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2 / 2)

君为客 洬忱 44249 字 8个月前

沈长思惊醒的时候,先是模模糊糊地往周遭瞧了一瞧,不知在找什么东西。这一瞧直叫他猛地起身,差点把身下的椅子撞翻。

他慌张地环顾四周,只见从不远处那行军床上有个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莫慌,为师在,为师在——”

那人说着又躺了下去,没一会儿便入梦去寻了周公。沈长思靠在桌角上稳心神,过了一会儿才晃着脑袋笑。

沈长思已被那患得患失的毛病困了好些年——别人懂得及时行乐,他倒好瞧着眼前的东西不懂尽情享受眼前的喜悦,眼里瞧着的皆是来日失去的苦痛。

所以他向来不好争抢。

然而有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11/20页)

些东西到手不需争,他们自作主张地来,又自作主张地走,像是一阵握不住的风,随心来,随意去。他没有资格把那些人留下,只能笑着送他们走,然后怅然若失,不知道的人见他离别笑面还以为他没心没肺。

下序清山那会儿,别的人都只瞧见他嘻嘻哈哈,只有江临言和李迹常拍了他的肩,严词厉色道:

“忍着,不许哭!”

沈长思愣了好一会儿,俯身把江临言给他盖上的暖衾从地上拾起,又叹了口气。

他师父江临言人虽还算是亲切体贴,但体贴也是有个度的。就拿目前这情况来说罢,他虽懂给沈长思盖上条暖衾,却不知将那人扶到榻上睡,还鸠占鹊巢,舒舒服服地在那行军床上歇了个欢。

说他体贴罢,倒也真是体贴,只是叫人不清楚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心。

沈长思两指一捏,把江临言画至深夜的山势图放在面前抖了抖,自己摊开看了。

江临言在图中山上圈了三个点,一个在主峰半腰处,一个在两座最高峰之间的山谷里头最后一个正是他们所处之地。

他这一琢磨便忘了时间。

他盯着那张图瞧了又瞧,百思不得其解,眼瞧着帐外有天光隐隐泄入,揉了眼正打算去外头伸伸懒腰,结果一回身便被他师父给吓了一大跳。

江临言拿着那“风水正好”的折扇往沈长思脑袋上一敲,笑道:

“魂呢?回身子里边没?要不要为师给你招招魂?”

沈长思被打还笑,把双臂舒展开伸了个懒腰:“师父您这画的是什么个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要你们即刻把窝从这里搬走的意思。”

沈长思也没有犹豫,只唤来了下属,还在同下属解释的时候又朝江临言问了一句:

“搬去哪儿?”

“哪儿都好,越是落魄的地儿越好,离这越远越是好。”

“成。”沈长思说着又要出帐去寻人,可自己那衣裳却被身后人给扯住了,他有些诧异地回身,问道,“师父,怎么?”

“你小子怎么不问为师这是为何?”

沈长思对他笑:“我信您。”

沈长思为了这件事跑了一整天,留江临言在帐内从早歇到晚。

江临言再见到他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他领着江临言上了马车,这才道:“这山位于坎州北,我把营地迁到了坎州南边一块地儿,那儿人少,若非专程往那儿去,估摸着没什么人知道那儿新修了个兵营。”

“行。”江临言盯着沈长思的脸儿瞧,又摸了他的臂膀一把,半天才吐出一句,“长思,你过几天去把脸儿晒一晒,把身上那些硬肉减一减,这大半年你就跟着我姓江。”

第087章山野医

楚国·衡京

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这青楼里边湖翠天碧的。眸子瞧着的美,鼻子嗅着的香,人在其中飘飘似入梦。

易绪被齐烬连拖带拽地弄回了那人在这儿订的厢房里头。他浑身酒气,好似在酒缸里头泡了一晚上,瞧上去醉得很是厉害。

他这会儿正醉着哪里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扯着易绪胳膊便把人家往他屋子里推。

易绪低声抱怨了几声,但他一点儿也没有手下留情,直直把那人往门上猛地一撞。

木门吱呀乱叫个不停,里边的两个人儿却全然无声。

齐烬迷迷蒙蒙地盯着易绪瞧了好一会儿,终于折膝跪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恳求道:“阿绪,别抛下我好不好?”

“起来。”易绪伸手去扶他,“齐长轼,你这不是醉了,是疯了。”

可他像是听不懂话,只委屈地抬头盯着易绪瞧。

然而齐烬目中难掩的半点清明被易绪逮着了,所以他冷下脸来:

“齐长轼,我可不是你养的那些阿猫阿狗。你跟我演什么?”

齐烬闻言仍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像是铁了心要装醉。易绪盯着那埋在他腰间的脑袋,思绪飘向了初遇之日。

易绪本名并非如此。

那是齐烬亲自给他取的名——

一年前。

魏楚边疆。

魏楚两国于边疆开战,楚国凭借烧林一计叫魏军大吃败仗。在顾氏二将双双殉国之后,楚国以偷袭等暗招清剿魏風剩余兵力,逼得魏军仓皇北逃。

又过了不久,魏風边关顾泉关遭楚军攻破,楚军胜利在望。魏军的彻天哀嚎飘不进这楚军兵营,那里头流出来的皆是欢歌配笑语。

顾泉关破,楚军也知深入魏風再难讨到好处,便打算见好就收,只留了齐烬一路稀疏人马善后。

然而,魏風主将之一的贺珏逃回魏風后搬来的是由宋诀陵带领的一支可怖援兵。

起初齐烬还不以为然,见了宋诀陵还以为是个长得漂亮的绣花枕头。哪知那从未在沙场上抛头露面的宋诀陵拿起剑来杀人来眼也不眨,二人周旋两个时辰,齐烬竟先败下阵来。他兵力本就不敌宋诀陵,再加上腹部中剑,只能在余兵的护送下只身栽进山林中。

山里夕阳坠的慢,可再慢也拦不住山野间蠢蠢欲动的野兽。

他靠在一棵老树后,腹部的血像是河般流,他勉强拿手掌覆住伤口,可除了将手染成瘆人的血红色之外也没别的了。

林子里狼嚎阵阵,其间还杂着其他野兽的吼叫声。他当然明白,如今就算他能勉强撑住不被魏军发现,这林子里食肉的野兽也绝不会饶了他。

大业未成,他却将于英年陨落,天命不公何至于此?

满腔恨意无处发泄,他只能将五指狠狠扎入了布满硬石泥土之中,叫他的指尖渗出了一点又一点血珠。这点儿疼痛掩不住腹部那个大窟窿带来的剧烈痛意,那儿血流得又快又多,令他的眼皮愈发沉重起来。

快入夜了,山上的风更凉了些。

饥肠对寒风,他已没了力气去思量此刻他若是阖了眼是否还能盼来再度睁眼之日。

双眼闭上又睁开,到最后他终于昏睡过去——

入夜,山野之中没了万家灯火点缀,虽有虫鸣伴兽吼,但与人间烟火比较起来还是显得冷清萧瑟了许多。

齐烬失去意识好长时间,再睁眼时他没瞧见面目可憎的野兽不说,身子亦没沾上半分露宿山野该得的满身寒露。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木床上,身上盖着有些尘味的被褥。

他微微弓着背起身,瞥见自己伤口处已敷上了一团药草,被干净的布条裹着。

他正疑惑,歪了歪脑袋瞧见不远处背朝他坐着个布衣郎君。那人正忙着捣鼓柴火,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醒了。

那郎君身材高挑,披着条粗麻制成的布衣,好像还不大合身,露出了一截脖颈,月光似的白。

齐烬小心地伸手往旁边摸了一摸,够着了自己的佩剑。

那人还在不住地往炉灶里添柴火,听闻身后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12/20页)

有些许动静,以为是床上那半死不活的人儿醒了,便悠闲回身瞧了瞧,哪知一把近在眼前的沾血刀却把他的脑袋逼得连连向后仰。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齐烬瞧清了那郎君的脸儿。

淤泥养青荷,山门向来多出清丽佳人。那人的面皮是玉白的,双唇亦是被山野之中的泉水滋养得水润的。

若这张脸蛋为诗为画,那用“雅致”一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那人面上皆是如一的素淡颜色,眼睛也似古画那般恰到好处的往上勾,一身清清冷冷的古韵,若非一袭布衣,简直像是大户人家滋养出来的美儿郎。

可是这身衣服倒也说不上不衬他,毕竟那素衣往他身上这么一穿,更衬得他面庞清秀。

齐烬把那郎君惊了一惊,他定了好一会儿心神这才忿忿道:

“山外人都是这般对待恩人的吗?”

那郎君的嗓音虽不低沉,也说不上有多清脆,但确乎是称不上平庸。总之清清朗朗,叫人不禁遥想其歌喉何般。

“是你救了我?”齐烬仍旧横眉竖目,拿剑尖指了指他。

“大人您不辨黑白也该有个度。”那郎君不卑不亢,“小人救了您又没同您讨金要银,您为何如同拷问犯人般对待小人?”

齐烬刚想说话,可一使劲又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叫那地儿渗出血来,他痛苦地曲了曲身子,手不自觉地捂在了伤口处。

那郎君瞟了他一眼,淡道:“大人,您伤势得有些重,还是静养为妙……”

一股对陌生之地的强烈不安与疑虑催促着那伤患离开,他没功夫理会那人说了什么,只踉踉跄跄地捂着腹部往外走,直到瞧见那屋子里悬挂的四个大字。

悬壶济世。

一张遥远的脸庞于他的脑海沉浮,将他胸中躁意一点一点地抚平、带走,再用巨大的悲哀填满他的胸腔。

“你真是大夫么?”齐烬抿了抿泛白的唇,停了步子。

“不是。”那郎君应得也干脆,“我太翁是这荒山野岭里独一的铃医,他老人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到林子里捡像你这样的人儿回家来。”

齐烬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随口问道:“你太翁呢?”

“死了。”那郎君还在灶台那边不知道捣鼓什么,他真没打算把齐烬这官爷当神像般供着,见他要走还依旧漫不经心,“怎么?您还想把刀横到他老人家的脖子上吗?”

齐烬闻言一愣,攥了攥拳又问:“果真是你救的我么?”

“您还能在这儿找到第二个人?”

齐烬蹙了蹙眉:“我这伤什么时候能养好?”

“估摸着得十天半个月往上走。”

“什么叫作‘估摸着’?”

“小人未承太翁业……不过小人对于医术虽只懂些皮毛,但疗愈您那伤算是够用的了。”那郎君拿布垫着把药壶从炉灶上取下来,“您喝不喝?”

那郎君也懒得同齐烬说什么要杀他早就趁他还昏迷的时候就把他给弄死了,只是把还烫着的药倒进碗里,又把那碗朝他伸了过去。

齐烬瞧了他一眼,接过碗来,问道:

“你是哪里人?”

“您又是哪国人?”那郎君不答反问。

齐烬平静道:“楚国人。”

那郎君也答:“小人也是楚国人。”

“你?”齐烬端着那药碗,边呼呼吹着,边拿眼睛上下打量那郎君。

“怎么?大人还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么?”那郎君皮笑肉不笑。

“你真是楚人么?”齐烬坐在椅子上喝药,没被碗遮掩住的双眼因仰视而露出了不少眼白,瞧上去更凶狠了些。

“不是。”那郎君出人意料地毫不慌张,他道,“小人太翁同小人交代过,在这魏楚边疆,碰见魏家的,就说自己姓魏,碰到楚家的,就道自己姓楚。不过为了活命罢了,大人又何必刨根问底?”

“你怎知我当官?”

“小人瞧上去像傻子么?”那郎君反问一句。

齐烬淡淡笑了一声:“你这人还挺有脾气?”

齐烬把药喝完后就在那屋子里转,那郎君见这阴晴不定的大人终于安分下来,方想舒一口气,哪知他还没来得及呼气,那疯子又把刀尖指向了他的脖颈。

“说——”齐烬那双眼瞪得极大,“你究竟是何人?”

“小人乃为楚魏山中人,未曾刻名于官府籍册之上,您要小人如何交代小人是何人?”

“这屋中灰尘多得能淹死人,你说这是你家?”

那郎君捣药的手顿了一顿,他笑了一声:“大人,今夕何夕啊?”

“什么意思?”齐烬手上的力道不减。

“清明。”那人平静地瞧着他,不知是真不怕还是在强装镇定,“清明时节小人回老宅替太翁扫墓上香,不过没来得及洗扫房屋,您就要拿刀指着小人,是不是接下来小人就得向您磕个头,然后谢谢您送小人去见我太翁啊?”

齐烬闻言稍稍将剑往回收了些,思索道:“已至清明了?这仗竟拖得这么长么……”

齐烬见方才那险些一命呜呼之人又垂头拿起石杵捣起了什么,诧异道:“方才还有人要害你性命,现在好容易有机会可逃,你不逃就罢了,这又是在做什么?”

“捣药。”那郎君抬眸又瞥了他一眼,“大人这么问,可是药味还不够浓?”

齐烬不理:“你干什么不跑?”

“跑又跑不掉。”

“那药是给谁的?”

“给您的。”

“你当真痴傻……怎能给要杀你的人制药?”

“事必尽,否则岂不糟蹋了这些好药草?。”那郎君道,“小人救不了自己,救您还不行吗?”

“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您过誉,像小人这般以后指不定能有来生,您杀生无度,可要当心来日成了畜牲。”

“你真信这世上有来生这般鬼神玩意?”

“您管小人信不信——这药您要敷还是不敷?”

齐烬愣了一愣,鬼使神差地在他身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他任由那郎君微微屈膝把缠在他腰间的布条给扯了下来,而后取下被血染透的药草,再涂抹上新捣的碎末。

说来也奇怪,齐烬那般疑心极重之人竟允许那郎君给他医治。照他往常那性子,把人杀了鸠占鹊巢才是他的作风。

或许是因那人说的一字一句他都无法反驳,又或者是因那人一副正人君子样,双眼虽生得细长,却不带一丝一毫的魅惑与狡诈,分明同他一般大,却不如他那般沾染了一身的戾气。

浑身上下都在说着——他是个善人。

齐烬又接过方才那碗未喝尽的药,把那苦得很的药一股脑咽完了,抹了抹嘴问道:“你帮我就不怕惹上什么麻烦?”

“让小人眼睁睁地瞧着活人曝尸荒野才是真要了小人命。”

齐烬笑了:“近来魏楚在这山里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13/20页)

打仗你知不知道?”

“知道。”那郎君叫齐烬在床上躺好,自己又去剪了条布条来给他包扎。

“追杀我的是魏風人,如今山野间就只有你这么一户人家,你留我在这儿,他们单单顺着火光找,找到这儿来并非难事。”齐烬瞧着那人的长睫在光下扑朔,“你要救我还是救自己?”

“小人现在还真不想死。”那郎君不咸不淡地瞧了他一眼。

齐烬哈哈大笑:“挺实诚。”

那郎君给他包扎好了又开口:“小人虽无意赴死,却也不愿叫您在我眼皮子底下死。”

“可是你有什么办法?你虽生了不少像模像样的腱子肉,可身子较那追杀我的人还是单薄不少……怎么可能拼得过那些个人?”齐烬还在那儿说风凉话,好似被宋诀陵寻着了要掉脑袋的不是他。

“小人干什么要同那些人动粗?”

“哦?那你想怎么保我不死?”齐烬将那些换下来的布条绕在指上玩,但那东西很快就被那郎君抽走抛进火里了。

“追杀您之人叫什么?”那郎君边烧边问。

“宋诀陵。”齐烬表情有些惊诧,“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莫名想听听那人名姓罢了。小人爹娘当年因上山时撞上魏楚两军,不知是被楚国那些姓邢的,还是魏風那些姓顾的乱刀给砍死了。”

自私一词被齐烬展示到了极致,他平日里只为自己而活,哪里懂得与他人共情,听闻此等坏事儿也只是装模作样地感叹了几句世事无常。好在那人不甚在意,也就没让话就那么停在那叫人心情不快之地。

齐烬与那人越聊越高兴,刚论完谁更年长,外边栅栏处忽然传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咔咔擦擦”的响声。

那是战靴踩在落叶上的响声。

那郎君还未反应过来,齐烬已经起身,小心翼翼靠近窗缝往外瞧了瞧。

嗬!外边果真立着宋诀陵一行人。

他咧开嘴朝那郎君笑道:“麻烦上门来了。好哥哥,您该想法子救救我了。”——

宋诀陵破门而入时,就只有一个儿郎坐在那儿不知熬什么东西。

浓重的草药味灌入了宋诀陵等人的鼻腔,他唤下属绕到后门处准备围人,自己进了屋。

他的双眸直直对上那郎君的眼睛,叫他眼中笑意飘走了大半,剩下的空缺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充满。

“冷静,深呼吸——”宋诀陵听见自己在心底对自己说。

那郎君冷冷瞧着他,还不待他开口便问道:“大人深夜来访可有什么事么?”

宋诀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垂头笑道:“鄙人来这儿寻个人儿。”

“恐怕不是小人罢?”

“当然不是。”宋诀陵又笑,按着剑那屋子里转了一圈,“您这儿这么多的布条、草药,可是为了医治什么人?”

“小人不知大人所指,这草药我煎来是为了给自个儿疗伤……”

“您受伤了?”宋诀陵上下打量着他。

“不怕大人笑话,小人今日砍柴时隔不慎割着了左臂。”那郎君说着掀开衣袖,露出一道不短的斧伤来。

宋诀陵瞧着又去瞥了眼那摆在一旁的斧头,眉挑了一挑:“您今日可曾见过一腹部受伤之人?”

“没有。”那郎君斩钉截铁地应道。

“是吗?既然这样,那鄙人便先行告退了……夜深叨扰可真是对不住!”

“您不再看看?”

“不了,您这屋子一眼能看到头,想必没什么地方可供那贼人躲藏的。”

宋诀陵说完风风火火地抬脚就走,那郎君倒是慢慢悠悠,直到瞧不见人影这才把屋门给阖上了。

那郎君又在椅子上静坐了快半个时辰,这才打开地窖的门,拉齐烬上来。

那齐烬笑得欢,道:“你这屋子瞧上去不大,倒还真能藏地方。”

“我太翁忧心寒冬把药给冻坏了,每至冬季就把那些难得的草药存在下边。”

“这有什么好和我解释的?”齐烬笑道,“成了,他们这会儿应该走远了……魏風人就那样,能自己扛的绝不拉下脸来叫人帮忙,你也甭担心他们会半路折返回来折腾你。”

“小人倒是不怕,要怕也该是您怕。”

那齐烬闻言又是一笑:“你想得倒是清楚。”

齐烬帮着那郎君从柜子里头扯出一张草席来铺好,问道:“你方才说这是你太翁的老宅,那你如今在哪儿住?”

“在这儿。”

“你什么意思?”

“小人从前跟着个衡京的师父学吹笛的,在衡京住过一段时间,但如今魏楚开战,衡京轻易不给外乡人进,小人回不去了,就等着呆这儿耗到死呢。”

“这有何难?你跟着我去衡京,我给你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您?”

“怎么?可是不信我?”

“您帮我做甚?”

“就允许你帮我,不允许我帮你?”

那郎君踟蹰着,其实这也怪不了他,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这齐烬可不是个讲义气的。他正犹豫着,齐烬忽然又撞了撞他:

“你回衡京后可否再帮我个忙?你还想要什么同我说……”

那郎君闻言这才舒了口气,他道:“小人当然可以帮您,只是小人不贪金银,只是希望您帮小人寻个人……”

那之后眨眼便是一年,齐烬给那郎君寻了个好姓,又代替他师父给他挑了个“绪”字作名。虽然易绪练着艺跑到青楼去当倌人叫他有些别扭,但从某些方面来说,易绪当红倌或许来得更是好——

话说到今朝。

易绪眼前走马灯似的闪完了过往种种,这会儿清醒过来,推开了那近乎黏在他衣裳上的脑袋,他道:

“齐长轼,你闹够了没?”

齐烬终于流露出了明显的笑意,他分外清醒地含笑起身,问道:“怎么样?我演的好不好。”

“好。”易绪道,“改头换面的,真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你了。”

“那像什么?”

“爱而不得,寻死觅活的纨绔。”

“那就好。”齐烬鼓掌道,“明日就这么演给我爹瞧。”

齐烬说着忽压低身子在那易绪的颈边嗅了嗅,绕有兴致道:“楚冽清他碰你了”

“你在说些什么话?”

“玩笑话。”

“好笑吗?或者说你演够了吗?”易绪冷静下来,“还是说你爹的人已经安排到这楼里来了?”

齐烬不知怎么的突然伸手上前去攥住了易绪的手臂,然后闭上了嘴又不说话。

易绪沉默地瞧着他,道:“你莫非演着演着真把自己捯饬成了断袖?”

“怎么了?你怕吗?”

“我不怕,你别影响我生意便好。”易绪掰开他的手,“玩笑开多了惹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14/20页)

人烦。”

“你干什么非得接客?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叫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齐长轼,你没忘记当年贵府诸人是如何待我的罢?你爹可是同我说了,若你要给我赎身,便把我的指给砍了。吹笛子这本事,没了手指可行不得。我的指若是真断了,谋生的本事可真就没了……齐长轼,你不可能护着我一辈子的,你明白罢?”

“你为什么要接近楚冽清?”

“你管不着。”易绪说着要走。

“喂——易绪!”齐烬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你当年同我说你要寻的人是楚冽清吗?”

易绪没回答,只停下来拨弄着自己的衣衫,整成凌乱模样。

“易绪,因为你是个聪明人,我才想陪着你玩玩,若你至今所行皆是为了赎什么糊涂的感情债,那可真是叫我失望透顶。”

“我帮了你两回了,有买有卖的,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齐长轼,你管的实在太宽……你与楚冽清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清楚,我不是你,我和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我不同你说就说明那事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楚冽清知道你在利用他么?”

“我利用他?你哪只眼睛瞧见的?”易绪推开齐烬,“我陪你演戏已经是仁尽义至了,你如今干什么来给我找麻烦?”

易绪停顿须臾,将松松垮垮的衣衫用手扯住,又道:

“齐烬,这世上不止你我是聪明人,你要玩这些不知所云的游戏,外边有一大把人乐意陪你玩,你少来折腾我。”

“话不能这么说,楚冽清向来不喜欢他的东西被我碰了,若我不时常在你身边晃悠晃悠,他恐怕都不懂得要珍惜你呢!”

齐烬说着长指划过他的脸,叹道:“这才一年多,山里的乖孩子怎么就变成青楼里的花魁了?”

“别说这些恶心话。你今儿吃错了什么药,为何总提当年事。”

“易绪,要是有一日,我真爱上你了怎么办?”

“这种荒唐话还是少说为妙。你我皆不是断袖不说,爱慕他人可不像你干的出来的事。齐长轼你有多自私你最清楚,你若是何时有了那般想法,多半是想多了。”

“什么混账话?”

“齐长轼你最知如何行事能为自己博得更多好处,怎么会瞧得上一座助你过路的桥?”

“你真不懂我。”齐烬笑道。

“我真不懂你。”易绪道,“贫嘴贫够了吗?”

“怎么能够?话说你这衣裳已经扯得够乱的了,怎么还在扯?光天白日的,楚冽清瞧了准会以为我是什么禽兽。”

“这样不合你意?”

“不算太合,毕竟我大的好处没吃着。”

“什么大的好处?”

易绪思忖了会儿,终于明白他所指的是何,脸色霎时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忿忿道:“你今儿是怎么了?跟楚冽清抢东西抢多了,是连我也要争吗?”

“不是这么个理。你本来就是我的,还要我从楚冽清那抢?”

“哪凉快哪呆着去罢,我要逢场作戏的对象可不是你。”

“为什么非得是他?”齐烬满不在乎模样,“你是爱他还是想害他?”

“你管不着。”

“我管的着。你脚踏两条船,被我爹知道了,他又有新的理由去劝我娶公主了。”

“那你就再去找个小倌陪你演。”

“除了你我都不放心”

“总得试试,我不可能陪你演一辈子的。”

“好哥哥,你就得陪我演一辈子。”齐烬道。

第088章腐皮囊

魏風·稷州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季宋喻仨人相聚不跟曲秀才打交道了,改吃茶。宋诀陵在稷州那名茶楼里订了间厢房,赴约时辰定在亥时。

夜半三更吃茶,这仨位爷今夜是都没打算睡了。不睡就不睡,毕竟他们身子骨还年轻,再说多点可不是还有死后长眠这般词安慰人么?

仨人来得先后也很是讲究,季徯秩知道等待的苦滋味,不喜叫人等,来得较约好的时辰早了些。可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宋诀陵和喻戟已坐着吃完了一壶茶。

“你俩这是演的哪一出?”季徯秩诧异地开了口。

宋诀陵笑眯眯,往喻戟那儿凑了凑:“可不是喻将军道他要‘茶’首谢罪?”

“谢罪?”季徯秩云里雾里。

喻戟抿着唇不接话,宋诀陵打量他几眼,又接道:

“喻将军,今儿要唱戏的角儿是您,末将给您撩撩帘也就够了,难不成您还想让末将登台?登台就罢了,唱两句也是好的,可总不能好词烂词都由末将这五大三粗的北疆野人唱了。您不张嘴,末将待会儿真把白皆给您描黑了,您怕不怕?”

宋诀陵阴阳怪气地乱说一通,喻戟听了嘴皮子还是动也不动,宋诀陵于是宣布他不说了。

他说不干就不干,面色也没个过渡期,刚跨过酷暑呢,也不隔个凉秋便到了寒冬。他解了一身纨绔软骨,像块冰似的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叫人瞧来还以为是地府里头那神色凛冽的判官。

三人是围着圆桌坐着的,那桌子不大,仨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可不知怎的,那对每每聚在一块儿都恨不得闹个雀喧鸠聚的竹马二人都没张嘴说话。

季徯秩心里没什么重包袱,要张嘴说话当然没什么问题,可他明白今日喻戟与宋诀陵这俩不对付的先行相聚又扯什么谢罪不谢罪的,恐怕是真干了什么要命的事,他于是安静地呆着等着二人中的谁先招。

可是宋诀陵这人吧认定的事儿那是谁也劝不动,他这会摆明了要看戏不唱戏,那就真不动了。

季徯秩垂着眸子吹杯口凝住的茶沫,笑道:“你这嘴今儿是怎么了?”

喻戟还不说话。

“嗯?说您呢喻将军——您今儿出府时可是拿针把嘴给缝上了么?”宋诀陵慢悠悠地把茶吹凉后,这才把火往喻戟那儿引,“此夜不长,良宵哪能白白废在臭男人身上?”

季徯秩也觉得好笑,便跟着宋诀陵瞧喻戟,喻戟闻言却有些担心季徯秩,直到瞧见那人无甚异样这才摆正了眼珠谁也不看。

“真真是一刻千金……若实在不情愿等便干净利落点滚了。”喻戟道,“你当真以为我愿意来这儿?你搁我跟前装模作样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喻戟这话说的没错。

原先宋诀陵同他说好就他二人来这儿吃茶谋事,哪知坐了不过半刻钟,那宋诀陵便道季徯秩很快就来了。

那时,喻戟还不知宋诀陵心思,垂着眸子正打算吃茶,临饮前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诀陵托着脸儿朝他笑,低声道:“有些东西拖久了不好。”

喻戟的神经绷紧了又松,然他并未追问,只轻轻顺了顺气,想着宋诀陵再怎么疯总归还留着半颗良心,体谅他难处应是够了的,不至于吐出他心中猜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15/20页)

测的那些荒谬话来。

可他不问自有人答,只听宋诀陵悠悠道:

“您和季侯爷那心结还是快些解了,人心这些有的没的都不算事儿,免得到时候误了大局。”

啊——他怎么能把宋诀陵当人看。

这个畜牲。

“你!”喻戟置于桌上的手一拍一攥,那平日里端着文雅过市的翩翩公子被衣袖掩住的臂上,青筋浮起了大半。

宋诀陵当然知道喻戟这会儿铁定被他气得发疯,却仍似方才那般笑着,还抬手拍了喻戟的手背,笑道:

“喻将军可莫急昏了头,若朝我动手了,待会侯爷见了可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我发了疯了去管季徯秩怎么想的干什么?”喻戟的音量不高,面上亦不露半分怒意,任谁瞧来都是心绪平和。

“喻将军这般的洒脱,真是叫末将自惭形秽——您既洒脱至此,想必同侯爷把话说清也没那么难。”

喻戟将浑身怒气抖掉,带着那一成不变的冷笑:“我不说又如何?”

“没如何。大不了末将给将军当当传话的驿卒……不过您二位那事儿末将只知道个模模糊糊的大概,若是末将不慎添油加醋了些,惹喻将军生了气,您责怪末将也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强人所难。

这个地痞流氓!

喻戟的思绪回到当下,瞳子稍稍一动便对上了季徯秩的眼。季徯秩正抬眸瞧他,那眸子里边说不上冷暖,只能瞧出点困惑。

未知好坏,不做表态——这是季徯秩的处世之道,更何况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喻戟能干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可喻戟单是瞧了季徯秩一眼,便已如骨鲠在喉。他本该像往日那般做错了事也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霸道模样的,这会却明显乱了阵脚。

他冠正衣齐,却打心底觉得自己此刻狼狈不堪,好似被人揭开了君子的皮囊,窥见了里边腐烂的骨肉。

喉咙好干,他每每张嘴要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来,只能以茶作掩护,毫不留情地往那干涩的地方灌入一些滋润的东西。然他思来想去地又觉得自己怎么能窝囊至此,于是便怨恨地把茶杯往桌上砸。

宋诀陵拿指节往桌上敲了一敲,有如战前落下的最后一声鼓,意思是太慢了,该说了。

若说季徯秩长于等待,那宋诀陵就处在长与拙的分野。他的耐心分人,拥之高堂的要他等到海枯石烂他都无怨无悔,满不在乎的就连死生都随意,要他为之停留也未免太过可笑。

喻戟强装镇定着把自己杯里的茶喝尽了,摩挲杯口一二下终于收回手来,起身走到了季徯秩身前。

“砰咚——”

跪了。

那傲骨铮铮的喻戟朝季徯秩跪了。

硬骨头往木地板上跪的声音很是响,响得季徯秩的五脏六腑都在颤动,而后狞笑着在他心底栽了株悲花。

宋诀陵见喻戟跪得利落挑起了半边眉,他斜了眸子去瞧季徯秩脸色几何,哪知那人眼皮也没掀得多开,只是淡漠地瞧着面前跪着的那人儿。

“我何德何能抹了你的笑?”季徯秩拿扇子挑起喻戟那张没了笑意的脸儿,“给我跪,像样吗?”

喻戟倒是词严义正,他道:“给季侯爷跪不丢脸。”

“你的骨头可不软,这般举动若不是想叫人砍我脑袋,就是要折我的寿——你现在给我跪,以后还要给谁跪?”

“你跪谁,我就跪谁。”喻戟说着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令人难懂的笑。

季徯秩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他全明白了。

“真好。”季徯秩的笑意浓浓,“百年修得同船渡啊……我俩来日又是一条船上的了,这是多少年才能修得来的福分?我还忧心昧着良心做事,跪那江氏来日恐会连累你……”

喻戟不接话,因为他知道季徯秩的话还没说完,狠话都在后头。于是他还跪着,那朵长在雪崖上的松,这会儿平平和和地跪在那生来锋锐之人面前,像是仙人跪妖邪,任人怎么瞧都觉得奇怪,他二人倒是从容。

“阿戟,你我委实有缘,从小被关在宫里就罢了,就连干要杀头的勾当都能撞到一块儿。”

“我昧着良心做事已有半生,可不是侯爷那般半道入局。”

季徯秩的双唇轻轻颤动,他抚平了笑痕,道:“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全招了……说说看,从几时开始的?余国那会儿?还是更早,你我皆任职缱都那会儿?”

喻戟抿了抿唇,将那些让双唇变得湿润的茶水都抿尽了,这才道:“自你我皆是太子伴读,你还未入寺时起。”

季徯秩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眨了一眨,有些愣神,须臾过后才道:“好长啊……阿戟,这日头长得我十指都数不过来了……”

那生似妖孽之人这会笑得慈悲,他盯着喻戟道:“你早知这天终将不遂魏家愿,那你一日日瞧着为先皇鞍前马后,是不是觉得我既可笑又可悲?”

你当真以为我对魏千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么?

喻戟心里想说的是这个,当说的也是这个,但他没有将此情托出,只道:

“为人臣子在忠,本就不该论万岁是非。万岁无错,皆是臣子误事。万岁若真错得彻底了,错得人要把天翻,那便是臣子无错了……我早便知错的是先皇,又怎会笑你?”

“从前种种于你而言都算什么?”季徯秩还是那般冷淡的口气,好像无论喻戟予以怎样的回复都无关紧要。

暗处逢天光。

这是喻戟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他怎么敢忘了在那冰冷深宫里偎依取暖的一群人?那羸弱的,那热烈的,那伶俐的,那乖顺的,和他这挣扎着的。

他没有铁石铸就的心脏,纵使读不懂情,也知喜乐滋味,那段日子化作一股暖光被他封在一生兴许再也不启封的酒坛子里,就等死前走马灯之际再品着踱入黄泉路。

这绝情的笑面虎啊,一路颠沛流离,跌跌撞撞地将歪门邪道走成康庄,一路上的风景再漂亮他注定也只能自个儿瞧。

他不敢松懈,小心翼翼,他怕他一松嘴,恐怕这么多年他给自己画下的条条框框皆于顷刻崩塌,他害怕瞧见乱了方寸的自己,害怕瞧见那日双亲那般落魄疯狂的模样。

画地为牢这么久,他早已走不出去。

于是他应声:“逢场作戏。”

季徯秩闻言笑了,眸光却渐渐地暗了下去。

他好像一直就没读懂过喻戟,他太看重情义二字,近乎病入膏肓,宋诀陵没能打碎他的念想,可那被他划入墙中的人却亲手把墙给砸了,轻飘飘地说上一句,先前不过逢场作戏。

这下喻戟不觉得他季徯秩可笑,他都要对着铜镜指着自己的脸捧腹大笑了。

委实可笑。

误把假意当真情,多少年来的相依相伴,除了他皆是各怀鬼胎,他像是戏中丑角,十余年瞧不出半分端倪,还以为他们义结金兰,实在是惹人发笑。

可他分明是无辜入局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16/20页)

,被一群戏子围着闹着,看客又凭什么笑他?

再看今朝,那偎依取暖的四人,羸弱的死了,乖顺的反了,热烈的如今求死不得,温润的戏子又看官,他这伶俐的摇摆无所依。

或许是在遥望过往的长河之中瞥见了那些留在过去的人的笑面儿,他的神色愈发痛苦起来,眉头拧得愈发的深,到最后只落下轻飘飘的几句:

“起来罢!用得着这般大动干戈么?”

“走罢,走罢,这茶钱我结了,你俩留我一个人呆会儿。”

喻戟撑着椅子站起来,拖着发麻的双腿往外走,面上的笑苦得出奇。

苦笑,在苦不在笑。喻戟这不尝苦不知悲的笑面冷血人儿,如今竟摆出这般的神情实在稀罕。

喻戟已经出门走远了,宋诀陵仍旧一动不动地撑着脸儿。许是听得困了,他这会已经阖了眸子。

“宋将军心宽,这么多个拿剑的人一间屋子不说,半夜吃茶都能睡得着。”

宋诀陵闻言舒开眸子,淡淡笑了一声:“真睡假睡,侯爷不都清楚的嘛?”

“清楚是清楚……您没听见我方才说的话吗?”

“有钱的当然是主子,我理当听你的话,可我是个不讲理无赖啊况溟,跟了我那么多年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良宵宝贵,您干什么留在这儿陪我这臭男人瞎耗日?”季徯秩面上的痛苦神情未消,这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到底是觉着有些心累了。

“还记着呢?”

“我记性好。”季徯秩道,“您不走,我走,您留着付茶钱,当大爷。”

季徯秩说着便起身要出门,只是手腕被那椅上歇着的宋诀陵给攥住了。

“结茶钱这事好说,只是你不想好好算一算你我之间的帐?”

“你我早已两清,再算也是你欠我的,我这责家没发话,你这负债的干什么上赶着来讨债?”

“我又负债啦?”宋诀陵笑道,“我可是一点受不得冤枉债的人,今儿得跟你挑明是那姚子柯寻的我,不是我诚心去收买的他。”

“嗯,知道了——”季徯秩淡淡瞧着他,“够了吗?还有吗?”

宋诀陵哈哈大笑:“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这无关痛痒。子柯他对我哥忠心耿耿,这是好事。这么多年了,世上除我之外还有个记挂我兄长的人,多好的事啊,我理当高兴。”

“你理当高兴,可你并不高兴。”

“玩笑说多了,您还真当自己有洞若观火的本事。”季徯秩摇着脑袋笑,见他不松手索性拉了把椅子在他跟前坐下,“你要留我,别扯这些小事了,同我聊聊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下棋。”

“隔墙有耳。”宋诀陵笑道,“去我的宅子。”

“你的宅子都被官府收了一年,有什么宅子?”

“有银子就有宅子。”——

季徯秩被宋诀陵摁在墙上亲,亲得狠了,一口气都没给人留,把人家的泪都逼出来了。

季徯秩拍着宋诀陵的肩,呜呜咽咽地不停说着什么,但是宋诀陵没有半分放过他的意思,直到瞧见那人好像真的快不行了,才继续箍着他,喘着气笑:

“侯爷是真不长记性啊——”

宋诀陵叹了一声便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用低得连季徯秩也听不清,像是心底的低鸣一般的,念道:“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长该有多好……”

“疯子,你给我马上松……手。”

“况溟,我又是疯子又是无赖的,你怎么还指望我能听得进人话?”

“宋诀陵,我是来和你谈正事的!没功夫陪你在这儿发疯!”

宋诀陵轻笑着,用软发蹭了蹭咬季徯秩那发红发烫的耳垂,有如幼兽拥在老兽身上撒娇一般。

季徯秩把眸子使劲阖上,过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似的,抵抗的力道小了许多。他将身子上的烫痒全部咽下,尽力摆平语调,道:“成。就这么聊!”

“聊什么?”宋诀陵说着啄了啄他耳上的一点朱砂。

“聊棋局。”

宋诀陵呲笑一声:“扫兴呢……”

“扫的就是你的流氓性。”季徯秩蹙眉道,“你如今是打算趁乱摸清过去那桩案子还是继续折腾改天换日?”

“人生了两只手,可不就是为了能往两边伸?”

“我不知你们会有何般动作,瞎子摸黑似的由着你摆弄。可我不在乎,如今龛季营兵符合二为一,你要兵,大可拿了兵符去……我有心助你,却实在没心思于权争之上耗日子,我只想查案子。”

季徯秩仰着头由他亲,有时宋诀陵亲得过头了他连话都梗在喉间出不来,全都化成令人羞耻的细细喘息。

不过他虽不怎么拦着宋诀陵对他动手动脚了,却也并非由着他胡作非为,他撇了头不允许宋诀陵再去碰他的唇。想的是宋诀陵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亲一下也不会掉块肉的,只要别堵住要吐词句的嘴就行。

“你不能去鼎州。”宋诀陵停下不安分的手,低沉的嗓音就这么灌入季徯秩的耳朵。

季徯秩这会儿终于把脑袋摆正了,他仰面直视着他:“你是怕我走了,没人留在稷州锁着兵是吗?”

宋诀陵把话绕了个弯:“那案子你又不是非要亲自去查。”

“有道理。”

没有委屈,没有不平,麻木的,任人宰割的。

宋诀陵沉默盯着他,良久才开口:

“你变了。”

“变得纯粹了吗?”季徯秩弯眼对他笑。

“哈……”宋诀陵低下头笑。

剑眉星目对妖瞳。

旋即又是一片混乱,然而事关天下大事的言语亦从未停歇。

懦夫般不再抵抗的,疯子般不知疲倦的,喋喋不休的,二人好像只能在这般混乱、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才能正常的交谈,否则什么东西又会叼住皮肉撕开心门。

可后来二人的心脏倏然都有些发疼,而后便疼得俩人快要死掉了。

第089章风雪来

魏風东疆·壑州

冰河向远方延伸千万里,人站在山顶望,只能瞧见一条银蛇。

披了满头飞絮的松在白皑皑的山崖上立着,就连褐色的粗壮枝干都被覆上了冰雪,其他颜色当然难逃被彻底遮盖,一望无际的白是这壑州唯一的底色。

近乎被雪覆没的山道上只有星星点点凹下去的靴印,叫人感慨——原来在这死般寂静的山野当中还有生灵么。

叶九寻立在山头,温润中糅杂了英气的面庞上悬着不少疲色,长睫因久未扇动积了薄薄一层雪。他喃喃念着:

“该怎么办才好……还有什么办法?”

他忧心忡忡,正思索着,身后林子里闪出个人儿来。

“将军。”来人几步走到叶九寻身旁,随即弓了身子附在叶九寻耳边,还隐秘地拿手拢了拢,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17/20页)

好似要拦住风雪,不叫他们把这微弱的声音往四处吹。

“今……”那人颤颤巍巍,“今儿的数啊近廿。”

“什么?!大夫呢?那些请的大夫都没到吗?”

叶九寻半生行来极少用这般高的音量同人交谈,可是若将那年岁缩至近月,他这般急躁模样实在算不得稀罕。

恐惧与绝望确乎是会把人逼疯的。

那人稍稍垂了脑袋,咽了口唾沫这才又壮起胆子接话:“这……到是早到了……可不瞒您说,那里边有俩大夫呢……”

二人正锁着眉头交谈,身后突然冒冒失失跑出来个少年郎:“世子,不好啦!那群愚民……愚民!”

那少年跑得气喘吁吁,话说得不清不楚,被那寒风一冻,成了块重冰砸在叶九寻肩头。

近来太多坏事了,一桩又一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混乱的,沉重的,灰暗的,他已不知还能撑到何时了。

叶九寻被那人的模样吓得心慌,一时半会说不话来,他身边那位便替他开了口:

“莫急!莫急!你这般跑着喊要叫人怎么听得清啊?说罢、说罢!村里又出什么幺蛾子啦?”

“那群……那群愚民如今闹着要打人!”少年郎气喘得时急时慢。

“打人?”那人闻言不痛不痒,“打的过吗?就凭那些个病秧子?”

“哎呦,病秧子什么呀?是那几户侥幸没得病的儿子!您俩快些回去罢,拦不住啦!”

“那几个人温将军还对付不了?”叶九寻的副将项羲满不在乎地又开口。

“不是对付不了,是太对付得了了!”

叶项二人闻言鸡皮疙瘩起一身,即刻朝村子的方向奔去,那项羲边跑还边喊:“坏了坏了坏了……可别弄出人命来……”

方过了村口呢,便看到一块地儿密密匝匝围了圈人,一人儿被摁在地上。

那伏地的扯着嗓子喊:“杀人啦——阜叶营的官爷杀人啦!”

那摁着他臂膀的人闻言手上的力道是一点儿也不松,围观的几个大气不敢出一声,都怕温沨怒极一拳真把那人给揍死了。

“师——温将军,还不快些收手!”叶九寻急道。

温沨的手还死死按着那人脑袋,叶九寻又劝了好几次,温沨仍旧充耳不闻,直到叶九寻忍不住要上前去把二人扒拉开,温沨才不疾不徐地收回手来。

“王八东西!”那地上的汉子朝温沨走的方向啐了口血沫。

旁人皆怕那人这般不知恩的又把温沨给惹恼了,可温沨没回头,仅拍去了身上沙,一瘸一拐地朝村口新搭的药棚子里走。

叶九寻这几日本就又烦又燥,被温沨那听不进人话的态度惹得更燥了些,眼见那火就要窜上脑袋,温沨那明显负伤的左腿却把火浇灭得很是利落畅快。

“我师父他腿怎么了?”他问方才赶来通风报信的那少年郎。

那少年郎撅了撅嘴:“温将军他方才在村口帮大夫们分药呢,一时疏忽忘了看村门,外边窜进了条汉子,拿着有我脑袋那么大的石头就往温将军腿上砸,温将军吃疼回身推他,他就把头垂着顶将军他的腹,继续埋着脑袋拿石头砸将军的膝盖骨……换作是我……骨头怕是都该碎了……”

叶九寻闻言揉着眉心:“那人进这灾疫横行的村子要干什么?放他一条生路他还不乐意了吗?”

“那人是个孝子,他老娘在里边,他说他要照顾他娘。”少年郎讪讪开口。

“放屁!我从前没少到这村里收粮。那人从前就嗜赌如命,在村子里呆着个把月都不回家,哪里和‘孝’字沾一点边儿?再说他草药都不识一株,哪里懂得怎么照顾他娘?一会一个不慎也染上了,我们又得安派人手费心费力照顾他这个事儿精。”项羲嚷嚷道,“就是我们掏银子供他吃喝拉撒了,他这会儿闲的没事找事干,要找死来玩!我看他是瞧上了他娘缝在枕头里的铜钱或是想再讹阜叶营一笔!”

“这样么……唉可不就是要啥啥没有,要命一条?不然哪来的胆子招惹温将军。”那年轻的兵士呼气暖着手,呼一口搓一把,直到那被冻得通红的手泛上了一丝暖意。

“欸你手衣呢?这么冷的天儿,不嫌冻得慌啊?”

“嗐——别提了,借给贺将军了。”

“他的手衣呢?怎么借你的?”叶九寻边褪着自己的手衣边问。

“贺将军他上山去摘药草。世子您也知道,那些好药草生在崖壁本就不好摘,今儿天公落雪要寻要摘更是难。可是要给百姓治病,没办法。我说我身子骨细小,腿快也灵活,可贺将军胸脯一拍,说他去。他打定主意了,我们这些小的拦得住吗?”

“他去是对的。”叶九寻蹙着眉头拍了那少年的肩,把自己缝了金丝的手衣递给他,苦笑道,“你呀,只有悠着点才能长高长大。”

那少年爽快接了:“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这时候还能说这话吗?”叶九寻敲了敲他的脑袋,“你看远处升起的黑烟,那是什么?那是烧尸的烟灰——死还不容易吗?死最容易了。”

少年有些局促地往周遭瞧了瞧,他咽了口唾沫,有些惭愧道:“兰松受教。”

“不是为了叫你装乖才说这些的,是要叫你平日里小心儿点过活。”叶九寻拿指头弹了弹少年的脑门。

“你俩好好呆这儿替我把门给看好了,我去瞧瞧我师傅他伤势如何。”——

那温沨坐在屋里,膝盖处的布料被大夫用剪子给剪开了,露出了里边血淋淋的伤口,污血擦净后皮肉掩着的白花花的骨隐约可见。

叶九寻双眉拧得越发深,他走近了些,急切地开口:“师……”

温沨回头打断了他:“世子有什么事吩咐?”

“抱歉……”

温沨没应声,点了点头随即旋回身去。

叶九寻早就琢磨透了温沨的性子,也就静静地立在那里瞧大夫给温沨疗伤。

冷,壑州一年四季就只有那么两月是不冷的,寒风从被剪开的口子钻进去,附在那上边冻得温沨皮肤发红。可他不大怕冷,便也没唤人挪盆烧着的炭来,只是沉默地阖上了眼。

叶九寻虽能摸清他的性子,却如何也想不通世上怎么还有生了温沨这般性子的人儿,当然也看不破他的心思。

温沨一不贪财,二不好色,三不争权,无欲无求的,他到底要什么,不要什么,叶九寻都不知道,只觉得他像庙中神像似的端方正直。

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怎么会没有所欲所求的呢?那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呢?

他其实不懂温沨,一点儿也不懂。

而且他胆子也小,还是个谦谦君子。

断袖之癖他戒了,就在下序清山回壑州不久。

壑州的寒气是刺在骨上的,下山后有一日他不知发了什么疯,赤着膀子便往厚雪里扎,后来被人发现时人已冷昏了,却不知怎的冻得脑子清明了。

害了场风寒后,他小病好了,大病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18/20页)

跟着也好了——断袖之癖好了!

再后来他主动提起了结亲二字,见了白家的女儿。

然而怪癖好治好了,温沨也仍旧是他师父,潜移默化的东西是瞧不着的。光阴一年一年的溜,叶九寻脸没怎么变,性子却冷了不少。可他生来就乖,再怎么冷,也只是较儿时少言寡语许多,心肠仍是烫的,单是凭他这么多年没说过他师父一句不好便可见一斑了。

哪有多少人是受了辱却还没有半句怨言的呢?

这些年他爹总往缱都跑,留着他年少早当家,他没有怨言,安安分分地在壑州守山,守雪,守心,治病。

可是为何上天就非要这般戏弄他,竟把那叫他魂牵梦萦的人儿引来了壑州。从前就是可恨的单相思,如今他溺于世俗却怎么叫他蓬头垢面又逢仙?!

温沨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叶九寻听闻他要来阜叶营之际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世人皆道断袖之癖是病,病多是能治好的,那他如今对他师父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又是什么呢?难道是留下了什么隐疾么?

他瞧着温沨的背影发愣,过了一会儿就阖门出去吹冷风去了。

温沨的伤口包扎好了,他回身要问叶九寻贺渐回来了么,却见那地儿已没了人,他不自然地拍了拍衣服上被雪浸湿的地儿,抿了抿唇。

屋外寒风呼啸,方才那些个围着看的见讨不着好处就都走了,余下的能随意走动的村民只剩了那头发花白的村长。自打这村子里瘟疫肆虐,这就被锁起来了。病了的被关在屋子里,像个囚犯似的被禁了足,没病的被迁到了别处,甭想回家。

其实这地儿没病的估摸着只有不到二十人,剩下的都是病了的,都是在等死的。

村子里死气沉沉,不远处焚尸的黑烟散不尽,那些被关在屋子里的人扒着窗户幽怨地朝外望。

大夫都说他们能活,可那黑烟告诉他们,这儿每天都在死人,今儿不是他们,明儿说不准就是了——都逃不掉的。

那窗缝里的眼睛大多是晦暗无光的,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黑,格外的亮。

第090章归无门

魏風东疆·壑州

白雪落在人的发梢肩头,最后被抖落,渐渐地在人的脚边垒起来,将那些个冻死在山道上的通通给埋上了。

阜叶营大将军贺渐艰难地向峰尖攀去,填满身上背着的药篓子的一小半是药草,一大半是雪和冻成冰的土。

他用厚布将脸都掩住,只留了个细缝供眼睛瞧那白亮亮的雪。

如今他已没功夫感叹这天寒雪深,也没力去怨这药草生在悬崖峭壁要人一顿好找,他不停地挥动着双臂、挪动着双腿,好似只要一慢下来,彻骨的寒风便能把他掀了,夺了他的命去。

这场瘟疫来得委实突然,叫他们这些个原以为被发配到东边守山的闲人霎时忙得焦头烂额。

要问这场瘟疫是如何起来的,谁也不知道,只知九月底距阜叶营不过百里的村子一下病了倒五六个。若只是病了还不打紧,这恶寒之地,着凉是常见的,可那些个人儿没过多久竟都死了。

死了。

而且死的人越来越多了。

叶九寻方听闻那消息时就想到了瘟疫,但他不信,这壑州山高天冷,外边的脏东西多数进不来,怎会好端端地起了瘟疫?

于是他速速派了个九折成医的老郎中去瞧瞧那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可那郎中在那儿不过呆了半月便化作了山野间的一捧灰。

当壑州老郎中的药也难从阎王爷那儿讨回来人,这瘟疫的可怕之处已经可见一斑了。

平日里头,宫里哪个大贵人病了,病重至御医也下不了手的时候才托人去请壑州的郎中,他们虽是总在山里晃悠的野医,然其医术之精妙山外人不可攀之。若是连他们将手一摊,肩一耸,束手无策了,又还能指望谁来救他们?

贺渐咬紧牙关,一深一浅地踩着雪,生怕一个不慎翻个跟头洒了背上那耗尽心力才得来的几株宝贝。

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埋人却不吃人,不烂的尸身被困在地底再也出不来。先前随行的有五人,如今只剩了默不作声的二人,剩下的全被烈烈风雪给埋住了。

走,他仨人只能走,再没力气跑起来了,但还是得挪着脚步往前走。

走,能活;停,无异于死

风还在刮,眼睛发疼,全身的肌肤都仿若将要被冻裂了一般,贺渐一步不敢停,随行之人也沉默地背着篓子跟着走,谁都没有说话的兴致、力气,没人愿意拿自己的、患疾之人的命开玩笑。

贺渐艰难地行着,分神之际想到了他弟——那自魏楚战败后便一蹶不振的贺珏。

在他听闻贺珏被摘了官职后,他回缱都见了那颓唐的败将一面。这打小便将弟弟捧在手心当块美玉呵护着的人,临走之际赏给他弟的是火辣辣的一巴掌。

他对贺珏说,他没有他这样的弟弟。

对啊,他怎么会有那般混账弟弟呢?——

一月前。

魏風·缱都

贺珏战败归府后,将烈酒作水饮,将菜刀横在腕上,将绫绸拴在脖颈上……

一番折腾下来贺公子得出了个结论:人没那么容易死。

他爹又劝又骂,只是舍不得打,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好给远在东边的大儿子贺渐写了封信,叫他立马回府一趟,甭再记挂明年春能不能回家过节了。

贺渐把信拆了一读,立马便钻叶九寻帐里去了,哪知那世子也没问什么便准他告归一月,还劝他莫要着急,又补一句明年新春铁定放他回家团圆,道他守了这么多年的新春雪,恐怕都快忘了家里的团圆饭是什么滋味了,再不回家可万万不行。

贺渐虽感激涕零,倒也没说些什么好话就匆忙出帐收拾行囊,而后跃上马去直奔缱都。

壑州离缱都来回便要大半个月,他再怎么赶路留给他呆在府里头的时间也不过两三日。舟车劳顿算不得什么,叫他差点没呕出血来的是他刚回来就撞见他的好弟弟深秋跳池。

深秋的池水凉得很,人往里边一扎,溺不溺死不好说,风寒那是铁定躲不过。

贺渐把行囊一抛,跳进池去,发狠地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哆哆嗦嗦地不成样子。

后来那贺珏在病榻上昏睡一日,好容易醒了,病口难开,白瓷被咬紧的牙封住了路,苦药在唇边堆起来又流下去。他勾起惨白的唇,得逞似地看着那些拿他没办法的侍女捏着瓷勺眼泪汪汪。

贺珏昏了多久,他哥便在一旁守了多久,如今醒来,痛心疾首的悲哀被他哥扫到一边,叫怒意先上了头。

只见贺渐站起身来用力捏住贺珏的脸颊,逼他松开了尖牙利齿,而后接过侍女手中碗怼到他弟嘴边,直直将一碗苦药给人灌了下去。那碗药见底,贺珏跪在床上边干呕边咳。他面上的指痕还没褪尽,那贺渐又将那消瘦许多的人儿扯过来,赏了他一巴掌。

他揪着贺珏的衣领把人拽近了些,怒道:“贺玉礼,你好自为之!如若再敢叫爹娘伤心,你若还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19/20页)

苟活于世我把你皮给扒了,你若真敢死,下回我自壑州回京定给你挖骨鞭尸!”

府外的马车上栓着的鸾铃随风作响,天公也在催他快些回东边的雪峰里去。末了,贺渐瞧了他一眼,抛下痛心凉薄一句:

“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到最后他弟哭着喊“哥”,摔到地上匍匐着也喊,可贺渐一下都没有回头。

他弟吃硬不吃软,他是知道的。

不能回头,哪怕心如刀绞。

家中事糟烂,哪知这一别,山中也俨然变了样子。

昏黑的夜,静默的营帐,被粗绳乱石拦住的山道,以及兵营里一张张慌张惊惧的面庞。

“出了什么事了?”贺渐闯入叶九寻的营帐里头,耐不住蹙起的眉间夹住的不知是山下黄金地里的一地鸡毛,还是山上穷乡野中的飞来横祸。

叶九寻揉着眉心,前言不接后语,混沌般乱七八糟地应道:“贺将军回来了吗?嘶……没事,我这就去歇息……没什么要紧的事……府里边都还好吗?你累了罢?歇一歇吗?不行……谁放你进来的?你要下山!快些下山去……”

他说得乱,听得人也乱,也心慌。

贺渐上前几步,双手支在叶九寻的案桌上:“这儿发生什、么、事、了,世子?”

他一字一顿,像是为了叫叶九寻听清,可他清楚那是威胁,不折不扣的,混杂着他心烦意乱的冲动的一句威胁。

他要叶九寻听仔细了,莫要虚耗光阴。

“山里起瘟疫了。”叶九寻垂着眸子,停顿须臾好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他拿手捂着面,又道,“贺将军,你快些走罢,趁缱都的官兵还没来,你还能走。”

贺渐的双臂有些无力,逼得他稍稍向下跌了一跌,他很快稳住了,压下身子在叶九寻脸前苦笑:“世子,您不走,末将能走得了吗?”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派人去知会那群没良心的,不知支援,竟只想将这山中人皆困死在这……”叶九寻的瞳孔左右轻微晃动着,“缱都的兵马很快就要来了!你要快些走……快些走啊,现在黑灯瞎火的,外边巡逻的估摸还记不清你的脸,我去给你想办法弄一套夜行衣来,你……”

“……世子。”贺渐伸手按住了叶九寻的肩,“末将不走了,再说,走了又能到哪儿去呢?”

“天涯何处无归路……”叶九寻笑得比他还苦。

帐外有一太监掀开帘帐进来,尖笑道:“贺将军委实识时务!东世子您也莫要再挣扎了,皇上要你们这些身上沾了脏东西的人儿留这儿,那便是一个都不能放,一个都不能走,哪有你让我让,你帮我帮的道理?”

叶九寻瞪着他,双目赤红:“你是故意放贺将军进来!”

“咱家不过秉公办事。”那太监笑弯了眼,好似终于解恨,又道,“谢您平日里头不把咱家当人看,咱家今儿送您个团团圆圆!”

“狗还想骑到人头上,痴心妄想!”贺渐骂道,“你这狗东西,这会儿来说这些话又有何用,你还真就不怕我们将身上的脏东西传给你!还不快些滚?”

那督军的太监呵呵笑:“您身上真有吗?有吗……诶呦面上表情怎么这般的吓人?那咱家就不叨扰了,先退下去了。”

“这腌臜东西平日里头胆小怕事的,如今碰到要命的差事了竟怎么没逃?”贺渐回身朝向叶九寻问。

叶九寻扶额笑:“明儿就走,这会欢喜得睡不着觉呢!”

贺渐见他笑也就跟着笑起来,就是颇不由衷,他道:

“这世上好人有千万种死法,坏虫却有千万种能活下去得门路……世子啊,这是什么人世啊?”——

贺渐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走到了村口。

已近黄昏,夕阳正往山谷坠,红光打在白雪上,不知是哪位得以先同这尘世作别。

兰松抱着剑倚着村口旁的大树打盹,看门犬瞧见熟面孔低低吠了两三声,欢喜地摇起了尾巴。

贺渐蹲下身去挠那只黄犬,陪它闹够了又笑着揉了揉兰松的脑袋。他瞧着那睡得正酣的小子,犹豫一二还是把人给拍醒了,笑道:“你小子干活不仔细就罢了,如今看门还偷懒?叫你项羲哥哥瞧见了,可不知要挨多少数落!”

那兰松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后,即刻大叫起来:“世子!项将军、温将军……贺将军平安回来啦!”

“哎呦——你小子小点声吧,整得像是过年点的爆竹似的。”贺渐作势要去捂他的嘴,那向兰松借的手衣已磨破了几个洞,上边还有紫红的凝血。

兰松突然不说话了,他仰起头怔怔地看着贺渐,问道:“贺将军,您说,我们还能活到明年过节的时候吗?”

贺渐眉一皱,问道:“怎么?村里的人吃了药还不见好?”

“岂止不见好……那数呀又翻了一番,我算着呢,再过一两月,这村里的连同我们都该死个精光了。”

“方才鬼叫就罢了,一出来就听到你说些没头没脑的鬼话!你爱死死去,没人乐意陪着你死!”项羲说着一个拳头砸在兰松的背上,好在那人还算知分寸,下手没太重,怕用力太大把孩子打伤了长不大,“你昨儿还欢天喜地乐呵着说人哪有那么容易死,今儿这是怎么了?”

兰松努努嘴不说话,贺渐忧心这孩子把项羲惹恼了,便“欸欸欸”地把二人隔开,道:“二位别在这儿挡道了,快些帮我仨人把这药草给卸下来罢!”

那二人闻言忙去搭把手,兰松身手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将药篓子背到了自己身上。那药篓子里装了不少雪重得很,压得兰松腰都要折了。项羲叹了口气,推了推他道:

“松手罢!你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兰松笑嘻嘻不说话,玩笑道:“一辈子长不大可不就不用干累活重活了?”

贺渐趁这空当问:“方才怎么听见你唤世子,世子今儿也搬到这村里住了吗?”

兰松收了笑,点点头:“世子说早死晚死都是死,搬来也好,省得来来去去的费心费力,兵营空出来给那些个暂时没犯病的住了……”

那兰松说完抬头瞧见贺渐皱着眉,以为他是担心村子里脏,容易染上病,不愿意住这儿,便安慰道:“唉其实我瞧这事也说不准,没准什么时候那兵营里住着的就先犯病了呢……贺将军您也别太介意,这村子我们住了有些天了,干净着呢,没事儿!”

贺渐知道兰松是误会他了,便抱着药草摇头淡笑:“没……我不在意的,我是在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到头了,头是生还是死呢?”

“啧!早都跟您说了,少跟兰松那小子一块儿玩,看他把您带的!今儿的日子还没过好,一个个的就都去想来日如何如何了。什么日子不是过,哪有不想过现在的,就想过来日的?”项羲忙着把药篓子带回屋里去,恰巧从他二人身旁走过,便接了几句上去,他顿了顿又道,“与其想七想八的,还不如快些干活!”

“是、是、是——干活!”兰松爽快应了,跟在项羲后头进了屋。

贺渐抿了抿唇,抱着药篓子也跟着进那橙黄烛火摇到外头的屋子里去了。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君为客》 80-90(第20/20页)

他的嗓子虽又干又涩,可是莫名就是有些想唱歌儿。脑海了浮出一段调子,他便悠悠随着哼起来了,那是他曾经和贺珏一道去楼里听戏时偶然记住的唱词:

“天高地厚,归无门哟——”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