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憋越难受,局促极了,意识也因为这种忍耐和困意变得模糊,最后终于忍无可忍,脑中闪过一阵羞耻的白光后他差点尿了出来。
他吓坏了,正要张嘴喊老公的时候,肚子忽然被身后的男人捂住揉了揉。
丈夫对他说:“尿吧。”
观泠听到这句话时心脏骤停,不、不对……这不是丈夫的声音。
这是,盛焚意的声音。
为什么会有盛焚意的声音,他身后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枕边人不该是自己的丈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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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一定是自己憋太狠了出现幻觉了,这才会把丈夫的声音错听成盛焚意的,观泠顾不得自己出现幻觉了,他只想尿尿……怎么办啊……别、别再按我的小腹了。
观泠慌乱又不安地扭起腰,那股尿尿的冲动愈发强烈。
这时,他的丈夫顶着盛焚意的声音,恍恍惚惚,如一场梦般不真切地朦胧虚幻地一把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嘴对着他的耳朵,含了蛇般的勾引,他一边揉弄观泠的腹部,一边优雅发出缓慢的口哨声。
“尿吧。”
“尿在他身上,他不会介意的。”
淅淅沥沥的水声过后,床面湿透了。
他尿了。
尿在了丈夫用掌心按在他小肚子的那只手上了。
“老公……我、我要——”厕所,去厕所。
观泠彻底崩溃了,他逃又逃不掉,尊严都在丈夫面前活生生掉了个干净,他不要这么不堪,为什么要这么狼狈,为什么这种丢脸的事情要发生在他身上呢?为什么——不、不要!
观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抬起头,在一片黑暗里仰着脸望着身后的丈夫,眼罩被哭湿了,压在他鼻梁上让他的呼吸都带了一股钻心折磨的痒痛。
“要什么?”
“意意!我、我要意意——我不要你!”
他猛地推开丈夫,跌跌撞撞下了床,一下床,双腿发软直接跪在地上,他往前爬,在逐渐松散的眼罩缝隙里他看到了门,门外走廊的声控灯因为屋内的吵闹而一瞬亮起,观泠像是找到了生命之门的信徒慌乱爬去。
厕所、出路、逃跑……盛焚意……他唯独不要丈夫。
在这种滔天的羞耻心破灭的痛苦里他只能想到盛焚意,像是只有盛焚意可以救他,只有盛焚意不会让他难堪……为什么要被丈夫抓回来呢?观泠、回、回去……
观泠咽了咽嗓子,他往前爬了几步,可脚踝猛地被下床的丈夫用五指倏地攥住他的脚踝并往回一下子拖了回去。
“意意是谁?”丈夫抬手,面对面地,他坐在床边,观泠瘫坐在地上,他的手指抚摸着观泠湿透了的腹部,低哑的笑声随他的不悦如恶鬼传到观泠的耳内。
“你的那位出轨对象?”
“不、不……”观泠摇了摇头,六神无主,他害怕丈夫一个用力就把他的脖子给掐断了,他想去洗澡,把尿得脏兮兮的自己洗干净,他不要这样的自己,难堪、丢人。
“那为什么突然说他的名字。”丈夫的手指拍了拍观泠的脸,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湿巾,给观泠擦着身上的尿水,没什么味道,这小家伙是娇生惯养的,尿出来的玩意儿也不难闻,他玩一样给观泠擦尿,观泠一直在挣扎,嘴张着,哭着喊着说不要。
丈夫一把丢了湿巾,他站起来,语气冰冷,“老婆,你知道你现在这模样,该怎么形容吗?”
“水性杨花的妻子在恬不知耻哀求丈夫让他去见小三。”
“观泠,你他妈就是个贱货。”
观泠今晚已经够难堪了,被丈夫接二连三的辱骂一刺激,难得的一股脾气也冒出来了,
“我什么模样!你呢!你又是什么模样!”他一把甩开丈夫给他擦拭的手,他撑着地,往后躲着,他还戴着眼罩,小半张露在眼罩外的脸哭得可怜兮兮,他抽噎着缩在角落:“你他、他、他、妈……的,是什么模样……你说啊!两年了……您总是不让我看见您,您究竟是谁呢?……您、你的脸是不是和你的心一样脏呢?你说啊!你说——”
观泠气喘吁吁说完这一切后都没有听见回应,他胸膛起伏了一下,彻底没有力气,手腕没了骨头似的再也撑不住地面,他倚靠着冰冷的墙面,快要吓坏了。
他听见了走路声。
丈夫站在他面前,将那物如审判者的镰刀自上而下贯穿他的嘴让他再也说不了一句忤逆的话。
“认脸有什么用?”丈夫慢悠悠道:“认ji巴才好用。”
观泠睁大眼,发出一丝崩溃到极点的抽噎。
第三天一早,他丈夫终于因为公司公务离开了家,他终于不用再戴眼罩,他坐在花园里看书,几个下人一言不发如雕塑围住他像是在看守犯人,这时大门打开,丈夫吩咐来的私人医生给他治疗伤口后告诉他脚踝上的扭伤并不严重,这几天最好不要走路,休息一下就会好。
他问医生,他以后还能不能跳舞。
医生说可以,只是轻伤。
观泠想了想,对医生温柔一笑,说谢谢。
医生走后,观泠把图画书递给下人,费力地艰难走进了别墅,太阳快出来了,他不喜欢,他让下人把别墅里所有透光的地方都遮起来,自己盖着薄毯在沙发上睡着了,半梦半醒听见了汽车和搬东西的声音,他吓得一激灵,喘息着捂住胸口坐起来,以为又回到了两年前家里刚破产,那群要债的人来他家里抢东西的那一天了。
他想出去看看,可脚踝无法支撑地面,脚心刚落地他整个人就从沙发上摔了下来,一个年轻女仆走过来将他扶起,他坐回沙发上,手里是一杯女仆给他倒的热可可,女仆做完一切后就要走,可他想了想,小心翼翼揪住女仆的衣摆,“姐姐……”
女仆愣了愣。
“外面……为什么这么吵。”他轻轻地问。
女仆想了想,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才叹了口气,对观泠小声说:“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
观泠松开她的衣摆,讷讷道:“这样子啊。”
观泠晚上的时候偷偷瞒着下人上了楼,他从观星台的位置从高往下看着隔壁那栋别墅。
前些日子还是荒废多年的灰尘仆仆的别墅,今夜看过去却温暖极了,装横非常温馨,连墙面都是可爱的粉色,那栋别墅很小,只有三层,观泠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依稀从风声里听见那户人家的笑声,那户人家在后花园里做烧烤,是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儿子,和婴儿车里在玩兔子玩偶的小婴儿,应该是女孩子。
观泠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丈夫在他身后捂住他的双眼,“他们很幸福吧,观泠,你希望他们因为你变得不幸么?”
观泠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丈夫将他的双眼系上眼罩,手指抚摸他的唇瓣,“那就不要求救,如果羡慕的话,在这里看就好了。”
观泠没有去求救,他只是在每晚夜深人静里坐电梯上顶楼,然后悄悄去看那户幸福的人家。
是那家的儿子主动找上他的。
那是个黄昏,他昏昏沉沉从客厅的沙发上睡醒后,发现眼前蹲着一个娃娃脸的小男孩。
他吓了一跳。
然后眼前被递上一枝刚摘下不久的玫瑰花。
“在门外等了好久你都没有醒,管家爷爷心疼我,就让我进来等,你终于睡醒啦。”小男孩笑嘻嘻把玫瑰花塞进他手里,没有刺,光滑极了,花朵开得也非常美丽,是很昂贵的花种,一枝就要五万块。
自那以后他每天都会来观泠家里玩,观泠多了一个说话的人,他每次都会提早准备好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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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果汁等小男孩陪他。
小男孩每回都给他送一枝玫瑰花。
“谢谢你,但我……并不需要玫瑰花,我的家里有很多。”一周后,观泠像是下定决心,对小男孩委婉拒绝。
“不是我送你的啦。”小孩子摇摇头,腼腆又如诉说秘密般,“这是我的老师送给你的。”
“老师?”观泠愣了愣。
“对呀,他是我的家教老师,一周前来到我们家的,他好像很喜欢你,每天都让我给你送来玫瑰花呢。”小男孩坐在沙发上,摇头晃脑一口吞掉一整个巧克力蛋糕。
观泠脸色一白,他光着脚,不顾下人的劝阻,一路小跑到前院。
他看向镂空雕花的金色栏杆,这栏杆后面是隔壁那栋别墅的后花园,种的满是玫瑰花,玫瑰花在黄昏温热的光晕里镀上一层金色,天尽头落日熔金有白鸽飞过,鸟鸣声里清风四起覆盖玫瑰花圃。
刹那花海如潮,恰似故人来。
观泠后退一步,看到了盛焚意。
盛焚意站在春光里,穿着一身白衬衫,身形高挑,神色冷漠,他倚靠着墙,手中攥着一枝玫瑰,用剪刀慢慢修剪上边的绿刺。
他剪刺剪得很温柔。
像怕扎痛了他的心上人。
第十八章
盛焚意的这张脸,观泠永远不会忘记,也不会错认。
当观泠亲眼得知隔壁搬来的那户人家的家庭老师是盛焚意、盛焚意成了他的邻居这个事实后。
他直接跑了。
观泠以为盛焚意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可他不知道他跑了之后盛焚意倚靠着墙缓缓抬眼,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伴随他慌乱的关门声,盛焚意面无表情歪了歪头,一缕乌黑的发落在脸上,遮住了血红病态的唇色。
咔嚓。
盛焚意手中锋利的剪刀一下子剪断了玫瑰花枝,连同他左手无名指第二个指关节位置上的肉被刀刃深深割出一道伤,血珠冰冷地溢出来,遮住了指关节上因常年佩戴婚戒留下的环状痕迹。
观泠回到客厅,门彻底关好后,双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他这两年心脏不太好,方才跑了短短一段路心就疼得厉害,鼻子也呼吸不上来,他弯着腰,喘了几下,心口那沉甸甸得让他沉闷压抑的滋味还没散下去,泪水就像是掉下来的眼角膜一样流了出来,眼前一片发昏,什么都看不清,听东西也乌泱泱的像是精神错乱,他捂住胸腔,手掌被剧烈的心跳震得发麻滚烫。
隔壁那户人家的小男孩还在沙发上吃巧克力蛋糕,他一抬头,看见观泠坐地上白着脸呼吸不上来的样子以为观泠有心脏病,吓得蛋糕直接掉地上,生怕观泠死了,直接站起来对着楼上喊救命,管家和几个女仆从楼上下来,管家去叫了医生,几个女仆扶着观泠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药喂他吃。
观泠不喜欢吃药,很苦,可他此刻神志不清,连药的苦味都感觉不到了,给他喂完药,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说没什么大碍,他们才离开,客厅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观泠和小男孩。
观泠没有力气,他浑身发软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他躺在沙发上,合了眼,鼻息细得要命,指尖都发紫,是呼吸过度导致的窒息后遗症。
小男孩咽了咽嗓子,他坐在观泠旁边,给观泠盖了一条小被子,观泠像是睡着了,脸色终于慢慢红润些许,他这才放下心,让管家给他又拿了几个蛋糕继续大口吃着,吃完之后他去洗手间洗手,出来时看到观泠醒了。
观泠不安地坐着,一头金色卷发垂落在肩膀,他穿着宽大的白衬衫、黑色短裤,那样细得一截白手腕从袖子里露出来,衬得他瘦小的躯体越发可怜,比小孩子还脆弱,他手里紧紧攥着被子,手背都在颤。
观泠一直在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他太害怕了,但比起害怕,更像是一种羞耻,他的婚姻肮脏、不堪又痛苦,盛焚意如今成为他邻居的老师,这意味着盛焚意将有许多时间仅仅只是一墙之隔地和他与丈夫生活在一起,如果、如果他以后被丈夫打了,或者丈夫辱骂他,盛焚意都会知道的,那,或许有那么一天他还会怀孕,他难道要大着肚子和盛焚意见面吗?
……不要。
搬家、可以搬家吗……搬家了就不会再看见盛焚意了。
如果和丈夫好好说……没有办法好好说的,怎么说呢?说隔壁住着他的初恋竹马,不仅是竹马,还是丈夫口中的小三?他不想丈夫误会,不想丈夫知道盛焚意的存在,不想丈夫觉得他和盛焚意有一腿,丈夫知道了一定会惩罚他的……
观泠的思绪越来越乱,他越发用力攥紧被子,搁着薄薄一层被子,他的指尖掐进虎口,掐得太深,险些破皮,这样疼了他还是没有回过神,还在发呆。
哒哒哒。
耳边传来拖鞋踩地的声音。
观泠一下子清醒过来,蓝色的瞳孔缩了缩,低下头,紧紧闭上了眼,睫毛都在颤,他潜意识里以为是丈夫回来了。
等人走近了坐在他旁边了,没有嗅到丈夫身上熟悉的那股冷清气味,他才敢睁眼,看到是小男孩对他充满担心的脸。
观泠肩膀微松,嘴唇动了动,满是歉意,“……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刚才竟然在小孩子面前吓得失态成那样,还差点呼吸过度晕过去,真是太丢人了,小孩子开开心心来找他玩,他却坏了兴致,一定被他吓坏了吧,真是对不起……方才就不该一时冲动跑出去,为什么跑出去呢?出去一探究竟,究竟是希望住在隔壁的给他送来玫瑰花的人是盛焚意,还是不希望呢?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观泠歉疚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他脸颊很白,睫毛的黑就显得太过割舍,像是天真和一股诡异的成熟冗杂在一起,构成这张分明纯洁,却氛围媚态的少年面庞。
“啊。”小男孩瞧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讷讷说:“没事,我没吓到,就是有点担心你。”
观泠听到小男孩这样说后才没那么愧疚,可观泠不知道继续该说什么,就尴尬地和小男孩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他其实挺想小男孩回去的,他不想和陌生人见面,很压抑,很窒息,这两年的封闭婚姻令他彻底废掉,已经无法正常社交了。
可小男孩性格很开朗,他抹了抹鼻子,对观泠笑嘻嘻地说:“话说,你怎么是白着脸回来的,我以为你会羞答答红着脸呢……”
观泠不解极了,一双圆溜溜的兔眼覆盖一层水光,无辜极了地望着小男孩,“为什么我要脸红?”
“因为你喜欢盛老师啊。”小男孩语出惊人。
观泠一惊,连忙摇头,“没、没有。”
“哎呀,不用跟我解释,我懂,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三角恋很正常,再说了,你不喜欢的话,刚刚干嘛着急跑出去见盛老师嘛。”小男孩挤眉弄眼,有点太早熟了地揶揄道:“我知道盛老师和你以前认识,还是青梅竹马,我以为你刚才跑出去,是跟他……那个什么,亲亲抱抱庆祝久别重逢呢,说真的,我虽然年纪小,但我懂得真不少,我一眼就看出盛老师还喜欢你了,虽然你结婚了,但没关系,还能离嘛,于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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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告诉他,在离婚之前他得努力撬墙角啊,真别说啊,盛老师看着冷冰冰的,但人还挺腼腆,不自己送花,让我来,这种没道德的事情,我当然要来凑凑热闹啦……”
小男孩喋喋不休,小小的脸上满是恶作剧的自豪,“这种三角恋,现实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当然不能错过掺和的机会啦。”
“我……我、我和盛老师没有关系的。”观泠想了想,心情复杂地小声问:“请问,你为什么觉得他喜欢我呢?”
“男人的直觉啊!”小男孩挠了挠头,下意识道。
“你还是小孩子。”观泠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这些年很少笑,笑起来也矜持极了,有着贵族般良好的仪态教养,连唇瓣微笑的弧度都那么恰到好处。
小男孩呆呆地看着观泠,观泠的脖子很细很漂亮,却带着许多红色的痕迹,他知道这是吻痕和咬痕,唔……他的脖子很好咬吗?不然他的丈夫为什么这样着迷呢?大人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观泠不知道这小男孩在想什么,观泠太单纯了,只乖乖地解释道:“盛老师不会喜欢我的。”
小男孩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是你误会了。”观泠用很温柔的语气安慰着说:“至于送花,也许是他送错人了吧,你误会我们了,我和他没有谈过恋爱,我现在……结婚了,不会做背叛丈夫的事情,把玫瑰花拿回去吧,以后也不要送了。”
小男孩失落地哦了一声,他晃了晃小脑袋,拿起茶几上那个瓷釉花瓶里的玫瑰花后一下子跳下沙发。
站起来的时候他血液一下子通畅,电光火石间想起一件盛老师交代给他的事!
“他要我干什么来着?我想想。”小男孩嘶了嘶,苦恼地站在观泠面前,寻思好久才想起来,他一拍脑袋,“哦对了!盛老师让我给你拿来一张照片,他希望你收下。”
小男孩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有人像的一面恰好贴着小男孩的掌心,观泠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纯白背面。
观泠好奇望着那张照片,小男孩把照片递到观泠手里时,照片已经是人像对着观泠的了,观泠来不及看,他下意识拒绝小男孩给他的这张照片。
可小男孩一本正经,没有任何撒谎迹象地说:“这是你的结婚照。”
“我家里有结婚照了——”观泠话还没说完,他骤然笑容一僵,他垂眼,眼珠在看到掌心那张结婚照上是两个人后。
他的脸倏地失去一切血色,瞳孔剧烈颤动,不可置信地看着照片。
“这照片怎么啦?我还没看过呢,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在小男孩好奇探过脑袋要看照片时,观泠的五指猛地收拢手中照片,尖锐的折角面一下子卡在他的指缝里,刺得他痛得松手。
观泠慢慢地,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为什么……”
“盛老师……还有和你说什么吗?”观泠的手指单薄地捏住照片边缘,不肯松开,声音也已彻底慌乱破碎,几不可闻。
小男孩勉强听清后,他皱着眉,费力回想,也只是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跟我说,只让我把这照片给你,嗯……任务我也完成了,我就回去啦,那什么,你别难过……这照片上的东西,要是伤了你的心的话。”
小男孩走了以后,观泠让所有人都出去待着,他把那张只有他手掌大小的结婚照捂在心口,他心跳得厉害,脸色惨白地跑到二楼,二楼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他眼前一片漆黑,摸着墙,在最后一扇门前停下了。
那是他丈夫的卧室。
丈夫还没有回家,他小心翼翼推开门,生怕损坏到任何一点东西,他也不敢弄脏,进门前把拖鞋脱掉了,光着脚走进去的。
卧室里很黑,可未经允许观泠不敢开灯,幸好窗帘开着,透过落地窗外的昏沉月色,勉强可以看清室内。
丈夫不喜华丽,卧室装修风格是压抑的黑白色,地板冰冷,他走上去瑟瑟发抖,一直到了床前,他抬起头,将手中小的结婚照举起来和床头悬挂的那个用白色雕花边框装潢的巨大的结婚照做了对比。
丈夫卧室这张结婚照里观泠跪在地上,他穿着华丽雪白的婚纱,白色蕾丝蒙住眼睛,红绳系住两条手腕向上提起。
丈夫卧室的这张结婚照里,只有观泠一个人。
而盛焚意给观泠的这张结婚照,却是两人的,除了身穿婚纱跪在地上害怕得哭泣的观泠,他身后竟然还有一个男人!
照片上,男人西装革履,身形高挑,面容却被火烧了,像是用烟烫得,恰好只把脸烫了一个黑漆漆的洞,看不清丝毫的五官,可通过男人手上戴着的那个婚戒,观泠知道,这是他的丈夫。
观泠一瞬间无法思考,他呆呆望着照片上的丈夫,歪了歪头。
良久,观泠木讷又愚笨地想,这个结婚照他一直以为只是他一个人拍的,原来拍的时候他丈夫就站在他身边吗?可为什么盛焚意会有他的结婚照?为什么?不是两年没见?为什么他会有连自己都没见过的结婚照呢?
观泠坐地上,手里攥着盛焚意给他的结婚照,他望着丈夫那被烧毁的面孔。
为什么要烧脸呢?照片是被盛焚意烧得吗?为什么烧掉?怕别人知道他丈夫的真面目吗?谁、是谁……
他的丈夫究竟是谁?!
他面色一白,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连滚带爬起来,将照片塞进兜里,然后翻箱倒柜在丈夫的卧室里找东西,他自结婚以后从来没见过的结婚证竟然轻而易举在衣柜的第一个抽屉里的最表面就找到了。
他颤抖着手,慢慢地打开第一页,他和丈夫的结婚证明那一栏里,丈夫的名字上被一层横条白纸贴着,观泠从左到右慢慢撕开,上边写着——
盛、焚——
观泠呼吸一滞,他不敢看了,呼吸急促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要去看最后一个字。
正当要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身后传来丈夫阴冷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观泠惊叫地抬起头,结婚证一下子掉在地上,窗帘被自动关上了,眼前一片漆黑。
观泠下意识后退,被吓得退到墙角,丈夫仍对他步步紧逼。
窗帘并不是百分百遮光,月光透过布料,层层叠叠地落进卧室,月光冰冷森白,观泠隐约看见了丈夫的面部轮廓,甚至那么一刹那有看到一双与盛焚意近乎完全相似的狐狸眼。
“你到底……是谁?”观泠颤着嗓子,绝望道。
丈夫在他面前停下,愉悦回答:“我们睡过那么多次了,你该是世界上最清楚的我是谁的人才对——”
观泠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告诉我!你、是、谁!”
这一巴掌太狠了,直接扇得观泠手心烧红,扇完后他理智了一点,顿时唇瓣剧颤,被后悔吞噬。
丈夫却笑了笑,"扇爽了吗?没爽,就继续。"
他说完,冰冷的手指一把扯住观泠的手腕,把妻子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吻了吻妻子打红的掌心,“不理我?生气了?”
观泠不敢讲话,整个躯体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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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叹息道,似无奈,似宠溺,“这么想看我的脸,你就看吧。”
“只要你想看,亲爱的,我什么,都给你看,我的长相,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躯体,我的内心,我的财富,我的地位,我一切都给你看。”
“现在,你可以去把灯打开了,灯开了,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把我看一遍吧。”
第十九章
灯开了,观泠眼前不再黑暗。
两年了,他终于看清了丈夫的面容。
盛焚意总神色冷清,无欲无求,五官却极致艳丽,乌发披肩,狐眼红唇,美得雌雄莫辨,又太过锋利,极具攻击性的美丽令他看上去像一只慵懒危险的狐。
而观泠的丈夫,却与盛焚意截然相反。
观泠咽了咽嗓子,他怯怯抬眼,怀疑又不安地瞧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身形高瘦,长相非常正人君子,刀削斧刻般立体的英俊面容里没有一丝邪气,眉眼深邃,古井无波,成熟压迫,琥珀色的眼珠狭窄如蛇,暗藏着独属上位者的傲慢,男人连鼻梁的弧度都是直直一条挺立的线,勾勒入唇珠时也毫无柔和,利落、无情,杀伐果断,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他的脸颊上被扇了一个巴掌印,力道确实有些狠,现在还没消红。
观泠下意识五指微屈,他望着男人的脸,心中充满茫然。
丈夫……
眼前这个男人,他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吗?
……真的吗?
观泠在看清丈夫的长相,得知他不是盛焚意后,他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冒起了冷汗。
男人被观泠盯太久了,他像是有些不耐烦,声线低沉,如质问,“看够了吗?”
观泠睁大一双圆圆的眼睛,还没有回过神。
男人抬手捏了捏观泠的脸颊,很白,很软,也很瘦,“回答我。”
“……啊!”观泠吓了一跳,细声叫了一下就往后跑,他下意识觉得男人要扇他脸以做报复……
退到角落,暂时安全了,观泠胸脯微微起伏,颤抖着看着男人。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追回来,他歪了歪头,额前乌发稀碎散落下来,遮住狭长的眼,毫无光泽,阴郁沉闷,这时,男人的手背青筋微微隆起,指尖轻抵银色腕表时发出如倒计时的警告声。
这声音让观泠吓得双腿一软,他捂住自己的脖子,感受到喉管的震动时,他一时疼得无法呼吸,他不敢看男人了,僵硬着低下头继续往后躲,可脚尖碰到了一个锋利的、像是硬质纸张的东西。
定睛一看,原来是他之前掉在地上的结婚证。
页面摊开,刚好是他和丈夫的结婚登记的那一页。
丈夫的名字也彻底露了出来。
观泠眼前都是泪水,他费力地模糊看清上边的三个字。
盛、焚——
周。
盛焚周。
盛焚周?
观泠讷讷地盯了这三个字很久很久,久到盛焚周,他的丈夫站在了他面前,俯身把结婚证捡起来,合上了,用结婚证的一角抬起他的下巴与之对视时,他才回过神。
不是盛焚意。
从头到尾,都不是盛焚意。
而是盛焚周。
他的丈夫叫盛焚周。
“下楼,吃饭吧。”盛焚周对观泠说。
观泠不死心,或是疑虑尚存,他悄悄去看盛焚周手里的结婚证。
盛焚周冷冷看了观泠一眼,观泠连忙低下头。
盛焚周随手把结婚证扔在床上,就朝门外走去,临走时他把卧室灯关掉,扯下领带丢在地上,观泠下意识跟上去要把领带捡起来蒙住自己的眼。
“不用了。”盛焚周倚靠着门外墙,半个身子被走廊洁白灯光笼盖,余下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他格外宽容地对观泠说:“既然都看见我的脸了,以后,都不用戴了。”
观泠愣了愣,才沙哑着哭腔,说好。
盛焚周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很古怪,并非真情实感的人类情绪,更如机械编码的死板冰冷,他在门外的光里,偏过头,死死盯着卧室一片漆黑里的观泠。
“看到了我的脸,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盛焚周歪了歪头,指尖轻搭小臂,肌肉线条有力而冷漠,“观泠,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观泠连连摇头。
盛焚周叹息道:“那是我年纪大么?为什么你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个,这两年来,我才不愿意让你看见我的脸啊。”
观泠听到这句话,才有些放下戒备。
“您长得很好看……是我,第一次见到,不太习惯,而已。”观泠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很好看。”盛焚周自言自语重复一遍,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观泠,我很好看。”
“嗯。”观泠点了点头。
盛焚周神经质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在怀疑我什么呢,比如,怀疑我和别人……长得一模一样,或者,是同一个人。”
“没有。”观泠摇了摇头,他焦急辩解,“您不要多想……”
“我不多想。”盛焚周说,“亲爱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除了,问我到底是谁外的问题。”
“没有了,是我误会您了。”观泠心里酸涩,他不敢告诉丈夫实话,不敢告诉丈夫,他在怀疑丈夫和盛焚意是同一个人,今夜种种都表明他的丈夫不是盛焚意,只是盛焚周,一个险些撞名的,素不相识的人。
素不相识?
真的吗?
如果素不相识,为什么盛焚意会有他和丈夫的结婚照?
是丈夫给盛焚意的吗?为什么要给……
观泠不敢问,默默咽下一肚子疑惑,惶恐极了地跟在丈夫身后下了楼。
大厅里水晶吊灯悬挂高楼,光影瓢泼里,观泠被强烈的光刺得眼睛有些疼,他丈夫走在前面,似有所感似的放慢脚步,高大的身躯在观泠前面,替他挡了些许光。
等坐在餐桌前,观泠第一次和丈夫在同一张桌上,不用任何遮挡物,光明正大地吃饭,他心神不定,眼珠怯怯瞧着四周。
厨师,女仆,管家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他们甚至不惊讶为什么他们的主人不让观泠戴眼罩了。
盛焚周神色淡淡,慢条斯理饮了一口红酒,盛焚周面前那盘牛肉鲜红欲滴,半生不熟,如吸血鬼的血腥美食……
原来,丈夫平日里竟然吃这些东西吗?
观泠忽然想起来,以前丈夫回家,要求他与之共进晚餐时,他总被丈夫亲手蒙住双眼,然后坐在丈夫的腿上,被丈夫一口一口喂着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
……难道他以前吃的,和丈夫今晚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观泠的手里紧攥刀叉……他看着自己眼前这桌子,面前没有他的食物。
他是要吃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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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里的吗?
他忽然有些反胃,他捂住嘴,死死咬住唇瓣不敢发出声音。
在这栋华美无比的别墅里,死寂可怖,没有一丝一毫人情味,观泠一瞬间产生戒断反应,恨不得立马找个东西把眼睛遮起来什么也不看……
他坐在丈夫一旁的座位上,眼前是烛火袅袅,昏黄暧昧,玫瑰花糜烂摆在花瓶里,观泠看了一眼那枝玫瑰,想起白日里盛焚意送来的玫瑰花,他忽然愧疚极了,像是背叛了自己的丈夫。
他小声对管家说可不可以把花瓶拿下去。
管家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盛焚周。
盛焚周不做回应。
管家才弯着腰,默默把花瓶拿下去了。
观泠还是吃不下饭,他丈夫进食的姿态很优雅,充斥上流社会的贵族仪态,模样又长得极为标致,看他吃饭是一种享受,可他吃的东西实在太过古怪,鲜血濡湿他的唇瓣,有种把禁欲古板之人染脏的背德之色。
观泠莫名有些口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望着丈夫的脸,竟然自己的躯体莫名发热起来,脸颊都有些泛红,他十指紧攥,低下头。
这时传来餐车滑动的声音,厨师给观泠上了餐后,就离开了。
大厅里霎时间空荡荡,只有他和盛焚周。
“吃饭。”盛焚周说。
观泠抬起头,拿起刀叉,对着盘子里的食物发呆,是他喜欢吃的法国餐,和丈夫的食物完全不同,看上去很有食欲,也精致美丽,可他吃不下。
盛焚周一声不吭,一把揽住观泠的腰把人放在自己大腿上。
观泠一时没有坐稳,险些要从丈夫腿上掉下去了,丈夫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像在哄孩子。
观泠的手指勾住丈夫的手腕,脸颊吓白了,心有余悸地在丈夫的胸膛间皱着鼻子,寻求庇护似的嗅着丈夫的气息,如霜雪冰冷,又含血沾腥,这些小动作做起来太熟练了,观泠静下心来后,才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会依赖自己的丈夫……
他的丈夫,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切着盘子里的食物,给他切了一块还在滋滋冒着热气的,多汁香甜的嫩牛排,他没有食欲,可他不敢摇头拒绝丈夫的喂食。
丈夫得不到他的回答,自顾自地捏着他的下巴,把这张小巧的嘴巴撑开,把一小块牛排喂了进去,牛排太烫了,烫得观泠舌头发麻,他眼睛一下子就流了泪,牛排他不敢吐出来,卡在一口气咽下去时又卡在了喉咙里,他一下子咳嗽起来,整个小小的躯体开始颤抖,他怕从丈夫腿上掉下去,就只能弯下腰,下巴搭在丈夫肩上,双手环抱丈夫的脖子,一边咳嗽,一遍眼尾烧红。
“卡……卡住……难受……咳咳咳咳咳……不……”
观泠太难受了,牛排太烫,喉咙太痛,鼻腔窒息,被痛苦淹没时哪里还来得及管其他的呢?
于是他不知道丈夫的神情究竟如何,他趴在丈夫怀里咳嗽着,在他不知道的角度,他的丈夫鼻尖轻嗅着他的气味,奶香柔软又香甜,丈夫闻得几乎着迷。
他无措地还没有停下咳嗽,咳嗽声音都很细,一点也不粗鲁,教养太好了,永远不失态,他咳嗽咳的胸腔剧颤,烧起来了一样,这时他后心口被丈夫用冰冷的大手覆盖,丈夫慢慢给他揉了揉,他脸色才缓和过来,终于有了点红润,糯米滋般的雪白脸上满是泪。
他丈夫把他提起来,像摆放洋娃娃一样,把他放在了桌子上。
观泠捂住还在发疼的心口,嘴里的牛排还在,他不敢咽下去,不敢吐出来。
盛焚周拿起桌上帕子,叠起来,放在观泠嘴边,观泠垂下眼,羞耻极了地把嘴里的肉吐在帕子上。
盛焚周丢了帕子,给观泠喂了一小口果汁,观泠喝完后,鼻息缓了下去,他终于舒服起来了,又觉得坐在桌子上跟丈夫面对面太尴尬,自己像成了丈夫的晚餐一样……
他要下去,可丈夫一把按住他的腿,不让他下去。
他错愕地与丈夫对视上。
“不想见我么?”丈夫的眼狭长阴沉,如蛇的眼眸,此时近乎愉悦地含了笑,“怎么了?打完我,心情还不好?观泠,你还在怀疑我么?”
“我、我……没有怀疑您……”观泠嗫嚅道:“是我对不起您。”
“对不起?”盛焚周眯了眯眼,“说清楚。”
观泠吓一激灵,他缩了缩脖子,还是说出了憋了一路的真心话。
“我小时候……有个很好的朋友,我今天……见到他了,他就住在,我们隔壁,我逃跑那晚,也是在他家里睡的觉,可、可我真的没有出轨……真的,今天见到他,我就跑了,我没有和他说话,什么都没有做,可他给了我一张照片,是我们的结婚照,那张照片他为什么会有呢?还有我找到我们的结婚证时,您的名字,前两个字和他一模一样,我以为,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们是同一个人。”
盛焚周听完他的解释,盛焚周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幼稚似的,盛焚周往后一躺,随性陷在椅子里,下巴微仰,“过来,坐下。”
“您……会生气吗。”观泠小心翼翼地问。
“过来。”盛焚周朝他勾了勾手指。
观泠立马不敢反抗,乖乖从桌子上下来,自己又爬到了丈夫的大腿上,膝盖岔开,抵住柔软的椅子。
“您……”观泠一手按在丈夫胸前,一手按住丈夫手,怕丈夫忽然怒气冲冲抬起手打他。
丈夫轻易挣开他可怜兮兮的柔弱压制。
“我不是他,观泠,我没有骗你,别再怀疑我了,不过……。”丈夫摸着观泠的嘴唇,非常温柔,声音也很轻,“今天怎么愿意和我讲实话了?”
“怕……怕您打我。”
丈夫闷笑出声,他摇了摇头,而后俯身,吻着观泠的额头,“不打。”
“真的吗?”观泠被吻的时候惊讶睁大眼,天真又无辜。
“舍不得,不打。”丈夫直起身子,回答。
观泠眼眶一酸,抱住丈夫的脖子,舔了舔丈夫的嘴唇,“以后……都不要打我好不好?我怕疼……如果您不开心了,可以提前告诉我吗?我、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惹您生气。”
良久,观泠后腰猛地感到一股冷意,他丈夫竟掀开他的衬衫,摸上他的腰。
他听见丈夫对他说:“宝宝,把裙子穿上吧。”
“穿裙子给我看,我以后,都不打你了。”
“……真的吗?”
“当然,你打我都行,打多狠都没有关系。”
观泠乖乖听话了。
——
半小时后。
二楼。
卧室。
盛焚周推门而入时,他看到了一双很细很白的腿。
这双腿的线条极为漂亮,虽说瘦,但该有的弧度一点没少,尤其大腿肉,饱满又亮泽,被一条红色的吊带短裙遮住了。
盛焚周双臂抱起,倚靠着墙。
观泠背对着门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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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及膝丝袜,他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吓一激灵,方才穿裙子是直接套头的,穿得乱糟糟的,一头金色长发都乱了些,又卷又亮,在黑暗里也隐隐发光,非常美丽。
他见卧室来人了,吓得立马偏头看去。
发现是自己的丈夫。
“我还没有……穿好……别看。”观泠结巴地说。
乌漆的睫毛很长地将兔眼下垂的弧度无辜勾勒着,细弯的眉间有颗红痣,很小很艳,蓝宝石般的眼珠水淋淋又胆怯地看着丈夫,他似乎还是很害怕丈夫,于是不敢抬眼看,只是弱弱地搭下软红的眼皮,这般可怜地看一眼就收回。
“对不起,我还没有穿好……”
裙子穿好了,丝袜还没有,他太笨了,第一次自己穿这个,不知道该怎么穿。
“那还不快点,是想我给你穿吗?想让我伺候你?”盛焚周慵懒道。
观泠连忙摇头,满是害怕,“我、我没。”
盛焚周没有作声,他走进卧室,关了门,在一片黑暗里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床上,歪了歪头。
“观泠,过来。”他说。
观泠朝丈夫走来,坐在他的双腿上,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第二天一早。
观泠睡醒后没有看到旁边的丈夫,卧室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觉得被丢弃了一样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慌不择路也要逃掉的丈夫,对他难得温柔一次后,他忽然觉得不敢离开了。
这时,他听见窗外有轻轻的说话声。
他颤颤巍巍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到了大片开得鲜红的玫瑰花,他的丈夫穿着一袭休闲服,站在花圃按着园丁教的方法,慢条斯理地剪着玫瑰花。
看到观泠醒了,他把这枝玫瑰花随手抛给了观泠。
像在说,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第二十章
观泠很小的时候听妈妈讲过,在她那个国家,新郎会在婚礼上为新娘子亲手奉上一枝沾了左手无名指鲜血的玫瑰以示忠诚,如果新娘愿意收下这枝玫瑰,他们的婚姻便会受到上帝的祝福,可观泠十八岁和丈夫结婚那天,他的丈夫没有举办婚礼,没有邀请宾客,更没有送给他玫瑰花,那场婚姻无人知晓,太过神秘又隐晦。
那天晚上,观泠被蒙住双眼送入丈夫的卧室,卧室里很冷,眼前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被披上一件雪白的头纱,身上是一件令他羞耻不堪的女式婚纱,那是他第一次穿裙子,裙子很长很薄,布料近乎透明,华丽的蕾丝裙摆遮住他的脚,脚踝上有一条细细的金链子埋入床角,他浑身都在抖,一边哭着一边想要逃跑,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跑,这场婚姻本质上是一场合作,他嫁给丈夫,丈夫替他还清家中天价债务,如果跑掉了,如果不和丈夫结婚……那他的家就彻底完了……他还不起那些钱,他只能依赖丈夫,更何况……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他在这个世上,只有这素未谋面的丈夫这一个亲人了,既然愿意和他结婚,那丈夫……是不是喜欢他呢?
以后他和丈夫会不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组建一个新的家庭,然后再生一个可爱的宝宝呢?
观泠那时太天真,他坐在床边等待丈夫时,起初的不安、紧张竟然变得甜蜜起来,他甚至还幻想起婚后生活,想着自己该怎样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直到丈夫于深夜推门而入,带了一股酒气,一言不发撕烂他的裙子并把他扔在床上折磨了一整晚,任他怎么哭喊求饶,丈夫也不结束时,他对婚姻的美好遐想彻底湮灭,他无比畏惧自己的丈夫,畏惧与日俱增,如病毒一样在他血液里繁殖扩散,成为一种本能地令他对丈夫的训斥、威胁、辱骂、喂食、洗澡、梳头、穿衣、触摸、亲吻、做|爱,一切都感到呕吐。
您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呢?
娶了我,为什么又对我不好呢?
观泠有时在想,是不是婚礼那天丈夫没有送给他玫瑰花,他才被上帝抛弃了,上帝不爱他,还给了他世界上最不幸的婚姻作为惩罚。
两年了,观泠不太记得当时没收到丈夫送的玫瑰花的心情是什么了,遗憾?难过?不解?还是,委屈呢?
观泠以为自己忘记了。
可当今天,收到丈夫亲手送他的玫瑰花后,当年那股痛彻心扉的滋味再度回溯,令他鼻腔一酸,险些掉了眼泪。
他不敢哭,怕被丈夫看见,丈夫会骂他不知好歹。
他轻轻握着手里的玫瑰花,刺并没有完全剪掉,一些尖锐的绿色小刺扎在他手心,划了几道红痕,又疼又麻,他却不敢松开,怕被喜怒无常的丈夫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礼物。
这是丈夫送给他的最不具有羞辱意味的礼物了,甚至算得上浪漫,他该乖乖珍惜才对。
观泠站在窗边,他将玫瑰花百般珍重放在心口,与院子里的丈夫遥遥相望的一瞬间,他的唇瓣艰难扯开,对丈夫露了一个讨好的笑。
他不敢讲话,怕说错什么惹丈夫不高兴,就只能笑一笑。
丈夫对此像是非常不满,阴沉着一张英俊的脸,不怒自威,压抑极了,那一双狭长的,如毒蛇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琥珀色的光泽阴郁幽深,他薄唇微抿,一言不发,站在远处盯了观泠好久,盯到观泠吓白了脸才收回目光。
丈夫脖颈轻垂,看不出任何情绪地慢慢褪掉手套丢给了园丁,一双修长瓷白的手露在阳光下,手背上青筋微微泛起,他手背微拢,指尖抬到自己的太阳穴边,歪了歪头,点了一下。
这是他曾对观泠下达的一个暗号。
犯错了,要挨艹。
做完这个手势,观泠便看到丈夫朝别墅走来。
过来了……
过来了!
观泠脑袋轰地一下满是白光,他战战兢兢地,唇瓣紧抖,丈夫昨晚难得对他温柔一次……
现在又要生气,又要狠狠地欺负他了吗?!!!
观泠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落地窗的窗帘被他像护身符一样紧紧攥在手里,攥得太狠,一下子不小心按到了窗帘开关,窗帘自动合上时卧室里一片昏暗,窗外日光一点也晒不进来,衬得观泠的皮肤愈发雪白,到了毫无生机的地步,纤细、单薄、手无缚鸡之力,柔弱至极,也美丽至极,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身上满是男人给他留的痕迹,像是疯狗啮咬,如领地标记,昨晚他太累,半梦半醒还是丈夫抱着他去洗的澡,他到现在了还没看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不懂自己多么令人心生折虐,他太天真了,太无辜了,又太过惶恐。
手中玫瑰花掉在地上,他在丈夫回来房间之前赶忙捡起来,把花瓣一瓣一瓣检查起来,看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幸好,还干净,他有好好珍惜丈夫送的礼物,丈夫如果一会回来了,应该不会那么生气吧?况、况且……昨晚,丈夫说再也不会打他,说舍不得,应该不会再欺负他了……
可他还是好害怕,他不觉得丈夫是言而有信的人,丈夫太可怕了,他不敢相信。
当卧室门被丈夫从外推开时,他吓得直接双手抱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一头金色卷发遮住大半个躯体,雪白的大腿从宽大的白衬衫里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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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因为惊吓都泛了一层粉,他喃喃自语道:“我……我没有不喜欢您送的礼物……别、别生气……我、我知道错了。”
他听见了皮鞋声,逐渐逼近,到自己面前才停下。
他后背直接彻底弯下去,双眼含泪地,一滴一滴眼泪往地面砸着,他呆滞着死盯地面,他想把自己埋起来,不想被丈夫找到,不想被欺负……
丈夫抬手,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时,他双眼骤然睁大,瞳孔缩成一个惊惧小点,瘦削的少年面庞滑落大片的泪水。
“您别……生气……玫瑰花,我喜欢,我没有不喜欢,别、别欺负我……”他求饶着,细声细语,哽咽得令他快要无法呼吸,可也不敢松开手里的玫瑰花。
丈夫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唇瓣,他不敢再求饶。
他眼前一片模糊,依稀看见丈夫愈发凑近的那张瓷白的、成熟的男性面孔,和周身扑面而来的压迫气息。
出乎意料的,丈夫没有按照暗号的含义去惩罚他,竟然叹息出声,像是无奈,像是觉得好笑,丈夫吻着他脸上的泪水,慢慢舔干净了。
丈夫的舌头很冷很薄,他眯着眼,半梦半醒抬高脖子,觉得自己浑身被一条毒蛇缠住了。
“别哭。”丈夫说。
“我、我不哭了……对不起……我、不哭。”观泠抽噎一下,双手环住丈夫的脖子,用鼻尖蹭着丈夫的鼻尖,他小时候对长辈撒娇就喜欢这样子,“可、可是,您以前……做那个手势……之后、都、都把我……欺负、好、好疼……我害怕……”
“我说过,不欺负你了。”丈夫的手掌搭在观泠的后颈,如抚弄兔子般上下抚摸起来,“慢慢呼吸,别怕,宝宝,别怕。”
慢慢地,观泠呼吸平稳下来,鼻尖还湿红着,他被丈夫单手抱着放在了床边,他坐着,手里还攥着玫瑰花,丈夫单膝下跪在他面前,用湿巾先把他光着踩地的脚擦干净了,而后给他套上一双白袜子,软乎乎的材质,观泠穿上袜子后舒服地晃了晃腿,他晃了一下,不小心地用脚尖碰到了丈夫的下巴,他吓了一跳,对不起还没有说出口,他丈夫一把攥住他的小腿,英俊的脸蹭着他的小腿肚,舔了一下内侧最柔软的肉。
观泠惊叫出声,羞耻极了地要把小腿缩回来。
丈夫攥住,舌尖越来越向上,最后隔着白衬衫,唇瓣温柔地吻着他的小肚子。
“观泠。”他丈夫微微俯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他浑身一激灵,险些倒在床上,他双手撑着床面,惊魂未定地坐好,唇动了动,才定下心,双眼慌乱地问:“您、怎么了?”
丈夫没有回答,愈发抱紧他的腰,脸紧贴他的肚子。
抱得太紧了,观泠一时间有点难受,可他不敢让丈夫抱松一些,他微微垂眼,看着把脸紧贴自己肚子的丈夫,丈夫这个姿势……有点像在听妻子的胎动,可他没有怀孕,他有好好吃药,有做保护措施。
“观泠,我们的家太大了。”丈夫压低了声线,他声音磁性低缓,优雅极了,放满语调时更像一种年长者的蛊惑,极具魅力,不容拒绝,“我有时候感觉……很孤独。”
“我想和你有个孩子。”丈夫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手指攥住观泠的衣角,感受着观泠的体温,“可我知道,你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如果,如果我对你好一点呢?对你好了,你会愿意吗?”
观泠不知怎么的,他望着丈夫这个模样,心里忽然有些空荡荡的,像是觉得缺了什么,他抬手,思索了很久,才颤抖着把掌心放在了丈夫的后脑勺,抚摸着丈夫冰冷的乌黑发丝,丈夫的头发和盛焚意不一样,盛焚意长发披肩,随性慵懒,而丈夫的头发只到后颈,打理得一丝不苟,一派商界精英的理性模样,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一改常态,对自己这样、这样……像是在示弱呢?
观泠越来越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了。
曾经的丈夫从来不会对自己温柔,他残忍,无情,对自己永远都一副高高在上的训诫姿态,让自己畏惧惶恐,每天都活在生不如死的压抑里,他痛恨这种婚姻,可自从昨天丈夫摘下他的眼罩,丈夫让他看了长相后,丈夫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变得和他两年前,在结婚那晚,遇到丈夫之前所幻想的一样了,温柔,对他好,耐心。
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呢?
因为,想要一个孩子吗?
还是……想要和他好好地做夫妻呢?
可是前几天,不还冷冰冰地说永远不会对他好吗?
为什么变了。
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观泠思绪万千,这时,他听见丈夫对他说:“观泠。”
“……嗯?”观泠的手指在丈夫的乌发里穿梭,这是他第一次大着胆子触碰丈夫,丈夫没有生气,他变得有些好奇,沿着头发,一路向下摸到了丈夫的下巴,这下巴骨相生得太出挑了,冰冷利落像一把雪寒的刀往上勾勒出一张优雅矜贵的面容,冷清又英俊。
丈夫下巴微仰,任由他摸。
观泠觉得自己像在摸一只大型烈犬。
“喊我的名字吧。”丈夫薄唇轻启,一个一个的字裹挟潮湿阴冷的气息覆盖观泠的神经感官。
他下意识地讷讷道:“盛焚……”
他心脏骤停,险些喊成盛焚意。
丈夫眯了眯眼,室内死寂一片。
他望着丈夫这张与盛焚意截然相反的脸,咽了咽嗓子,这一次说的很慢,终于艰难又陌生地说出了整个名字,“盛焚周。”
不知为何,丈夫忽然唇瓣微扯,像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嘲讽。
观泠吓得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讲错话了。
可是……自己的丈夫,不就是叫盛焚周吗?
盛焚周猛地一把攥住观泠的手腕,把人扯近,呼吸有些急促,“再喊我一遍。”
“盛焚……周。”
“再喊。”
“盛焚周。”
“盛焚周……盛焚周……盛焚周。”盛焚周喃喃自语,有些病态,又满是愉悦地笑了。
盛焚周长睫低掩,在观泠不解的目光里他低下头,单手遮住了一只竖状瞳孔里的兴奋。
再次抬眼,他松开手,抬头望观泠时,和以往一样是游刃有余、波澜不惊的掌权者的冷静样子,他的手指慢慢向上,摸着观泠的细细的脖子,没和以前一样去掐住,指腹揉了揉观泠的喉结,把这男孩子的脖子摸红了才收手,观泠不明所以,只能无措任由他欺负。
他欺负够了,满足了,站起来,从衣柜里给观泠拿了一套可以穿出门的衣服,是男孩子穿的,短袖短裤,连运动鞋都有准备,都是顶尖奢侈品。
他给观泠穿衣服时,观泠结结巴巴地小声问,“不、穿裙子了吗?”
他在给观泠系上衣扣子,手指微顿,指腹摸着观泠柔软的皮肤,缓缓向上的触摸令观泠颤栗一下。
他含了笑,“想穿裙子出门?”
“不……不穿。”观泠红着脸摇了摇头,他还在细细喘气儿,过了一会,等丈夫给自己穿完衣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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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丈夫方才在说什么。
“您!”他太激动了,抬起脸,踮着脚看丈夫。
丈夫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危险极了,可观泠忘记了害怕。
“真、真的吗!”他双眼亮晶晶的,雪白的小牙齿随唇瓣的笑意露出,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丈夫说:“您要带我出去玩!对、对吗?”
“想去哪里?”他丈夫摸着他的脸颊。
“哪里……都可以……吗?”他忽然讲话很小声,像在好声好气请求,也像恃宠而骄,他本来就非常娇气,这两年被压制太狠,丈夫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天真地藏不住自己的娇气,他大着胆子牵着丈夫的手,摸着丈夫长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往上,和丈夫十指相扣,撒娇似的软乎乎地说:“我想去……练舞房。”
他前几天从家里逃跑,就是因为想去练舞房,结果被丈夫派人抓了回来,他那时候太难过太害怕,才逃跑的,如今丈夫竟然主动松口,愿意亲自带他出去玩……真的、真的吗?
观泠的兔眼圆溜溜得藏不住情绪,对丈夫的畏惧缓缓褪去,变成一种感谢一样的亲昵情绪,时隔两年,这双罕见的如蓝宝石的眼珠再度焕发耀眼至极的光彩,苍白的肤色都随血液的温热一瞬间变得极具生命力,仿佛这才是真正的观泠,这两年来关在别墅里的美丽空洞的如洋娃娃的观泠,只是一具虚假的躯壳。
盛焚周盯着妻子这张纯洁的脸,半晌才回答了妻子的请求。
“不行。”他冰冷道。
妻子瞬间失望地低下头,松开了他的手,“……嗯。”
不撒娇了。
变难过了。
“我在家里给你建一个练舞房,以后别再偷偷跑出去了。”盛焚周话锋一转,逗猫一样,声音虽仍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情绪,他仿佛是个极端理性的男人,可这样的男人,在面对妻子近乎撒娇的请求里,也会格外放宽自己的底线。
观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是觉得全世界最大的惊喜砸在了他小小的身体上,霎时间不敢接受。
“以后想要什么,都告诉我吧。”盛焚周如上帝似的施舍给观泠一切这两年不敢奢想的事情,观泠在那么一瞬看到盛焚周的左眼眼珠晃过一抹像是笑意的情绪。
观泠太天真了,竟把丈夫此时的情绪称为笑意,殊不知,那是残忍的猎人正在欣赏自己把猎物一步一步引入陷阱的餍足。
观泠陷入要和丈夫出门的喜悦里,他小时候就幻想过,如果自己长大了,结婚了,一定要和自己的伴侣手牵手走在大街上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他以为这只能是自己的奢求,谁成想,会在今天成真呢?
观泠在去洗手间洗漱的路上都在愉悦哼着歌,他声音很软,唱起歌来像小孩子一样奶里奶气的。
盛焚周坐在卧室,他依稀还能听见观泠欢快的歌声。
他捂住耳朵,面无表情地抚摸床面上被观泠丢下的,他亲手送给观泠的玫瑰花。
然后一把掐断扔进了垃圾桶。
观泠不知道这一切,洗漱完,自己从衣帽间找了一个遮阳帽,就乖乖在客厅等丈夫一起出门。
他要和丈夫去游乐场玩。
走之前,丈夫亲自给他的脚踝上了药,前些日子有些轻微扭伤,今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还是有隐患。
丈夫捏着他的脚踝,他疼得蹙了眉。
“还能走路吗?”丈夫问。
他点了点头,“我想……和您出去玩。”
丈夫没有回答他,今天出行也没让保镖陪同,连车都是丈夫亲自开的,观泠坐在副驾驶座,趴在窗边,透过半开的玻璃窗感受窗外穿梭的微冷春风,风吹起他的金色长发,像是蝴蝶的翅膀。
盛焚周看了一会,而后他听见观泠打了一个小喷嚏。
盛焚周面无表情把窗户关上了。
观泠有些难过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又把窗户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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