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身边的被子又被人掀开,冷意灌了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聂思远诧异抬头,就见男人盯着他,目光幽幽,深不可测:“既然成婚了,咱们是不是得睡在一起?你说我娶你是为了睹物思人,那我就好好看看,没准还能想起点什么。”
感受到突然靠近的体温以及对方不打算就此罢休的意图,聂思远呆若木鸡,随即心里疯狂咒骂。
此狗真不好糊弄!
此狗城府极深!
第46章
因为已经昏迷三天的缘故,再加上封琰这狗东西突然要留下来,聂思远满心警惕,根本就没有睡意。
结果男人躺下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又蹭地坐了起来,跑出去不知道从哪端了碗粥进来,另一只手还提了个药罐子。
聂思远被他逼着喝了粥,又灌了药,终于折腾的出了汗,躺下的时候,直接晕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天色大亮。
他揉了揉眼睛,没看见封琰人影,听到外面有声音,便走了出去,发现他竟然在劈柴。
“你醒了?”
封琰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里握着斧子,旁边堆着小山似的柴火,不知道已经在这劈了多久。
“这家只有一个老汉,出门办事去了,还要几天能回来,我在厨房笼屉里给你留了包子和汤,应该还热着,你吃过后记得把药也喝了,我一会儿先去打水,把柴火卖了后再去给你抓副药。”
聂思远怔怔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声音有些发涩。
“你怎么还干上这些活儿了?”
“这怎么了?”
封琰头都不抬,满不在乎:“虽然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流浪街头,那时为了吃口饭什么没做过?”
他嗤笑了一声,又劈开一根柴火,虽然没了武功,力气倒还充足。
“真是讽刺,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当时因为这张脸差点被卖进窑子去。”
聂思远倏地抬起头,想起之前让封琰去销金楼的时候对方的抗拒,心里骤然一疼。
“你还差点被卖进青楼?”
“记不太清,好像逃了几次,又被抓回去打个半死,后来还是逃出去了,差点饿死,好不容易捡了几个果子还被人给砸坏了。”
久远的记忆猝不及防地涌现,聂思远脸色大变,猛地后退一步。
“然后呢?”
“然后碰见一个”
封琰正要说下去,却发现对方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惨白,他怔了下,不知道这人怎么又露出了要哭出来的模样。
“喂,你怎么了?”
他扔了斧子,束手无策地站在旁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说错了。
“果子被砸坏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聂思远定定地看着他,再次红了眼圈,胸口涩涩的发疼,就连心里也一阵阵发疼。
“后来。那人赔了我俩包子,又拿了串糖葫芦,好歹让我有了口吃的,不过因为时间太久,也可能是这次磕坏了脑袋,我也记不太清了。”
封琰满脸茫然,就见眼泪从聂思远眼眶中砸了出来,他连忙走过去想给他擦擦,可手实在太脏,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聂思远嘴唇煽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可眼泪却越掉越凶,逐渐模糊了视线,仿佛看到了小哑巴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又像是看到了当初那个固执又纠缠不休的少年。
原来封琰真的喜欢他,他们很早就见过了。
无声的泪不断滑落,封琰也懵了,心口钝钝的疼,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拽到了自己身前,用手臂轻轻拢住。
不对,这样不对。
这是个替身,自己喜欢的不是他。
但为什么看见他哭的时候,心里这么难受?
“你别哭。”
男人笨拙地把手藏在短短的袖子里,在聂思远脸上蹭了蹭,指尖沾了那冰冷的眼泪,有了被灼烧的错觉。
他总觉得这人现在是为他掉的眼泪。
“要不然我去城里抓药的时候,给你也买串糖葫芦?”
听到这话,聂思远哭的更凶了,他不敢想当初封琰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固执地跟在自己身后,最后甚至还换回小哑巴的身份来靠近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
他伸手死死地抱住了封琰,趴在对方肩头胡乱地道着歉,哭的几乎站不直身子,张开嘴便能尝到眼泪的咸涩。
封琰实在没办法,也顾不上手脏了,干脆把他又抱回了屋。
直到许久之后,聂思远才恢复了冷静,只是像是被抽了魂儿一样,只要看到封琰便控制不住地失神。
封琰发现这人对自己态度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刚醒过来的时候,这聂家大公子还敢凶他捏他的脸,昨晚也相当戒备,现在却眼珠一错不错地黏在他身上,让吃饭就吃饭,让喝药就喝药,像是突然没了所有脾气,格外温软听话。
只是他有些郁结地揉了揉眉心。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聂思远怔住,这才意识到他在别人那可能只打听到跟魔教教主成婚的是聂家大公子,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我”
已经放弃的名字压在心底,再也说不出口,可他也并不想用堂兄聂淳的名字,之前封琰也没有那样喊他。
“修然。”
他垂下眸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用了之前行走江湖时候的化名。
等封琰想起来之后,便说那是堂兄的小字。
封琰点了点头,见他情绪平复下来,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只是还有些纠结。
难不成当初给自己买包子和糖葫芦的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那眼前这个人喜欢自己吗?所以明知道自己心里有人,还要成婚,刚刚一听到那个人的事情,甚至会难过到哭成这样。
这可怎么办?
若是真对这人太好,关系太近,日后想起来之后必然要后悔,还不如现在稍稍狠心一点。
他悄悄地拉开了与聂思远之间的距离,就见对方呆呆地看着他。
那眼神看得封琰头皮发麻,不敢直视:“我去城里打探打探消息,顺便抓点药,你之前你不是说还有两个人跟咱们一起的么,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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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无其事地错开眸子,当做没看见聂思远黯淡的神情。
“知道了,你的面容之前出现过,去的时候最好做下遮掩,之前我让阿星去杨柳巷等着,你去那应该可以找到他,至于陈三火,他是州府的官差,去见他的时候得小心,千万不要被人看见。”
似乎是看出了他现在的抗拒和陌生,聂思远心里虽然难过,但也不得不将心思放在琼州的事情上。
“你现在没了武功,万事当心,若是实在不行便先回来,销金楼在琼州扎根许久,势力强大,绝不是你我二人轻易就能毁了的,谋事在人,此事还得让琼州的人自己动手。”
封琰没吭声,看着他往下说,只觉得就这短短片刻的功夫,眼前的人像是又变了个人,隐隐地感到有些熟悉。
“先去茶馆客栈打听一下银娘娘的消息,七宝村的人被我杀了,他们短时间内可能找不到人顶替,极有可能让银月骨暂时消失,若真是如此,你便让陈三火找几个人说他们与极乐楼勾结,买卖妇女儿童,因此惹了银娘娘动怒,必然会有好事的去查,只要那些人看见”
聂思远说着说着,发现对方看着自己不说话了,心头微动,指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我杀了七宝村的人,一个没留。”
“那些畜生杀了就杀了,我只想问为什么不直接把真相说出来?”
聂思远顿了顿,低低地叹了口气,看向窗外:“陈三火原本是女儿身,却因为那蛊毒变成了不男不女的存在,银娘娘为祸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和她一样,若是都知道了真相,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这对于他们的家庭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正好,看不见半点阴霾。
“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不如就让他们以为是七宝村自己遭了报应,以后也没了银娘娘,让时间慢慢抹平这些伤痛吧,至少他们还能继续生活下去,只要把七宝村和销金楼毁了,不让他们再继续作恶便好。”
封琰没说话,许久之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可我还是觉得她们应该知道这一切,至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受害者那么多,想必也不止陈三火一人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却没传出半点消息,她们可能比你想的更要坚强,倒是你”
“你身体如此孱弱,也不像是练过武功的模样,居然能杀人,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聂思远愕然,正好看见男人临走之前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在七宝村,他长剑染血,没留一个活口,从那时就知道必然要引起封琰的怀疑,可他不后悔,那些人留不得,只是可惜了地窖中被害的那些女子。
也许封琰是对的。
陈三火将那灯递过去的时候,没有崩溃,没有绝望,只有坚定,像是将手里的光递给了那些女子,也接过了她们的恨。
等等,陈三火!
一道灵光划过聂思远的脑海,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疏漏了什么。
在之前是陈三火找到地窖让他发现了那些女孩,这就说明她早就知道了陈天启与销金楼之间的勾结,那为什么从未提起?
难不成她早就盯上了销金楼?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扣响,聂思远抬起头,几个人走了进屋。
他看见了为首的人,瞳孔微缩,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后背猛地窜上一股彻骨的寒意。
那人的模样竟然与销金楼后院柴房的那具女尸一模一样!
下一刻陈三火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第47章
聂思远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许久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封琰说的没错,是我低估了你们,你们比我想的要更加聪明坚强。”
连同陈三火在内,这些已经被摧残过的姑娘们都换回了女装,站在他面前,没有愤怒,没有崩溃和绝望,眼底都亮着一抹光。
那是复仇的火焰。
她们早就不甘心被人再继续操控命运,早就准备反击了。
“我叫秋滟。”
与那后院中女尸长着同样模样的姑娘开了口:“公子在后院中见到的人是我的妹妹,我们知道你和那个所谓的红焰姑娘是冲着销金楼来的,所以才会帮她遮掩,抱歉,最后还是让她被发现了。”
聂思远摇头:“此事与你无关,只是现在来找我又是做什么?”
“我知道你会帮我们。”
陈三火换回了女装,也像是变了个人,她认真地看着聂思远,七宝村的熊熊燃烧的火光像是刻在了她的眼睛里,亮得惊人。
“从一开始你看到那些死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们,就像那晚你会教我杀人一样。”
秋滟带着女孩们跪了下去。
“现在求公子教我们如何杀人。”
聂思远看着他们,闭了闭眼睛:“这是条不归路,手脏了之后可就回不去了。”
秋滟笑了:“我们早就回不去了,可只要销金楼在存在,我们谁都没办法往前走,公子既然能教她,便也教教我们吧,作为感谢,从此之后我们便听公子差遣。”
“为何是我?”
“因为我们没有别人可以相信。”
陈三火眼角闪着泪光:“琼州闹了这么多年的鬼祸,我们知道真相又如何?那么多的死婴,又有谁管了?!只有你说这事你管定了,公子愿意管,所以我们就相信你!”
聂思远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枯瘦的手腕,仿佛连同血液都已干涸,可却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心头涌上的火热。
早在借尸还魂的时候他便决定不再多管闲事,时至今日,他发现他还是做不到冷眼旁观。
没办法看着陈景林欺骗李绣的感情
没办法看着那些死婴却不管不顾。
也没办法任由销金楼七宝村利用银月骨不断地制造悲剧。
病弱的公子抬眸一笑,如霁月清风,抚慰生者伤痛,平定死者怨念。
“此事我还是管定了。”
作为聂家的小家主,聂思远不仅自己天赋卓绝,更是掌握着聂家传承多年的各类武学。
他耐着心将内功心法和武学基础一点点地讲给那些女孩,虽不见得能让她们短时间能成为多么强大的高手,却慢慢地为她们开启了武学的大门,也是新的开始。
不过这些女孩都是普通人,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他便将重要的东西誊写在纸上,让她们带回去学。
傍晚的时候,封琰回来便见到他起身将陈三火等人送走,不由得露出诧异的神色。
秋滟见到他的时候笑了笑:“你没事?看来聂公子还真有本事,竟然能把你从那矿场之中救出来。”
封琰疑惑:“你认识我?”
秋滟怔了一下:“听说你在被他们抓住的时候磕坏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原来以为你是装的,竟然是真的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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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琰低低地嗯了一声。
秋滟叹气,准备离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回过头见封琰又追了出来。
男人抿了抿唇,似乎十分纠结,却还是开口问道:“我怎么会在销金楼被人抓住?”
秋滟不禁苦笑:“你一个男人穿着女装混进青楼,再怎么伪装也总会暴露的,之前我替你遮掩的时候就发现不对,更何况是月姨这种在风月场混迹了几十年的人,再加上有人传信说你有问题,那确认还不容易么。”
“女装?青楼?”
封琰惊呆了,之前聂思远说他在销金楼卧底的时候说的模棱两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穿着女装混进去的。
“我自愿的?”
秋滟哭笑不得:“那时候你又没磕坏脑子,若不是自愿,谁能逼你进来?而且我看你演的还挺高兴,为了哄你这位爷高兴,连舞都跳了。”
“还跳舞?”
“可不是么,一舞惊满堂,全是为了屋里那位,看你之前拗着脾气不肯理人家,还以为是不喜欢呢,最后还不是什么都肯做。”
秋滟笑着挥了挥手,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
封琰的神情有些崩溃,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他会做的事情,最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屋,连秋滟最后说了什么都没注意。
怎么回事,他不是最恨被人当成女子吗?而且更是厌恶青楼那种地方,怎么还主动穿着女装进去了呢?
为了哄那病秧子跳舞又是怎么回事?
聂思远与陈三火等人说了一整天的话,本来有些疲惫,抬起头就见封琰诡异地看着他,还以为这人又在怀疑他武功的事情。
“我好歹也是聂家的人,就算身体差练不了武,但也熟悉那些功法和招式,背给她们听,让她们自己去学总还是可以的。”
他抿了抿唇,不想解释太多,毕竟说的越多就错的越多。
封琰还是盯着他没说话,脸色有些阴沉。
聂思远缩了缩手:“我就是让她们自己学点保命的本事,这样也能多些帮手,又没瞒着你”
封琰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实在不相信想自己竟然为了这么一个病弱的男人做到那个地步。
难不成他真的很像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像到什么程度?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聂思远有些无措,低着头不出声,随即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脸颊,烫的他猝然抬头。
男人突然俯下身,在他身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这味道十分熟悉,愈发地失神。
聂思远头皮都麻了,全身血液凝固,身子瞬间僵硬成木头。
“干、干什么??”
“你叫什么?”
“聂修然。”
“哪年生人?生辰何日?”
“神龙五年,六月初四。”
“可曾习武?”
“不曾,不过见堂弟练过,倒也略知一二,但动不了手。”
“病了几年?”
“二十一年整”
十分熟悉的回答,一模一样的顺序,似乎就是事实,却让封琰脑袋开始阵阵抽痛。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眼前的面容与脑海中模糊的人影不断地交替重叠,分分合合,像是一个,又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聂思远的脸色几乎苍白到透明,单薄的身子几乎完全被他扣在怀里,轻轻颤着,没有半点挣扎和抗拒。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失神地看着自己,像是被蛊惑一样缓缓低下了头。
紧接着唇上传来了熟悉的温软,两人全都身体一震。
聂思远耳尖红透,仓皇转头,胸口怦然狂跳,尤其是在知道这人就是小哑巴之后,根本没办法拒绝封琰的靠近。
平静的黑眸中波澜迭起,再也无法遮掩躁动的内心。
封琰也像是受到了惊吓,这一次的亲近带着不可忽视的熟悉和愉悦。
他确定他们两人之前一定有过更亲昵的行为,甚至不止一次地这样亲过。
可他不是心上另有他人吗?
“你饿不饿?”
聂思远怔了下,轻轻点头,就见封琰像是落荒而逃一样冲向了厨房。
“我去做饭,马上就好。”
晚饭吃得安静,封琰没什么胃口,一直看着聂思远扒饭,等回过神的时候,看到满桌空着的盘子和干干净净的饭盆,呆滞了一瞬。
聂思远撇嘴,早就见怪不怪:“我吃的多,是你自己说要养着的。”
“我又没说不养。”
封琰冷哼,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和这人的关系,干脆不想了,麻利地收拾桌子。
听到这个回答,聂思远压了压嘴角的笑,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帮他递着碗筷。
“今天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与你猜的一样,银月骨失踪了,销金楼让人传出消息说是有人偷了神像,我找人将矛头引向了七宝村,官府很快便会注意到那些尸体,估计会想办法把事情压下来。”
“那可不行。”
聂思远冷笑:“这事得闹大才好,闹到人尽皆知,都相信是七宝村的人遭了报应,别又成了府志上写的妖魔作乱那种糊涂账。”
“那你想怎么做?”
封琰将洗干净的碗筷收好,回过头就见他勾着一边嘴角坏笑,揣着袖子靠在门框上,又是微微晃神。
“村无好村,官无好官,人无好人,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狗咬狗比较好,七宝村没了,销金楼一定会找新的顶上,但其他人未必能接受用孩子换取花种的条件,更何况刚出现七宝村遭报应的传言,所以现在剩下的花种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为了这点东西甚至可能不惜一切代价。”
说到这里,聂思远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在手上掂了两下,那是他离开七宝村的时候拿走的转生莲种子。
“只要想办法把这包东西引向销金楼的北街,也许就不用咱们动手了”
封琰挑眉:“好主意,只不过北街防卫严密,寻常人靠近不得,现在咱俩这副德行,又怎么把你这袋宝贝引过去?”
聂思远笑容一僵,指尖在袖口蹭了蹭。
如果封琰没出事,去办这事就是小菜一碟,可现在确实是个麻烦,秋滟等人虽然能出入销金楼,但也没能力潜入北街。
片刻之后,他眉头松开,粲然一笑,又让封琰心里狠狠一跳,喉咙不自觉的滑动。
“有办法了,既然是替百里河办事,他也得出点血,我得跟他要钱去。”
“干什么?”
聂思远抱着胳膊,歪着头轻笑,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每次他打算动手之前,都会露出这番模样。
“爷要包场,这就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第48章
琼州城近来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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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娘娘庙里的神像莫名消失不见了,甚至连提供花种的莲花村都被一把大火烧个干净,二是销金楼筹办一场才艺比赛。
当地人不少都信仰着银娘娘,更何况莲花村被毁,就再也没了求子的花种,这可是大事。
可最近销金楼的姑娘们不知怎么都迷上了一个外地来的风流公子,除了他之外,一律不接待其他男人,就算被月姨逼着接客,也只是草草应付,完事之后立刻又去找那公子了。
从那之后百花争艳夜夜笙歌,只伺候那一个人。
原本的客人都要气疯了,纷纷去找月姨理论,可听说那公子长相俊美,风流倜傥,吹拉弹唱无所不会,直将姑娘们哄得眉开眼笑,又砸了重金包了全场,就连月姨都笑成了花,恨不得直接贴上去。
他们接连几日都没地方撒火,各个心焦气躁,有的连溜门撬锁的功夫都用了,偏偏一个姑娘都看不到。
就在这些人忍无可忍的时候,突然听说销金楼要举办才艺大赛,到时将不再限制客人进场。
躁动的男人们顿时欢心雀跃,再加上都听说销金楼收购了最后的花种,就藏在北街,不管是为了求子,还是想靠这个最后发笔横财,琼州城内几乎人人都将目光都盯向了销金楼。
与此同时,销金楼内,聂思远换了身纯白的长衫,赤脚坐在地上,姿态疏狂,吹着一管长玉箫,几个姑娘俏脸微红,依偎着他的身子。
秋滟在不远处抚琴,看着他这副左拥右抱几乎栽在万花丛里的模样笑而不语。
一曲作罢,姑娘们发出银铃似的笑声,连连鼓掌,拉拉扯扯地把他往房间里拖,他也只是笑着任由她们拽着,进屋之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了脸色黑如锅底一样的封琰。
“怎么样,找着解药没?”
聂思远满身酒气,脸上带着潮红,看向封琰的时候眼中满是期待。
封琰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好在那俩姑娘笑嘻嘻地看了看他们一眼,就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怎么了,没找到?”
聂思远见他黑着脸不说话,以为是没找到东西,顿时皱了皱眉。
封琰是在销金楼喝了下了迷药的汤,所以才会被封了内力,他本以为解药就在月姨房里,才特意将她灌醉,让封琰趁机去找。
怎么会找不到呢?
封琰气得手都在哆嗦:“这就是你想到的好办法?你就不怕百里河知道你拿他这么多银子是为了来青楼玩,活撕了你?”
聂思远揉了揉眉头,也有些委屈:“这不是跟她们演戏么,又不是真的来玩,还不是为了帮你找到解药,然后想办法把花种引到北街去吗?”
封琰都要气疯了,大步走上前,一把扯住了聂思远的衣服。
聂思远大惊,连忙往后躲,就见这人气得脑门青筋都跳了出来。
“为了我?”
封琰从他怀里一拽,拽出来一把花里胡哨的手绢香包:“这都是什么?你收这些也是为了我吗?”
“为了我你在楼下吹拉弹唱,可劲的显摆?”
“看看,这么多东西,人家姑娘可不像是跟你在演戏。”
聂思远脖子一梗,对着他的连连逼问斥责,刚要顶回去,就看见封琰从他怀里一件一件地掏东西,突然一抹火红映入眼帘。
——竟然是个鸳鸯戏水的小肚兜,上面还绣着小金莲三个字。
瞬间封琰的脸色真的变了,就连聂思远也噎住了。
操,这是哪个姑娘演的这么入戏,连这么生猛的玩意儿都偷偷地往他怀里塞!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起来:“这也是为了我?”
“不是不是,误会,都是误会!肯定是她们塞手绢的时候塞错了!”
聂思远头皮发麻,连忙解释,结果手腕被人死死按住,强横的力量直接将他怼在了门框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封琰盯着他,手上微微用力,鸳鸯戏水的红肚兜立刻碎成了布片。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大公子,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人!如果毁了销金楼的代价是让你跟这些人鬼混,那可别怪我心狠,直接带你离开这里!”
见他已经恢复内力,应该是解开了迷药,聂思远心里松了口气,只得耐心着性子哄他。
“嗯,撕吧撕吧,本来我也没打算留着这些,你别生气,真的就是做做样子。”
封琰没吭声,继续往他怀里掏,本来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指尖却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拿出来之后是个描金的小扇子。
跟其他东西不一样,这个是藏在怀里深处的。
聂思远本来满脸不在意的模样,见他恶狠狠地盯着那小扇,顿时脸色一边,突然挣扎起来,要去把东西抢过来。
“不行,这个不是她们的,你不能毁了!”
“是吗?”
封琰胸口起伏,丝毫不相信他的话,指尖微微用力就要折了那柄扇子,结果聂思远突然狠狠一撞,逼得他松了手,瞬间扇子回到了聂思远手里。
“拿来。”
发现了他对这东西的在意,男人的声音愈发冰冷压抑,夹杂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聂思远抿着唇,脸色微白,反手将扇子藏在了身后,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这不是姑娘们的东西,别的随你折腾,这个不行!”
“给我。”
封琰缓缓地朝着他走近,目光冰冷彻骨。
“不给!”
聂思远咬了咬牙,还要再解释两句,却没想到封琰已经因为他的再三推拒无法遏制心里的暴怒。
高挑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没给他任何挣扎逃跑的机会,一只手狠狠地捉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提着后衣领就把他扔到床上了。
聂思远身子一矮就要逃,结果一条硬邦邦的腿直接卡在了他的下面,将他几乎是扑在了封琰怀里。
“呜”
粗暴炙热的气息迎面袭来,没有半分温柔,充斥着暴怒和独占欲。
聂思远仰头被迫地承受着,视线逐渐被水光模糊,耳边不断萦绕着封琰愤怒的低吼。
“你都已经与我成婚了,为什么要收别人的东西?是谁给你的扇子,让你这么藏着护着?你是我的!我的!!!”
封琰死死地掐着他的手腕,越吻越深,膝盖卡着的位置也越来越危险,不断在他脖颈身上啃咬着,带着微微的刺痛。
上一次也是这样。
聂思远苦笑,手里死死地攥着那描金小扇,被那膝盖顶撞的几乎喘不上气来,身子却慢慢放松下来。
他闭了闭眼睛,抬起头,主动在封琰脸侧轻轻地亲了一下。
“别气了。”
说来也是奇怪,只是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便让封琰的身体微僵,立刻停下了疯狂的行为。
“扇子是你的。”
封琰眸子瞬间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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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地坐起来,松开了手,却见聂思远还躺在那,微微抬起胳膊用手挡住了洇红的眼角和脸颊。
“这是你上次跳舞咬着的扇子。”
聂思远咬着唇,实在感觉有些难堪,转身扑在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自己脑袋,也不管呆滞在旁边的封琰了。
封琰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被聂思远说的话惊红了耳朵。
完了,自己刚刚鬼身上了,竟然发狠地亲了一个不喜欢的人。
可这人怎么还偷偷藏他咬过的扇子啊
“我、我武功没事了,现在去把花种放到北街去。”
封琰站起身,慌乱地朝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不能从正门出去,又赶紧跑到了窗户口,看都没看就跳了下去,险些被绊个跟头。
半晌后,聂思远才掀开枕头,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微红,看着床上的凌乱,又看了看手里的扇子,委屈地撇了撇嘴。
上次封琰把他啃了之后还知道心疼,会道个歉哄一哄,这次说走就走。
狗东西,还真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十天之后,销金楼果然大门敞开,所有的姑娘们都起了大早,认认真真地梳洗,盛装出现在人们面前。
人们发现她们一扫往日颓靡和慵懒,全都双眸明亮,笑容满面,每个都格外的光彩照人,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平时看守在销金楼的打手们都纷纷走了出来,看直了眼。
聂思远坐在二楼上,与秋滟对视一眼,都点了下头。
在销金楼的后面,月姨被紧紧地绑了起来,捂住了嘴,满脸惊恐地看着熟悉的姑娘们纷纷扎起头发,眼中是从未见过的冰冷坚定。
陈三火与几个人走到了销金楼的后院,因为穿着裙子的缘故,那些打手们见到她们衣也只当成了楼里的姑娘,并没有戒备。
他们身后便是通往北街的大门。
“月姨说,今日是大宴,琼州上下共同欢乐,让我们请几位哥哥也到前面去喝酒。”
陈三火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换上了陌生的裙子,轻轻地挽住了其中一人的手,那人不自觉地就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瞧,开场了。”
下一刻,琴声起,萧声扬,风萧萧兮,百花齐放。
第49章
没有人知道火是什么烧起来的,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销金楼千娇百媚的姑娘们为什么会手持利刃,成了刽子手。
就连聂思远也没想到她们的心里竟然藏了那么多的恨。
在后院火光亮起来的那一刻,所有姑娘的眼神全都变了,一个个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绝色修罗,挥舞着藏起来的短刀,冲向了平日里她们曲意逢迎的恩客。
哀嚎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原本莺歌燕舞的销金窟成了男人们的噩梦。
聂思远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因为这并不是他的计划。
昨日还笑盈盈靠在他身上的姑娘们此刻都满脸狰狞凶狠,像是想要一口气将这些年全部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一下一下地扎着眼前的男人们。
秋滟叹了口气,走了过来,脸上也沾着血。
这个从他认识每次都是笑着的姑娘,眼角已生了细纹,血溅上去干涸后,像是用朱砂笔画的花纹。
“公子不必害怕,如今他们遭受的不过是我们这么多年想还给他们的东西罢了。”
秋滟没了笑,神情冰冷地指了指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
“那个人家里有老婆孩子,可从来不回去,他说家里的没有外面的叫的好听,于是每次都喜欢用针啊钉子啊什么的去扎她们,只要不留下特别明显的印子,月姨也不会说什么。”
“还有他旁边那个,是个酒鬼,每次都要让姑娘陪着喝酒,就算喝得大醉都不能停,我们楼里有几个因为陪他喝酒伤了胃,严重的还会吐血,疼得整夜都不能睡。”
“右面那个因为自己不行,所以特别喜欢打人,这的姑娘几乎都被他打过”
聂思远看着姑娘们将那个喜欢打人的男人绑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用凳子砸,一边砸一边哭,最后竟然都笑了,仿佛终于从噩梦中走出来一般。
“他们从来没把我们当成人,从来没有,不仅可以随意的买卖处置,随意殴打,甚至还可以要了我们的命。”
秋滟嘴唇颤抖着,死死咬住,眼中含了泪,朝着聂思远弯了弯身子。
“此地不宜久留,公子若是还有计划,便速速离开,我们等火势大了之后便会去找您,从此隐姓埋名,任您差遣。”
“不必。”
聂思远闭了闭眼睛,笑着朝着她抱了抱拳:“你们既然已经挣脱了牢笼,就不必再被任何人控制,以后何去何从都是自己说的算,我此次前来确实是想在销金楼找件东西,就不多留了。”
他顿了顿,眼中多了几分敬意。
“秋滟姑娘,若你们没有地方去,可以去明宫不夜城去找百里河,只说是个姓聂的让你们去的便好,从此江湖路远还望珍重,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还能再听你抚琴一曲。”
秋滟怔住,含泪笑了:“北街看守的人多,这会儿估计也该听到动静跑出来了,三火她们应该已经撤离,外面的人很快便会冲进去,您多加小心。”
聂思远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就见那些姑娘都朝着他笑着点了点头,他怔了一下,回了一个笑,随即大步朝着后院跑过去。
按照计划陈三火等人绑了月姨,又点了火,打开了后院通往北街的门,秋滟她们会引导外面的人去北街。
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须要确定十鬼献子图的下落。
本来封琰不肯让他一个人去,但是矿场那边的人也不能不管,现调人手已经来不及了,聂思远只能让封琰去矿场救人,自己去北街找图。
他一路跑过去,果然看见原本看守的人都朝着前院冲过去,外面的人群已经注意到销金楼的异动,不少人都贼头贼脑地看着,都想要趁火打劫,在里面找点值钱的东西。
聂思远绕开那些人,来到北街正门,那里已经无人看守。
他有些诧异,感觉事情有些超出了计划,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就发现原本关着奴隶的笼子已经全部被人打开,里面的人早都跑了出来,有的被守卫杀了,有的还在跟剩下的人厮斗,总之混乱成了一团。
按理说陈三火等人绝没有本事能做到这个地步,但既然出现了这种局面,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就像之前封琰说的那样,北街里面大部分的房间都用来安置装人的笼子,只有少部分是储存东西的库房。
聂思远翻了几个库房都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听着外面越来越嘈杂的声响,他心里越来越急,胡乱地翻着。
可这里虽然有不少值钱的物件,偏偏就是没有百里河要的机关图。
见鬼,难不成消息是假的?
就在聂思远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眼睛一亮,大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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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地走过去,发现那果然是个存放画卷的盒子,可打开后里面竟然是空的。
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厮打吼叫声,显然是人群已经快要冲进来了。
聂思远看着眼前空着的盒子,喉咙滑动,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如此轻易地混进来。
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并且利用了他的计划,捷足先登,拿走了十鬼献子图!
至于这个人是谁,连猜都不用猜。
肯定是江肆那个小白眼狼!也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本事!
一股怒火猛地冲向了聂思远心头,让他气得攥紧了拳头,心里暗骂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让他在前面吹拉弹唱吸引火力,自己却溜到了后面,趁着陈三火他们制造混乱偷走了机关图!
他利用销金楼解决了封琰,又利用自己解决了销金楼,然后从容不迫地打开笼子,让局面更加混乱,顺顺利利地就拿走了东西!
想到自己和封琰这些时日又是乔装易容,又是卖色卖艺的折腾,最后白白便宜了江肆,聂思远险些直接气晕过去。
“公子?”
就在聂思远怒不可遏,被气得两眼发黑的时候,竟然听到了陈三火的声音。
他诧异地转过头,就见陈三火早就换回了官差的衣服,满脸愕然地看着他。
“你怎么还没走?外面的人都要冲进来了!快走啊!”
聂思远被她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北街,两人身上都满是狼狈,不过陈三火的脸上却带着笑。
“不知道是谁帮了忙,北街关着的人全被放出来了,都嚷着要跟销金楼拼命,外面还有不少人疯了似的要进去找花种,这下可真够乱的了。”
她看着火光中的销金楼,哈哈大笑。
“原本也没想到能真的毁了销金楼,可今日这样一折腾,出了这么多的人命,再加上跑出来的那些人,从今以后谁不知道销金楼在买卖人口,看他们以后怎么开下去!”
聂思远神色稍松,点了点头,心里还在骂着江肆。
那小白眼狼早就跟了沈家,如果说图纸就是沈家交给销金楼的,那他没必要跟在自己身后趁火打劫。
可若不是沈家偷的图,又会是谁?难不成盯上他们的除了沈家还有别人?
“对了,有个小公子让我把这件东西给你。”
陈三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卷画,递到聂思远面前:“说来也奇怪,他急匆匆地说了几句话就跑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认识你。”
聂思远打开画卷,诧异地发现这竟然正是他苦寻不得的十鬼献子图。
“他可还说了别的?”
看着手里的图,聂思远的目光变得逐渐复杂起来,突然发现他有些猜不透江肆的心思了。
“他还说银月骨是被人控制的,让你千万小心。”
提到银月骨,聂思远的心猛地一沉,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漏算了什么。
如果说银月骨是被销金楼控制的,那现在销金楼被毁,她早就应该现身了,可至今都未出现,那她会在哪里?
到底是哪比销金楼还要重要?
不好,是矿场!
聂思远猛地想到,那是销金楼私藏的金矿,根本没有上报朝廷,可以说这是滔天财富。
为了守住金矿的消息,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危险的不是北街,是封琰孤身前往的矿场!
“三火,这事闹大之后你的身份很容易暴露,琼州你待不下去了,我之前跟秋滟她们说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去不夜城,但我低估了金矿的价值,销金楼不会让这个消息传出去的,你们现在很危险,必须立刻动身前往不夜场让百里河保护你们!”
陈三火满脸惊愕,随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去杨柳巷找阿星,他会帮你们的。”
聂思远将手里的话塞到陈三火手里,使劲地握了握:“一定要好好活着,让百里河教你们本事,告诉他那是他答应我的!”
陈三火点了点头,看着他抢了一匹马,朝着矿场飞奔而去,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睛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嘶喊:“你会来找我们吗?”
“一定会的!”
看着眼前消失的身影,陈三火抹了抹眼角,坚定地朝着秋滟等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与聂思远猜的一样,等他来到矿场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果然看到了银月骨熟悉的身影。
此时封琰正与她缠斗,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显然不是对手。
银月骨的可怕聂思远深有体会,看着封琰也渐落下风,他除了干着急之外竟然想不到任何办法。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到矿场,银月骨的动作一停,随后动了动鼻子,森然麻木的目光突然转向了他。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杀意,熟悉的寒毛倒竖。
聂思远脑海空白了一瞬,毫不犹豫地转身撒腿就跑,身后再次传来了可怕的破风之声,同时还夹杂着封琰的怒吼。
“你来干什么!”
“我来救你这个狗东西!”
聂思远一边毫无形象地逃命,一边破口大骂,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崩溃。
操,这银月骨是看上他了吗?怎么还就盯上他一个人了呢?!
他这次过来是不是又成了千里送人头了!
📖第四卷:鬼不语情字难拆📖
第50章
聂思远几乎是疯狂逃窜,身后的杀意铺天盖地的袭来,银月冰冷的目光更是犹如实质刺在背上。
封琰冲过来想要拦住她,可对方就像是没看到他,目标异常明确,只针对聂思远一人。
泛着银光的利爪险险地从聂思肩上擦过,瞬间带出数道狰狞的血痕,封琰跟在后面,又气又急,一边追一边骂。
“你好端端地待在城里,跑过来碍什么事啊!现在好了,这娘们疯了一样地要杀你,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眼前就是山崖,聂思远不能继续跑了。
他气得眼前发黑,脚下一个踉跄,刚要回头骂人,咽喉便传来刺痛,后背瞬间浮现出一层冷汗。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银月骨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聂修然!!!”
封琰目眦欲裂,丹田中的内力宣泄而出,身形快如闪电,疯狂地朝着聂思远扑了过去。
在这一刻,他竟久违地感受到恐惧和害怕,仿佛刚经历过什么惨痛的教训,至今还心有余悸。
“躲开!你快躲开啊!!!”
听到凄厉的嘶吼,聂思远茫然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封琰发出的声音,然后便看见了一双猩红泣血的眸子。
他想起来自己在几个月前曾经见过这样的眸子,凄绝美艳,又带着野兽崩溃时的绝望狰狞。
银月骨的利爪已经袭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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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胸前,很容易就能穿透本就单薄的身子,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聂思远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狠狠一扯。
脱臼的声音从他肩膀处传来,聂思远疼得差点晕过去,可正因为这股凶残强横的蛮力,将他从阎罗殿前直接给薅了回来。
他的身体直接撞在了封琰身上,两个人滚在一起直接朝着山崖下掉了下去,连半点停顿都没有。
聂思远眼前天旋地转,被人死死箍在怀里,连口气都喘不上来,眼睁睁地山崖上的银月骨离他们越来越远。
完了,又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封琰突然拔出刀狠狠地插在了山崖的峭壁之上,两人下坠的速度瞬间缓了一下。
可上面的土太松了,刀很快又滑了出来,两人继续朝下坠落。
“别怕。”
封琰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几分,聂思远听到这声安慰后有些无奈。
他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说来也奇怪,其实只要这狗崽子在他身边,他就不会慌,只是死到临头了有点后悔没对他稍稍好一点。
“封琰,我”
砰!
两人的身形骤然停住,封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两人下落的身体突然被山崖上横生的树干给拦住。
只是因为冲力太大,封琰又是拦腰撞上去,直接疼得脸色惨白,差点松了手。
“我操”
俊美的青年此时面容扭曲狰狞,终于疼的骂出了声,却一点一点地收紧手指。
“病秧子,我现在使不上力气了,你自己往上爬。”封琰一口一口地倒吸冷气,声音有些发颤,“你别怕,慢慢爬,我绝不会松手。”
聂思远怔了下,才意识到这声病秧子是在说他,气得脸都鼓起来了,但他也知道情况危险,闷声不吭地往上爬。
封琰始终死死地攥着他的胳膊,指尖都陷入肉里,掐出大片青紫,疼得要命,却又带来了强大的安全感,仿佛只要他还没松手,聂思远就一定不会死。
过了许久聂思远才爬到了树干上,封琰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让你慢点,你还真这么慢,废物。”
他开口就骂,聂思远又急又气,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脸,摸到一手冰凉的冷汗。
“你还好意思骂我?有你这么救人的吗?对方的招式没挡下来,反而带着我一起跳崖,这是救人还是殉情?你怎么不直接挖个坑,咱俩一起躺进去算了!”
封琰瘫倒在树干上,爬都爬不起来,还记得冲他翻了个白眼。
“那你呢?大公子从琼州城里跑过来,就是为了让银月骨追的抱头鼠窜,千里送人头?”
聂思远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踹他:“千里扛猪槽,还不都是喂(为)的你!你那么大能耐,怎么打不过她?”
他踹了之后还不解气,聂思远左面胳膊都脱臼了,还用右面的胳膊去薅他衣领。
“说好的罩着我呢?上次被百里河算计就算了,这次又被销金楼算计,人都被敲傻了扔到矿地里,要不是我来捞你,那大坑都要窜出坟头草了!”
封琰抿着唇不吭声,由着他又踹又拧。
“呸,还骂我是废物,你还不是只有脸长得好看!以后当什么教主,我再找个地方把你卖了,没准还能当个花魁,天天就负责咬扇子给爷跳跳舞,那多好!”
两人吹着呼呼的冷风,呛了半天,最后都觉得丢人,最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封琰抿了抿唇,满脸傲娇地哼了一声,转开了目光。
“脸好看?”
聂思远没吭声,封琰挣扎着爬过去,故意俯下半个身子,抬眼打量他的神色。
“还偷偷藏我咬过的扇子,是不是要干什么坏事?”封琰坏笑,“现在是不是还揣在怀里呢?”
聂思远冷着脸,一把推开了眼前有些嘚瑟的人:“早扔了。”
封琰才不信,伸手就要去他怀里掏东西,结果又抻到了腰,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聂思远暗骂了活该,看着上面皱了皱眉,总感觉银月骨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上次在银娘娘庙,我身上沾了转生莲的味道,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让银月骨盯着了我。”
封琰脸色一正,低声道:“不是都洗过澡了,怎么她还能闻出来?”
“蛊的气味用水是不掉的,得用药。”
聂思远垂着眸子,没有说太多,其实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中了转生莲上的蛊。
若是之前闹腾成今天这样,怕是半条命都没了,可直到现在他都没咳嗽一声。
他喉咙动了动,还是没将怀疑说出口,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
“咱们不能回琼州城了,那里现在正乱着,若是银月骨趁乱追过来,咱们都得死在她手里。”
“那回中州吗?”
封琰龇牙咧嘴地站起身,疼得差点直不起来身子,刚刚撞的那一下几乎将他当场腰斩,至少要养个十天半个月。
“去西北白家。”
聂思远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十分自然地扶住了他。
“白氏药行是现在天下最大的药材商,往来交易频繁,不论咱们去买什么药材都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而且那边名医聚集,还可以顺道帮你看看脑子。”
封琰脸黑了一瞬,“还真是让大公子费心了。”
聂思远咳了一声,开始找补:“我也是担心自己会引来银月骨拖累了你。”
结果听到这话,封琰的脸色更难看了,神色冷淡地抽回了胳膊。
“那就赶紧走吧。”
白氏药行在全国各地都有分行,不过总行在西北一个叫望乡镇的小地方,家族嫡系子弟都在那里。
那地方距离他们不远,但也不算太近,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到。
不过聂思远的预感是对的,银月骨不知道靠什么指引,晚上又找到了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设好埋伏,暂时困住了她,差点真就死在了她手上。
封琰本来就不是她对手,再加上之前的腰伤,这次交手险些被银月骨开膛破肚,小腹上又多了条血淋淋的口子。
聂思远看着都疼,封琰却满不在乎,连夜带他跑到了西北。
一进镇子,聂思远立刻找人配了副驱虫除味的方子熬了一桶药,在里面泡了一天一夜,这才终于暂时摆脱了银月骨的追踪。
他请了位老大夫替封琰看伤,腰上的只能养着,被打坏的脑袋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只能先用针灸慢慢散去瘀血。
“之前配的药汤味道散的太快了,还有没有别的方子?”
聂思远抬起手腕闻了闻,感觉两日前的药味儿几乎已经散没了,趁着老大夫给封琰行了针,又跑来跟他请教。
老大夫也是无奈,这人身上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偏要搞那些奇怪的药汤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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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味儿。
“倒是还有个方子,驱虫除疫有奇效,可少了味药材,如今配不出来。”
聂思远奇怪:“还有白氏药行没有的药?”
封琰脱下上衣,让老大夫给他重新包扎好小腹上的伤口,于是又露出振翅欲飞的凤凰纹身。
聂思远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摸摸,结果封琰却冷淡地避开了他的手。
他眸子微黯,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老大夫也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异样,自顾自地收拾药箱。
“缺了副商路,原本市面上倒是有,但因为这里闹鬼祸,白家的人要用它驱疫除灾,所以就都留存自用了,你们若是认识白家的人,倒是可以跟他们要一些。”
“鬼祸?”
聂思远抬头,眼底闪过诧异:“这地方也闹鬼祸?”
老大夫接下来的话则让聂思远和封琰同时变了脸色:“可不是么,最近几年我们这总是生出一些残缺怪异的孩子,没人的地方,半夜还能听到小孩的哭声,云游的尼姑说这是鬼子哭胎,冤魂没有办法转世,所以开始作乱害人。”
老大夫神色忌惮:“听说那白家三爷就是被鬼子给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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