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 / 2)

六丑 青城山黛玛 29918 字 2024-04-09

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六丑》 50-60(第1/14页)

第51章五十一

门前穿堂风过,谢昀一热一冷,顿时咳嗽起来,急急取帕子来遮掩,却正接得一口血喷出来,人也摇摇地要往地上倒去。

懋兰刹那间?变了脸色,起身两手去握住他?的肩膀,依旧阻挡不住他坠落的势头——再健康有力?的女孩子,也抵不住这样一个高大男子的重量。

救人要?紧,别的都可以暂且不顾。她伸出一条腿去,打算用自?己的身子替他?缓一缓撞击力?。

他?要?是真摔上去,她这条腿就废了。谢昀又猛咳起来,趁着这股劲儿狠命攥住了桌沿,挺腰重新扑到前头去。

粗瓷碗够结实,被他?一袖子扫到地下,叮叮当当打着旋儿,半晌才?停下来,竟只缺了小指甲盖儿那么点?口子。

谢昀用力?喘了口气,手肘撑着桌面站起身来,弱柳扶风似的去搀懋兰起身,嘴里轻声道:“让妹妹受惊了。我这身子骨不中用,不过一支暗箭在肺上扎了扎,并不算深,竟做下病根儿来。”

懋兰心里一揪:她不知道这件事。她只听说了他?和郡君的指婚,还以为是好煊赫的荣耀。

惋惜归惋惜,口吻尚自?持着:“二公子不必灰心丧气。男儿郎有勇有谋,即便不能亲自?杀敌,坐筹帷幄又?有何憾?”

他?受了她的鼓舞,笑着“嗯”了一声,说:“所幸不曾辜负妹妹的良言,从前的微末功绩,陛下都有诸多嘉奖,更未将王遥为祸朝野时的一些权宜之举视作附逆变节。”

他?真不爱吹捧小皇帝,但不这么夸大他?老人家的贤明宽宏,恐怕不能消除懋兰的重重顾虑。

懋兰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依旧摇摇头:“是与宗室结亲,倒不必归于权宜之举。”

谢昀的眸色黯淡下来:“妹妹总是为我考量,既然自?己不能再建功立业,便择一高枝儿攀上,后半生总能有个可容身的富贵窝。”

却又?来。他?这副模样,骗旁人可以,骗不了她的。

懋兰小时候安静内敛过了头,跟各家的小姑娘一道玩耍,总觉得心里累得很,是在支应迁就她们,唯有跟谢家的妹妹在一起不然。

仪贞性子活泼且随和,不爱强人所难。懋兰每每来了,若愿意和她一道去撒欢呢,自?然好极了;若不愿意呢,仪贞就备好茶水点?心、小画册小玩意儿供她解闷儿,自?己去捞虾蟆咕嘟、摘腊梅花,要?么就是跟着其他?孩子推枣磨、下棋、踢毽子、跳百索…回来了再将这些趣儿绘声绘色地讲给懋兰听。

这么贴心知意儿的妹妹倒也不是十足十的完人。懋兰知道仪贞有个毛病,爱撒娇,爱扮可怜儿博长辈们疼她——自?然,她确实是极可人疼的。

懋兰每每见?状,只想伸手拧一拧她的圆脸蛋。可轮到谢昀依葫芦画瓢、想讨点?儿好处时,她总是难免手足无措起来,尽管谢昀的施展对象又?不是她。

时移势迁,她如今长进了,对着抱璞自?泣的谢二公子,不再那么心慌意乱,好声劝他?道:“二公子真这么想,不仅我方?才?那些话都是白说了,你?自?己的心气也不容许吧?若是同我玩笑呢,咱们就算把话说开了。无论怎么着,多谢你?特意来看我,眼下你?的咯血之症最要?紧…”

谢昀生怕她趁此机会赶自?己走,忙辩白起来:“并不是咯血,是我咬了自?己的腮帮子一口,不信你?瞧瞧——”

谁要?瞧这个。懋兰听他?这么说,也就作罢了。拍了拍膝上的尘土,重新坐下来,说:“如此我便安心了。日?头渐高,二公子要?是不忙,容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吧。都是寻常的农家菜色,我与水栀两个也不敢说善烹调,还请不要?嫌弃才?好。”

就这么,谢二公子心有旁骛地吃了半肚子凉瓜、芦笋、茭白,捧着被他?磕破了一角的粗瓷碗,失魂落魄地打道回府了。

那只碗是他?执意要?带回去修的,算是给下回再见?面留了个由头。

然而,他?甚至没有想好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懋兰仿佛不再是他?的俞妹妹了,她不但自?己拿主意,不愿意嫁给他?,还提点?他?说,违背本心的履诺不值得颂扬。

她是认为他?变了心吗?谢昀闭上眼睛:他?不知道。

他?所熟知的,是那位沉默少言的俞家千金。他?所倾慕的,又?是谁呢?

除去谢、俞二人独处时的谈话,其他?的始末,皇帝都了若指掌。

他?还知道,栖霞郡君非常不忿,一度动?过派人去谢家申饬的念头,最后被身边傅母劝住了。

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妹,真是人不可貌相?。

皇帝不仅觉得自?己埋的这些暗桩十分必要?,还嫌如今他?们的数量太少了。

宗室们能翻起的波澜尚且有限,朝廷地方?的大臣们是重中之重,不防微杜渐,何能高枕无忧?

谢仪贞么,那倒是个表里如一的缺心眼子。他?自?己说不上来,这样对猗兰殿是为什么。

他?在前头坐着抓心挠肺,孙锦舟窸窸窣窣地上前来回禀,说皇后娘娘偷摸儿去拾翠馆了。

藐视圣躬!她好大的胆子!

皇帝把手里看不进去的《列子治要?》一抛,拿贼似的,气势汹汹便往后殿去了。

到了拾翠馆跟前,忽然又?放轻了脚步,闲逛一般,边踱边赏着周遭的风景。

隔着门也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先开口的是孙锦舟那菜户:“娘娘心思真巧,这衣梅脯拿剪子一剪,可不就像梅花枝干了?樱桃干拼出花瓣儿来,果然是白雪红梅图了。”

仪贞语中带笑:“也是这糖蒸酥酪火候正正好,咱们来锦上添花,才?能叫陛下进的时候赏心悦目嘛!”

皇帝听得心里一动?,又?觉得自?己气量太小了,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消受她的不计前嫌。

等见?了她,不能拉下脸来认错,总该给几?句软话吧!

他?打定了主意,迈腿往里走,仪贞正巧背对他?坐着的,听见?动?静扭身过来,跟着喜不自?胜地下地行礼:“陛下胜常。”

她虽笑盈盈的,但口吻仿佛并不如平常热络,皇帝又?定定看着她不言声儿,气氛顿时僵起来。

她骗不过他?的,她内里还是有怨言,以至连自?己都骗不了。

那么是什么能促使着她曲意逢迎呢?皇帝心中亦有数,甚至孙锦舟也掺和在里面弄鬼。

他?们联起手来,以为可以将他?戏弄得团团转。

他?要?是把谢家人杀光,她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会他?了?

所剩无多的理?智撕扯着他?,他?挣扎了片刻,决意再给她一次机会:“你?来做什么?”

仪贞忽闪了下眼睛,坚持说:“来孝敬陛下用早膳呀。”

皇帝不再多言,冷着脸绕过她,走到膳桌前,抓起上面一只瓷匙,将酥酪上果脯拼的图案划了个稀烂。

他?、他?简直混账!仪贞这会儿乖顺装不下去了,怒发冲冠地想要?和他?理?论,却被慧慧睇来的一个眼神给劝住了。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本站,才子书库,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六丑》 50-60(第2/14页)

这一霎的工夫并没有逃过皇帝的目光,稍纵即逝的,他?脑海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你?想跟我吵?”

这还了得!慧慧听得魂飞魄散,仍想插言替自?家娘娘转圜,皇帝又?着意扫了她一眼:“你?出去!”

再拖沓就是抗旨了,慧慧别无他?法?,只得依命退下。

慧慧一点?儿错都没有,也要?受他?呵斥。仪贞不想跟他?吵,谁敢跟皇帝脸红脖子粗、当真争个是非曲直啊?

她微微咬着下唇,试图将再次涌上心头的委屈给镇压下去,但是徒劳无功,甚至没控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宫里是不许轻易见?眼泪的。她当即别过脸,不想被发觉了。

她背朝着自?己,肩膀轻轻地一耸又?一耸,几?滴水珠砸在地上摔作八瓣儿,算把皇帝心底那份火气给彻底浇灭了,冷静下来,便觉得自?己方?才?是过于残暴了些。

“…再让人送一碗酥酪进来吧。”他?是真没哄过人,别别扭扭地又?想服软,又?想玩笑,最后挤出几?句四不像:“你?教我怎么拼花,就当作赔给你?的,值得为这个哭鼻子吗?”

“我也拼不好,嘴上支使人罢了。”仪贞揉了揉眼睛,转回来望着他?:“是想讨好你?来着——我总要?给自?己搭个台阶下吧。”

明明是他?给了她委屈受,又?不许她记恨,又?不许她不记恨。皇帝想不通自?己,怎么时不时的竟这般拎不清,色厉内荏一场,其实就为了遮掩他?姿态卑微的窥视。

猗兰殿暗桩的唯一所获,不过就是她那个乳名。他?不该一时忘情唤出来,偏偏始终渴望正大光明地唤出来。

他?伸出手来,踟蹰着将她抱在怀里,不是为了安抚她,倒是为了慰藉自?个儿:“我没有怀疑过你?——还有谢家。你?要?是不痛快,就都发泄出来吧,我该得的…”

仪贞鼻子一酸,二人仅仅生分了不满一日?,就已然滋长出经年别恨的滋味,她回搂住他?的脖子,瘪着嘴低声说:“我心里好难受…”

只论君君臣臣的大道理?,那她还忍得;如今他?放下架子来,她反而哭得更凶了,不拿手帕擦,将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悉数蹭在他?的衣服上,连撒娇带撒气。

皇帝心里有一股失而复得的不胜欣喜,既想由着她哭湿自?己的衣料,又?想捧起她的脸确认她的神情。

“我把那些人都撤了。”最终他?决定也低下头去,追逐着她的气息:“我以后都不那样对你?了。”

“嗯。”仪贞是很好哄的,一句保证就破涕为笑,还担心他?介怀,主动?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蒙蒙——”皇帝又?这么叫她,仿佛为了确认似的,一声接着一声,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呢喃。

想叫就叫吧。仪贞想,反正她的乳名又?不难听。

第52章五十二

这“蒙蒙”与?“谢仪贞”两种称呼间的天差地别,皇帝可算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知?晓仪贞爱吃酥酪,诚心要赔给她?,便?吩咐说:“现下有多少牛乳,全都做出来吧,你说个什么图样,我便?给你拼,凭你吃也好,倒地上也管够。”

仪贞瞠目结舌,这是什么纨绔行径?连忙拦住依言去传话的孙锦舟,不太高兴地让他?先退下。

少在这儿推波助澜的。仪贞冲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方才回头对皇帝道:“陛下就只?管玩笑?吧,孙秉笔揣着明白装糊涂,真要这么去支使厨房呢!”

皇帝被她?这么一说,终于肯承认自己又

在?矫枉过正了:“不纵着你张狂一回,我怕你往后怄了气,又藏在?心里不告诉我…”

真是?的。仪贞一面觉得他?卖可怜的功力远远比不上自己当年,一面又分外吃这一套,两手抱着他?的胳膊摇一摇:“我可是?直言不讳的好皇后呢。像陛下方才想铺张浪费,不就被我给撅回去了?”

原来说他?玩笑?,不过是?给他?留点面子而已。

皇帝暂且顾不上这个,为着“好皇后”三个字,暗自喜孜孜的。低着头,又认真在?面前的盘碟里选了一会儿,挑了一块最剔透莹润的水晶糕,夹起来塞到她?嘴里。

仪贞猝不及防,差点被噎住,好容易囫囵含进去,竭力维持住了吃相雅观,又冲他?抿嘴笑?起来。

皇帝看她?腮帮子鼓起一团,怪好玩儿的,一时却没好意思笑?出来:论服侍人这上头,他?俩是?谁也别挑剔谁。

等她?把这一口凉呼呼的糯米给咽下去了,又舀了两匙莲子羹给顺顺——可不敢再劳烦皇帝动?手——仪贞这才如释重负,两个人得以自在?地说说话。

皇帝这回没再讳莫如深,一五一十地把谢昀无功而返的事儿告诉了仪贞。

“你说,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呢?”末了,他?还不忘问问她?的看法?。

仪贞想了一下,说:“我和俞姐姐一道玩儿,还是?十二三岁时的事情,这么些年过去了,人心总是?会变的,兴许不再喜欢我二哥哥了也难说。”

皇帝倒不这么认为。彼时谢家父子有投向王遥之?嫌,俞都给事中大张旗鼓地跳出来与?其割袍断义,意图究竟有几重,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数得清,专等将来胜王败寇有了分晓,再看是?将黑的说成白的,还是?将白的说成黑的。

无论悔婚与?否,俞懋兰自身都可以免于诘难——父母之?命挡在?前头呢。在?那种一动?不如一静的处境下,她?能够毅然选择信守承诺,重情与?重义,总要占着至少?一头。

如今局势明朗,她?的行为反而让人琢磨不透了。

皇帝与?仪贞毕竟是?局外人,猜测一回,莫衷一是?,也就罢了。

盖因皇帝本身对旁人的姻缘如何,并不感?兴趣,之?所以问仪贞,一则因为谢昀是?她?的“二哥哥”,二则嘛,皇帝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谢仪贞有朝一日改弦易辙,会是?什么缘故呢?

她?给的答案意外也不意外,反正没给着皇帝定心丸——不喜欢了,就撂开了。

她?如今是?喜欢自己的吧?皇帝朝仪贞看去,她?吃饱喝足擦了嘴,一面和他?说话,一面举着一柄团扇,给自己扇扇,又给他?扇扇。

至少?是?喜欢他?的皮相的。

正兀自揣摩呢,听见她?接着道:“爹爹难得回京,为的就是?替儿子主持婚事,本以为能好生欢喜一场,实际却要让老人家失望了。”

谢恺豫可不是?单单回来做家翁的。皇帝眼?下不耐烦提这些个,索性身子一歪,头靠在?她?肩上,胳膊搂住她?的腰,一整个赖住她?了的架势。

“唉呀…”仪贞轻声嘀咕起来:“怪热的…”但也不是?真的希望他?起开,只?将扇子换了只?手握着,这样摇起来两个人都能吹着风。

“把冰鉴挪过来些不就好了?”皇帝嘴上这么说,人却不肯动?,折中似的伸出一条腿去,企图将不远处的冰鉴给勾过来。

他?再是?孔武有力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本站,才子书库,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六丑》 50-60(第3/14页)

,腿力惊人,惜乎那冰鉴造就造得敦实沉稳,哪有这么容易“脚到擒来”的?

兼之?仪贞还在?一旁干看着说风凉话,说:“陛下真该庆幸不是?女子,要换作我们,打小被教引嬷嬷训多少?回…”

皇帝不乐意了:私底下随意些怎么了?大德不逾,小节不拘嘛。偏被她?这么一笑?话,又难免担心起自己在?她?眼?里的形象来,语结一时,才说:“横竖嫌热的不是?我。”

仪贞连忙掩住唇边的笑?意,说:“我知?道,陛下都是?为着我,我铭感?五内呢!”一面要起身自己去搬那冰鉴。

皇帝愣愣地瞧着她?稍弯下腰,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一时绕糊涂了——他?俩究竟有什么毛病,放着外头一众宫人内侍不使唤,自己争相做起苦力来了?

可是?能与?心上人独处,满眼?只?有她?的模样、充耳只?有她?的声音,一室之?中只?有她?与?他?的一呼一吸缠绕交织,是?多么的甜蜜啊。

“别搬了。”他?不大讲道理地说:“我搬不动?,你就更搬不动?了。”

啊?可他?那一脚也叫搬吗?仪贞懂了,在?皇帝面前不要瞎逞能嘛。

老老实实地挨着皇帝坐下,继续挥着团扇生风。

皇帝“啧”了一声,不由分说地将扇子夺过去,大力扇了一通:“这样如何?”

仪贞两鬓的碎发都被他?这几下扬得支棱起来了,还能如何?昧着良心直点头:“果然一点儿都不热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着呢:皇帝不是?不怕热,是?想跟她?多亲近一会儿。她?又何尝不是??从昨晚置气开始,白白浪费了多少?时辰啊!

既然彼此都有此意,她?也不是?个扭捏的作派,主动?窝在?他?怀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又把手探出去,环住他?的腰,半真半假道:“陛下果然是?受命于天、造化庇佑,这么冬暖夏凉,与?凡人不同。”

他?的体温是?比她?略低些,但也没有她?吹得这样神乎其神。皇帝哭笑?不得,与?凡人不同,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不像好词儿呢?

咂摸了一下,又唤:“蒙蒙?”

“嗯!”

“…蒙蒙。”

“在?呢,陛下。”她?还是?没领会出什么来,皇帝只?好再把话说透些:“我叫你乳名?,你就没什么表示?”

仪贞一惊:她?总不能也叫他?的乳名?吧?没这么个礼尚往来法?儿的!再说,他?的乳名?是?什么呢?

皇帝当然没有乳名?。天潢贵胄倒也没忌讳到这种地步,历朝历代的皇子多少?有过传下来的小名?儿,不过在?他?这里,有些例外罢了。

仪贞亦很快想到了这一层,急中生智先抓一个出来充数:“大郎?”

年轻女孩家,所知?晓的爱称密语,无非就是?诗词里的郎与?妾了。皇帝又是?先帝与?赵娘娘的独子,确实排行老大。

不过,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称呼怪村气的,像个不识字的憨头小子。

皇帝径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自然而然地把方才那一星伤怀忘得一干二净。皱眉半晌,才说:“你可真叫得出口。”

那…“鸿郎?”皇帝的名?讳太过常用,同音的字儿更数不胜数,故此索性不要大家避忌,该怎么写怎么写,该怎么念怎么念,这就是?仁君的心胸了。

但是?仪贞念出来吧,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或许是?她?的声口脆,唤不出那股情意绵绵、含羞带怯的缱绻意味,倒活像小孩装老成似的。

不等皇帝挑剔,她?自个儿又琢磨着改了:“鸿哥哥?”

这感?觉她?觉得对了,又亲近又家常,跟他?俩相处的方式非常契合。再一抬眼?,见皇帝神色自若,只?耳根红了一片,抿起来的嘴微动?了动?,等了一时,到底不置可否。

这也不喜欢呀?仪贞一忖:“倒也是?。咱们俩就差了一岁,这么叫起来,别人背地里没准儿还说我装嫩呢。”

“又不在?太极殿上当着百官喊,谁敢说这话?”皇帝却又反驳起来。

仪贞可算懂了,笑?嘻嘻的,连声叫他?:“鸿哥哥?鸿哥哥…”

皇帝恼羞成怒,怒而兴师,一把将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掰扯开,随即反客为主,将人正法?在?地,施以咬刑。

“呜!”仪贞不肯束手就擒,别开脸一面躲,一面强自义正辞严:“夏日里伤口好得慢,给我个吃西瓜喝渴水的机会嘛!”

皇帝呼吸急促,欲&quot;念里还夹着火气——就惦记吃!

他?不开恩,仪贞就不屈不挠地耍赖,横竖已经躺在?地上了,撒泼打滚也不是?做不出来,嘴巴倒甜,继续唤他?:“鸿哥哥,好不好嘛鸿哥哥?”

清亮如水的光洁墁砖上,地毯铺得菲薄,唯恐暑日里入目便?嫌燠热。不远处冰鉴里偶有水珠滴落,玲琅一鼓万象春。

相拥的两个人却像忘了寒暑,拼死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度,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日上中天,身量未足的小内侍卖力地捧着厨房循例进的小食,佝偻着身子走在?中路上,尽量用自己的阴影儿挡住食盒里垒的冰块儿。

“且住。”孙锦舟见这孩子有一把子笨力气肯使,罕见地起了善心,拂尘一挥,挡住他?的去路:“不必送进去了。”

小内侍面露犹豫:可磨蹭久了,这冰就快化了。

孙秉笔本就耐心有限,又顶着毒日头杵在?殿外当门?神,越发不愿开尊口,把拂尘挥得更纷飞些,让这小玩意儿哪凉快哪待着去。

啧啧。从此君王不早朝,那算什么本事?还是?今上勤政,夙夜匪懈,只?余下中晌这点儿空当,何苦拿小食去扰他?老人家琴瑟和鸣。

第53章五十三

细究起来,皇帝连日?继夜的劳于案牍,与他事必躬亲的作派有很大的关系。

先贤推崇无为而治,连皇帝自己独处的地方也取名叫作?“无为轩”,但雍容垂拱毕竟是一种理想中的境界,未必合乎当前?的时局。

说句不敬的话,先帝便是因为太肯相信身边的人,自己只图逍遥自在,才纵得王遥等人?乱政多年。再往前?数,妃嫔媵嫱、王子皇孙、内官廷臣…哪一个又不是与帝王关系厚密之人??每每祸患却正是从他们身上起的。

这些奸佞小人?就罢了,可即便是实打实的贤良之臣,与君主之间也未尝不存在着一种隐晦而恒久的拉锯——做臣子的不希望事无巨细都要受皇权掣肘,做皇帝的同样不希望日常庶务脱离自己掌控太多……

故而对于皇帝的许多举动,仪贞虽未必事事都深知?其所以?然,但在心境上大抵是能够理解的。

她这个皇后呢,别的地?方出不了力,便只管每日?到含象殿来,待皇帝抽出空了,两人?一块儿说说话、解解乏,吃点好吃的、看点好看的花儿之类的,夜里再相伴而眠就是了。

听上去倒是朝夕相对,但对他们这种初识情滋味的年轻男女来说,显然还是很不够的。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本站,才子书库,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六丑》 50-60(第4/14页)

反正仪贞私底下是掰着指头数,才数到了休沐的日?子。

既然皇帝不用早朝,仪贞也就心安理得地?赖起床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顺口支使下床去倒水的皇帝:“鸿哥哥,我也要喝。”

皇帝没法子,就着自己的杯子又倒上半盏,端到她跟前?来,一面说:“真不明?白?你,这么热的天儿,躺在床上跟烙饼似的,怎么赖得住。”

仪贞坐起身来,喝了两口水,很坦诚地?说:“躺在床上可以?只穿纱衣纱裙嘛。”

国朝宫中女子穿衣,那是很讲究以?含蓄贞静为美的。别说后妃皇女这些有品级的,光礼服、常服、吉服林林总总就有说不完的规制;就是略有些身份的宫人?,也没有贪凉快便穿得过于轻薄,白?裙儿里透出红衬裤之类的丑态。

以?皇后的身份而言,仪贞即便哪儿也不去,就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闲待着,连小衣带外衫儿,也得穿个三四件左右;再梳个发髻、面上敷点儿粉,当真整个人?都被憋在壳子里啦!

她又没有皇帝那份心静自然凉的涵养,索性放任自流地?不下床了。

一时又想?起王遥未除前?,自己私底下的豪言壮语:等皇帝重掌大权,她便是巾帼里的标杆,抱着太平缸牛饮一通,叫天下人?也学学她的落拓不羁作?派。

这就是狐假虎威的妙处吧!

皇帝见?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怪招人?的,一身淡蕊香红衣裙,微绽在玉色芙蓉簟上——她素来爱娇艳颜色,可夏日?里穿着,怎能不比旁人?嫌热些?

那热意仿佛能经目光传递,一霎之间蔓到他心里去了。皇帝抿了抿唇,说:“我也躺着。”

“那不行?!”仪贞想?也不想?就拒绝得直截了当,皇帝有点生气:“怎么就不行??”

这是脱口而出的话。仪贞自己都得回头再咂摸一下缘故:“嗯…我一个人?晏起呢,那是我自个儿不才,尚不足以?担当起母仪天下的重任——可要是撺掇得陛下也这么着,就是狐媚惑主啦!这两个罪名?,孰轻孰重呀?”

狐媚惑主?皇帝忍不住轻笑:她倒挺会拔高?自己。其实是落花无意,流水空自起涟漪罢了。

他眸色渐深,仪贞近来也算有过历练了,知?道他意欲何为,不由得挺直了腰背,挨过去些,两人?水到渠成地?又亲起来。

“蒙蒙…”皇帝那只修长且微凉的手从她后颈滑下去,绕过肩膀,停在了一处罕至的疆域。

仪贞觉得自己的心腔一缩,但因为被五指山牢牢禁锢住了,逃也无处逃。那只手隔着一片柔软,就像隔着云层,肆无忌惮,横行?妄为。

好热。外头的天光愈发金光大亮的,必然又是个日?头高?挂的大晴天儿。仪贞已经被烤得受不住,竭力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腕:“鸿哥哥,咱们打个商量!”

她婉拒的架势分明?很直接。皇帝只好意犹未尽地?松开手,微微理了理衣摆,点头道:“你说。”

尽管寝殿里再没有旁人?,仪贞也觉得这话最好只有皇帝一只耳朵听得见?——另一只和她的两只都可以?回避——神?神?秘秘地?贴过去,悄声说:“咱们两个月后再敦伦吧!”

她的措辞这样?正当,口吻这样?端方,恰如那些经筵进讲的学士,说陛下某某处的理解尚有偏差,请容臣过后再援引援引某论著吧;或者朝廷中掌管农桑稼穑的臣子,说陛下某某地?试培的新稻种尚未抽苗,请过两个月再来垂询吧。

因为太成竹在胸了,皇帝若是露出大惊小怪的神?情来,倒显得很没有见?识一般。所以?哪怕他心里跟寒食节炸细环饼似的,哔哔剥剥地?都炸开锅了,面上犹摆出一副勤学好问的姿态,问:“为什么是两个月呢?”

仪贞觉得他这种不畏热的人?真是理解不了她的辛苦,嗔道:“避火图上那些招式,看起来多不容易呀!总要等天气凉爽些了,才不至于动辄就一身汗吧。”

避火图之所以?叫避火图,正是因为传说中火神?是一位未嫁的姑娘,见?了男女秘戏图便会害羞,故此在房中灶前?张贴此物,能起到避火的效果。

神?女无心,尚耻风月,缘何仪贞谈及此事,却始终等闲以?待,徒留皇帝一人?自寻烦恼?

皇帝在韬光养晦之前?,太子的名?分已然确定下来了,是以?自小亦按着祖制,用心培养过。遍览群书四个字,对一位储君来说并不是溢美之词,而是应尽的本分。

只不过任凭他如何学富五车,身为男子,这世上确实有一部分漏网之鱼,是他不曾涉猎的,譬如女诫、女训,乃至内宫积年们的嬷嬷经。

仪贞从一开始进宫,就是以?正妻的标准来教养的,对夫君该如何体贴辅佐,对妾室该如何中正宽和,这些大义大道涉及到日?常起居的方方面面,学问颇深,可以?说是一门需要日?积月累、潜移默化的功课。

至于四位嬷嬷肯推心置腹、私底下给她开的小灶,便多是与床笫之事有关了。尤其是从前?嫁过人?的卫嬷嬷,把自己所参悟到的关窍,全无保留地?全教给了仪贞。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身。以?仪贞的性情与阅历,理解下来不外乎这么几点:男欢&quot;女爱,人?之常情,只要不违背伦常,那没什么可指摘;悦乐皇帝、绵延子嗣,是后妃职责所在,至于这个过程中如何施展,那都是关起门之后的细枝末节,更没什么值得崇义宏论的了。

两个人?的见?地?大相庭径,偏偏一时还能并行?不悖,不得不说也是桩奇事儿。

皇帝能怎么着呢?坚称自己并没有起过白?日?宣那什么的念头,好像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干脆囫囵地?点一点头,表示体谅她不愿汗流浃背劳力劳心的顾虑。

仪贞自觉与他又新添了一份默契的约定,内里颇为满意,把旁边一只象牙凉枕摆正了,方便他一道躺下。

皇帝这会儿又改主意了,说:“既然没有人?侍立在旁,关起门来,就穿着纱的四处走动又有何不可呢?”

金口玉言的话都发了,仪贞也就不假惺惺地?推辞了,果然从床上蹦起来,趿上软鞋,走到妆台前?揽镜照了照,又绕过折屏,踱到外间去。

皇帝看着她好整以?暇,巡视新天地?一般,忍不住猜测,她在家?中的那些年月,就是这样?安闲度过的吗?

大将军家?的宝贝姑娘,受娇宠的程度只怕连他也不能想?见?,亦如她对父母兄长的那份依恋,他到底无从感同身受。

“鸿哥哥,”她忽然回过身来,两眼放光地?望着他,“你那只笛子还在吗?”

听仪贞时断时续的奇腔怪调,还是皇帝亲自来清音解秽,二者之间并不难取舍。

皇帝只好重拾旧典,取出束之高?阁的竹笛来,问她:“想?听什么?”

仪贞笑眯眯地?偎在他身边,说:“吹什么我都爱听。”

马屁精。皇帝扬唇,将一首缠绵悱恻的《鹊渡》吹出了喜相逢、永团栾的意境。

仪贞情人?耳中出伶伦①,丝毫不觉得这样?改编有何不妥,我曲抒我怀嘛。

倘或牛郎织女不必再天各一方、一年一会,凡间少一段催人?泪下的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本站,才子书库,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六丑》 50-60(第5/14页)

相思绝唱又何妨呢?

一曲终了,皇帝偏过头,就见?她正靠着自己出神?,手指头还绕着一截儿头发——一半是她的,一半却是他的,两厢混在了一起——时不时捋两下,又缠两下。

皇帝顿时觉得这画面很叫人?愉悦,不再动弹,且由着她摆弄。

他们当初的婚仪虽遵从古制,但并没有结发这一项,皆因皇帝乃万乘之尊,哪怕对方是贵为小君的正妻,终究冠了个“小”字,不可为了俯就于她,便有损圣躬分毫,即便只是一缕发丝。

思及此处,他心里微动,正欲说些什么,就发觉自己的头发已经被仪贞编进了她的辫子里。

第54章五十四

“唉呀…”仪贞发觉不对,忙不迭地将辫子解开来。

她的手指头偏生就这么灵巧,从?结辫儿到撒开拢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皇帝既没顾上生气,又?没顾上失落,一时心绪倒有些复杂,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仪贞才替皇帝把发梢顺了顺,一抬眼?瞧他这副神情,便又问道:“可要拿些头油来抹抹?”

皇帝皱眉:“谁要那个?又?香又?黏…”

仪贞便?抿着嘴笑?,说才不是呢:“你?们男子梳的发式单一,这些个小处上也就没那么细致,内侍们便?是想也想不到。那种像蜜似的黏稠发油,在秋冬里用着最相宜,不然?头发黄枯枯的,再戴顶毛色水润的卧兔儿,岂不被比下去了?”

一面?站起来,又?到她那架妆台上去,举起一只小玉瓶儿给皇帝看?:“夏日里使的是这个。倒出来跟露水儿也差不多?,气味也冲淡,你?闻闻?”

她点了些在掌心,皇帝果然?弯腰过来一闻,觉得甚是清芳,像仲夏夜里院中乘凉,有月有风有虫鸣,罗扇轻摇间?,送来花香果香,以及心上人的袖中香……

他的心上人两?手一合,把头油全?揩在了他的发梢上,嘴里啧啧称赞,又?偎过来嗅自己的成果:“又?香又?顺滑的,多?诱人呀。”

皇帝听她鼻息咻咻小狗儿似的,这话也不像夸人,倒像夸肉骨头——反正皇帝是不肯随便?心猿意马了。

由着她把玩了一阵头发,皇帝坐不住了,问:“还听曲子不听?”

仪贞这会儿也觉出来了,皇帝虽擅音律,但平日并不爱以此?自娱——能劳动他老人家为自己吹奏一曲,这脸面?已然?够大的了。

便?起身为他斟来一杯茶,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单这一支曲儿就够我回味好久啦!鸿哥哥快润一润嗓子吧。”

茶下了肚,饿意就跟着来了,皇帝隔着窗吩咐外头的人传膳,仪贞则避回屏风后头去,穿好了外头衣裳,再把头发辫起来,挽作一个垂髻,拿檀木簪子别住。

膳房众人一直听候着吩咐,趁二人在内间?洗漱的空儿,麻利儿地便?将各色菜肴摆在了东边儿小偏厅里的八仙桌上。

对比祖辈乃至父辈进膳的排场,皇帝算得十分俭以养德了。早起这一餐不过十来样东西,且用料也并不十分珍罕,民?间?的馒首、酥饼、酱瓜脯、火薰肉之类的,也会出现在御用的膳桌上,只不过烹制方式更?不怕耗费人工而已,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嘛。

再往下减也不像了。九五之尊太过不拿架子,体现不出君臣尊卑间?的云泥之别,难保一些骨头轻的不会起额外的心思。

还有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从?采买到掌勺,当中多?少只手擎等着从?每日这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捞几点儿油腥,脑满肥肠贪得无厌的固然?有,俸银低微仅有这一样盼头的倒是大多?数,盯得太揪细了,他们当差的心也是浮躁的。

于此?皇帝也有对策:他从?不赏菜给底下人,剩多?剩少都径直拿去倒掉,确保了他万人之上的尊贵,也叫那等意欲欺上瞒下之辈随时掂量掂量分寸。

年轻的帝王么,又?暂且没有大展宏图、震慑朝野的机缘,家常吃顿饭也免不了肚子里打仗。

及至仪贞成了搭桌子的常客,这些吃食方才恢复了吃食的本来面?貌。

皇后的用度较之皇帝略逊一等,不过仪贞是个有情致的主儿,差不多?的份例,经她嘱咐一句做法,呈上来的菜色便?屡有惊喜,再巴巴儿地送到皇帝这里来献好,哪怕只是为了不拂她的面?子,皇帝也每每都能多?吃两?口。

伏日食汤饼,名为辟恶。仪贞前一日点名要厨房做的,便?是一碗银丝面?。

澄清的鸡汤撇得一丝儿油星也不见,少少的下一箸面?进去,撒几许青菜碎,就算做成了。

仪贞吃得有滋有味,皇帝却连香气也没闻见,奇道:“这有什么可?吃?又?怪热的…”

“习俗嘛。”仪贞搁下筷子,取帕子拭了拭嘴角,另一只手举起扇子来摇一摇:“吃口也挺清淡落胃的,发一发汗,倒还舒服点儿。”

皇帝原不吃这个,被她说得有些意动,便?伸出筷子到她碗中去挑。

“唉…”仪贞下意识就要盖住碗:“再叫他们煮一碗不就好了,怎么能吃我吃过的…”

皇帝瞥了她一眼?,将夹过来的两?根面?送进嘴中,片刻评价道:“不好吃。”

好嘛。横竖也没外人看?见,仪贞干脆当作无事发生。

对着碗里的银丝,因又?想起一事:“鸿哥哥,这琴弦的挑选上,有没有什么讲究啊?”

这倒把皇帝给问住了。他对琴艺只能说粗涉,却谈不上通晓,指点不了仪贞,那怎么能行:“怎么想起这个了?”

仪贞也不隐瞒:“前些天一时不留心,弄脏了苏婕妤的琴,想赔她一副好的。”

“苏婕妤?”那可?是位大隐隐于宫的高士,皇帝奇道:“何时遇上了她?”

就是两?人赌气那一日嘛。仪贞不肯明说,只道:“不是遇上她,而是循琴声而往。”耍起赖来,晃着他的胳膊央道:“你?就帮我掌掌眼?嘛。”

“这值个什么?不拘吩咐谁去教坊司传个话就行了,让挑最好的送去。”皇帝的私心,是不愿意她和苏婕妤这些人多?来往的。

仪贞一噘嘴:“分明是我失礼在先,这么一出,倒显得拿身份去压人了。”

皇帝不敢苟同:“这就叫拿身份压人?难道要效仿古时负荆请罪,你?也去负琴请罪不成?”

仪贞和他说不通:她在宫里不说挣一个知己至交吧,总也想结识两?三个能说说话、串串门子的人。不从?妃嫔里挑选,还能从?嬷嬷宫女们培养吗?

沐昭昭倒很好,碍于她身子骨一向?不算强健,又?爱清净,自己不宜经常去叨扰。

武婕妤行事时不时就着三不着两?,淳婕妤年纪小,性情不好琢磨,可?不就余下一个苏婕妤了?

又?有才学,性子也和善,实在是个值得相交的,那就该拿出结交的礼数来。若一打头就摆着居高临下的架子,能换得几分真心?

这些盘算皇帝理解不了——至少她在他面?前分辩不明白——她可?以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他却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一位有为之君肩上的担子是多?么重啊!在后宫之中过分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本站,才子书库,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六丑》 50-60(第6/14页)

流连,岂不是荒废了大好华年?

真正能与她天长地久相处着的,还得是这些同在内宫的女眷们。然?而这话虽是实情,但她哪怕只随口一说,不含半点儿深意,那也实打实是不顾大局的幽怨。

不过皇帝不乐意,她也不强求。转念一想,教坊司确实有这方面?的内行人,改明儿召在跟前,细问问就是了。

两?人用过饭,日头便?渐渐高了。仪贞尚肯撑把绸伞上外头溜达去,皇帝却宁可?在屋中窝着。

屋里有冰鉴,就近置在榻前,两?个人挨着坐也有凉丝丝的意思,并着肩头看?书——皇帝看?《列子治要》,仪贞看?《容斋随笔》,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倒是不乏上进的一样消遣。

中晌两?人吃果子,荔枝和雪藕正当时令,荸荠便?是蜜渍过的了,吃口绵绵的。肴馔里如水晶脍、糟什锦之类的凉菜尚可?,汤羹热煨的看?着便?油腻,御膳房大师傅揣度着这二位主子不会爱吃,净用些生冷的话又?恐伤了脾胃,自己做主献了两?盅烧酒上来。

皇帝见仪贞端起了酒盅,不由得回想起她从?前的酒量,心有余悸道:“给我匀一半来。”

仪贞答应得爽快,果然?倒出一大半在一只空杯中,皇帝喝了,顿时脸上红起一片,只是神智还清醒,自持得住。

仪贞看?着便?情不自禁地笑?,动手剥了一粒荔枝给他解醉,喂到他嘴边,他顺从?地张口吃了,果核含在嘴里,却是隔了一时才想起吐掉。

好乖呀!仪贞得了趣,又?夹了一片水晶脍喂他,皇帝照样吃了,一面?正色道:“不要以为我醉了,便?来捉弄我…”

真要是十足的清醒,他就不会直接说这话了。仪贞暗自忍笑?,辩解道:“我哪里敢啊?不过想服侍着你?用几口罢了。”

皇帝睨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儿,片刻才说:“我自己来。”

到底好面?子么。仪贞见好就收,连忙应下,规规矩矩又?吃了两?口,便?搁下了筷子。

这模样也不适合再读书了。待宫人进来收拾碗碟,仪贞又?拉着皇帝到西间?坐去,说:“早先不是说好了请你?看?皮影戏?就今儿传他们来吧!”

皇帝点了点头,一时燕家兄弟等一班人奉命前来,因为是头一回面?圣,挨个儿行了跪拜大礼,燕十二方问:“不知娘娘今日想看?什么?”

皇帝当即便?皱了眉:好不懂规矩的奴才!眼?里只有皇后,竟没有他这个皇帝!

然?而发作出来又?像是给仪贞没脸一般,他平了平心绪,又?咳嗽了两?声,随即向?仪贞道:“既是你?爱的,自然?由你?点。”

他有意宽宥,仪贞替燕十二求情的话也就咽回去了,先替他抚一抚胸口,轻声问:“怎么咳起来了,可?是方才酒喝急了?”

皇帝自恃酒量比她强出不知多?少倍,便?只拉了拉她的手,岔开话题说:“快点一出吧。”

仪贞见他这般情态婉转,促狭本性又?按捺不住了,抿嘴儿略一思索,道:“就演盗仙草吧!”

第55章五十五

《盗仙草》说的是白素贞在端午节误饮药酒,现了白蛇原形,将许仙惊吓至死,她潜入昆仑山、盗取灵芝仙草,遭两名仙童阻拦,双方斗智斗勇的故事。

这一折说得上是燕家兄弟的看家本领了,燕十二仍唱白娘娘,燕十六则扮仙鹤童子,二人你?唱我和,有来有往,又将手中皮影子操纵得呼之欲出,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扣人心弦,生怕白娘娘的法术落了下风,取不走救命的仙草。

这故事仪贞其实是耳熟能?详了,但并不妨碍她依旧跟着情节心潮起伏。皇帝则不然,可有可无地往亮子上瞥了两眼,便?分?出神来看她。

她那发髻盘得像番邦女人似的,两根簪子也跟旁人的不一样——檀木簪以简为雅,簪头不是凤纹、云纹,便?是如意纹、卷草纹。偏她戴的是栩栩如生的蜻蜓簪头,两边翅膀雕得菲薄能?透光,真跟活了一般。

就这么喜欢虫豸?皇帝不解:这些个小?东西,依她的眼光来说,应该不好?看哪。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把那蜻蜓捻了捻,而?后又把指头探进她的髻发里,勾着那蓬松的青丝玩儿。

仪贞微动了动脑袋,因?为?皇帝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到她接着看皮影,也就作罢了,只将身子再往他跟前靠些,免得他扯疼了自己的头皮。

皇帝却不称意了。他不明白那蛇妖的故事有什么可看,一厢情愿地要救凡人相公,殊不知她那相公正是听了外人谗言,疑心于?她,方才拿了雄黄酒来试探她,也算自作孽,不可活。

唱白蛇那伶人亦是妖妖调调的,仗着嘴皮子功夫,自命不凡,宫里的规矩都不放在心上。

早知道,当初王遥将这燕家兄弟净了身送进来,他就不该使人暗里提点吓坏了的仪贞,那并不是杀鸡儆猴。

看不惯这两人,又不愿搅了仪贞的好?兴致,皇帝唯有闷闷不乐地继续把弄她的头发。

他这股憋屈的劲头没持续太久,孙锦舟的身影出现在窗槅上,表示有话要回。

帝后二人难得看戏消遣呢,若不是要紧的正事,他也不会贸贸然地前来打扰了。

皇帝没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往外走,仪贞连忙也跟上两步,这一次那个燕十二记起规矩了,一帮子伶人跟着行礼相送。

“你?且玩儿着吧,若是不忙,我还过来。”他又嘱咐了仪贞两句,仪贞答应了,二人方才分?别。

前朝的事情,一旦着手料理起来,或长或短可没个准儿。仪贞回到屋中,虽少了皇帝时不时的捣乱,但也没了继续将戏看下去的意思?,给一帮子鼓乐打了赏,又叫燕家兄弟单留下,将挑选一把好?琴的差事交给了他们。

“我是要拿去送人的。你?俩务必要好?生细挑,别拿什么金啊玉的糊弄我——我如今可知道了,这些个丝竹之器,并非越珍奇便?越动听。”

燕十二微微一笑:“娘娘放心,必不敢敷衍了事。”

仪贞抿着嘴点点头:“你?用心地办,教坊司那里有说法,只管提我的名头。对了,再领些银钱去,虽说都是宫中所有,谈不上买字,但那边总少不了跑腿打杂的幺儿们,得些辛苦钱,大?家当起差来都乐乐呵呵的。”

一面招了手,让宫人奉她的令儿去支银钱,一面接着道:“至于?你?的赏,过后单算。”

燕十二推辞不迭:“能?为?娘娘效力,是奴才的福气,如何?还敢讨赏?”

仪贞不甚赞同:“这话没意思?了,谁还嫌银子多啊?”

燕十六听到此处,不由得为?哥哥辩解起来:“娘娘,我哥哥是真没处花钱钞的——吃的穿的都有份例,演皮影子这一套更?有管事儿的时时上心,他拿着银疙瘩,只操心放在哪里才不遭人惦记,反而?要睡不好?了!”

“不得放肆!”燕十二听他说得不妥,连忙打住:“贵人们的恩典,还由得你?挑三拣四了?”

仪贞听得连连点头:“白娘娘,你?可真是,横的竖的都要占住理才罢休啊!”

她自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本站,才子书库,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六丑》 50-60(第7/14页)

从知晓二人真名后,一贯不再这么称呼他俩了,如今打趣一唤,燕十二居然有点久违之感?,面红耳赤的,失去了那股能?言善辩的劲儿。

“他不要赏,你?要不要?”仪贞不再刁难做哥哥的,转而?冲燕十六道:“仙鹤童子真讨厌,你?演得也是真好?,就给你?吃蜜荸荠吧!”

燕十六比他哥哥爽利,欢天喜地地谢过了,恰逢慧慧走进来,闻声?便?将桌上果子尽数塞给了他。

二人告退下去,慧慧又向仪贞道:“娘娘,七夕要到了,今年还办吗?”

从前赵娘娘在时,七夕节是由猗兰殿的四名嬷嬷牵头来办,赵娘娘若有雅兴,也常来同仪贞一道玩乐;后来为?赵娘娘居丧,这一节自然不提了,至于?如今,是丧期也满了,四位嬷嬷们也走了,新章程如何?,全由仪贞定夺。

仪贞垂眸想了一会儿:依着她自己,当然不办最好?。七夕节算个女儿节,如今宫里新添了妃嫔,届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皇帝往哪儿去?跟外头那些王公大?臣们拜魁星吗——大?家又都不是白身了。

不依这旧俗成不成?赶上别的节日,他肯来倒更?好?,偏生七夕转天就是赵娘娘的生辰。

是一个人孤清一日呢?还是短暂的欣悦后再觉孤清呢?仪贞分?辨不出这二者有什么好?坏之别,故而?连自己是否该一如往常地陪着他也拿不准主意,毕竟皇帝是不乐于?在人前露出自己的低落失意的。

可一味地将哀恸隐忍不发,她觉得也并不是好?事儿。

那么,挨个去知会那些宫眷,不得在七夕时露出喜色?更?是不妥当了。沐昭昭想来是知晓缘故的,三位婕妤性?情各异,且未必知情,这个欲盖弥彰,还不知道会“彰”到哪儿去!

慧慧见她犹疑不定,多少猜得到她心中所想,试探着说:“娘娘若是触景伤情,陛下不仅会体谅,更?会反过来安慰您吧?”

仪贞眸色一动:原来还有这样的法子,她竟没能?想到。

对于?赵娘娘,她是怀有颇多惋惜的——这不是对待一位长辈十分?恰当的态度,盖因?赵娘娘于?她而?言,几近于?长辈,而?又不全是长辈。

一方面,怪仪贞曾为?流言所动摇,当真怀疑过她并非李鸿生母;另一方面,赵娘娘又是那样爽朗大?方、甚至率真活泼得不像一位身居高?位的天家贵妇,多了亲切,便?少了威严。

旁人无法想象,这样养尊处优、无虑无思?的宫妃,是以怎样的神情赴死求生的。

牺牲若不够庄严,那么烙在人心上的痛苦仿佛也少沉重?几分?。

但皇帝不是的。仪贞知道。

那些年里所有刻意或无意的轻慢、忽视,都会在某一日里百倍奉还,成为?茕茕孑立或者辗转难眠时的雪上加霜。

悔不该当初吗?不,一切都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好?像没有别的选择。皇帝也好?,庄毅皇后也罢,他们都是清醒万分?地看着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不悔,不等同于?不痛。

仪贞在无知无觉之际潸然泪下,为?这轻俏的、艳丽的蝴蝶,蹁跹地投身隆冬风雪中。

“娘娘…”

“就按你?说的这样做吧。”仪贞取出手帕,拭了拭脸颊:“猗兰殿什么也不办,届时请陛下过来就是。贵妃那里我不担心,三位婕妤看着咱们这儿的态度,也就该明白了。”

“国丧才过去一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节,自该能?免则免。”沐昭昭抄完了一卷经,放下笔来,活动活动手腕,对芝芝带回来的消息早有预料。

“咱们这儿不必说,从来也是静悄悄的。”芝芝不无慨叹,孝道大?过天,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依她的主意,该劝贵妃逢年过节的多和皇后走动走动,寻些消遣来开怀。

每每皇后相邀取乐,贵妃的精神头儿总要好?些,可惜近来皇后几乎长驻在含象殿了,旁人又哪敢不识趣地往前凑呢?

芝芝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沐昭昭抄好?的一叠经文整理好?,预备待会儿送到佛前去供着。

“捧着佛经,做这丧气样儿干什么?”沐昭昭瞥见她的神色,将手一伸:“且快放下吧!”

芝芝连忙收敛了容色,按捺了片刻,终究忍不住道:“娘娘的心诚,佛祖都知道了,只是娘娘究竟求个什么呢?总要让佛知道。”

她求什么?神主一般受供奉的枯木,是不该有欲有求的。姚洵活了十九年,也不曾作过恶,如今大?抵也已转世投胎了——她依旧抄经不怠,能?图的,就只有安稳而?已。

可她的心,何?曾得过真正的安稳呢?

竭力不肯沾因?果,未尝不是另一种着相。

沐昭昭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经文,片刻,如释重?负地一笑:“那就什么也不求吧。”

芝芝仍是蹙眉不解,沐昭昭也无意分?说:知易行难,她自己都不敢断言前路如何?走才好?。

在各人的心思?各异里,肇秋七月不徐不疾地终究到来了。这是被老?百姓称为?“鬼月”的一个月令,诸事不宜,千里归来的大?将军谢恺豫无须为?次子的婚事费心,索性?向朝廷告了病,闭门谢客。

第56章五十六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