向奥斯蒙德,她记得,他是斯莱德制片厂掏钱为奥斯蒙德找来的保镖。

奥斯蒙德半眯起双眸,警惕地看向来人。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保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为了打消他的敌意,身材魁梧的保镖在距离他们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朝着奥斯蒙德点了点头,开口解释自己的来意:“Sir,如果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的话,可以把他们交给我。”

他指的他们当然是地上的两个毒虫。

如同福至心灵一般,奥斯蒙德愣怔了片刻,猛然张嘴道出了他的身份:“你是利亚姆的人?”

什么跟什么?

什么叫做利亚姆的人?

伊莱娜震惊地望着他,难道利亚姆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

眼前身高大约六英尺的男人却出乎她意料地点了点头,看不出太多情绪的眼眸注视着奥斯蒙德,等待着他的回答:“我被要求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保护你的安全,但是”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的两人,含义不言而喻——眼下的情况不适合交给奥斯蒙德和伊莱娜处理,只能由他出面。

“他现在怎么样了?你能联系到他吗?我要听到他的声音!现在!立刻!”

他们两人都不是重点。联系到利亚姆,得知他现在的处境才是重中之重。奥斯蒙德的语速飞快,他推开车门,情绪有些激动地抓住了保镖先生的手臂。

“如果你联系不到他,那么我也联系不到他。先生,你的优先级永远是最高的。”

“他的其它同伴呢?你总能联系到吧?!”

奥斯蒙德仍不死心,孔雀蓝色的眼眸熠熠生辉,满载着失而复得的浓烈希望。

但保镖先生给他的回答却是沉默。

他轻轻摇了摇头,解释自己的无能为力。

奥斯蒙德松开了手。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放他走,哪怕仅有百分之一的风险,也足以凭借可能演化成现实。

但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他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奥斯蒙德深呼吸一口,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我确实需要帮忙,你将他们两人带走,但不是处理。”

他轻轻蹙起眉,不太确定地询问道:“你们应该有那种手段吧?影视作品里常演的,迫使对方乖乖听话的手段。我需要你们,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将脏水泼给杰诺维塞。你”

“等等等等!等一下!”

伊莱娜难以相信地瞪大了双眸,她终于从两人的交谈之中,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答案:“什么意思?利亚姆是黑手党?”

她忍不住失声尖叫:“奥兹!你从来没有和我谈过这件事!这太危险了!”

但无论是奥斯蒙德还是保镖先生,此刻都没有理会她,眼下的状况比解释利亚姆的身份重要太多了。

“你可以暂时称呼我为肯。”

名叫肯的男人点了点头,肯定了奥斯蒙德的猜测,但他仍然疑惑:“你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利亚姆救过我的命,所以你不用怀疑我对他的忠诚,只要是你的要求、对他没有坏处的事,我都会尽可能想办法完成。”

伊莱娜从未见过奥斯蒙德露出此刻的表情,即便提起科尔伽,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恼怒。奥斯蒙德的声音就好像是咬着后牙槽挤出的言语,承载着怒火与愤恨:“我要他活着、平安无事地回到我的身边,我要善恶有报,我要杰诺维塞付出代价。”

可是

伊莱娜注视着肯将两人拖上后备箱,开车扬长而去,担忧地将视线移向奥斯蒙德,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是黑手党,这太危险了,奥兹,你不应该冒这么大的险我不知道,但是,你没必要,你早晚会遇到一个”

奥斯蒙德扭动车钥匙,让跑车的发动机轰鸣着响起。他摆明了他的态度:不想继续听她的劝说。

但伊莱娜心中依旧存有疑虑:“你有没有想过?利亚姆是黑手党,他不可能干净,哪怕你想办法让FBI插手,解决他的难题,难道他不会在后续的清算中因为违法被捕吗?”

奥斯蒙德并未生气,也没有反驳她的话。他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出人意料地勾了勾唇角,声音平静得好似一条没有波澜起伏的直线,却掩不住内容的疯狂:“那又如何?没有人规定我不可以爱上一个罪犯,一个黑手党这也是我找来欣克利案律师的原因,伊莱娜。他有病,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他会尽全力为他辩护,保他无罪篡改法律,以伴侣的身份夺得监护权。

“只要他活着,一切都没有关系。我需要他,他需要我,他永远都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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