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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事发—
这是兰封第二次来皇宫,刘公公急匆匆地赶来,对着兰封行礼,满脸笑容地说:“君郎可还记得咱家,在您上次来宴会弹琴的院子里,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兰封轻轻点头,他当然记得,那时候这位总管太监一出现,大家都毕恭毕敬,他对自己评价了一番,雪阳院老板还让自己感谢吉言。
“咱家当时一眼就觉得公子看起来就是人中龙凤,没想到真是如此,成了大将军的郎君。”刘公公一边笑着说,一边给兰封引路。
兰封只是微笑没有说话,这位总管太监毕竟是皇上身边当差的,心思谨慎,当时对他说出了品头论足的话,怕他心有芥蒂,如今在这样的一番解释下,就变成了这位公公是‘慧眼识英雄’一般。
权势就是这样的东西,那时候他来皇宫,只能走在阴暗处,呆在昏暗的房间,连一个小公公都能对着他趾高气昂一番,任何人都可以对他品头论足,而现在太监与宫女对他都必须低头行礼,身份都差距甚至不允许他们直视他,连总管太监还有御前侍卫总领都是毕恭毕敬。
这大概就是人喜欢追求权势的原因吧,拥有了权势之后,他们的态度是恭敬的,说话是恭维的,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带着好意的笑容。
“三王爷,请跟卑职往这边走。”御前侍卫总领拦住了想要跟上兰封与刘公公的商贺。
兰封停住脚步看了过去,商贺沉着脸,似乎马上要发火,刘公公连忙笑着说:“王爷,是这样的,孟大人刚刚面见完皇上,听说你要来就没有离开,似乎有功课的事情要跟您说。”说完,他睨了一眼御前侍卫总领说,“咱家要带君郎去面圣,王爷就有劳徐大人了。”
商贺心烦意乱地瞪了一眼刘公公,不愧是皇兄身边的奴才,说话滴水不漏,不管此刻他的夫子孟大人在不在宫中,反正他都得跟着御前侍卫总领走一趟。
原本他还想着如果没有办法脱身去给姐姐报信,至少要跟着这位君郎去见皇兄,然后见机行事。
商贺跟在御前侍卫总领的身后,与兰封擦肩而过的时候,兰封行礼说:“谢谢王爷。”
商贺步伐一顿,抬眸看向兰封,姐姐的君郎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聪明又冷静,他应该知道即将面对什么,但是没有惶恐不安,而且近看这人长得真是貌若天人,尤其眼下那两颗痣,让这张无暇而纯净的脸透着一丝撩人的诱|惑……
怪不得姐姐会喜欢,这人的脸真的很会长,商贺收回视线,哼了一声说:“本王可不记得做了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
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商贺想,那个人毕竟是姐姐的君郎,皇兄在生气也不可能当场处决他,皇上对大臣的家眷用刑,那是大臣犯了大罪才有的事,但是……他的皇兄做事的狠戾不是他可以预料的,商贺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果然他还是想想怎么通知姐姐吧。
******
刘公公将兰封带到了皇上所在的太和池,行礼说:“皇上,兰氏到了。”
在皇上面前,他可不敢说‘大将军的君郎’这种称呼。
“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兰封行礼问安之后,周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园艺剪的咔咔——的声音。
皇上正在修剪一盆枝叶茂密的凤尾竹,许多叶子落在青砖石上,皇上站在凤尾竹旁,微笑说:“朕与她青梅竹马,你既然是朕赐予大将军的,跟朕说话也可以如同她一般,不必如此拘谨。”
“谢皇上恩典。”兰封谢恩,皇上的话虽然说得平易近人,但是弦外之音很明显,先是告诉他,两个人是青梅竹马,话里也并没有承认他是大将军的夫君,不过是他不过是皇上赐予她的东西而已。
“你觉得朕将这盆凤尾竹修剪的如何?”皇上问。
兰封抬头看了一眼凤尾竹,回答说:“回皇上,草民不懂园艺,不敢妄自评价,只能看出它被修剪的很整齐。”。
“它属于朕,就应该按照朕的心意来,”皇上轻轻揪住凤尾竹的叶子,神色晦暗不明地说:“朕会修剪掉它多余的枝杈。”
皇上一步一步走到兰封的面前,声音温和地说:“朕把它赐给你好不好?”
“谢皇上的恩赐……”兰封的话还没有说完,商献拽住他的头发,疼痛让兰封仰起头。
那时候在晚宴之上,兰封跪在地上,不敢随意地去看龙颜,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皇上的容貌……皇上有着蛊惑人心的容颜,勾人而危险,仿佛妖冶而诡谲的花朵,轮廓鲜明的薄唇噙着笑,笑中掩藏着让人悚然的阴翳。
这是她曾经爱过的人……容颜倾城、身份尊贵。
“别总低着头,放轻松一些,”皇上的声音温和近人,拽着他头发的手更加用力说,“长得确实好看,怪不得她会喜欢。”
“皇上……”刘公公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努力挤出笑容说:“这凤尾竹既然修剪好了,就把剪子放下吧,别伤到龙体。”
刘公公大气都不敢喘,此刻皇上一手握着剪刀,一手抓着大将军夫君的头发,凝视对方脸的模样,感觉下一刻剪刀就要刺上去,如果真的这样……就是对大臣的家眷用私刑了,而且还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的家眷,万万不能让皇上真的伤到他啊。
皇上松开了兰封的头发,微笑对他说:“可不是,朕得小心点,要是划到你,她也许会生气,听说她很满意你,果然是因为戏楼出身,听说里面的人都很会伺候人。”
“皇上,草民在雪阳楼是琴师。”兰封平静地说。
******
看到兰封毫无惧色,商献轻轻眯起眸子,食指抚着剪刀,黑色的剪刀在夕阳之下泛起血|色的光,商献唇角的笑容更加残忍而冷酷:“这样啊,但是大将军被赐婚戏子的事情已经传来了。”
“你只是戏楼的琴师,也许戏楼的老板会帮你澄清,无依无靠的孤儿在戏楼里谋生,然后在皇宴里被大将军看中,也算一段佳话。”
一阵冰冷的感觉爬上兰封的背脊,这话从皇上嘴里说出来,就代表他知道了却没有阻止,而且他说自己是孤儿,代表他调查过自己,但是长公主确实帮他做了出身上的处理。
外面已经传开了,百姓在怎么议论她,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嫁给了一位戏子,别人会怎么议论,怎么编排……他会成为她戎马一生的污点。
“有时候,一个多余的枝杈不修剪,整盆绿植都会被毁掉,”商献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眸光妖媚而轻蔑,他弦音般的声线带着勾人心魄的柔和,“这盆凤尾竹朕已经赐给你了,接下由你来修剪。”
商献将手中的剪刀举到兰封面前,兰封看了一眼已经被修剪到非常整齐的凤尾竹,无论他怎么下剪,都会毁掉它。
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皇上的旨意,兰封抬起双手想要接剪刀……
“这是什么?!!”商献瞳孔微微一缩,不可置信地扣住兰封的手腕,剪刀摔落在青砖石发出了让人心颤的响声。
“她给你的?”商献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上扬,面色阴寒,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人焚烧殆尽。
兰封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漆黑的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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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刘公公伴君这么多年已经练出了处事不惊的性格都差点没忍住要尖叫出声,他仍然记得皇上说过——【杨家祖母打造了三串佛珠送给孙辈,让他们送给以后的伴侣,皇姐那串就是杨家大公子送的,朕这串是她送的。】
大将军这是疯了么,竟然敢给这位君郎又送了一串佛珠?!
“是祖母给我的。”兰封回答。
商献用力地抓住兰封手腕上的佛珠,兰封不敢挣扎,怕会扯断佛珠,只能让商献拽走了佛珠。
商献举起那串佛珠,他手腕上的佛珠也露了出来,跟他手中的佛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兰封手腕上取下来的佛珠,漆黑中带着碎金,夕阳的余晖更是让它看起来仿佛笼罩在无瑕而柔和的光晕中……名贵无比,而他手腕上的黑檀木佛珠看起来朴素而暗沉……仿佛一个廉价的仿制品。
“她祖母将它给你,她同意了?”商献面无表情地问。
商献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她若不同意,怎么可能戴在这个贱民的手腕上。
但是看到兰封点头那一刻……他有一种仿佛被火焰包围住的感觉,灼热疼痛刺透了他,几乎想要让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身体每一寸都在疼痛,无孔不入,他没有办法缓解和逃避,这种刺激之下,商献久违地失控了……
他举起手狠狠地向那张美得令他无比作呕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兰封可以躲开,但是他不能躲,他闭上眼睛,挨打曾经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只是皇上的巴掌还没有落下来,庭院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所有人的视线看向大门的那一刻,门口的人影已经快速地冲到了兰封的身前,速度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
“皇上召见臣的夫君,为什么不派人通知臣?”杨初丹挡在兰封的身前。
兰封轻轻抓住她的袖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涌了上来,同时他感受到皇上的视线,他抬头看到皇上那双漂亮到似乎能够勾魂夺魄的眸子里满是嫉妒。
一种不可思议的微妙感,仿佛水滴落入平静的水面,引起了震动与层层难以消失的波纹。
这位天下最尊贵,坐拥天下,握着至高权利的男人在嫉妒他,不仅仅是嫉妒,还有愤怒、以及冰冷刺骨的恨意。
皇上在面对他时候的轻蔑与恶意,以及高高在上的尊贵姿态,在她护在他的身前那一刻,全部都崩碎了。
这个人坐拥天下,却无法拥有她。
第32章残叶—
杨初丹能及时赶到,是殷沐出言提醒的。
季常驾车离开后,杨初丹和殷沐就进了帐篷,杨初丹拽过凳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从袖子里拽出了一本书丢给殷沐。
殷沐开始以为是她寻来的兵书,接住书一看封面,蓝底黑字写着【相思恋花记】,她翻了一页,眉毛细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杨初丹对她眨了眨眼睛:“给你买的书,马车上还有好多本,我看了一眼,不愧是目前卖得最好的话本子,写的挺生动,你可以参考一下。”
“参考?”
“对啊,你都这个年纪了,连个心仪的对象都没有,所以我很替你着急。”杨初丹笑眯眯地说。
殷沐将书丢在桌子上,冷淡地说:“你还是替你自己着急吧。”
杨初丹疑惑地看向她,殷沐将那天代替她上朝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同意我出征了?!”杨初丹惊喜地起身,围着桌子踱步,“对了,我刚刚看到传信兵了,军报上说了什么,一切都顺利吗?”
“我还没有说完,虽然同意你出征,但是大部分官员都希望你能够镇守边关……”
“可以啊,这就是我计划之中的事。”
杨初丹心情刚刚愉悦起来,殷沐接下来的话犹如冷水毫不留情地浇灭了她心中愉快的小火苗。
“但是皇上不同意你留在边关。”
“为什么?”杨初丹愣住了。
“我说过的,你喂大的‘狼崽子’会咬死你,杨初丹。”殷沐看向杨初丹,用食指轻轻扣着桌子说,“我若是皇上的话,会找一个机会单独召见兰公子进宫。”
杨初丹沉下眸子,听到殷沐继续说:“有大将军的夫君这层身份,虽然皇上不能取了兰公子的命,但是总是免不了折|辱一番。”
杨初丹没有反驳殷沐的话,因为商献的态度确实很奇怪,而且如果殷沐预料的没错,现在兰封就是处于落单的情况。
“我先回杨府一趟,确认一下兰封有没有回去。”
“我建议你直接去皇宫,”殷沐的话让马上就要冲出帐篷的杨初丹回过头,“上次我跟他说了你和商宏的约定。”
“什么?!”杨初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为什么要告诉他?”
“首先,我没有为你保密的义务,其次,你过于温和的态度才会让他怀抱希望,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这里面也包括你。”
“……我直接去皇宫。”杨初丹说完就离开帐篷,在营地的马棚里选了一匹马直奔皇宫。
殷沐的话反复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殷沐说告诉了商献,她与商宏的约定,她并不是愤怒或者不理解,如果是以前,她会怕这件事伤害到商献,而现在,她觉得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意义。
也许,只是她觉得没有意义,她再三的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并不后悔自己的付出,最终他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爱与不爱都已经不重要,因为他选择了天下,而她也有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如今,他们的关系是君与臣,这个国家的安宁由她的双剑来守护,而他的责任是将国家治理的越来越好,但这是她的想法,他是怎么想的呢?
那时候她年纪不大,虽然有很真挚又倾尽全部的去对待这段感情,但是现在想来也有很多自以为是的态度,也许,真的如殷沐所说,她与他还没有真正的了断。
一路奔驰到皇宫,杨初丹看到兰封所乘的马车,季常坐在驾车的位置,旁边有侍卫在看守他。
原本一脸愁容的季常,看到杨初丹那一刻,连忙挥手大喊:“大将军!!!”
“太好了,大将军,兰公子他被请进去了。”季常连忙开口说。
杨初丹给了季常一个眼神,季常立刻理解地跟在杨初丹的身后,原本在监视季常的侍卫连忙拦住杨初丹说:“大将军若是想要面圣,由卑职去禀报,请稍等片刻。”
“我进宫还需要禀报?”她多情的桃花眼中好似结了一层寒霜,常年征战让她带着一种令人背脊发寒的肃杀之气。
侍卫们仿佛被猛兽凝视住的幼兽,身体在发出恐惧的鸣叫,克制住想要逃跑的本能之后,他们甚至不敢看着这位大将军离开。
杨初丹一进入宫门就抓住了一个小太监,冷声问:“皇上在哪?”
“回……大…将军……”小太监吓得磕磕巴巴,眼角都红了。
“废话不用说,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杨初丹皱眉说。
“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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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
得到回答之后,杨初丹放开这个小太监,她身后的季常看着身子发颤的小太监,大将军这气势,饶是他看着都有点打颤,宫里这些人应该吓坏了。
杨初丹对去太和池的路太熟悉了,一路也没有人敢阻拦她,到了太和池的庭院门口,把守的侍卫还没有开口,她一脚就踹开了大门。
大门发出的响声吸引了庭院里所有人的注意,看到商献举着手似乎要打兰封,她毫不迟疑地冲了过去。
“皇上召见臣的夫君,为什么不派人通知臣?”杨初丹挡在兰封的身前。
“可能是朕派出的奴才办事不利,竟然没有去通知你,”商献微微一笑,冷酷而阴翳,“刘公公去把办事的奴才给朕关到地牢,之后朕亲自处罚他。”
“是。”刘公公头都不敢抬,连忙往外走,看到站在庭院门口的季常,他挤了挤眼睛,意示季常跟着他先出去。
季常对他点了点头,刘公公舒了一口气,刚刚迈出庭院,身后被杨初丹踹开的大门啪的被季常关上了。
刘公公震惊地瞪大眼睛,这位副将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是让他跟着自己先避一避,结果他以为自己让他关门?!
季常严肃而忠诚的守在门口,随时等待大将军的命令。
******
“那么皇上此番行为是何意?”杨初丹的视线落在商献手中的佛珠上。
商献捏着碎金佛珠的骨节微微泛白,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凝视着她问:“你难道不知道我做梦都想要得到这串佛珠吗,最后我只得到了仿制品,只要……它没有出现,你送我的那串佛珠就是真的!!”
“它已经是兰封的了。”杨初丹平静地说。
万箭穿心般的疼痛让商献举起那串碎金佛珠砸向杨初丹,兰封立刻上前挡在杨初丹的面前,想要替她挨打,但是杨初丹一手护着他,一手抓住了商献砸过来的佛珠。
“别做会让自己受伤的事情。”杨初丹担心地看向兰封,然后把接住的碎金佛珠放入了兰封的手。
“为什么这么对我?”商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苍白如雪的脸色下,他淡红得唇透着异常得妖艳。
“……”
“你故意这样羞辱我吗?”
商献瞪大眼睛,他无论怎么样都压制不住自己爆发出的情绪,因为她对着他那么冷静而无情,但是她却会温柔地看向那个男人。
“臣不记得……”杨初丹话还没有说完,商献突然扑向兰封,但是却被她反应迅速地抓住了,“皇上这是准备做什么?”
“你用这个贱民来气我,”商献声嘶力竭的喊着,眼角泛红,双眼中狠戾仿佛要撕碎让他愤怒的一切,“我会杀了他。”
“商献。”
杨初丹微微侧头,淡红地夕阳为她容颜覆上暖色,但是在商献看来她是如此的冷酷,“别失去自己的骄傲,你是皇帝,不应该用‘贱民’这样的称呼来叫自己的子民,而且,兰封他现在是我的夫君,我的一切荣耀都与他共享。”
“骄傲,那是什么,我哪有什么骄傲?!”
商献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不是上次见面那种惹人怜爱又动人的泪水,是绝望与悲戚交织出的眼泪。
“我随手指给你的,不管是戏子还是奴才,只要是一个男人都可以成为你的夫君,都可以得到你的关心,谁都可以,就是我不可以,对不对!?”
这话是皇上说给自己听的,兰封瞬间就明白了,虽然皇上双眸锁定在杨初丹的身上,但是皇上依然用语言作为利刃,狠狠地挖着他的心。
他对她来说并不是特殊的存在,是皇上选中赐给她,可以被随意替代的存在。
她没有犹豫,认真而平静地回答:“如果那天你指给我的是别人,出于各种考虑,我会接受,但不会领取婚书。”
兰封握着失而复得的碎金佛珠,双眼染上了熠熠生辉的光彩,她总是不让他有一丝的不安。
“也对,就算出身卑贱,但是长得不错……”商献讥讽地话还没有说完,杨初丹低叹着打断他说:“皇上应该最清楚的不是么,出身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
商献觉得身体里最冰冷的部分溢出了冷却他所有温度的寒气,她爱过他,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她对他露出过似乎可以包容他一切的温柔笑容,她对他的眼神永远是专注而深邃的,似乎有无限的耐心。
当她护在那个男人面前,当她看向那个人,他就清楚了,那个人得到了他想要拥有的东西。
他想要【光】。
能够让他挺直背脊,不被任何人践踏,不用依靠任何人,能够抓住自己渴望的【光】。
他以为权势是他渴望需要的【光】,能够拯救他黑暗而绝望的人生,但是当她转身离开,他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
熟悉的感觉涌上来,像是伤口溃烂,令人麻木的疼痛反而让商献逐渐冷静下来,他不在乎她怎么看他,那片【光】就算已经不会照耀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关系,他不需要她温暖他,也不需要被温柔的对待,但是他不能放手。
“朕其实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原本想要找大将军谈一谈,请大将军的君郎来,也是想要为你们道喜,”商献露出微笑,神色恢复如常,“这盆凤尾竹刚刚修剪好的,已经送给了大将军的君郎。”
******
商献态度的转变让兰封觉得心惊,兰封知道这些都是虚假的话,因为皇上的眼中隐隐透着某种危险而嗜血的颜色,这让兰封很不安。
这种不安不是怕皇上对他做什么,就算皇上废除他与她的婚书,他也会跟在她的身边。
他想,自己的骨子里也许和父亲很像,血脉的遗传是可怕又不可抗拒的,他对于所爱之人,也与父亲一样,有着令人畏惧的疯狂与执着。
所以从对她有好感与向往的那一刻,他会刻意地,小心地让自己的感情处于冷静的状态,但是他控制不住,感情的累积渐渐地变成了支配他一切的,深深的爱。
他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诚而坦率的,也相信她已经放下了与皇上曾经那段过往,但是他偶尔还是会想,如果她移情别恋,他也不想离开她,也许还会做出很多让人觉得毫无尊严的事情。
或者说,他的尊严都是她给予的,为她失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并不怕皇上用言语讥讽他,轻蔑地对待他。
因为祖母提点过他,如果与皇上对峙的话,身为‘弱者’的他更容易获得她的关心。
例如刚刚她冲过来护住自己的那一刻,如果他委屈地红了眼眶,她也许会对皇上发火。
皇上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争风吃醋,让她与皇上起冲突,让她的立场变得为难,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
“既然是皇上赏赐的,臣替夫君谢恩了。”
杨初丹看向守着门口的季常说:“季副将,把这盆凤尾竹带上。”
季常目不斜视地跑过来捧起那盆凤尾竹,杨初丹对兰封行礼说:“谢皇上的贺礼,臣就此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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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宏的事情,你不准备跟朕说清楚吗?”
商献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杨初丹停下步伐转身看向他。
他站在一地的残叶之中,用湿润而妖娆的眸子注视着她,里面带着卑微的祈求,这副样子与刚刚疯狂又歇斯底里的模样完全相反,像是一朵脆弱到令人心碎,想要呵护起来的花,有着别样诱|人的美丽。
——【你喂大的‘狼崽子’会咬死你,杨初丹。】
——【你过于温和的态度才会让他怀抱希望,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这里面也包括你。】
殷沐说过得话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确实也决定跟商献有一个真正的了断……
感觉手轻轻被握住,杨初丹回神,看到兰封温柔而理解地注视着她,她回握了一下兰封的手:“那你先回府,奔波了一天,你回去记得先吃饭,我很快就回去。”
“好。”兰封点头。
第33章粉碎—
天色已经暗下来,宫中灯火点亮,他们的距离不远,只有一步之遥,一前一后的走着。
商献在前,杨初丹在后。
商献的书房——天禄阁离太和池并不远,但是两个人一直也没有说话,商献捏着自己手中的黑檀木佛珠。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控,因为这串佛珠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那时候商宏把他看做她的狗,他就那样卑微而小心地跟在她的身边,他对她一直有着深深地不信任感,他对于她算什么样的存在,她口中的喜欢是什么的感情?
是男女之间的情动,还是得到了想要的‘宠物……对所有之物的新鲜感般喜爱。
他无法从她的身上获得安心感,但这并不是她的问题。
即使无上的地位和至高的权利已经成为了他的营垒,他也开始拥有了让人望而止步的气魄,有很多官家贵女任他挑选,然后他也娶了适合皇帝身份的女子们。
她们用嫣红的唇与爱意的眼神来撩动着他,他的身体和心却成为了不同的存在,漆黑的夜与她们的香粉交织在一起,热度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体上,不会让心产生一丝波澜。
他努力着,兢兢业业,一刻都不敢放松,终于得到现在的一切,却依然没有安心的感觉。
他就是一个如此没有安全感的人。
只是有那么一刻,他的心脏曾经变得充实而柔软,那就是她送他佛珠的时候。
只有杨家人的伴侣能够拥有的佛珠,嫁给她大哥的皇姐还有嫁给她二哥的商女都拥有,这是一种保证,一份象征。
如果她伴侣的象征能够给他的话,商宏还会觉得他仅仅只是她身边的‘狗’吗?
他试着跟她开口提了这件事,她非常的高兴,当天就给她的祖父祖母写了信,想要未来她夫君应该拥有的那串佛珠。
但是她的祖父祖母拒绝了她的请求,原因很简单,那是她成婚之时才能拿到的,送给另一半的承诺。
不信神佛的她,为了让他拥有一串佛珠,虔诚从佛门入口一路拜到了大堂,让【净居寺】的主持亲手为他做了一串黑檀木佛珠。
她将这串佛珠交给他的时候,笑容羞涩而柔和,双眼中仿佛有星辰坠入其中。
“你先戴着这个,等成婚时,我们就会得到祖父祖母手中的佛珠。”
“那我以后要戴两串佛珠?”他问。
“多好啊,你就应该拥有更多的祝福。”她笑着回答。
时隔多年后,他没有得到更多的祝福,她把他心心念念之物,送给了一个卑贱的男人。
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竟然是最残酷的现实。
******
宫女们点亮了天禄阁里的烛灯之后便纷纷退下,商献命令守门的侍卫远离之后,关门转身看向她说:“这里只有我们,没有人敢打扰我们。”
他靠着书案,看着站在书房中间的她,烛光之中他容颜透着一丝妖冶而诡谲,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你从未提过,你与商宏有约定的事情。”
“皇上……”杨初丹刚刚开口,商献打断她的话:“初丹,叫我名字。”
杨初丹还在犹豫地时候,商献伸手取下了他的发冠,他的束发散落而开,落在明黄的龙袍上,阴冷的压迫感顿时消失不见,那双仿佛能够勾魂夺魄的美丽眼眸此刻清澈明净,他微笑说:“我想用商献的身份和你聊一聊。”
蕴藏着危险的花,拔掉了自己的刺,散掉了自己隐藏的毒,看起来柔软而无害,仿佛任君采撷。
他恢复成了她曾经最爱的模样,柔软而无害,仿佛在晨曦中绽放的迷人花朵。
但是杨初丹没有露出任何动摇的神色,因为她知道,他并不是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而是伪装成了从前的样子。
“上次在太和池,你说我不相信商宏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但是……与其说他是卑鄙无耻,不如说深不可测,多智近妖,非常的可怕。”
杨初丹的话让商献非常的不舒服,仿佛有一根细细地线缠上了他的心脏,异样的感觉让他皱起眉头,讥讽地说:“可怕?他那种眼高于顶的人,谁也瞧不起,一直把我当狗一样对待,结果我得到了皇位,他还不如‘狗’。”
“你觉得你赢了他,凭什么能赢他?”杨初丹盯着商献,接着说:“凭你母亲给你留下的那一脉势力吗?”
“……!!!”商献一惊,手碰到了毛笔架,架子摔落在地,在寂静的书房内发出了清晰地响声。
“这是商宏告诉你的吗,他知道……”商献的掌心渗出一丝丝冷汗。
“对,你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而且他有你不知道的杀手锏。”
“他跟你说了什么,你别信他。”商献走过去抓住了杨初丹的手臂,他的手在颤抖,仿佛处于一种极度恐慌之中。
“当年,我在太和池救下你是巧合吗?”她问。
商献窒息般地呛了口气,那根线紧紧地勒住他的心脏,他咬着牙想要露出微笑,但眼泪却掉下来。
“你觉得是我设计的么,我……”他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的眼神在告诉他,如果不说实话,她可能就要离开了。
“是我母亲的计划,她希望我能离开皇宫。”商献掩面,泪水无声地落在他的掌心,“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但是她没有,她是一位很温柔又为我着想的母亲。”
杨初丹刚刚抬手似乎在犹豫怎么安慰他,下一刻,商献已经抬起头,泪水已经不见,泛红的双眼中只有冰冷的残忍,他勾唇说:“但是在这宫里,温柔有什么用,它什么都办不到,母亲明明已经在这宫中活得像幽魂一样,但是他从来没有放过母亲,他总会来折磨她,让我看,让侍卫看,让宫女太监看……然后白天,他又一副明君的模样回到阳光普照的大殿,回到他盛宠的贵妃旁边!!”
“我知道。”她的声音不大,却惊得商献连呼吸都颤抖起来。
他苍白的容颜被凄凉心碎的悲戚染上了绝望:“商宏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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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到我身边之后,我很担心你独自在宫中的母亲,所以想要见她一面,商宏他说愿意帮我,我那时候年纪不大,对他也很是信任,现在想来,我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去宫中见你母亲,但是商宏却偷偷地带我过去,那天晚上……先皇在你母亲的宫殿里……”
“你看到了?!”商献几乎要尖叫出声。
杨初丹轻轻闭了眼睛,低声说:“对,但是我逃了,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母亲是罪后,王氏一脉都皇上拔除了,而她不过是及笄之年都未到的孩子,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杨家,所以她知道皇上对他的母亲在做很残忍的事情,但是她什么也不能做。
“所以你对我的好,是可怜我吗?”他绝望地问。
“不,我是真的喜欢你,商献,这份心意绝对不是怜悯,那时候我想一辈子都照顾你,”她的声音像极了舒缓人心的旋律,让商献绝望的眸子露出一丝浅光,“所以,家庭发生变故之后,我只想带着你一起离开。”
“我没有办法放下一切就这样离开,我和母亲不一样,愿意懦弱地让人践踏,我要毁掉他们。”
商献所说的每一个字里都带着无尽的恨意。
杨初丹说:“商宏找到我说,你从遇见我开始,我一直都是你争权夺位计划的一部分,你的目的只有登上至尊之位,但是,我还是想要努力一下,因为我觉得我能比那位置更让你幸福。”
商献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没错,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她越是真心的喜欢他,就越是无条件的为他所用,但是他的计划是自己对峙商宏,亲自挫败他。
“他跟你还说了什么?”商献靠近她,将额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低声说,“全部都告诉我。”
“先皇为什么折磨你的母亲,因为他觉得你母亲毁掉了他得到重要的证据,他希望得到你母亲家族的残留势力,因为他觉得那势力竟然能悄无声息毁掉他的东西,”杨初丹压低声音,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她接下来说的话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惊天秘密,“那证据在商宏的手里,在先皇过目之前,他拿走的。”
商献缓缓抬起头,他伸手用书案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脸上苍白的犹如幽魂一般……
她的话让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至今为止的骄傲,尊严,自信,全部都粉碎了。
那个证据是什么……是那位折磨他母亲的九五之尊,根本不是他生父的证据。
他仿佛看到那个容颜倾城又高贵的男人,正阴魂不散地对他笑着,冷酷,讥讽……像看一条狗一样。
“他用这个威胁你,让你去从军,让你镇守边关或者战死沙场?”商献幽幽地问。
“算不上威胁,我本来也是准备去从军,也希望你得到皇位,所以我愿意和他达成约定。”
她平静地说着,一如从前般清正而温柔,“给予你想要的幸福,一直是我的目的。”
商献眸子沉下,他伸手挥掉书案上的东西,一把抓住她,他想要将她按在书案上,但是如果被一个男人轻易制服,杨初丹这个大将军真的就是徒有虚名了,她一个转身,两个人交换了位置,她将他反按在书案上。
他抬手环住她的脖颈将她压向自己,想要去亲吻她,但是她抓住了他的双臂,将他牢牢地按在书案上,低叹说:“商献,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我以为一切都是靠自己得来的,我确实一直在算计你,但你不是也狠狠地捏住了我的心么,”他死寂而绝望的眸子锁定在她的脸庞上,“既然你付出了那么多,我只能用自己感谢你,因为其他的一切,不都是你给我的吗!!”
他疯狂地挣扎着,然后用力咬在了她让他失去行动的手腕上,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并没有松开他。
商献感觉到嘴巴里慢慢地尝到了血的味道,苦涩而钻心之痛在一点点的蔓延,泪水从眼角溢出,他依然没有松开。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商献。”她说。
商献的唇角沾着她的血,让他苍白的容颜上透出暗红的妖异,他突然用舌头舔上她被自己咬出血的手腕,杨初丹眯起眸子,收回了自己的手。
恢复自由的商献,伸手似乎要去脱衣服,杨初丹按住他的手,厉声说:“你要做什么?”
他用双手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轻轻舔去唇角的血迹,残败的模样异常的勾魂动人,他哑声说:“我没有主动的取悦过别人,但是我可以学着她们取悦我的样子,来取悦你。”
“你是这个国家的君主,而我是你的臣子。”她甩开他的手,皱起的双眉透着不悦,“我一直都很尊重你,你也应该懂得自重。”
她推开他,与他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模样相比,她除了手腕上多了一个被他咬坏的伤口,连衣角都和进门时一样,整齐的连褶皱都没有。
“不要过于执着过去,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了,臣言尽于此。”
看着她转身要离开的背影,商献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滚绞痛,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涌上来,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会就此失去。
痛得他忍不住弯下腰,颤着声音大喊:“杨初丹,如果这就是你的尊重,那你还不如把我当成一条‘狗’,对了,你不愿意让我当你的狗……”他颤动着身子笑了起来,“因为你找到了一条更加听话的‘狗’。”
第34章分歧—
杨初丹停下了离开的步伐。
【狗】。
曾经在她身边的他,确实被商宏这样称呼过,那时候她没有太在意,只是让商宏别再这么说了。
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杨初丹到现在也不理解商宏在想什么。
商宏其实可以轻松地毁掉商献,如果商宏没有拿走证据,先皇知道商献不是亲生儿子,一定会杀了他……不如说,会让商献和他的母亲过得更加生不如死。
但是商宏没有那么做,他与她做了约定,如果她能遵守约定,这份证据会永远的消失,或者说等商献真正的掌握了一切,就算这件事被知道也无所谓,因为没有东西可以撼动他的帝位。
在她的身边,她有尽力地尊重商献,努力地对他好,就算这样,也许他在她的身边过得也不算好吧。
殷沐现在偶尔也会用‘恶犬’‘被你喂大的狼崽子’这样的称呼来说商献。
她去纠正也没什么用,就如同商宏,被她纠正之后……商宏在她的面前没有这样称呼过,但是看现在的商献就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一定无数次地被商宏轻视过,商宏的恶意至今还深深地刺在他的心中。
她就算纠正身边人对商献的称呼,却无法改变他们的看法。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兰封,我从来都没有轻视过你们,我一直在尊重你们的想法,平等地对待你们。”
杨初丹的话刚刚说完,就看到明黄的龙袍落在的地面,她冲过去抓住商献的手,神色冷淡地说:“你听不懂我说的话,这种事……”
“这种事你和那个男人不是已经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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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献没有办法挣脱她的手,他穿着单薄的里衣靠近她,两个人身上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他身上都是你的味道,浓重到好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我也想试试和心爱之人做这种事与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杨初丹平静无澜地视线注视着他,双手限制着他的行动,她上前逼近,商献无法抵抗地退后,坐在了书案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你的心爱之人?我什么时候从你计划中的‘棋子’变成了心爱之人?”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诡计多端到自己的感情都要算计的人吗?!”
气氛冷到了极点,空气中有暗流涌动,他咬紧后槽牙,不想让泪水轻易地落下来,“如果你这样想我,你就当我输了,我失算了,我的心一直都属于你。”
杨初丹轻轻笑了,冷淡的笑容中透出了不耐:“这只是因为你得到权势,却发现我依然不在你的掌控之中,所以心心念念惦记如何让我顺从,商献,别在这里耍脾气了。”
“耍脾气?”他双唇轻轻颤抖,低哑的声音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哭腔,“你还想要怎么证明,我皇位不要了,我回到你的身边,这样可以吗?”
杨初丹眉头轻轻皱起,看起来有些无语又疲惫。
商献挣扎,但是他的手依然触碰不到她,真诚而祈求地看着她说:“那样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唯一吗?”
“商献,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已经回不去了。”她松开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龙袍,然后为他披上,“我的夫君只有兰封一个人。”
“你看,就算我放弃一切都回不去,我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可以随意放弃,甚至丢弃的玩物而已,”他深邃的眸子中闪着摄人心弦的光彩,妖异而美丽却透着令人生畏的疯狂,“但是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回来,我的后位是你的,能够和我携手白头的只有你,我固权之后,会为你处理掉后宫……”
“为我处理掉后宫?”她惊讶地看着他,“你的后宫都是名门贵女,里面还包括茗姐,虽然她没有后位,但是可以说是你的发妻,为了自己得偿所愿你要毁掉她们的一生么,这就是你的爱?”
“不然什么是爱呢,我跟那个赤狐一样做出了错误的行动,你却一次机会都不给,就像放弃那个赤狐一样,你就这么放弃了我,你说你喜欢我,但是你的感情也太薄凉了吧。”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绝望地笑着说,“你才是,真正懂得爱么,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我,为什么不强制得带我走呢,为什么不能继续坚持呢?”
她避开了他的手,眉眼明明比刚刚温和了一些,但却让人莫名地感到冷淡:“无论多少次,我都不会强制得带你走,并不是说可以轻易地放弃你,而是因为我想要尊重你,商献,无论商宏怎么看待你,怎么用侮辱的话伤害过你,你是人,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也许有人会用爱扭曲他人的人生,但是我不会,尊重所爱之人,我就是被这样教育长大的。”
“我就是恨你这种清正又高洁的样子,”恨意慢慢地浸透了他妖冶的眉眼,“如果爱我的话,为什么不会为了我扭曲一下啊?”
“因为那时候我不能在当杨府的三小姐了,杨府的三小姐可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你的身上,但你不是知道么,我家已经破了,所以我得撑起来,责任是不能逃避的。”
“责任?”商献揪住自己的龙袍,嗤笑,“所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给你最大的感触应该是我很没有责任感?”
“对,商献,你选择了成为皇帝,我选择了支撑自己的家族,我们成了君臣,这代表我们必须把国家放在儿女情长之上。”
商献愣住了,她如此沉稳而从容的在对他说什么,她以为自己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就能让他放弃这种几乎要撕裂他的感情吗?
“与我不能谈儿女情长,但是和我赐给你的那个戏楼里的琴师却可以?”商献问。
杨初丹微怔,坐在书案上的商献,突然紧紧地抱住她的腰,杨初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后衣领想要扯开他,但是他非常地用力,而且他身上只有里衣,她怕用力会撕坏他的里衣。
她的气息将他包围,甘甜中透着梵香肃穆的味道,熟悉而让他无比眷恋,是让他上瘾的气味,隔着衣服,他却似乎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炙热起来,最直接在表达对她的渴望。
可是她平静的心跳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比残忍的酷刑,就算他如此贴近她,肌肤的温度诉说着他的情动,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动容。
他在这酷刑之中,感情被踏碎,心脏被灼烧,痛苦而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初丹,”他仰头看向她,他的声音有着从未有过的卑微,他从未如此乞求过谁,“我来当你的男侍从,我不和他争名分,你偶尔来陪陪我。”
“所以我刚刚说的话,你一点都不懂吗?”杨初丹面无表情地捏住他的下巴,“商献,我不需要你的心,而你的人我也不需要,真正需要这些的,是你的妃嫔。”
她如此冰冷又无情,被她捏住的下巴传来痛意,他似乎真的让她不悦极了。
杨初丹用力地将他一推,商献身子倒在书案上,她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皱的衣服,这次连告退的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走。
“我若不能得偿所愿,你也不能。”
他露出微笑,笑容中蕴藏某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几乎令人望而生畏,但是却依然留不住她的步伐。
“朕不会让你出征的,大将军。”
杨初丹要打开房门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他:“你把国家大事当儿戏吗?”
“确实这是开疆扩土的好机会,但现在的停战,也是国家休养生息的好机会。”
杨初丹一把抓住走过来的商献,扯着他的衣领,他的背后撞上了门框,她一点都没有留情,疼痛瞬间窜上他的背脊。
她危险的眯起眸子,眼中的怒火灼灼:“察尔科不死,谈什么休养生息,你知道每一场战斗要死多少士兵吗,他们死在战场上不是为了加固你的权势,而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让它成为能让自己的家人安心生活的地方。”
“商献,你把权势看得太重了,你觉得商宏登基会拆散我们,这是你的自以为是,你想要自己掌权的渴望。”她眼中盛满的怒火仿佛能让空气凝结,唇角露出一抹不屑地弧度,她拽起他的身体将他推到了一旁的地上。
“拥有权势也无法得偿所愿,你自己亲身体会一下吧。”她冷漠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
突如其来的疼痛,没有防备的身体就这样摔在了地上,商献触碰着冰冷的地面,看起来真的狼狈至极,他却低笑起来:“呵……对,我们都没有办法得偿所愿,朕不会让你再离开。”
杨初丹眯起眸子,她以前没有注意到,现在才明白他们或许是非常合不来的人,不止是想法上的分歧,更是没有办法去理解对方,因为连理解都做不到,所以沟通也是无用的。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理解】就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杨初丹突然想起兰封,他一直努力去理解她,心中泛起一片柔软,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想回家抱一抱兰封。
杨初丹的手刚刚触碰到门,商献扯住她的裙角,他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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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骨节泛白,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你执意要离开都城的话,可能没办法护住你的家人和那个男人。”
杨初丹拽回裙角,看着商献从地上缓缓起身,可能是朦胧的烛光让他眼中看起来仿佛有一种雾气,若有若无的雾气浮动在他没有光泽的眼眸中。
“不过才多久,你就喜欢上了他,真可恨,你回来了,但是爱我的那个人已经没了。”
“我日日夜夜祈祷着你平安,此刻却想你怎么没和爱着我的她一起死在战场上。”
商献能够感受到心底的一个声音在冷笑,在怒吼,名为过去的铁链发出沉重的声音,他那被带上枷锁的心在发出叫嚣。
“杨初丹,我与你,至死方休。”
她毫无反应地推门走了出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商献望着她融入夜色的背影,留不住也碰不到,他以为自己快要疯了却又如此理智。
他从未想过她会移情别恋,他知道自己被她宠爱着,所以他可以不断试探着她的底线,她能够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只是他真的没有想过……她竟然一言不发地愿意为他如此付出。
在他登上皇位之前,她一直都护着他,没有让商宏毁掉他,还给了他权势作为营垒。
他得到权势之后,怕不被她需要,不断为她升官加权,但是与此同时,他明白,自己能够给她如此地位,也是因为她战功赫赫,不然文武百官与边疆武将们定然不满,他也没办法让她成为坐拥兵权的大将军。
如果不是她有如此功绩,只是凭着皇帝这个身份,他是办不到让她登顶武官之首。
眼前突然浮现出商宏离世前……面带笑容的模样,明明他才是胜者,但是商宏却怜悯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丧家犬。
杨初丹知道他利用了她,她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如今不被她需要的他,真的就是一个丧家犬。
现在的一切都在商宏的预料之中么,那真的就如她说的一样,比起卑鄙无耻,商宏真的是可怕至极。
但是他不会如商宏心意的,他一直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一定要取回【光】。
那是属于自己的,那个戏楼的贱民,只是自己随口一说,让他得到了自己的【光】,他就想要占为己有,真是痴心妄想。
相爱一场,她好像没有任何束缚一般,自由自在,将与他的过往如云烟般从生命中抹掉,然后与其他男人相爱。
商献抚上胸口,这份枷锁,她没有么?
没有的话就给她戴上吧,哪怕要折断她的傲骨。
他是如此深深爱着她,疯狂,扭曲,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她。
第35章距离—
商贺看到杨初丹出现在了皇宫门口,他连忙走下马车跑了过去,开心地挥着手说:“姐姐!!”
“三王爷。”杨初丹有些诧异,上次皇宴之后,她就没有在见过商贺,他看起来很精神,笑嘻嘻地围着她看了一圈,一脸安心地说:“我听护卫说,你的副将已经把你的夫君接走了,他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若是受伤了,姐姐你一定会不高兴吧。”
“让三王爷担心了,夜里寒凉,早些回府吧。”杨初丹微笑说。
看到杨初丹如此客套生疏,商贺有些失望,小声说:“我可以去杨府拜访吗?”
杨初丹微微侧头,还没有开口说话,商贺连忙解释说:“我就是想和姐姐说一说话,多年未见,我……对姐姐很是憧憬,其实皇兄开始想让姐姐跟我订下婚约,当然我这个年纪,在姐姐看来还是一个小孩子,但如果姐姐同意,可以为你省下很多麻烦的……”
“三王爷。”她打断商贺的话。
商贺垂下眉眼,失落难掩,她看起来这么疏离又冷漠,对他没有半分的亲近感,他吸了一口气,露出笑容说:“但是我特别高兴,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姐姐能够找到满意的夫君,这是天大的好事。”
少年俊秀的脸庞上还带着稚气,努力想要露出笑容,让自己看起稳重而成熟,他低下头说:“那我回府了。”
商贺回到马车,透过马车的窗口偷看着杨初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连忙移开视线,察觉到对方走了过来,商贺委屈地想,说不定会挨训。
“三王爷,”轻柔的声音是见面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温和,商贺双眼眸微微一亮,探身到窗边,她轻轻抬手,他以为她会摸摸他的头,但是她抓住了车帘,然后静静地注视着他说:“有好好的长大呢。”
“姐……”商献刚刚开口,马车的车帘被放下,仿佛一条清晰地界线,隔绝了他与姐姐的世界。
“由臣护送三王爷回府。”
商贺微微睁大眼睛,他听到了她的马蹄声就在马车附近,他的手数次抚摸着车帘,却不敢拉开她为他拉上的帘子。
他只能透过车帘偶尔被风撩起的缝隙,静静地看着她,她骑着马与他的马车并肩而行,亲自护送着他回府。
不能交谈,不能靠近。
哪怕是这样,他都希望这样并肩而行的时光更长一些,但是车夫不知他的心思,马车很快就到达了府邸。
马车停了下来,马蹄声却没有停,商贺连忙地推开了车门,看着她骑马离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种温暖而酸涩的感觉……她说他长大了……她并没有忘记。
那时候他年纪小,所有人都觉得那么小的孩子没有记忆,但是他记得——皇兄曾经想要杀了他,是姐姐她保护了自己。
姐姐从皇兄那里保护了他,将小小的自己抱在怀里,就那么抱着小小的他回到了他所住的宫殿。
“三皇子。”她突然开口叫他,在她怀里装睡的他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闭紧眼睛,“当听话的孩子,好好的长大吧。”
他有听皇姐的话,听皇兄任何的安排,但他最先听的就是她的话,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大概是因为她的原因,他对成为武将充满向往,但是他不能习武,更不能去军营,很容易被误解是他想要军权……跟她接触也是这样。
她手中的军权可以与皇帝制衡,他若太过于亲近她,定会有流言蜚语,对两个人都很不利。
事实上,皇兄最开始想要将姐姐与他用婚约的形式放在一起,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所以那一天皇姐才会出现在晚宴上……
心里清清楚楚,他还是见机就想与她亲近一些,忍不住幻想,有一天也能够在战场上与她一起策马抗敌。
幸好姐姐没有发现,他有好好的长大,却不够成熟。
******
杨初丹暗暗舒了一口气,商贺看起来应该已经懂她的意思了,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当年她知道商献的身世之后,就很担心他会对商贺下手,毕竟身为她大嫂的长公主对这个小弟还挺上心,而商献对这个弟弟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商献非常地憎恨商文帝,对于商文帝的血脉也是如此。
商文帝丢失证据之后,无论怎么折磨王皇后,王皇后都咬定商献是他的孩子,商文帝半信半疑,主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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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不到王皇后出墙的证据,事实上王皇后也没有出墙他人。
商献不是商文帝的孩子,也不是王皇后的孩子。
他应该叫王皇后一声姑姑,他是王皇后哥哥的孩子,是被商文帝连根拔起的王氏最后的血脉。
刚得知真相的时候,她真的觉得万分震惊,万万没想到王皇后竟然是一个如此决绝的女子,竟然舍得用亲生的孩子换兄长的孩子活下来的机会,想来她也是非常憎恨商文帝。
商文帝到死都不得而知,自己亲生的孩子在自己一道圣旨中与王氏一族一同丧命了。
商贺出生的时候,商文帝的身体就不太好了,商贺的母妃是一个聪明的,将孩子交给了长公主商灵,商灵虽然没有松口答应什么,但是也确实一直在照顾这个最小的弟弟。
商灵也知道凭自己一个出嫁的公主可能没有办法真正保住商贺,所以交给了她。
想来在大嫂看来,她对于商献来说也是特别的吧,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商献也是特别的,随着两个人渐行渐远,这种特别也变得扭曲而沉重,仿佛一道枷锁。
如今她虽然手握重权,但是明里暗里都有不少盯着她的反对派,若是与三王爷太过于亲近,就算他并没有拉拢之心,只是单纯的来往交好,也肯定会惹人猜疑。
他懂不懂这些不重要,而她必须得明白,并且摆正自己的位置。
******
回到杨府,张管家似乎等她已久,将马交给其他仆人之后,她跟着张管家来到二哥和二嫂的院子。
两个人都还没睡,小侄子已经入睡了,奶妈抱走了小侄子之后,二嫂谢萱开口说:“在宫里用过餐了吗,让给婢女给你备了饭。”
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和商献的争执,杨初丹笑着点头说:“稍微吃了一些,但是不合口,等下我再吃点夜宵就行。”
谢萱轻轻点头说:“晚饭的时候,我跟妹夫提了一下,马上到府上的礼佛日,我不方便出门,所以希望这次由他来准备。”
杨初丹一瞬间拿捏不准,二嫂这是认可了兰封还是难为兰封。
“怎么了,怕我是为难他?”谢萱笑着问。
心思被拆穿,杨初丹尴尬地摸着鼻子说:“……我想尊重兰封的决定。”
“你若是没有和他成亲,我身子不便的时候,大嫂会接手准备,如今他也是杨家人,而且都得到祖父祖母认可了,我断没有理由为难他。”谢萱耐心地解释,“从出身来说,他自然是与你不般配,但是这话由我说也没有什么说服力,我与你二哥的身份也不般配。”
杨礼逸忍不住为妻子解释说:“你二嫂把礼佛日交给兰封是为了他好,你可知道最近都城风言风语很多。”
杨初丹摇头,杨礼逸叹息说:“你成婚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关于兰封的各种猜测和议论都有,而且……据我和你二嫂得知,那位雪阳楼的老板死了。”
“死了?”杨初丹惊讶,心中涌起一丝猜测。
“对,死了,据说客人在店里起争执,他被误伤,而伤他的人已经逃了。”谢萱说,“是不是很凑巧,百姓们正好奇兰封与雪阳楼的关系时,老板人死了,雪阳楼其他人连夜都消失不见了,所以大家说可能是兰封灭了口,也有说是你帮他灭了口。”
“兰封知道这事吗?”杨初丹问,比起自己在百姓口中的声誉,她更担心会引起兰封的不安。
“自然没跟他说,但是这次由他来办杨府的礼佛日,百姓就知道这是杨府对于他的认可了。”谢萱微笑说。
“让二哥二嫂费心了,你们早些休息吧,我先回房间了。”
“小妹。”杨礼逸转着轮椅追了上来。
杨初丹以为他是想问祖父祖母的情况,连忙转身走过去,蹲下说:“对了,我忘记说祖父祖母了,他们身体很好,为我和兰封主持了婚礼,我还从祖父那里拿到了好酒,二哥若是有兴趣的话,之后我给你拿一壶尝尝。”
“祖父祖母的情况,我听兰封说了,我想说的是这次你和兰封的事情,外面半真半假的在传,流言传得特别快,我跟你二嫂没有查到源头。”杨礼逸皱着眉头,因为查不到源头,所以他只能猜测是那个人,而且据季常所说,那个人特意避开了杨初丹,将兰封独自请入了宫。
只是这种流言蜚语是一把双刃剑,不仅能够毁掉兰封,也会伤及杨初丹。
“二哥,这不是需要你放在心上的事情,那天皇宴上有那么多官员,可能是谁不小心说了出去,百姓们难免好奇,就出现了各种议论。”杨初丹安抚地对杨礼逸笑了笑,然后将二哥推回二嫂的身边,“剩下的事交给我,二哥二嫂别担心。”
看着杨初丹离开了房间,杨礼逸盯着紧闭的门,久久地没有回神,一直到妻子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他转头看向妻子,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可靠的哥哥。”杨礼逸微微一笑,然后垂下头,“当初他被商宏送入杨府,我怎么都没有料到他是为了利用我妹妹,若是早些知道……”
“早些知道能怎么样,小妹当年护他那么紧。”谢萱低叹。
我怕他会毁了小妹……这句话到了嘴边,杨礼逸最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握住妻子的手说:“这次礼佛日,我想去。”
谢萱神色有一丝动摇,自从杨礼逸残疾之后,就很少在外露面,想来他也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如今的样子,她也不想他在人前露面……此次她更是不愿他去,因为流言蜚语的传播,这次礼佛日应该会有更多围观的百姓。
“好。”她点头回应。
虽然不愿,但是她尊重他的决定。
******
杨初丹离开了二哥二嫂的院子之后,从张管家口中得知,兰封并没有在院子里休息,而是在她回来不久之前,就去了厨房为她准备糕点。
“我告诉君郎让厨子准备就行,他说想自己给三小姐做糕点。”张管家说。
“我知道了,张叔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厨房找兰封。”杨初丹说完,接过张管家手里的灯笼独自向厨房走去。
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兰封在很认真地碾着馅,大约察觉到灯笼的光,他转身看到杨初丹走入厨房。
“你回来了。”他的眼睛都亮起来了,最直接地表达出了他的开心。
她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一旁,凑近他说:“怎么这么晚还亲自来厨房给我做糕点,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没办法安心的休息,想做些吃的给你,你吃过晚饭……”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一手拦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头压向自己,吻住了他的唇。
轻柔的鼻息洒在兰封的肌肤上,由她主导着一切,他感觉目眩神迷,双脚仿佛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她成了支撑他全部的存在……
趁着换气的空隙,他微微扭开头,抬手捂住她的嘴,眸光颤动说:“你在继续亲下去,我会忘记怎么做红豆糕……”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甘甜的气味,衬得他胭红的脸颊比红豆馅散发着更加勾人的甜腻气息。
她抓住他的手,微微侧头亲吻他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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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指,笑眯眯地说:“那我继续亲你,亲到你回忆起红豆糕的做法,好不好?”
她虽然用征询的语气问着他,但显然他是无法拒绝她的,他觉得自己脸颊的热意开始蔓延,这快要覆盖上他每一寸肌肤的热意,在视线落在她手腕的那一刻,犹如被冰冷的浪潮席卷而过,一瞬间消退得无影无踪。
杨初丹看到兰封炽热而情动的眼神瞬间凝结成冰,破碎而开,然后荡然无存。
他捧着她的手腕,凝视着她被商献咬坏的伤口,手指轻微地颤抖着说:“你受伤了?”
第36章痕迹—
这很明显是一个牙印,她的皮肤已经被咬破了,上面还有快要凝固的血液。
兰封凝视着这伤口的眼神,仿佛是自己珍藏的宝物,被人轻视又伤害,酸楚从眼睛间呼之欲出,他张了张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压抑着什么,握住她的手说:“房间里有药,回房间上药。”
杨初丹看了一眼做了一半的糕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了点头,被兰封牵着离开厨房,一路回到院子里,兰封将她安置在房间里后,去书房里取了医药匣。
“先上一些药,等好了之后,每一天都要涂祛疤药。”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兰封半蹲在她身前,非常小心翼翼又专注的为她抹着药,她用另一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说:“兰封,在生气吗?”
“没有。”他没有抬头,凝视着她的伤口,拿出纯白的细布似乎准备为她包扎。
“兰封,没有严重到需要包扎的程度。”她微笑说,然后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扯过来抱在怀里,但是兰封纹丝未动,并没有顺从她。
杨初丹观察着兰封毫无表情的脸,眨了眨眼睛说:“果然是在生气吧?”
“并不是生气。”兰封低喃,杨初丹将他抱住,在他耳边轻声说:“明明就是在生气,抱歉,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你不是看到过我身上有不少难以消除的伤痕么。”
若是平时被这样逗弄,兰封脸颊肯定会红,但是现在的他觉得自己胸口有一股难以呼吸的郁气。
兰封推开她,异常认真地说:“那些伤痕,我看着很心疼,但是没办法,那是你在战场上努力生存的痕迹,这个伤口,我不希望它留下任何痕迹。”
“不会留下疤痕的,二嫂给我准备的祛疤药效果特别好……”杨初丹的话还没有说完,兰封扑过来搂住她的脖子,他的唇摩挲着她的耳朵,“初丹,你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吗?”
“我明白。”杨初丹充满歉意地回答。
“我想你是不明白的,我连抱着你都不敢用力,害怕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每次咬上你的皮肤,也怕力气控制不好会咬疼你。”
他就是如此的珍惜她,就算她是一位久经沙场,武艺无双,甚至比一般男人都有力气的大将军,但这是他最爱的人,对他来说,这世界没有比她更珍贵的存在。
他慎重无比,小心翼翼对待的心爱之人,那位九五之尊如此简单的就给她留下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