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今日慕安宁忽然拜访,她属实惊讶得不轻。而后,听闻少女是来找顾淮之的,便更是惊讶。
慕安宁笑着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但心头却有些乱。
也不知顾淮之可有看到那张画了嫁衣的纸,若是他误会了什么,以为她对他尚有意,那她着实百口莫辩。
而立在慕安宁身后的抱琴不断伸脖望向门外,显然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方才在马车上,小姐才同她说明,此前让她转交的纸上头究竟画着什么。
此事还真怨她,毕竟是她斩钉截铁地同小姐说,那些礼是谭公子派人送得。她千算万算也想不到,那竟是世子的手笔。
洛氏心中叹息一声,这下她是真的帮不了,自己那不懂得珍惜眼前人的儿子了。
“听闻你近日在苏府开得济世堂帮忙。”洛氏忽然想起一事,目露关切:“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千万要告诉伯母。”
这孩子以往同阿淮还有婚约在身时,对她可绝无如今这般刻意生疏,偶尔甚至还会撒个小娇。
现下,虽说慕安宁还是一样体贴,知晓她腰痛,便时常为她配好膏药,不声不响送到安庆王府,但却再回不到从前了。
慕安宁心头一诧,而后思量一晌,洛氏应当是听闻了济世堂闹出人命的事。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牵起笑脸:“安宁没什么难处,王妃且莫忧心。”
她相信,官府应当会还她、还济世堂一个公道。
但若是此事当真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那她一人承担便是。
她不想让苏姐姐与陆老大夫为难,也自然不想拖累安庆王府。
少女不知,她这番口吻在洛氏眼里,便成了故作坚强。
洛氏不由得面露怜惜,但却没再过问,毕竟她打听到,儿子这几日也在为此事奔波。
恰在此时,下人垂首禀报,打断了正在交谈的两人:“王妃,世子正往前厅而来。”
洛氏闻言,缓缓站起身:“安宁,那你们二人好好聊。”她笑着提议道:“待会便留下用晚膳罢。”
已然站起身,准备送洛氏的少女想了想,还是笑着婉拒道:“其实今日家中还有些事,着实是有要事找世子,否则安宁断不会贸然拜访。”
洛氏待她如亲女,她当然也想如从前一般,同洛氏再吃一顿饭。
毕竟在侯府,可没有人会为她夹菜,也没有人会嘱咐她不要饿着自己。
但还是不妥。
“那便依你。”洛氏明白少女的顾虑,只好笑道:“改日再来看伯母。”
慕安宁笑着应下了,心里却生出一丝惆怅。
还有不过一月,她便要成婚,恐怕往后再没理由拜访王府了。
【我女还真是命运多舛,没被狗系统操纵居然也会落水!】
【不过这男配,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嘛。】
【嘿嘿,我可太机智了。】
【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责怪?】
第66章八字
【我没听错吧,媒、媒婆?】
【啊这,看老夫人的意思是要为我女定亲。】
【难道是谭文淮?进度这么快的吗?】
【算了,还是先走吧,待会再找我女一探究竟。】
【万一老夫人又罚我禁足就不妙了。】
他适才方知,大女儿与三女儿竟皆去参加了什么劳什子相亲会。
在他看来,姑娘家外出抛头露面,不仅不符合礼法,更是不成体统的行为。
慕老夫人呵呵笑了声,用那双经历了岁月沉淀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已经年过四旬的儿子,摇头道:“你就是太过迂腐了。”
她抿了口茶,目光透过茶气,继续凝视着儿子,反问道:“别家公子小姐都可参与,怎的我们侯府家的千金就参与不得?”
她心中暗自叹息,儿子的思想实在太过守旧,甚至比她这个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人,还要更为墨守成规。
尤其是对于影响侯府颜面之事,显得格外固执。
在如今这个纷繁复杂的世道里,一味地墨守成规已经不再合时宜。
崇德候抿了口茶,虽依旧不赞同母亲的说法,却还是慢慢地压下心头的一团火,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向来不敢对含辛茹苦、一人将他带大的母亲妄言。
慕老夫人见儿子默然不语,眯了眯眼,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转而道:“听闻,你这几日都在那芸娘房中歇息?”
她不希望宠妾灭妻那等糊涂事,发生在他们侯府。
这公子着实有趣,长得如此俊俏,但说话却慢吞吞的,看起来甚至比她的年纪还要小。
慕安宁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瞬,但就是这几瞬,让他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红。
谭文淮又结结巴巴道:“慕慕姑娘,可可否别盯着在下了?”
慕安宁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赶忙移开了眸光。
半晌,谭文淮见少女没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又连忙局促地开口道:“姑娘别误会在下没有没有其他意思。”
慕安宁又将目光落到他脸上,摇头笑道:“谭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是小女方才有些失态了。”
谭文淮微微有些失神,下意识道:“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说罢,他又自知失言,结结巴巴地道歉。
慕安宁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局促害羞的男子,才欲启唇安抚,只听那船夫哼着小曲道:“看来老夫今日要亲眼见证一段良缘咯。”
*
“公子,拾柒在这。”
跟在小厮身后的顾淮之,微微颔首,虽有些嫌弃这简陋的小船,但仍旧大步迈了上去。
帮谢云庭这一回,就当是给自己积德好了。
不过真不知道这游湖到底有什么意义,一男一女坐在船上吹风,当真有趣吗?
闻得身后响动,船内的慕景悦屏气凝神地站起身。
她有些期待,慕安宁要私会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随着她回身抬眸,一抹绯红的身影霎时侵占了她的视线。
少年身形颀长,面容英俊,棱角分明但却仍旧带着一丝少年气。
他的表情虽然淡漠,但那微微拧起的眉头下的一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眸,却显得他面容柔和了许多。
慕景悦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脸颊热辣辣的,犹如被火烧过般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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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涩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垂下了头,声音轻柔如鸣莺:“公子。”
与慕安宁相会的公子竟生得如此俊俏,也属实是意外之喜。
顾淮之扫了她一眼,面色淡淡地斜坐在小凳上,但一双长腿却完全无处安放。
这诡谲的姿势使得他又是嫌弃地啧了一声。
听见少女婉声介绍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反正谢云挺只叫他过来,也没说他该怎么做,该如何对待这位女子。
他凝视着湖畔,思忖着该什么时候,让顾戟将他与其他女子相会的消息放出去,传入慕安宁耳中。
他很想看看,她听见后会是什么神情。
若是她因此而感到难过、嫉妒的话,那他没准可以考虑宽恕她与他解除婚约那日,说出的话。
湖面波光粼粼,不断有船只穿行其中,他只是瞥了几眼,并未太过在意。
忽而,一股温婉动听的声音飘然而至,如轻云掠过。
他的额角顿时一跳,猛然侧眸,只来得及见到两抹靠得极近的背影,正渐行渐远。
慕安宁!慕景悦听后一怔,赶忙急切地向许氏解释:“母亲,二姐姐误会了。景悦并无这个意思”
许氏不满地瞪了慕宛儿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寒冰一般,透着丝丝不悦。
她转而将目光投向慕景锐,安抚笑道:“行了,母亲明白。”
要她说,这庶女都要比慕宛儿看着顺眼些,好歹嘴甜,丝毫不像芸娘那种人生出来的。
而慕宛儿刚来府中时倒还好些,但时日久了,她便开始成日好吃懒做。
许氏抿了口茶,正色道:“今日唤你们姐妹二人来,是为了三日后的春猎。”
她只唤了她们两人,没唤慕安宁,因为慕老夫人嘱咐过,此次春猎慕安宁必须前去。
最好能借此机会,让谭文淮主动向慕府提亲。
慕宛儿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眸中流露出些许困惑。
许氏看慕宛儿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又升起几分不悦。
她尽力保持平稳的语气,淡淡道:“宛儿,后日的春猎你就别去了,好好待在屋内练绣技。”
慕宛儿霎时回过神来,赶忙坐直了身子,替自己争取:“母亲,就让女儿去吧,去了也不耽误练习的。”
这几日许氏都没再过问她是否有练刺绣,怎么现在忽然又管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擅长绣工,尤其是那劳什子盖头,压根绣不好。
许氏蹙紧了眉头,刚欲发作,却又想起慕宛儿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不得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她放下手中茶盏,语气平和道:“你到府中这些日子已去过不少宴会,此次便将机会让于你妹妹罢。”
如若不是每家只能有两位姑娘与公子参加,而慕景悦又求到了她这里,她本也不会在此事上多加干涉。
以往家中只有慕安宁一位姑娘,而如今却有了三位,她就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不行。
慕宛儿瞥了眼沾沾自喜的慕景悦,再看了眼显然已经有点不耐烦的许氏,心知自己再纠缠也无用,便只得故作顺从地耸了耸肩:“好吧,那便听母亲的。”
慕景悦嘴角挂着的笑就没下来过,见许氏今日格外好说话,便趁机提起了另一件事:“母亲,景悦还有一事相求。过几日可否将景锐接回家中?”
莫非有刺客潜伏在四周?
顾淮之瞪了顾戟一眼,面色古怪,低声道:“别出声。”
顾戟的神色顿时也跟着不安起来,他侧眸扫视了一番,才终于将目光锁定在准备要上马车的两人身上。
原来是慕姑娘与苏姑娘。
公子今早还想直接去慕府见慕姑娘,怎么现下还不敢见她了?
半晌后,顾淮之忽地轻咳一声。
顾戟瞬间会意,侧了侧头,觉得有些好笑:“公子,慕姑娘刚走呢。”
果然只有慕姑娘,才能令公子如此紧张。
顾淮之僵硬的身体瞬时放松下来,但看到顾戟那副贱兮兮的神情,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走。”
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的手缓缓触向心口。
还好没让慕安宁目睹他这副暴发户的模样。
适才被顾戟与老头那样激了一番,他一口气将成衣铺中的男子衣衫全买了下来。
有些在顾戟手上,而剩下的则过几日会送到府中。
*
一眨眼,春猎之日已至。
慕安宁不欲参与,但祖母却是嘱咐她定要好好表现。
她其实并不善射箭,也未曾熟习马术,纵然到了那,也只能干看着其他人满载而归。
谈何好好表现?
以往她从未缺席过,只是为了能一睹那人的风采,但如今,她的心中已不再燃起半分兴趣。
马车内,慕景悦的眼神稍显试探:“大姐姐,你可会射箭?”
慕安宁抬眸,只见慕景悦满面笑意,显然是对这场狩猎颇为期待。
慕安宁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摇了摇头:“不会。”
其实她为了能被顾淮之高看一眼,曾私下里偷偷学过,但无奈她在这方面就是一窍不通。
现下她总算不用自我为难,学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慕景悦听完这个答复,抿唇掩住喜悦。
慕安宁既不会射箭,那必然不能上场。
她竟然也来了?
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漆黑的双眸让人望不到底。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分明是想让慕安宁心生嫉妒,但最后自己心中竟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滋味。
顾淮之嘴角立时漾起弧度,语调却端得散漫:“知道了。”
除了慕安宁,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来府中寻他。
顾淮之自信地朝着属下扬了扬眉:“行了顾戟,你家公子自有分寸,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此前在客栈,她对他便没那么抗拒了。
或许借此机会,他们二人能够再进一步,回到从前。
少年眼底的笑意似乎要溢出来,他说罢,便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顾戟立在原地,只听那急促的脚步声到了门外,又忽然心虚地放缓了许多,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第67章喜事
“柳小姐,怎么是你?”一见来人,顾淮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将手中的折扇合拢,收入怀中,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是他想多了,即使慕安宁如今认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可能主动来府中寻他。
柳清月察觉出少年眼底的不悦,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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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一愣,却仍旧维持着笑容。
她婉柔的嗓音使得她身后的下人起了一身鸡皮:“世子,家父托小女为王府送来佳酿。”
顾淮之的一番言辞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面,立即激起了千层波澜,引得另一艘船上的三个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声音来源。
电光火石间,率先开腔的是慕安宁那艘船的船夫。
他将船缓缓停在湖畔中央,颇为欣喜地向着另一位船夫招了招手,眼中是见到老友的激动神情:“老李!”
被唤为老李的船夫稍显迟疑地跟着停下了船,放下船桨后,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
在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红衣少年后,他心有余悸地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犹豫片刻,也同向他打招呼的人挥了挥手,轻声道:“老吕!”
不怪他适才这般紧张、服从于少年的命令。见慕宛儿丝毫不带犹豫地转身仓皇离去,慕安宁无奈地笑了笑。
她命抱琴回屋拿上陆老大夫赠与她的医书后,回身出了府。
*
济世堂。
待解答完慕安宁的种种疑虑,陆老大夫闲来无事,便笑着开口:“慕丫头,容老夫一问,你可否婚配?”
慕安宁原本专注的眼神微微一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陆老大夫向来严肃,虽说平日也时常开玩笑,但却从不会提及医术以外的事,今日怎么忽然问起了她的私事。
见陆老大夫还望着自己,慕安宁略感不自然地垂下眼帘,将视线投向手中翻开的医书,一五一十道:“恰巧昨日定了亲。”
陆老大夫似乎有些惊讶,半晌才无奈地叹息一声:“看来老夫晚了一步。”
慕安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只听陆老大夫摇头惋惜道:“我那儿子已过弱冠之年,但却迟迟未娶妻。老夫本想安排你们二人见一面。”
慕安宁顿时面色一热,没想到陆老大夫竟如此直言不讳,但她仍旧没按捺住好奇,问道:“陆公子可也是名大夫?”
这陆公子倒是让她想起一人,同样已过弱冠之年的慕归凌。
兄长是因为旧情未了,才迟迟未有娶妻之意,陆老大夫的儿子又是因何故?
陆老大夫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唉,儿大不由人啊。”
他这儿子不仅不愿继承他的衣钵,如今竟还打算让陆家断绝后嗣。
慕丫头沉稳的性子倒是与他颇为相配,并且还在医术上颇有天赋,着实可惜啊。
陆老大夫并未正面做答,慕安宁也看出他不想多说,恰巧有病患步入医馆,她便也没再追问。
大约酉时,陆老大夫如往常一般,让她早些回府,慕安宁也并没有推辞。
如今已然入夏,到了这个时辰,太阳都还未落山。
回程的马车内有些憋闷,随着车厢颠簸,慕安宁不由得掀开车帘透透气,而随之飘入耳中的,是街头小贩们吆喝声以及各种琐碎交易的声音。
同在马车内的抱琴自然也听见了,她笑着提议道:“小姐,可要买串糖葫芦?”
虽然小姐不开口,但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自然也能看出来,小姐这两日心事重重的。
她猜,是因为与谭公子的婚事。
都说甜食能使人心情愉悦,但小姐却向来不是很喜欢。
不过,糖葫芦除外。
慕安宁回首,轻轻摇了摇头,失笑道:“不用。”
她确实很喜欢糖葫芦,因为每当吃它时,那日的少年也会随着糖葫芦的甜味一同涌上心头。
不过,如今已然好久没吃了,如若不是抱琴提及,或许她都不会想起那段往事。
往事,还是就让它过去吧。
慕安宁又将目光投向窗外,却忽地蹙起了眉头。
那道在人群中来来回回的浅黄身影,怎的有点像慕宛儿?
恰在此时,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心声,验证了她的猜想——
察觉出自家小姐神色有些凝重,抱琴也跟着看了眼窗外,轻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慕安宁看了眼已然消失不见的身影,心底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瞧着慕宛儿的模样,有点像是在跟踪什么人。
慕安宁略微思量,立即做了决断:“抱琴,让车夫停下。”
抱琴虽有不解,但还是照做。
马车缓缓停下后,慕安宁朝着抱琴安抚一笑,却并未多做解释:“抱琴,我先下车一趟,待会便回来。”
抱琴皱了皱眉,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小姐,你要去哪?抱琴陪你去吧。”
慕安宁思量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此刻天还亮着,但孤身一人在不熟悉的街道上穿梭,她心底也确实有些发怵。
然而就在下车时,她的眸底霎时一暗,随着一道微不可察红光闪过,她不由自主地改了口,语气不容置疑:“抱琴,你且在车内等我。”
*
瞥见来人,撑着下巴的顾淮之丝毫没有站起身的意思:“谭兄可让本世子好等啊。”
谭文淮经过顾戟提醒,暗暗扫视过完好无缺的前厅,方才松了口气:“顾、顾世子找在下何事?”
他今日在苏府同姨母商议了一整日大婚事宜,没想到府中竟有人在等着他。
但他与顾淮之向来没什么交集,他着实想不通顾淮之为何会来府中找他,甚至还等上了整整半日。
顾淮之鼻哼一声,总觉从谭文淮那张满面红光的面容上,看出了几分得意。
这谭文淮是真不知道他的来意,还是在刻意装蒜?
胸口蓦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闷疼,但少年一时并未在意,反而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杯茶,‘呵’了一声:“谭兄定亲了?”
着实是在这上京,除了安庆王世子,便没人会束着高高的马尾,再穿着一身醒目的绯红锦衣了。
倘若得罪了这位贵人,那他估计吃不了兜着走,他还想赚完这笔银子就回去颐养晚年呢。
顾淮之未并被那两位船夫的对话声所干扰,反而视线依旧专注地在那一男一女身上游移,似乎要将两人盯出个洞来。
见慕安宁抿唇不语,他挑了挑半边眉,一抹戏谑的笑意在他的嘴角荡漾开来:“慕安宁,许久未见,你哑巴了?”
她适才与那人聊得那般欢畅,但一见到他,竟又是这副不想多言的模样。
从前,她分明不是这样的。
慕安宁眉眼间透出些不悦,细长的眼睫投下一抹阴影。
她深吸一口气,才想开口,又觉得坐着似乎缺乏气势,便学着少年,款款站起身来。
船身轻轻摇晃着,她稳住身子后,不咸不淡地笑道:“许久未见,世子说话还是那样不中听。”
她有些不明白,这人为何总爱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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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还有婚约时,他便总是挑剔她的一言一行,但那时的她只会一味的迁就。
而如今没了婚约,他却反倒有些变本加厉,甚至还刺起了她身边的人。
原本垂着头的老李闻言,不由得抬起头多看了慕安宁两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与敬佩。
这姑娘看起来规规矩矩,端庄大方的,没想到竟如此胆大,敢与顾世子这般说话。
与此同时,端坐在一旁,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慕景悦,也面露讶异。
她早就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位长姐与安庆王世子退过亲。
但她没想到,与她游湖的这位公子,便是那位被许多贵女仰慕的顾世子。
不过瞧着长姐与他的模样,似乎仍旧有纠葛,并不像她此前打听到的那般。
顾淮之听着这清冷而刺耳的声音,勾起的嘴角一顿,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不中听?”他将目光投向她身后坐着的男子身上,冷哼一声:“那你说说,本世子可有哪说错了?”
分明是个大男人,却躲在女子身后唯唯诺诺的,不是小白脸,又能是什么?
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在与他退亲后,她身旁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不同的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看见她对着他人展露那副乖顺笑颜。
原本还未反应过来的谭文淮,感受到阴森森的注视,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红衣少年对他的敌意不是一般的大。
并且,他对安宁姑娘极其不尊重。
想到此处,他似是下定了决心,突地握起双拳站起身,走到慕安宁身旁。
他不能坐视不理。
见身旁的姑娘仍旧没挪动脚步,他伸出一只手挡在她身前,毫不退缩地直视着顾淮之:“公子,如此对一位姑娘,绝非君子所为。”
慕安宁眉眼微动,有些讶异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白袍男子。
这一路来,她还从未听见谭文怀如此通通顺顺地,不带丝毫停顿地说完一整句话。
顾淮之将慕安宁的反应收在眼底,轻飘飘看了谭文怀一眼,笑不达眼底:“那你是君子?”
谭文怀一张俊脸上猛然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
因为,他可能也不算君子。
他好像对才见过一面的姑娘,心生了好感。
顾淮之嗤笑一声,忽然眉眼含笑地看着船夫:“老李是吧。”他指着旁边的那艘船,阔气道:“本世子要你比他们率先抵达对岸,你若办到了,重重有赏。”
老李抹了把汗,暗戳戳给了老吕一个眼神,见对方心神领会后,方才安下心来。
早就听说这小阎王虽是个笑面虎,但却出手阔绰,如今看来丝毫不假。
顾淮之说罢,挑衅似地看了谭文淮一眼,似是在说:敢不敢跟他比一场?
随着那艘木船在湖面上渐行渐远,慕安宁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无语”这个词的含义。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哪像是快要十七岁的人,分明比七岁孩童还要幼稚。
不过,若是她与他较真了,那便是比他还要幼稚。
想及此,她轻轻摇了摇头,朝着身旁的男子轻轻一笑,道:“谭公子,我们坐下罢,不必理会他。”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安宁:“便劳烦小大夫为时某开药了。”
慕安宁脑中立时闪过少年的身影,忍不住心道这也太巧了:“时公子也落水了?”
时将离慢条斯理地扬起长眉:“也?”
慕安宁点了点头,眼底不由得泛起一丝无奈:“小女昨日也不慎落水,这才一时有些诧异。”
看来昨日有不少人去看那龙舟,端午都是在水底过的。
不过奇怪的是,她在水底泡了好一会,竟也只是发了一夜的热,没有同时将离这般,过了一日竟还如此畏寒。
时将离恍然点了点头,忽然勾起唇角道:“那安宁可还记得,昨日是谁救了你?”
第68章触碰
慕安宁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时公子如何得知昨日我是被人所救的?”
据顾淮之所言,昨日岸边注意到她落水的,只有他一人。
按理说,她落了水并且还被顾淮之救下一事,不该有他人知晓才是。
慕景锐缓缓将手中的书卷放于案上,看向愁眉不展的母亲:“姨娘,你就放宽心吧。”他的嘴角翘起一抹弧度:“他们不可能查得到我头上。”
芸娘睨了眼自己气定神闲的儿子后,揉了揉眉心:“你倒是颇为淡定。”她的右眼皮再次不自觉地跳了跳:“你父亲今日会叫那些个道士来府中,你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可千万要藏好。”
慕景锐深深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即便他们发现了,也无可奈何。
这梁国的东西,他们楚国的人不可能看得出来是什么。
*他可比那谭文淮强多了。
“世子当真厉害,年年都是第一。”
“在下甘拜下风。”
顾淮之表面在笑,但那颗心却早已不在这了。
不多时,他便拨开恭维的人群,欲朝着凉亭走去,但却忽然被一人拦住。
慕景悦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丝,含羞带怯地福了福身:“世子。”
顾淮之有些不悦地停下脚步,上下扫了她一眼:“你是?”
慕景悦一愣,有些难以置信,似是全然没想到少年竟会问出这样的话。
那日相亲会,他们二人在船上待了也有半个时辰,他竟说不记得她。
见少年满脸不耐,似是转身就要走,慕景悦心头一紧,赶忙压下心中的失落,柔声道:“小女姓慕,在家中行三。”
她又福了福身,小脸通红地牵起一丝笑意:“方才在林中,多谢世子将那只野兔让给小女。”
若非顾淮之放弃了那只野兔,那她此番恐怕会丢人现眼,一只也射不中。
原以为狩猎很简单,怎料全然不似射靶子那般容易。
顾淮之蹙了蹙眉,这才想起了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
原来是慕安宁的庶妹。
不过,他可没那么好心。
他扬了扬眉,毫不留情地戳破:“你想多了,本世子并未让你,只是有更好的猎物等着我罢了。”
一只野兔与一只野豹,明眼人都知该如何抉择。
慕景悦望着少年仿佛在嘲笑她的愚昧的神情,指甲都要将手心嵌出个洞了,但却仍旧强装着笑脸。
听闻,顾淮之当初对慕安宁也是这般爱答不理的。
但她与慕安宁不同,若是让她得了机会,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况且,她旁敲侧击过祖母与父亲。
方才,他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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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食盒是给谁的?!
顾淮之愣怔片刻,猛然回首,只见那个他生平最厌恶的人,竟不知何时坐在他身后的桌前。
而少女正站在那白面书生面前,貌似有些踌躇。
瞥见少女背影的顾亦寒也终于明白,方才堂弟那般古怪的神情,究竟是因为什么。
眼见堂弟眼含怒火,便要站起身朝着那两人而去,顾亦寒立时低声道:“阿淮,莫要冲动。”
此刻不宜闹事,若是发出什么声响打草惊蛇,使得那帮人直接逃窜,那就不妙了。
便是在顾亦寒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头的少女也终于开了口,道出了一模一样的称呼:“阿、阿淮”
耳力极佳的顾淮之僵在了原处。
阿淮?
她在叫谁阿淮??
她从前可向来没有如此唤过他,而如今竟这般唤那谭文淮。
少年的眉头紧紧锁着,又欲站起身,便听少女语气平和道——
“阿淮,这是我亲手做得桂花糕”
听见这话,顾淮之心头一跳,忽觉喉咙涌上一股血腥味,在顾亦寒讶异的注视下,竟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阿淮,你”顾亦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身为太子的他自诩见过不少稀奇的事,但仍旧感到几分难以置信。
他这堂弟就是因为心上人给旁人做了桂花糕,所以便口吐鲜血了?
而顾淮之摸了摸唇角淌出的血,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而少女后面的话,他全然听不清了。
*
茶肆外忽然传来此起彼伏尖叫声,正谈话的慕安宁与谭文淮互望一眼,皆随着周遭桌子的食客站起身来。
有人议论道——
“发生了何事?”
“听这声响,好像死人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刹那间,慕安宁与所有人一般都犯了难,一时不知是下楼还是留在茶肆内。
正当她思量的间隙,少女突地感到腕间有两股力道,分别一左一右拉住了她。
“阿宁,此地不宜久留。”
“安宁,我、我们快走吧。”
慕安宁望着周遭飞舞的刀光剑影,心中一阵惊慌,不由后退了几步。
她适才便一直在此处?
可她怎么好像没有丝毫印象?
顾淮之本欲拉满弓弦,准备对付突袭的刺客,却在一瞬间注意到了身穿月白云烟裙的少女。
他的心头一紧:“慕安宁,你怎么在这?”
但他也顾不上疑惑,一脚踢开注意到少女的刺客后,促声吐出两个字:“快走。”
慕安宁也顾不上回想奇怪之处。
她眼疾手快地从袖中取出一小袋那能迷晕人的药粉,扔给正分心留意她的少年。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见他稳稳接住药粉,她这才赶忙提起裙摆小跑了起来。
但她毫无所觉,身后有一支羽箭破空,发出细细的啸声。
顾淮之眼见那支箭就要朝着少女射去,快步走去,一个回身,一把搂住了少女的腰身,躲过了那支箭。
慕安宁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感到眼前一黑,旋即就被一股让人安心的淡淡麝香所包围。
少年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上,她的眼睫不适应地颤了颤,却也暂且不敢乱动。
她的侧脸紧紧贴在少年起伏的胸膛,隐约能感受到传来的阵阵心跳声,在她耳畔轻轻荡漾。
片刻后,少年停下了动作,她不由得稍稍抬眸,望向少年的侧脸。
他的右脸颊被划伤了。
顾淮之与顾亦寒互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不言而喻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当下便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疾步奔去。
她怎会在这?
她虽想不起自己怎会出现在顾淮之身侧,但她记得清清楚楚,今早只有她与慕景悦两人来了猎场。
慕安宁试图动了动头,想要回头看,但却被施展轻功的少年一把按了回去。
他的气息被这酥酥麻麻的感觉弄得有些紊乱,喉结也不自觉地一直滚动。
今日府中有道士来驱邪,所以老夫人将慕家所有人都唤到了许氏院内。
她素来对此类神力深信不疑,因而昨日崇德候提出此举时,她立即点头同意,但却全然没有往许氏的病不同寻常那方面想。
许氏自从生下慕宛儿后,便频频染病,或许其中确实蕴含着这种因素。
四月中旬,天气已经逐渐有些燥热。
慕安宁抵达许氏的院内时,正值晌午,烈日高照。
仅仅行走了半刻钟,她就感到额前有细微的汗珠涌出。
许氏的一众丫鬟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祖母与养父尚未到场,只有芸娘与她的一双儿女正在低声交谈着。
慕景悦今日身着一袭水绿色的轻纱裙,看起来心情分外好,一见到她到来,便笑着打了声招呼:“大姐姐。”
慕安宁同几人点头示意,却并未有交谈的打算,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候。
昨日从那相亲会回府,慕景悦在饭桌上一直有意无意地同祖母透露,她与谭公子相处甚好,相互有意。
起初,祖母对她略显责备,但在听闻谭文怀是今年的探花郎时,她却默然沉思,笑着叫她与谭公子多加往来。
纵使她原本对谭公子印象不差,但一旦此事被视作一项任务,她心中就有些不自在。
虽说从前与顾淮之的婚事也是如此,并且她还傻傻乐在其中,但如今却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经过这番交谈下来,祖母将注意全然放在了谭文淮身上,只字未提昨日本要同她游湖的,究竟是哪家公子。
慕安宁突地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骤然从思绪中抽回。
院子中央,忽然出现了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道士,头戴玉冠、眉目清秀。
他小小年纪,却身姿俨然,一直在不断比划着一些她看不明白的动作。
正当她心生疑虑之际,那小道士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向她看来,清澈得仿佛能洞悉一切。
*
正厅内,慕老夫人喝了口茶,凝视着芸娘与她身旁的慕景锐。
她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这些日子,就让景锐到侯府的别院先小住几日。”
侯府子嗣固然重要,但侯府明媒正娶的正妻同样重要。
虽不知许氏到底生了什么病,但若是让她一直病下去,怕是会谣言四起。
芸娘闻言,心中一颤,却不敢与老夫人对着干,于是怯生生地望向崇德候:“侯爷”她的双眸满是水光,让人心生怜惜:“锐儿还小,让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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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别院住,妾身放心不下。”
崇德候眸中也透出一丝犹豫,看了眼妾室,又看了眼庶子。
就在此时,慕景锐向前走了一步,少年气的脸上满是认真:“祖母,父亲。”他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若是能让母亲痊愈,景锐愿意去别院。”
慕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斜眼瞥了芸娘一眼,笑道:“这才是我们慕家子孙该有的样子。”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放心,待你母亲痊愈后,祖母会派人接你回府。”
慕安宁来探望“生了病”的慕宛儿时,听见的便是这样一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慕宛儿果真如她猜测的那般,并未染病。
她一时不知是该敲门进去,还是默默离去,装作没听见。
但还没等她想好,慕宛儿便推门出来了,二人直接撞了个满怀。
慕宛儿脚步顿止,讶道:“姐姐姐?”
慕安宁微微颔首,双眸在妹妹身上来回扫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宛儿,你这是要出府?”
面前的少女身着一袭朴素男装,与她在梧桐城时的模样相比,少了那缕胡须,却多了几分清秀与俊朗。
慕宛儿面上闪过一丝挣扎,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仿佛干了什么坏事一般。
她双眸一转,笑眯眯道:“姐姐,我屋里还有一套男装。”
慕安宁指尖微动,看着少女笑靥如花的面容,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下一句话便是:“姐姐,你陪我一起出府吧。”
*
顾淮之理了理衣襟,心道待会就同慕安宁说,他娘想她了,想邀她到府中小聚。
他只不过是路过慕府,顺便带个话罢了。
拴完马后,却有一名红衣妇人抢先他一步,满面笑意地进了慕府。
顾淮之抚了抚下巴,心道这妇人穿得还当真是喜庆,发间竟还别了朵大红花。
不对。
少年的脚步立时顿止,脑中倏地闪过那日慕宛儿所言:人逢喜事精神爽。
第69章定亲
慕安宁看了看侯府的高墙,又看了看少年,欲言又止:“世子,你”
今日是她的休假日,因此不必去医馆。而且祖母还特意嘱咐过,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府,说是有要事。
此处阴影斑驳,树荫婆娑,乃府中难得的阴凉处,从她的院子去往正厅的路上恰好会路过。
若是未曾听见那落地的声响,她或许也不会留意到这一角落忽然多了个人影。
少年今日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衫,身姿挺拔,站在这片阴影下,显得格外耀眼。
另一位贵女也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她掩唇一笑,眸中闪过不甘:“柳姐姐不是都要同世子定亲了,还差得了这一时么?”
原本她们一众姐妹也是不信的,但柳清月竟还与世子相互传过信。
这种事,可做不了假。
听见这番话,柳清月才终于恢复了笑靥,丝毫不掩盖自己面上的得意:“那是自然。”
她今日入宫便是为了试探皇后,皇后虽碍着圣上所以未曾表态,但她却看得明白,姨母对她的做法,并未有所不满。
*从前若是一起参与宴会,她看到他饮了酒,都会派人送醒酒汤到王府。
但不用想也知道,顾淮之一定都没有喝。
眼见顾淮之垂眸,通身透出一股失望的气息,慕安宁面色淡然发问:“世子今夜造访,有何事?”
少女心想,待听完顾淮之的回答,再决定可否要让他帮忙查乔大哥的事。
不过今日恐怕,当真要欠他一个人情。
顾淮之歪了歪头,似乎有些没听明白少女在说什么。
就在慕安宁准备再开口问一回时,少年终于声音低哑,答非所问道:“阿宁,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梦?
慕安宁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就那样静静听着,但少年紧抿着薄唇,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慕安宁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发问:“世子做了什么梦?”
所以顾淮之深更半夜来寻她,便是为了同她讲他做得梦?
罢了,他醉了酒,行事诡谲也属实正常。
那番感觉,他着实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顾淮之勾了勾唇:“除非,你答应我先别成亲。”
慕安宁被他勒得慌,气儿忽然窜上来,抬眸瞪了他一眼:“世子,当初这桩婚事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但我如今已然如世子所愿,退了亲。”
她有些怀疑,顾淮之此刻压根就是在装醉,否则力道怎么可能这般大,挣也挣不开。
她着实不喜欢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
“世子究竟为何还不愿放过我?”少女的语气全然没了先前的温和,声音大了许多,再没顾忌什么礼仪。
她甚至有些怀疑,顾淮之就是见不得她好,才一而再再而三阻挠她的婚事。
她与谭文淮的婚事已成定局,就连嫁衣都快要制成,她丝毫没有悔婚的想法。
眸光迷离的顾淮之垂眸看去,愣了一瞬。
少女垂着长长的眼睫,但莹白面容上的愠色极为明显,似乎是想同他算旧账。
“阿宁,我从未想过与你退亲。”顾淮之用下颚蹭了蹭少女的头顶,闷声道。
他确实没提过退亲,他当初只是不想定下这场婚事。
慕安宁气极反笑,忍不住质问,即在讽刺少年也在讽刺自己:“世子莫非当我是个傻的?”
都说酒后吐真言,但这番定论到了顾淮之身上,倒是反了。
他喝了酒,竟还能面不改色撒谎。
愣怔的少年手指似乎松了松,但他怀中的少女并未发现,而是继续往下说道:“上京谁人不知,你顾世子最厌恶的人”
慕安宁轻轻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有勇气面对那段往事:“便是他的未婚妻子。”
她纵然再喜欢他,那也是要脸面的。
他们刚定亲的那段日子,她只要出门便能听到旁人的议论。
因此,她纵然心知会被许氏责骂,也央求许氏暂且别带她出府参加任何宴会。
顾淮之张了张口,但还没来得及解释,少女又继续诉说,这些年一直埋在心底的话。
“我知道,刚定亲那年冬猎,世子将我一人落在马背上,便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慕安宁顿了顿,想起自己当初那副傻傻的模样,眸子一时有些发酸:“是我不识抬举,那时便该与世子退亲。”
那年冬猎,是他们定下婚事后,第一回见。
当初她被养母逼着上了马背,不过,王妃特意嘱咐过顾淮之带着她。
顾淮之自小便知晓她学不会骑马,当场便直接应下,她还因此心底雀跃了一番。
谁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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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场地,他竟直接将她落在原地,自己同友人扬鞭而去。
依稀记得,与他同行的公子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说:“本世子喜欢会骑马的。”
那些个听到这番话的贵女公子们,当即便窃窃私语起来,道她倒贴顾淮之。
但她却百口莫辩。
因为,那是事实。
她喜欢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喜欢她。
听完少女这番话,顾淮之紧锁了眉头,极其艰难地才回忆起了那段往事。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膳厅内,许氏用膳用到一半,突地叹息一声:“宛儿也着实太不让人省心了,都是快出嫁的姑娘了,还成日到别人府中留宿。”
慕老夫人不置可否地看了眼儿媳,淡声道:“行了,宛儿已然及笄,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慕宛儿虽然是他们慕府的女儿,但更是未来的太子妃。
若是将她限制得过于严苛,保不齐她日后心中会滋生怨怼,不再帮衬侯府。
听见这许氏这番话,慕安宁与今日难得在家中用膳的慕归凌互望一眼,皆没开口。
昨日回府后,慕安宁将此事也告知了慕归凌,毕竟他是大理寺少卿,关于这种事也处理得多。
慕归凌听后,连夜出了府,直至适才才回府,但却仍旧没有慕宛儿的消息。
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太子身上,但也不知顾淮之究竟有没有将口信带给太子。
胃口不佳的慕老夫人站起身来的同时,还不忘敲打许氏:“你们先吃着,归凌难得回府一趟,就别谈这些了。”
待送走慕老夫人后,慕景悦立时放下碗筷,柔声安抚脸色不好的许氏:“母亲莫要动气,二姐姐在府中待得烦闷了,出府住几日,也在情理之中。”
她弯了弯唇角,逗乐了许氏:“景悦就是想出府,也没地可去呢。”
话虽说得好听,似乎丝毫没有怨言,但桌下攥紧的掌心却暴露了她当下的想法。
究竟凭什么,同为慕家小姐,慕安宁与慕宛儿皆能被人恭维、交到好友。
而她却只因庶女这个身份,处处被人瞧不起。
桌上余下的三位小辈,望着正在交谈、神似母女的两人,心底心思各异。
*
慕安宁正准备出府,前往医馆,却被一位小丫鬟拦了下来:“大小姐,老夫人让您去前厅一趟。”
慕安宁心下不由得一惊,暗自思忖着祖母忽然唤她过去,莫非是知道了慕宛儿的事?
不过,这等疑虑很快就便被她打消,因为才到前厅门外,她便听到了里头传来的交谈声。
慕老夫人精神抖擞地笑道:“王妃有心了,夏日炎炎,老身这几日身体确实不是很爽利。”
“还有这酸梅汤,是王府的厨子从御厨那学来的。”洛氏笑了一声:“老夫人若是没胃口,可在用膳前,先喝上一碗。”
踏入正厅的慕安宁收敛心绪,虽不知安庆王妃为何忽然造访,但仍旧面不改色地行了一礼:“王妃,祖母。”
她顿了顿,这才注意到一旁目光灼灼的顾淮之,出于礼节也唤了一声:“世子。”
洛氏目光慈爱地看向一身青色薄裙的少女:“安宁来了。”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侧眸给了儿子一个眼神。
下一刻,洛氏没等慕安宁开口回应,便朝着慕老夫人道:“老夫人,便让小辈们下去聊自个的吧,想来他们也不爱听我们说话。”
慕老夫人眉心跳了跳,面上笑容分毫不减:“王妃说得是。”她转头看向孙女:“安宁,好好招呼世子。”
慕安宁瞧了眼已然站起身的少年,只得点头应下。
*
亭子内,端坐着的两人面面相觑,率先开口的是顾淮之。
此处很是阴凉,没被太阳照到,但他那双眸子却分外亮:“阿宁,我将话带到东宫了。”
慕安宁点了点头,想来顾淮之今日造访侯府,便是因为慕宛儿之事:“多谢世子。”
少女说罢,便再没话说了。
顾淮之心底又是一沉,虽然从前她的话也不多,但他们两人在一处时,她总会没话找话。
顾淮之想了想,勾起唇角道:“阿宁,你们侯府的花开得很好。”
此情此景应当吟诗一首,但可惜他脑中一片空白。
慕安宁点了点头,旋即两人又是一阵无言。
慕安宁心知这样下去也只是浪费时辰,她还得去济世堂,便缓缓站起身:“世子若无其他事”
顾淮之连忙打断她,似乎生怕她直接走了:“阿宁,我有事。”
慕安宁起身的动作一顿,没料到他还当真有事:“世子还有何事?”
顾淮之眸底闪过一丝挣扎,半晌才认命似地道:“其实那日你落水,救你的人不是我。”
听见顾戟的答复,顾淮之神色一凛,虽然经过昨日一遭,他早已猜出了半分,但心中仍旧不快。
这封信上没有落名,原以为那字迹不同,只是慕安宁让丫鬟代了笔,岂料他竟真的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乐在其中。
慕安宁除了给他那副药后,的的确确再没关心过他。
甚至还一声不吭地定了亲。
顾淮之深吸一口气,突地站起身:“备马,去柳府。”
就在顾戟垂首应下时,少年的话音忽而一转:“不,去谭府。”
第70章呵呵
【女鹅是不是有心事,怎么今天笑都不笑一个?】
【难道我女并不满意这门亲事?】
【呜呜呜我女要是不幸福,我又怎么能放心走?】
【现在任务进展好不容易这么顺畅,但我好舍不得啊啊啊!】
【这东西真的是护身符吗?】
柳清月察觉出少年眼底的不悦,微微一愣,却仍旧维持着笑容。
她婉柔的嗓音使得她身后的下人起了一身鸡皮:“世子,家父托小女为王府送来佳酿。”
顾淮之瞥了一眼她身后小厮捧着的酒,‘哦’了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你找我作甚?这种事你理当找我娘。”
往日也时常有人往王府送礼,但这些琐事向来不归他管,他也并不懂得什么人情往来。
似是没想到少年如此口直心快,柳清月肩颈僵硬了一瞬,方才柔声开口:“世子且放心,王妃已经知晓了。只是,小女还有其他事要找世子。”
顾淮之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立在那,抱着臂,仿佛在看她还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感受到少年注视她的目光,柳清月稍稍垂下双眸,心情立时激荡起来。
她面上泛起一抹绯红,半晌才含羞问道:“世子,家父过几日过寿辰。家父托小女前来询问世子,可否赏脸参与。”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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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之抚了抚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敷衍:“哦?柳国公过生辰?那本世子考虑考虑。”
柳家也当真有意思,一个两个的日日都过生辰,且都来邀请他。
照理说,安庆王府同护国公府,除去那一桩令人烦心的指婚之事,应当向来没什么交情。
见少年没有即刻答应,柳清月咬了咬唇,回身给了身旁的丫鬟一个眼神。
小丫鬟立即会意,恭敬地垂首,将手中那长长的锦盒递给了她。
柳清月将锦盒缓缓递到了少年跟前,眼中流转着一抹期待的光芒:“世子,这柄剑是小女的一点心意,还望世子收下。”
顾淮之瞥了那绯红锦盒一眼,耐着性子道:“无功不受禄,柳小姐这是何意?”
柳家当真奇怪,派女儿来王府送东西,就是为了他能参加护国公的寿宴?
柳清月紧紧咬着唇,终于决心将心底藏了许久的少女心事说出来:“小女是为报答世子的救命之恩。”
顾淮之闻言,不由得地蹙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解:“什么救命之恩?”
他对护国公这嫡女的印象,只停留在皇帝与皇后想为他们二人指婚一事上。
他何时救过这人?“臭小子够拽,老子欣赏!”大汉和同伴对上眼,忍不住大笑起来,旋即不怀好意道:“看这小子如此紧张,莫不是马车里头藏着什么美人?”
原本一颗心提起来的慕安宁无奈侧眸,目光掠过一脸淡定的慕宛儿。
也只有慕宛儿在这种时刻,还能有闲心开玩笑,分毫不感畏惧。
“臭小子,将钱财给老子交出来。”匪徒话锋一转,油腻的笑声足以让人起一身鸡皮:“今日老子心情好,或许可以考虑只打你一顿,饶你一条小命!”
大汉话音一落,又是一阵讥讽的笑传来。
侍卫迟迟没说话,但慕安宁忽地感到马车晃了晃,似乎是侍卫打算直接驱车而去。
透过被风吹开的帘子,在漆黑的夜色中,慕安宁与一名举着火把的彪形大汉对视上。
少女瞳仁猛然一缩,飞快将车帘按住,但显然,为时已晚。
“大哥,大哥!这马车里还当真有两个美人!”外头的大汉吸溜了一口口水,贼兮兮地搓了搓手。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被唤为大哥之人听到手下的话霎时一喜,猛然提起刀,大喝一声:“给老子拦住这不知好歹的小子!”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马车没前进几步,便倏地被迫停了下来。
慕安宁的心立时跟着一紧,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与慕宛儿的行囊上。
看来这群山匪今日不要点好处走,绝无可能罢休。
可她们除去一些衣物与几两碎银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就在慕安宁暗忖着,可否要将为数不多的钱财给他们,买个平安时,暗卫猛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放肆!”暗卫直接拔出腰间随身携带的佩剑,怒喝道:“你们可知,拦下的是谁的马车!”
外头静默了一瞬,旋即哄然大笑。
“哈哈哈,这小子在咱们的地盘还敢说‘放肆’?”
“大哥莫要留情,必须得好好整治一下这小子!”
“老子管你这是谁的马车,纵然是皇帝老儿,今日也得给老子留下钱财!”山匪头子听着弟兄们的话,吐了口唾沫,贪婪的眸光落在其貌不扬、但却分外宽敞的马车上。
根据他往常劫财的经验,这马车里头的人非富即贵,今日他们一定能赚上一笔,就当是劫富济贫。
“你!”护卫一时气急,说不出话来,捏紧了缰绳就想直接突破重重包围。
“小的们,给我搜!”山匪头子明显不想再废话,嘿嘿笑了一声:“钱财与美人一个都别想逃,老子还就缺一位压寨夫人!”
马车内的少女听到这话,不安的同时还有些犯恶心。
她仿佛可以看到,说话之人面目可憎的模样。
而听到如此放肆的话语,暗卫猛然跳下马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砍了一个山匪的脑袋。
未来太子妃,可是他们能够觊觎的?
一众人面面相觑,皆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二狗!”山匪头子摸了摸脸上的血迹,望着地上滚落的人头惊呼出声。
片刻后,他一双充满怒意的眸子紧紧锁定黑衣侍卫:“兄弟们,给老子杀!今日势必要为二狗报仇,老子要将他千刀万剐!”
“woc!”听着外头逐渐响起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慕宛儿不自觉飙出一句脏话,终于慌了神:“姐姐、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慕安宁脊背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冷汗浸湿,心中暗自认同慕宛儿所言,这暗卫似乎不懂得变通,一直在不断激怒那群匪徒。
而根据她方才的观察,这马车虽大,但里头却没有任何藏身之处。
现下唯一的法子,便是直接弃车逃走。
思及此,慕安宁不动声色地将随身携带的药粉,分给慕宛儿一包,旋即给妹妹使了一个眼色,表示她们待会可以从马车后头的窗子逃走。
眼见慕宛儿心中想了一串,便要直接跃下马车,慕安宁猛然按住她,在少女茫然的目光下,指了指她们二人的两个行囊。
现下在这荒郊野外,她们恐怕要待上整整一夜。
所幸,行囊中还有点粮食与水,于她们二人绰绰有余。
慕宛儿恍然咧了咧嘴,随即手忙脚乱将自己的行囊背到身后。
与此同时,外面的打斗似乎愈加激烈。
“狗崽子!都死到临头了,还护着你家主子呢!”匪徒狠戾笑出声,旋即毫不犹豫挥刀向马车砍去。
感到马车震动的慕安宁眉心立时跳了跳,但不多时,暗卫貌似又占了上风。
伴随着马车外的哀嚎声,慕安宁没再犹豫,一边飞快地拿出一些粮食,放到马车内,一边低声询问:“宛儿,你当真不知太子殿下在何处等我们?”
她们两人这般抛下太子的侍卫,着实有些不义,但情势所迫,她们别无他法,留在此处也只会成为拖累。
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留下一些粮食给他,期盼他能够在那群山匪刀下活下来。
慕宛儿不解地看着姐姐古怪的行为,老实摇了摇头,头上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见少年似乎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柳清月微微红了眼眶,但仍旧端住了身子,眼中流露出一抹柔情:“三年前在甜水巷,小女差点被马儿踩踏,多亏世子伸出援手,将小女从马蹄下救了出来。”
顾淮之又负手想了一会,方才开口道:“柳小姐,你说得这件事,本世子全然没印象。”
若说三年前他印象最深刻的事,莫过于与慕安宁定亲一事了。
柳清月唇角泛起一丝释然,并没有责怪少年的意思:“世子不必在意,小女记得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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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锦盒,仿佛在回味着那一幕,而那股深藏的炙热,也愈发明显地在她眼底闪烁:“这些年来,世子的恩情一直在小女心中挥散不去,救命之恩应当以身”
顾淮之越听越不对劲,直接出言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柳小姐,纵然我当真救过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纵然是只猫狗,本世子也不会见死不救。”
“想必皇叔皇婶也同你说了,我已有心仪的女子,你无需将那些戏言当真。”他脑中霎时浮现一抹身影,眼底不自觉漾起笑意。
晌午时,若非要解决那一帮跟踪他的人,他就可以同慕安宁多相处一会,送慕安宁回府的人不可能是顾戟。
只不过,对于那时常出来操纵她的东西,她却是感到一阵无力。
她倒是想过同慕宛儿坦白此事,但她发觉慕宛儿有时也同样会被操纵,因此她应当也并无法子能够应对。
日后也不知可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毕竟那东西似乎一心想让她再度喜欢上顾淮之。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慕安宁再抬眸时却是一怔,讶异出声:“时公子?”
这上京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却总能遇见相熟的人,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默默推动着一切。
原本并未注意到少女的时将离眸光一凝,那道打量的目光霎时从陆老大夫身上移开。
他大步走至慕安宁跟前,眼底也泛起一抹讶色:“安宁,你怎会在此?”
慕安宁笑了笑:“我在此协助陆老大夫开药方。”
时将离瞥了眼在另一侧为病人诊脉的陆老大夫后,扬起唇角:“那时某日后可要唤你一声安宁大夫了。”
慕安宁失笑摇头:“时公子说笑了。”她的目光落在时将离诡谲的穿着上,不由得开口发问:“时公子可是很冷?”
这样的天,大家穿得都是薄衫,而时将离穿得一身黑,还披了披风,似是活在冬日。
时将离神色一顿,合时宜地咳嗽一声:“时某昨日落水,因此才来医馆要张祛寒的方子。”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安宁:“便劳烦小大夫为时某开药了。”
慕安宁脑中立时闪过少年的身影,忍不住心道这也太巧了:“时公子也落水了?”
时将离慢条斯理地扬起长眉:“也?”
慕安宁点了点头,眼底不由得泛起一丝无奈:“小女昨日也不慎落水,这才一时有些诧异。”
看来昨日有不少人去看那龙舟,端午都是在水底过的。
【难道是我小说看多了,总觉得这东西更像什么邪物。】
【啧啧啧,去医馆听大夫念经,还不如绣盖头呢。】
【不过不得不说,我女的毅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至少我不行。】
【系人跟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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