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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公主?,身怀多种技能,只肯承认自己?是画家书法家,必是真心爱好书画。卢瑛喜欢看她写字。她捏起笔的时候,仿佛一切尽在帷幄中,大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千钧压顶而不弯腰。
不知从?何时起,卢瑛已如此着?迷。只是迷恋终有梦醒时,她的心情丝缕间日益沉重而不敢面对。
“喔,可以哦!”文长安的赞美声传入卢瑛耳中,看来陈洛清已经?写完。
“惭愧。”陈洛清提笔看字,嘴上说?惭愧,心里却是颇为自得。她回味自己?刚写完的这幅字,满意之?情油然而生。当年随手写的游戏之?作如今看来算飘逸清秀还?不失俏皮又绝不轻浮,难怪会被?民间仿为“宫书”。
熊花糕捧起字来回细看,然后发自肺腑地赞扬:“写得好!你要是来我们村比试,能拿第二!”
“噗哈哈哈……”卢瑛再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还?要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给陈洛清有苦难言的心思补刀:“看来强中自有强中手,你只能拿第二,还?需努力啊。”
“是啊……”陈洛清苦笑着?折起这幅“第二”之?作,打算一会烧掉:“你说?这谁能想得到啊……”
既然在三公主?宫书字体模仿比赛中,熊花糕第一,陈洛清第二,那么以后写幡的任务就落在熊花糕病弱的肩上。百姓人家葬礼上的幡不会太多,相对来说?是个轻活,适合熊花糕的身体。
文长安见熊花糕找到了在团队中的位置,放心之?余赶忙表明自己?的用?处:“我,我家原来是做裁缝的。我也会点,但是挺久没做了……”
“你会做衣裳啊?!”陈洛清大为惊喜,眼中亮晶晶地闪:“现在白事班的素服都?不统一,而且难看。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敷衍凑合。我们的素服要一致肃穆得体,还?要给送葬的家人提供麻衣孝服,要简洁耐穿,你能做出来吗?”
“我……可以试试!到时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好,公中出钱买布给你练手,不用?顾忌,大胆试。”所谓公中,其?实就是陈洛清已攒的钱和以后将赚的钱,如今已私变公她没一点犹豫,还?要关心文长安的困境。“有琴大夫什么时候来?花糕的药钱……”
“有!”文长安红起脸拼命点头:“药钱备好了。不用?担心!”
陈洛清稍感惊讶。文长安赌到签卖身契都?没有动给熊花糕准备的那笔看医钱,该怎么说?呢?罢了,事情过?去?了,就不必再说?了。陈洛清释怀地点点头,不望过?去?,只看前路:“你三叔方便的时候,带我去?拜访他。我们需要一个老前辈领着?干。”
“诶,行,我明天就去?找他!”文长安没想到还?有自己?老叔的位置,喜出望外,更加感激陈洛清的周到。
“那么,遗像我来画,唢呐我来吹。余下所需的人和钱,我还?要去?找……”陈洛清思忖着?,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堂前唱哀歌。送葬的曲子是固定的,堂前的孝歌是自己?唱的。你们谁唱歌好?”
文长安挠挠发鬓,问道:“怎么算好呢?我唱唱你听听?”
“来,唱唱。”
“哀歌我是不会,我就唱我们永安的小调。”文长安清清嗓子,也不怯场,袅袅唱来,嗓惊四座。
一曲终了,掌声还?来不及响起,陈洛清就求救般看向卢瑛。卢瑛知她想让自己?做这个恶人,也是发自内心感慨:“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还?要听你唱歌,真是难上加难……”
陈洛清趁热打铁:“唱得挺好,下次别?唱了。”
“我……”文长安没有通过?唱歌考核,也不好意思纠缠,闭上嘴认了。
熊花糕则贵有自知之?明:“我气虚息短……我就不唱了……”
“快歇着?吧。”陈洛清忽然转向卢瑛:“你呢?”
“啥你呢我呢?!我又不参加你这个……”卢瑛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连忙想躲,可惜才沉迷完陈洛清,又岂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这世上事有得必有失,看人家热闹欣赏人家写字也不是白看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代价可大可小,也许是一首歌,也许是一辈子。
“参不参加没关系的。你唱来听听嘛。”陈洛清有自己?的小九九。她就是想听卢瑛唱歌,还?没听过?呢。
“这……咋就突然之?间……”面对陈洛清期盼的眼神,熊花糕好奇的眼神,文长安不服气的眼神,卢瑛骑虎难下,只能妥协。“那我就随便唱唱闻城的小调……”
第七十一章
山在水边。
水在山前。
满眼风波多闪烁。
看似青山走来迎。
仔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
“是船行……嗯嗯……哼哼……”
余柯端着茶盏进入寝殿,发?现?难得有闲暇靠窗而坐撑肘赏月的陈洛瑜居然在哼歌。夜风从窗阁吹进,牵起陈洛瑜轻软的睡袍。月光洒在她脸上,像她的目光一样柔和。
“殿下心情很好啊。”
陈洛瑜正好哼完最后一个字,向余柯伸手接茶,脸有笑意:“好听吗?妹妹教我的,闻城小调。”
余柯正要把龙眼百合茶递于她,听到此话不由?得愣住,手上杯盏也滞在半路。陈洛瑜自己接过茶盏道:“当然不是洛清。”
余柯回过神,也不多问?,转身去?拿衣架上的大衣,披在陈洛瑜背上,柔声劝道:“殿下宵衣旰食,更要注意身体,小心着凉。”
“今夜风清月明?,没?有着凉的道理。”陈洛瑜揭开?盅盖,把杯中映月连同茶水一齐饮下,然后回答余柯有关?心情的问?题:“我终于得到了一颗好棋子,忍不住要去?下步好棋。”陈洛瑜和她大姐相比,欠缺在武将势力。如今得到一位重要武官的投靠,又逢时机能打开?局面,难怪高兴得哼唱小曲。
余柯知道陈洛瑜为人沉着稳重,此时忍不住与她分享喜悦,必是成竹在胸。她也为主君高兴,便站到窗旁,仰头看同一轮明?月。她向来不喜欢多嘴陈洛瑜的谋划,不清楚自己主君除了明?棋还有暗棋。
只是暗棋杳无?音讯,也许已经成为死棋。
“小柯,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好奇呢?难道不想问?问?我要把棋下哪?”
余柯回首,看见陈洛瑜踌躇满志的笑脸。她知道正是因为自己不好奇,二殿下才能问?出?这样的话。
“您要把棋下在哪?”
陈洛瑜站起身,把大衣和茶盏一起还给?余柯。睡袍轻薄贴身,衬得发?辫解开?的二公主在月光中纤腰楚楚。
“永安。”
永安,有贵人高坐,也有偏僻人家?。有人想在这争权夺利,有人只想过好自己一亩三分地。陈洛清没?有棋子,但有锄头。开?完了创业大会后,她接着就和熊花糕奔赴她们的小田地里捣鼓新种的这批菜蔬。所谓白?活、种植,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直忙到太阳西下,扛锄归家?,生活和时光才归于陈洛清自己。简单的晚饭,烧旺的炭火,让陈洛清吃饱喝足又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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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个澡。这几日来的辛苦总算有所弥补。待她爬到床上钻进卢瑛怀里时,夜已经不浅了。
“你想干啥?”卢瑛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怀里陈洛清的眼巴巴。
“还想听你唱歌。”
“咋的啦,还没?听够吗!”卢瑛半高兴半羞地提醒陈洛清不要得寸进尺。今天她骑虎难下之?后的闻城小调可谓是技惊四座。不对,应该说没?有特意的技巧,但是就是好听,非常十分地好听。听得陈洛清要沉默,熊花糕要流泪,文长安甘拜下风。
“没?听够,还想听。”
“好听啊?”
“好听!”
卢瑛其实?知道自己唱歌大概真的好听,不止陈洛清这么说过。她明?白?,陈洛清会尊重她的好恶,不会逼她加入白?事班。现?在求她唱歌,只能是因为,真的觉得好听。
“这是被你赖上了吗……还唱之?前那首行不?”
“行!”
卢瑛松松搂住陈洛清,调整了一个两人都舒服的相拥姿势,然后清清嗓子,在她耳边轻唱:“山在水边。水在山前,满眼风波多闪烁。看似青山走来迎……”
陈洛清倚在她怀中,闭目倾听,表情和床头暖黄的烛光互相映衬,照出?由?心而发?的微笑。
“……是船行。船行千里人归尽,风簇浪微微,散作,散作满河星……好了。”她伸手轻抚怀中人脸颊,柔声道:“我唱完咯,睡吧?”
陈洛清睁眸,仰头望住卢瑛,像在看她的心:“卢瑛,遇到你真是我的大幸。”
卢瑛没?想到会被人家?突然看到心,而且她眼中此时看见的是这么……从来没?见过的神伤……她心尖跳突,开?口都微微颤抖:“咋突然说这话……”
“愿意抱着我为我唱歌……我没?有这样温馨的记忆。”庆幸得到了人家?的心,陈洛清也愿意把自己的心思剖给?爱人看:“你给?我二十年不曾有过的温暖快乐……等你腿好以?后……”
“唔!”卢瑛骤然一声痛呼,吓得陈洛清话没?说完就翻身弹起。
“怎么了?!”
“心突然有点抽痛……”卢瑛按住心口冷汗出?了细密一层,可是咬牙间心痛就缓解下去?:“就那一下!现?在好像好了……”
“真的吗?”陈洛清抱住她让她躺靠在自己胸口。“心抽痛可能是没?休息好。你这几天也是累了。”
“嗯……睡吧。”卢瑛听着陈洛清的心跳,抽痛后砰砰乱跳的心却仍然不能平静。她知道她心抽痛不是因为劳累,而是不敢言说的心病!
腿好之?后……现?在的温暖快乐都是虚假的吗……不,不是假的!可是……可是……主公……
卢瑛狠狠闭眼,只能把自己丢于梦境。哪怕是噩梦也好,让她能逃离现?实?。
陈洛清可不知道卢瑛的心病,呼呼一觉又到天明?。天越来越冷了。老人家?有些熬不过漫长的冬季,白?事班的生意迎来了旺季。可是天气转寒病倒的人也多,永安大小白?事班的鼓吹师卧床了好几个。陈洛清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在行内已是小有名气,替班的活排给?她的是络绎不绝。她几乎来者不拒。有活干好啊,有活就有钱赚,她现?在最需要钱。而且今天她去?上工的白?事班算是永安最大的白?活班子,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一日辛苦之?后,果然很?有收获。陈洛清来不及总结学到的新鲜经验,文长安又跑来。原来她办事利落,文老三已经约好,马上就可以?去?他家?找他。陈洛清脱了素服,马不停蹄地和文长安赶到集市,买了她平时都舍不得买的点心和米酒,提着这些礼物踏着夕阳就去?拜访文三叔。
陈洛清说干就干不拖沓,何况还有新知识要请教老前辈。
“接阳舞?”文老三嚼着还热乎的甜糕,友善地看着向自己提问?的后辈。经文长安其中解释,文老三对陈洛清不仅没?有成见,还感激她相助自己侄女,愿意把自己几十年干白?活的经验倾囊相授。“安宣班又揽到接阳舞的活了?今天是大户人家?办事吧?”
“是。他们支起了一个高高的大鼓。说是要在上面跳接阳舞。我第?一次遇到白?事流程里有这个环节。可惜我走的时候他们还没?开?始跳,没?见识到。”
“接阳舞是古礼,现?在只有有钱讲排场的大户人家?会要求这个。一般的班子也接不了这个活。要在鼓上舞着大旗从丑时跳到卯时太阳升起,没?有几个人能撑得下来的。只有安宣、思慈那几个大班子接得了这个活。”
“古礼?完全没?有听说过。”
“是永安的传说。传说古时候有敌人攻打永安。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永安成为孤城。没?有援军,没?有粮草。就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有人点燃三根香插在头发?里,燃烧自己的寿命请求神灵相助。他在战鼓上挥舞旗帜从天黑挥到天亮,终于请来了三位天神,借助神力打退了敌人。”
“燃命……请神……”
“后来传说就演变成了接阳舞,用在高寿老人的葬礼上,保佑后代子孙平安顺遂。当然不插香不用燃命。不过,光是跳两个时辰旗舞不能间断,就不是一般人撑得住的。”
“您会跳吗?”
“我当然跳不下来,但我知道怎么跳。你现?在不用考虑这个,只有数一数二的班子会接到这种大活。”
陈洛清微提嘴角,顺手顺便顺理成章地拿过一块甜糕,笑道:“安知我们的白?事班子不会成为永安最大?”
第七十二章
既然立志要做到?永安最大,那?就要践踏实地从现在开始。文老三被聘用为班子的顾问,既是陈洛清的军师又负责前?期起步业务。老头也没想到在自己?的职业生?涯末期不能吹唢呐了,还能在班子里有这么体面的工作,自然是尽心尽力当自家的活来干。
有个经验和名声人?缘俱在的业内老人?坐镇,陈洛清也安心不少。考虑到周围人?审美的参差和服务对象的普遍意愿,陈洛清在团队定名这件事上没有再开会,自己?把?班名定下。
妍福班,谐音通延福,又表明?班子里多为女性。大家皆无异议。
打听?过揭阳舞,陈洛清把?它往心里去了。但是饭要一口口吃,还是要从最基本的准备做起。陈洛清这段时间拼命接活,攒了不少银毫铜角。这些钱完全没用于她个人?生?活,反而开支方面能省则省。除却买两家必要的柴油粮食、这些天吃的菜都是从那?块九宫小田里自产自吃。剩下的钱买幡纸幡布买笔墨,买麻布给文长安做裁衣练习。厚衣服先不添,甜品更是舍不得买。不过就算如此节省,伤员病号最低限度的大骨头还是要保障。
粮食有了,柴火有了,熊花糕看病的钱存好了,连三叔的吃饭问题都解决了,文长安没有后顾之忧,拿到?陈洛清给她练手的布就一心扑在裁衣上。她父母都是裁缝,手艺在她少年时就教给了她。无奈生?活所迫,文长安一直做些来?钱快的零工,没有给别人?做过衣服。这次虽然做的是麻布素衣,对她来?说也是非常珍贵的机会。
这世上除了陈洛清,还有谁能让她圆裁缝梦?
梦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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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现实的强大动力,让文长安迅速捡起生?疏了的技艺。在废掉半匹麻布后,她拿出了两套素衣。一套全麻白,一套黑衣白衬。
当全麻素白的掐腰系带工作服试穿在陈洛清身?上时,作为评分者的卢瑛眼?睛一亮,当即动了不合时宜的心思。
所以古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呢……不不不,都是啥乱七八糟的……
卢瑛脸颊泛红,垂目摇头的自我窘迫尽收陈洛清眼?底。她默默脱掉了这身?,换上了相比较而言更加宽松臃肿的黑衣白袍。
虽说服装要统一好看,但也不能太好看,好看到?喧宾夺主可不行。这身?全麻素袍再改改提供给孝子孝女穿,她们?就黑加白区别开来?也好。
一身?孝虽然被陈洛清脱下,卢瑛心里可存了念想了,闭上眼?睛都能看见陈洛清的倩影。真的好美,努力创业的女人?好像比平时更美。那?种为了事业而尽情绽放生?命力的感觉,像熊熊烈火强行照亮卢瑛最近阴暗的内心。
偏偏这团火,还要喋喋不休地与她分享生?活事业。
“我看了花糕写的挽联,她写的禳体沉痛端正,算是不错。看来?我只用画遗像,挽联白幡能放心交给她。”
“嗯。”
“除了我的唢呐,其他鼓吹师三叔好找。扎棚的搭堂的我们?先雇人?,以后成规模了,就能养得起我们?自己?的班底。”
“嗯……”
“我还要去找趟大姐头。她要给我找几个靠谱的抬棺人?,最好能让她来?入一股。”在陈洛清看来?,王南十能不能出笔钱倒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班子能有永安良性市井势力的支持,会少掉很多?麻烦。
陈洛清不愿居于人?下,不愿干个买卖还要被别人?掣肘,但她更清楚单打独斗难成气候,想要干成事情就要朋友多?多?,敌人?少少。只是君子有可为有不可为,祁休是不可为,王南十便是可为的。
“嗯……”
“小火卢子嗯嗯啊啊的,有心事啊?”陈洛清话锋一转,转到?卢瑛身?上。她腰背也一转,撑起手臂,转到?卢瑛身?上。
“没……没,没有……”卢瑛扭头,妄图躲开近在咫尺热切又清澈的眼?神。
“真的没有?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郎中开的养骨药你不吃呢?”
“啊……我……”卢瑛还以为陈洛清一心多?用,忙得脚不点地,顾不上她吃没吃药,谁知人?家还是心里有数。
“可别拿什么你出门?的时候我煎好药吃了来?敷衍我哦。”
“我……我没吃。”敷衍的路都被人?家堵死了,卢瑛索性不敷衍了,说了实话。
“为什么呢?你不想早点腿好吗?”
不想!
饶是陈洛清善体察人?心,也一定猜不到?卢瑛此时心情。毕竟从基本理智而言,难以想象这世上还有不想赶快养好伤的人?。但卢瑛不敢拿这个心里话震惊陈洛清。她只能用新的谎言去掩饰真相。
“我……嫌苦。”
“哈……”陈洛清失笑,扭住了卢瑛的脸蛋:“某卢逼我吃药的时候可是一套又一套的。轮到?自己?了居然会嫌苦?”
“嗯,就是这么严于利人?,宽于利己?。”
这破罐破摔的应对,反而给陈洛清整不会了。她眨巴眼?睛盯着?卢瑛看了片刻,忽然倾身?低头,吻在卢瑛唇上。
“唔!”卢瑛原以为她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自己?喝药,没想到?人?家屁话不说,直接开大。
这……这谁招架得住……
卢瑛搂她入怀,与那?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入核心的柔软缠绵,眼?神迅速迷离,心中魑魅魍魉眨眼?烟消云散。
“呼……”长吻过后,陈洛清以额相抵,轻声问道:“你不想要我吗……”
想!
卢瑛双眸被这一问震得清明?。她可太清楚自己?的欲望,当然想了,天天都想,朝思暮想!所有渴望都被克制在陈洛清划下的金箍里。
等腿好……
腿好了就能……
咋就把?这茬忘了……
这个腿,到?底是希望它好还是不希望……
卢瑛觉得自己?都快被撕裂了,痛苦之下本能地选择让陈洛清不再担心的答案。
“我明?天就吃药。”
“好!”陈洛清果?然松口气,轻吻一下卢瑛额头,翻身?躺回床铺,又自然而然地侧腰松抱住卢瑛,憧憬着?爱人?健全之后的未来?。“快把?腿养好。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好……我可以去赚钱,你就没那?么辛苦。”爱恋的力量如此强大,在卢瑛如此纠结之时,硬把?她拽进陈洛清的憧憬中。
“嗯嗯……还有呢?”
“赚了钱后,给你买首饰买衣服,打扮得暖和漂亮……”
“嗯嗯,还有呢?”
“还有……去你想去的地方。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好啊好啊,还有呢?”
“我一时想不到?了。你想要什么你说……”
“哈哈。”陈洛清心甜如吃蜜,还要用笑声掩饰不好意思在此明?说的羞涩,只浅浅一吻落在卢瑛脸颊:“等你生?日的时候,再告诉你。”
生?日……
卢瑛闭目,不敢去想象似乎寄托了陈洛清巨大期盼的生?日:也许那?天所有秘密都要被迫做个了结……
该死就死,该活就活!
生?死,纠结于卢瑛日渐逼近的心事里,也平凡上演于陈洛清及其团队日常工作中。这天卢瑛一觉不知睡到?时辰几许。头天晚上胡思乱想没睡好,她是无事养伤之人?,陈洛清由她睡不叫她起床。还是她自己?睡到?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远处好像有嘈杂声,这才迷迷糊糊起床,拄拐推门?查看。
这一看,有多?少瞌睡都要吓醒!
阴沉的天气,一伙黑衣白袍的人?,在庄重悲痛的唢呐声中,驮着?个四方大木箱似的东西,慢慢走着?……
卢瑛使?劲揉了揉眼?,看清了那?四方木箱是什么玩意,而正鼓起腮帮子吹着?唢呐起劲的陈洛清就在那?玩意前?领着?队伍前?行。
我的妈呀,那?不是棺材吗?!
卢瑛以右腿为轴,转身?关紧院门?!猛然的醒悟让她背上惊出一身?凉汗。这知道的明?白是她们?新团队在磨合练习,不知道的还以为阴兵过境呢!
“抬棺送葬需要真抬口棺材练习吗?!”卢瑛点起脚飞跑回屋,才坐下来?抹把?冷汗,就发现伤腿上的夹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大概是最近心思七零八落用在了别处,而腿又真的不疼了的缘故,所以她没有意识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系紧一下……这个残酷的事实让卢瑛的冷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糟……糟糕!卢瑛赶忙摆正夹板,拉绳系紧,急切得手都微抖:不系好夹板,断骨会长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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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欺欺人?地极其认真地系好几乎已经可以拆掉的夹板,不敢真地拿脚点地尝试一下恢复情况:腿还没好,踩地会痛的会痛的……啊!会痛的……
她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自我消耗,半天下来?比练习过一整套抬棺送葬的陈洛清还要疲倦。陈洛清收工送别完新伙伴,把?今天练习一天的补贴按铜板发给他们?,再托他们?用她新买的二手板车把?从棺材铺租来?练习的粗加工棺胚还回去。打点完这些,回到?家里她还顾忌卢瑛害怕的心情,猜得她的魂不守舍是因为看到?他们?练习送葬的缘故,于是闭口不谈自己?的工作细节,只闲聊其他趣事。
“今天早上我去接大姐头给我找的伙伴,你猜我在街上看见谁了?!”
“谁……”
“给花糕看病的那?位,有琴大夫!”
“啊。她来?了?”
“是呢,昨天长安还跟我请假,带着?花糕去看诊了。今天我就看见她了……”
“等等,大街上?”
“她似乎没有去药房坐诊。就当街摆了个桌支了个摊,有一面脏兮兮的幡子,上面写了有琴两个字。我想应该是她。她居然是个年轻女子!听?长安花糕说起我还以为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呢。”
“确实挺独特的啊,你看到?她当街看诊吗?”
“没有,她在当街跟人?吵架呢。”
第七十三章
当街吵架。
这不像个大夫会干的事情。
可是有琴独就是很烦。
她没有自己?的?医馆,一直在各城镇游医。她的原则是愿来找她看诊的?病人就自己?来找,反正?她绝不上门。她来永安的这个时机也是巧了。永安太守的?母亲病重,太守大人是由寡母带大的?大孝子,竭尽一切都想挽留母亲的生命。所以这段时间,永安城里稍叫得上名字的?大夫都经常被请去太守府会诊。百姓有了急诊一时找不到做堂的?大夫,便只能找赤脚大夫和游医。有琴独因?此生意不错。
可她就是很烦。
有人不听医嘱,不好好忌口,病情加重又鬼哭狼嚎。有人没救了却听不得实话,浪费汤药,还要归罪于大夫医术不精。有人明明有病,却讳疾忌医,坐看小病变大病……
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不记得?为什么?觉得自己?比大夫还要懂?
有琴独也不愿与病患和病患的?家人吵架,但她遇到让她烦躁的?人就是忍不住。比如眼前的?这位。人家腿断手折的?都是嫌修养时间太长,巴不得早一天拆板。像这样反其道而行的?确实少见。
“腿骨完全长好了,可以拆了。”有琴独又耐着性子摆弄了一下这条她认为已经痊愈的?伤腿。不容置疑地对眼前这对穷姐妹道:“我拆板了哦。”
“诶!别别!”卢瑛坐在她简陋小桌旁的?板凳上,喊着就想?抽回左腿。“没好吧,没好……”
“大夫,您确定?好了吗?”陈洛清紧张地盯着卢瑛的?伤腿处,心里也好大疑问。这将近一个月来,她路过看见有琴大夫和人吵架就好几次,有两次都差点打起来。从这紧张的?医患关系来看,她分不清有琴大夫到底是妖医还是庸医。要不是卢瑛看腿的?坐堂大夫被太守府请去,她都不想?让卢瑛冒这个险。
有琴独皱眉,当即推开手上烦人的?腿,不想?多说?了:“这种简单的?事?情我都不能确定?我还坐这?你?应该问她自家,腿好没好都不知道?”
“大夫你?咋说?话的?……这不还没到三个月吗……”卢瑛有自己?的?心事?,其实是咬着牙和大夫嘴硬。
“你?一个习武之人,腿断了比别人好得快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咋知道我是习武之人?!”卢瑛和陈洛清一起惊讶,各自在心里给?有琴大夫往妖医那边推了一点。
有琴独懒得解释,继续对卢瑛冷嘲热讽:“你?习武还要贪这点休息。装伤喊疼逃避无数劳动。”
“你?咋说?话的?真是!我哪里贪图休息,我咋就逃避劳动!你?会不会看伤啊,我真是信不过你?!”卢瑛涨红了脸,几乎恼羞成怒,抓过拐杖站起就要走。
“等等……”有琴独居然没生气。她没看陈洛清带有歉意的?笑脸,也没看递来的?铜板,只盯着卢瑛的?脸色,一扫刚才的?轻蔑,郑重问道:“你?脸色怎么?红得这么?快?情绪波动也大。你?要不要扎一针看看血?”说?着她转眼从手旁的?医包里摸出?一根长针,晃在卢瑛眼前银光闪闪。
“哼……疯医!”卢瑛小声嘟囔,转头就走。
陈洛清赶忙把铜板塞进有琴独手里,追问腿的?事?:“大夫,她腿……”
“腿没事?。不拆也行。过两天她自己?想?拆了拆掉就行。”有琴独把银针插回包里,立马放弃了进一步检查的?建议。“下一位。哎呀,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啊……”
烦死了,下辈子一定?要学?武,遇到让人烦心的?病人就左一拳右一拳!
“卢瑛。”陈洛清别过有琴独,小跑着追上气鼓鼓的?卢瑛。她牵起卢瑛的?手,柔声安抚道:“要觉得不舒服就晚点拆。多养几天也好啊。”
“我……我不是逃避劳动……”面对柔情似水的?陈洛清,卢瑛脸色已经恢复常态,没有有琴大夫立靶子发泄情绪。她说?话间显而易见地局促起来:“我没有装伤痛,我不是贪图休息……”
“哈,我当然知道了!大夫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身体自知,你?觉得腿彻底好了再拆夹板。”说?着她摸出?一把铜板,塞了一半给?卢瑛,剩下的?一半自己?揣上:“我得走了。去盯眼搭棚,长安已经在那,晌午之后还有流程要走。你?就在房东嬢嬢店里等我好吗?”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妍福班已经配合纯熟。正?好文?三叔的?老友父亲去世,家中清贫,办不起讲究丧仪。文?三叔征得陈洛清的?同意,以很低的?价格接下这个白事?,一是为老友尽心,二是让班子有个实践的?机会。只要这次事?办好了,就算正?式出?道。陈洛清自然很重视初次独立办事?,恨不得从头到尾盯着。她不放心卢瑛一个瘸子自己?走长路,便想?安顿好她等自己?和文?长安收工一起回家。
“我就在果铺旁我们?去过的?那家茶馆等吧。”卢瑛不想?麻烦房东嬢嬢,也想?自己?静一静。
“好。这钱你?拿着买午饭,我也得买点干粮带去……”主人家按规矩不管白事?班吃饭,陈洛清揣着铜板去找摊子买馒头大饼。她着急走了。卢瑛慢慢挪到那家茶馆,点了杯清茶坐于?角落。
想?起来永安城的?第一天第一脚就是在这家茶馆。那时的?陈洛清还会上当拙劣的?江湖骗局,眨眼三个月,已经支起一个白事?班子了,真是恍若隔世……
清茶入口,卢瑛闭目,让周围嘈杂刮过耳边。她离群索居这么?久,对身边叽叽喳喳的?街坊新鲜事?没有任何兴趣,只想?静静地发会呆。
三个月,小百天,放在世上任何平凡人家身上都只是稍显漫长的?日日夜夜。而这百天她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既不平凡又眨眼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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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三公主身边过了这么?久。久到断腿痊愈,久到逃避使命,久到想?再久一点……
为啥会这样?
卢瑛嘴里的?茶苦慢慢渗透进心里,不仅没能让心绪平静,反而搅起焦躁的?痛苦。朝夕相处的?力量就这么?大?大到迟疑起最初坚定?不移的?誓言?
理想?、忠义、肝胆相照……所有她曾为之沉迷的?浪漫决心,都抵不过耳鬓厮磨的?感情吗?
能对刺杀对象产生这样感情的?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要怎样结束现在的?痛苦?
杀死她?一切照计划进行?只是推迟了三个月……
还是在杀死她之前杀死自己?,一了百了地逃避……
还是杀死她完成任务后再杀死自己?,一命赔一命……
“卢瑛。”
脑子的?杀杀杀被响在耳边三个月的?熟悉声音打断,戛然而止。她睁开湿漉漉的?眼睛,随着夕阳映入眼眸的?,还有那张已经刻进心里,想?忘都忘不了的?笑脸。
“我们?搞完了,回家吧。”
“嗯。”
归家心切,可是惦记的?人就在身边,也可以慢慢走。今天的?工作看来很顺利。陈洛清和文?长安都心情愉快,疲倦中带着对明天的?期盼,兴奋不已。陈洛清见卢瑛兴致不高,心想?她还在被腿伤的?事?困扰,便特意绕去了一家店铺,拿出?一个自认为能让卢瑛开心的?东西。
“木剑?”
“我现在买不起真剑,先买把木头做的?。”提前贺你?生日快乐,再贺你?腿伤痊愈。这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是不言而喻。木剑是找老木匠订制的?,完全按真剑仿造,做得很是精细,甚至还打磨开锋了。陈洛清想?着卢瑛拿着它不算辱没她飒爽侠女本色,笑不自禁地把它捧给?即将双喜临门的?寿星。
卢瑛却不想?接。
真是傻子,别人想?杀她,她还自己?递剑来。
“好帅的?剑啊!要是花糕看到了又要嗷嗷叫了。”文?长安在旁看着,羡慕不已。江湖,像是她们?憧憬又遥不可及的?梦境,可以尽情瑰丽奇炫。
这就是只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啊,只知卢瑛耍帅不知卢瑛纠结啊。
何况夹板没拆,脚还瘸着,一点也不帅气。
卢瑛接剑,在手上甩了个剑花,双手抱拳握剑,向陈洛清道谢:“谢赠剑。”
陈洛清还没开口接话,文?长安先笑:“你?们?一家人还客气呢,弄得跟真的?似的?。”
陈洛清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江湖侠客的?规矩,亲归亲,礼是礼。”
“咦,真的?吗?吃铁丝拉篱笆,你?现编吧。”
陈洛清大笑,跺起脚追着文?长安就要打。两人欢欢笑笑,顿时跑远了。卢瑛融不进她们?的?欢笑,垂手捏剑,孤零零走在落日余晖中,走过竹林,走过长路,走向那个已经不配拥有的?家。
她觉得自己?活该。心有歹念,不配欢笑。要对枕边人下杀手,她也不配女侠二字。她就活该日夜纠结,让自己?在痛苦里迷茫损耗。陈洛清现在的?快乐生活,她不配享有。
既然不配,总是要面对现实。就像伤处的?夹板,不可能永远系在腿上。断骨可以痊愈,心上一旦有了隔阂,多微小的?缝隙都会裂成鸿沟,再难跨越。
何况是生死大事?。
月沉日生,又是一天。木剑破风划过,系带断裂,夹板落地。
既然不配,就不要厚着脸皮拖下去。该生就生,该死就死。
“卢瑛,花糕,成了,我们?成了!”
陈洛清和文?长安兴奋的?欢笑,从远处乘风而来,刮到院口。看来今天的?首次白活干得成功圆满。
“我们?买了酒肉,好好庆祝一下。卢瑛,快来!我们?……”
院门咿呀而开,左手提肉右臂夹酒的?陈洛清第一次看到不用?拄拐,双脚踩实地面的?卢瑛,不禁嘴巴微张,上下打量,满脸欢悦变为惊喜。
“卢瑛,你?真好看……”
第七十四章
挽发成髻,修长挺拔,在习武之人双腿落地后显得特别分明。这将近一百天?稍微养出的白润,弥补了之前的清瘦,恰到?好处地落在了陈洛清审美的点上,让她?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闪闪发亮。
“卢……啊!”趁热打铁的感慨,被拥抱打断,淹没?在坦白亲密的身体接触里。“唔……”
掌心在背后?摩挲,让陈洛清有一刹那的晃神。她?手?臂张开,拿着肉和酒,迟疑要不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回抱卢瑛。就这么片刻迟疑,浅吻已经掠过脖颈,来到?唇上,由浅化深,肆无忌惮地宣泄。
发泄痛苦。
接收爱意。
相拥相吻的两个人竟是截然不同的体验。快乐和苦痛在此时不能融合,却不违和,交织出让旁人惊异艳羡的黄昏奇景。
“啊,她?们……”文长安看到?这么刺激眼?眸的拥吻,正要脱口大喊,被熊花糕从身后?抱住,左手?捂嘴,右手?遮眼?。
“不纯洁的不要看!”熊花糕不让文长安视,自己倒是盯着两人眼?睛眨也不眨,终于在文长安即将挣脱开时,以一己虚弱之力拖走了恋恋不舍的文长安。“我们先过去……咳……让她?们自己独处一会儿。”
“那你为什么能看?!”
“我又没?有多纯洁!”
“啊?!”
纯洁的被不纯洁的拉走了,留下广阔天?地给此刻仿佛重新认识的两人。深吻完成来回,端详也暂时告一段落,头?顶头?鼻尖碰鼻尖,不约而同地迸发意味不明的笑容。
“笑啥?”
“我想请教你,你的腿好了,还会继续用?淋浴竹樽洗澡吗?”
“你第一句话竟然是惦记它!”懂了,完全懂了,淋浴猪嘴才是你的真爱!
“那你来发表一下伤好感言嘛。”
“嗯……也没?啥……就是不用?再吃骨头?汤了,挺好的。”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但是天?天?看陈洛清却是看不够的。所有的彷徨痛苦都放在大家今晚这份快乐后?面。陪她?们开心完再说。
简单的庆功宴,摆在离家几里的小溪石滩上。卢瑛的左腿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开始她?还不太?适应,一点点小心地从脚尖踩到?脚跟。最初几步像是婴儿学走路般踉跄,转眼?就由慢到?快,轻盈如飞似的。陈洛清担心腿才好还需稳当?,一路跟着她?后?面提醒慢点慢点。卢瑛听?话慢了下来,一手?提酒肉,一手?牵起陈洛清的手?掌心一步一脚踩实?了走路。
她?两走得再慢,小几里地也是不经走的。眨眼?就到?了石滩。文长安没?得看不纯洁的刺激画面,兢兢业业地已经把要用?来生火的枯枝收攒得差不多了,现在正陪着熊花糕坐在平滑的石头?上,帮她?把简单的石灶搭好。熊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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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严格遵守非礼勿扰的操守,面对卢陈牵手?而来也没?有表现丝毫异样,只是笑着招呼:“大厨,我们拾了柴,搭了灶,还需要准备什么?”
卢瑛松开陈洛清的手?,从带来的盐罐里抓出一小把盐:“需要洒你们一把,快站过来!”熊花糕虽然没?有去葬礼现场,但她?写了白幡挽联也算深度参与,自然在卢瑛的驱邪范围内。陈洛清乖乖不跑,熊花糕跑不掉,都让卢瑛好好撒了盐。只有文长安看不撑拐杖的卢瑛觉得新鲜,特意想让她?显摆能跑能跳的双腿,所以蹦起来撒腿就跑,被卢瑛一个箭步揪了回来,结结实?实?前后?驱邪。
“呸呸……好了瑛姐,都撒我脸上了!”
大事做完,卢瑛饶过她?,盘腿坐下接替熊花糕的岗位。
“哟,灶搭得这么好,快歇着,该我来了。”
卢瑛继续完善灶台,如今不用?撑拐杖,看似只是解脱了左脚,实?则全身都重获自由,卢瑛觉得做什么事都这么方便,得心应手?。
身体一自在效率就提高,当?她?把灶台拾掇好,再削掉树枝的皮用?来做串,陈洛清和文长安才用?火折子?把烤肉的火堆升起。
“瑛姐,那块石板我洗过了,肉也洗好了,下面交给你了哦。”
“诶。”卢瑛从文长安手?里接过今晚的主菜,把那刀猪肉铺在灶上石板用?菜刀切。猪肉瘦多肥少,看来就算是庆功,创业伊始的陈洛清还没?有多少余钱买油脂丰厚的好肉。好在卢瑛刀工了得,宽瘦窄肥切开,搭配得能烤能煎。
卢瑛在这忙着,她?们三?插不上什么手?,便把自己的事做完。既是庆功,最初的主题自然是在出白活初战告捷这件事上。陈洛清带着她?两走到?溪边,面月而跪。她?接过文长安递来的三?炷香,点燃插于石缝中?。三?人对着香拜了三?拜,供上一牒生肉和地里新摘的蔬菜。这是文三?叔教她?们的规矩。新班子?第一场白事活干完后?,晚上要敬香供神,保佑以后?顺顺利利。陈洛清向来敬鬼神而远之,不偏信也不冒犯。她?身为班主,无论?她?信不信,该守的规矩就要不要轻易打破,让跟着她?向前走的大家心里安稳。
文长安买的香是好香,能烧两个时辰。她?们且让香烧着,卢瑛那边穿好了肉串,架于火堆四周,不一会儿就发出诱人的肉香。酒坛打开,顷刻倒满四个碗,聚于火光之上,捧在一起,欢快地呼喊。
“最近辛苦了!同饮!”
吨吨吨……
陈洛清卢瑛文长安一饮而尽。熊花糕喝了一小半,抿在嘴里回味,眼?睛开心得眯成一条线。这米酒买得清淡,她?能喝点。没?有一人向隅,举座便皆欢。而不擅饮酒的陈洛清似乎今晚不想节制,喝尽一碗马上又给自己满上。
“敬过神明,该敬我们自己了。”陈洛清帮她?们倒满,举碗碰杯,双眸闪亮得正如头?顶星星:“我们一贺卢瑛腿伤痊愈,二贺我们开业大吉,三?贺花糕身体最近有所好转!喝过今晚,我们继续努力!”
酒一碰,人生于此处相逢,用?同一个目标织着不同的梦。三?个美梦一个噩梦。欢笑中?惟卢瑛的脸庞在光影中?晦暗不明。薄酒压不下她?的心事,她?难以克制地走神。
一二三?四的……不如说一是错遇我,二是错信我,三?是真心错付我……
全是错的,还要在杀气?面前还贺这个贺那个……是不是天?下第一傻子??
古人说,傻子?的情欠不得。杀了她?,欠她?的命可以一命赔一命,欠她?的情要如何偿还?
“知情,下一步我们做什么呢?”卢瑛默默看向文长安,感谢她?打断自己的煎熬。
“我要买个大鼓,来试试接阳舞。”
“三?叔不是说那个很难吗?”
“就是因为难,能接活的班子?很少。我们和现在的大班子?比有什么优势呢,只有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才能立住脚跟。”陈洛清抬起右臂,鼓出肌肉给她?们信心:“你们别看我是比不过卢瑛,但我也勉强算习武之人,说不定能跳下接阳舞!”
熊花糕好奇道:“为什么说勉强算习武之人?”
文长安插嘴道:“就是习了武,但没?习得很好。”
“错!”陈洛清及时纠正:“谁说我没?习得很好!应该说是习得很烂……我对武和舞都不通啊。好在接阳舞只是简单的旗舞。”看来归流一的绝活陈洛清是一点都没?学到?。
“啊!”熊花糕气?虚地一喊让只听?不说情绪敏感卢瑛心头?突跳。文长安也吓一跳,关切地唠叨道:“熊瞎子?踩蜂窝一惊一乍的!有琴大夫说了要你心平气?和的,你怎么了嘛!”
“我……我……”熊花糕搓搓鼻尖,微有窘迫道:“我是看烤肉的油滴到?火上,觉得有点可惜……”
瘦肉片之间的肥肉小块被火焰烤出猪油,滴在火和柴上,发出滋啦滋啦诱人又奢侈的声响。油脂珍贵,就这么烤出滴掉确实?可惜。卢瑛终于开口,及时安慰熊花糕道:“吃完这几串,我们就用?石板煎烤剩下的肉,不会浪费……我来尝尝哦。”她?拿下一串,用?牙尖扯下一点,细细咀嚼,点头?道:“熟了,我再撒点盐就可以吃了。”
于是各拿一串,大口吃肉。肉和脂的混合浓香在齿间珠联璧合,再用?盐巴点缀鲜味,让人快乐非凡。
“好吃,真好吃。”文熊自不必说,陈洛清的公主府吃烤肉都是精致烹饪切片摆盘。虽然她?吃过串穿烤鱼,这样吃烤肉还是新奇兴奋的。这种粗犷朴素的味道也很合她?的口味,夸好吃绝对是由衷而发。当?日吃烤鱼,她?还要躲着追杀,吃着都心惊肉跳,此时烤肉是在朗星明月之下,面前是小溪潺潺,身边是朋友爱人,短短百日,心境已经翻天?覆地。
陈洛清又饮一碗酒,咽下嘴里快乐。这一碗下去,她?已经有点飘然。她?喝酒能否喝醉要看心情。若她?不想喝醉,烈酒也敢干。如果心情特别好,好到?基本理智都退居二线了,薄酒她?也会上头?。所以她?自认为不擅饮酒,
不过如此夜晚,身边是这些人同饮,不擅就不擅吧。她?微红起脸,再喝了一碗。烤肉串吃完,卢瑛带着三?个胃口被打开的美少女转战石灶。第二堆火升起,把石板烤得滚烫。先以肥肉煎油,再把瘦肉切丝,加进陈洛清熊花糕自己种的蔬菜,大火爆炒,香气?压过水声,鼎沸在溪边。
四人折了树枝做筷子?,狼吞虎咽吃肉吃菜,最后?用?买来的大饼擦净石板上的油和盐,把肚腹填的滚圆。
“啊……太?好吃了!比过年吃得还爽快!卢瑛姐这手?艺真没?得说,不愧是摆过小吃摊的。”心满意足后?,庆功宴就要回归到?个人。熊花糕见陈洛清还想喝酒,便趴在文长安耳边亲亲昵昵:“我知道一个地方,看星星特别好看……我带你去看。”熊花糕因为身体原因,常年困于附近方圆,哪里长了什么草哪里的水清哪里的星星好看都是了如指掌。
“好啊。跟她?两说一声。”
“咳咳……不用?不用?……咳……我们自己走了就行。”
“啊?”
总是纯洁的文长安又被拉走了。事实?证明熊花糕说的没?错,喝上头?的陈洛清和心事满腹的卢瑛都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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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离席。陈洛清只觉得那小坛酒好像没?人要再喝。她?索性放弃碗,直接抱着坛喝。
“我才知道你这么爱喝酒。”卢瑛双手?抱住右膝,左腿还保留养伤时的习惯,伸直伸平搁在碎石上。菜刀躺在石板上,一时不想收拾。
“不不不不……”陈洛清大摇其头?,调动起酒意渐浓的唇舌,努力向卢瑛解释清楚:“我不是喜欢喝酒,我是喜欢自在痛快的心情……酒,就像颜料,可以亮可以暗,可以锦上添花,可以……可以愁上加愁……”
卢瑛凝视她?红通的脸颊,微笑道:“说起书画你就一套一套的。你会的这么多,都不用?靠最拿手?的书画养活自己。”
“哈哈……会的多?”
“化妆,做牒牌,吹唢呐……还会赌骰子?!”卢瑛如数家珍般一件件回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数漏了。
陈洛清却不甚在意似的,边摆手?边抱着酒坛站起:“那不过都是小技……”
“这还小技啊?多少人一辈子?能精通一门手?艺,就算是匠师了。”
陈洛清仰头?望月。弯月如牙,夜云聚散,如薄纱擦拭漫天?繁星。她?昂首挺胸立于星月之下,长发用?发带系成高尾,便于干活的短衣外披着简单朴素的宽袖长袍。正巧此时夜风骤大,发带衣袂随风摇曳。卢瑛望她?,仿佛她?站在山海之间。
“成名成师?我从来志不在此。”
“口气?真大,好像江湖都在你彀中?。”
“江湖……哈哈哈哈!江湖……别说江湖……我连江山都……”
连江山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喝多了。
“……有一个家,西起岐山,东临大咸海。虽不如其他家族广袤,也有平原千里,山川河流无数,子?女满堂……”大笑之后?,陈洛清的表情收于严肃,甚至眨眼?流转为卢瑛没?见过的难以言喻。“却以山川为棋盘,以子?女为棋子?,只投入私权私欲之博弈,只看重一朝一夕之得失,乃至于家业凋敝,满目疮痍……如今大争之世,隔壁家大业大的邻居,他的二女儿宏材远略,必将执掌权柄,振兴家业。另一位邻居武德充沛野心勃勃,誓要开疆扩土。在两大邻居加夹下,这家或许还有夹缝中?的一点崛起时机,可惜无人重视,将错失最后?的希望。大势之下,大技小技都是随风而去,空兴叹罢了……”
这便是陈洛清真正的心意。十年寂寥的自我锤炼,绝不只是窝在公主府写几笔画几幅吹吹唢呐摇摇骰子?。只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你欲何为?
不过,就算有人问,她?也不会说。酒后?吐真言,可能仅限于面对卢瑛。
卢瑛第一次见识她?的这份心胸,震愕得说不出话。之前那种心痛又毫无征兆地出现,疼得卢瑛挥拳压住胸口,再如上次那样转眼?消失,留下满背冷汗。卢瑛右手?压胸,左手?撑地,挣扎抬头?仰视陈洛清:“你既然心有山川河流,为何甘愿困在市井中??!”陈洛清没?加太?多掩饰的隐喻,她?自然听?懂了。如今顺着问,可以多种解读,不算捅破窗户纸。
“困?”陈洛清侧首,又回头?望月,微笑道:“才不是困。这才是我要的人生。永安,是千里行程的第一站而已。世上风情_事万种,如今才是自在时……以后?我们要乘舟顺流而下,登万丈大山,看瀑布落尘,看流云万里,看江河入海,天?下奇景尽收,再往岐山以西,羽化而登仙,岂是凡间君王能比!”
卢瑛没?料到?之前的心境还能再升华,到?此时才彻底明白了陈洛清欲何为。
她?不是要作画,她?是要入画!
陈洛清把坛里最后?的酒举起灌入口中?,然后?把酒坛振臂一抛,举手?摘星,仰身向后?倒去,倒进卢瑛及时撞来的怀里。
“卢瑛……”陈洛清醉眼?浓重,躺在卢瑛怀里,飘飘忽忽伸手?抚摸人家脸颊,咧嘴傻笑道:“开始我没?说完,一贺你腿好,二贺……二贺……”
“是,二贺开业大吉,三?贺花糕身体好些。”
“是是,一是这个,二是那个,三?是……嗯……十是萍水相逢,百是一见如故,千是日夜期许,万是……万是……你会同我一起吗……”
卢瑛抓紧她?的手?,几乎要落泪,哽咽问道:“你懂得这么多,能不能先告诉我,不忠不义背信弃义应该有啥报应?”
“呼……呼……”
“睡着了?!”
第七十五章
睡着?也好?。
自己的孽自己扛,凭什么让陈洛清来作答。卢瑛彻底放弃了求援的念头,搂着?醉酒晕睡的陈洛清,坐在?水滩上贪恋两人的独处时光。
这样的时光,她知道已经不多了。
待那敬神的三?炷香燃完,卢瑛拦腰横抱睡沉的陈洛清,让她仰面躺在?自己手弯里,离天上的星月近一点,离自己的心远一点。回到那个小院那间小屋,这里依然是陈洛清可以安枕的家。卢瑛真的好?羡慕她,羡慕她可以尽情享受由家衍生的一切幸福。而自己,只能一天胜一天地意识到,这些幸福要由她亲手毁灭。
包括陈洛清的生命。
卢瑛侧卧在?床,就着?月光凝视鼾声香甜的三?公?主,久如隔世般再一次审视她的咽喉、心口,可是无论如何看来看去,熟睡咕噜的喉咙、入梦微动的眼睛,安心含糊的呓语……陈洛清所有的一切都激不起她胸中丝毫杀气。卢瑛只得颓然放弃,弓腰抱紧她的刺杀目标,搂进怀里,再不放开。
等生日吧,生日那天一切了结。
她又找到了一根暂且救命的稻草,只是这根稻草近在?咫尺。生日,转眼就要来了。
昨晚的酒毕竟不烈,陈洛清被卢瑛抱着?睡了个好?觉,清晨醒来头不痛眼不花,神清气爽。只是醉酒后的所言所行她回想不起来了,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不过她一点也不慌,面对卢瑛无所谓什么可说不可说,除了身为公?主这件事?,其他都可说。所以昨夜的事?已经同过去的日日夜夜一样不需多想,值得期待的是明日、后日和?未来。此前两人约定好?等腿好?后要干一件大事?。现在?卢瑛腿终于好?了,陈洛清倒沉得住气,大事?没干先去买了个旧鼓。
“你还真就把鼓买来了!”文长安夹了一块子炒肉丝里的蔬菜,一边拌着?米饭吃得狼吞虎咽,一边佩服陈洛清的行动力。“我还以为你昨晚喝了酒今天要起晚呢!”
“一早就醒了,想着?赶紧去买回来,还能赶上吃午饭。”陈洛清一大早起来就赶去街市,忙了几个时辰,饥肠辘辘之下大口扒饭吃得香极了。卢瑛好?像没有搭话的兴致,默默地夹菜,时不时用筷子把肉丝往陈洛清和?熊花糕那边推。午饭是在?她们?家吃的,菜的来源竟是昨晚祭神的贡品。永安的规矩,香燃完了贡品就可以吃掉,不是冒犯反而增福。所以纵然卢瑛那时如此心乱如麻,也不忘等香熄灭,把菜肉和?陈洛清一起抱回家。
不知不觉中她跟着?陈洛清养成?了习惯,心虽乱,日子还要认真过。有一天过一天,过一天是一天。
“我也才回来,我去找了三?叔。我们?第一场丧仪得到了街坊们?好?评。有夸我们?的衣服,有夸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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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到让主人家省心,还有夸你唢呐吹得好?的,反正说我们?做得好?……有几家家里有老人熬不过去的已经在?找三?叔谈了。”
陈洛清咽净嘴里饭菜才开口道:“你好?好?跟着?三?叔去谈,遇到难处我再上。”既然认为永安只是崭新人生的第一站,陈洛清自觉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为了现在?共同的事?业和?邻居以后的生活,把文长安锻炼得能够独当一面是必须要做的。而且现在?多是街坊生意,文长安先去接洽比她更合适。
“嗯!”文长安过了做衣服的瘾,也分得清主次,决心努力工作不让陈洛清失望。“现在?时机蛮不错的,思慈和?安宣那几个大班子都卯足了劲想争太守府的丧仪,没心思接小活。”
陈洛清缩回夹菜的筷子,看向文长安道:“老太太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听?说寿材都准备了。虽然是冲喜,也是没办法了吧。城里大夫挤满了太守府也没用……”文长安见她略有所思,误会了她的意思:“你不会也想争吧?”
陈洛清断然摇头:“官府的活,我不接的。只是母亲去世,太守必要丁忧,永安太守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唔,没什么,快吃,吃完我们?去安鼓。”
“那我和?三?叔去谈,谈得差不多了你再敲定。”
“只要不是后日就行,后日是……”
“是瑛姐生日嘛,我心里有数。”听?到生日二字,卢瑛心头猛跳几下,焦躁之感窜上喉咙。她艰难咽下米饭,扯着?嘴角对陈洛清挤出个笑容。
吃完饭,文熊跟着?陈洛清去门?外找平地安鼓,卢瑛有洗碗这个好?借口,理所当然地不去凑热闹。她感觉自己已经失去融入她们?快乐的能力,最好?就一个人待着?,想想生日那天要怎么办。可是当她真一个人静下来了,又完全不想去琢磨怎么下手。
不愿想,不敢想。
她空洞地把眼神随便垂下,麻木地搓着?木盆水里的碗盘。这几个碗在?她腿断时期都可以利索洗完,现在?搓了半天还不见干净。也不知道又搓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身后温暖熟悉的气息已经贴近,抱住了腰,贴住了肩膀。
“还没洗完吗?”
“啊……我……”卢瑛局促地想找理由来解释,猛然发现陈洛清对答案并不在?意。因为唇上柔软的触碰落在?了后颈,好?像不需要回答,只需要回应。她转过头,用脸磨蹭陈洛清淡香柔软的脸颊。“我……”
“不要急,不要慌。”陈洛清亲在?卢瑛脸蛋上,像看穿她心烦似地柔声安抚:“我知道,腿伤了这么久才好?,近乡情怯……很快就能适应的。不怕,我在?呢。”
近乡情怯……卢瑛听?了都想笑:这是怎么扯到一起的,为了安慰我都快没有下限了……
陈洛清越温柔她越心虚,越纵容她越感罪恶。
深吸一口气……她再忍不住,把双手从?水里揪出胡乱在?衣服上擦干了,转身抱住陈洛清,搂紧在?怀,嗡声说到:“过完生日就好?了……”
“不用急,状态不对的时候不用给自己定期限……”陈洛清忽然觉得是自己会错了意,伸手轻捅了卢瑛腰眼子一下:“你是说那个吗……我记着?呢!”
卢瑛知道她记着?,知道她也在?等生日那天。杀意虽然不可言说,默契已悄然生成?,也不需要言说。
“鼓安好?了吗?”
“哦对了,没安好?,快点来帮忙!”陈洛清终于想起来自己来找卢瑛的目的,忙抓起她的手拽着?就跑。“需要你这个武林高手把鼓抛上去。”
“抛上去?”
卢瑛看到鼓架时,明白了为什么要用抛这个字。三?根斑驳落漆的鼓架比对了鼓面大小插牢在?土里,光是鼓架就高过卢瑛头顶,凭陈洛清和?文长安是不好?把大鼓架上去的。再看那大鼓,桑木鼓身坚硬结实,牛皮做得巨大鼓面已经捶变了色,看来有些年?头了。她站稳双脚,张臂抱鼓,略微用力就了然果?然是需要她出手。
“挺沉的。”
她提气运力把鼓抬起,再奋臂一推。鼓真的被她抛着?出去,轰地一声稳稳地落在?鼓架上,不偏不倚。
“哇!”熊花糕文长安热烈鼓掌,惊奇赞叹之情溢于言表。陈洛清还要在?旁边起哄,难得地扬扬得意:“厉害吧你们?瑛姐!”
“厉害厉害!瑛姐威武!不愧是江湖儿女!”
卢瑛低下头,觉得自己配不上江湖儿女这个称谓。她翻身上鼓确定在?上面蹦跳也稳当后匆忙找了个理由跑回了家,留下陈洛清踌躇满志。
“长安,你捡根长树杆套块不要的布,做面旗子给我。我来试试能不能把接阳舞跳下来。”
“捡的树杆不行,太毛糙了,手会扎破。我用我们?家晒衣服的细竹竿给你做。再借副手套给你,戴着?手套跳不伤手。”
熊花糕自告奋勇:“我有手套,我去找出来。”三?人热火朝天接着?就干,卢瑛则远离热闹,躲在?家里洗衣服洗手帕。洗完晾完,她找出一条晾衣服多余的细绳,用陈洛清送她的木剑慢慢削磨绳上的毛刺。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文长安跑进院来,急喊卢瑛:“瑛姐,快来哟!”
卢瑛心里一紧,担心陈洛清出事?,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咋了?!”
“也没什么,就是累得在?鼓上起不来了……”
卢瑛把剑和?绳子甩手一丢,飞跑而去。她转眼跑到大鼓前,看见陈洛清汗流满额,四肢大张,仰面躺在?鼓上呼呼喘气。一旁熊花糕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我说累了就别跳了,知情不肯……”
卢瑛足下发力,轻盈地跃上鼓面,弯腰把累到动不了的陈洛清横抱在?怀,问道:“跳了多久?”
这时文长安才追到鼓下,叉腰喘气道:“一个时辰差点吧。”她挑起下巴,示意卢瑛看鼓边燃着?的香:“这香能燃两个时辰,现在?烧了一小半。”
“一个时辰……你真是笨蛋啊!累了不知道停下吗?”卢瑛抱着?陈洛清跳下大鼓,心疼地嗔怪:“累脱力会手脚酸痛的。”
“呼……揭阳舞要跳两个时辰呢……我这一半都跳不了……”陈洛清贴身衣服已经湿透,特别是后背,几乎打湿卢瑛抱她的手臂。
“她衣服湿了,我带她回家了。”
于是各回各家。陈洛清缩在?卢瑛怀里,还晓得挪身蹭背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看来没有完全脱力。
“跳不了就别练了。”
“我还是要再试试……呼……我知道……这是耐力不够的问题。说不定练几回就会好?转。”
“我给你烧水洗澡,你不是一直想站着?洗吗?现在?我可以给你续水了。”
“先不洗吧。我先歇会,等天黑以后我再跳一次。”
卢瑛咬唇,烦躁不已。
后日一过,你再看不到初升的太阳,何必练接阳舞呢?!
陈洛清觉出异样,费力抬手,抚摸卢瑛脸颊笑道:“小火卢子不会又生气了吧?”
“才没有!我就是……不想你累着?。耐力也不是说练就能练成?的,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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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练到两个时辰,需要日积月累,不可能速成?的。”
“唔……我不跳,难找别人跳……难道指望长安和?花糕?练着?试试,实在?不行再说。”她知道在?这方圆十?里,能跳下接阳舞的只有卢瑛。但她不会逼卢瑛干白活,根本不把这个武林高手算在?里面。
“今天歇着?,听?话。”
“小火卢子明天才过生日,今天就要行使寿星的特权吗?”
“啥特权啊……”
陈洛清在?人家怀里躺了这么久,找到点力气,双手攀住卢瑛脖子,扬头在?耳边悄声道:“特权就是……说了就算,任凭处置……”
陈洛清羞涩之下,特意少说了两个字。你说了就算,我任凭处置。两人已如此默契,卢瑛岂会听?不出来。这句话像魅惑的咒语,在?卢瑛脑海里绕来绕去,让她本就痛苦到极点的心情更加浑噩。今天她虽不是寿星,陈洛清还是听?话没有再练,也没有力气体验淋雨竹樽站着?洗,泡完了澡后就昏沉睡去,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醒。醒来之后陈洛清奔了市集,去面摊买给卢瑛祝寿的面条和?佐料。依着?她的心意,是想从?面粉开始给卢瑛做的。可是有心意没手艺,比起展示自己的心意,她还是更想让卢瑛吃饱吃好?。而且买生面条和?佐料回来,是要自己煮熟的,也算是亲自下厨给卢瑛煮长寿面。
水开面条下锅,再煎一个又黄又圆的鸡蛋,全部步骤都是陈洛清独立完成?,没有让寿星辛苦。这一碗长寿面一个圆黄蛋寄托了陈洛清对卢瑛的深沉期望:健康长寿,平平安安。
“好?吃。”除了吸溜吃面,卢瑛几乎可以算是沉默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不过她没有违心夸奖,确实挺好?吃,虽然是买来的面和?配料,但煮得火候正好?,蛋也煎得很圆,又有手艺又有心意。
吃完长寿面,陈洛清又洗碗烧水,为卢瑛洗澡做准备。她们?昨天坚决谢绝了文熊二人送礼送饭的好?意,只想独享两人时光。此时才是黄昏,夕阳还没落下,两人就洗漱完毕,换衣上床。
金黄的阳光洒进窗里,温黄又慵懒,让蜡烛不急着?换岗。两人只贴身薄衣,却因各自的原因在?偷偷紧张,都不觉得冷。卢瑛跪坐在?床,看着?夕阳穿过陈洛清披散的长发画上她一半脸颊,像是最自然的绝佳上色。三?公?主在?此刻如此美丽,美到让她恍惚。卢瑛只能闭目,摸出了身后绳索和?手帕。
细绳的毛刺已经被她磨掉,现在?光滑柔韧。手帕她洗得干干净净,叠成?长条。她终于回到最初的计划。
绑起来,蒙住眼睛,杀掉。
陈洛清看到她拿出绳子和?手帕,微微睁大了眼睛,略有惊诧地看向卢瑛:“你……有这个癖好?啊?”
“我……不是……我……”
所以说这到底是啥公?主啊!杀意都这么明显了还是懵然不知,竟能误会到这个地步!
“算了!”卢瑛瞪开眼睛,抓起绳子手帕就想跳下床丢掉,却被陈洛清挽住手臂。
“卢瑛,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心事?重重?”
“哪……哪个缘故?”
陈洛清倾身,和?她贴得那样近,近到自以为找到了卢瑛异样的原因。“你喜欢绑着?来……你怕我不能接受你这个癖好?……所以一直忐忑又不好?意思跟我说……”她垂头,以额头抵卢瑛胸口,又昂首吻在?唇边。
“你老是说我笨蛋。你才是傻瓜。有什么心事?跟我说啊……我们?之间还用这么不好?意思吗?”她拨开卢瑛眼前兀自纠缠起的发梢,嫣然一笑:“我不排斥,不反感。你喜欢的事?情,我愿意试一试。何况我说了……今天任你处置。”
话音刚落,双腕已递到卢瑛眼前。
第七十六章
无论?隔壁多么紧张心跳,文长安和熊花糕这里还是?十分安宁。卢陈既然谢绝了庆祝生日的好?意,她们便简单吃了晚饭,早早地?上床休息,以弥补连日来的辛苦和兴奋。可是最该早睡休养的人却辗转反侧。
“看来有琴大夫真是?有两下子啊。你都有力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了。”文长安闭着眼睛说话,催促熊花糕睡觉。
“我是想着瑛姐和知情……呼……兴奋得睡不着!”
闻听此?言,文长安难免奇怪。她索性坐起问道:“人家过生日,你兴奋个什?么劲?!”
“呼咳……在这方面你真是?……纯洁到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解释……”
“啊?!”
“你先睡,我写?点东西就睡。”熊花糕真的起身下床,披衣点烛坐到桌边,用力咳了两下,抽开上次找字帖时她嘱咐文长安不要打开的抽屉。抽屉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书册。看书名像是?小说故事。几年前她搬到这里来,远离了市井,自然交不到朋友。她是?读书人,为了精神需求最低限度的保障,从牙缝里挤出?的钱换成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其中相对便宜的小说类占得最多。
《眠山艳史》、《岐山风月志怪传》、《寻爱大咸海》……熊花糕的指尖掠过这些文名就概括了内容的故事,抽出?了最下面的空白薄册。这是?父母还在时给她囤的纸册。多年以来这些纸册已经被她用完不少,现在要省着用,只有喷薄到忍不住的灵感才配得上珍贵的纸笔。翻开比当年买来时还要泛黄的页面,熊花糕化?墨提笔,把?脑海中的兴奋变为文字。
“一个是?文秀坚定内心强大的天生领导者,一位武艺高?强温柔心细的江湖女侠守护者,在这个美好?夜晚命运碰撞……柔韧的绳子一圈圈缠绕雪白的双腕,像绑出?自己的心结。薄纱覆盖住双眸,是?呼之欲出?的爱恋……哎呀呀,这可不敢被她两看到!”虚弱的熊士女喘着气都要坚持创作,描绘邻居在自己故事里的夸张设定,嘴角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只是?她把?这辈子的灵感都搓在一起也?想不到,她自认为过分的不能让朋友看见?的没有底线的想象,正在隔壁真实上演。
柔韧的细绳一圈圈缠绕雪白的双腕,手帕折成整齐的布条蒙住双眼。陈洛清为了成全卢瑛被误解的心愿,心甘情愿束手就擒被绑在床头?。落日马上进山,屋内急速地?暗了下来。随着阳光的谢幕,倦鸟归巢,虫鸣暂熄,屋外的嘈杂像是?被夕阳一并带走,连风声?都在适时收停。
一片宁静,心跳就震耳欲聋。
卢瑛想遮住耳朵,可刚要抬手就反应过来,堵上耳朵是?挡不住心跳的。就在她昏沉的关头?,那种已经有点熟悉的拧痛又突袭在心与胸之间。这次痛感没有转眼消失,而是?变成沉重的焦躁感压在胸口,让她觉得恶心。卢瑛想逃出?去吐一吐,可是?陈洛清都已经绑好?待杀了,是?不是?该给人家一个痛快?
卢瑛总算不再逃避,决心一鼓作气给陈洛清也?给她自己一个了结。
夜幕前最后?一点余晖,勾勒在陈洛清起伏的胸膛上。在黑暗降临之前,她早已看不见?卢瑛的脸。双手被束缚,双眼被蒙。这种行动被限制,感官被剥夺的体验,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引起了身体本能的不安和强烈刺激。将要感受的未知触感以对卢瑛的期待为前提,让她非常兴奋。此?刻她沉默地?等待,在忍耐中积攒极度快乐之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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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对她来说,就是?新婚之夜。
陈洛清不是?特别讲究仪式的人,在虚礼和实用中她更偏向于本质事实。所以在她看来,与心爱之人的重要夜晚只要感情达到了,也?可以这样朴实无华。不过,现在也?不算朴实无华了。
紧张,刺激,心跳。
卢瑛猛然发现,她听到的轰隆轰隆不光是?自己的心跳,还有陈洛清的。这不奇怪,陈洛清的心跳她已经在过去几十个夜晚听过无数遍,总是?那么强劲,充满活力。此?时她油然而生出?强烈渴望,想趴下身去,再听一次。太阳彻底落山,月亮还没来得及爬上树梢,屋内陷入短暂的黑暗。暗处好?下手,任何一个心有杀意的人都会?觉得现在是?好?时机。能不看见?被杀之人毙命那刻惊诧的痛苦和奔涌而出?的红腻血液。
可惜卢瑛偏偏不合时宜地?眼尖,在失去光亮前,已经把?陈洛清的样子看得太过真切。
就像含羞待放的花朵……
花朵在脑海中瞬间篆刻,留下深深的印迹,卢瑛刹那冲动,几乎忍不住抱上去亲吻那鲜艳欲滴的花瓣,细嗅以情与欲磨碾交融的芬芳。她狠狠咬唇。血珠从牙尖下渗出?,压制住她身体的情不自禁。
要杀就杀,心怀歹意还去碰她,那是?侮辱。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是?金枝玉叶。卢瑛深吸一口气,不再拖延无休止的煎熬。她挪身靠近陈洛清,跪坐在她身体两侧,准备下手。可是?刚刚才想定的不碰人家的决心在两个身体互相靠近时又即刻动摇。手不由自主地?垂下,抚摸在陈洛清脸颊。
“卢瑛……”
陈洛清呢喃,像清水一样清澈柔滑。她终于等来爱人的触碰,在紧张兴奋中蓄积的情感找到了宣泄的缝隙,克制又真诚地?表达。
可卢瑛没有回应。她揪着心疼躲开了陈洛清找寻她手的亲吻,双手下移,松松握住了颈脖。
掌心下就是?咽喉,卢瑛能清晰感觉到陈洛清喉头?的微颤。
是?感觉出?杀气吗?是?猛然醒悟开始绝望吗?
卢瑛瞪大眼睛,在黑暗中紧紧盯着自己虚握的手掌,汗水沁出?发根。
只要现在用力收紧双手,陈洛清的心脏眨眼就不会?再跳动了。最难的一关就过了,也?算不违前誓……
“哈,痒……”
卢瑛愣住,汗水刹那变冷汗。她不明白为什?么陈洛清不害怕,她不清楚顷刻就要死的人正在期待即将要扑来的幸福……
她不知道,其实根本就没有杀气。
卢瑛双手不敢离开,抬肩用衣服抹掉流进眼里的冷汗。
下手,下手!
她催促自己赶快了结一切。这是?多么容易的事啊!陈洛清毫无防备,无从挣扎,只要手上用力就可以立马杀死她!
可是?,可是?……又怎么下得了手!
卢瑛搜变全身也?找不到掐掌的力气,颓然垂头?。她曾以为她愿意生死效忠的那个人是?国家的希望,是?远川未来的凤凰,所以她愿意千里刺杀来成全主公的理想。可当她越了解陈洛清,这种想法就越动摇。这位看得见?摸得着的三公主,是?不是?也?是?羽翼还未丰满的凤雏,总有一天会?展翅翱翔在岐山之上?
月亮悠然登上天际。月光交替夕阳从窗口洒在床上,流淌在陈洛清鼻梁嘴唇上。晚风起,温软地?揉搓树叶冬草。月色风声?恰好?,不管卢瑛愿意不愿意,都往她心里强揉进宁静安谧。这是?她这几天久违了的安定。好?像这样的夜晚,有陈洛清在,家就在。在自己家里,这种安心是?情不自禁,不是?自欺欺人可以倒转的。
一百天太少。朝夕之间,想和陈洛清过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日子。想陪她顺流而下,看过千里万里。想与她一起历尽辛苦登上连天大山,手摘星辰。想和她一起,去她想去的地?方。想陪在她身边,过她想过的日子……
卢瑛双手僵持不动,眼中波光迭起,已经看不清月色中陈洛清的脸庞。
她喜欢的,我也?喜欢。她追求的,我也?想去看看。
泪水涌出?眼眶,滴在她身下之人的唇边,烫得陈洛清心尖猝然刺痛。
“卢瑛,你怎么哭了?”
“知情,我好?……”心里话太过汹涌,卢瑛实在说不出?。她松开双手,抬袖猛地?抹掉眼泪,俯身虔诚地?吻在陈洛清唇上。
洛清,我好?爱你。
第七十七章
一百天,等到这样的夜晚,铺垫了多少内心口号,不杀个人似乎都过不去。但卢瑛用?杀心换了个吻。错过了这个时机,身下这个女人,她是?再杀不了了。
杀,是?杀不了了。爱,有多爱,答案此时说不出口也没有关系。卢瑛有更赤诚的表达方式。
她的指尖离开了人家颈脖上的血脉,十指相交握住了陈洛清的掌心。她伏平身体,亲在了刚刚想下死手的地方。
做不了封喉颈上刃,那就化为指柔,柔到缠起所有不敢看不敢想的爱恋。
“嗯……卢瑛……”
陈洛清呢喃,握紧卢瑛的手?。仅仅在这个浅吻下,动不了看不见等不来的不安就获得全面治愈。她喘息着轻唤爱人的名字,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基本理智好像正被难耐的渴望搅散,化成说不出口却?红在脸上的情絮。正当她本能地要在有限范围内表达身体深处正翻滚喷涌的爱意时,卢瑛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索和蒙住眼睛的手?帕。
“怎么呢?”陈洛清双眸湿漉漉地望着卢瑛,像花朵上晶莹的露水。月色如此温柔,照得她眼中迷惑都如水一样熨帖心间。
卢瑛把这些与此时无关的物件掷到床下,顿时全身卸力,倒进陈洛清怀里,趴在耳边撒娇:“我想你?抱着我。”
陈洛清抱紧她。她埋头胸前,耳鬓厮磨。
求抱得抱,求爱得爱。一个放弃自己使命的人,在失败之后却?可?以心想事成。陈洛清当然不知卢瑛决心让渡了什么,才换来爱意尽情交融的夜晚。
毕竟所谓放弃使命,背信弃义,离主公而去这些想想都要命的事全部?和三公主无关。卢瑛想通了,僵硬的身体终于被月光化水,绕着心尖欢欣雀跃。月亮在屋外照河山,洒进窗里拢亮只有两人的小小方寸。小凤凰背靠万水千山,怀里只有她,眼里只有她。她只能用?此生?来报了。
至于那些要命事这辈子下辈子会?有什么报应,她通通自己承担。远川古老传说代代相传,不忠不义,要下地狱。这就是?她遵从?内心的代价。今晚,卢瑛还?是?杀了人的。
她杀了过去的自己。
新生?是?献给爱人。之前的泪,早已晕散,是?空白?画纸第一点?墨染。两人一起再执笔,把那朵花瓣露水饮尽,用?最珍视的心意带着它绽开,小心翼翼地采撷花开后的果实,含在唇间,一人一半,虔诚吞下不用?说出的誓言。
初夜的画卷终于完成,月光更浓了。两人互缩怀里躲开枕头上流淌的那道明亮。卢瑛第一次体验爱的作画,画得十万分地真?心实意。即使她是?习武之人,消耗体力都巨大。她身体疲倦,还?撑着不休息,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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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清不住地抚摸脸颊和长发,好帮她平缓身体极度兴奋后的余韵。
陈洛清不像卢瑛情绪经历了起起落落。她就是?紧张又?开心地度过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其实不光是?今天,她至认识卢瑛的第一天起,从?这个救命恩人身上得到的就是?安心快乐。虽然偶有小争吵,但每天更新的新鲜期待感让她深深沉迷其中。如今她早不把卢瑛当恩人看待,又?在今晚亲力亲为让两人关系发生?质的变化。
从?恩人到友人,从?友人到爱人,从?爱人到家人。有了家人,从?此这个家名副其实了。她真?的很满意,幸福得难以言喻,只能往卢瑛怀里更陷深一点?,用?悄悄话来发泄自己的快乐。
“生?日,许愿了吗?”
“嗯……”卢瑛闭目,让此时感受浸透自己四?肢百骸,又?深深一吻,吻在陈洛清眉间。许的愿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只能心里想。
愿你?求得所求,岁岁平安。
“媳妇……”
“哎呀!”陈洛清本还?想以鼻梁蹭来蹭去寻寻觅觅回亲一个,听到这个崭新的称谓,羞得立马垂下头,顶着卢瑛胸口言不由衷:“讨厌,睡觉了。”假意嗔怪后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噗……嘿嘿……嘿嘿嘿……”
远离皇宫,不再是?三公主,她终于能做自己的主了。能尽情爱一个人感觉太好了,值得放肆笑一笑。
“媳妇……我媳妇……”卢瑛不知道自己讨人厌,抱紧陈洛清眷恋深重:“上次问你?我腿好之后你?想要啥,你?说等我生?日的时候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要啊……”陈洛清从?卢瑛怀里钻出脑袋,含笑凝视她道:“我要你?比我晚死。”
“嗯?!”还?是?那个三公主,要的东西都这么难以预料。
陈洛清眨眼,月光就在她眸中熠熠闪烁:“我要你?陪我走完整个人生?路。”
卢瑛这下听懂了,郑重点?头道:“好。”
“哈哈,一言为定了哦!睡觉,明天还?要忙呢。哎呀我家小火卢子还?是?那么暖和。”
“哼,比洗了淋浴猪嘴还?暖和。”
“真?是?过分,都说了是?淋浴竹樽啦!”
过分不过分的,反正嫁都嫁了,后悔也晚了。陈洛清用?呼呼鼾声为淋浴竹樽抱不平。隔壁不可?看文学创作大师熊花糕的故事里主人公也完成了床上大事,于月下相拥而眠。
哎……
她轻吁一口长气,疲惫又?满意得搁下笔。
“还?不来睡吗?”文长安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熊花糕不睡,她也睡不踏实。
“呼咳……来睡。”熊花糕合上纸册,把它压回书叠最下面。她转身爬上床,兴奋一时不能褪尽,闭上眼还?在牵挂故事里的江湖儿女:故事总有起伏坎坷,希望知情卢瑛不要有坎坷,一帆风顺。
今晚许愿的人有点?多,有没有打扰神明不知道,反正没打扰到陈洛清。她睡了个好觉,一觉到天亮。摸摸身边空空如也,陈洛清的起床迷糊都吓清醒了,一骨碌弹坐起身后才反应过来卢瑛现在不用?躺着养膘,能跨过她下床了。
“呼……腿好了就是?不一样,比我起得早。”
她还?坐在床上挠头。早就起来在厨房忙碌的卢瑛听到动静,朗声唤道:“起床了啊?快洗漱吃饭。”
“好!”
起来就有饭吃,而且还?不用?她端。等陈洛清漱口洗脸完毕坐在石桌前,连碗筷都摆好了。日子点?点?滴滴因为卢瑛能丢开拐杖而改变。
卢瑛自己做擀的面,比昨天买的面好吃。陈洛清连汤带面吃了一大碗,心满意足。
“今天要忙啥?”
“吃完饭和长安去城里谈生?意。还?要召集大家准备下一次出活。事情有点?多,要晚点?回来。不用?等我们吃饭,我们就随便买点?吃,给你?们带晚饭回来,你?也不用?做了。”看来陈洛清听进了卢瑛的建议,暂时不急着练接阳舞。
“好,地里的菜要照应吗?”
“你?去找一下花糕吧,看她怎么说,要怎么弄听她的。”
“好……”卢瑛忽然犹豫起来,吞吞吐吐道:“那个……你?那个接阳舞……咋跳的?你?跳一遍给我看看再走呗。”
“唔?!”陈洛清惊奇地看她,从?她扭捏羞涩的表情里的读懂了她的心思,不禁咧嘴一笑:“好啊!”
于是?大家各自忙碌。等到陈洛清和文长安回家时已是?满天繁星。
“诶?人呢?”带回来的吃食放在怀里还?温着,家里却?没人。
文长安也从?院子里出来,摊手?道:“花糕也不在呢?”
“……那我知道了。来,我们也去。”
陈洛清胸有成竹地带着文长安去她们安鼓的地方,果然在那看见了卢瑛和熊花糕,一个站一个坐,不知在做什么。今夜月圆如盘,又?大又?亮。薄云随风散尽,星河铺满夜空。倒是?值得来赏一赏。
“你?两在这干嘛呢?赏月挡肚饥?快来吃饭。万语千言吃不饱,一捧流水能解渴。”
熊花糕见她两回来,欢欣得咳了嗽,没有停留在吃饭这个层次的追求上:“咳咳……你?等着看吧。瑛姐,我可?以点?香吗?”
香点?燃,袅袅将烧两个时辰。卢瑛抓旗上鼓,一副香不燃完不从?鼓上下来的样子。
“等下……瑛姐,你?不会?是?要跳接阳舞吧?!你?怎么突然想开了呢?!”文长安扭头看陈洛清,却?见她被月光照得清澈的侧脸上没有不解神色,只是?眼睛晶亮地昂首盯向鼓上。
卢瑛右手?执旗,左手?抬至胸前,久违地运气提力,打通浑身气脉,然后双手?横旗,步罡踏斗。
开阵!
虽然头上没有燃香,不可?能真?的请来神。但卢瑛举手?投足看起来和陈洛清的勉强招架完全不同。在文长安和熊花糕看来,帅气得就像……真?的有神明附身一般。
“瑛姐就是?厉害!”文长安再看陈洛清,这回看到满脸释然欣赏和其他什么复杂心情:“人家跳得仿佛和你?跳得不是?一个舞。我去搬椅子来,我们坐着,花糕吃饭,陪瑛姐。”
“不用?不用?……咳!”熊花糕自然看懂陈洛清脸上的感情,心里激动不已,不想离开也不想让文长安离开:“我就坐地上吃。头有明月,远有星河。我们席地而坐看瑛姐跳接阳舞。岂不快哉!咳……”
说的有理,便不搬椅子,三个屁股往地上一墩,安静地赏月赏星赏卢瑛。
旗风猎猎,英姿飒爽。武林高手?跳这种踏星踏月的古舞真?是?相得益彰。开阵、请神、上身、迎战、退敌……卢瑛用?旗舞向她们展现一幅幅传说画面。她虽然朴素衣服舞着同样朴素的陋旗,但看着就是?意气风发,引人入胜。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香燃一半,卢瑛收旗稍停,只是?额头有汗,不喘不抖。陈洛清迎上前,昂首而笑,看见卢瑛高挑鼻梁下的阴影:“收了吃饭吧?你?肯定能跳两个时辰的。跳得真?好,又?帅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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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陈洛清夸奖,卢瑛笑意盈盈:“知情,我……”话才出口,就突然截断,笑容也全部?滞在脸上。陈洛清才一眨眼,就看见一口黑血喷出,月光顿时翻转,映得卢瑛惨白?的脸。
还?来不及眨第二?下眼,卢瑛就在身后尖叫声刺耳中倒头朝下栽下鼓来。
第七十八章
洛清……
明月倒悬,气血散乱,卢瑛在意识到?外部和内部骤然变化后,最后所能见所能想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新婚妻子。可她已经喊不出口,便彻底坠入黑暗。
报应来得真快啊……
旗子?被杆扯住胡乱掉落在地上。卢瑛则摔进陈洛清怀里,被一把抱住。幸而陈洛清已经站在鼓前,如果还是在刚才坐着赏舞的?位置,以她的?武学修为是绝对来不及赶来接住卢瑛的。
砰!
卢瑛掉下鼓前,陈洛清正仰头?看着她,看到?的明明是笑脸和星光。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一眨眼的?功夫,笑脸和星光就幻化成一片阴影从她头?顶急速坠落。
肉与?肉撞击的?声音缠紧了身后的?尖叫,在陈洛清耳膜上炸响。手臂和胸口的?冲击让她一屁股摔到?地上。当她整个人被坚实土地托住时,她才切实反应过来,怀里接住的?是摔下鼓的?卢瑛。
“卢瑛……卢瑛!”
文长安从地上蹦起,连爬带跑奔到?陈洛清身边。等?她跪倒撑地探头?急看时,卢瑛瘫倒在陈洛清怀里,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下巴上挂着黑红的?血丝,提醒她们刚刚眼前的?那幕不是幻觉。
“瑛姐!”
“瑛姐!”熊花糕也赶到?,扑倒在地急切地呼喊:“瑛姐!怎么了!是踩塌摔着了吗?!”
“不可能!”文长安断然?否定,卢瑛这种武林高手怎么会踩塌脚呢!“中邪了?!”
“呜……”文长安话?音刚落,卢瑛又呕出一口黑血,清清楚楚地在三人眼面前染红了衣襟。
“啊?!”熊花糕见到?黑血,狠吃了一惊,立即与?文长安对视。两人顿时在沉默中达成共识,把结论塞给陈洛清。
“中毒?”
中毒……
这两个字钻进陈洛清脑海,搅浑她一贯清醒的?基本理智。她第一次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什么是晴天霹雳。以至于?枕住卢瑛的?左臂接不到?脑子?冷静的?命令,一直在难以克制地颤抖。
怎么会中毒?
陈洛清用袖子?擦掉卢瑛嘴角下巴的?黑血,颤抖从左臂蔓延到?了右手。她知道她身边两个人,一个是资深中毒久病成医者,一个是照顾资深中毒者多年?看也看会一二的?经验丰富者,她两能同时说出中毒两个字,不是乱说的?。
但陈洛清无法立信。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如果是饮食上吃错了什么,最近大家?都是一起吃喝,要中毒也是一起中才对,为什么只有卢瑛突然?有这样强烈的?症状?
“会不会是突发急症……”陈洛清强自镇定,但说话?间嘴唇都开始颤抖。“我先把她抱回家?……”
家?就在附近,忧急之下不经跑。顷刻间卢瑛就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陈洛清倾身贴床,用掌心抚着她渐渐发烫的?额头?,试图唤回她的?意识:“卢瑛,卢瑛……能听到?吗?”
声声呼唤,唤回的?是又一口血……
黑红,幽凉,血腥味喷满一床……刺激得陈洛清双眸里月碎星崩。
“吐这么多血……瑛姐,瑛姐嘴巴在动,她在说什么!”文长安弯腰贴而在卢瑛唇边,复述出她听到?的?游丝。
“娘……娘……”文长安心说不好,眼神慌乱地望向?陈洛清:“知情,瑛姐在喊娘……”
陈洛清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掌心。伴着疼痛她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我去请大夫。她……你们……拜托。”她再看一眼卢瑛,扭身就要冲出门,被文长安慌忙拽住。
“这个时辰,你能找到?什么大夫!”
“总会有的?,我去找。”
陈洛清继续要走,但文长安不松手。
“就算有,现在也全在太守府守着太守他妈,你请不到?的?!”
“去他的?太守!”陈洛清猛地甩开文长安的?手,眼睛瞬间通红:“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要,我走回头?路!”
为了卢瑛,她可以去告诉永安太守,陈洛清还活着。以三公主的?身份请他匀一个大夫先救卢瑛不是难事。大不了她回头?,回到?残酷如牢的?深宫,去向?为了权力你死我活的?亲人弯腰,重温死气沉沉又虚伪冷冽的?生?活。
她愿意从人间掉回地狱,因为卢瑛已经危急到?……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中毒?急症?她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从新婚跌到?了此刻。她也不知道卢瑛暗自决心接受什么样的?报应。她只知道她母亲去世?前那晚也是喊了一夜的?娘……
皇宫里最无人问津的?床前,只有年?幼的?三公主陪在重病的?母亲身旁。那幽暗绝望无助的?黑夜,她绝不想再重演。
而文长安只道她心急说胡话?,帮她从基本理智里抛出了自己的?建议:“去找有琴大夫吧!如果真是中毒,别人不行,她能行!你看花糕吃了她开的?药有了好转!”
“妖医……”在这片刻间,陈洛清不是没?想到?过有琴独,可是一位当街与?病患吵架的?江湖游医真的?能选择吗?她不敢拿卢瑛的?生?死来赌。
“嗬呸,妖什么医啊,人家?是真有两把刷子?。花糕,瑛姐交给你了!”
“放心吧,你们快去!咳……”熊花糕咳嗽间已经洗好面巾,搭在卢瑛额头?降温,神色坚定:“瑛姐我来照顾,你们一定把有琴大夫请过来。知情,你跟着长安去,她知道有琴大夫住处。”
这回是文长安拽着陈洛清往外跑,边跑边劝:“急病也好,中毒也罢。那些大夫慢吞吞地救不了急的?,这么多年?我最清楚了……瑛姐看着很凶险,很像中毒,也就只有有琴大夫那种有奇法奏奇效的?……试一试……咳咳……我不能说话?了,喘死我了!”文长安不愧是久在病人身边,如今面对如此巨大变故也能及时冷静。
话?已至此,陈洛清别无选择。文长安冒着担责的?风险,竭力推荐有琴独,也是一片诚心为卢瑛。也许此夜此刻,有琴独是最好的?选择,唯一的?选择。
虽然?她从不上门看诊。
风停云聚,不凑巧遮住了月亮,黯淡下人间。两人一路疾跑,用了竭尽所能的?最短时间跑到?街市。文长安身体不如陈洛清锻炼得结实,这一趟快跑下来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她扶着街边柱,又咳又干呕,半天直不起腰。
“有琴……住哪?”陈洛清的?心像是飘在了半空,让她体会不到?疲倦,只有焦急到?痒痛的?空虚。她现在脑海里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强撑的?表面。
“我给你指路……咳……”文长安抬起头?,满脸汗水,强喘匀几口气:“知情,你会骑马吗?”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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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我有熟人可以借到?马。我现在去借,你去请。你请到?有琴大夫,跑不得了,骑马回去!有琴大夫从不上门,但是人命关天,你好好求求她。”
“好。”陈洛清听清楚文长安给她的?地址,转身就走,融进深沉浓黑的?夜幕中。
风停风起,云聚云散,月亮时暗时明,摇曳出斑驳的?树影。这简陋的?小客栈稍显偏僻,周围树多草多,一到?晚上月影憧憧倒也安静。有琴独看诊一整天病人,吵了两场,疲倦不堪睡得正香,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在此深夜破门而入。
砰!
宁静的?睡梦被粗鲁的?撞门声划破,有琴独吓得弹坐在床,迷糊又惊吓地看向?门口的?阴影。
难道是白天吵嘴吵输了的?病人追到?这里来了?!
这种破旧的?小客栈就不谈伙计安保的?了,谁想寻仇都能进得来啊,但真有这么无聊的?人吗?!
房里没?有点灯,有琴独抱着被子?,疑惑又害怕地想借着月光看清这个不速之客。她正要揉揉眼睛让视线清晰一点,来人开口了。
“有琴大夫,我姐姐突发急症,请您现在跟我去我家?看诊!”
“哎哟……”有琴独松了一口惧气,怒气就翻腾而上:“不是我说你,有你这么请大夫的?吗!太没?礼貌了吧!我简直可以报官……罢了……我从来不上门的?,你想让我看病,就把你姐姐带来。”
“她已经昏迷不醒,非常危急,求你跟我去!”来人语气忧急惊怖,看来真是病患严重。但有琴独不为所动。
“我就这规矩,要不行你就另请高明。”说完,她打了个大哈切就想倒床接着睡。可还没?倒下,来人就揪起她床上的?衣服衣带,扯开被子?,以雷霆之势眨眼就用衣带把她连人带衣服捆在一起!
“对不起,求求了!”说完,有琴独就被她横抱在怀,掳起就跑。
“我……我他妈的?下辈子?我一定学武我操!有你这么求人的?吗?!喂,拿医箱!拿那个箱子?!要不我就是白去!”
第七十九章
嘴里骂着?,衣服胡乱裹起绑在腰间,身体还带着被子里的余温,就这样被人掳走冲出房间,闯入烦躁至极的浓夜。
所以说学医干嘛呢?下辈子再不学医了!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有琴独狠下了决心发?好?了誓,头顶正好云散。月光照亮了周遭,包括用力掐抱住自?己的?女人。
“啊……是你?!”
有琴独虽然时常对病人烦恼不堪,但是每一位找她看病的病人她都能记住,包括陪病人来?看病的?家人。
她姐姐这不就是那个?为了逃避劳动腿骨长好?了也不肯拆夹板还拒绝查血的?习武之人吗!
一瞬间好?奇压过了愤怒和烦躁,有琴独心想?果然该查血的?,讳疾忌医,傻眼了吧……诶她姐姐什么急症来?着??
有琴独刚才又惊又怒又害怕,不记得陈洛清有没有描述症状。她正在犹豫这个?时候开口问是不是显得她被人强掳走还上赶着?关心病情好?像很窝囊,还没纠结出结果,她就听得一阵清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抬头看见一匹大马被人牵着?快来?到跟前,牵马的?人是……
“是你??!你?们……你?们认识?!”有琴独看到文长安,认出说那个?婴儿毒的?小熊家人。看见了她,有琴独更安心一点,看来?是真的?要她去看病,愤怒也更浓一点,这还是团伙作案。
文长安不会骑马,平日里很少和马打交道,这么晚找朋友借到马,一路牵来?是牵得提心吊胆别别扭扭。终于看到了陈洛清人影,文长安正想?舒口气,就听见有琴独愤怒的?口气看见质问的?眼神?,再一看人居然在陈洛清怀里。文长安又吃惊又佩服,心想?不愧是咱班主,真干得出来?!
“有琴大夫对不住啊,人命关天,我瑛姐真的?很凶险了!求您救她!”
“你?们真是一伙的?啊?!”
文长安心虚,点头陪笑,一时解释不了干脆简单了之:“是……是我姐。”
“她是你?姐,她又是她姐姐。你?姓文,熊女姓熊,她姓……你?家姐妹四个?姓啊?”
陈洛清无心无时在这掰扯。她拽过文长安递来?的?缰绳,低头问道有琴独:“有琴大夫,我现在要带您回家,您会叫救命吗?”
“要是会……你?要怎的??”
“我就把您打晕,到家再把您泼醒,对不起,等最后一齐向您赔罪。您要我怎么赔您都行。”
“那我不叫……废那事干嘛?”
“多?谢!”陈洛清把她拱上马背,自?己把医箱甩在背上系紧,然后翻身上马,纵马飞奔。文长安在后面快步走着?,也向家里赶。她见陈洛清转眼消失于尘土飞扬中,不禁在焦急中感慨:江湖儿女啊,这是真会骑啊。哎,瑛姐也是堂堂江湖儿女,一定要挺住啊……
回家的?这条路,有马代步快了不是一点。不过对于不会骑马的?人来?说,是真的?有点颠,还有点害怕。有琴独被陈洛清拥在怀里,被迫压在马上飞奔,腰背用力不对屁股疼不说,还因为害怕本能地往人家怀里缩。在缩的?过程中,她发?现陈洛清袖口上的?大片血迹,乍一看心中一跳。这个?夜晚,对她来?说真是愤怒与恐惧交杂……有琴独在心里又发?了一个?下辈子习武的?毒誓后,决定还是跟陈洛清搭话,来?减弱现在的?尴尬。
“喂,你?姐姐到底什么病症?”
“她跳了一个?时辰的?旗舞,突然吐血,昏迷,叫不醒……”陈洛清只顾向前,开口都唇齿麻木,几乎是咬着?牙尽量描述清楚卢瑛的?症状。
“跳一个?时辰舞?疯了吧!不过她是习武之人,应该问题不大啊……难道是胃?她最近饮食怎样,有没有胃痛?”
“没有,没有听她说起。”
“我当时看她脸色就不对,她还不肯查血!所以说我就很烦你?们这些?……只能看到她再说了。你?姐姐也真是倒霉,腿才好?,又病倒。”
陈洛清咬牙,两腿夹马肚子,更催了一鞭子。有琴独还要扭头问:“喂,她真是你?姐姐吗?我看着?你?们不像姐妹呢?是吗?是不是啊?怎么不理我了呢……”
问题很多?的?有琴独稍微适应了马背上颠簸的?节奏,沉默的?陈洛清催马跑得更快了。待她能看到家门?口的?井时,她下手把绑着?有琴独的?衣带扯开,然后收缰勒马。不等马前蹄落地,陈洛清就抱着?有琴独侧翻跳下,连马都顾不得栓就扯着?惊魂未定的?大夫往屋里跑。
“吓死我了!到底是她有病还是你?有病啊?!”有琴独再次抗议但无效,只能边拉扯衣服穿上,边被扯进屋里。
陪在床边的?熊花糕见有琴独真的?被请来?了,喜出望外?,赶紧站起让她两上前。
“有琴大夫,快,救救瑛姐!”
有琴独系腰的?衣带还被陈洛清无意识地拽在手里,只是披着?长袍,顺手端起桌上烛台,凑上去望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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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清杵在昏黄晃动的?烛光中,隔着?有琴独望着?卢瑛,僵硬地发?问:“她吐血了吗?”
“吐了两次,还是黑血,我擦掉了。”熊花糕说完把被血染黑的?布巾递给有琴独看。有琴独正好?已经看过了脸色翻过了眼皮,再看一看吐出的?黑血,由衷而感:“这血黑的?,这脸色白的?,这还治什么呀?!”
“什么?!”陈洛清还没反应过来?,熊花糕是先变了脸色,登时就要伸手去抓有琴独的?胳臂。
“等等!”有琴独嘴上虽说没得治,手却不受控制般搭在了卢瑛的?脉搏上,片刻后眯起了眼睛:“奇怪……那天看腿的?时候还完全不是这个?脉象。果然是有问题……这个?感觉似曾相识啊……在哪里摸过呢……”她喃喃自?语,抬头一看熊花糕快哭出的?大脸就凑在眼前,顿时眼睛一亮:“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熊,过来?!”说着?,她就把熊花糕摁在床边,抓住她的?手腕摁住脉搏。
“哎哟我去……你?们住这破地方吃什么用什么啊,一个?二个?都中了毒!”
“我……我是小时候就中毒了啊!也不是在这……”
“有琴大夫……”陈洛清还站在原地,浑身都是冰冷的?气息。“你?是说她们两,都是……”
有琴独点头,把两个?手腕握在同?一个?掌心中:“你?姐姐不是急症,是中毒。而且她两的?脉象,几乎一样。”
“你?是说……她们中了同?一个?毒?!”
“现在还不能这么说。把医箱给我!”有琴独抓过自?己的?医箱,甩开袍袖开箱,神?情严肃郑重,于之前截然不同?。她拿出两个?小碟,又取出一个?小瓷瓶把有浓烈药味的?药汁分别倒进小碟。
“我要干净的?清水。”
“有!”熊花糕立即从桌上端来?一碗水。“这是烧开晾凉的?,想?给瑛姐喝来?着?。”
“可?以。”有琴独从医箱里捧出一束布包,展开后从头到尾插满了银针。她探指取出一根较为细长的?长针,也不问,径直扎进卢瑛脖子中取血,然后将血珠滴进一个?小碟。
“熊,我也要取你?一滴血。”
“来?吧!”熊花糕虽然不知道有琴独要做什么,此刻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把脖子露给她。
有琴独取一小方纱巾,把银针擦净,又在烛火上烤了片刻,浸入清水冷却,再取新的?一方纱巾擦净,扎进熊花糕的?颈脖中。
两滴血各进一碟,有琴独把烛火凑近聚精会神?地盯着?,时而搅动,时而凝望。很快,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抬起头看向阴影中的?陈洛清,这下笃定了:“说出来?我都觉得奇怪……你?姐姐怎么会中熊女婴儿时中的?毒?”
第八十章
同?一种毒,说出有琴独口中,听至陈洛清耳里,是没能融汇成同一种意义。对于陈洛清来?说,此时不愿接收过多复杂的信息。她满心满眼只有危在?旦夕的?卢瑛。她只?要救回卢瑛,其他的?都不重要。她没有意识到有琴独在万中无一的?巧合下确定了毒源和?熊花糕的?相同?对卢瑛来?说是多么重要。有琴独那声冷笑是笑给下毒之人的。用如此阴毒凶狠的?毒药一而再地害人性命,却在冥冥中漏出一线生机。
虽然,真的?只?有一线而已。不过如果是别的毒源,如此凶险危急的?情况,有琴独是来?不及救治的?。她那句还治什么呀是初步判断并不是随口胡说。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是建立在?一线希望的?基础上的?。
“熊,我给你做的药丸还有吧?”
“有!还有两颗!”
“快去拿!”
“我这就去,我家就在?隔壁,我马上回来?!”熊花糕抬手按住心口,压住胸膛的?起伏,竭尽全力?快步去了。有琴独又看向陈洛清道:“熊女烧了开水,应该还有,都拿干净的?碗倒给我。然后再烧两壶水,要烧开,然后晾凉。”
陈洛清转身奔去,到厨房把凉水倒给有琴独,又跑回厨房拨炉子烧新?的?。她就这样在?厨房卧室之间撞来?撞去,拼命把有琴独交代的?每一件简单的?事做好。有琴独的?态度让她感到希望。至少大夫愿意救,这说明……还有救。
熊花糕也是看到了希望,为了卢瑛能快一点服下药,她居然是小跑着去小跑着回,把药丸递给有琴独时脸色喘得煞白。
有琴独接过两枚药丸,一颗用纱布包起,一颗捏碎,在?碗里和?清水和?开,给卢瑛灌下。她灌药显得那样专业,稳准狠掐颌顺喉一滴不洒地全让病人喝下。紧接着她揪过针包,飞快地起手下手,将十?几根银针扎进卢瑛全身穴道。
“我要取血断毒,探明她身体里的?毒脉。”有琴独一边又拿小碟调药,一边问陈洛清:“你回想一下,她这些?日子身体有什么异常?”
“异常……”陈洛清嘴唇微抖,逼自己集中精力?回想过往。
“比如呕吐,疼痛,斑淤之类,特别是手指脚趾。”
“疼痛……手指……啊!”陈洛清倒吸一口凉气,背脊顿时冰凉:“她两个月前,大概两个月前!右手小指有块黑淤,不痛不痒,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有琴独抓起卢瑛的?右手查看,果然没有淤青痕迹了。“嗯……还有吗?”
“她最近,偶有心刺痛。痛一下就好转,我们以为是没睡好的?缘故……”
有琴独听完皱眉,又捏起一根细长针,扎进卢瑛心尖腔。一时满屋沉默,有琴独在?等血,熊花糕在?忧急,陈洛清在?失悔。
手上淤黑,心口刺痛这都是她知道的?,为何当时没有重视!如果真的?是毒发的?预兆,那……
“黑青,心疼,这都是常见身体现象,你们又不学医屁也不懂,谁能想到和?中毒有关?”有琴独像是知道陈洛清在?自责什么似的?,下手拔针,开口宽慰,又忍不住烦躁:“反正没有人会有点不舒服就看大夫,这本?来?就不现实。连当我面让她扎一针查查血她自己都不肯,你又何必多想。生死有命,尽力?就好。”
生死有命,尽力?就好。可是要怎样才算尽力?呢?
有琴独依次拔针,浸入碟中药汁,细细凝视,脸色逐渐沉重。低声自语:“这可糟了……”当最后的?银针从心口拔出,在?有琴独眼中揭露卢瑛身体的?真相后,大夫的?结论也就决定了。
“毒脉在?心腔边。毒还没深入肺腑,但已?经流进全身血。非常非常危险,要死的?危险。”
“救她……”陈洛清眼睛里爬满血丝,看起来?通红似血。“求您,救她!”
“我虽然认为她和?熊女的?毒是同?源,但她毒发又急又凶猛,完全不能慢慢治。只?有一个办法。开腔。”
“开腔……”
有琴独从医箱里又摸出一卷布包,露出里面包着的?小刀。刀头如弯月,闪闪发亮锋利无比。“就是用刀,在?胸上划开口,再用刀把毒脉切掉,最后缝起伤口。”有琴独说着血淋淋的?治疗方?案,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愧妖医诨名?。“毒脉切掉后,血里的?毒,吃药慢慢排。这要是一般人,其实我已?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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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治的?必要。但她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内气壮,还是可以试一试。”
“用刀划开心腔?!”这闻所未闻的?方?法,把熊花糕苍白的?脸色都吓红了点。“有琴大夫,用刀划开心口,人不也要死吗?!”
时间紧迫,有琴独不愿多解释,只?看向陈洛清。
“有琴大夫,我只?能听您的?……您实话告诉我,这种治法,您有几成把握?”
有琴独举起右手,握拳。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据实比出了一根食指。
“一……一成?!您是认真的?吗?!”熊花糕喊声已?经带了哭腔,难以置信这离谱的?现实。就算有现成的?药,就算有已?经琢磨过同?种毒的?经验,依旧只?有一成把握?!
“我说了,也就是试一试。我就这一种治法,你们也可以另请高明。”有琴独稍微停顿,还是给出自己的?忠告:“我有琴家,从医始于两百年?前,须洲,浑夕大泽。那时那地,瘴疠丛生,遍布毒异。有琴家和?各种毒物打?了两百年?的?交道。我解不了的?毒,永安,怕是无人能治。”
“治。您来?治。”
熊花糕愕然扭头,透过泪眼瞪向陈洛清,惊讶于她的?平静和?决然。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她死于我刀下,你们可不能找我麻烦。这是很有可能出现的?结果。”
陈洛清点头:“无论何种结果,都算我的?。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你们知道清灵草吗?”
“我知道!”陈洛清知道清灵草,卢瑛曾用这个给她敷过手掌肿痕,但被农学士女熊花糕抢先应答。
“附近有吗?”
“有,有个地方?有很多!”
“好,我需要蒸煮清灵草,用它的?花草气消寒瘴驱邪气。然后封住门窗,否则就算切了毒脉,伤口也会要她的?命。你们采清灵草来?,多多益善。不过我只?要开花前一个月的?清灵草,花苞半开不开的?,只?有这种状态的?清灵草才有驱毒的?功效,你们能分辨清楚吗?”
“能!”熊花糕眼神从惊愁转为坚定,立下军令状:“我是学农学的?,绝不会搞错!”
“咦,看不出来?你还是学农学的?啊……咳,我还要蜡烛,好蜡烛,很多好蜡烛。封门关窗,会很暗,不能让蜡烛的?光影挡住下刀的?地方?。要用多支蜡烛放在?不同?的?位置一起点燃,可以消影。你们给我蜡烛就行,我自己放。”
天色将白,蒙蒙亮吹开晨曦。文长安赶到家,栓好了在?门前没人管只?好自己吃草的?马听到了原委。于是立即分工,陈洛清骑马去买好蜡烛。文长安跟着熊花糕找到那片清灵草地,按花苞半开不开的?要求准确采割了一大把清灵草。等她们把这些?交给有琴独时,刚过晌午。
有琴独见准备工作至此还算顺利,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从现在?起,动刀之前的?准备会有点长,你们不要急,大约傍晚下刀,下刀后也要很久。千万不要进来?。不要推门开窗,这可能会害死她。”不听医嘱的?人太多,有琴独保险起见只?能着重强调。
“我还能做什么?”陈洛清通宵未睡,不吃不喝忙到现在?,眼眶倦意深重,却?害怕休息,只?想做事。
“就一件事:等着。耐心等着,别多想。你敢让我动刀,周围又有清灵草,她还是有点运气在?的?。希望好运能护她一下。”
“我能不能进去和?她说句话?”
有琴独侧身让开门,提醒道:“快点。我要给她吃第?二颗药了。”
陈洛清快步走到床前,凝视床上于昏迷中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卢瑛。她不敢耽搁,只?深深弯腰,轻吻在?妻子唇上。
“卢瑛,回家吧。”
暂别的?话说完,门关,火起,烟腾。陈洛清就只?能把卢瑛交给有琴独,交给好运。
“知情,你来?我们家睡一会吧。还有这么久,你已?经一晚没睡了,别瑛姐好了,你又病倒。”文熊心疼陈洛清,想劝她休息。
陈洛清摇头,反劝她们快睡:“你们也是折腾到现在?。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那……那你找地方?坐着眯会哦!饿吗?我们有剩的?窝头,热热给你拿两个?”
“不用,我什么也吃不下。不用管我。快回去。”
劝走了同?样疲惫至极的?两人,陈洛清不敢打?扰有琴独,连院子里都不坐,出门倚靠柴扉坐下,为屋里生死大劫守门。
时光随风,擦着陈洛清鬓角发梢流逝。她几乎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两个多时辰坐着守着等着。当文长安和?熊花糕迷迷糊糊睡一觉起来?,太阳即将落山。
傍晚已?至,刀刃破胸。
陈洛清转头回望,只?能看到窗布上模糊又明亮的?烛光,看不到卢瑛的?血与疼,也看不到生死的?界限。
“知情,瑛姐吉人天相,一定能跨过这道坎!连有琴大夫都说她有好运的?!”
天相……好运……
陈洛清回过头,看向文长安。
生死有命,还能怎么尽力??她枯坐至此,有了答案。
“长安,给我三炷香。”
文长安只?道她要焚香祈祷,顷刻帮她拿来?了。陈洛清接过香,起身就走。
“知情,你去哪?”
陈洛清不答,文长安和?熊花糕只?能跟着她走,不一会走到大鼓前。这里保留着卢瑛坠鼓后的?场景,旗子萧索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有来?不及被尘土掩盖的?血渍。陈洛清捡起地上的?旗子,拍掉灰尘,然后右手捏拳,用手指用力?揉开之前被指甲扎破的?伤口。
掌心血做砚,指尖做笔,陈洛清在?旗子上画下远川奉为先祖最神圣的?古凤图腾。
“知情,你是要……你到鼓上干什么呀?!”文长安熊花糕以为她要向神鸟祈祷,却?转眼看她翻身上鼓,两人都隐约觉得不好。
陈洛清摸出怀里火折子,点燃三株香,抬手把它们插牢在?高尾发辫根里。文长安猛然醒悟过来?,她不是要祈神,她是要请神!循传说古礼用接阳舞请三天神!
“知情!不可以!请神燃的?不是香!燃的?是……”
“燃得是命!快下来?!”
陈洛清撑腰阔步,展旗立定。血凤迎风猎猎,揽住夕阳长天。
都说国君是凤凰后裔代上天管理国家和?万民。皇室的?血做引应该最能上达天听。没想到一直想要抛弃的?血脉,竟在?这里有用武之地。
远川的?神明啊,这里有命看着取吧,请祝我一臂之力?,带她回家。
烟气袅袅,从陈洛清头顶不断腾起转瞬消散于风中。她望定远处残阳如血,轻声说道:“皇室公主陈洛清,有请三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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