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5(2 / 2)

娇缠春山 晏灯 66578 字 2024-04-08

赌气道:“你和我同榻,日日受煎熬,不如单独搬出去住。”

百里息没说话,殷芜哼了一声,将擦手的帕子?丢进铜盆里,面朝里躺了下去,接着便听门?响一声,起身一看,百里息竟真的出门?去了。

殷芜有些不开心,却觉得?百里息应该是出去泼水,可是等了半晌,也没见?他回来,以为百里息真的不和她同房睡了,心中愈发的不痛快。

她一把扯过被子?,吹灭了床头小?几上的灯,也来了脾气,自?己?先睡了。

“你今日出去了,日后再别想回来睡,哼!”

虽是这般说,可殷芜正生着气,哪里睡得?着,索性翻身下床,出门?去找百里息问个清楚明白。

她气呼呼推开门?,正要?唤春玉问百里息的下落,便见?百里息靠站在朱红廊柱之下。

今日十五,月光如银,满庭绿草粉花。

他一身纯白亵衣,落拓倜傥,俊美无俦,眼底都是笑意,问:“不是你说让我出来睡?怎么?又舍不得?了?”

殷芜如今脾气上来了,才不和他讲什么道理,抱着手臂,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说让你出来睡,是考验你的,想看你是不是觉得?夜里照顾我烦了,谁知你竟然真的不回去,男人当真都是会骗人的,前些日子?还说要?做我的好夫君,就是这样的好法??”

殷芜一顿抢白,百里息却笑得?愈发灿然,他走?过来,想亲殷芜的脸,却被殷芜推开,于是顺势含|住那纤细玉指,握住她的指尖,温声哄道:“阿蝉,你不喜欢的事一定要?坦诚告诉我,我才知你不喜欢,不要?心里想着吃杏子?,嘴上却说梨子?也不错,你不必学别的妇人那般宽容大度,我爱你重你,希望你每时?每刻都畅快,不想你受一点委屈。”

几句话,把炸了毛的殷芜哄得?熨贴极了,她娇娇哼声道:“以前怎么不知你这样会哄人。”

百里息抱起殷芜往屋内走?,“我这样好学的人,想学什么学不会?”

殷芜锤了他一下,问:“你和我同榻,几次夜里都去冲冷水澡,要?不还是分开睡吧。”

殷芜这次却是认真的。

百里息将她放在榻上,脱了她的寝鞋,揽着她躺下,长长叹息了一声:“阿蝉舍得?我?”

殷芜诚实摇头。

“我也舍不得?你,那做什么要?相互折磨?”

殷芜于是彻底丢了分床的念头,还是希望百里息一直陪着她。

黎族在京城的绣坊正式开张,因所在的位置不错,价格公?道,上门?的生意不少,于是又招了三个绣娘。

另一边,又从黎族找了十多个女子?来京学习刺绣,虽说刺绣这样的精细功夫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但来京的黎族女子?都是心灵手巧,平日也绣些帕子?类的小?东西,所以学了几日便有很大进步。

教?她们的绣娘夸赞道:“得?亏你们学会之后是要?回冠州去,若是留在京城,只怕我们都要?丢了饭碗呢!”

这日百里息回来,见?殷芜没在房内,问了厉晴才知她在书房呆了一下午了,于是衣服也没换便寻了过去。

入夏之后,暑气蒸腾,殷芜又极为怕热,书房外便是一片荷塘,敞了支摘窗,书房内颇为凉爽,所以殷芜常在此处歇晌觉,只是今日呆的时?间有些久了。

百里息绕过一座假山,便从敞开的窗子?看见?了那抹娇影,等到了窗外,殷芜竟还未发现他,只自?己?低头看着什么,面前的炕几上还摆着好几本翻开的书册。

“今日怎么这样好学?”

面容姣美的女子?转过头来,杏眼里尚有些迷糊。

天热,她穿一件丁香色的鸡心领半臂齐胸襦裙,白纱披帛从肩上软软垂下,肩颈纤细玲珑,却因怀孕之故,胸前越发饱|满。

百里息欣赏了一番,终是没忍住,探身进去亲了亲殷芜的唇。

殷芜哼唧了两声,扯着百里息的衣袖催促:“你快进来,我起了几个名字你选选。”

百里息心下明了,进了书房,捡起炕几上一册敞开的书,见?是一本诗集,殷芜在“慕”“琉”两字上画了个圈,又捡起一册书,见?是一本词集,依旧在上面几个寓意颇好的字上画了圈。

“你觉得?哪个字好?”殷芜微微皱眉,似是十分苦恼。

百里息将殷芜圈出来的字一一看过,问:“尚不知是男孩女孩,不如等孩子?出生后,再慢慢起。”

殷芜想想也是,想了想道:“那先起一个男孩女孩都能用的小?名?”

“阿蝉想起什么名字?”百里息将炕几上的书册一本本收了起来。

“不如叫……平安?”殷芜搜肠刮肚,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百里息将书放回书架,听了这话回头瞥她一言,轻哼了一声:“你不是给自?己?的雪豹起了这名?怎么,孩子?和它一个名字?”

那雪豹本是来自?雪山之巅,越长越大,渐渐野性难驯,不愿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整日挠墙刨地,还伤了个小?厮,殷芜只能将它送回了西北雪山。

殷芜“唉唉”两声,作出一副愁苦模样,道:“阿蝉自?幼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平平安安的,所以一起名字,便是这两个字。”

百里息抬起她的下巴,一双清潭般的眸子?看着她问:“阿蝉当时?给雪豹起这名字,存了什么心思,当夫君我不知?”

当时?给雪豹起“平安”这个名字,自?然是要?勾起百里息的怜惜回护之意,如今被人当面戳破,殷芜也并?不觉得?如何,只痴痴笑了笑,嗔道:“原来你知道了呀?我还以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呢!”

“小?骗子?。”

百里息拉着殷芜起身,两人慢慢悠悠往房内走?,穿过一道垂花门?,见?那墙头的紫藤花开得?正好,淡紫色的花瓣围成?一个小?喇叭,一串串的十分可爱。

殷芜指着其中一串,道:“我要?那串,你帮我摘下来。”

百里息微微抬手,便勾到那花枝,将一串紫藤花摘下来递给殷芜。

“你低头。”殷芜杏眸闪过一抹促狭。

百里息依言低头,殷芜便将那串儿紫花插在百里息的玉冠上。

花穗儿垂落下来,正好耷拉在他眉边。

殷芜本是使坏儿,以为百里息头上插了这花肯定好笑,谁知他凤目幽幽,那淡紫色的花更添了他几分邪气。

诶,一点也不好笑,有点可怕。

殷芜伸手想将那花抽|出来,谁知百里息却捉住她的手腕,人也压过来,将她困在垂落的紫藤花间肆意亲吻。

暮色四合,院内犹如罩了一层轻纱,有婢女路过,远远就见?垂花门?这边两道人影交缠,忙捂着嘴疾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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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半晌百里息松了她,那娇儿已气喘吁吁,粉面似醉了酒,杏眸含水带嗔,人也软得?站不住。

百里息鼻间都是她身上的白梨香气,免不得?又被勾起了馋意,还想再来一次,殷芜却使劲儿掐了一把他的腰,气呼呼道:“饿了,想吃饭。”

百里息只得?歇了心思,将殷芜拉进怀中使劲儿抱住,下巴搁在她肩上,“阿蝉,我们只要?这一个孩子?,好不好?”

他一个也不想要?,他只要?殷芜,只要?她平平安安,只要?她如日如月,常伴他侧。

殷芜并?不算太迟钝,百里息虽极力掩饰,殷芜还是能发现他的不安,她知道他的担心,便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抚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怕。”

百里息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按在他的胸膛上。

他余光看到那浅紫色的紫藤花,垂了眸,轻声道:“小?名就叫岁岁吧。”

岁岁长安,岁岁平安,岁岁相见?,岁岁相伴。

*

杨云峥从官署拿了调令,出门?后面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

年前,他们这些神官终于被放了出来,年轻些的重新分配了差事,但想如以前那般当一州之主是不可能了,毕竟各州的神庙都已荒废了,也没有神官了。

年纪大些的,便给了养老银子?,送回家乡。

那年镜明山祈福,杨云峥野心满满,他投靠了百里睿,准备等百里睿掌权后,在京中谋个实职,甚至还敢幻想自?己?能当上神教?大祭司。

谁知一朝风云突变,鹿村地动之后,那位娇娇圣女竟当众说出不嫁孙泓贞,心慕大祭司。

杨云峥当时?高兴坏了,以为听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秘,抓住了百里息的私隐,无论如何都能给百里睿交差了。

谁知乐极生悲,他们一群神官都被关进了戒塔,这一关就是两年多……

放出来那天,杨云峥才知道百里睿早死了,百里家也没了,他起先是害怕,害怕百里息查出他曾听命百里睿,简直想要?连夜逃跑,可冷静下来后,他觉得?百里息是不想深查,否则以他的能耐,只怕早查出自?己?的底细,若想处置自?己?,何必等上两年?

这样一想,杨云峥便冷静下来。

他如今已经没了野心,只求个安身立命,于是谋了个在京的小?官儿。

“杨老弟,你这样的大才,去管官府文书岂不是屈就了?”石庭曾经也是一州神官,看不上官署给的那个小?官职,正到处活动,他同杨云峥关系不错,想着有好事也拉他一把。

石庭拉着杨云峥来到路边,低声道:“我听说大祭司在城中有一处府宅,还娶了妻,这位妻子?身份不显,只是生得?颇为不错,大祭司宠爱得?很,日日都要?回府去。”

“大祭司的妻子??”杨云峥微怔。

他第一次见?殷芜,是在镜明山的林间小?径,绝色少女一身皎白的纱裙,似仙女精魅,百里息将她带走?,一前一后,似一对仙人眷侣。

他虽不想承认,却知道他们极是相配。

那日殷芜当众说出恋慕大祭司之言,炽盛如昭昭之日,若非立场不同,杨云峥甚至有些佩服怜惜这位傀儡圣女了。

只是如今芳魂已逝,男人却依旧居高位、掌大权,还有了新欢。

杨云峥忽然有些心冷,竟还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可不就是大祭司的妻子?,听说是在冠州成?的亲,将人带回京城后,便娇养在那宅院里,她如今可是大祭司的心尖子?,那宅院也密不透风的,更不准人随便出入,就是如今最得?势霍统领,也不准去那宅子?找他。”石庭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不过那女子?如今有了身孕,我又听说百里家的男子?都极重欲,若是趁此机会送个美人儿给大祭司,有枕头风的助力,你我换个差事还不简单?”

石庭想得?简单,杨云峥却不敢这般想,“你我如今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见?得?到大祭司?人都见?不到,何谈送美人?”

石庭“诶”了一声,笑了笑,道:“我收买了给那女子?裁衣的绣娘,她答应帮忙。”

杨云峥倒是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对大祭司娇藏起来的女子?颇感兴趣,他想知道,大祭司曾拥过那样的明珠,什么样的女子?还能入他的眼?

殷芜不??知杨云峥和石庭在谈论她,只觉得?身子?渐渐沉重,喜欢那些松宽些的衣裳,便让江茗去寻她常做衣服的绣娘来。

第二日午睡醒来,春玉说绣娘来了,正在偏厅等着,殷芜歇了歇,由春玉扶着去了偏厅。

见?了绣娘,殷芜道:“劳烦柳娘子?帮我做两身宽松些的衣衫,衣料要?薄些,颜色素一些。”

柳娘子?笑着应了,拿着软尺来量殷芜的腰身、肩臂,“妾看夫人身子?沉重,可是有七个月了?”

“柳娘子?看得?倒是准,今日正好七月满了。”殷芜道。

柳娘子?看了一眼春玉,她来过这府宅好多次,自?认对春玉也有几分了解,以为不过是个活泼的小?丫头,所以便没顾忌她,开口?试探殷芜:“妾身来了几次,只见?过夫人,不知府上可还有什么姑娘小?姐,若是需要?做衣裳,妾身还有相熟的绣娘可以介绍。”

殷芜并?未听出话外之意,随口?答道:“并?没有什么姑娘小?姐。”

“姨娘也没有?”柳娘子?追问。

殷芜觉得?柳娘子?今日有些奇怪,还未开口?,春玉已干脆利落回绝:“我家郎君只有一位夫人,没有什么妾室,柳娘子?不用再问了。”

被春玉一怼,柳娘子?安静了会儿。

她并?不知这家的郎君是哪位,又收了石庭一百两银子?,托她带几句话给殷芜,只要?把话说了,不管事成?没成?,那一百两银子?就是她的了。

裁十身八身的衣服才能挣几个银子?,那一百两才是真实惠,即便今日将这夫人得?罪了,日后不用她了,也没什么的。

这样想着,柳娘子?便笑着开口?道:“郎君能置下这样大的家业,想来本事不小?,夫人更应该大度些,主动找人侍奉郎君搏得?贤良的名声才是。”

“你混说什么?谁让你来说这些疯话!”春玉害怕殷芜生气,张口?便骂。

往常柳娘子?来,春玉都是客客气气的,柳娘子?只当春玉是个和善的,忽听春玉这般恶声恶气,自?然是吓了一跳,她勉强定了定心,知道日后这家的生意算是做不成?了,便更加没了顾忌,只把那石庭让她说的话说完,便能得?到一百两的雪花银。

“有位官人愿意送夫人重礼,只求夫人能让郎君收下他送来的美人,不知夫人是否愿意?”柳娘子?讪笑着问。

殷芜素来好脾气,说话也娇娇软软的,柳娘子?才敢在她面前放肆,谁知她话音一落,殷芜脸上的笑容便收敛干净,眼神更是冷了下来,只道:“我不要?什么谢礼,更不想我夫君纳妾收美人,你若是还不死心,便亲自?去问我夫君,若是问我,我是不同意的。”

“郎君这样大的产业,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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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要?纳妾的,哪能就守着夫人您一个呢,要?我说……唉唉唉!”柳娘子?话未说完,人已被春玉强拉了出去。

春玉回来时?,见?殷芜正坐在花架下喝茶,她骂了那柳娘子?几句,殷芜也不接话,便只得?忐忑闭了嘴。

傍晚百里息回来,春玉赶紧将今日的事同他说了,还道:“夫人一下午都没说什么话,就坐在花架下喝茶,想来心里应该是不痛快,那柳娘子?厉晴姐姐拷问过了,说是个叫石庭的小?吏,想要?谋前程才寻她来递话,那柳娘子?不知主上的身份才敢应承这差事,如今已经吓破了胆了。”

百里息皱了皱眉,进了卧房内,房内只点了一盏灯,他走?到床边,见?殷芜闭着眼,开口?道:“怎么还没用晚膳便躺下了?”

殷芜睁开眼,懒洋洋道:“腿有些酸。”

百里息掀开薄衾,将殷芜的小?腿儿搭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揉捏着小?腿上的穴位,殷芜舒服哼唧了两声,将一只莹白的足踩在百里息肩上,促狭道:“夫君今日怎么这样殷勤,可是听说有人要?给你送美人,所以央我同意?”

“你个没良心的,我哪日没给你揉腿?”百里息轻嗤一声,捏了捏殷芜的足心,问,“今日听了那些疯话,怎么竟没生气?”

“你都说是疯话了,我生什么气?”殷芜坐起来,斜着眼瞅百里息,“还是你希望我生气?”

百里息拉着殷芜起身,道:“你快别在这阴阳怪气,既然不生气,便起来用晚膳,否则又像昨日吃得?太晚,夜里腹内难克化睡不着。”

用了晚膳,百里息将殷芜抱在怀里,给她捏肩捏腿,道:“今日的事你不用再管,我会处理妥帖的。”

第二日,石庭去寻柳娘子?,才到门?口?便被辰风拦住,他认识辰风,以为是柳娘子?说动了那宅子?里的女主人,所以辰风才来寻他,是故心中大喜,上去便行了个大礼,道:“下官见?过辰风大人,可是大祭司召见??”

辰风心中冷笑,道:“大祭司让我告诉你,原本那官署不必去了,汐州大乱才平定,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命大人立刻起身前往汐州。”

“啊?汐州!?”石庭大惊,那汐州又远,障气毒虫都能要?命,更是没有一点子?油水,怎么会让他去汐州?

辰风道:“我劝你还是立刻启程,不要?再打我家夫人的主意,否则小?命不保。”

石庭这下终于知道害怕了,这一番折腾下来,倒还不如不折腾,只得?哭丧着脸回去收拾行囊。

杨云峥正巧寻石庭有事,谁知来了竟见?他在收拾行囊,不禁有些惊诧:“怎么又让你去汐州?”

石庭如今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哭丧着脸,道:“我本以为能买通大祭司的那位夫人,即便那夫人不同意,也不过是损失些银钱,谁知大祭司却极爱重那妇人,恼我私自?派人寻夫人说话,这才把我丢到了汐州去,我哪里知道大祭司竟这般重视那妇人,我让她受了这点委屈,便落了这样重的罚,唉唉唉!”

杨云峥自?然要?安抚一番,心中却愈发觉得?冷然,他不禁想到那位独自?躺在冰冷地宫的圣女,为她觉得?不值。

石庭走?后,又过几日,杨云峥到官署领了差事。

这日他去东市给新宅置办东西,才出铺门?,竟见?孙泓贞从一家绣坊出来,孙家如今风头正盛,杨云峥虽见?过孙泓贞几次,可却没能深交,正愁没有接近的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自?然要?上去说两句话。

他快速走?过去,见?孙泓贞正同绣坊内的人说话,眉眼温和极了,便也好奇绣坊之内是何人,等望过去时?,竟看见?了一张娇妩绝色的脸……

他瞬间认出绣坊内的是殷芜!

那个本该躺在地宫棺椁里的圣女!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扇窗便关上了。

孙泓贞看过来,眸中原本的温和之色散了。

“方?才那是……那是圣女?”杨云峥有些不敢相信。

“杨大人若是足够聪明,就该知道圣女早已薨世,那位不是圣女,是黎族族长之女,也是大祭司的夫人。”孙泓贞出言警告。

杨云峥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立刻点头:“正是正是!是我眼拙看差了。”

孙泓贞盯了他一眼,再次警告道:“世间相似之人不知凡几,绣坊里面那位是黎族族长之女,也是如今大祭司的夫人,杨大人千万牢记。”

杨云峥一再保证,这才将此事揭过,送走?孙泓贞后,杨云峥却未立刻离开,他来到绣坊对面的茶楼雅间,要?了一壶茶,静静观察对面绣坊里的动静。

他就是这样的人,若是不能将事情查探清楚,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辆宽敞的马车来到绣坊门?口?,停车后,从车上下来个身材修长的白袍男人,杨云峥虽只看到了个侧面,却已认出这人便是大祭司百里息。

百里息进了绣坊之内,一盏茶后,扶着个女子?出来,女子?小?腹隆起,看起来应该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再看那模样,不正是前圣女殷芜?

一时?间,杨云峥心中生出许多复杂情绪,他与殷芜本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可知道她死了,杨云峥还是惋惜良久,后又知道百里息另娶她人,且还爱重至极,便愈发为殷芜觉得?心寒,如今看来,人家两人好好的,倒是他白白操了没用的心。

他正要?关门?,楼下的百里息却抬头望过来,杨云峥吓了一跳,却很快镇定下来,他双手一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再抬头时?,百里息和殷芜已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再也看不见?两人身影。

马车内,百里息揽着殷芜的肩膀,道:“今日天气这样热,怎么还来了绣坊?”

“谢大哥说孙泓贞想要?定一批成?衣,数量不小?,我知道他是看在你的面上,当时?我离开京城,同他未曾有过交代,如今回京这么久,也一直未曾见?过他,可总归要?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才算是了结。”殷芜靠在他怀中,闭着眼,一副懒散模样。

“之前的事是什么事?你同他合伙欺骗我?算计我?”百里息似有些不高兴,轻嗤了一声。

殷芜眼睛都没睁开,只伸手拍了拍百里息的手臂算作安抚,道:“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想翻旧账?竟这样小?心眼儿?”

百里息哼了一声,掐了掐殷芜的脸。

“阿蝉是大旻境内最薄情寡恩的女子?了,真不知怎么被你给哄骗得?团团转。”他话虽说得?幽怨,手却并?不老实,从殷芜领口?探进去,气得?殷芜睁眼打他。

入伏之后,殷芜便开始苦夏,吃东西也少,房内虽放了冰鉴,却还是热得?睡不着,穿得?也愈发随意清凉,百里息和她同床,一夜总要?出去两三次冲冷水澡。

这夜,殷芜半夜醒来,见?百里息不在房中,又有些口?渴,便自?己?趿着鞋去倒水喝,等喝完放下盏子?,正巧百里息推门?进来。

他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头发半干,一张脸被冷水浸得?惨白。

殷芜不知怎地就有些想笑,她转过头想要?掩饰笑意,可反而愈发的憋不住,一对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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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肩膀颤颤抖动。

百里息过来,扳过殷芜的身子?,冷笑道:“阿蝉想笑便笑吧,等生完,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殷芜抬眼看他,只见?他一双凤目里都是火,她自?然有些怕了,可还是觉得?好笑,索性掩唇大笑起来。

即便她不笑,百里息以后也绝不会放过她的。

她肩上披着件薄薄纱衫,纱衫下的肌肤白得?发光,百里息移开眼,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咬着牙道:“使劲儿笑吧,有阿蝉哭的时?候。”

九月,天气终于凉快下来,殷芜的身子?也愈发沉重蔻^蔻裙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肚子?时?常发紧,百里息早早将事情都处理好,又让霍霆、天玑几个暂时?理事,整日呆在家中陪着殷芜。

郁岼也将绣坊的事都交给谢晖去处置,每日也待在府中。

擅妇人科的郎中、接生的产婆都早早预备下了,就住在外院,随时?等殷芜生产。

一切齐备,偏偏殷芜这里一直没动静。

百里息担忧不已,夜里也睡不安稳,生怕出了一点差错,殷芜却心大,还时?常宽慰百里息别这样紧张。

九月的最后一日,殷芜终于见?了红,百里息陪在房中一步不离,殷芜疼的时?候便掐他的胳膊,他只温声哄着殷芜,好在胎位好,半日孩子?便生了下来。

是个粉白粉白的肉团子?,眼睛鼻子?皱在一起,哭声洪亮,软得?不像话。

百里息从产婆手中接过婴儿,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个美得?不真实的幻梦。

他将粉团子?抱给殷芜看,声音沙哑:“阿蝉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殷芜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脸儿,只觉摸到了一团温温软软的豆腐,她笑了笑,道:“百里息,我们有孩子?了。”

初生的婴儿小?嘴儿撅起来,嘬了嘬,简直要?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春玉抱着孩子?给门?外的郁岼看,道:“恭喜郁老爷做外祖了,夫人生了位小?姐。”

知道母女平安,郁岼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怕自?己?抱不稳,坐在椅子?上,才从春玉手中接过襁褓。

襁褓中的婴儿已经睡熟了,粉嫩可爱,也不知是想起了殷臻,还是想起了别的伤心事,郁岼看着看着便落下泪来。

孩子?抱给了乳母,百里息出门?交代厉晴几句话,回来时?见?殷芜已睡熟,满头青丝铺陈在枕上,一张小?脸满是倦色,这是他的妻子?,他女儿的母亲,他的珍宝。

生子?那样的痛,她竟都忍下,不哭不叫,坚强得?过分,他那时?真的心疼坏了。

百里息上榻将殷芜抱到怀中,听她咕哝了一声,觉得?心中终于熨帖。

傍晚殷芜睡醒,睁眼就看见?百里息的脸,他脸上微有倦色,眼中却有绵绵情谊,殷芜抱住他的劲腰,柔声安抚道:“你看,我好好的,以后不用担心了。”

百里息伸手按住她的后脊,将她死死缚住,沉沉“嗯”了一声。

乳母抱了岁岁过来,小?小?的一个人儿还在睡,粉粉的小?嘴嘟起来,可爱得?很,殷芜坐在床上抱了抱,便被百里息接过去。

“你身体尚未恢复,少抱一会儿。”

乳母笑道:“正是,可别落下病根,到时?候可有苦头吃呢。”

殷芜自?然听劝,她让百里息坐在她旁边,逗弄了一会儿女儿,才让乳母将孩子?抱走?。

晚膳时?,百里息也不让她下床,将那小?炕几端到床上来,陪着她吃了晚膳。

百里息日夜不离,盯着殷芜休养,直到第三日,才准她在屋内走?走?。

满了三十日,出了月子?,殷芜以为终于可以出门?放放风,百里息却说京城入冬,怕她着凉,又按着殷芜十多日,见?殷芜实在是憋得?够呛,才终于准她出房门?了。

只是出门?之前又要?穿狐裘,又要?戴兜帽、捧暖炉,恨不能将她裹成?一个粽子?才好,但即便如此,也只准她出去一会儿,他很是有道理:“你在房内呆的时?间太久,即便要?出去,也需循序渐进,今日去看看你父亲便回来。”

两人相携而出,殷芜走?了一段路,便觉得?身上冒虚汗,走?走?停停,总算到了郁岼的院内。

郁岼屋内生了两个火盆,他正坐在书案前写字,见?他们夫妻来了,连忙让殷芜坐下。

“父亲前两日害了风寒,怎么不知道保养,天气这样冷在这写什么?”殷芜嗔怪。

郁岼笑道:“这屋里又不冷,况且在床上躺久了,浑身难受得?很,所以才下地活动活动,正好给郁宵写信说说京中绣坊的情况,还想让他在冠州寻个铺面,来年在主城开个绣坊。”

“父亲这两日身体可好些了?”

“喝了汤药,已好得?差不多了。”

郁岼这几日,身体愈发沉重,药虽没少喝,却不见?效用,百里息虽擅长医术,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都知时?日无多,不过拖一天是一天。

郁岼想多陪陪殷芜和岁岁,可也知道大限将至,只是依旧要?瞒着殷芜,怕她产后多思多虑,伤了根本。

“岁岁可起大名儿了?”郁岼问。

“起了,”百里息将手按在殷芜肩上,继续道,“叫竹见?,殷竹见?。”

“殷竹见?……”郁岼喃喃念道。

不随百里息的姓,而是随殷芜姓殷,小?岁岁既是殷芜的女儿,也是殷臻的骨血,她姓殷。

郁岼眼睛有些热,转头擦了擦眼角,连声道:“好……好啊,竹子?有节,枝枝蔓蔓,这个名字起得?好。”

百里息和殷芜也是在竹林开始的,她坐在那修竹之下,叫他息表哥,求他救命。

在郁岼房中稍坐了一会儿,郁岼便催殷芜回去休息,出了门?,殷芜心中便有些不祥之感,她拉住百里息,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和父亲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事瞒着你。”百里息垂眸。

“百里息。”殷芜一瞬不瞬盯着他。

百里息叹了口?气,牵着殷芜往院外走?,低声道:“回房和你说。”

回了房内,百里息关上门?,按着殷芜在床边坐下,道:“你父亲本身就有旧疾,如今年岁上来了,越发的不好。”

殷芜一听这话,哪还能平静,双手揪住百里息的衣服,急急问:“可有办法?能调理?”

百里息抱住她颤颤的身子?,努力安抚她:“能用的法?子?我都用了,可都不见?起色,你父亲他是挂念你,才能强撑这样久。”

殷芜再也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

她哭得?可怜,百里息的心都跟着揪痛起来,却并?不能为她做什么,只一遍遍安抚她,劝慰她。

许久之后,殷芜哭得?累了,似一只受伤的鹭鸟伏在百里息怀中,声音也依旧是哭腔:“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百里息蹲下,轻轻捧起殷芜的脸,劝解道:“他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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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熬着罢了,其实身上疼得?很,只是放心不下你,才强撑了这么久,阿蝉,他不想你伤心难过,你也要?想开些。”

殷芜想不开,她又呜呜哭了起来。

第二日,殷芜没敢去见?郁岼,她怕自?己?当着他的面哭出来,反惹了郁岼担心。

乳娘抱岁岁过来时?,见?殷芜双眼红红的,虽不知她为了何事哭,可还是忍不住劝:“夫人才出月子?,千万不能哭啊,否则日后眼睛是要?落下毛病的。”

殷芜抱着岁岁,将脸贴在粉团子?的额头上,终于稍感安慰。

百里息从外面进来,看到的便是母女情深的模样,他让乳娘现出去,坐在殷芜身边环住她的肩膀,温声道:“他诸事都已看开,如今单单放不下你们母女,阿蝉,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更要?珍惜,应带着岁岁常去他屋里坐坐,别留遗憾才是。”

殷芜知道百里息说的有道理,可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淡然看开。

“阿蝉,世上没有神仙,人都是要?死的,你父亲走?得?早些,你我走?得?晚些,等岁岁长大,你我老了,不也要?走??不要?太伤怀,珍惜眼下的时?光才是真。”

殷芜虽知道百里息说的是歪理,偏偏听了心中竟没有那般难过了。

这日之后,殷芜日日带着岁岁去郁岼院儿里,她知郁岼身体不能久坐,便待一会儿就离开。

郁岼极喜爱岁岁,给岁岁准备的东西就有一屋子?,如今殷芜才知其中缘由,因他知道以后没有机会了。

有时?郁岼实在忍不住,便坐在椅子?上,让殷芜把岁岁给他抱抱,小?小?的粉团子?虽多半时?间在睡觉,偏偏极爱笑,有时?睡梦里也哼哼两声,笑得?极可爱。

殷芜身体恢复一些,便让人每日去买鲜鱼回来,她亲自?下厨给郁岼做鱼汤喝,郁岼喝出是她的手艺后,便说喝腻了,不让殷芜再下厨,殷芜便笑着道:“我只是在旁看看,这鱼只是过了我的眼,活儿可都是厨娘干的呢。”

郁岼只叹息,便不再说什么了。

这日她从郁岼院内回来,见?百里息正在屋内净手,便从他背后抱住他的腰,闷声道:“父亲的精神越发不好了。”

百里息擦干了手,回身牵着殷芜坐在了窗边罗汉榻上,温声道:“阿蝉你瘦了。”

殷芜正要?说话,却见?百里息视线落在了她胸前,她也跟着低头,便看见?那被濡湿的衣衫,她呀了一声,忙遮住。

产后月子?里,殷芜想亲自?喂养岁岁,偏偏那时?乳汁不足,她想喝些催奶的汤药,百里息不允,说是产后身体气血两亏,不能再强行催奶,殷芜便只能放弃亲自?喂养的想法?。

谁知满月之后,许是身体恢复得?好了,奶水竟多了起来,攒一攒,也够岁岁吃一顿。

百里息帮殷芜洗了热帕子?,递了干净衣裳,便去抱了岁岁来,殷芜喂饱了女儿,小?粉团子?打了个嗝儿,百里息将她抱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背,岁岁便又打了个嗝儿,声音大的吓人。

殷芜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人不大,嗝儿倒是不小?。”

百里息抱紧小?粉团子?,轻哼一声,对岁岁道:“岁岁和爹爹好,你母亲嫌弃你打嗝儿声音大呢。”

殷芜咯咯笑着躺了下去,看百里息抱着岁岁在地上溜达,屋内光线昏昏,又暖和,她只觉困意上头,闭上眼便人事不知了。

再醒来时?,岁岁已被乳娘抱走?,百里息坐在床上看书,殷芜凑过去,将脸贴在他膝上,柔顺的长发铺陈在枕上,闷声道:“饿了。”

百里息的手探入她绣缠枝牡丹的领,揉搓了片刻,殷芜哼哼唧唧,最后有些恼了,百里息才撒了手,出门?吩咐摆膳。

小?夫妻黏黏糊糊用了晚膳,正要?上床安睡,春玉忽然敲门?,急道:“郁老爷忽然病倒了!”

殷芜一下子?惊坐而起,两人快步去了郁岼的院子?,见?谢晖也到了。

郁岼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双眼紧闭,呼吸也急促。

百里息把脉之后,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煎了,才对殷芜和谢晖道:“暂且无碍,只是身子?亏空得?厉害。”

殷芜擦了擦泪,见?郁岼睁了眼,忙上前握住他枯瘦的手,问:“父亲感觉怎么样?”

郁岼摇头,气若游丝:“我们瞒着你,是怕你伤身子?,可父亲没用,还是被你知晓了。”

“不是的,父亲体谅女儿,女儿知道。”

郁岼喝了药,昏沉睡去,之后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

殷芜每日侍奉饭食汤药,天黑之后谢晖则陪在郁岼身边照顾。

百里息虽时?常安慰开解殷芜,殷芜却还是大哭了好几场。

又过了半月,郁岼病得?愈发沉重,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好在昏睡时?十分安稳,并?不见?痛苦之色。

除夕这日,街上爆竹声声,殷芜陪在郁岼身侧,心中滋味实在难过,傍晚郁岼清醒片刻,殷芜陪着吃了晚膳,又说了会儿话,郁岼开了两句玩笑,殷芜也不好在他面前展露悲苦之色,抱了岁岁过来,郁岼看了看,笑道,“小?岁岁是个心宽的孩子?,这样大的爆竹声,竟然一点也不怕。”

他话音一落,粉嫩的小?团子?便笑起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可爱得?让人心都软和下来。

逗了一会儿岁岁,郁岼便又昏沉睡去,谢晖来陪着,让殷芜抱岁岁去休息。

她抱着岁岁出了门?,见?百里息就候在廊下,他穿了一身月白的暗纹锦袍,凤目里满是关怀之色,从殷芜手中接过岁岁,夫妻并?肩往回走?。

年三十,天上无星无月,只有一簇簇烟火在天上炸开,明明灭灭,火树银花。

殷芜忽然停步,红着眼看向百里息,喃喃道:“我不想父亲离开。”

多日的忧思辛苦,让她清减不少,天水碧色的披风略显宽大,那张清绝白皙的小?脸不施粉黛,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百里息的一颗心似是被牢牢揪住,他伸臂抱住殷芜,另一只手还抱着岁岁,一家三口?紧紧贴在一起。

“阿蝉不要?怕,我和岁岁会永远陪着阿蝉的。”

回房后,殷芜洗了把脸,拿出给岁岁准备好的新衣,和百里息一同给她换上,红艳艳的小?袄子?,领口?袖口?还缝了一圈狐狸毛,衬得?小?娃娃喜气洋洋。

“过了今日,岁岁就一岁了哦。”殷芜亲了亲岁岁的脸颊。

小?粉团子?“哦哦”两声,像是在回应殷芜,百里息笑着点点岁岁的鼻尖,道:“你是真听懂了,还是不懂装懂?”

一家三口?玩了一会儿,乳娘将岁岁抱走?了。

厨房送了饺子?过来,殷芜吃了几个便吃不下,只觉浑身沉重疲惫,没有了守岁的心思,简单洗漱后,殷芜坐在镜前卸下钗环,一头乌亮的长发垂落腰际,百里息从她手中拿过玉梳,帮她把头发一点点梳顺。

镜中美人肤色莹白,秀美的颈,饱满的酥山,纤腰细细,一双水盈盈的眼,似要?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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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都看化了。

百里息放下梳子?,迫她仰头,含住了她的唇。

蜜一样甜,花一样香。

他的阿蝉是世上最好的珍宝。

因郁岼的事,殷芜郁结压抑,却寻不到出口?,此时?面对百里息,她卸下了坚强隐忍,只想狠狠发泄心中的害怕、难过。

她热烈地回应他的吻,拉着他抱住自?己?。

百里息抱着她滚到床上,她便扯他的衣服、他的玉带,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撕了她的衫儿,将她抵在软枕上!

极度克制隐忍。

两人很有默契,谁也不说话,只有床脚发出急促的声响,一声快过一声,一声重过一声。

殷芜看着晃动的床顶,耳中轰鸣,眼中却渐渐模糊。

百里息俯身抱住她,“阿蝉阿蝉”地唤她的乳名。

过了不知多久,房内才安静下来。

殷芜不知自?己?怎么哭了,只摸到了一脸湿漉漉的眼泪。

百里息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紧紧抱着她微颤的身子?,凤眸里是切肤砭骨的心疼。

过完年,郁宵处理完了族中事物?,带着妻子?上京来看郁岼,到达这日正是岁岁百日,因郁岼病势沉重,岁岁的百日也没有大办,只在宅中摆了一桌筵席,开筵之前,郁岼竟然醒了,他人虽枯瘦,精神竟还不错,被谢晖和郁宵扶着入了席。

一家人围桌而坐,殷芜抱着岁岁,只长命金锁便收了三个,金锁挂在小?粉团子?的脖子?上应景,将这小?娃娃衬得?十分豪富。

用过饭,殷芜想起去年她窨的花茶,忙让春玉去寻来。

又让人搬了软榻出来,她烧水、泡茶,献宝似的将那盏黄澄澄的茶递到郁岼手边,郁岼笑着接过,道:“既是蝉儿亲手窨的茶,自?然要?尝尝。”

他喝了一口?,殷芜忙问如何。

郁岼看过来,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依旧神采奕奕,他道:“不愧是我女儿窨的茶,真是不错。”

马上就要?立春,今年的京城似乎格外暖和。

“蝉儿,我这一生虽有苦难,却无遗憾,苍天怀仁仁之心,待我不薄,不要?为我伤怀。”

一缕暖风吹过,殷芜去看郁岼,见?他已闭上了眼,神态安详宁静。

他枯瘦的手中尚端着那盏茶,他的话也才刚讲完。

不远处的庭院内,郁宵和郑真儿正在逗岁岁,他俩的儿子?郁煊正在追着谢晖疯跑,满庭春色,满庭热闹。

殷芜忽然茫然无措起来,她想说话,却嗓子?干涩,想叫人,却无法?出声。

“阿蝉。”忽然有人唤她。

殷芜循声看去,见?百里息站在廊下,那双眼里是脉脉柔色。

“阿蝉没有父亲了。”她喃喃道。

一滴清泪从香腮滑落,砸在她的裙摆上。

第76章番外五

第三?日,招魂之后,郁岼的尸身移入棺内,停放在灵堂。

殷芜等一众后辈早换上了丧服,在灵堂内回礼举哀。

天黑之时,百里息回来,已安排妥当明日的车马、人员、棺椁停放之所?。

他入堂内,见殷芜瘦瘦小小一只跪在棺旁,煞白的脸,头上别?着一朵白花,丧服宽宽大大将她罩住,一颗心便疼得发紧。

送走了最后几位前来吊唁的人?,百里息扶殷芜起身。

这几日,她已不知哭了多少场,水米不进,实在可怜,如今已过了三?日,殷芜若是还不肯休息,百里息也不能纵着她继续这样熬着。

“回去休息休息,吃些东西。”百里息柔声哄道?。

殷芜浑身沉重?,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百里息身上,听了这话却?有?些迟疑,郁宵谢晖也劝她回去休息,毕竟才生产百日,身体吃不消。

百里息却?没再给她犹豫的机会,将她抱起往院内走,她清减不少,抱在怀中越发显得瘦弱。

之前殷芜一直呆在灵堂,来往之人?不绝,心是麻木的,人?也是麻木的,如今从里面出来,重?新看到了昔日郁岼呆过的院子、走过的小径,忽然又有?些难受。

她将脸埋在百里息胸前,眼角便又氤湿了。

百里息一路没有?开?口说话,等回房,将殷芜轻轻放在软榻上,拧了一条湿帕子过来。

殷芜垂着头,粗麻的丧服像是个硬壳子,将她牢牢锁在里面。

他蹲下?,轻轻抬起殷芜的脸,用湿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哄道?:“阿蝉,你都三?日没去看岁岁了,便是为了岁岁,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殷芜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心中委屈难过,如今房内只有?他们夫妻两人?,便也不再强装坚强,她一下?抱住百里息的脖子,哭得颤颤可怜。

“百里息,我没了娘亲……也没有?爹爹了!”

百里息将她抱起来,轻轻拍抚着她的脊背,如同哄一个孩童。

许久,殷芜哭得累了才停住。

那一双杏眼红|肿得更两个桃儿似的,百里息抱着她去浴房,泡过热水澡,人?才算是缓了过来。

春玉专门?让小厨房做了清粥软饼,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百里息也不将殷芜放下?,就抱在怀中,一勺一勺喂她喝粥,柔声道?:“阿蝉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和岁岁会一直陪着阿蝉的。”

许是身体累极,殷芜吃着吃着就就睡着了,头轻轻靠在百里息怀中,脆弱又招人?。

百里息扯过被子盖住两人?,两个人?紧拥在一起,心也贴得极近。

郁岼的灵柩在京中停放了三?个月,岁岁也半岁了,能满床爬了。

殷芜因这一场伤心,彻底回奶了,她心中自然愧疚,可也没有?办法,扶柩北上,长途赶路辛苦,殷芜和百里息商量之后,决定将岁岁留在京中。

离京这日,殷芜和百里息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时,岁岁还未醒来,她比出生时长了些肉,嫩嫩的小脸蛋儿实在是招人?怜爱,殷芜亲了亲熟睡中的粉团子,尚在沉睡中的奶娃娃竟“咯咯”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乳娘道?:“岁姐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舍得让夫人?担心呢。”

岁岁出生半年,殷芜几乎没出过宅子,如今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心中自然是不舍难过,那小小的粉团子睡得香甜,越发的惹出殷芜的不舍来。

百里息拍拍她的肩,劝慰道?:“一个月后便回来了,莫要太过担心。”

丧仪从京郊出发,一路北上前往冠州,因有?通关文书,一路畅通。

第四日夜里,殷芜一行人?歇在城郊驿馆内,百里息要了热水,殷芜沐浴过,坐在床上梳理头发。

殷芜身材本就高挑,成婚这两年,她身条抽开?许多,生了岁岁之后,曲线曼妙,越发的窈窕妖娆起来,酥山挺翘,腰纤肤白,更添了几分媚意。

百里息别?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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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后出来,见那暗色的床帐已然放了下?来。

他走过去,掀开?厚重?床帐的一角,便见一截白净玉颈,熄了灯,他摸上床,从身后抱住殷芜。

玉体生凉,两人?的足贴在一起,她人?也完全?窝在他的怀中,整个人?都属于他。

殷芜并未睡着,那软滑的寝衣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纤细的肩颈,黑沉沉的夜里响起她那一管柔腻温和的嗓音:

“这些日子多亏你张罗父亲丧礼等事?,若是我自己,不知要慌乱成什么样子。”

百里息亲亲她的肩,柔声道?:“阿蝉,你我之间早就是一体,并不分什么彼此,因能为你做些事?,我心中是庆幸的,我曾想,若你不是我的妻,我不能为你做这些事?,心中该有?多难受牵挂。”

“百里息。”殷芜忽然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可却?并未说什么。

百里息将额头抵在她的后颈上,半晌才开?口问:“阿蝉想说什么?”

殷芜坐起身,百里息便趁机将头枕在她的膝上。

“你以前那样的冷淡自持,我没想到你有?一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样的话?”殷芜顺滑微凉的头发拂过他的手臂,带起一阵阵的痒。

“肉麻,”殷芜的手指头点了点他的唇,“却?又让人?听了心旌摇曳。”

黑暗里,男人?嗤笑一声,殷芜已被他掀在床上,他极有?耐心,一点点缠着殷芜,让她的身体软了下?来,可也只是亲亲罢了,并未真的做。

半晌之后,殷芜浑身酥软躺在他的臂上,听他道?:“阿蝉,我五岁前被百里崈囚禁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五岁后冯南音将我带走,他为人?偏执,并未教?过我如何与人?相处,当然,我也不喜和人?相处,觉得烦,所?以人?自然冷淡些。”

“你那哪里是冷淡些?”殷芜哼了一声,“若不是当时走投无路,我才没胆子去招惹你。”

“还好阿蝉胆子大……”百里息似想起了什么,忽然顿住声音,他的手指沿着殷芜的手肘缓缓下?滑,最后摸到了手腕上一处浅疤。

殷芜一愣,却?没开?口。

他问:“那夜你在竹林里向我求救,说是仪典司取血伤口割得深了,其实是骗我的吧,那伤口是你自己加深的,对不对?”

殷芜害怕挨骂,又有?些难为情,却?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得轻轻“嗯”了一声,复又解释道?:“我那时真的害怕极了,才被刺杀,身边的宦凌、文漪又都想害我,我若不能得到你的庇护,只怕活不下?去……”

她忽被百里息紧紧抱住,他略显压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蝉,没能早早庇护你,是我的错。”

殷芜摇摇头,“百里息,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每一次我遇到危险,都是你来护我,真的已经足够好了,别?自责。”

在这间小小的驿站里,小小的床上,两个人?紧紧相拥,沉沉睡去。

往事?如风,仿佛隔了一辈子那么久,可人?就在眼前,更加要好好爱护珍惜才是。

第十四日,一行人?终于入了冠州地界。

郁岼是黎族获赦后的第一任族长,在黎族之中威望甚重?,如今冠州境内,黎族人?众多,薛安泰自然关注。

郁岼灵柩回芮城安葬一事?他早得了消息,于是一早带上官署内的官员,同郁宵一行人?等在城外十里迎接。

此时已入了五月,天气回暖,路边柳树抽出了新的枝条,小草也绿了,一派生机盎然,可众人?脸上却?看不到一点笑意。

殷芜一行人?与城外接应的薛安泰和郁宵碰上,同郁宵同来的黎族人?不免又是痛哭一场,薛安泰也叹郁岼高义,一生都为族人?奔波筹谋。

这两年,黎族人?除了在芮城经营农桑,也有?年轻的黎族人?来到主城谋差事?,他们都知道?今日是郁岼灵柩归来之日,自发在主街两旁站立送行。

朱红的棺材被马车拉着缓缓驶过街道?,不闻杂声,只剩下?哭泣悲声,声音自小而大,汇成一片。

他们一个个跪下?去,以头触地,送走了他们的老族长。

行至街尾,殷芜、郁宵、谢晖回礼,殷芜道?:“父亲走得安详,还请大家?节哀,他望诸位自强自立,团结互助,永享平安自由。”

整条街哭声愈大,摧肝断肠。

郁岼灵柩到了芮城后,在筒楼中设了灵堂,族中之人?皆来吊唁,殷芜随起举哀,回礼迎送,一连三?日,都是勉力支撑。

出殡那日,风和日丽,送葬的队伍站满了整座东山。

殷臻的遗骨同郁岼葬在一处,一抔抔黄土掩埋了朱红棺椁。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离开?时殷芜回头,看见梧桐松柏环绕之下?,是她父母的坟茔。

回到芮城小宅内,殷芜只觉浑身没有?力气,午饭也没吃,便上床躺着了。

百里息应付完外面的事?回来,见殷芜歪在床上,一副可怜儿样,心便软了下?来。

他坐在床沿儿,轻轻拍拍殷芜的头,道?:“听春玉说你中午什么都没吃,可是哪里难受?”

殷芜浑身犯懒,一点也不想动?,闭着眼道?:“我有?些累,躺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管我。”

百里息知道?她心中不好受,此时应该是想独处,便给她放下?床帐,叮嘱春玉看紧,出门?办事?去了。

殷芜蒙着被子哭了一会儿,昏昏沉沉睡着了,再醒来时,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头有?些疼,掀开?帐子想唤春玉进来,却?看到了软榻上的百里息。

殷芜愣愣看着他,鼻音有?些重?:“你不是出去办事?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百里息只穿一件洁白中衣,点燃了他面前的灯,幽幽火光落在他的脸上,如同起了一层薄雾。

“早回来了,见你睡得沉,便没吵醒你。”

他走过来,伸手探探殷芜的额,道?:“今日上山吹了风,头有?些热,身上可有?难受得地方?”

殷芜抱住他的腰身,闻着他身上的青竹清香,闷声道?:“头疼,身上也沉。”

百里息给她披上一件厚些的外衫,扶着她靠在床头软枕上,出门?唤春玉送晚膳进来。

只几样小菜,还有?一碗熬得粘稠的米粥。

“知道?你现在没胃口,但多少吃些东西,否则身体怎么受得了。”百里息劝她。

殷芜点点头,由着他扶自己起来,在坐在软榻上将一碗粥吃了,又坐了片刻,春玉端了一碗姜汤进来,百里息道?:“姜汤里我加了些祛风的药材,你喝了,睡一觉,明天便不会这样难受了。”

殷芜小口喝了,只觉浑身发热,出了一层薄汗。

“歇了吧,喝了药别?吹风,否则反倒要生病。”百里息??俯身将她抱起,两人?相拥躺下?,盖了被,放了帐,殷芜却?没有?睡意。

百里息捉住她一只白嫩的手,轻轻揉捏,又亲亲她的耳垂儿,说了许多开?解的话,夜色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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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芜终于生出了困意,彻底陷入黑沉梦乡之前,她听百里息哑声道?:

“阿蝉乖乖。”

她觉得百里息这话听着有?些怪,想要反驳,眼皮却?实在太沉了,头一歪睡了过去。

第二日,殷芜起床,身上确实轻快不少,并未再起热。

又呆了一日,百里息和殷芜同郁宵、谢晖辞别?,离开?了芮城。

当天夜里,殷芜几人?到了主城春宁巷的小院,因郁岼之前一直留人?守着这院子,所?以也并不用如何收拾。

春宁巷这所?宅子内,殷芜住的时间最久,里面她的东西也不少,这次正好有?时间,便将宅子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带回京城去。

百里息同薛安泰说完冠州诸事?,便往春宁巷走,到门?口时,听见院内殷芜和春玉说话的声音,只觉那声音温柔娇婉,他几乎能想到殷芜此时的神色,不免加快了脚步。

入内果见东侧的厢房门?窗敞开?,殷芜便站在那敞开?的窗牗之内,纤细窈窕的一道?娇影,正站在书架前甄选。

春玉见他进来,行礼后退了出去,百里息上前揽着殷芜的肩,拉着她坐在春凳上,劝道?:“你身上才好一些,这样的事?交给春玉便好,何必要自己辛苦。”

“闲着也胡思乱想,”殷芜将脸贴在他的腰间,长长叹了口气,道?,“且春玉也不知道?哪些要带走,哪些留在此处,到时还要来问我,反而添了麻烦,不如我挑拣完了,交给她装箱,这样还便宜些呢。”

“随你,只是别?太累了。”

殷芜点头,起身一面挑拣那些书册,一面问:“你和薛大人?谈完事?了?”

“薛安泰为官谨慎勤谨,不过是叮嘱他多收集曲庆朝廷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大事?,等年底,要将他调到桐潭州去做主官,冠州这边我还有?其他的安排。”百里息接过殷芜手中的书放到箱内。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夫妻二人?收拾完,相携回了卧房内,软语温存,一夜沉梦。

第二日天未亮便出发回京,因心中挂念岁岁,更是归心似箭。

不过用了八日,便抵达京城。

两人?回府便直奔岁岁的房间,入内见乳娘正陪着岁岁歇午觉,便让乳娘出去,两人?一左一右陪在岁岁身边。

小小的一个粉团子,睡得香甜,圆圆的小肚子随着呼吸起伏,小腿儿和小胳膊毫无防备地舒展开?来,看起来便十分可爱。

殷芜忍不住用指碰碰粉团子的肉手,岁岁便哼唧两声,殷芜连忙拍拍她,再不敢动?手动?脚了。

赶路辛苦,殷芜闻着小团子身上的奶香,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殷芜被岁岁坐醒了。

对,就是坐醒的。

岁岁如今快七个月了,刚刚学会坐,有?时睡梦中也会忽然坐起来,只是这次坐在了殷芜头上。

百里息也睡着了,他听见响动?睁开?眼,便见自己那粉粉嫩嫩的小女儿坐在殷芜头上,她胖乎乎的小短腿踩在枕头上,圆乎乎的肩膀耷拉着,两只小胖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脸红扑扑的,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之色。

她看见百里息,微怔了一下?,接着便朝他伸出两只小胖手,嘴里咕哝“抱抱”。

“乖岁岁。”百里息伸手将岁岁抱进怀中,同时也解救出了被粉团子坐在屁股下?的殷芜。

娇媚女子鬓发微散,杏眸含水,一副海棠春睡的模样,惹人?心动?,百里息眼神暗了暗。

他怀中的岁岁也看见了殷芜,立刻朝殷芜伸出了小胖手,想要“琵琶别?抱”。

百里息将她举高些,故作生气道?:“不喜欢爹爹吗?你个小没良心的!”

岁岁尚不会说话,也听不太懂话,只是看见殷芜离得远了,小短腿使劲儿蹬了蹬,有?些生气的模样,百里息笑着亲亲她的脸蛋儿,将她递到殷芜面前。

小团子一到殷芜怀中,便将小脸蛋儿贴在殷芜的肩膀上,小胳膊抱住殷芜的脖子,眼儿还偷偷瞟着百里息,一副和殷芜最好的气人?模样。

虽知道?小团子现在听不太懂话,殷芜还是柔声软语道?:“好岁岁,爹娘送完外祖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岁岁了好不好?”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听懂了,小团子竟点了点头,还轻轻“嗯”了一声。

陪岁岁在床上玩了一会儿,乳娘来抱岁岁,殷芜和百里息便先回房收拾去了。

水汽氤氲的浴房内,殷芜趴伏在百里息胸前,娇颜绯红,杏眸含水,声音也娇婉得不像话。

“我一个人?洗得好好的,你非要挤进来干什么……”

百里息的手不老实,顺着她的后脊往下?探,覆盖在了一片温软柔嫩的肌肤上,将殷芜按得更紧,哑声道?:“阿蝉先前答应过在浴室内来一次,偏偏第二日就诊出有?了身孕,这桩事?欠了我许久,今日先讨个利钱。”

殷芜被他搅闹得浑身酸软,颤颤扶着浴桶边沿,软声求饶道?:“阿蝉累了,夫君先容我歇几日好不好?”

百里息不允,愈发放肆逗弄,嗓音低沉沙哑:“还容阿蝉几日?都一年多了,赖账可不好,你累了便不必动?,抱紧我便是。”

殷芜还想再挣扎一番,谁知话未出口,便被百里息含住了唇,冷竹气息瞬间侵占了她的喉舌,一只修长大手捉住她的后颈,迫她抬头,酥山便不由自主贴上了桶壁。

他从身后侵上来,捉住她的下?颌,按住她的双腕,吻她的唇,水声叠叠,满室的春色。

他唤她“阿蝉”、“蝉儿”、“乖儿”,让她无所?依仗,让她必须去攀附他。

犹如一根蒲草荡在惊涛骇浪里,犹如一朵娇花被淋漓的春雨浇灌。

事?罢,殷芜可怜兮兮挂在百里息臂上,眉梢眼角尚带着娇娇春意。

百里息将人?从水里抱出来,用干净的棉巾擦干,套上衣服抱回房内,天色便已暗了下?来。

殷芜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可怜得不行,始作俑者却?精神极好,又是给她擦头发,又是给她喂水,很是体贴。

可殷芜刚才被他折腾得狠了,此时才不领他的情,喝了水便钻进被子里,半句话都不想同他说。

“蝉儿累了,先歇一歇,一会儿我来陪蝉儿用晚膳。”百里息心情倒好,放下?帐子,去了书房。

殷芜本没想睡,偏头一沾枕头便困倦起来。

醒来时屋内已经黑透了,殷芜缓了缓,唤了春玉一声,进来的却?是百里息。

殷芜还没忘记方才浴房内他怎么折腾自己的,此时俏脸微冷,问:“春玉呢?”

“放她回家?歇两日,夫人?若有?事?吩咐我便是。”他点了灯,高大的身影被灯光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床边脚踏处。

他这样高,今天在浴池那般折腾她,不让她的足落地,分明就是故意的,实在坏得冒水,殷芜越想越气,哼哼两声:“我可不敢指使你。”

百里息侧身而立,听了这话,并未看她,只是牵动?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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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笑了笑,轻声道?:“你怎么不敢?今日不还嫌我太慢?让快些?”

殷芜先是一愣,随即又羞又恼,随手抓起枕头便朝百里息扔了出去,“你闭嘴!”

百里息伸手抓住枕头,啧了两声,过去拉殷芜起来,笑问:“许蝉儿说,不许我说?”

殷芜别?过脸,脸却?绯红一片,嗫嚅道?:“还不是你孟浪,欺负我……”

“唉……”百里息叹了一声,俯身拢住殷芜纤细的身子,不满道?,“蝉儿也可怜可怜我,憋了一年多,该给点甜头吃吃了。”

他呼吸有?些重?,手也不老实,殷芜实在是怕他又起了兴儿,胡乱应承两声,便掰开?他的手臂,催促道?:“我饿了,快吃饭吧。”

百里息盯着她,凤目如潭,半晌才直起身去唤人?传饭。

殷芜此时饥肠辘辘,晚饭倒是吃了不少,饭后乳娘抱了岁岁过来,殷芜同岁岁玩了一会儿,哄着岁岁睡着,百里息便将粉团子抱到隔壁屋去了。

等他回来,殷芜早已盖被躺下?,一副“我很累了”、“别?来扰我”的模样。

百里息哼了一声,冷笑着上床,伸手将殷芜捞过来便亲,帐内光线昏暗,殷芜的挣扎犹如蚍蜉撼树,最后娇声求饶,百里息才算是放过她。

岁岁如今长了两颗牙,能试着吃一些软烂的粥糊,殷芜每日做一些,用小勺子喂给岁岁吃。

小粉团子看见粥糊,便张着嘴嗷嗷待哺,实在可爱得有?些过分,小嘴吃着米糊,“吧嗒吧嗒”品滋味,很是惹人?笑。

回京之后,百里息便忙碌起来,白日见不到他,殷芜便都用来陪岁岁,母女之间越发的亲近,有?时哄着岁岁睡着后,殷芜便也不回主屋,好几次百里息回房不见殷芜,又去隔壁将人?抱回来。

殷芜睡得迷迷糊糊,还要嘟囔他扰人?清梦,百里息都被气笑了,道?:“你都陪着岁岁一整个白天了,晚上还陪岁岁睡?怎么?有?了女儿就不要夫君了?也太薄情寡恩了些。”

殷芜一骨碌从他怀中滚到床上,扯了被子盖头便睡,才不听他的疯言酸语,等他梳洗完回来时,殷芜更是睡得正香,有?时他想亲近亲近,又怕将人?弄醒了,憋得好不难受。

往往是到了快天亮,殷芜翻身时,他瞅准了时机,将人?拉过来,亲热一番,有?时能得手,有?时殷芜实在是不醒,便只能过过手瘾罢了。

简直就像是参商二星,两厢欢好都十分难得。

这夜,殷芜依旧在岁岁这屋里睡,一睁眼却?到了大天亮,春玉入内道?:“昨夜官署忙,主子让人?传话回来说宿在官署了,让夫人?不必等,奴婢见夫人?已经睡下?了,便没吵醒夫人?。”

殷芜点点头,让春玉去传早饭,转头看见岁岁还在睡,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百里息回来总要折腾她两回,昨夜没回来,她又觉得空落,真是的。

偏这一日,府中的事?务不少,园子里要栽树,管家?拿了苗木种类给殷芜过目,问栽哪些品种,殷芜也不懂,自然要一一问过那花匠,等处理完这宗事?,便到了晌午。

她独自用过午膳,又给岁岁喂肉粥,陪着岁岁午睡,醒了之后,绣坊的掌柜又送了布料来给她挑选、裁夏装,接着又有?几桩事?寻来,等都打发完,天都黑了。

百里息派人?回来传话,说是今日不知能不能忙完,让殷芜不必等他。

心底空落的感?觉愈发的难忍,殷芜索性让春玉准备了个食盒,坐了马车去官署。

年后,百里息让人?将灵鹤宫和临渊宫都封了,日常都在城中的一处官署里处置公?务,那地方离两人?住的地方并不远,坐马车不过两炷香的时间。

殷芜下?了马车,也没让守门?的去寻百里息,而是寻了辰风出来。

很快,辰风来到门?口,恭敬道?:“夫人?来此可是有?事??”

殷芜笑道?:“没有?什么急事?,想问问他今日会忙到什么时候?”

辰风如实道?:“这两日,官署内都忙着新官考绩,这宗事?实在繁琐,各方角力,若是没有?主上坐镇,只怕是要出乱子,昨日虽将最棘手的地方处置了,今日却?还有?许多事?,想来也得到深夜才能完,不如属下?去禀报主上一声……”

殷芜摇摇头,笑道?:“我没什么事?情,只是来看看他,若是给他添麻烦了,反倒不好了,他平日在何处休息,我去那里等他便好。”

百里息那边此时确实走不开?,又听殷芜这样说,辰风便带着殷芜从游廊穿过去,直接来到了百里息平日休息的厢房内。

这是殷芜第一次来,入内只觉这房内俭朴极了,并没有?床,只有?一张软榻,靠窗放着两张椅子和一张书案,书案上放着一只天青色瓜棱瓶,瓶内原先插着的一支蒲苇,也有?些秃了。

辰风解释道?:“主上偶尔在此处午歇,但多数时候都不来这里,每日都尽快将事?情处理完,好早些回府。”

殷芜点点头,让辰风去忙,也不必告诉百里息自己来了。

左右无事?,殷芜将那瓶内半秃的蒲苇抽|出去扔了,见门?口那棵玉兰开?得正好,便折了两支玉兰插在瓶中,忙活了许久,百里息依旧没回来。

殷芜昏昏欲睡,崴在软榻的引枕上歇神,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进来,她睁眼,见百里息正站在她面前。

“我晚些便能回去,你何必非要折腾这一趟?”

百里息声音有?些沙哑,面色稍显疲惫,殷芜了解百里息,但凡他能回去,一定会回去陪她的,如今回不去,是真的太忙,心中不免觉得心疼,伸手环住他的腰,闷声道?:“怕你在外面养了人?,特意过来看看。”

百里息闷笑一声,伸手抬起殷芜的下?巴,凤目沉沉,“养你一个,都没养好,哪还有?心思养别?人??”

殷芜“哼”了一声,才道?:“想你了还不行?”

无论婚后还是婚前,殷芜一向腼腆,很少说出这样的话,百里息听了不免心旌摇曳,将人?按在软榻上厮磨一阵,殷芜也十分配合,柔情蜜意,春色盎然。

可在这里,到底是不能痛快,百里息放开?她,道?:“前厅还有?些事?,你在此处再等我一会儿,晚些一起归家?。”

殷芜点头,拉着百里息吃了些东西,才放他离开?。

百里息处理完事?务回来时,见殷芜正倚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此时天气回暖,她穿一件淡藤萝紫的坦领半臂,皙白的脖颈上戴着粉晶蓝宝石串珠璎珞,娇娆得像一朵半开?的芍药花。

让人?手痒,想要攀折。

殷芜见他回来,唇边荡出一抹甜甜的笑,两人?相携出了官署。

此时月明星稀,也不坐车,慢慢悠悠往回走。

殷芜问:“明日还要忙吗?”

百里息答:“明日无事?,在家?陪阿蝉。”

他拉她站住,低头看她,柔声道?:“阿蝉,明年,我带你和岁岁去看看大旻之外的风光,好不好?”

接下?来一段日子,百里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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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之前那样忙,陪殷芜和岁岁的时间多起来,秋末的时候,岁岁已经走得很稳了,短短的小胖腿儿迈着大步,可可爱爱。

岁岁这孩子天生爱笑,不逗她的时候,便使劲儿瞪着眼睛瞅殷芜,殷芜一看她,她便咯咯笑起来,还极喜欢疯闹,有?时趁着百里息未起身,便一下?子趴在百里息头顶,用圆滚滚的身子压住他,不让他起来,也是咯咯坏笑。

只是牙长得晚些,都一岁了,才出了两颗牙,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小的门?牙,很是滑稽。

再大些,岁岁有?了自己的想法,最喜欢呆的地方是百里息肩上,只要百里息在家?,她就要百里息扛着她在院内溜达,倒是不怕高。

殷芜坐在结满杏子的树下?,闻着香甜的杏子香,看着百里息和岁岁玩闹,心中忽然沉甸甸的,有?了归属,也有?了牵绊。

年底一家?三?口回冠州芮城呆了几日,给殷臻和郁岼上坟扫墓后,便又回了京城过年。

这一年,京中分外热闹,百姓不再盲目崇拜神教?,神教?的神秘和神力,似乎随着最后一位圣女的消失儿消失了。

这一年,百里息终于有?空闲的时间能够陪殷芜去采买年货,能够提着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和殷芜并排走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上。

有?小孩子相互追逐,笑声清脆可爱,殷芜抬头看百里息,见他眼底也都是温柔笑意,便抿了抿唇,看向路旁的寒记香饮铺,矜持道?:“去给我买一盏冰酥酪。”

百里息挑眉,殷芜催促:“快去,我现在想吃。”

无奈摇摇头,百里息折身进了香饮铺里,片刻之后端了一盏冰酥酪来。

“天冷,只能吃两口,否则肚子疼。”

殷芜敷衍着点点头,拿起勺子便吃了两口,再想吃第三?口,那盏子已被百里息含|住,剩下?的冰酥酪都被他倒进了自己嘴里。

殷芜气得干瞪眼,百里息却?忽然垂下?头,快速亲了亲殷芜的唇。

他们二人?虽有?一棵老树遮掩,可毕竟是大街上,殷芜又羞又气,使劲儿踢了百里息一脚,恼道?:“登徒子!”

百里息直起身,气定神闲抽走殷芜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殷芜的唇角,平淡道?:“沾了些冰酥酪。”

殷芜大窘,转身快步往回走。

过了年,在百里息的主持下?,由霍霆、孙家?、谢家?,还有?几个年轻得力的官员共同成立了明阁,轮流主事?,共同处理公?务。

明阁运行了几个月,虽有?纰漏,却?无大的差错,百里息渐渐松闲下?来。

快入冬时,明阁内的主事?各司其职,已入正轨。

春末夏初,百里息带着殷芜和岁岁去了芮城。

因这次并没有?什么事?,便不急着赶路,遇上好玩的地方,便领着岁岁见识一番,这样小的奶娃娃,胆子倒是不小,穿着红彤彤的狐毛斗篷,一张圆嘟嘟的脸被风帽裹住,粉雕玉琢,这也要去看看,那也要去瞅瞅,看见殷芜和百里息落在后面,还会停住脚步,说两个“快”字催促他们。

殷芜笑道?:“也不知这脾气是随了谁?”

“好的都随阿蝉,不好的都随了我。”百里息诚恳回道?。

半个多月后,一行人?才到达冠州地界。

冯鼎早得了殷芜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已在城外连等了两日,他笑着上前,道?:“大祭司大小姐回来了,我在此处等候多时了,快先去客栈休息休息。”

冯鼎四十多岁,黎族未被赦免之时,他在冠州也集结了几十黎族人?,只可惜当时冠州主官手段狠厉,所?以冯鼎一直未能成气候。

黎族获赦之后,冯鼎在芮城呆过一段时间,后来郁宵在主城开?了两间绣坊,冯鼎便自请来主城管理两间绣坊,他也算是郁宵的长辈,郁宵不好驳他的面子,便将原来的管事?换成了他。

可这冯鼎偏偏是个鼠目寸光之人?,对外抬高售价,对内压低卖价,克扣绣娘们的工钱伙食,中间的银子自然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原本经营颇好的两家?绣坊,不过一月便转盈为亏。

有?个常来绣坊定制成衣的商人?与谢晖认识,便私下?去找谢晖,将这里面的门?道?都说给了谢晖听,谢晖自然不能不管,和郁宵商量之后,依旧给冯鼎留了脸面,只说是芮城内的许多事?离不开?他,让他回芮城去。

冯鼎知道?事?情败露,倒也不敢不从,只是心底到底是记恨上了谢晖,如今百里息和殷芜回来,他特意亲自来接,就是想借刀杀人?,将谢晖这个多管闲事?的收拾了。

将殷芜一行人?带到客栈,冯鼎道?:“一路赶路辛苦,今日大祭司和大小姐便在这休息一夜,明早再前往芮城。”

殷芜点头,问道?:“谢大哥如今可在主城?”

“唉!”冯鼎长叹一口气,似有?难言之隐。

殷芜觉得奇怪,正要追问,冯鼎已开?口挑拨道?:“我也怨他呢,大祭司和大小姐回来,他偏说军中有?事?走不开?,说什么都不肯来,真是的……”

薛安泰调任桐潭州之后,崔同铖重?整军务,在百里息的授意下?,在民间募集了不少有?勇谋之人?,谢晖也入了崔同铖帐下?,这事?殷芜知晓,方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听冯鼎这样说,殷芜自然不高兴,正要争辩,百里息却?拉了拉她的衣袖。

百里息面上不辨息怒,声音平平道?:“或许真的是军中有?事?。”

冯鼎“嘁”了一声,道?:“前次曲庆和剌族进犯,大祭司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如今他们跟那缩头乌龟一个样,哪里还敢进犯,军中还能有?什么事??”

冯鼎又说了些挑拨离间的话,比如谢晖对郁宵不敬,只顾自己往上爬,从不将族中的长辈看在眼里等话。

殷芜几次想开?口,却?被百里息暗中拉住。

冯鼎见殷芜面有?愠色,以为她是生谢晖的气,觉得自己说的话起了效用,便又来装好人?,阴阳怪气劝了几句,见殷芜眼中怒意更盛,才窃喜着离开?了。

“你方才怎么不让我说话?”殷芜一双杏眼气呼呼瞪着百里息。

“说什么?”百里息拉殷芜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说我们本是私事?路过这里,谢大哥没时间也没什么,再说谢大哥也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能那样诋毁人??平白无故的怎么非要来挑唆?”

“阿蝉也知道?他在挑唆?”

殷芜愣了愣,百里息垂眼看过来问:“他每句话都在故意挑唆,阿蝉该查清他挑唆的原因,而不是和他争辩。”

郁岼去世之后,殷芜和郁宵时常有?书信往来,但多数都是问询近况,郁宵从未在信中提及冯鼎的事?……

“等回到芮城,见到郁宵,一切自然明白了,先不要打草惊蛇。”

于是第二日,冯鼎再说谢晖的坏话,殷芜也只能憋着不反驳,险些憋出内伤来。

傍晚时候,一行人?到达芮城,郑真儿迎上来抱住殷芜:“阿蝉姐姐!”

岁岁从百里息怀中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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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来,见殷芜被抱住有?些着急,“呀呀”两声,殷芜回头摸摸岁岁的小脑袋瓜,道?:“这是你真儿舅母,夏天还去京城看你来着。”

岁岁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笑呵呵点了点头,露出两个洁白的小门?牙。

郁宵和郑真儿将他们送到宅子里,因族中有?事?,郁宵便先离开?了,说晚些时候过来一起吃饭。

殷芜拉着郑真儿坐下?,见四周没有?外人?,才开?口问:“真儿,冯鼎这个人?你了解吗?”

郑真儿脸色有?些古怪:“提他干什么,也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本来我爹要去主城那边接你们,他非要去……”

郑真儿性子虽然跳脱活泼,但对长辈一向尊敬,如今竟这样说冯鼎,其中必有?缘故。

殷芜将郑真儿拉进房内,将这一路的事?同她说了……

那边郁宵才回筒楼,冯鼎便迎上来,神色很是愤愤不平:“谢晖也真是的,我让人?去寻他,说你有?事?要和他说,请他和我们一起回来,你猜他怎么说的?”

郁宵寻谢晖确实有?事?,但冯鼎却?并未如实告知谢晖,只说“让他闲的时候回芮城一趟”,偏巧谢晖此时走不开?,便以为不着急,所?以没有?一同回来,冯鼎是故意要挑拨他和郁宵的关系,自然要添油加醋。

“他怎么说的?”郁宵皱眉。

“他说如今他已进了崔同铖将军帐下?,算是有?官职的人?了,你虽是族长,却?一节白衣,只能决定族中的事?,管不着他。”冯鼎注意看着郁宵神色,见他面露不悦,不禁心中暗喜,继续煽风点火道?,“谢晖他一直跟着老族长,又是老族长义子,可最后这族长的位置却?传给了你,他心中肯定是憋了一口气的,如今只是不听你的话,若是等他官坐得大了,只怕还要和你争夺族长之位呢!”

郁宵沉默,似乎在思索。

“谢晖那小子很是有?野心,千万不能让他得了势,且如今那官职虽是他自己谋的,可也是崔同铖给黎族的关照,你若是肯出面,崔同铖也不会硬要留下?谢晖。”

郁宵皱眉,反问:“谢晖如今在军中,往后也能照拂族中一二,他若是回来了,以后黎族在军中便无人?了。”

“那怕什么,族内有?得是听话的年轻人?,送谁过去都比谢晖强。”

“只是送去的人?,崔同铖未必会留,到时……”郁宵似乎有?些犹豫。

“大小姐这不正巧回来了,您和她可是堂姐弟,只要大祭司去和崔同铖说一句话,崔同铖哪敢不收咱们的人??”冯鼎道?。

郁宵还是犹豫,清俊的眉眼满是愁绪,道?:“族中青年虽多,可多半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送去了只怕也不中用。”

一听这话,冯鼎憋不住了,唉声叹气一番,才装模作样道?:“冯峤早年和我一起在冠州营救族人?,是经历过大事?的,他人?也聪明好学,更重?要的是他真心敬服你,先前也是因他在人?前维护你,被谢晖打了一顿,此时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若是你需要人?去顶替谢晖……我倒是能去劝劝他。”

冯峤是冯鼎的大儿子,为人?很是混账,之前郁宵派他照管族中生活困难的老弱妇孺,他不但敷衍懈怠,还从分给妇孺的物资里私藏了好多,被谢晖发现后自然得了一顿好打,又逼着他将私藏的物资吐出来,于是冯家?和谢晖算是彻底结了怨。

见郁宵依旧迟疑不决,冯鼎决定下?猛药,他做出痛心疾首之状,道?:“贤侄,你如今是我黎族之长,接掌族中事?物不过两年,若是放纵谢晖这样忤逆,将来他成了气候,你该如何服众?我说这些,若日后被谢晖知道?,必然与我结下?大仇,可我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黎族的将来啊!”

郁宵似乎终于被说动?了,他挑了挑眉,道?:“那你让人?去叫谢晖回来。”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冯鼎便又编排了一些谢晖的“罪状”,这才满意离开?。

第二日傍晚,谢晖回了芮城。

他被带进议事?厅时,见厅内坐满了族中耆老,主位上坐着郁宵和百里息,殷芜坐在百里息旁边。

还未等谢晖开?口,冯鼎已站出来大声斥责道?:“谢晖你可知罪!”

谢晖拱手一礼,声音平平:“我实不知。”

“族长召你回来,你为何违逆?”

“我不知族长召我回来,你派去的人?只说‘闲时回来一趟’。”

冯鼎见谢晖浑然不知,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老族长去世之前,叮嘱你要好好辅佐新任族长,可你是怎么做的?你竟然不敬重?族长,只此一条,便能将你逐出去!”

谢晖一身半旧的长袍,这两年身材魁梧不少,只站在厅内便生出一股压迫感?。

他为人?公?道?,性子也沉稳妥帖,族中和他关系好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不少人?追随他,只不过他从未生出此念,这些事?冯鼎却?十分留心,平日总在郁宵面前编排谢晖的瞎话,日日复日日的,想要让郁宵与谢晖生出嫌隙来。

这次更是趁殷芜他们回来,想要彻底铲除谢晖,即便不能将他赶出去,也要狠狠把他打压住,日后想要再对他动?手,郁宵便不会拦着了。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冯鼎深有?体会,原本他也有?自己的势力,可郁岼一回来,不但将他手下?的人?都笼络过去,更是只给他留了些清水差事?,日子那是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我并未不敬族长,确是你昨日故意隐瞒,想要害我。”谢晖扫了冯鼎一眼,又看向郁宵。

冯鼎也看向郁宵,见青年阴沉着脸,心中越发的有?了成算,正要张口,忽听见外面乱糟糟的,接着便见宝生快步进了厅内。

“外面怎么闹哄哄的,不知道?我们在议事??”冯鼎虽是这样问,心中却?知道?事?情成了。

谢晖回来之前,他特意让冯峤放出风声去,说因谢晖不敬族长,今日要被治罪,为的就是让支持谢晖的那些人?来闹事?。

“我们听说族长要治谢大哥的罪,所?以来看看谢大哥犯了什么错,”未等宝生说话,忽冲进几个青年来,为首一人?说话很冲,一双虎眼瞪着冯鼎,“族长别?是受了被人?挑唆,冤枉了谢大哥!”

冯鼎今日本还没有?十分的把握,这些人?一闯进来,他却?有?十二分的把握了——族中有?这么多人?支持谢晖,即便谢晖此时没有?二心,难保这些人?没有?自己的打算。

郁宵的胸怀再宽广,也不可能容得下?谢晖这尊大佛了。

谢晖按住王宗祥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

议事?厅内一时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向郁宵,等着他的裁决。

冯鼎继续火上浇油,道?:“族长你看看!他们这些人?竟这样的嚣张跋扈,完全?没有?将你放在眼中!这些人?哪个不是谢晖带出来的?只怕将来是要另起炉灶,要翻天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郁宵终于开?口,“进来吧。”

他话音一落,门?口便走进来一个少年,冯鼎一愣,正要开?口,郁宵却?先一步问道?:“昨日是你给谢晖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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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少年答。

“冯鼎让你怎么说?”郁宵问。

冯鼎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张口便大喝一声,想唬住那少年,谁知少年根本就不理他,径自开?口道?:“族长本说让谢晖同我们一起回芮城,族中有?大事?要商议,但冯鼎让我隐瞒了原话,只说有?空闲时再回来。”

议事?厅内“哗”地一声炸开?了,所?有?人?都看向先前得意的冯鼎。

“他骗人?!他污蔑我!定是谢晖收买了他,让他这样说的!”冯鼎大喊。

郁宵一拍桌子,扬声道?:“把证据拿进来。”

立刻有?人?端着一叠账册之类的东西入内,郁宵拿过,一一展示在厅内众人?面前,肃然道?:“这些都是冯鼎冯峤父子私贪银钱,克扣绣娘的账目和口供,之前谢晖和我商量,说冯鼎毕竟曾在冠州营救过族人?,若为贪银这事?将他处置了,实在是于心不忍,几次劝我放过,谁想到冯鼎却?心怀不满,如今反而陷害谢晖。”

议事?厅内,指责怒骂之声如山如海,冯鼎一下?子傻了。

谢晖走到郁宵身旁,两个青年并肩而立,亲如兄弟。

“义父临终之前,叮嘱我们二人?要保护好族人?,让族人?过上温饱安稳的日子,我们二人?铭记于心,可若纵容蠹虫作恶为祸,便是我们愧对义父之托。”谢晖朝议事?厅内的诸人?一揖,神色庄重?,“我谢晖今日在此盟誓,此生忠于黎族,绝不会做损害黎族之事?,若违誓言,天地共诛,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郁宵亦是面对众人?,郑重?道?:“黎族为奴百年,几代人?舍命相搏,叔父更是一生殚精竭虑,才有?如今的形势,族人?更应团结一心,才不算辜负黎族先祖。”

他握住谢晖的手腕,将两人?的双臂举起,朗声道?:“我们二人?虽非血缘兄弟,却?志道?一同,天地为证,此生绝不背弃!”

……

殷芜和百里息从议事?厅出来时,已是深夜,郁宵和谢晖尚在厅内。

冯鼎一家?被驱逐出冠州,那些想趁乱滋事?的人?也被惩治了,郁宵和谢晖想趁这个契机,将族中的几股势力拧在一起,所?以将那些人?都留在厅内,开?诚布公?谈一谈。

殷芜相信他们两个可以做到,只是她和百里息已不便留下?,于是拉着他出来。

“黎族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身,如今族人?过得安稳,冯鼎这坏蛋怎么非要闹事?,若不是郁宵和谢大哥他们深信对方,恐怕还真要被他钻了空子!”即便冯鼎最后被当众揭破赶了出去,殷芜依旧觉得生气。

“世上小人?太多,哪里非要有?原因呢,不过这次他还算做了件好事?,以后黎族人?会更加团结,轻易不会被挑唆了。”百里息牵起殷芜的手,拉着她往家?里走。

两人?到家?时,岁岁早已睡熟,殷芜亲亲岁岁的额头,才同百里息回房。

这处宅子不算大,可郁岼买下?之后仔细修葺了一番,院内重?铺了鹅卵石,新种了十多棵花树,墙边又种了一丛丛的忍冬,既清雅又有?生气。

两人?踩在鹅卵石上,明月皎皎,殷芜问:“你知道?海外什么样吗?”

“不知道?,但阿蝉放心,夫君不会让你和岁岁有?危险的。”百里息瞅她一眼,伸手揽上她的腰肢。

小心思被戳破,殷芜微微窘迫,却?很快调整好心态,为自己辩解道?:“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万一,我是说万一那里的人?都是高手,那岂不危险?”

“不管是哪里的人?,只要是人?,阿蝉就不用怕。”百里息嫌殷芜走得慢,忽弯腰将人?抱起来往浴房走。

这宅里的浴桶比京城的小,殷芜进去之后,便没有?地方容纳百里息。

“你先等一会儿,等我洗完出去了,你再进来。”殷芜软声商量。

百里息已褪了中衣,听了这话,倾身靠近殷芜,哑声问:“和阿蝉一起洗不行吗?”

“浴桶太小了,你……装不下?你!”殷芜别?过脸,不看他那双染了情|欲的眸子,心下?却?颤颤害怕。

自从百里息再次开?了荤,比之前还要吓人?,几乎日日都要,每次还没有?节制,似乎要将之前那一年多没吃的,都吃回来,殷芜实在是吃不消,又是骗又是哄,才能偶尔将他劝住。

今日若是让百里息进了这浴桶,只怕又要有?的折腾。

她尚在想该如何糊弄过去,百里息已穿着寝衣挤进浴桶,殷芜下?意识就想出去,腰肢却?被牢牢禁锢。

他稍稍用力,殷芜便被拉着坐到了他的腿上,她吓得立刻不敢动?了,只软声商量:“夫君今日饶了阿蝉吧?”

百里息垂头嗅了嗅她的后颈,鼻音微重?:“不饶。”

殷芜有?无数次的前车之鉴,如今也不心存妄想了,只得退而求其次,主动?亲亲百里息的唇,哄道?:“那回房好不好,阿蝉不喜欢这里。”

百里息很喜欢在浴房,喜欢让殷芜躲无可躲,攀无可攀,于是只能颤颤可怜去搂他的颈,水会浸湿她的长发,长发贴在她的身上,浓丽妖娆,让人?欲罢不能。

殷芜又使了些手段,才总算让百里息松了口,沐浴之后,百里息抱着殷芜回房,将人?放在锦褥之上。

才沐浴过的肌肤泛着一层粉腻柔光,人?也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一颗水灵灵的鲜桃儿。

百里息捉住她的一只玉足,将人?拉向自己。

“阿蝉今夜可不许说累。”

殷芜抿了抿唇,嗫嚅道?:“可我现在就累了啊……”

百里息一挥手,沉沉床帐落下?来,帐内昏暗,愈发显得殷芜肌肤莹白,仿佛是个玉雕的人?。

他欺身上来,握紧了那细细的足腕,将人?拽到身前,声音缱绻温柔,却?又透着一股危险意味:

“阿蝉哪次不累?所?以不能听阿蝉的。”

殷芜的呜咽声被他吞下?,帐内的响动?渐渐大了起来。

被翻红浪,鸳鸯交颈,鱼游蛟戏……

殷芜被折腾来折腾去,一会儿看着床顶,一会儿看着锦褥,一会儿伏在枕上,最后又困又气,竟呜呜哭了起来。

“你欺负我!你天天欺负我!”

百里息将人?翻过来,见那张娇妩的玉面上都是泪,蝉露秋枝,更添几分羸弱可怜之态。

简直……让人?发疯。

百里息的指腹轻轻揩掉殷芜脸上的泪,眸色暗了暗,见殷芜渐渐停住哭声,竟再次将她按在了软枕之上。

床上铜铃铛一声声响,殷芜话也说不出,如同浮萍迎风浪,眼前模糊一片。

事?罢,百里息将她抱起来,见人?已瘫软得不成样子,便又忍不住心疼得去亲她的唇。

殷芜艰难睁眼,便看见一双微红的凤目,那眸里是满满的贪婪、欲|望,非但不混沌,反而清明一片,是无比清醒的堕落,是焚烧一切的灼烫。

她不敢看了,想别?过头,后颈却?被他抓住,唇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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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侵占,他要她的身子,更要她的心。

许久,帐内终于恢复平静,百里息给殷芜穿上寝衣,将人?抱在怀中。

殷芜终于缓过一口气,咬着牙道?:“百里息,你是混蛋。”

“只对阿蝉混蛋。”他温声道?。

殷芜闭了闭眼,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嘤嘤哭了起来。

“你怎么……怎么总是欺负我……”

今夜殷芜确实被欺负狠了,身体极度乏累,情绪极为脆弱,越想刚才的事?就越委屈,这才哭了出来。

她正委屈着,却?被百里息压倒在榻上,那张绝嗜禁欲的脸近在咫尺,青竹的冷香直侵鼻尖,那双眼里并没有?愧疚后悔之色,反倒黑沉沉的吓人?。

他擒住殷芜的下?颌,力道?虽不大,却?也不算轻柔。

他说:

“阿蝉,我爱你、贪你、迷恋你,我要你的身体和心都完完全?全?属于我,我要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要你和我水乳交融,要你和我共赴巫山之乐,要你,时时刻刻、无时无刻都爱我,要你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要你沉迷我带给你的欢愉。”

殷芜忍不住颤了颤,她忽然有?些怕。

百里息看出了她的怯,“啧”了一声,将额抵在她的额上,声音如同叹息,“我是什么样的人?,阿蝉最清楚,我不要你因岁岁而爱我,不要你因我对你好而爱我,不要你因愧疚弥补而爱我,我要阿蝉最纯粹最炽热的爱,没有?原由的爱,彻彻底底的爱,阿蝉若不这样爱我,我会死。”

殷芜颤抖得愈发剧烈。

他轻笑一声,问:“阿蝉爱我吗?”

殷芜皱了皱鼻子,想开?口说爱他,偏偏发不出声音。

她别?过头,胸口剧烈起伏,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伸手拉住百里息的领子,将他拉近送上自己的唇。

她的脸上都是泪水,两人?都尝到了微咸的味道?。

她说:“百里息,我爱你。”

他将她抱起来在地上走,屋内的灯都熄灭了,感?官反而更加灵敏。

她紧紧攀附着他的肩颈,如同无骨的菟丝花,只能死死缠着他汲取养料。

“阿蝉。”

“蝉儿。”

“我的好阿蝉。”

他声音如醉,却?走得越来越快,颠颠簸簸,促促急急。

殷芜语不成语,调不成调。

最后得了一口气,她声若莺啼:“百里息,你确实混蛋……”

“我是阿蝉的混蛋。”

最后竟然衣服也未换,只扯了被子盖着,两人?便相拥睡去。

百里息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走进了一片灰蒙蒙的迷雾之中,穿过这片迷雾,他面前出现一间密室,一间他曾见过的密室。

密室内只有?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女子。

再走近,他看清那女子的脸,以及玉颈上插着的金钗。

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声音涌入他的脑海。

“大祭司,殷芜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大祭司庇护。”

“殷芜给大祭司研墨吧。”

“大祭司你受伤了!”

“大祭司你……为什么亲我?”

可怜惊恐的殷芜、小心讨好的殷芜、惊慌担心的殷芜、满脸羞意的殷芜……

此时,都变成了石床上那个死透了的殷芜。

原来,殷芜说活过一世,是真的。

他们都活过一世,那一世他没能护住她,让她死在了宦凌的逼迫之下?。

前世种种飞速在眼前闪过,他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百里息睁眼时,天还未亮。

帐内尚存昨夜荒唐之后的靡丽气味,殷芜柔顺枕在他的臂弯,借着微光,百里息看见她雪白肌肤上的点点红痕。

是他昨夜留下?的。

他竟忽然有?些害怕,害怕此时才是幻梦。

殷芜咕哝一声,动?了动?,脑袋在他怀中蹭了蹭。

触感?真实可爱,是活生生的一个姑娘,他贪爱的姑娘,前世可怜早逝的姑娘。

他收紧了手臂,殷芜被弄醒了,茫然睁眼,用软糯的声音问:“怎么了?天还没亮呢……”

黑暗中,百里息的眼里满是心疼之色。

殷芜哼了一声,闭上眼道?:“此时才知道?心疼我,也不知昨夜是谁欺负人?。”

“阿蝉,我想起来了。”他道?。

殷芜还泛着迷糊,也不睁眼:“想起什么了呀?”

“前世。”

殷芜神志终于回笼,她睁开?眼,见百里息正凝视着自己,不知怎么心底就觉得委屈,声音里也带了哭腔:“你……你为什么来得那样晚啊。”

前世两人?并没有?太深的羁绊纠缠,殷芜落入宦凌之手时,虽然害怕惊惧,却?只盼望百里息能找到她,心中并没有?怨,如今两人?是骨血相融的爱侣,他又说想起前世的事?,殷芜心底便委屈了。

他坐起,将殷芜抱到怀中,轻柔小心地亲吻她,如同怀抱脆弱又珍稀的宝物。

殷芜抱紧他的颈,感?受到他的心意,却?更委屈了,眼泪湿了娇颜,抽抽泣泣好不可怜。

百里息吻掉她的泪,哑声哄着:“乖蝉儿不哭了,前世都是我的错,怪我去晚了。”

委屈了一会儿,殷芜开?始好奇前世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百里息,问:“前世你找到我了是吗?”

“你死后第二日,我找到了你,”他将殷芜抱得更紧,眸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在宦凌的别?院找到的。”

“后来呢?”

百里息将殷芜纤细的腰身按在自己身前,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便闻到那股殷芜身上特有?的梨香,他道?:“我将宦凌的脑袋拧了下?来。”

事?后犹觉得不解恨,他又将宦凌的尸体挖出来喂了狗。

宦凌之罪当死,可百里息当时的所?为却?也让人?胆寒,所?有?人?都看出百里息不对劲,也有?人?猜测他心爱圣女,所?以才会如此恨宦凌,可之后百里息便又恢复如常。

他肃清了百里家?的势力,重?整神教?秩序,平静自持得近乎冷血。

人?们便又猜测他对圣女并没有?私情,只是怪宦凌断绝了殷氏血脉。

一切如旧。

直到半年后的一个夜里,被百里息极力压制的情感?溃塌,他似行尸走肉,跌跌撞撞走进存放殷芜尸身的地宫。

黑暗的地宫内,不知哪里飞来了许多萤火虫,萤火森森,围绕着冰玉床上的少女,她神色安详,好像只是睡熟了。

他修长的指摩挲殷芜冰冷的面庞,喃喃自语:“你怎么死了呢?我不许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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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头微偏了偏,并没回答他的质问。

“啧,圣女不乖,罚你和我死在一个棺材里。”他抱起殷芜的尸身,躺进一个空着的石棺里,盖上了棺盖。

进来前,他已将地宫的机关彻底破坏了,没有?人?会进来打扰他了。

那个怕疼、爱哭、听话的废物圣女,如今乖乖躺在他怀里,永远属于他了。

百里息回神,望向怀中生动?美丽的姑娘,喉间忽然有?些艰涩,“阿蝉,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勇敢的姑娘。”

殷芜自然喜欢听夸奖的话,骄傲哼了一声,道?:“你眼光还是不错的。”

“阿蝉真是我的好姑娘。”他收紧手臂。

他的好姑娘足够勇敢,足够聪明,这一世才让他得了圆满。

两人?腻乎了一会儿才起床梳洗,因今日要去祭拜殷臻和郁岼,便让乳娘抱着岁岁去与郁宵的儿子玩儿。

两人?坐着马车出了城,不久便到了东山。

只见郁岼和殷臻所?葬之处梧桐松柏掩映,两人?给坟茔添了土,又祭拜一番,殷芜摘了一朵野花插在坟边,轻声道?:“阿娘,爹爹,蝉儿一切都好,你们在那边也要好好的啊。”

在芮城又呆了三?五日,一行人?前往冠州之东的渤郢郡,徐献之这几年都是从此处出海,将冠州的丝绢绣品装满大船,运往东海之东的渚济国,那里盛产香料和药材,徐献之卖了带去的东西,再买香料和药材运回大旻,一来一回,利润可以翻番,只几年的时间就买下?了两艘大船。

殷芜和百里息一进渤郢郡,便有?个汉子上前问:“请问贤伉俪可是从芮城来,要寻徐献之?”

“你怎么知道??”殷芜奇怪。

那汉子咧嘴笑了笑,道?:“徐献之正是我的东家?,郁宵族长早让人?送了信来,东家?便让我一直在此处等着,两位快随我来吧!”

那汉子十分健谈,路上一直介绍渤郢郡的情况,有?问必答。

“我们想同商船出海去渚济,不知这次是何时出海?”

“明日就出海!”不远处的货栈内,有?人?大喊一声。

殷芜望过去,见喊话之人?身穿褐色短打,头上包着一块头巾,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正是两年未见的徐献之。

他大步走上来,爽快道?:“货我今日都装上了船,粮食淡水也都备足了,只等你们来,明日便能出海,这个时节去渚济国,还能赶上他们的韶华节,热闹得很!”

“那便麻烦徐公?子了。”殷芜道?。

徐献之笑了笑,爽朗道?:“何必如此客气,我如今有?两艘船,全?赖老族长的关照,船上宽敞得很,并没给我添什么麻烦,再别?说这样的话。”

几人?寒暄一会儿,定了明日出发的时辰,徐献之让人?带着殷芜一行人?去客栈休息,却?有?个年轻妇人?疾步而来,见了殷芜便是大礼。

“妾身深谢恩人?救命之恩。”

殷芜有?些疑惑,尚未开?口,徐献之已笑着道?:“我第一次去冠州时,在路上遇见个妇人?即将临盆,那日正是除夕,殷姑娘带着我们去了医馆,医馆又关了门?,是殷姑娘高义,将那妇人?带回家?中,又去请了产婆和大夫,保住了两条性命。”

被他一说,殷芜想起来了,抬眼瞅那妇人?,见年纪不大,杏眼桃腮,笑道?:“原来你住在渤郢郡,还真是巧了。”

“可不是巧了,”妇人?笑道?,“我家?郎君的舅舅是此处郡守,两年前徐恩公?想要从这里出海,舅舅找了我夫君前来商议,才知要出海的是徐恩公?,之后徐恩公?数次往返于渤郢郡和渚济之间,带回了不少珍稀的香料药材,更是让我们这里的人?家?受惠不少。”

徐献之被夸得脸红,连连摇手,道?:“可别?这样说,我一个商人?,逐利罢了。”

妇人?道?:“恩公?不??必过谦。”

复又转向殷芜,道?:“我曾多次去往姑娘的院子想要答谢,却?一次未能见到姑娘,如今姑娘来了渤郢郡,可要吃我一杯谢酒才是。”

殷芜推脱不过,只得让春玉和奶娘先带岁岁去客栈,她和百里息赴宴,宴上多喝了几杯酒,出来时已经微醺。

此时华灯初上,空气中带着海腥味,殷芜晕晕乎乎被百里息牵着在街上走,满目的星光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百里息,我头晕。”她停住,有?些不悦,“你方才怎么不替我挡酒,害我喝了好多。”

百里息低头,见她面色绯红,一双杏目水盈盈的,偏偏神色茫然天真,一副勾人?的祸水模样。

他随口道?:“李夫人?是真心感?激你,且那玫瑰酿饮了并不伤身,我见你也很喜欢,才没拦着的。”

若拦着,他怎么能见到这样的殷芜?

“反正你永远都有?道?理,我……我说不过你。”殷芜咕哝着,看向不远处的河岸,指了指,道?,“我想坐船。”

冠州、蛟州的河流汇集于渤郢郡,又从渤郢郡流入大海,所?以渤郢郡内河流众多,殷芜看到的那条河却?是人?工开?凿出的护城河,河水静缓,平日城中货物多??是用船运送,但夜里货船靠岸,便有?小船出来拉人?。

“才饮了酒,正昏头涨脑,坐了船岂不更晕?”百里息嗤笑一声,低头靠近殷芜的耳畔,小声问,“阿蝉是不是真醉了?”

周围嘈杂,殷芜有?些听不清他的话,只胡乱点点头,就再次指着不远处的乌篷船,执着道?:“我要坐船。”

百里息“啧啧”两声,拉着殷芜的手往河畔走,给了艄公?船钱,却?不用他撑船,抱着殷芜上了船。

乌篷船晃了晃,很快又稳住,殷芜“呀呀”叫了两声,有?些不满:“别?让船晃啊……我才喝了酒的。”

百里息被气笑,反问:“你还知道?自己喝了酒?那还偏要来坐船?”

殷芜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好没道?理,于是立刻转移了话题:“这船不太大呀。”

百里息将她放下?,扶着她坐在船头,任由小船随水飘走,他们渐渐远离热闹的人?群,远离了明亮的灯火,河岸两边是整齐的民居,万籁俱寂,只剩满船星梦、满河月光。

殷芜酒劲儿散去一些,见河水清列,忽然想踩水,她抬眸瞥了百里息一眼,快速除去了自己的鞋袜,将两只足浸进了河水中。

凉凉的河水包裹着她的足,只觉舒服。

百里息坐过来,支起一条腿让她靠着,大大方方看泡在清澈河水中的纤足,不免想起两人?夜里相拥而眠时,殷芜的足总要寻过来,让他暖,然后才会哼哼两声,安心睡去。

殷芜的娇嗔妩媚,都是被他一人?独占。

此时也是如此,百里息转头。

她今日穿了一件雪青色的夏衫,衫子轻薄,此时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里面的同色抹胸,纤细的颈子上戴着一条松石珍珠项链,衬得肌肤皓如霜雪,偏偏秀美姣好的娇颜微红,云鬓松松垮垮更是添了几分慵懒,简直是引人?堕落沉沦的妖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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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息喉头动?了动?,目光在殷芜身上流连,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说我明日会不会晕船?”

没等百里息回答,她又担心道?:“岁岁会不会也晕船?要是晕船可怎么是好……”

百里息堵住她的嘴,拥着她倒下?去,殷芜便看见满天的星光。

缠绵半晌,他体内的火到底是压不住了,将人?抱起来回了客栈。

他将殷芜放在靠窗的书案上,拉她抱住自己的颈,不许她后退分毫,先慢后快,嘈嘈切切。

她起先还紧绷着,后来许是玫瑰酿的后劲儿上来了,整个人?都热得要命,紧闭的软唇终于分开?些,被百里息哄着发出了声来。

“蝉儿的声音这样好听,该多出声才是。”他贴着她的耳垂儿,耳鬓厮磨。

余韵未消,殷芜化成了一滩水,只能娇怯着任由他拢在臂弯。

雪青色的薄衫堆叠在腰间,酥山如雪。

红樱翘翘……

那只本就没穿好的白罗袜挂在足尖,欲掉不掉,半掩着那粉红色的足跟。

百里息迫她仰身躺在书案上,与她十指交缠,哑声哄道?:“阿蝉出声给我听。”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屋内那人?也随着雨声动?作,书案早移了位置。

殷芜受不住,觉得自己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裹住,伸手推他,嗔道?:“你轻些……唔!”

只是娇娇的一道?声音,很快便被铺天盖地的雨声盖住。

小舟重?山,雨打芭蕉……她那柳枝一般的纤腰颤颤,到底是任由摆弄了。

神志昏沉之时,殷芜忽听身后的窗扇被推开?,她吓了一跳,睁眼看见百里息幽深的凤目,里面是让她害怕的强占欲,她可怜巴巴想求饶,谁知才叫了一声“夫君”,脊背便彻底弯了下?去,天地颠倒,雨帘倒垂。

湿冷的风拂过她的脸,百里息的身体却?烫得吓人?,殷芜觉得自己神魂皆荡得要散了。

等一切结束时,殷芜已精疲力尽,手指都动?弹不得,百里息将她扶坐起来,吻住她的唇,似要将她的所?有?都吞下?去。

殷芜只哼唧了两声,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半晌,百里息才松开?,用自己的袍子将殷芜包得严严实实,让殷芜靠在他怀中看窗外的夜雨。

天色虽黑,却?有?灯火隐隐,别?有?一番动?人?之意。

“阿蝉,我爱你。”

爱之深,恨不能啖你血肉,融而为一。

……

岁岁蹲在木盆边上看得认真,木盆里盛满了水,几条色彩艳丽的小鱼正在欢快地游来游去,岁岁指了指其中一条,奶声奶气说:“鱼鱼!”

百里息点点头,柔声引导:“是小鱼,岁岁真聪明。”

粉团子眼睛黑亮黑亮的,听了夸奖,开?心地给自己鼓掌。

鼓完掌,她忽然指着船舱的方向,“娘亲……”

殷芜还睡着,百里息便指着天上的海鸟,将岁岁的心思引开?了。

等春玉带岁岁回去睡午觉,百里息才回了他和殷芜的舱室。

宽敞的舱室内并无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桌两椅,还有?一张床,他走到床边,掀开?床帐一角,窥见了一抹春色:纤细秀美的肩颈上是深浅不一的红痕,是他昨夜放纵的罪证。

昨夜他抱着殷芜看窗外大雨,忍不住亲她的背脊,于是又哄着她要了一次。

天快亮时,见殷芜实在是撑不住了,才终于抱着她睡了,今早她险些没能起来……

百里息放下?帐子,出去寻辰风叮嘱了几句,再回来时,见殷芜立在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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