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坊的管教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脸色难看,依然笨手笨脚的封琰,心里暗骂真是浪费了一张好脸。
无奈对方确实生的漂亮,没准只靠着这张脸都能夺得花魁之名,也没办法就此放弃,只能耐着性子继续教。
可没教多久,她耐心就彻底告罄,最终气得扔了帕子,狠狠地瞪向了旁边小厮打扮的聂思远。
“气死我了,看她笨的,你在旁边看了半天是不是都会了?”
聂思远苦笑,也不敢想昨晚还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封大美人在武学上天赋那么高,但跳起舞来却是那样惨不忍睹。
动作全是大开大合不说,那气势简直是要杀人。
别说去国公府争花魁了,就他现在这样连初赛都过不去。
“嬷嬷别生气,我家姑娘是不太擅长这些,不过她模样好啊,花魁要才貌双全,她都赢一半了,这样,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动作我也都记下了,今天肯定会让她练熟,明儿一早您来检查便是!
管教嬷嬷犹豫了下,最终叹了口气。
“若明早还练不好,她模样再好也过不了初赛,既然要争一争花魁的位置,你得仔细盯着她点!”
“是是是!”
聂思远陪着笑脸将她送了出去,回来就见封琰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
“你还真当我是个女的了?我都多大年纪了,平日里除了练刀就是练刀,哪有人家少女的柔美身段?明早我也练不出来,要检查你去跳给她看!”
说着说着,封琰也火大,不耐烦地扔了扇子,走到旁边的凳子前直接坐了下来,哪怕还穿着裙子,还大喇喇地敞着腿,好好地模样全给毁了。
“早就说这主意不行,我看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聂思远看着他顶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如今已经化妆成了女子模样,可言行举止分明还是个大老爷们,顿时大感头疼。
这位还真是个祖宗,会凶,会哭,还会勾搭人,打不过,骂不得,只能哄着供着!
“我怎么会看你笑话呢。”
聂思远被他瞪了也不恼,笑呵呵地走过去,替他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轻轻地捏了捏封琰脸颊。
“没事,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但我觉得封教主天赋异禀,与我相差数岁,在武功上都能硬追上来,不过是段扇舞,对你来说能是什么难事?”
立刻封琰就被拿捏了,冷哼了一声,戾气平复不少,却还在赌气。
“算了吧,好不容易赢你一次,结果还是假的,又是下药又是换剑的,那算什么追上来?谁不知道聂家小家主天赋绝伦,如果不是年纪轻轻就夭折,江湖里谁是你对手?”
聂思远忍俊不禁:“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隐藏高手,只是不轻易出来而已,怎么就不是我对手了?我是真的夸你,你怎么还损我呢?”
封琰没吭声,对此不予置评。
聂思远少年便纵马江湖,看似潇洒浪荡玩世不恭,实际上早在那时他的武功便胜过其父,游历不过是为了磨砺心性增长见识而已。
本来他还以为断魂崖一战是自己武功更高,所以才能杀了对方,后来才意识到他根本就不是聂思远的对手。
这人武功到底有多高,谁也不知道。
封琰当年也不过得了个根骨上佳的评价而已,可聂思远纵横江湖十余载未尝败绩,足以看出其天赋恐怖。
跟这人相比,他就是努力型的。
封琰颇为不甘心地又哼了一声,瞥了眼笑盈盈抱过来的聂思远,一想这人现在已经归他所有了,心里又平衡了许多。
“是我错了,还总想着你之前在销金楼跳的那一段,以为练扇子会容易点,可你擅用的是长刀,我刚刚又仔细想了想,也许可以换成剑舞。”
反正嬷嬷已经走了,聂思远毫不避讳地直接坐在了封琰腿上,外人若是看见一定大感违和,然而他们两个反倒都觉得理所应当。
“我教你舞剑,怎么样?”
聂思远轻笑,虽然脸上也易容成了普通模样,可那双眸子水润润的黑,让封琰有了刹那失神。
他恍惚中想起了当年落日余晖下的华光剑舞,喉咙动了动。
“可以吗?那不是你们聂家家传?”
之前因为藏剑山庄的管家逼迫聂和交出剑法,聂思远甚至直接与他们决裂,怎么今日倒是愿意教他了?
“你又不是外人。”
聂思远还是笑,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亲自教你,聂家子弟都没这待遇呢,你就说行不行?”
封琰压了压嘴角,最终还是没忍住露出了浅浅的笑。
“行。”
次日清晨,悠扬的曲声想起,春雪坊不少人都听到了动静,纷纷跑过来看个热闹。
只见一名长相普通单薄瘦弱的小厮横笛轻吹,身形高挑的女子白衣似雪,在曲声中长剑舞动,冰冷的剑光闪过,在温柔的曲声中却多了些旖旎缱绻,清尘绝艳。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就连管教的嬷嬷都被惊得说不出来话来。
一曲结束,聂思远看着周围众人眼中的惊艳,虽然觉得有些招摇,可眼中的得意却藏都藏不住。
“这花魁之位我家林霜姑娘可能赢得?”
“能,能赢!这这赢定了啊!”
管教嬷嬷喜上眉梢,连忙把让人把刚做好的衣服首饰送了过来。
逍遥城以花魁扬名,选拔也十分严苛,至少要经过三次比赛,最后都是由镇国公亲自点名确认。
虽然她有些不太清楚这两位的来历,可自从十年前她们这的叶青女一舞倾城,任后人如何效仿,谁都没再见过那般绝色,每次花魁也都是落在了别人家里。
眼前的林霜姑娘虽然看着冷了些,身条也不算太好,但只凭这曲剑舞和那张脸就有极大的希望夺得花魁之位。
如果真的成功了,那春雪坊也必然再次扬名。
本来还有些心灰意冷的管教嬷嬷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仔细细地与聂思远和封琰两人重新说起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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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三日便是初赛海选,由国公府邀请的宾客进行投票,只是最简单的一轮,却也相对公平,依靠封琰现在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
麻烦的是复赛,所有通过的初赛的歌姬美人统一进行训练,会在除夕之日的时候献舞。
镇国公会选出其中表现最佳的三人进入飞仙台单独喝酒奏乐,再次进行最后的才艺比拼,然后才能定下真正的花魁。
获得花魁之名的女子从此扬名天下,最差也能嫁个世家公子,成就一段风流佳话,若是运气好的,没准还能直入王公贵族府邸,飞上枝头成凤凰了——就比如叶青女。
只可惜,叶青女性子实在柔善,嫁入国公府没几年就死了。
因此这逍遥城里的漂亮姑娘都拼命地准备这次比赛,因为这就是她们改变命运的机会。
果然与嬷嬷说的一样,花魁大赛开始之后,本就繁华热闹的逍遥城陷入了更加狂热欢喜的氛围中。
只是在这一片喧嚣热闹之后,冰冷的杀意悄悄酝酿而出。
初赛的前一晚,一名叫秋素素的女孩被人发现惨死在了房间之内,可怕的是在她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面容已经全部腐烂。
因为之前的剑舞,不少人已经听闻了林霜姑娘的艳名,但真正见过的并没有多少。
在这次比赛中,容貌最好的便是秋素素,也曾被许多人看好,觉得她会取得最后的花魁之名。
没想到比赛还没开始,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坊间流传出了艳鬼的可怕传说。
许多人都开始传言,说是死去的叶青女成了艳鬼,还想守住自己花魁的名声,对此聂思远和封琰也有所耳闻,却并未在意。
主要是已经习惯了,反正就还是鬼祸。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鬼祸又要针对谁。
虽然秋素素惨死,但是并没有影响花魁大赛,初赛正常开始,姑娘们争奇斗艳,整个逍遥城都为此沸腾。
封琰化名的林霜果然取得了第三的好成绩,排在第一的是明艳动人擅长西域舞的玉鸾姑娘,排在第二的则是琴技超绝的婉月姑娘。
看到是封琰取得第三的成绩时,玉鸾柳眉轻蹙,显然是有些不太高兴,而婉月则若有所思,还算友善地点了点头。
不过因为秋素素出现了意外,这一次花魁大赛,镇国公要所有秀女进入府内排练,借此来保护她们的安全。
通过初赛的一共有十五名女子,可以各带一名小厮或者婢女一同前往。
聂思远穿着下人的装扮,跟在人群后面,伴随着热闹欢腾的鼓乐声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镇国公府。
偌大的府门极高,甚至需要仰头去看,两只狰狞肃穆的石狮子镇守在门口两侧。
当他们走到跟前的时候,厚重冰冷的府门缓缓打开,仿佛一头狠毒可怕的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那些花一样的女孩们吞没其中。
聂思远进去的时候晃了下,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了一种进去便再也出不来的错觉。
可对于这些翘首期盼欢欣雀跃的花季少女,这里就是她们最渴望栖息的那根梧桐枝。
砰。
开启的府门再次合上,封琰、聂思远还有这次被选出来的十几个女孩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许多年后,再有人提起春雪坊花魁的时候,除了那个一舞倾城的叶青女,还有人依稀记得其实还有一人,剑舞无双,冷艳绝尘。
却只见过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第97章
国公府很大,所有参加比赛的女子都被单独安排到了后院,后院又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公府女眷所在的长春院,旁边紧挨着的便是接待外来女客的红袖院,再往后隔着一道大门,才是下人和婢女所住的飞絮院。
封琰就被安排到了红袖院中,而聂思远则住在不远处的飞絮院。
除了他练舞的时候聂思远需要跟在身边伺候,倒也不需要他做什么活,相比于封琰,聂思远反倒自由许多。
在进如国公府后不久,他便找了机会开始在府中打探。
与其他人不同,何魁每日休息并不前来后院,虽然长春院为女眷准备,但是在叶青女死后他也没再另娶,那地方基本都空着,他本人则一直住在中院的飞仙台中。
也正是在那里,会决定出谁是最后的花魁。
聂思远看似随意实则小心翼翼地在府内走着,默默将地形全部记入脑海之中,因为飞仙台始终有府兵把手,他白天也进不去,转了两圈之后为了不引人怀疑,最后只能回到后面。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神使鬼差间竟然来到了空无一人的长春院。
里面雅雀无声,冰冷死寂,就连打扫的下人都没一人,似乎从来就并没住过人,但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逍遥城最美丽的女人就是十里红妆被抬进了这里。
想着叶青女经久不衰的花魁之名,又想到最近逍遥城中的艳鬼传说,聂思远心里微动,见没人注意,便悄悄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棵枯死的梨树,一座废弃小楼,孤单零落,与长春院这个名字根本联想不到一起去。
听闻叶青女嫁给镇国公后极受宠爱,结果死后院子如此凄凉。
聂思远对此并不意外,只觉得唏嘘,进入小楼后,发现里面的陈设丝毫未动,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是许久都没人来过,甚至还存放着不少值钱的物件和摆设,可见当年盛宠也不都是谣传。
按理说主母已死,国公又不过来,下人难免会手脚不干净,但奇怪的是这里的东西竟然丝毫未动。
随着他推开陈旧的房门,冰冷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阳光照到空荡荡的妆台之上,恍惚中他好像又看见当年那个艳惊天下的女子仍坐在桌前,轻描娥眉,展颜轻笑,最终化为一缕烟尘,再无痕迹。
聂思远叹了口气,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正准备离开,视线却突然被桌上的棋盘所吸引。
那是一盘未下完的棋,上面也落着很厚的灰,却仍然能看见黑白棋子的布局,他无意中瞥了眼,手脚瞬间冰凉,全身都血液都仿佛凝固起来。
极为久远的记忆从脑海深处席卷而来,父亲模糊的面容也清晰地浮现。
“修然,聂家虽身在江湖远离庙堂,但也少不了恩怨是非,咱们定个暗语好不好?”
父亲当时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人生如棋,我们都是棋子,咱们就按照棋盘摆放传递消息,就算以后我不在,你也能知道我想说什么。”
“好啊!”
年仅七岁的他只觉得好玩,兴奋地点了点头:“黑七白八,这是什么意思?”
“花海。”
父亲顿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事,笑得有些温柔。
“虽然世事难免黑白颠倒,但仍有七彩花海绽放,绝非仅仅黑白而已,这就是人间的颜色,修然,你记住,这是个意思是花海,也是希望。”
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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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思远看着眼前棋盘上黑七白八颠倒摆放的序列,心头狂震,没想到竟然在叶青女的房间中看见了他和父亲才知道的棋盘暗语。
江肆临死前说过,父亲可能与朝廷有关,怎么和叶青女也有牵扯?甚至能告诉她如此隐秘的暗语?
难道叶青女当年嫁入国公府也另有隐情?
花海,是希望,叶青女留下这个信息又是什么意思?
聂思远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叶青女所在的小楼,在踏出长春院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抹倩影眨眼间消失在了小楼后面,像是幻觉。
直到他回到下人房的时候,都没有想明白花海的意思。
叶青女是七年前嫁入的国公府,那时候他才十八岁,也正是那年父亲病死他乡,母亲随后而去,聂思远年纪轻轻便扛下了小家主的职责。
因为送回来的尸体并无异样,当时他也没怀疑过父亲的死因,死后离魂才在沧海门那里听到原来父亲死前曾留下遗言,这个秘密随着于松成的死彻底湮没。
本来他以为再也没办法得到任何线索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叶青女房间中再次看到了寓意花海的暗语。
难道父亲与叶青女认识?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思愈发杂乱,再也坐不住,腾地站起身就要出去,结果刚拉开门,便一头撞进了熟悉温暖的怀抱中。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因为在国公府中,封琰不得不穿着伪装,只是身量实在难以遮掩,如果远远地看还好,此时抱着聂思远,看起来就格外的违和。
聂思远低声将白天看见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目光混乱,哑声道:“为人子,对父母之死不疑不问,是为不孝,如今我已知父亲当年死因有异,定然要追查到底。”
他咬了咬唇,思绪支离破碎,根本无法将端正严肃的父亲与逍遥城艳名远扬的花魁联系到一起。
“我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认识?叶青女留下花海到底是什么意思?”
封琰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先冷静一下,见没什么用,干脆俯下身在那被咬出印子的唇瓣上亲了亲。
果然聂思远脸上微红,突然就安定了不少。
“既然有了新的线索,那就是好事,总比咱们毫无头绪地一头撞进来以身为饵要好。”
封琰轻嘲道:“不管岳父和叶青女是不是认识,人家可比你要高明,至少都留下了关键信息,倒不像某人,只知道把夫君卖到青楼去。”
聂思远怔了下,脸上更红,又没办法反驳。
他虽然有些事情看得明白,但其实想不出办法提前解决或是预防,多少有点事后诸葛亮的意思,此时被封琰点破,脸上有点挂不住。
聂思远轻轻踹了他一下,就听封琰冷笑,也不敢炸毛,毕竟现在人家封大教主屈尊降贵地争那什么破花魁,还不是为了他,真要是把人惹得撂挑子不干,那才难办。
“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问题。”
封琰身在局外,自然比他要冷静,看得也更加清晰:“岳父跟你定下花海暗语,意在希望,但是叶青女却未必,她可能通过某种契机从岳父知道了此事,临死前想要留下什么线索,这个花海就不见得是希望的意思了。”
他直接走到聂思远行李前,从里面拿出了一幅他们之前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小心地摊在桌子上。
“你想简单点,咱们现在有什么便查什么,叶青女总不至于只留下个希望的意思,我倒是觉得她说的可能是个地方。”
叶青女嫁入国公府,身份地位骤然贵不可攀,但也处处受到限制,如果有重要之物,肯定不会放在房间之内,一定会选个安全的地方存放,也就是所谓的“花海”。
聂思远被他一点拨,思路顿时清晰下来。
“什么岳父,你乱叫什么,要叫也得叫声公公。”
只要封琰在身边,聂思远总能快速地冷静下来。
他哼了一声,耳尖已经通红,干脆转身去找蜡烛,与封琰仔仔细细地研究着逍遥城的地图,想要找到任何与花海相关的地方,但是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封琰必须回红袖院,对此他还颇有怨念,说什么都不走,非要赖在他这过夜。
现在两人明面上一个是花魁秀女,一个伺候的小厮,真要是鬼混一夜被人看见了,那得传出多少闲话?
对于封琰那幽怨至极的模样,聂思远哭笑不得,又哄了好久,最后被人逮到怀里恶狠狠地又亲又揉,直到嘴巴都要肿了,封琰这才不甘不愿地答应回去。
不过被他这样一闹,聂思远也忘了之前的焦虑。
封琰满脸不满地离开,可刚一踏出飞絮院,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刚刚当着聂思远的面,他没有明说,只怕给对方再添烦恼,其实他已经想到了另外一层。
镇国公位高权重不假,但也不是没有对手,萧扶光和萧晴的出现就颇有深意,他直觉可能是朝廷中已经有人发现了何魁有问题,正在搜集证据。
萧扶光赴职越州,真正目的可能也不是海鬼坊,而是何魁,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萧晴后来会直接出现在刺史府内。
既然是朝中有人早就想要查处何魁,聂父又与朝廷有关,那他当年身死很有可能是查到了什么重要证据,叶青女能知道只有聂父和聂思远知道的暗语,就说明她也参与其中。
简单来说叶青女留下的线索很可能就是扳倒何魁的关键。
这种思维方式封琰其实还是跟着聂思远学的,但那人也许因为父亲的原因乱了心神,一时间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意识到,在那之前,他最好先把事情查清楚。
花海,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聂思远慢慢从桌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被人弄得凌乱不堪的衣衫,平复呼吸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傻狗,就想哄他高兴。
此事哪有那么简单。
第98章
封琰回到红袖院中,还在想着花海的事情,见练舞的房间还亮着灯,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
他虽然不喜欢混迹于女子当中,但想着也许能从这些人口中探得什么消息,不得不走了过去。
进去后才发现,几乎所有争夺花魁的秀女竟然都在练舞房内,倒也没在练习,都在嬉戏闲聊,见到他过来也不意外。
“呦,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林霜姑娘不是不屑于练舞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玉鸾红裙如火,却没像其他姑娘似的温柔端坐,反倒坐在桌上翘着巴掌大的脚,露出了红底金线的半只绣鞋和一截白袜,透着股泼辣明艳。
这两日进府之后,为了防止露出破绽,封琰一直称病没有和其他女子一起排练舞蹈。
显然在玉鸾看来就是他想要暗中努力,另想办法获得镇国公注意,不仅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对他更加防备。
封琰暗暗翻了个白眼,按捺下了他那点暴脾气,垂着眸子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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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资质愚钝,又是初来乍到,对逍遥城的规矩并不了解,早晚都要被淘汰的,不来练舞也是不想拖累各位姐姐的进度而已。”
“林霜妹妹想多了。”
那琴技极好的婉月笑了下,走过来将封琰从门口拉到了房中,只是谁也没注意她在碰到封琰手掌的时候,指尖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那动作极其细微,就连封琰都没注意到。
婉月深深地看了眼封琰,眸色有些复杂:“虽然说这是花魁比赛,但年年都有,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尽管问我们就是。”
“你还管她。”
玉鸾秀眉微挑,眼中的敌意根本没有遮掩:“大半夜的人家都打算来舞房偷偷练习呢,对于花魁之名,显然是势在必得,也就你们没什么正事,还在这闲聊。”
说罢她直接从桌上跳了下来,就着惯性,直接在地上转了几个圈,身姿曼妙,翩然如蝶,着实美艳动人。
“反正我是一定要当花魁的,谁也别想碍事!”
玉鸾满脸傲然,直接离开了练舞房,走过封琰的时候还挑衅地撞了他一下。
其实她那点力气根本就撞不动封琰,不过封琰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被她撞得趔趄了一下。
“花魁之位必是我的。”
玉鸾俏脸冰冷,低声对封琰警告了一句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婉月摇了摇头,显然也早就知道了她这脾气,安慰了封琰两句,又与他说了些规矩,介绍了好些逍遥城里吃的玩的和女子最爱的绸缎脂粉铺子。
显然她对逍遥城十分了解。
封琰默默听着,心里微动,突然抬眸轻笑。
“我来这之前听人说逍遥城有处花海最为动人,却没在地图上找到,问了几个人之后后也都说不知道,婉月姐可听说过?”
“花海?”
婉月怔了下,杏眸茫然,显然也是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又看向了其他人,周围的女子都纷纷摇摇头,都表明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
封琰心里微沉,地图上找不到花海这个地方就算了,如果连这些在逍遥城从小长大的人都没听说过,那就说明根本就没有花海这个地方。
那花海到底是什么?
见他神色失望,旁边一名叫闻歌的姑娘只当他真的非常去想看看盛开的花海之地,笑着安慰道:“我们这虽然没有真正的花海,但是鲜花盛开的地方倒是不少,就比如城郊,青女埋葬之地,每年春天都鲜花遍地,格外的好看呢。”
封琰奇怪地问道:“你们好像都很了解叶青女?”
闻歌哼了两句小曲儿,婉转勾人,这才说道:“何止是了解,这曲子也是当年她传来的,逍遥城中的女子人人皆会,不过舞姿最像她的还是玉鸾,我们是比不上了。”
“可唱功最像她的却是你呀。”
婉月也笑了:“我们这的女子身上多少都有些青女的影子,不过都是各有所长,做不到青女那般完美,只有林霜妹妹与她完全不同,可能也正是因此才让玉鸾感觉到了威胁吧。”
封琰无语,他与叶青女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压根不是女的。
闻歌叹了口气,眼里有些惋惜:“是啊,之前初赛的时候,国公府的总管何四一直盯着林霜看呢,被玉鸾发现后,气得把手帕都绞坏了,说什么都要赢过你,成为第二个叶青女。”
封琰更加无奈,同时感觉奇怪。
“按理说叶青女是国公夫人,不应该葬在祖地么,牌位设在宗祠,怎么还葬在城郊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封琰见到她们神色复杂,心中更加疑惑。
“怎么了?”
婉月张了张口,有些欲言欲止,最终轻叹道:“当年叶青女一舞倾城,直取花魁之位,十里红妆嫁入国公府,这是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可她的命也不算太好,也几年就病死了,听闻死状凄惨,像是被恶鬼侵害,所以国公虽然心痛惋惜,但也忌讳,便将她埋在城郊,从不祭拜。”
封琰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围纷纷沉默的女子,感觉到了某种怪异,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最奇怪的就是这些人明明知道叶青女命运不好,竟然还争先恐后地效仿羡慕,个个都想成为她。
那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突然封琰对叶青女本人也产生了强烈的疑惑和好奇。
他本打算找个机会溜出国公府调查一下叶青女的过往,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府兵跑动和管家何四的斥责声吵醒。
封琰小心地整理好衣物,遮掩好喉结等地方,这才敢出去,就见本来没人驻守的后院突然多了不少府兵,每个人都神色凝重,气氛冰冷肃穆,将练舞房围个密不透风。
婉月等人俏脸惨白地站在不远处,玉鸾的脸色也格外难看。
封琰瞥了一圈,发现少了昨天唱曲儿的那个闻歌姑娘。
“怎么了?”
他走到婉月身边,正好府兵从里面抬出来一具尸体,被白布盖着,鲜血都已经将白布染透,滴落在了地上。
婉月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身形轻晃,险些晕倒在地上。
“闻歌她她下半身都”
封琰目光微凛,再次看向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就发现整个下半部分的白布都已经下陷,被血水紧紧地黏在了木板之上,显然里面是空的。
空气中似乎隐隐地散发着雄黄酒的味道,极为浅淡,像是他的错觉。
“我们昨晚散后,她说要再练习一会儿,大伙儿谁也没在意,就各自回房了,结果今天一早过来,就发现”
婉月想起今早看见了惨状,终于身子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封琰将她扶住,交给了旁边的女子照看,突然感觉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带着浅浅的杀意从身后传来。
他猛地回过头,就见玉鸾站在门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闻歌惨不忍睹的尸体,漠然地关上了房门,里面死一样的寂静。
因为出了人命,原本的比赛不得不暂时搁置,所有秀女都被关在后院自己的房间中,由府兵严密监管。
光天化日之下,封琰也没办法脱身,眼看着天色渐暗,正打算找个机会溜出去找聂思远,就听到房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目光微变,小心地吹灭了蜡烛,无声地藏到窗口。
果然外面的人毫无防备,悄悄地打开窗户,清瘦的身影灵巧地从外面翻身跳入,结果还没等站定,一股劲风从暗中袭来,直接扣死了他的手腕,连同整个人都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聂思远大惊,连忙压低了声音:“是我!”
可身后的人丝毫都没有松手的意思,就着那姿势,膝盖上顶,卡在了他的腿中,几乎把整个人都托了起来。
聂思远闷哼了一声,想要挣脱,无奈对方早有防备,灼热的呼吸扑在了脖颈上,毫不客气地咬在了脖颈上跳动的血管之上。
“区区下人,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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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深夜溜进秀女房中,意图不轨?”
“封琰,你唔”
聂思远刚要骂人,结果下面一紧,被人抬腿托起,整个人彻底坐在了封琰的大腿上,腰身不由自主地下陷,被彻底圈进怀里。
“说,你想要干什么?”
白天的血色让封琰察觉到了危机,从未有过的不安急需要某种更加原始野蛮的方式进行安抚。
这不是梦,他爱的人已经嫁给他了,就在他怀里。
他能护住这个人,这次一定能。
聂思远耐不住他这般磨蹭,发出两声压抑的低喘,两只手无措地撑在墙上,只觉得勒在腰上的手臂格外凶横,让他都感觉到了疼。
“修然”
粗重的喘息声夹着一声声呼唤让房中的温度急速攀升,两人额头上都已经冒了汗,最终一声忍痛的闷声响起,聂思远彻底失去了力气,耳边的声音也格外嘶哑。
“思远,聂思远,是你吧?是你对不对?”
男人的声音满是不安和惶恐,就连吻都变得小心轻柔起来,不管再怎么确认,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刻问了出来。
聂思远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强忍住体内的不适和躁动,勉强回过头轻轻地吻在了对方冰凉轻颤的唇瓣上。
“别怕,是我。”
房间中水声暧昧,悬在天上的明月最终被人扯到怀里,揉碎在一池春水当中。
第99章
夜色渐浓,不知不觉间天空又飘起了雪,也比白天要冷上许多。
封琰往屋子里的炭笼里又加了两块,回过头就见聂思远团在暖融融的被子里,困得睁不开眼睛,心里阵阵发软。
他走过去亲了亲对方脸颊,声音温柔低沉:“外面太冷了,你今晚要不然留下来睡吧,明天一早我再把你送回去。”
聂思远犹豫半晌,感觉不太妥当,但身上确实困乏,稍稍掀开被子就觉得冷,根本不想动弹。
他想着反正现在两人的伪装早都蹭掉了,如果回飞絮院又要好番折腾,最终放弃了挣扎。
“留下也行,不过先说好,你别乱动乱抱,得让我好好睡觉。”
聂思远哼了一声,警告地看着封琰:“今晚不许让我坐板凳!”
小教主长得漂亮,睡觉也很安静,暖个床倒是不错的选择,偏偏就有一点不好—封琰就喜欢抱着他睡,把大腿卡在屁股上不说,还得卡得严丝合缝。
这人腰细腿长,一身薄肌,好看是好看,但其实硬邦邦的,被他这么侧着搂着,晚上一宿都像在坐硬板凳,不仅别扭,很多时候还硌得慌,跟上刑一样。
对此聂思远曾多次抗议,每次都被强行镇压,好不容易跑到国公府逃过了几天,结果今晚又落封琰手心里了,当然十分戒备。
封琰摸了摸鼻子,应付地唔了一声。
“你先睡,今天白天出了点事,那个闻歌死的有点蹊跷,我去她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来还不行么。”
聂思远拽了拽被子,被折腾的半点力气都不剩,也不跟他客气。
“也行,不过现在府内严密戒备,你脸上妆容都掉了,干脆换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再出去,小心点,别笨手笨脚地又被人逮住了”
说完他无意中拱了拱屁股,感觉没有板凳,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对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封琰气得俯下身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见人开始皱眉,连忙松嘴,看到聂思远脸颊上残留的牙印时又忍不住偷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因为闻歌惨死,后院中多少了不少巡逻的府兵,比之前的刺史府守卫更加森严。
不过封琰武功高过江肆太多,又没带着拖油瓶,自然出入随意。
他悄悄来到如歌房间,除了简单的衣物之外什么都没找到,倒是梳妆台上堆着不少胭脂水粉。
封琰随意地瞥了一眼,见其中一盒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便顺手揣在怀里。
趁着没人注意,他又去了趟练舞房,除了大片的血迹之外,也是毫无所获。
下手之人没留下半点痕迹,比之前他们碰见的任何命案都要诡异。
等他回到房中的时候,聂思远已经熟睡,脸蛋被房中的暖意烘的红扑扑的,倒是比平日里气色好上许多。
乖得不像话,一看就是好人家养出来心思干净柔软的公子。
封琰坐在床头直勾勾地看了半晌,还是有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切感,直到他钻进被子里把人严丝合缝的抱住,那种感觉才逐渐散去。
聂思远睡着睡着,梦里又莫名其妙在板凳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一宿。
一早醒来后,他眼睛没睁就要发火骂人,结果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飞絮院的房内,旁边哪还有封琰半点踪影,桌上倒是多了一小盒胭脂。
他按捺下心里的怒气,仔细地检查了那盒胭脂,异香扑鼻,缠绵入骨,只是闻一下便让人心神荡漾,却又并非寻常牵引情动的欢好之物。
封琰将这东西留下,就说明是在闻歌房里找到的。
聂思远挑了挑眉,将那胭脂藏入怀里,简单整理一下后又变回了之前小厮的模样,大大方方地就要离开镇国公府,不出意外地被人拦住。
“干什么去?!”
管家何四堵在门口,眼中满是怀疑。
“林霜姑娘的胭脂用完了,让小的去城里给她买点,去去就回。”
聂思远毕恭毕敬地行礼,言行唯唯诺诺,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模样,果然何四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后,也并未为难。
毕竟这些女子当中说不好以后哪个就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虽然他不必太过恭敬小心,但也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得罪了她们。
女人枕边风有时候可比什么刀剑都难以防备。
“快去快回,府里刚出了人命,还在调查,没什么事就不要到处乱跑。”
“是是是,小的买了胭脂就立刻回来!”
聂思远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一溜烟跑出了镇国公府,却没去城中的胭脂铺子,反倒一路跑到了昨碗封琰打听到埋着叶青女的城郊。
果然在那里找到了叶青女的坟,与长春院的冷清不同,这里的石碑干净整洁,并无荒草,显然是有人定期清扫。
聂思远沉默地看了那石碑半晌,手掌轻合。
“打扰了。”
说完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扛着铁锹挖开了面前的坟,撬开了棺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副细瘦的女子尸骸,已经化为白骨。
聂思远没封琰那力气抬不出棺材,干脆自己跳了进去,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与他想的不同,棺材之内陪葬之物极少,根本不像是国公府主母的规格,就连尸骨上都残存着不少伤痕,显然是生前遭受过不少毒打和虐待,就连小腿下面脚踝的骨头都是碎裂的,像是陈年旧伤。
传闻叶青女一舞倾城,直取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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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名,嫁入公府,如果她是个残废,又怎么可能赢得花魁比赛?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代花魁也是国公夫人的尸骨。
聂思远心里微惊,突然起了怀疑。
之前白木子就是搞了套移花接木计策,让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他,其实尸体是杜少陵。
难道叶青女也根本没死,而是找了另外一个人的棺材葬在这里?那真正的叶青女又在哪?
他小心地将棺材尸骨复原,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这才回到了城中的胭脂铺去买胭脂。
胭脂铺的老板见他挑了许久都不满意,有些奇怪:“我们这的胭脂是逍遥城最全的,什么颜色香味的都有,你家小姐到底要买什么样的啊?”
聂思远将怀里的半盒胭脂递了出来,神色十分地不耐烦。
“就是这种,她说就是在城里买的,多少钱都可以,您要不然再找找?”
老板接过盒子,看了看颜色,又闻了闻,最后露出苦笑。
“我也不瞒你,你这胭脂别说我这没有,就算在其他店铺也根本找不到,不可能是在逍遥城卖的,是不是小姐听错了地方,还是故意地为难我呢?”
聂思远心里微动,将胭脂收了起来,看着旁边有几盒石榴红的颜色明艳水润,香气浅淡,便买了下来。
“可能是她听错了吧,我先买这几盒回去用着,再让她问清楚到底是在哪买的。”
老板见他肯付账,脸上露出喜色。
“您这胭脂不是凡品,寻常铺子可能找不到,不过沈大少爷的奇货居倒是可能有,不如去他那打听打听。”
“沈大少爷?那是谁?”
聂思远奇怪,结果就见胭脂铺的老板脸上露出几分鄙夷:“当然是天下第一富商沈煌乐沈大少爷啊,你怎么连他都没听说过?听说他最近得了个美人,泼辣的很,刚带到逍遥城的私宅,说是想要借这比赛一起调教呢!”
沈煌乐也来了?还带着美人?
聂思远笑了,直接找了过去,果然再次看见了那只花里胡哨的孔雀,只是没想到胭脂铺子说的美人竟然是萧晴。
从他们口中聂思远才知道当初江肆引爆了火药,萧晴身负重伤,勉强逃了出去,正好被沈煌乐救下。
因为她醒来后就吵着要来争花魁杀了何魁,沈煌乐也没办法,只能把她带到逍遥城,却比他们正好晚了一步,直接错过了初赛。
因为时间有限,聂思远直接拿出了那盒胭脂递给沈煌乐。
“你可认得这个?”
沈煌乐啪地一开扇子,朝着那盒胭脂扇了一下,远远地闻着香气,那副矫揉做作的模样看得萧晴直皱眉头。
“极品,这可是好东西啊,聂兄是从哪找到的?”
沈煌乐突然兴奋起来,扇子都摇出了残影。
聂思远本来也是随意一问,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认识这东西,连忙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这可是千金一盒的极品之物!”
萧晴目露凶光,低声骂了句什么,一脚就踹在了沈煌乐屁股上。
“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说,还在扯什么废话?”
沈煌乐被她踹了个趔趄,回过头瞪她,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莫名心虚,连忙说道:“这叫媚花奴,是从西域传来的极品胭脂,听说是用蛇女的油膏所制,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仅可以用在脸上,也可以当做那种物件,销魂蚀骨,早就已经绝迹了,你从哪找到的好东西?”
聂思远茫然,还没等发问,萧晴已经问了出来。
“哪种物件?你能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完?”
沈煌乐咳了一声,含糊着不肯回应,惹得萧晴大怒,追着他就要暴揍,沈煌乐不会武功,只能狼狈地躲闪。
比起上次,萧晴身上的行伍气息更重了几分,似乎也更加没有耐心,拽着沈煌乐的领子就要揍人。
沈煌乐被她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闭着眼睛嘶吼道:“哎呀,就是你上次擦错的那种”
话没说完,对方的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疼得沈煌乐哀嚎不止,但最后红着眼睛气跑的竟然是萧晴。
聂思远站在那里,更加茫然了,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
沈煌乐揉着脸,闷闷道:“这东西虽好,但若碰到雄黄便是穿肠腐骨的剧毒,听说是当年花魁专用,你可别轻易尝试。”
聂思远还没从刚刚的混乱中回过神,干巴巴地问道:“哪个花魁?”
“逍遥城哪有什么别的花魁。”
沈煌乐揉了揉被打痛的脸,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萧晴跑远的方向,暗藏关心,满不在乎地说道:“叶青女呗。”
第100章
因为连跑了三个地方,聂思远回去的时候已经晌午了,还以为免不了要被何四追问苛责几句,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府兵已经从后院撤离了。
他一打听才知道镇国公只当闻歌的死是个意外,并没有在意,甚至还说要秀女们继续准备花魁复赛,不得延误。
也正因为他的这道命令,原本已经被搁置的赛事再次热热闹闹地准备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连称病的封琰都没办法再继续推脱,与其他人一同排练起复赛的群舞。
但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些,排练的时候果然漏了破绽,被教习的嬷嬷又是好一番责骂,最后直接被罚下了场。
所有人开始都以为他说自己不擅舞蹈是谦虚,毕竟之前的剑舞确实惊艳,没想到他在排练群舞的时候竟然如此笨拙。
婉月不断摇头叹气,玉鸾本来还在嘲笑,但是在看见他孤零零地站在院子的时候,何四就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看着,顿时又气得脸色发青。
聂思远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封琰垂着眸子站在院中吹冷风,他哭笑不得,刚要上去,眼角余光就瞥见何四满脸关怀地凑了上去,甚至还给封琰带了个白色兔毛的暖手炉。
他立刻停住了迈出去的脚步,悄悄绕到暗处。
封琰抬起眸子,就看见国公府的管家笑呵呵地走了过来,那眼底的神色除了惊艳之外还夹着几分熟悉的贪欲。
“林霜姑娘初来乍到,对这些不了解也正常,慢慢练习就好。”
何四三十多岁,长相普通,身材矮小,站在封琰身前的时候比他矮了整整一头还多,可有些男人就喜欢自己没有的,他也就喜欢个高的姑娘,个子越高便越是喜爱。
这个林霜的身量放在这群姑娘里面高的出挑,就算群舞表现不好,可这张脸长得实在漂亮,之前剑舞他也见过,冷傲美艳,不可方物。
这样标志的人争花魁恐怕有些难度,不过若是争不过,能嫁给他,那也是极好的归处。
“这个手炉给姑娘,天冷,别冻坏了身子。”
何四将白绒绒的暖手炉递了过来,自以为隐秘地打量着这冷艳动人的林霜,却不知道他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封琰眼里,已经让他无比厌烦。
封琰冷了脸,打算直接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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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何四的手,一颗小小的石子直接打在了他的腿上,他垂下眼,往旁边一瞄,果然见到聂思远站在不远处摆了摆手。
烦人,这人怎么总让他出卖色相?
封琰抿了抿唇,暗暗咬紧了牙,强忍耐下不适接过了手炉,低低地道了声谢。
何四见状大喜,态度更加殷勤了几分。
封琰神色冷淡,就当没看见聂思远跟他蹦蹦跳跳比划的口型,与何四不冷不热地聊着,期间对方伸出手替他掸了掸肩上的落雪,他也全然不顾。
“这地方冷得很,与我之前所在地方不一样。”
封琰睫毛轻颤,雪花倏地掉落,抬起眸子微微笑了下,直接让何四看直了眼。
“我有点想念南方的春天了,天气稍稍暖和的时候,田野里便到处盛开着鲜花,在这北方根本看不到那样的花海。”
何四笑得不以为意:“你倒是与夫人有些相似,都喜欢看花,之前为了哄她高兴,国公曾经在后园种满鲜花,春天来的时候,香气扑鼻,鲜花如海,只是后来夫人走后,后园也荒废了,再也没看过那样的景色。”
后园?
封琰目光微动,难道叶青女说的地方会是后园?
也对,她直到病死前都未离开过公府,若真藏了什么东西,应该也在府内,花海应该值得就是国公府内的某处地方。
他刚要追问什么,何四见他睫毛上又落了雪,皮肤白净,透着股纯洁无暇的惑人,终于忍不住朝着他的脸伸出了手。
封琰皱眉,再也忍不住那股恶心,想要直接躲开,结果一道人影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直接把他和何四撞开。
“姑娘,你要的胭脂我买回来了!”
聂思远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潮红,像是从外面一路跑进来的一样,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地上不来气。
何四被他打断,猛地回过神来,眼中升出几分戾气,可当看见封琰无奈地一巴掌拍在聂思远额头上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这是对方的小厮,不得不把怒火压制下去。
“毛毛躁躁的,连何总管都冲撞了,晚上该罚你。”
封琰将他扶稳,像是说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朝着何四弯了弯身子,装模作样的道歉。
何四哪会跟他计较,也怕自己言行太过冒失被镇国公知道,于是简单地交代几句之后就没再多留。
封琰瞥了眼神色不愉的聂思远,轻轻哼了声。
“你还知道回来?”
聂思远恶狠狠地盯着何四离开的方向,许久都没说话,最终闷头扯着封琰就往房间里拽。
因为之前教习嬷嬷的责骂,所有女孩都在练舞房内排练,哪还有功夫去关注外面的动静,封琰也由着聂思远一路把他拽回房间。
刚一进屋,聂思远便反手关死了房门,随即凶狠地扑到封琰面前,扣着他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与之前的磨蹭轻哄不同,这次聂思远亲得比封琰还凶,像是头狂怒的小兽,指尖都变得放肆起来,在那劲瘦的腰身上又摸又揉。
封琰被他连亲带揉弄得有些喘不上气,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危险,有些无奈地捏住了对方的脸。
“行了行了,我都没怎么着呢,你倒是气成这样,以前小家主还怪我手段毒辣,把人扒了皮挂在树杈上,怎么你现在杀心比我还重了?”
封琰对杀意向来敏感,何四没有察觉,但是他刚刚在聂思远察觉到了清晰的杀意。
如果何四没有离开,而是纠缠不休,恐怕聂思远下一刻就得动手。
对此他心里既高兴又无奈:“让你出这馊主意,现在我还真被人给看上了,昨天只是慰问,今天就送手炉,还想动手动脚,你还让我故意勾搭他,后面何四要真的跟镇国公提出要娶我,我看你怎么办!”
“不比了。”
聂思远红了眼睛,扑在封琰怀里,直接把人压倒在了床上,一下一下地亲着脸。
“我真后悔了,咱们现在溜吧,这府里没一个好东西,就算要对付镇国公,我也不能把你搭进去。”
封琰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平
喃風
日性子冷厉,也唯独对着聂思远的时候会温和许多,不过也很少这样笑,就导致每次他开心笑出来的时候总能惹得聂思远心里乱跳。
顿时聂思远感觉自己更后悔了。
封琰没骂错,这是他聂家过门的漂亮媳妇,都还没带回云岭呢,就接二连三地被他给祸害到这种地方,还得为了套话去故意勾搭别的男人。
别说是封琰了,这种事就算落在他自己身上也只觉得委屈。
封琰受的委屈太多了,他舍不得了。
“少来,我刚刚都说要罚你,就是真罚,你以为说几句软话就能让我放过你?你今天可别哭,别求饶。”
聂思远红了耳朵:“不求饶,你怎么着都成。”
封琰被人骂了一天,也攒了不少火,没打算自己闷声忍下去。
他指尖勾起聂思远身上凌乱的衣衫,直接塞进了对方嘴里让聂思远咬住,自己则好整以暇地背靠着床头半坐着。
“怎么着都成?那我就把今日挨的责骂在你身上找回来,能扛得住吗?”
聂思远睫毛轻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过还是咬着牙含含糊糊地说了个能。
男人那点倔脾气上来了,不行也得行,封琰都忍了,他也一定能扛住。
教主大人冷笑,干脆拿出了在春雪坊学到的东西,慢慢地引导着聂思远一举一动。
房中渐渐响起了压抑难耐的喘息声。
“不够,腰再沉点。”
聂思远闷声不吭,咬着衣服的下摆,缓缓坐下,虽然房间里面还烧着暖炭,但露出的皮肤却因为对方灼热的指尖轻轻战栗。
可这样对方仍不满意,掐着他的腰,往下又沉了几分。
顿时聂思远再也忍耐不住,险些松了嘴,结果被人不轻不重地抽了一巴掌,差点直接扑倒,堪堪用手臂撑在对方身上。
可他上午刚挖坟买棺材,手臂正是酸痛无力,指尖一碰到那温暖平滑的肌肤,心里慌得不行,根本无从下手,就在这个时候对方的手又将从他嘴里掉落濡湿的衣角重新塞了进去。
“咬住了。”
封琰轻笑,亲了亲对方已经开始泛着泪光的眼角,手段却愈发恶劣磨人,就想听对方服个软。
但不管他怎么折腾,聂思远都死撑着,没有半点反抗。
直到最后,聂思远也没求饶,哪怕脸颊已经被眼泪打湿,全身都忍不住地颤抖,扑倒在男人怀里的时候也没松嘴说个不字。
当初的承诺是任君处置。
铿锵有力,一言九鼎。
聂思远真扛下来了。
他就以这种幼稚的方式让封琰知道他愿意替他平摊所有的委屈。
看着倒在怀里双眸失神,脸上满是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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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清俊公子,封琰紧紧地搂住那轻颤不止的身体。
这人重活了一次,还是蠢透了,如果对一个人好,就掏心掏肺,完全没有底线的包容蠢得让他心疼。
“笨蛋。”
封琰低下头亲了亲对方已经红肿的唇:“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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