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人都知道宝玉和袭人的关系,多少理解宝玉心情,当即不再多话,只陪着宝玉喝酒。
又喝了一会,宝玉问:“柳大哥,你可知当初我家里其他丫头的去向?唉,说起来当日里都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今到了外头,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儿。”
“我倒还知道你房中那叫晴雯的丫头,现在正在林家商行的绣坊里当绣娘,工钱应该还行,虽她只剩姑舅哥嫂一门亲戚,彼此关系并不怎么亲近,但绣坊那边也有住的地方,她现在应当过得还行。你若想知她具体情况,倒不如问你那姑表弟。”
宝玉默然点头。
柳湘莲再说了几个他知道去向的丫头的事,宝玉听着,又感慨一番,终究作罢了。
再说了会儿,宝玉便问秦钟近日功课如何。
他这话一出,其余人皆愕然。
蒋玉菡笑问:“宝玉,你什么时候也会关心这些事了?”
“若非知道鲸卿读书还要为了智能儿,我又何必关心?”
宝玉这一答,几人方释然。
秦钟叹道:“想当初我还觉得只要我专心读书,定能很快有成绩,如今真专心钻研,才发现过去的自己何等坐井观天。任我怎般瞧不起他们,终须承认他们研究的东西,我若不也跟着好好学习,始终不可能轻松成功。”
柳湘莲正要宽慰他,又听他道:“幸好我父亲见我如此,已经对能儿有所改观,好歹不似往日死板,待到下次开考,我便是考不上,只要比上一次考试有进步,他也该同意我俩的事了。”
因从城郊回城还要不少时间,宝玉不敢在外逗留到太晚。
来时是柳湘莲去薛家请宝玉来,回程却是四人一起。
虽说一起,但在入城后,还是各自道别。柳湘莲和秦钟都要回家,宝玉也正要回薛家,却见蒋玉菡跟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蒋玉菡见宝玉回头望来,方快走两步,与宝玉并肩而行。
他低头怯声道:“有件事,我先前就想问你,总不大好意思,所以他们还在时,我并不敢说,他们走了,我还想不定当如何开口。”
“什么?”
“就是柳大哥今天说的袭人那事。”蒋玉菡声音越来越低,“实不相瞒,我有意娶她为妻,只不知你……”
这段时日,他有来往的勋贵世家大多去了秋猎,他每日里事务就少,除了打理好自己的房屋田地,就是关注贾家的事。一如柳湘莲因宝玉的关系而对宝玉身边的丫头去向都多有关注,他亦曾在此等事上留心。
袭人的事,他早前就有听闻,但碍于袭人过去和宝玉有旧,他虽在听宝玉平日论及袭人如何,已先对袭人生出好感,再因自己也有日后成家安定下来的打算,而在知道宝玉留不住袭人后更有意娶袭人,但他又怕宝玉心里膈应,就一直耽搁着。
直到现在,听柳湘莲说得花自芳近乎急着将袭人嫁出去,其他有意娶袭人为妾的都到花家去了,他再觉得不好意思,都更怕被别人抢先一步,事情彻底定下,他才真正没了机会。
宝玉呆了呆,后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你愿意,袭人他们家也愿意,那就行,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蒋玉菡一怔,抬起头来,正要从宝玉神情中分辨宝玉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已经恼了。
可他只看到宝玉大步往前走。
蒋玉菡犹豫了下,追了上去,与宝玉一并走到薛家门前,看着宝玉进了门,这才转身离去。
此时已不适合出城,蒋玉菡索性回了忠顺王府。他本就是皇帝赏赐给忠顺亲王的人,王府里自当留着他的房间。蒋玉菡回去后,直至夜深还不曾入睡,尚在仔细准备着明日到花家去,应当要准备的东西。
他着实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让花自芳不同意将妹妹嫁给自己,然而不试一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花自芳同意那些年老、但手上有些钱的人将袭人娶回去当妾了。
而薛家中,宝玉也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在他心中最记挂的年轻女子,本应是黛玉,其次是宝钗。黛玉是他初见之时就觉熟悉,恍若前世就已相识的。宝钗却有金锁,锁上的话竟都与他玉上的字相对。初见金锁时,他惊叹过后还无过多感受,但那点牵挂却在一日一日地增加。
可现在,偏她俩最不必他担心。
自狱中出来后,宝玉虽无过多机会和黛玉等人相见,但知道黛玉和宝钗都还好。
又有什么不好呢?两人一直留在林家。
恍惚地,宝玉觉得自己才是最多余那个。
记挂过那么多人,可最后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身体上和他有关最深关系的袭人,现在都要拜托他人照顾。
由他也喜欢的琪官蒋玉菡来照顾袭人的将来……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他也该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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