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四喜应得坦荡,倒是紫鹃红了脸,啐道:“你一个姑娘家,还真不害臊?也就这儿只我们罢了!倘不然,再被人听到了,你这名声可还要得?”
紫鹃到底没说,她还怕会连累到黛玉声名。
虽说本朝已渐开风气,但这些高门大户,谁家不在乎这些事呢!纵不是当姑娘的自身做了这等私相授受之事,而是姑娘家中其他人做了,那也大有影响。
郭四喜却把自己垂下的小辫儿一甩,不屑道:“我怕什么?再说了,我和六通,那也算父母之命,只未完婚,有什么的?”
紫鹃急得直跺脚,却也不知如何劝郭四喜。
香菱听得若有所思,只轻抚着手中花灯。
郭四喜忙推了推紫鹃:“你少担心那么多呢!若你是只怕你自己名声受损的,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亦可替你去与黛玉妹妹说去,让你回那贾府。至于黛玉妹妹?我何尝不疼着她,也不为她将来着想?”
紫鹃更又是气又是笑,急道:“我的郭姑娘!你这说的都哪里话了?我既跟着姑娘来了林家,自是林家的人,哪有再回去的道理!无论姑娘如何,我也只管侍候姑娘就是。可这……倘被老太太那边知道,还不知得有多少闲言碎语呢。”
“得!就贾家那名声,又能好到哪儿去?”郭四喜却是一笑,“紫鹃,你既为你姑娘,那更别再将贾府那些习气带来。我那妹子岂是寻常闺阁女儿?”
“若只能住在贾家也罢了,她回了家,自有疼她父兄,任世人如何言说,她能遇着懂她护她之人,还不足够?非勉强着符合世人所谓闺阁女儿标准,反拘束了她性情,使她悒悒不乐,又于身体无益,如此变好了么?”
紫鹃听得怔忡,竟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郭四喜已带着那些竹篾,并散放着的其他扎花灯用具,与香菱先回房间扎花灯去了。
香菱回头看着紫鹃,忧问:“郭姑娘,咱俩就这样走了,好么?”
“让她好生想想去!”郭四喜亦回头看了眼,却是笑道,“到底那府里头出生长大的人,日后若要留在这里,终究要知道如何做。”
香菱方不语,只仍回了几次头。
紫鹃直到另一个小丫头经过喊她,方回了神,亦觉在外站的时间长了,略有些寒意,连忙回屋里暖着了。
却说黛玉,跟在徐忠家的身旁,看过了些账目,又将这几日里家里发生的一些琐事也略听了听,方回到自己房里。
得了她眼神示意的崇玉已坐在里面等她了。
见黛玉回来,崇玉起身迎出来。黛玉却先将他两腮拧上一拧,方往椅子上一坐,扬着下巴道:“你可快跪下吧,我今儿要审你呢!”
崇玉也不被她唬住,自笑嘻嘻地在她旁边坐了,问:“姐姐可有什么要审我?我却不知我何处得罪了姐姐?”
“今儿爹爹说那女子学堂的事,你可知晓?你若知道了,怎不先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准备?我若知道,好歹先前在外祖母那住着,就先和宝姐姐说,让宝姐姐也来一块儿上学呢!”
“宝姐姐?”崇玉笑眯眯地更凑近些黛玉,“我才知道,姐姐竟和宝姐姐如此要好了?连上学都要一块儿?”
黛玉哼着将他推开:“我爱与宝姐姐好,那便与宝姐姐好!你休扯这些,还不快答我问题?”
崇玉方往椅背一靠,笑道:“我却也年前一两天才知道的。先前我可不和姐姐说过,我随爹爹一起去买了些玉器一类礼品,也不知爹爹要送予谁?后来我跟着爹爹到了戴权戴公公那儿,方知爹爹是要送给他的,也好让他帮忙,替姐姐请些教学的女先生。”
终究黛玉年岁渐长,也不合适如过去般,和崇玉一起上学了,还是请女夫子更稳妥。
“至若保龄侯答应让湘云来咱们家上学,却是姐姐在荣府住下后,我随爹爹应邀去保龄侯府,方听到爹爹与侯爷商议定下的,我又如何能早早告知姐姐?”
“原是如此。”黛玉方颔了首,又道,“只不知宝姐姐愿不愿意来上学呢?前两天三妹妹才说想起诗社,若大家都来上学,这诗社可不就能建成了?也正好还有女夫子,能指点我们作诗,又替我们评审。”
崇玉讶然问:“你们竟说到诗社了?”
他可记得这是大观园建成后的事!然而如今大观园还没建成呢。他只这几天跟着林如海四处拜访,从如海等人言谈中猜出,今年就该元春封妃。
“也是巧了,三妹妹才与我们说了这念头。”黛玉自将当日情景告知崇玉,末了方道,“只怕云儿来了,却未必有心作诗了,指不定跟着四喜姐姐疯玩才是。”
崇玉亦笑道:“那保龄侯或许得后悔将侄女送来咱们家了!”
姐弟二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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