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愿风带走思念(1 / 2)

('风津道,圣山之巅,万籁俱止。高处不胜寒。

这里是铂伊司的居所,也是风津道最接近天空与星星的地方。淡淡的灰白云彩涂抹在星空中,像是黑天鹅绒上的牛奶。满园的淡金绒花无风自动,朦胧凄美得就像此夜月色。

绒花海中,两个男人正冷冷对峙。他们分别是这个国家的一度王爵和七度使徒,风津道中最高贵与最卑微的存在。唯有此刻,他们却以平等的姿态交谈。

“……不要太过分?只是过分?”阿克琉克低低重复了一遍铂伊司的话,陷入了沉默。

突然,他的嘴角抽动起来,冷峻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强烈的愤怒!他猛地掀开自己的裤腿,裸露出自己膝弯处的爵印。此刻,那枚爵印仿佛被蛀虫啃噬过一般,像一个破损的印章。

他悲愤地盯着铂伊司淡漠的脸,冷笑起来:“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啊。我来告诉你吧:为了保证我们效忠于她,她硬生生摧毁了我们的魂路!只有在出任务时才会让二度王爵为我们修复,然后,等我们回归后,再度毁去!你应该明白,对于魂术师来说,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似乎是唤醒了更多不好的回忆,阿克琉克的脸色愈发苍白,继续道:“她发明了许多专门用于折磨魂术师的方法。她派索迩精准地剔下我们的血肉,但不伤害到其中的魂路脉络,这样一来,我们的恢复能力只相当于普通人,甚至、甚至……”

他低头大吼道:“我的王爵法夜,便是被她用这种方法炮制,他现在只剩下一具覆盖着七度王爵魂路的骨架了啊!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算活着……”

说到这里,他平复了一下喷薄而出的情绪,下达最后通牒:“总之,我们希望您能出面终结风后的暴行。作为我们所有王爵使徒名义上的领袖,这件事由您来做,对风源的损害是最小的。毕竟,我们只想推翻她的统治,并不想看到故国的覆灭。”

“您当然可以指责我们,毕竟我们对王座的忠诚确实早已成了笑话。现在的风音只是一群普通人,只为了自己的自由和尊严而战。”

铂伊司平静地说:“我不会指责你们,因为从你们的角度看,诉求很合理。就像我也不会责怪吉尔伽美什暗度陈仓,导致风津道被三国围攻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选择本身不应该被斥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吉尔伽美什?”阿克琉克一惊,忍不住道:“你是说,风源被入侵是他动的手脚?可他不是已经失去理智了吗?”

铂伊司有些惊讶地看了阿克琉克一眼:“你既已亲自去过水源,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水源人没有告诉你么?”

“也对,水源内部也有自己的利益划分。既然你联络的是艾欧斯,属于亚斯蓝政界一派,那么吉尔伽美什联络的大概是白银祭司了。呵,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铂伊司温和地看着神色复杂的阿克琉克,就仿佛对方并不是一个惹人痛恨的叛徒,只是一个好奇请教的学生。他叹了口气:“看来你们不知道的事情也有很多啊。坐下吧,我告诉你一些,就当对你告诉我西鲁芙这些年所作所为的报答。”

轮椅轧轧移动,铂伊司背过身去,浑不在意地把后背暴露给阿克琉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阿克琉克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铂伊司捧着茶杯,轻松地开了个头:“其实,自从发现三国间谍同时出现在风津道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吉尔伽美什的手笔了。第四公理,这是那家伙在六年前提出的理论,一问世便改变了四国的格局,现在,它终于得到了实际验证。”

“六年前?”阿克琉克糊涂了:“那个时候吉尔伽美什还不是一度王爵吧?你那个时候就认识他了?还有,第四公理又是什么,为什么说它改变了四国的格局?”

“你的问题太多了,不要急,慢慢听我讲。”铂伊司瞥了他一眼,好脾气地耐心道:“在吉尔伽美什前来风津道之前,我确实没见过他,但这并不代表四国的一度王爵之间没有接触。事实上,我们每隔几年都会以代理人的形式,间接地进行会话,分享情报或达成条约。而这是所有国家的白银祭司都默许的行为。”

他挺无奈地瞥了一眼神色惊讶的阿克琉克,自嘲道:“你这个表情做什么?据我所知,上古四大魂兽之间,也有互不侵犯之类的约定吧?既然它们四个都能暗中通气,你是觉得我们堂堂四个一度王爵,还不如四头畜牲吗?”

很遗憾,阿克琉克并没有被这个笑话逗笑,铂伊司继续说:“而所谓‘公理’,就是一些被大家公认为触及魂术世界本质,并能对魂术界产生巨大影响的发现。至今为止,能被称得上是‘公理’的理论只有四条,它们分别由四国最优秀的四位一度王爵提出,并根据提出的顺序,冠以‘第一’到‘第四’之名。而吉尔伽美什是最后一位提出‘公理’的王爵。”

仿佛是觉得嘴巴有些干,铂伊司饮了口茶,润了下喉咙:“公理的提出并不简单,因为只有魂力大到一定程度,才有资格一窥这个世界的真相。正因如此,有一段时间,我们把能否提出自己的‘公理’,看作判断这个国家魂术实力的重要标准。而在吉尔伽美什之前,只有水源无法提出‘公理’,因此一直被三国轻视,被各种理由排挤和攫取利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最东边的一个小镇,好像,是叫褐合镇?甚至一度成为了我们和火源的殖民地,而亚斯蓝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一直以来,水源都是白银祭司主事,一度王爵不过是祭司的传声筒罢了,魂力一般,也没有自己的主见。但这样封闭顽固的模式终究会带来恶果,最显着的就是国家主权的萎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自从吉尔伽美什第一次出现在那个密会上,不卑不亢地介绍他的理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水源一定会安排他取代漆拉,成为新的一度水爵。水源这是在下定决心,培养真正的高端力量。”

说到这里,铂伊司笑了笑,淡漠而辛辣地评价道:“伊赫洛斯他们那么看不起漆拉,是有原因的。漆拉,不,应该说历任时空天赋拥有者,都是白银祭司的话事人。对内监管有余,对外却无法为水源赢得足够的尊重……也许你想象不到,其实吉尔伽美什在位的那三年,是我们最忌惮水源的三年。”

他由衷地感叹道:“他改变了水源的一切。”

阿克琉克怔愣,良久后,他才低声感叹:“原来吉尔伽美什……竟然做过那么多事……”

铂伊司轻轻叹息:“是啊。只可惜,他们的祭司终究没有信任他的胆量和魄力,这么快就把他抛弃了……从我们的情报来看,他们最后又回到了过去的模式,封闭,高压,没有任何未来和希望可言。亚斯蓝,真是一个可怜的国家啊。”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至于你刚刚问的,‘第四公理’到底是什么……你可以把它简单地理解为国家之间的食物链。如果实力掉队,就会被另外三国不约而同地分食——我想,这就是风源被同时入侵的原因吧。”

他捂住额头,吃吃笑了起来:“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那个聪明的混蛋。本来,在‘第一公理’的制约下,四国虽然各自发展,但终究有所忌惮。可是,自从他提出‘第四公理’之后,直接引爆了四国之间的猜忌链,大家不约而同开启了暗中疯狂军备竞赛的模式,一度密会也再没有召开了……哈,他是推动大陆覆灭的刽子手,但偏偏让人无法责备。”

阿克琉克感觉自己的大脑快爆炸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接收如此巨大的信息量。他紧锁眉头,问道:“第一公理?按你的说法,那就是最早被发现的公理了?它的内容是什么?”

“你说第一公理啊……”铂伊司的目光柔软下来,他没有说话,脸上浮现出悠悠的回忆之色。良久之后,他轻声道:“这是这片大陆最本质的秘密,一旦知道,你将再也无法回头。你确定想听吗?”

阿克琉克默默点头。铂伊司叹了口气,淡淡地问道:“阿克琉克,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每个国家的王爵,永远都只有七个呢?”

“如果是以提升国家实力为目的的话,王爵越多,国家就越强吧。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国家的白银祭司,敢让自己的王爵数量,超过‘七’这个数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久之后,永生岛上,有一个年轻的侵蚀者女孩问她的前辈,为什么每个国家有且只有七位王爵。而那位美艳逼人的女爵没有回答她,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而她不知道的是,很早之前,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了风津道上,发生在这个国家至强和至弱的王爵之间。

阿克琉克一怔,身为出身传统的七度使徒,他确实从未深思过这件事。对他来说,王爵使徒亘古存在,已如太阳东升西落般成为常识。铂伊司想了想,道:“要解释这一点,需要引入一个重要的概念,那就是【熵】。”

“【熵】是物质混乱的程度,熵越大,代表混乱程度越高。一个孤立系统中,不可逆热力过程的熵增量总是大于零,而这是由能量的特性决定的。”

他看向大皱其眉的阿克琉克,一点点耐心解释:“很难理解吗?这样和你形容吧,一根木柴正在燃烧,原本构成它的有序分子,逐渐变成了焦炭,以及混沌的光能和热能,这个过程就是熵增。同理,金属的老化,大气的逸散,生命的死亡,都是物质从秩序变得混乱的过程。”

“换句话说,我们的世界每分每秒都在熵增,直到一切平衡,万物静止,宇宙达到热寂。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而熵增的速度,只和能量转化的效率有关。”

“还是拿那根木柴举例好了。如果这根木柴自然放置在外界中,不去搭理它,那么它可能经过几百年才会腐朽,上万年后变成煤炭,几万亿年后随着星球的崩解变成尘埃……但只要一把火,它就可以在几分钟内完成这个过程。这是最简单的热能利用,但依旧把熵增的速度提高了几万亿倍。”

见阿克琉克露出恍然之色,铂伊司这才继续讲解:“魂力也是一种能量存在的形式,本质上与热能、电能等没有区别。我们不理解它的原理,它太高级了,下到增强肉体操纵元素,上到改变物理规则,它几乎无所不能,一出现就对已知的所有传统能源造成了降维打击。”

他轻抬手指,一缕无形的风割开了他的指尖。阿克琉克的目光瞬间凝固,因为他看到,从铂伊司指尖渗出的血液,并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散发着迷人的灿金色光辉,就像一滴液态的黄金魂雾。金辉幽幽闪烁,铂伊司指尖的伤口转瞬间消失。铂伊司托着那滴金色的血,嗓音低沉:“看起来很美好,对不对?人类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成为了世界的主人……但可惜,一切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而人类支付的代价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

“人们在享受魂力的便捷的同时,却从来没有想过……能源从哪里来?既然是能量,就必须遵守质能守恒的定律。要知道,就算是黄金瞳孔,也无法让能量凭空产生啊。”

阿克琉克脸色苍白,他隐约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你是说,我们使用的魂力其实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铂伊司叹了口气,温和承认:“不错,黄金瞳孔本质上是一种转化装置,它们源源不断地抽取这片大陆本身的势能,这才转化成了我们熟知的魂力。在它们日夜无休的转化下,整片大陆的【熵】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高速积累着,转化速度越快,大陆就更容易走向毁灭的边缘。”

阿克琉克如遭雷击,铂伊司的声音平淡地传来:“黄金瞳孔不是神明的馈赠,而是魔鬼的果实。他们用力量诱惑我们,而事到如今,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消耗魂力最大的那些人,是谁吧?”

他眼神冷漠,缓缓道:“七——这是我们精心计算过的数字。只有把王爵的数量保持在这个数字以下,才能勉强维持【熵】的平衡,让大陆的崩解速度处于一个阈值之下,但你知道,这只是延缓,而绝非遏制。”

“一千亿吨煤炭蕴含的能量,可以供全大陆的人使用数百年,但转化成魂力后,却只够支持十次大体量的远距离空间传输。而一个王爵一天使用的,与空间传送能级相似的魂术,平均数量为五十次。所以,你应该想象的到,这个世界正在以怎样的速度被耗损……”

铂伊司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悲伤而悯然的表情,他低声道:“这就是第一公理的全部内容,也是魂术世界的终极图景。大陆是柴薪,各种光怪陆离的魂术如同柴禾上无数枚星星之火,王爵们是柴堆上格外明亮耀眼的二十八朵火苗。我们终将熄灭,而白银祭司……则是靠我们的光取暖的人。”

阿克琉克苦涩道:“所以你才说……四国本来被第一公理所制约,不敢大肆研究魂术。但第四公理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个局面,毕竟落后就要挨打……”

他想了想,问道:“所以风源真正的实力,到底是怎样的?一直以来,风源的魂术研究水平都是四国之冠吧?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铂伊司看着阿克琉克,轻声说:“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三件事了。关于这些年来风后做了什么,以及她这么做的原因……”

“在囚禁了白银祭司后,风源就彻底失去来自预言之源的指示了。因此,我们一直试图找到一条‘自己的路’。”

海拔万米之巅,月明星稀,夜风轻柔,花房内却并不寒冷。大片大片的淡金绒花轻轻摇曳,沙沙作响连绵不绝,仿佛修女轻声的祝祷。

铂伊司抬抬手,示意阿克琉克为自己续上杯中的茶。他轻轻靠在轮椅背上,目光悠远:“首先,你要记住一点。风后行动的原则,是提升国家实力的同时,尽量不造成过高的【熵增】。其实不止是我们,所有国家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只是各自的底线并不相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以水源为例吧,他们表面上恪守七王爵九使徒的准则,但据我们这几天的观测,他们实际上的‘王爵’数量早已远远超过这个数字。正因如此,他们国家的【熵】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很高的数值,这才不得不定期清理一些低价值的王爵。只不过我们不敢这么赌,毕竟风源的国土最为贫瘠,若真这样硬拼资源,必然会最先退场。”

“所以,你之前说西鲁芙反复摧毁你们的魂路也好,把法夜制成活体骷髅也罢,我倒是可以理解她的动机。她是想用这种方法,减少不必要的魂力消耗。毕竟,与普通魂术师不同,王爵的魂路是可以自循环的,因此,你们哪怕只是正常的呼吸,都会对国家造成巨大的负担。”

“风津猎人的实验是另一个思路。一方面,集群意识的制造一直是凝腥洞穴进行的重要研究,我们不能落于人后;另一方面,她用这种方法收集全国出类拔萃的年轻魂术师,方便集约管理,统合资源。”

“其实,不止是你们,哪怕是索迩和古尔克,他们的魂力用量也受到严格的管控。只不过他们的级别比你们要高一些,知道背后的隐情罢了。因此,你们对她的指控,多少有失偏颇。”

闻言,阿克琉克却沉默了,他的眼眶通红一片,半晌后,他嘶哑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活该猪狗不如,活该活在黑暗里,被践踏被折磨?你是想这样说吗?”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尖酸刻薄的嘲讽了:“哈!你把她描述成什么了?无私慷慨,为国为民?我看未必吧!你说她是为了国家,可她草菅人命,结党营私,把整座风源变成了她的一言堂!所有人都只是她脚下的踏板!像她那种女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国家?她是为了她自己!”

铂伊司重新转过身,留给阿克琉克一个淡漠的背影。他平静地说:“我没有说她是为了国家。我只是说,她的存在,客观上带来了好的结果。你说她只是利用百姓,或许吧,可是就算是踏板,至少她把它擦拭干净了啊。”

“今年的赋税少了两成,欺压人们的乡绅得到了惩治。王爵不再神秘,贵族有所克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都是好事。只是一直以来,没有王爵会在乎罢了。”

他侧过头,神色平静地看着满园开放的淡金绒花:“西鲁芙不是一个招人喜欢的人,可风源是唯一一个摆脱神治的国家。所以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请求。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件东西。”

阿克琉克本来已经回身走开了,听到这句话,他停下步子,冷冷等着铂伊司的交代。铂伊司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摆摆手,阿克琉克瞬间感到膝弯传来一阵剧痛!一向铁骨铮铮,百折不挠的他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他觉得眼前的世界黑了几秒,可醒来后却模糊地知晓已经过了很久。他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可当他运魂检查身体的时候,那份惊恐已经完全变成了错愕!他本来的魂路消失了,可他的身体却充盈着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远比他本来的七度魂路更浩瀚也更磅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神风织索】。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铂伊司,铂伊司双手交叠在腹部,神情异常疲倦。此刻的铂伊司,仿佛一个完全被抽干了生命力的耄耋老者。铂伊司吃力地眨眨眼,露出了一抹顽皮的笑容:“这么惊讶做什么?就在刚才,帕德尔和伊赫洛斯都宣告死亡了。再怎么说,【神风织索】也是风源魂术的顶峰之作,总不能让它失传吧。”

他轻轻阖上眼睛,用气音缓缓道:“说到底,风源会变成现在这样,也只是我们咎由自取罢了。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错,这个国家确实不该有更多的牺牲。现在,就让我来为你们的价值,再加上一点小小的砝码吧。”

“从这一刻开始,你将作为我的海之使徒存在。你是我的唯一代言人,有权指挥风津道内所有还活着的王爵。然后,风音是前往水源也好,留守风津道也罢,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带着这份礼物,去下一个时代吧。”

阿克琉克沉默,很久后,他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可他的脚步终究停了下来。他扭头,急迫地开口,甚至没发现自己用上了敬语:“对了,您之前说,公理一共有四条。请问第二公理和第三公理的内容是……?”

铂伊司眼皮微掀,仿佛一个努力回忆前半生的老人。他轻声道:“你说地源和火源的那两条‘公理’啊。唔,我想想,火源的公理让人厌恶,而地源的公理……唯有地源的立场,最接近人类。”

于是阿克琉克知道铂伊司不会再透露更多了。他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所以,‘第一公理’是我们风源提出的吧。我想知道,是谁发现了这个伟大的理论?至少,让我铭记他的名字。”

铂伊司笑了,他看着阿克琉克,那个一如既往的干净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他说:“是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公理,熵公理,五十年前,在阿鹿斯港,由我首次发现并证实。记住它的名字,就像记住因德永世长存。”

阿克琉克还想说些什么,铂伊司却已疲惫地合上了眼睛,挥了挥手:“好了,去做自己的事吧!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阿克琉克离开了,玻璃花房重新恢复了寂静。

绒花轻摇,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弧光,仿佛无声的安慰。铂伊司伸手去碰其中一朵,却被它灵巧地躲开了。

他苦笑一声,看来是自己在这里待得太久,这些绒花持续被高浓度的魂雾浸泡,已经变成拥有自主意识的魂兽了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冠冕下,一道竖直的血线缓缓地愈合,下一秒却又不由自主地崩裂,散发出腥甜的血香。

那是黄金瞳孔的所在地。是故事的开端,是一切的起源,也是所有魂术师的终极梦想。

在方才的谈话中,阿克琉克虽然没有提及这个问题,但心中多半已然有数。黄金瞳孔是具有腐蚀性的圣物,源源不断地把整片大陆的质量转化成能量。

那么,当它被种植在人体中,放置在血肉里,又会如何?

刚刚给阿克琉克赐印动用了太多的魂力,覆盖在毛毯下的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下一个应该就是心脏……不,就算心脏被魂力化了,自己应该也是不会死的。离大脑还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说,还有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再多看一会的时间。

一直以来,他对死亡这件事都没什么概念。相比令人谈之色变的“死”,他更习惯的叫法是“到期”,就像锤子或罐子,再牢固也总归是有使用期限的。

毕竟——经济耐用,性价比高,有自知之明,这才是一个好容器的样子,是吧?

但西鲁芙显然不这么认为。

第一次遇见西鲁芙的时候,他只有十五岁,却已活了六十多年。人间权势对他来说早已是过眼云烟,之所以答应见那个小丫头,还是因为她的父亲跑到自己面前苦苦哀求。

“铂伊司大人,你就见见小女吧。”老风帝满脸羞耻,不要脸地试图博取他的同情:“她一直吵着要见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忍心拒绝……”

铂伊司同意了。倒不是可怜对方一片父母心,只是恍然发现当初那个在自己的课上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竟然一转眼就变成胡子花白的老头子了。时间过的真快啊,他居然有女儿了……铂伊司这样想着,象征性地见了那个以跋扈闻名的长公主一面,收获了一只拖油瓶,以及一对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那是一双猫眼石似的眼,又圆又亮,闪烁着不属于小女孩的狡黠与野心。他不是没有见过人类幼崽,在他心中它们往往与纯洁无知划等号,可这个显然不一样。

挺好玩的,他想,但也只是好玩而已。

出于这种考虑,他默许了少女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心机。老实说,他活了这么多年,心思深沉的人也见过不少,他们匆匆地来,留下一些他听不懂或不在乎的话,又匆匆地老去。也许有朝一日,西鲁芙也会变成这样的大人,但那不是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少现在,她还是个幼崽。

铂伊司头痛地一把把她从演武场里揪出来。小姑娘满脸都是汗,她生气地瞪着他,像一只嘶嘶尖叫的鸟崽。他试图让自己的口吻严厉一些,说:“你就是因为这种事缺席你父亲的葬礼?”

“我父亲已经死了,不管我去不去他的葬礼,他都不再会有感觉。”年幼的西鲁芙睁着大大的眼,一板一眼面无表情:“我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变强。只有这样,元老院的人才没法逼我放弃继承权,我才能……”

铂伊司更头疼了。这姑娘的逻辑太过严密,令他无法反驳。但他知道这时候不应该任由她继续说下去,于是他拍拍她的头,仿佛一道有力的小魂术,成功地将她沉默并打断。

然后他安抚:“放心吧,有我在,没有人敢逼你做任何事。现在,听话,跟我回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见他态度坚决,小西鲁芙低下头不说话了。突然,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小声说:“铂伊司,死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没有人在乎我父亲的命?”

这个问题难倒他了,纵然他纵横大陆无敌,但也确实不了解死亡的滋味。最后,他只好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死是一种自然进程,就像雨水落到地面,最终回归天空,是每个人最终的归途……唉,好吧,我只是想说,你父亲是个好人。”

“哼,”出人意料地,少女却在这苍白的安抚中平静了下来,撅嘴:“什么嘛,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铂伊司无奈地笑笑,没有说话,就听小姑娘在他怀里低声道:“不过,无论如何,活人都比死人重要吧。死了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铂伊司道:“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姑娘又说:“不过,你答应过我父亲,会一直照看我对吗。在我成年之前,保护我不要死,你自己也不要死。”

铂伊司道:“好。”

于是她舒舒服服地睡着了,像一只湿淋淋地靠在暖炉边烘羽毛的麻雀。铂伊司看着她的侧脸,心想,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虽贵为一度王爵,可说到底也只是一只容器。就连身为王爵的责任感也并非出于真心,只是常年累月灌输的教条罢了。

他完成自己的使命,按部就班,年复一年。承载瞳孔,承载祭司,成为一度王爵,调整,模拟,试验。好吗?不好吗?对吗?不对吗?他没有感触,容器不需要感触。

把年幼的女王抱回绒花宫后,这位尊贵的一度风爵罕见地陷入了苦恼。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缺失了什么——这可真神奇,就连白银祭司都认为他接近完美,现在这份认可反而让他感到困惑。完美的定义很明晰,神完美而人不完美,神不会死而人会。可“接近完美”算什么呢?是完美还是不完美呢?

——说到底,“容器”这种东西,到底算神还是算人呢?

带着这样的疑虑,他继续看她慢慢长大。幼崽生命力旺盛,伤口愈合得也快,很快又变回了威风堂堂不可一世的样子。不得不说,她的精力过于充沛了,有她在的地方鸡犬不宁,确实给自己添了很多麻烦。

帕德尔的劝诫一天天严厉起来:“王爵,及时止损吧,她有一二三四如下罪孽……那无疑是一朵恶之花!”

铂伊司觉得帕德尔的担忧很有道理,所以他不得不用了一点属于王爵的独断专权制裁他:“再看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她筹备演讲,重组内阁,也看她调整税务,整顿朝堂,惊叹于这具小小身体里蕴含的蓬勃生命力。与他把数十年活成同一日的样子不同,她似乎每天都有新的事可做,每天都是崭新的人生。

不只是否是帝王的天赋,少女对身边人的变化格外敏感。她一天天长大,羽翼渐丰,却越来越多地把时间耗在他身上。在处理政务之余,她常以微服私访的名义拉着他走遍风源的大街小巷。面对普通民众的女王是平易近人的,她会笑眯眯地和首都餐厅的厨子讨论某种鳕鱼怎么烧才正宗,或者指挥伊赫洛斯替她拍下每年只产出几克的珍稀茶叶。

正是酷暑,伊赫洛斯任劳任怨地排队买冰袋去了,铂西二人坐在酒楼二层的雅座上,俯视着路上来往的人群。

“我觉得,你不至于如此担忧。”地之使徒离开后,铂伊司无奈开口:“我只是活不到三十五岁,不是还剩三十五天。”

西鲁芙压了压眼睛上的黑色镜片,这是风源新近流行的面饰。她道:“别废话,看外面。”

“……哦。”

于是铂伊司老老实实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小贩叫卖着冰粉与西瓜,千奇百怪的魂兽走在大街上。没什么好看的,这是风源最普通的烟火市集;但也不算无聊,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努力地生活。

铂伊司看了半天,说:“你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不是我的功劳。”西鲁芙认真地看向他,道:“他们之所以能够在这里安居乐业,不是因为王室,也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因为你在守护他们。”

“铂伊司,你很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铂伊司不禁失笑:“这是安慰?”

西鲁芙冷酷道:“不,只是想告诉你你很值钱。死之前好歹考虑一下会不会蚀本啊,大度的一度王爵先生。”

铂伊司扶额,无力叹息:“我就知道……”

是啊,这是标准的西鲁芙式做法。不求甚解,不分对错,只要一个结果,简洁又高效。她大概是不会被“我是谁”这种无聊问题困扰的,她只是会告诉你,除了容器之外,你的存在还有着别的意义。

虽然没什么用,但总归是件好事,对吧?

值得庆祝!

乒!盛着清酒的白瓷杯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洞穴中火光明灭,少女脸色微酡,仿佛红彤彤的苹果。

铂伊司支着腮,给她重新满上。他不喝酒,可此刻的氛围似乎有一种飘飘欲仙的魔力,让人醺醺然。

他提醒道:“离零度王爵质检结束还有好几个小时呢,也不用这么高兴吧。”然后,他嘀咕了一句:“虽然合格基本是板上钉钉了。那个小东西,真可怕啊。”

她笑嘻嘻:“我就是高兴嘛。恭喜退位?”她举杯,见铂伊司不理,也毫不扫兴地一饮而空。铂伊司无奈地笑笑,就听她懒洋洋地问道:“铂伊司,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铂伊司下意识答道:“应该会先把黄金瞳孔卸掉吧?它对我的腐蚀还不算严重,现在分离应该来得及……”

西鲁芙打断他:“我不是说那些东西。”她低声道:“卸下肩上的责任后,你打算做什么?云游四方?还是继续留在风津道呢?”

铂伊司一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从来不会涉及任何关于“以后”的话题。他的生命是一场倒计时,唯一的意义就是等待那个代表保质期结束的零;可现在它停止了,于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时间。

对啊,不做容器的话,去做点什么好呢?

云游四方吗?也许是个好主意,很多王爵都那么做。不过风源境内绝大多数地方他都去过,再看一遍也没什么意义。或者可以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和其他国家的强者交手,再抓两只魂兽,给西鲁芙附灵玩儿什么的……

不过她贵为风后,应该是不能随便出国的吧?那旅行便少了很多趣味,说不定还不如待在风津道有趣,看她整治那些大臣也挺好玩的。说起来,如果自己被零度王爵从圣山之巅赶下来,是不是可以住进绒花宫呢?她会不会让他干些洒扫拖地之类的仆役活啊?

第一次,铂伊司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说不清是什么,像是体内有什么高高飞上了天空,像他第一次学会飞翔。他向来超脱冷漠,无悲无喜,“像白银祭司一样”,可那一刻,他放任自己沉溺于属于人类的小小幻想。

……但现实很快打了他一巴掌,它告诉他,那是不对的。

因为命运从来不容僭越和玷污。身为容器,就该恪守容器的法则。

女王很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当然很生气,大吼大叫,像是疯了一样尖叫着要把漆拉挫骨扬灰。不得不说这很有效,他失落的情绪被她的暴怒冲淡了不少,在西鲁芙和伊赫洛斯开会讨论如何入侵水源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表态:“那个……我看要不算了?”

很好,她的怒火也被转移了,水源应该谢谢我。铂伊司面无表情地想,勇敢地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算了?!你算个屁啊你!!”

第二年,西鲁芙成立风音,亲自设计了以【盗声】和【借影】为基础的情报系统,无数低位王爵秘密前往水源,把亚斯蓝的底细摸了个干净。可属下越是得力,就越显得结果啼笑皆非,因为——水源把那个婴儿弄丢了。

第三年,西鲁芙建立风津猎人系统。她在全国范围内搜索素质优秀的婴儿,试图再现零度王爵的神话。结果不言而喻,所有人都失败了;但副产物异常成功,对神经元联动的研究取得了巨大突破,风源的生物技术一举进入大陆前列。

……再往后,他就没再仔细看了。她的身边聚集了更多认可和爱戴她的人,他在其中已经显得有点过时。更何况,他的身体也不再允许。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他的头开始痛,眼睛开始发花,甚至间歇性的失明。症状随着他使用魂力的频率而极速加剧,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枕边多了几根白发,而他伸手去触碰它们的时候,它们簌簌散成了金色的粉尘。

黄金瞳孔的腐蚀加剧了。

第七年,他开始厌食,整夜整夜地咯血。他的胃袋已经被完全魂力化了,再也无法承担消化的功能;但偏偏魂力提供给他的强悍修复能力又让他死不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那颗瞳孔被转移到了帕德尔体内,至于帕德尔自己,则被埋进了预言之源的水晶。

——这也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出来。

铂伊司仰着头感叹道:“看来,你的想法还是发生了一点变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帕德尔闭着眼,空灵的声音从水晶中逸出,听不出语气,却让人莫名觉着他是在微笑的:“谁知道呢!大概恶之花最后孕育的,也不完全是恶果吧。”

……确实,西鲁芙的坏脾气从小就让所有人头疼。只认死理,刁蛮暴躁,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哪怕长大了,变美了,骨子里的固执蛮横也没变过。说翻脸就翻脸,一言不合还会骂脏话,完全不把他当一度王爵,一点都没有女王的样子。

甚至偶尔还会呛自己两句。铂伊司,你算个屁啊。

而他永远让着她。也许是习惯了吧,毕竟她从小就这样任性嘛。

王爵是燃烧大陆的火把,存在本身即为原罪。可在那重重叠叠的罪影中,偶尔也有一些闪亮的、值得被祝福的存在。

他想起了吉尔伽美什,那确实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他或许会和西鲁芙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那个男人有着和西鲁芙一模一样的眼神,他们都不甘屈服于这被支配的命运,都想撕开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被神明占据的黑暗夜空。

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风津道了吧,而自己,则会陷入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长久的沉眠。

确实太晚了啊。十五年来,他的肉体早已被腐蚀透彻,成为了半魂力的存在:一旦失去黄金瞳孔太久,就会像离开水晶的祭司一样,融化挥发到空气里。可若是继续佩戴,用不了多久,他的意识就会被侵蚀干净,成为一具彻底的空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就是他的尾声,是自打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被设计好的归零之刻。

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谁,可他衷心地希望,每个人都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毕竟人生嘛,也不一定每件事都要找到答案。

他决定与它和解,大度地表示这无所谓。

……

无风的花房中,满面皱纹的老人躺在轮椅上,神情宁静,身躯如沙一般流塌,渐渐化成花海间的点点光尘。

温柔的光屑如同绒花雨,圣洁而烂漫。

突然,那对苍白的睫毛微微一颤。铂伊司睁眼,苦笑着喃喃自语:“……骗过了所有人,可最后还是骗不了自己啊。”

……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的无所谓吗?

——明明在和她相伴的这些年里,他比谁都希望能够继续活下去。

钟声骤起,西鲁芙蓦然回头,不敢置信地望向圣山的方向。

最后,你还是做出了选择吗?

她的裙子已经碎裂了,身上沾满了鲜血,杀气腾腾地看着缓缓围上来的敌人。在她前方横躺着无数地火两国的王爵,风后的魂力极其狂暴,稍一犹豫便会被狂风撕扯得粉碎。

在她身后是伊赫洛斯和索迩的尸体,他们已经战死,为她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索迩的【欺诈者】已经随着主人的死亡而消散了,可伊赫洛斯的【芬瑞尔狼】还活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解除了自己与魂兽的契约。这是一匹老狼,懂得主人的心意,它顺从地呜呜趴在西鲁芙脚下,漆黑的瞳仁温润而忠诚。

现在附灵到它身上,开启黑暗状态,还有机会逃。

地源众人之首,那个小男孩的神色明显紧张起来。他冲着火源的方向喊道:“风后要放手一搏了!要不要再一次联手……”

“没有这个必要。”西鲁芙冷冷地打断了他。她头发散乱,站在尸山血海里,高仰着头颅俯视所有人;她浑身浴血,可神情还是那个唯我独尊永远骄傲的女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地开始颤抖,火焰在她身后爆开,仿佛灭世的红莲,焚毁一切罪恶。

风津道已经覆灭,逃走已经没有意义。

她没有看食腐秃鹫般围上来的人群,而是眯眼盯着遥远的西方。

那是亚斯蓝的方向。

一句恶毒的絮语从她唇角逸出:“没关系,我没有完全输……”

她歪着头,露出一个邪佞的微笑:“因为,你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到底是谁铸就了我们悲惨的命运……你终究会继承我的意志,替我报仇……”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清澈的泪水从她眼角涌出:“所以,吉尔伽美什,你一定要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更长久地活下去!一直活到最后!然后,等到那个时候……”

“——就去颠覆旧世界吧!!”

在冲天的火光中,她的唇角高高扬起,留下了最疯狂的诅咒,和最诚挚的祝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昏暗的房间里,一只文弱修长的手捏着一支洁白的羽毛笔,认真地书写着。这支笔由冰雪狮翼兽的羽毛制成,墨迹泛着淡淡的蓝光,如同一层特殊的防伪涂层,杜绝了任何被仿制的可能。

论对“水”的研究与应用,这个国家的人有着旁人难望其项背的丰富经验。

一行行笔锋工整的楷书在纸上落墨,标准得仿佛活字印刷而出。修川地藏展开羊皮卷,卷首烫金的花体字映入眼帘:

风津道封锁报告。

下方是一行娟秀的小字:绝密级,不可阅览,不可查询,不可提及。

他思考了一会,低下头,在一片空白的纸张上开始书写。他的黑瞳静寂如死,可遣词造句的文法却标准而优雅,富含感情。

“经确认,吉尔伽美什失踪的这些年里,一直被囚禁在风津道。风源这么做的目的,是寄希望于吉尔伽美什能够代替现任一度风爵铂伊司,成为容纳黄金瞳孔的容器。”

“这些年来,风后与一度风爵的对立,可判定为风源故意营造的假象。目的是为了迷惑其它国家,让其它国家误判风源对‘容器’的重视程度。”

羽毛笔的笔尖停了。修川地藏平静地抬头,望着出现在门口的白袍小男孩。这位地源一度王爵对修川地藏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轻松地说:“嗨~”

小男孩打算迈进房间的动作停了,抬起的左脚一点点收了回来。面前的黑袍青年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色,小男孩僵硬地咧了咧嘴:“别紧张,我就来打个招呼。水源和地源现在是盟友,不是吗?”

修川地藏低下头,继续写信。小男孩站在门口,也不尴尬,微笑着和他搭话:“火源率先攻占了预言之源,把那三个祭司接走啦。唉,说什么火代表传播,发散,智识之类的,与白银祭司特别合拍,真让人费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修川地藏并不理会自己,他便直截了当地问:“我来这里是想问,地源可以把风源的两颗黄金瞳孔都拿走吗?”

——与此同时,修川地藏的笔锋一顿,一行新的句子已经写完。羊皮卷上,那行字赫然是:“而风源之所以如此重视‘容器’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在十五年前失去了一颗黄金瞳孔。现在因德帝国拥有的黄金瞳孔的总数,是二。”

幽蓝的墨迹在黑夜中闪着莹润的光晕,仿佛青年永远寂静幽深的眼。

修川地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口的白袍男孩。寒冷和寂静仿佛瘟疫,在空间中缓缓扩散,终于,地源一度王爵吸了吸鼻子,退让道:“好吧!一颗就一颗!反正埃尔斯此行的收获已经足够大。况且,我们也不想太刺激火源,逼弗里艾尔和我们开战之类的……”

“无论是哪个国家,都还没有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我们都还需要时间……”

“再说了,万一打输了,那以后可就真的要仰仗你们亚斯蓝了啊。嘛,就当提前卖你们个人情吧。”

“对了,别忘记我们的【互不率先侵犯】合约……”

留下这句话后,小男孩像一个幽灵,一眨眼便消失了。要知道,速度并不是地源王爵的优势,可这位地一爵的行动却比一些高位风爵还要神出鬼没,足以见其实力深不可测。

然而,黑袍青年却并没有半分惊讶或忌惮的神色,只是平平淡淡地铺开了另一张纸,仿佛对这种速度见怪不怪似的。他斟酌了一会,续上了被打断的思路:

“根据‘第四公理’原则,当一个国家的实力明显落后于其它三国时,将会遭受其它国家的共同侵略。一颗黄金瞳孔的损失,已经跨过了四国默认的‘分食红线’,最终导致风津道于一夕间灭亡。”

他停了停,把那个“一夕间”划掉,改成了“数小时。”似乎觉得自己的措辞还是不够准确,于是他加了一页新的索引,导向一张黑色的名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其说是名单,不如说那是一张记录表,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发生在今夜的风津道的战斗。由于不断更新的原因,记录呈倒序,正确的顺序是从下至上。

12月25日凌晨4点,风后西鲁芙于绒花宫被一度地爵击杀,确认死亡。其魂器【修女的祈祷】被地源回收。同时,野生状态的【芬瑞尔狼】确认死亡。

12月25日凌晨3点48分,监测到圣山之巅的魂力源消失。推测极大概率为原一度风爵铂伊司死亡。

补充:这个消息得到了【风音】的确认,现修正如下:凌晨3点48分,一度风爵铂伊司确认死亡,传位于原七度使徒阿克琉克。

同时,新任海之使徒阿克琉克晋升为新一度风爵,并向水源传达和平意向。

12月25日凌晨3点25分,二度风爵索迩被一度火爵击杀,确认死亡。其魂器【雷神的恩赐】被火源回收。

12月25日凌晨3点,三度风爵古尔克被火源二度王爵击杀,确认死亡。

更正:此条消息并不准确,现修正如下:被击杀的是原三度风使小古尔克,原三度风爵古尔克死亡后,小古尔克自动晋升为新的三度风爵。

未监测到对原三度风爵古尔克的屠杀记录,故推测其为自杀,死亡时间在12月25日凌晨2点到2点半之间,原因未知。

备注:古尔克兄弟为双胞胎,共享魂器,面貌相同,因此最初判断产生了谬误。

12月25日凌晨2点15分,一度地使伊赫洛斯被火源一度王爵击杀,确认死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赫洛斯死亡时手中握有一本手卷,极有可能为风源重要机密。可惜大部分文字已随伊赫洛斯尸身被一同焚毁,现将残存文字拓印如下:

春?一盏,犹……斐一面。…刃一柄,当报国士无双。

12月25日凌晨2点10分,火源确认参战。火源一度王爵携天地海三使,及二到七度全体火爵,进入风津道。

12月25日凌晨2点05分,地源确认参战。地源一度王爵携天地海三使,及二到七度全体地爵,进入风津道。

12月25日凌晨2点整,接收到行动信号,任务开始。

……

长卷到这里就结束了。修川地藏想了想,在后面备注:2小时整,然后翻开了新的一页。

“十五年来,风后一直试图隐瞒黄金瞳孔丢失的真相。不论是她对风音的严格管控,还是建立风津猎人系统收纳婴儿,本质都是为了应对风源日益严重的魂力短缺。”

“同时,风源与水源共享凝腥洞穴,以技术换取能源。风源欺骗了我们,谎称风水两国将各自提供一颗黄金瞳孔,但实际上凝腥洞穴里的黄金瞳孔只有水源提供的一颗。它位于风水交界地,释放的黄金魂雾同时弥散入风水两境,支撑两个国家的运行。”

“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远远谈不上天衣无缝。风源真正瞒天过海,成功骗过所有国家的关键,是前任一度风爵铂伊司。而这部分情报,来自于受困风源的前任一度水爵吉尔伽美什。”

“以下信息皆由存放在风源预言之源之内的黄金瞳孔转录得到。为了减少信息传递的失真率,将以画面形式完整记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羊皮卷继续展开,一个矩形的魂术法阵缓缓旋转,在空中投射出幻影。蔚蓝的光幕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半晌后,画面渐渐清晰。

那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原,干枯的冷杉尖锐地指向天空,像白纸上一根根黑色的刺。

雪原中,一个小小的金色人影一步步走入水晶构成的的大门,墙面涟漪荡漾。下一个瞬间画面一转,男人已置身于一个由纯粹蓝晶构建的房间内。

“你好,异邦的王爵,久闻你的大名。”水晶之庭中,混沌模糊的声音响起:“虽然你多半已然知晓真相,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需要多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你现在是在预言之源中,而不是凝腥洞穴里呢?”

金发男人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答道:“因为现在的风源只有两颗黄金瞳孔,而我们都知道其中一颗一直在铂伊司的体内。至于另一颗,作为供应你们生存的必要装置,只能在预言之源。”

他轻轻抚胸:“而这也就是我——正在被黄金瞳孔所影响的我——所处的真正位置。”

“……”虚空中,白银祭司不置可否,继续抛出第二个问题:“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风源一直隐藏着的秘密呢?”

“因为铂伊司曾提到,黄金瞳孔放置在自然中,和种植在人体内的转化效率是大大不同的。一颗静置在自然界中的黄金瞳孔,其释放的黄金魂雾转化成魂力的比值大约为40%,但种植在人体内后,其转化率可以达到100%。”男人平静指出:“这意味着一颗被驯化的黄金瞳孔,其产出效率约等于两颗野生黄金瞳孔。如果将战力系数化的话,风源的实力应该为10+4+4=18,远远高于其它国家的4+4+4=12。”

“这样巨大的差异,足以打破食物链的平衡。甚至可以说,拥有如此巨大优势的风源,完全可以发动战争荡平四国。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甚至和水源联盟,共同开展凝腥洞穴计划……这就说明他们的实际战力并非如此,风源内部,出现了问题。”

“而我能想到的唯一符合现状的解释,就是风源其实并没有那么多黄金瞳孔了。比方说,假如风源只有两颗黄金瞳孔的话——此时风源的战力为10+4=14,只比其它国家的12略高一点。刚好符合风源当前魂术技术为四国之冠,但又不至于打破平衡的局面。”

“但这样的模式,终究存在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把整座国家的安危牢牢绑在一个人身上。一旦这个人出了问题,风源的实力和威慑力都会迅速下降,更别说100%的转化率了,能否剩下1%都难说……”金发男人徐徐道:“这也是你们迫切地需要‘容器’的真正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委婉地承认了男人的推断:“预言之源和铂伊司,风源的两颗黄金瞳孔都位于风津道,这造就了风源特殊的魂力环境。与水源不同,除了帝都之外,因德其它地域的黄金魂雾都极其匮乏贫瘠。而这也是风后将所有王爵收拢在风津道的重要原因。”

“风津猎人也是基于这种极端环境的无奈之举。把好苗子们集中在风津道,提供资源,严加甄选,统一训练,这才成为一股维护国家的中坚力量,避免了他们在恶劣的野外环境中泯然众人的结局。”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下一秒,空中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也是我们对你的最后一个测验——风源失去的那颗黄金瞳孔,去了哪里?”

“若你通过这项考验,吾等便承认你的智慧可勉强与吾等相较,考虑与你合作的可能。”

金发男人微微一笑,毫无迟疑地回答:“零度王爵。”

他的表情自信而沉着:“我也好,铂伊司也罢,都是心智发育成熟后才接任的爵位。可零度王爵只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婴儿,你们凭什么确定,它未来一定能够超越铂伊司,甚至授予它超越古往今来所有王爵的,‘零’的封号?”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们根本不在乎它未来的发展。性情,天资,智慧,在你们看来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它已经做到了你们想要它做的事……那就是,成功融合黄金瞳孔。你们丢失的那颗黄金瞳孔,就在他的身体里!”

“很少有人知道,十五年前,风津道弄丢的并不是一具空荡荡的容器,而是一只装着黄金瞳孔的宝匣。它们被同时劫掠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那是风源走下坡路的开始。”

“从那之后,铂伊司为了弥补风源巨大的魂力空缺,不得不加倍催动体内的黄金瞳孔,时刻保证它以100%的功率运行。而这反向加据了他身体的消耗,数百年的寿命,不到二十年就挥霍一空……”

他平静地得出结论:“外强中干,虚有其表,这就是风源现在的处境。好似一座被白蚁蛀空的堤坝,距离完全毁灭只需要轻轻一推……我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你们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为什么你们没有试图找回零度王爵?”

良久的沉默,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表露的情绪却有些复杂:“那个婴儿,零度王爵,黄金瞳孔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器官。他是我们最得意的作品,密封性好到足以把黄金瞳孔反向封印。在植入黄金瞳孔之后,他身上甚至没有检测出任何魂力波动……但,这也导致他的定位极难被追踪,仅从外表看来,他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唯一能够确认他身份的方法,就是从外部刺激他,让他置身于危及生命的险境中。届时,他体内的黄金瞳孔会被唤醒,自动保护主人。但这太难了,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们总不能跨国发动屠杀……”

金发男人叹了一口气:“但是西鲁芙也在寻找它。她派古尔克兄弟常驻阿斯特拉市边境,就是在探索零度王爵的踪迹。”

“西鲁芙,呵。”空中的声音突然变得萧杀:“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我们都被她蒙骗了。在巨大的共同危机面前,我们暂时向她低头,同意她在魂术界的绝对统治地位。可渐渐地,不再有王爵愿意听从我们的调令,也没有人再提那个丢失的婴儿……我们这才发现中了她的奸计,而那时为时已晚。”

“不过,人类的僭越是时候结束了。区区人类,渺小如蝼蚁的人类,也胆敢挑衅吾等,践踏吾等无上威严!她会承受吾等的怒火,遭到最残酷的神罚与制裁……”

金发男人没有接话,只是淡淡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白银祭司冷冷道:“既然风源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国家扶持。记住,是我们选择人类,而非人类选择我们。”

男人叹息:“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合作是可行的。我需要你们把风源的真实情况传递给其它三国。与别的白银祭司联络——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这一点。”

白银祭司沉声道:“可是你腹中的胎儿确实有‘容器’的资质,至少可以代替铂伊司支撑五年的时间。就算丢失一颗黄金瞳孔,熟练掌握容器技术的风源,也远远没有到穷途末路的程度……”

“那就让它无法出生。”男人冷冷回答:“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也有足够杀死自己胎儿的能力。延迟妊娠时间,让它窒息而死……而这只需要简单地控制肌肉。”

空气静默了。良久之后,白银祭司犹豫的声音传来:“那需要极其强大的自控力和意志。一旦稍有迟疑,就会前功尽弃……”

吉尔伽美什终于笑了。他看向天空,双眸微微弯起,他的眼中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辉,让那个笑容有一种格外动人的力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仰着头,微笑着回答:“但那里总有希望。”

“毕竟,在绝望面前,再渺小的希望,都有无限大的可能。”

……

……

汹涌的风雪涌起,对话结束了。

蓝光倏尔收拢,房间里恢复了夜一般的寂静。沙沙的翻页声响起,修川地藏轻拢袖子,往壶中蘸了些墨水,平静地继续写道:

“高天之崩后,风津道宣告覆灭。在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战役中,地源收获一颗黄金瞳孔,盾器【修女的祈祷】,以及风源所有战死王爵的尸体。火源收获盾器【雷神的恩赐】,三名白银祭司,以及风津道内部的大多数研究资料。”

“水源获得凝腥洞穴内的全部技术,风源的实际控制权,以及由风源现存王爵组成的情报系统【风音】的效忠。此条存疑”

“毫无疑问,随着风源的提前退场,这片大陆的势力已经重新洗牌。水源虽已有独占鳌头之势,但仍无法高枕无忧。经评估,我们决定把一颗黄金瞳孔留在风津道,支持风源最低限度的国家运行,避免大陆格局的彻底失衡……”

“然而,在这场战斗中,居功至伟的并非远征的战士,而是始终被囚禁在风津道的前任一度水爵吉尔伽美什。在几乎必死的危局中,他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和智慧,找到了唯一的生路,并完成了倾覆了整座国家的壮举。”

“至此,风水禁言录,第十三卷,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今往后,风源和水源的结盟将彻底成为过去式,这十二个盒子将会被彻底封存,成为无人知晓的历史尘埃。”

“前代一度王爵吉尔伽美什,向您的顽抗致敬。”

卷轴无声合上。修川地藏抬起头,把卷轴收在一只黑色的铁盒中,放回袖子里。他手指嗒地敲了一下桌面,桌上的墨水瓶和羽毛笔,甚至连同那张桌台都瞬间冻成了坚冰,下一秒哗啦啦地碎成冰凌。他的黑眸依然如死般寂静,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向破败的祭坛。男人还躺在那里,正沉沉睡去。

是时候回收吉尔伽美什了,这是此趟风源之行的最后一个任务。

他这么想着,朝金发男人走去。男人侧躺在祭坛上,背对着他,于是他把男人翻了个身,看清了男人的脸。

下一刻,他的眼神凝固了,仿佛宕机一般,整个人就那么僵在那里,仿佛发生了一件令他无法顺畅思考的事,或者发现了一个让他无比震惊错愕的秘密。

良久之后,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TBC...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哗啦——”

一条小舟刺破夜的平静,沿着猩红色的河流逆流而上。河道冒着滚滚热气,流动的并不是水,而是浓稠的血浆,腥气仿佛腐烂的玫瑰花瓣,初闻令人作呕,习惯后却隐隐品出来一丝奇妙的芬芳。

小舟中立着两个白银使者,他们一人执网一人执橹,在血河中打捞着什么。随着渔网渐渐被收起,一个赤裸的成年男子从血池中浮了上来。

男人身上的血浆被擦干,露出了白皙的皮肤。他有一张极其英俊的脸,闭着眼睛,胸膛微微鼓动,陷入熟睡。白银使者们对视一眼,互相做了个手势。

男人被裹在毯子里,运送到洞窟边的崖壁上。血河哗啦啦的声音渐渐远去,男人被平放在一个黑色的祭坛上。四壁渐渐亮起幽幽的蓝色,粗糙的山石变成了明亮的水晶,三个银白色的人影从水晶深处浮现,渐渐变得清晰。

飘渺的声音从水晶中传来,是中间那位祭司在说话。

“你是我们目前为止最成功的作品,已具有【容器】的潜质。我们赐给你人类能够获得的一切,当你苏醒后,会自动获得海量的知识、超绝的智慧,悠久的寿命,与本不该存在于此世的天赋和权能。”

“等你的人格逐渐稳定后,你将会继任一度王爵,你将带领亚斯蓝走向新的巅峰,整座奥汀大陆都会为你的横空出世恐惧颤抖。”

“对了,你的名字是吉尔伽美什。在我们的文明中,这个名字属于尚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个半神之躯,也是最初的,打破了神与人血统桎梏的存在。”

“这是我们的祝福,也是我们对你的期许。所以,你一定要……”

下一秒,声音和画面都停止了。水晶片中传来嘈杂的电流声。

青年安静地端详着手中冒着白烟的水晶片,表情毫无波澜。他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什么一样,轻轻甩手,那枚破碎的水晶片噗地射到贯通整个房间的黑色水槽中,咕嘟咕嘟地沉了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下有嘶哑诡谲的笑声传来,仿佛住着一只女鬼。

青年淡淡抬起头,环视这个黑色的房间。这里仿佛座巨大的悬棺厅,无限挑高的崖壁间雕刻着一个又一个镂空的洞窟,里面盛放着密密麻麻的棺椁。有的洞窟里棺椁已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水晶片,闪烁着淡淡的蓝光,和他刚刚毁去的那枚别无二致。

这是亚斯蓝【心脏】最深处的房间,大墓穴。这里的温度常年维持在零下五十度左右,呼气成冰,可即便如此,地面水槽中的黑色水流还在缓缓流淌。

有资格进入这个房间的人常年维持在五个以下。而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获得这份殊荣的【王爵】。

因为只有他,真正意义上获得了三名白银祭司的共同信任。

青年安静地低下头,银白色的发丝垂在脸颊旁,像浸透了月光的银丝。脚下的石板在水渠中缓缓漂动,无数苍白的鬼手托着它,仿佛一窝蠕动的蛆,轮流接力把它推往岸边。古老的石门轻轻滑开,前方是螺旋上升的陡峭台阶。青年慢慢向上行走,眯眼感受着拂面而来的阵阵阴风,温度一点点变得正常。

现在气温只有零下二十度了。

他穿的很单薄,只有一袭简单的黑袍,长长地拖到地上。这里是心脏,所以他没有戴兜帽遮蔽面容,那把如水的银发垂在脑后,非常规矩地扎成一个辫子。

走到气温零下十度的区域的时候,两名白银使者对他鞠躬:“修川地藏大人。【目标】已经清洗干净,暂时存放在观察室里了。您是否现在就要……”

银发青年目不斜视,越过他们走了过去。两名白银使者交换了个眼神,大声地交谈起来。

一个人说:“你说,他会不会想起自己?和吉尔伽美什一样,他可也是被那样‘制造’出来的。不过祭司大人们唤醒他的时候可一句话都没说,遇上这种情况,估计连被带回来的可能性都没有……”

另一个说:“你嘴上把点门。那家伙可是和吉尔伽美什一个级别的实验体,单论破坏力甚至比吉尔伽美什还强呢。你真不怕他突然回头弄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个不屑道:“怕什么?那就是一具任务机器,没有任何自己的思想。只要不妨碍他执行任务,你就算当着他的面对他撒尿他都不会说什么。不然你以为凭什么祭司大人们会容许他下到这么深的地方,大墓穴,这可是那个漆拉都没权利来的地方啊……”

另一个邪笑道:“真的做什么都不会有反应么?我看他那张脸真是好看。毕竟是【王爵】这种精雕细琢的尤物,平常怎么可能碰的到……”

两人又大声交谈了一会儿,言辞愈发嘲讽下流,见对方确实像以前一样毫无反应,这才默默止住了话头,对他的背影鞠了一躬,退回到黑暗中去了。

修川地藏继续往上行走,气温回归到5-10度的正常区间,看来这里已经比较接近地表了。地平线以下的【心脏】是一座巨大的地宫,呈倒三角状,越往上活动区域越大。整个心脏的结构如同一只倒扣的子宫,很难说它在设计之初是否就在隐喻着什么。

自打修川地藏诞生至今,他踏出这座地宫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每一次都是连天格都不可接触的绝密级任务。上个月是出门最远的一次,他动身潜入邻国的风源,监视并确保了风津道的覆亡,与地火两国初步接触,并成功带回了失踪的前任一度水爵,吉尔伽美什。

在接到名为【天空】的风源祭司传递的某个信号之后,计划就已经开始了。三名水源祭司主动放出容器的消息,诱导风后西鲁芙派人潜入水源偷窃它。但风源人并不知道,他们偷出的并不是“容器”,而是修川地藏——这个能够让一切魂术无效化的怪物。他把【窒息】施加在自己身上,瞒过了所有人的探查,他们直到最后都以为他只是一具没有魂力的肉体。

同时,为了确保计划成功,白银祭司出动了二到四度整整三名王爵,配合修川地藏一起行动。漆拉一直认为自己的任务是追回失窃的“容器”,而幽冥特蕾娅一直认为他们的任务是支援漆拉。但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用处只是扰乱敌人的视线,确保修川地藏成功潜入罢了。就算他们死在风源,白银祭司也并不会感到惋惜——但活着回收他们总归也有益处。修川地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于是在漆拉即将被索迩击杀的前一秒,释放魂力干扰了索迩一下,给漆拉创造出逃离的机会。

他不认为索迩能够活下来,所以也不担心对方可能会泄露这个秘密。修川地藏对这位二度风爵的能力评价不太高,对方潜入水源心脏的时候——还是特意留了后门的心脏——竟然愚蠢到能被幽冥和特蕾娅察觉,让白银祭司不得不吹奏【零度哨音】,把幽特二人引开,这才让他成功脱离。

在心脏的内部评价里,幽冥和特蕾娅的评级仅仅是【合格】,漆拉好一点,是【中上】。只有修川地藏是【优秀】——事实上,他是百年来第二个评分为【优秀】的王爵,水源的祭司一向是很苛刻的。

能被评为【优秀】的实验体自然足够谨慎,即便早就预测到了索迩会死亡,他还是在旁边好好确认了对方确实连渣都不剩,这才动身启程回归。

他做事一向精确。以前有人说他像一把手术刀,凝视着别人的眼神总是那么专注,让人有一种被爱的幻觉。他没有回答,回答不是任务的必要一环,但摘取对方的心脏是。那颗鲜红的心脏砰通砰通在他手中跳动,怀中的女人很快没了声息,可那句话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也许你以后可以当个医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复命的时候,白银祭司对他说,这个人暂且交给你看管,你要在不破坏他体内封印的前提下,保护他的生命,治愈他的肉体,任务进度以书面报告的形式汇报给我们。

对了,这个任务依旧是绝密级,且在你的所有任务中享有最高优先权。

他领命而去,在转身的瞬间想起了“你可以当个医生”那句建议,好了,从明天开始他真的是个医生了。白银祭司对他下命令时从来不考虑“你会不会”这类问题。心脏的资料齐全,他的学习和模仿能力很优秀,专注力则强得惊人,两相结合足够让他在几天内记住书上的所有案例,成为合格的学院派医生——之前还有学院派刺客,学院派制毒师,学院派爆破兵,学院派拳法家,学院派古语言学家,学院派建筑师等等……

水源一度王爵兼新晋医生修川地藏,现在,他要去见自己字面意义上的前辈了,另一个获得【优秀】评价的实验体,也是让祭司大人们曾经发生过争吵的麻烦存在——

他想了想,先戴上兜帽遮住脸庞,再轻轻推开密封的石门。里面关着他远征带回的最大战果,也是他未来一段时间的任务对象——

它已经醒了,一丝不挂地躺在石床上,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外形像个男人。

它安静地看着灰色的天花板,听到修川进门的声音也没有扭头,只是无意识地轻轻用手掌揉着自己的肚子。它的肚子很丑,松松垮垮的,像一层软塌塌的厚奶油沫,软烂而多余地挂在那里;可修川并不认为那是一只丑陋的生物,因为它的毛发很漂亮,是璀璨闪亮的纯金色,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么鲜艳的颜色。

之所以叫“它”而不是“他”,是因为修川无法确定对方的性别。他查询到的资料显示对方确实是个男性,可眼前这位却拥有一整套女性生殖器官——仿佛两只水袋一般的下垂乳房和糜烂到让人无法忽略的肿胀阴唇,如果这些还不够有说服力的话,修川曾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生出了一个孩子!

这件事显然比美丑更重要些,毕竟这关乎修川地藏的任务执行难度。不论是观察它还是维持它的生命都很简单,它的身体里密密麻麻少说有几千道封印,把它的魂力封印得严严实实的,省了他很大的力气。可白银祭司说“治愈他的肉体”,却让他摸不准了——究竟是让对方从现在这副虚弱得随时会死掉的样子恢复成健康活蹦乱跳的状态就行呢,还是把对方从双性之躯改回男人的样子才算完成任务呢……

两相比较的话,前者虽然困难但还有实现的可能,后者则没有任何希望存在。毕竟对方已经有过生产经验,体内激素紊乱,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到纯粹的男性之躯了。修川淡淡地想,在任务报告最后一栏预计完成时间里填了个:不确定。

就算这件事需要花费几百年,他也要去做的,他的程序里只有执行,没有“但是”“可是”“有困难”。他更不会去找白银祭司求援或诉苦,除非祭司主动开口问他。他收起水晶板,平稳地走到那美丽的金发生物旁边,用兜帽阴影下的黑色双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继续盯着天花板,没搭理他。

修川抬手按住它的肚子,指尖释放一点魂力,冰冷的纯金色魂力如针一般刺进它的皮肤,往子宫游去。可它却仿佛真的被扎到一样,一下子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修川垂眼,认定那双手掌属于男人,指甲圆润,手指修长,很好看。他这样想着,手中力道不停,看着它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两秒后,它的下体开始流血。腥臭的血浆和黑色的血块仿佛细小的泉水,汩汩地从它软烂张开的阴道里流出来,染红了冰冷的石台。它呻吟了一声,湛蓝的眼珠中闪过明确的憎恨,怨毒地盯着他。修川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被他杀死的人里有百分之八十都会这么看着他,他极其客观地评价,但它是瞪得最好看的,它的瞳色是纯净深邃的海蓝,和它纯金色的毛发很配。

一个小时后,流血终于停止,它子宫里残存的脏东西总算被刮干净。它倒在自己的污血里,已经奄奄一息了,可修川知道它没有事,房间里算是被缴获的【栖风石莲】气雾,促进着伤口的愈合……突然,它的肚子响亮地咕噜了一声,修川和它都愣了愣,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扁扁的发黑的肚皮。

是因为自己的手太凉,让它拉肚子了么?银发青年冷静地判断,心想下次见它或许该带个暖手炉。然后,他在它堪称屈辱的目光中,双手穿过它的腋下,把它提起来,把它提到一个恭桶前。

他双手松开,它立刻软软地倒下——还好落地前被修川重新一把接住,平稳地搂在怀里,抬手顺了顺凌乱的毛发。它脸上的表情更屈辱了,偏过头不肯看他。

他耐心地捏了捏它松软的大腿,触感柔腻像油脂,比任何女人的皮肤都光滑。可上面的肌肉软而无力,甚至不足以支撑他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不过这个问题不大,它只是卧床太久,肌肉萎缩罢了,慢慢训练后大概就能恢复;真正的问题是另一个。

修川抬起眼,平静地扫视这只呼吸开始急促,脸上控制不住地出现潮红之色的美丽生物,目光从上面滑到下面。它的男性器官还是软的,虽然大,但懒洋洋的无精打采;女性器官则明显过劳了,肿成那个样子都在流水。它紧紧夹着自己的大腿,局促地互相搓着,却还是有淡黄色的液体从腿缝里流下;再加上它此刻是一副软倒在修川怀里的姿态,看起来像个投怀送抱的雌性。

修川只是摸了摸它的大腿,它却硬生生高潮了。

压抑着喘了一会儿后,它虚弱地抬起汗津津的眼睛,露出英俊挺拔的面孔——单看脸它毫无疑问是个雄性,还是很有男人味的那种。它沉默了一会儿,嘶哑地开口:“杀了我。”

这是它第一次对修川说话,内容是“杀了我”。按理说修川应该尽可能满足它的愿望,但这个与他的任务相悖,所以他注定不可能答应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修川换了个姿势地把它抱起来,这次双手提着它的膝弯,是一个给小孩子把尿的姿势。它双腿大开叠起,臀尖像两颗发黑的桃子,肛门完全露出来。他把它正抱到恭桶上面,同样轻声开口:“先把肚子里的东西排出来。”

它的身体扭动了一下,什么都没排出来。修川按了按它的肚皮,除了绵软柔腻的好手感没有获得任何成果。

那就不是腹泻。修川淡淡地想,把它重新抱回了石床。他对“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这件事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不可耻,新事物总需要时间来磨合,犯错的后果在可控范围之内就没问题。更何况,他可以保证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他继续观察着它,它抿着唇,一言不发。一片沉寂的静默里,突然,它的肚子响亮地再次叫唤了一声。

它把脸偏过去,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它恨不得快点去死。

修川又摸了摸它的肚子,这才发现它软得过头了。修川这次谨慎了很多,单膝跪下,把脸贴在它微微起伏的肚皮上。细小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脂肪下任何动静都被捕捉得格外分明,咕嘟咕嘟,哗啦哗啦,修川听了一会儿,这次果断地得出了结论。

它是饿了。

这样的反应倒也正常。生育本就是一件耗费体力的工作,它经历的又是长达五个小时的难产。而且,在回水源的过程中,它虽然一直处于低能耗的沉睡状态中,但也确实水米未进。它只是普通人,不是魂术师,这样的奔波的确太难为它了。

修川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需要恶补的知识还有很多。他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个和他一样一身黑袍的人在阴影中出现,交给他一本书,又同样悄无声息地隐去了。

修川走到石床边坐下,没有管床上饿得肚子咕咕叫的金发男人,而是自顾自地打开书。他翻阅的速度很快,平均一秒钟一页,兜帽下的黑色眼球以绝对平均的速度左右移动着。半小时后,那本《孕妇产后护理》读完了。

他平静地把书合上,重新陷入思考。书上的知识需要结合实际情况调整,一般来说,产后一周左右的孕妇的护理重点是排毒和调整内脏,但那些环节用魂术去做显然更好。以眼前的金发生物为例,它最需要的还是蛋白质,以及一些适量的维生素和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是他在原地发呆了太久,那虚弱的金发生物开始忍不住偷偷用眼睛瞟他。修川站起身来,它迅速地把眼神缩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修川依旧没有理会它的意思,而是平静地离开了。

他得去给这猫做饭。

“猫”,现在它有了新的代称。原因很简单,因为修川发现饲喂它的方式和养猫高度重合。比如食谱:热牛奶,剁得碎碎的猪肝和骨粉,加入一点菠菜汁更健康。等他回来后,他手中真的托着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混合物——只有一碗,一次不能喂太多。

然后他微微一顿,他发现它没有好好地躺在石床上,而是趴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一只铜制的灯座。它脸色阴沉地盯着那把铜灯,额头被刮红了一片。

显然,在修川离开的时间内,它曾尝试用这那把灯砸碎自己的头部,可它太虚弱了,就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未能完成。更别提,此时房间里还充斥着大量【栖风石莲】的气体,也许它的确弄伤了自己,可修川回来的时候,那伤口甚至已经恢复了。

修川平稳地走上前,静静地俯视着平趴在地上的它。它扯了扯嘴角,把手松开,把那沉重的灯座丢到地上,再次嘶哑而嘲讽地开口:“如果你的任务是看管我的话,那我建议你,千万不要让我接触到任何有棱角的东西……”

“没关系。只是猫玩具。”修川平静地回答,抬手碰了碰它受伤的额角,指尖金光绽放,肌肤平滑如初。接着,他轻轻把那碗食物放在它的脸面前,道:“喝吧。”

金发生物愣住了,脸上一点点聚集起强烈的怒气!如果它真的是一只猫的话那就是完全炸毛的程度,尾巴都要高高竖起来的那种——修川这样想着,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它雪白的光滑臀部上面收回来,继续说:“很有营养。”

修川觉得,它这么生气也许是它认为这是一碗毒药什么的,可他的解释并没有让它消气。相反,它看起来更愤怒了。它瞪着修川,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发出威胁:“就算在风津道,也没人敢把我当成狗一般对待……”

修川摸了摸它的头发,轻声打断了它:“是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如实陈述完自己的观点后,那金发的生物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半晌后,它的唇角勾起一个乖巧的笑容,慢慢把那只碗端起来,凑到唇边。

下一秒,它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毒,翻手就把那碗滚烫的白汁往修川地藏脸上泼去!

白色的糊状物四散飞溅,在空中拉扯黏连,在空中定格成粘稠的细丝。修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下一秒,它重新变成了一碗富有营养的奶粥,乖乖地躺回碗里,甚至就连热气都没有消散半分。

金发的生物突然沉默了。它看了那碗浆糊一眼,低声道:“这不是纯粹的‘水’,但你居然能在不转换形态的前提下,如此完美地操纵它……你是新任水源一度王爵?”

修川把它扶起来,让它靠着石床坐下。他想起它毕竟是个人类,身体构造和猫还是不一样的,趴着进食不利于消化。他一手托着它毛绒绒的后脑,另一只手端起那碗温度刚好的奶粥,渡到它口中:“喝完它。”

这次它没再反抗,喉结蠕动了一下,把那碗糊状物全都咽下了。修川看着它喝完,抬手替它擦了擦嘴角的奶渍,问它:“味道如何?”

金色的美丽生物睁开半眯半阖的眼,冷冰冰道:“腥死了,我从来没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

修川有点疑惑,明明他有参考猫科生物的口味,往牛奶里加入了许多碎骨头和虾酱。但反正它的意见并不重要,所以他通知对方:“你以后都吃这个。”

它翻了个白眼,又不理他了。没办法,猫都这样。

等它恢复了一点体力后,修川说:“接下来我需要做一个更全面的身体检查,请配合。”

它想了想,丢给他一个挑衅的笑容:“如果我拒绝呢?你会怎么样?我还蛮好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语速很慢,有种好整以暇的悠然:“提醒你一句哦。现在的我,可是很弱、很弱的,你对我任何的强制行为,都会让我……”

“嘘。”修川地藏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间,打断了对方的唠叨。他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截白皙的下巴,伸出食指示意缄默的样子像个温柔的死神。

漂亮大猫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修川单膝跪下,把侧脸贴在男人高耸的双峰间。扑通、扑通、健康有力的血肉擂鼓声隔着皮肉传来,修川地藏静静聆听了一会儿,拿笔在羊皮卷上记录:心肺功能正常。

紧接着,在金发生物讶异的眼神里,他用类似的方法检查起对方的其他器官,专业得像个推拿店师傅。当然,以一位王爵的评判标准来说,这就太不专业了——于是男人的眼神渐渐变得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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