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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夫妻重生后 起跃 56138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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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冬夏一听愣了愣,诧异问道:“二娘子要出门?”

自上回二公子来姑娘屋里把那箱子书籍搬出去后?,冬夏便没再见她抄写过,不抄写便不用出门买笔墨,半个?月了,一直呆在屋里,哪里也不去,大娘子邀请她去晏家做客,都没能请动她,今日突然听她提出要出门,只?觉意外。

白明槿神色焦急,点了下?头,自己走去衣橱前,选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外罩一件夏季的薄披风,出门时,拉上了帽檐。

上了马车,冬夏问她去哪儿,她才道:“去长街万花楼附近的花市,我买些花草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了能不能帮上忙,但无论?如何,得先证实事?情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她定不会欺瞒姐姐。

马车离开?白府巷子,往长街上赶。

约莫行驶了三刻,穿过一片湖边垂柳林子,前方等待已久的两人转过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广白伸长脖子,再三确认,那马夫就是?白家?的人,紧张地道:“主子,人来了。”

裴潺也看到了,靠在树干上的腿收直,偏头同他示意。

广白转过身,掐着时辰和距离,一脚踢在了前面的马屁股上,马匹冲出去,拦截住了后?方的马车。

好好的大道上,斜刺里突然闯出来一匹马,白府的马夫手忙脚乱,猛拽住缰绳,“吁——”

车内的白明槿被甩得东倒西歪,不知出了何事?,手抓住马车窗岩,刚稳住身子,听到了外面一道声音传来,“刑部搜查。”

“大人且慢”

丫鬟冬夏的声音急切:“大人不能过去”

白明槿一怔,下?意识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对准了车门,座下?的马车忽地一沉,有人上来了,门扇被推开?,帘子也被掀了起来。

白明槿心提到了嗓门眼上,“谁?”

裴潺弯腰钻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小娘子雪白的一张脸,和她双手握住的那根簪子,冲她点头打了一声招呼,“裴某冒昧,打扰了。”

说着冒昧,人却没有退出去,不请自入,兀自上了车,掀了掀袍摆,坐在了白明槿对面。

见对面的姑娘还在呆愣中?,裴潺有些怀疑,问道:“不认识了?”

白明槿不知道该如何去答,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意识到手里还攥着簪子,慌忙放下?来,轻点了下?头。

如此,是?记得了。

那就好办,见她双手紧紧捏住簪子,埋着头,怕把她吓着了,裴潺嗓音放得很低,问道:“为何不同意?”

白明槿一愣,抬了眼。

裴潺对她一笑?,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温柔,去逗一个?姑娘欢心,“如果不是?嫌弃我年纪比你大,名声臭,其他的,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能考虑,试着去改。”

恩还难,便体现在此处。

话说出来,裴潺自己都觉得牙酸。

“没有!”对面的姑娘却猛一摇头,“裴公?子,很,很好。”

裴潺看着她,纳闷了,“那为何你不喜欢?”

白明槿愣了愣,反应过来,定是?上回自己回绝祖母的话,传到了他耳里。

心头一慌,她不是?这个?意思。

生怕他生了误会,忙去解释,“我并非不喜欢”

她喜欢,但她配不上。

“裴公?子才貌双全,乃逸群之?才,我”越解释越乱。

裴潺看她红透的耳尖,猜不透她的心思,也懒得猜,“我会再去提亲,你不能再拦着。”

真正的原因,白明槿无法说出口,心头着急,手指都快捏断了,“裴公?子,还是?另寻个?好姑娘。”

裴潺一笑?,摊牌道:“今日我为了约姑娘出来,使了一些手段,恐怕还会得罪未来的姐夫,姑娘总不能让我无功而回,嗯?”

看着她眼里慢慢浮现出惊愕,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角仿佛洒了一层桃花粉末,粉嫩中?染了殷红,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裴潺突然生出了逗她的心思,身子往前一倾,凑近她逼着她的目光道:“况且,以我裴潺的性子,若想要强娶了姑娘,姑娘只?怕也是?无能为力,对吗?”

见她更呆了,裴潺又怕把她吓坏了,退回来坐好,“但裴某并非强取豪夺之?人,今日来,便是?来知会姑娘,裴某娶定了你。”

裴潺看着她的手,她再捏下?去,非得被簪子划伤不可,探下?身,握住了她手。

白明槿身子一僵。

全身虽处于紧绷,紧张得厉害,眸子里却没有半分防备。

裴潺慢慢地掰开?她的手指,把那簪子取出来,在她头上打探一阵,找了个?位置,替她簪上后?,道:“我走了。”

同来时一样,来得突然走得也快,座下?的马车又是?一沉,脚步声越去越远,彻底听不到了,白明槿才听到了冬夏的声音,“娘子娘子?”

“啊?”白明槿醒过神来,这才看着对面一脸急切的冬夏。

冬夏忙问:“他,他有没有对娘子”

白明槿摇头,替他澄清道:“没有,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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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夏察觉出她脸上的红晕,自也知道她心头喜欢裴潺,且两家?正在说亲的当口,裴大人媒婆都请上门了,料定是?娘子不松口,今日裴大人才找上门来,当面与她交涉,便也没再问下?去,“那娘子,咱们?还要去花市吗?”

手指被他碰过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烧着,白明槿如坠入了梦中?一般,轻摇头,“不去了。”

裴潺隐在暗处,看着白府的马车调头往回走,才转过身。

广白瞅了一眼他面上的神气?,多半是?妥了,“主子,二?娘子答应了?”

裴潺没应,只?交代道:“明日一早让媒婆把活雁送过去。”又把袖筒内的那把折扇,抛给了他,“让那兔崽子,把缺失的字添上。”

广白明白,这是?成了,跟上脚步拍了个?响当当的马屁,“主子亲自出马,果然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是?告诉了她自己的决心,再带了些吓唬,把小姑娘唬住了,不答应他不行。

还有正事?要干。

裴潺往长街内走,沿街挨个?去找卖梳子的铺子。

正立在一个?摊位前翻着梳柄,身后?街头突然撞来了一人,广白及时回头,一位蓬头垢面连脸都看不出来的乞丐,手里提着酒壶,脚步东歪西扭,一路跌跌撞撞,眼见要往这边倒过来了,广白眸子一凝,脸上的乖巧瞬间不见,抬脚便将其踢开?,“哪里来的酒疯子,没长眼睛,滚远点!”

‘乞丐’倒在地上,似乎知道碰上了一个?不好惹的,爬起来,不敢再耍酒疯,脚步端正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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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疯子,见怪不怪,裴潺也翻完了梳柄,款式字样都不一样,“走吧。”

两人离去的方向,在街旁的一处墙角内,适才的那位‘乞丐’紧紧地盯着裴潺的身影,脸上的头发已被佛开?,露出了一张脸。

正是?钱四公?子。

钱家?大房被抄家?,大夫人金氏先经历了丧子,再遭受了抄家?之?祸,夫君还在牢里关?着,整个?人疯了一般,性情大变,把身上所有的气?都出在了钱四身上。

每日都要让人拖到屋里,鞭打一回,打到她手软为止,全身都是?藤条的痕迹。

谁能想到昔日在外横行霸道的钱四,也有被打到爬在地上求饶的一日,“夫人饶过我吧,饶了我吧”

大夫人倒是?给了他一条活路,“想要我饶过你,也可以,你去把刑部侍郎裴潺给我杀了,我就饶了你,否则,我迟早会打死你。”

钱四抱住一对青紫的胳膊,恐惧与绝望爬满了那张脸,扭曲又狰狞。

他只?有这么一条活路了。

裴潺继续搜查。

搜了五六个?卖梳柄的摊位,两个?大铺子也搜了,毫无结果,正打算回去再查查其他线索,身后?广白一拽他衣袖,“主子,主子!那是?不是?大姨子?”

什么大姨子?

裴潺转过头,便见到了一道匆忙而去的背影,素色白衣,发髻简单,身姿高挑,同为刑部做事?,也算是?打过了不少照面。

单凭背影,裴潺便认了出来。

不是?白家?大娘子又是?谁?

白明霁上辈子只?知道张嬷嬷卷走了二?夫人周济她娘家?的大半钱财,但并不知道是?如何卷走的,张嬷嬷的家?人,她查过,公?婆已故,家?中?只?有一个?丈夫和一个?女儿。

卖梳柄的人,多半也是?张嬷嬷的哪个?亲戚,若只?是?个?同伙,她不可能放心把那些赃物?交给她。

昨日金秋姑姑为了救人,把自己折腾病了,那些东西她必须得讨回来。

白明霁从巷口跟到了闹市,再从闹市跟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到了一处矮墙院子前,那位卖梳柄的人把车子放在了门口,从梳柄底下?掏出来一个?包袱,抱在怀里,左右环顾了一阵后?,推门而入。

径直走到了一间房门前,敲了三下?,“姑父,是?我。”

过了一阵,房门从里打开?,走出来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见到他怀里的包袱,伸手便去拿。

买梳柄的人递给了他,交代道:“姑母说府中?起了变化,这些东西姑父先拿着,不急着变卖。”

中?年男子问:“她人呢?”

买梳柄的照着张嬷嬷的原话,传达道:“晏家?的少夫人今日说要查账,不仅是?铺子,还有良田都得查,二?夫人担心手里的烂账被发现,正着急派姑母去处理,姑母怕二?夫人怀疑,只?得先去,已出发去往铺子了,让姑父赶紧想个?办法,知会上头的人一声,该怎么办”

中?年男子脸色突然一变,回头警惕地看向门口,猛地推了一把卖梳柄的人,吼出一声,“走!”

没来得及。

院子的门扇被人一脚踹开?,白明霁动作极快,手里的一条长竹竿,势如破竹般掷出去,对准了正要翻墙而逃的‘梳子摊贩’。

那摊贩被稿子打在后?背上,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半天没有爬起来。

中?年男子嘴角一抽,骂了一句“蠢货。”自己先往门口跑去。

怕打草惊蛇,白明霁今日过来没带多余的人手,只?有她一人。

如今遇上了两人,她不太好制服。

又一杆子砸在那位想要起来的‘摊贩’身上,再回头,那中?年男子已经到了门口,白明霁看到他怀里的包袱,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追到门口,却突然见那中?年男子从门外退了回来,脚步踉跄,双腿抖得厉害。

又进?来了几步,白明霁才看到了他脖子上架着的一把弯刀。

身前的一人还在逼着他往后?退,一面架着刀,一面弯腰从他怀里夺过了那个?包袱,朝对面的白明霁一扬手,问道:“大娘子是?要这个??”

白明霁愣了愣。

裴潺?

他怎么在这儿。

顾不上问,那位‘摊贩’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开?始往外跑,白明霁没了耐心,转身一竹竿扫过去,竹竿尖端,插|进?了那人的小腿,听到耳边的惨叫,白明霁淡然地道:“警告过你,别?跑。”

同时裴潺也踢了一脚中?年男子的膝盖,将其压在了地上,扫了一眼跟前的院子,同广白吩咐道:“放信号叫人。”

皇宫。

晏长陵今日刚到锦衣卫,便被皇帝叫进?了宫。

替太子祝贺生辰。

太子一场病初愈,得知皇帝要把他送去太后?那里,哀求过皇帝,要继续留在东宫,并再三保证以后?不会不乱吃东西。

往日他说什么,皇帝都依他。

这回皇帝没有,铁了心要把他送到太后?的宫殿,“你放心,太后?性子好,你过去跟着她,她会好好看顾你。”

太子见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往后?拖,“儿臣能否过完自己的生辰,再搬去皇祖母那?”

如此小小的要求,皇帝没理由不答应。

庆生宴设在了东宫,太子的生母朱氏不在。

皇帝懒得再看她,只?怕人请过来又是?她一个?人的一场大戏,太子还过什么生辰?

皇帝没请她,来的都是?东宫的臣子,还有晏长陵。

岳梁也在。

并非提前受邀,而是?他运气?好,进?宫时碰恰遇上了,被皇帝拉了过来,蹭了一场宴席。

孩童的生辰,不能照着大人的来办,没有歌舞,皇帝请来了宫外的戏班子,替他安排了一场皮影。

皮影戏过半,到了中?场歇息之?时,李高便低下?头去,轻声提醒太子,“殿下?,该答谢诸位大人了。”

身为太子,自生下?来一言一行便受到了专门的训练。

如今太子已到了七岁,这样的礼仪不在话下?,年岁尚小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起身后?对着一众臣子一一答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高怕他认不全人,贴心地立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提醒他。

先从东宫的几个?近臣开?始,太子极为聪慧,每个?人都记得清楚,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对方的称呼与职位,并表达了感谢。

轮到晏长陵时,太子却突然不动。

李高一愣,及时提醒他道:“殿下?,晏世子。”

太子彷佛没听见,七岁的孩童,喜欢和厌恶都表现在了脸上,一咬牙,直接略过了晏长陵,将茶杯举向了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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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孤谢过岳大人。”

席间气?氛瞬间起了变化。

众人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如惊涛骇浪。

岳梁起身接受了太子的答谢,回了礼,走下?放下?酒盏事?,眸光也不自觉微微一转,瞟了一眼身侧的晏长陵。

晏长陵像是?无事?人一般,端正地跪坐在那,脸色如常,并没有半丝尴尬。

皇帝的眉头早就皱了起来,没出声去提醒,怕一旦太子的脾气?撅起来,场面只?会更糟,隐忍着一直到太子答谢完了,才抬眼去看他。

太子却埋着头,故意不往他脸上看。

纵然李高急得满头大汗,唤了好几声,“殿下?。”太子充耳不闻。

台上的皮影又开?始了。

众人的目光便回到了荧幕上,气?氛却明显发生了变化,哪里还有看戏的心情,个?个?都提心吊胆。

皇帝的靠山是?晏家?。

太子的后?盾则是?朱家?。

今日太子当着众人的面,扫了皇帝的靠山晏家?一记耳光,也相当于打了皇帝。

这该怎么收场?

好不容易熬到了皮影戏结束,接下?来是?一场舞剑。

皇帝看了一阵,把太子叫到了身边,指着那名舞剑者,问太子,“如何,是?不是?没有你晏叔叔的剑法好?”

太子紧抿着唇,不答。

皇帝一笑?,耐着性子同他道:“你三岁起,你晏叔叔便手把手地教你剑法,你如今的功夫,大半都是?他教的,朕问你好不好,你答不上来?”

太子垂下?了头。

皇帝看他这副样子,脑门心突突跳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然地道:“朕问你话。”

太子也有些害怕了,胸口一阵起伏,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抬头冲着皇帝哭道:“这天下?又不只?是?他一人会功夫,儿臣不愿意让他教!”

太子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传入了在座每个?人的耳朵。

话里虽没有说出名字,但人人都知道那个?‘他’是?谁,个?个?精神百倍,绷紧了脊梁骨,生怕殃及到自己身上。

没有料到太子会如此忤逆他,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太子似乎气?急了,也似是?憋了太久,一句更比一句震撼,哭嚷着道:“孤一点都不喜欢他,就因为他,父皇把我的母后?贬为了母妃,如今连养育儿臣的资格都没了,今日是?儿臣的生辰,可儿臣的母妃却不在这里,父皇请先生教会了儿臣何为孝,为何又不让儿臣去履行‘孝’。”

皇帝眼前阵阵发黑,怒意使他下?意识扬起了手。

巴掌还未落下?去,李高先扑在地上苦苦求情:“陛下?,陛下?息怒啊”

第62章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太子?一脸倔强,拳头捏得死死的,皇帝扬手的瞬间?,他也不躲,甚至还抬了抬下巴,只闭上了一双眼睛。

皇帝看着跟前这张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七岁孩子?面上的稚嫩还未褪去,却多了一股大人才有的狠劲儿。

想起自己在他这个年岁

趴在地上替蚂蚁搭桥,燕子?从屋檐下飞走了,都能伤怀几日?。

家里来了客人,热情招待,生怕怠慢,被人背地里骂他不懂礼仪。

他当?真一点都不像自己。

朱氏,对!他像极了朱氏,把朱家那一套毛病,全都学?在?了身上,皇帝气得胸痛。

李高继续劝道:“陛下,今日?是殿下的生辰,他思念母亲心切,一时?失了言,心中?必然已知错了,陛下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他那样子?,可像半点要改过的意思?

不过今日?确实是他生辰,不宜在?他往后的生辰里都留下一道忘不掉的阴影,皇帝良久才忍住气,把手放下来,再看向晏长陵。

晏长陵从位子?上起?身,笑了笑对他行了一礼,“陛下。”又对着太子?拱手,“太子?殿下,锦衣卫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臣就?先?告辞了,微臣祝太子?殿下平安顺遂,生辰吉祥。”不顾皇帝挽留的神色,说完晏长陵后退两步,转身走出了宴席。

闹了这么一出,皇帝和太子?都没了心情,余下的人也是坐如针扎。

宴席再进行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皇帝一扬手,“都散了吧。”

众人走后,只剩下了皇帝和太子?。

太子?似乎看出了皇帝对他的失望,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切,虽不后悔,但见皇帝头一回有了想要打他的冲动,加之李高在?一旁不断地同他使眼色,那股倔劲儿终于软了下来,跪在?皇帝面前,“父皇。”

太子?内心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可以?跪皇帝,但要他对晏长陵说出道歉话?,犹如喉咙里吞了一只苍蝇,怎么也吐不出来。

“殿下。”李高又催了他一声。

皇帝对他失望透顶,火气眼见又要腾升起?来了,余光却瞟见一名太监被拦在?了门外。

目光转过去,瞧见了那太监的脸。

宁寿宫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日?他也邀请了太后前来,太后说染了风寒

“儿臣”太子?好不容易开口,却见皇帝突然起?身,看也没看他一眼,“自己好好反省。”

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扭转不回太子?的思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是被朱氏荼毒太深,对晏长凌存了恨意,待日?后把他送去太后跟前,再慢慢地教诲。

皇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到?了外面,问那位太监,“太后怎么了?”

太监忙把手里的盒子?奉上,“太后娘娘替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份生辰礼,令奴才送来,祝太子?殿下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皇帝点头,让身旁的人接了礼,随口问道:“太后的风寒可好些了?”

太监答好多了,“娘娘今日?傍晚去泡了一回温泉,人回来后便精神很多,这会子?正在?灯下看书,还未歇息。”

皇帝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副灯下美人翻书的慵懒姿态,心口像是被太后那青葱十指挠了一下,痒痒的,面上却是一派正色道:“这个时?节容易热伤风,养不好,可不行,朕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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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在?生辰宴上,当?着东宫大臣和皇帝的面,打了晏长陵的消息,在?皇帝来之前,先?传到?了太后耳里。

太后翻了一下手里的书页,目光讽刺,“蠢货,就?朱氏那矮子?,教出来的孩子?,谁能喜欢得起?来?矮子?堆里拔高个,何况还就?那么一个,选都没得选”眸子?抬起?来,摇头突然叹了一句:“皇帝不行。”

眼见身边的荣嬷嬷眉头又皱了起?来,太后怏怏地闭了嘴,专心看起?了她的话?本子?。

才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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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三五页,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奴才一叠声儿地行礼,“陛下”

皇帝的声音传了进来,“免了,母后可歇息了?”

来了。

太后有些不耐。

人是她勾过来的,来了又觉得是个麻烦,自古能坐上皇位的皇帝,骨子?头没有哪一个不霸道。

这番一来二回,手被摸了,腰被搂了,早晚得出事

太后求救地看向荣嬷嬷。

荣嬷嬷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知道看她了,晚了,爱莫能助地道:“娘娘自己招惹的,那就?是应该想好了怎么收场。”

太后:

太后还在?想着今夜该怎么把人打发走,皇帝人已经不请自入,到?了内室,掀开了珠帘,看向榻上歪着的太后。

一头青丝披肩,身上罩了层薄纱,里面是一件白色绣着荷花的小衣和同款料子?的裘裤,此时?一双腿一只伸着,一只曲着,轻纱下的一双白嫩赤足,影影绰绰。

十根脚趾头上,似乎还涂上了红艳艳的蔻丹。

屋内的灯火洒在?她身上,每一寸光晕,都在?妆点着她的魅力,太后的艳丽从来都是媚而不俗,高贵刻在?眉眼之间?,却被那双桃花妖,融化?了高位者的刻板,横添了几分多情。

一双勾魂的眸子?望过来时?,如同一汪炙热的泉水,忍不住想要染上一染,让那双眸子?为了自己溢出水来。

皇帝心口一阵躁动,喉咙不自觉轻轻一滚,先?前被太子?气出来的那股闷气,瞬间?消失得没了踪影,唤了一声,“母后,儿臣来看您了。”

屋里的宫女婆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太后见他走过来,轻轻地合上书页,坐直了身子?,诧异地问道:“陛下怎么来了,今儿不是太子?生辰吗,怎么没陪太子??”

榻边上放了一张高登,荣嬷嬷出去前,替皇帝备的座。

皇帝没坐,脚步径直走到?了榻前,没答她的话?,低声关怀地问道:“朕听说母后染了风寒,担心母后身子?,特意赶过来,看望母后。”

他靠得太近,膝盖都抵住了她的榻岩。

太后拢了拢身上的轻纱,看向他身后的高登,“哀家无碍,皇帝坐吧。”

话?音一落,便见皇帝轻提了下袍摆,直接坐在?了她的软塌上,似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先?堵住了他的嘴,“朕傍晚沐浴过,刚换的一身,不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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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

太后往里移了移,“哀家是皇帝的母后,儿大防母,皇帝离哀家这样近,不妥。”

皇帝一笑,“无妨,挨得近一些,母子?俩才能显得亲切。”

太后忍不住翻白眼,“皇帝别忘了,哀家可不是皇帝的亲娘。”

她这屋子?里也不知道点了什么熏香,皇帝每回过来,都觉得香极了,还有她床榻上,她身上的气味,都是这个世上最好闻的味道,皇帝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子?刺激后,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壮了胆子?,胳膊抬起?头,轻轻地搭在?她的腿上,低声道:“不是亲娘,才妥。”

登徒子?。

太后皱眉,当?初先?帝把他带进宫来面见自己时?,他跪在?自己脚底下,恭敬地唤自己为“母后”,连头都不敢抬。

如今坐了皇帝,竟敢爬上自己的床。

太后当?真后悔,那日?嘴贱不知怎就?说了那么一句,“皇帝后宫那些个庸脂俗粉,没有一个比得上哀家。”

从此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

太后抬脚,踹了一下他后腰,“皇帝愈发没规矩了。”皇帝也不恼,反而盯住了她的脚,终于没忍住,一把握住捧到?了手里,任由太后挣扎也不放,正色道:“母后染了风寒,乃寒气入身所致,儿臣替母后疏通疏通经脉。”

太后的脚被他握住,一时?挣不脱,惊觉他看着一幅书生样,手倒是不小,力气也不小,讽刺道:“皇帝还懂经脉?”

皇帝却点头,“儿臣小时?候家境贫寒,家里人生病,没那么多钱看病,都是彼此给对方按穴位疏通”

他并非吹嘘,手指头捏着的地方,一阵酸酸胀胀的,确实很舒服。

太后从先?帝那里倒是听说过他之前的不易,自己被先?帝捡回来你?之前,也有过那么一段艰难的日?子?,很容易共鸣,夸了一句,“皇帝的手法不错。”

“母后喜欢,儿臣以?后日?日?都来替母后疏通如何?”皇帝低头,手指头游走她的一只赤足上,目光则盯着她红艳艳的脚趾,渐渐地手上用了力。

“啊”太后没有防备,又痛又痒,一声呼出来,如同呻|吟,婉转娇媚。

太后自己先?愣住。

皇帝也愣住了,目光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像是一头恶狼,悠悠地看向太后,哑声问:“母后,儿臣弄疼你?了?那儿臣轻一些”

没等太后拒绝的机会,他的手已经捏向了她裘裤下的小腿。

不得不说,他的手法实在?是好,太后本想再踹他,奈何他手指头捏过的地方,一股酸酸的疼痛传来,整只脚都轻松了。

脑子?一缓,竟也没去阻止,由着他按。

皇帝按得有模有样。

手还在?不断地往上移,奈何太舒服,太后放松了警惕,直到?他越过了膝盖,才猛然醒过来,去轰人,“皇帝,住手吧。”

皇帝没听她的,手掌从布料下猛往上一滑,人跟着压下去,看着她的眼睛,祈求道:“母后,儿臣的好母后,您就?疼疼儿臣吧,儿臣快被你?折磨疯了”

太后此时?想送客,已经晚了,裘裤腿极为宽阔,他几乎一触到?底,太后深吸一口气,顿时?面红耳赤,怒斥道:“皇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儿臣知道自己在?干”

——“母后。”

他老道的不仅是疏通穴位。

太后一口气险些都岔了。

“儿臣下地狱也值得了。”皇帝埋头含住了她的唇,颤抖地吻着她,一声一声地唤她,“母后,母后,儿臣要死了”

那头太子?见皇帝出去了后再也没有回来,便缠住了李高,“总管,父皇是在?生孤的气吗。”

李高叹了一声,“殿下可知今日?伤透了陛下的心?”

太子?一向对皇帝身边的这位总管,颇为依赖,见他也说起?了自个儿,委屈地道:“总管也认为孤错了?”

“奴才不敢,可殿下要知道,陛下喜欢晏家,喜欢晏世子?,是因晏家从前对陛下,也如同如今朱侯爷对殿下一样,关怀照顾朱,奴才试问殿下,倘若将来有朝一日?,有人对朱侯爷不敬,殿下心头可乐意?”

那是他除了皇帝之外,最为疼爱他的外公,谁要是对他不敬,他定不会轻饶。

太子?又想到?了晏长陵。

听母妃说,他要把朱家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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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外公杀了。

见太子?眼里冒出了杀意,气鼓鼓的模样,李高便道:“太子?殿下心里既然明白,便也该理解皇帝的心。”

太子?却理解不了,突然道:“父皇他是昏了头!”

“孤是太子?,将来他的皇位只能给孤,可晏家如今要杀了孤的母族,他却不阻止,甚至把母妃一贬再贬,他口口声声说爱孤,却又把孤的翅膀砍断,给孤留下一个大祸患”

“殿下!”李高一把捂住他的嘴,声音比往日?严厉了一些。

七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必然是那朱氏教唆的,脸上的神色也慢慢地起?了变化?,眼底没了先?前的温柔,淡淡地道:“看来,殿下确实应该搬离东宫了。”

说完松开他,退后两步不再看他,吩咐身后的太监,“殿下今日?乏了,伺候他早些歇息,适才的话?谁要是敢传出来,就?别想要脑袋了。”

不顾太子?的惊愕,李高与皇帝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去后听说皇帝去了太后的寿宁宫,也跟着赶去,却吃了一记闭门羹。

殿门早就?落了锁。

李高立在?门前思索了一阵,也没去叫门,回头同身后的太监道:“都回吧,陛下今日?歇在?了正殿。”

长春宫。

朱嫔来回地在?院子?里打着转,脖子?都快要望酸了,可明月升到?了当?空,外面却始终没有来人,安安静静。

太子?生辰,她是太子?的生母,皇帝竟不请她去,皇帝不乐意,太子?也没想着她?

还有那一位。

一直不露面,她都快要走到?穷途末路了,他要等到?何时?才出手?

朱殡终于忍不住了,回到?屋里便开始砸东西,边砸边骂,“个个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如今是要卸磨杀驴了吗”

一屋子?的瓷器碎片儿,远远地都能听到?动静声。

屋内所有的宫女都埋着头,不敢吱声,朱嫔砸累了,才瘫坐在?软塌上,叫来了身边的亲信嬷嬷,低声同她吩咐道:“你?去告诉他,别逼本宫,逼急了,下场便是鱼死网破,我不好过,他也别想一个人独善其?中?”

嬷嬷点头。

退出去,匆匆出了宫门,人刚到?夹道,迎面便撞上了一位太监。

两人错身的功夫,那太监从袖筒内掏出了一个黄纸包,塞到?了她手里,同其?低语道:“朱氏留不得了。”

岳梁快出宫门了,才追上晏长陵。

晏长陵听到?动静声回头,意外地道:“怎么,东宫的酒不香,留不住岳大人?”

岳梁没应,坐下的马匹与他并肩,看着他道:“晏世子?,饮两杯?”

晏长陵觉得稀罕,满朝文武十有八九都曾邀请过他这位大理寺卿,但没有一个人成功,今日?却主动来邀请他,笑了笑道:“能被岳大人相邀,实乃晏某得荣幸,不过”晏长陵颇为为难,“家中?夫人尚在?翘首以?盼,我怕我耽搁”

先?前传言藏在?暗处,彼此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对付,上回两人打了一架,闹到?了皇帝面前,翻到?了明面上,倒是坦坦荡荡了。

晏长陵知道他心里喜欢白明霁,但又如何,既然错过了,他永远都得不到?。

岳梁懒得看他那股春风得意的劲儿,爱去不去,夹了一下马肚,留下一句,“太子?容不得你?晏家。”

晏长陵看了他一眼,马匹跟上,“容不得我晏家的人多了去了”

岳梁却转过头,问道:“晏指挥当?真要拿自己与太子?去比哪个更可爱?”

晏长陵:

晏长陵长长地看了他一眼,了然道:“你?绝对不是为了我晏长陵在?担心。”

岳梁一笑,“人有自知之明,挺好。”

晏长陵驾马走到?了他前面,“望月楼吧,岳大人好不容易慷慨解囊请一回客,我可不能错过如此千载难逢宰你?的机会。”

转头同走向这边的沈康道:“派个人回去,同少?夫人知会一声,我晚些时?候再回去。”

沈康正要找他,听完忙禀报道:“少?夫人适才也来了话?,说去了刑部,晚点回去,让世子?爷放心。”

刑部地牢。

白明霁先?审问。

问那位中?年男子?,“晏府二房二夫人跟前的张嬷嬷,你?可认识?”

中?年男子?来的路上,被裴潺踩断了一条腿,如今疼得额头冒冷汗,却还是摇头,“什么张嬷嬷,不知道”

“你?是她丈夫。”白明霁冷冷地看着他,“还是不说实话??”回头看向裴潺,让出了位置,“裴侍郎,请吧。”

裴潺:

往日?她一副,见了自己恨不得绕开到?百里之外,如今她倒是使唤得挺利索。

怎么说也是将来的大姨子?,卖点人情倒也不是不可以?。

上前一脚踩在?那人的断脚上,使劲地往下一碾,瞬间?地牢内便响起?了一道杀猪般的声音。

尽管白明霁很不喜欢裴潺的审问手段,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很管用,很快便听到?对方连连求饶,“我说我说,我都说,别打了”

裴潺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让白明霁先?出去。

白明霁立在?牢门外,足足听了一刻的惨叫声,再进去,张嬷嬷的丈夫便趴在?了地上,看到?裴潺如同见到?了阎王,吓得直哆嗦。

白明霁继续问他:“偷了二夫人多少?。”

“不知道”那人说完生怕惹了裴潺,赶紧道,“小的真不知道,记不清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抵,大抵是十年前”

白明霁心道,不止吧。

二夫人嫁入晏家后,只怕张嬷嬷就?开始往外顺东西了,但光凭这些,支撑不了张嬷嬷后来给自己女儿置办的那些嫁妆。

“东西呢?”

张嬷嬷的丈夫道:“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拿去当?了后,花,花了。”

白明霁:“花完了?”

“小的,近几年染上了赌|瘾。”张嬷嬷的丈夫也姓张,名叫张魁,两人都是奴才出身,“小的最初也没有这么贪心,只想顺点东西回来,改善一下生活,可没想到?,见过了好日?子?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白明霁不想听他说这些,“赌|坊内每天也有流水,你?一共输了多少?钱,我有的是法子?知道,铺子?呢,贪了多少??”

她要知道侯府的每一笔账都流向了哪儿。

“铺子??”张魁诧异又惊慌,“小的就?算再大胆,也知道那些铺子?是侯爷的产业,哪里敢打铺子?的主意,不过”

“不过什么?”白明霁问。

“三年前,二夫人接手晏家大房的管家权后,倒是对铺子?打起?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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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咱们也劝过她,可她不听”

白明霁一笑,“大贼劝小贼收手,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侯府的账,你?当?真以?为我不清楚,一万户食邑,每年库房进账仅有三成,二夫人的胃口倒确实大,不过她又如何能保证,最后那些钱财是不是当?真就?进了她王氏一家人的手里,毕竟贼子?都对她手边上的东西动手了,又岂会放过如此诱人的一块肉。”白明霁突然面色一沉,盯着他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无论是二夫人贪的,还是你?们张家贪的,钱财流去了哪儿,你?若拿不出来,或是我对不上账”

白明霁没有裴潺揍人的手段,但是只要威胁到?了晏家的将来,影响到?了她,万事她都可以?从头学?起?。

“你?的妻子?,我已经派人去盯了,她能不能活着回来,全看你?了,对了,你?们还有一位女儿吧?”

张魁脸色一变,嘴里突然冒出了一道血迹。

裴潺及时?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的牙齿离开了舌头,阻止了他要自戕的动作,“想死,只怕没那么容易,我这还没问呢,你?急什么”

张魁瞪了一会儿眼,实在?太疼,人昏死了过后。

裴潺正打算提审那个卖梳子?的,刑部的主事回来了,进来时?脸色不太好,见到?白明霁行了一礼,同裴潺使了个眼色。

裴潺出去后,主事的便禀报道:“王皮球,丢的不是粮食,是一批兵器。”

裴潺眉头一皱。

主事详细地道:“隔壁县最初运来的确实是粮食,但不知怎么回事,路途中?被人调换成了兵器,京县令王詹今日?早上发粮时?才知道”

如此就?麻烦了,有人借着他的名头,运送了兵器,且在?靠近京城的地方丢了。

这是杀头之罪。

难怪那么着急跑到?了刑部。

“可查清了兵器来源?”

主事的摇头,“但既然是随着隔壁县的粮食一道过来,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等裴潺交代完,再返回牢房,便看到?了白明霁手里拿着烧火的烙铁,张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满头的水往下滴。

目光则惊恐地看着白明霁,刚被咬伤的舌头,吐词含糊,倒也能听清,“我也不知她是如何发现了我们与二夫人的事,起?初以?此作威胁,要我们继续从二夫人那里偷,偷来的东西五五分成,后来得知二夫人掌了管家权后,便让咱们打起?了侯府铺子?的主子?,我们不过是奴才出身,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去偷侯爷的产业,可咱们不听她的,她便抓了闺女”一说到?自己的女儿,张魁便哭了起?来,“少?奶奶饶命,铺子?的钱我们分文没动啊,全都被她拿去了,平日?里咱们的用度,全靠顺二夫人的东西在?过活”

白明霁心头往下一沉,问道:“钱财呢,那些钱财去了哪儿?”

“每个月都会有人来运,说是怕被晏侯府察觉,都,都运去了城外”

白明霁突然想起?了上辈子?,晏家墙倒众人推,众人对其?陈列出来的一堆罪名中?,其?中?一项便是:“晏侯府私造兵器。”

她以?为,那些都是污蔑。

最后皇帝为何明知道自己丢了一份圣旨,边关造反的消息可能为假,却还是对晏家判了流放之罪。

白明霁后背一阵生凉,寒声问:“她是谁?”

第63章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张魁摇头,“小的真不知道她是谁,每回她见小的,皆是以面纱遮面,小的只听?出来声音是个女人,年岁估摸着三十多岁,身姿高挑,似乎,是个美,美人旁的,小的便不得而知了?。”

他喘着粗气,目光里全是恐惧,倒不像是骗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钱财运去了城外哪里,什么途径,他们有多少?人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魁眼皮子一张一合,剧烈的疼痛和恐惧,早就透支了?体力?,有些撑不住了?,磕磕碰碰地道:“每月铺子里的进账,小的,小的和,和内子,都?,都?会按照二夫人的吩咐,先,先抽取一成?,可实则抽出来的却是三成?,剩,剩下?的两成?,小的,每个月都?会亲,亲自备好,拿,拿去福天?茶楼,点天?字号的雅间,等,等她过来”

话落,人又晕了?过去。

再暴力?审下?去,只怕他撑不住。

虽没有问出幕后主谋,审问来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她摸出头绪了?。

白明霁把?人让给了?裴潺,“我问完了?,裴大人请。”

裴潺:

就给他剩了?半口气,他还问什么?

但裴潺找的不是他。

让人把?隔壁房那位卖梳子的年轻男子提溜了?过来,裴潺掐住他的后脖子,将他的脸怼到了?张魁身上,“看到了?没,不配合,这就是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

年轻男子腿上被?白明霁戳了?一个血窟窿,疼了?一路,又被?关进了?屋子内不由分说打了?一顿,意志早就没了?,只哆嗦着点头,“大人,大人请问,小的知道的,绝不会隐瞒”

“好。”裴潺松开了?他,问题直截了?当,“两日前,京县令丢失的兵器在哪儿?”

年轻男子一怔,“什,什么兵器,小,小的不知道”说完哭了?起来,“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父母早亡,一无所长,自小就跟着姑姑姑父,平日里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活儿,只管替姑姑跑腿,要小的去盗兵器,大人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大人,大人饶命。”

“行,我换个说法问你,京县令丢失的粮食在哪里?”

“粮食?”张家侄子仍是一脸困惑。

裴潺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梳柄,甩到了?他跟前,“梳子是你卖的吧,右眼下?方的位置,有块刀疤的人你认识?”

张家侄子呆了?好一阵,这回点了?头,“认识。”

裴潺:“说。”

“小的也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是来专门收茶叶的,每天?春季,晏侯府二夫人都?会从晏家茶庄,昧下?三成?的茶叶,其中一成?,姑姑照二夫人的意思,开起了?暗桩替她赚外快,余下?两成?,皆被?此人暗里运了?出去。”

“运到了?哪儿?”白明霁突然插嘴。

“这个小,小的就不知道了?。”瞥了?一眼白明霁手?里的烙铁,又道:“应该是城外,若是在城内那么多的茶叶卖出去,二夫人恐怕早就知道了?”

又是城外。

能从两人口中,问出来的只有这些。

白明霁看出来了?,刑部在查的案子,只怕与晏侯府有关,裴潺也看出来了?,白明霁所擒的家贼,怕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两人出来后,白明霁先问:“裴大人,衙门丢失的那一批兵器是怎么回事?”

若没有白明霁,裴潺也不会这么快查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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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两人合力?抓回来的,裴潺从一开始就没瞒着她,否则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审问兵器之事。

没藏着,把?刑部的案子告诉了?她,“三日前京县令押送了?一批粮食,中途被?人换了?,临近江宁又被?人劫走?了?,许是对方没料到,这回衙门的队伍并非都?是饭桶,来了?个硬茬,擒下?了?对方的头儿,还保住了?一车粮食,昨日衙门卸车才?发现,车上的东西,并非是粮食,而是一批兵器”

白明霁即便已?经有了?猜想,闻言心头还是跳了?跳。

兵器,茶叶,银钱,都?运去了?城外。

城外有什么。

——晏家军的军营。

背心的那股寒凉,爬上了?脊椎,直往脑子里冲,白明霁突然看向裴潺,“裴大人,你欠我一个人情。”

裴潺:“”

“我已?经还了?,你白家那位二公子”

“旁人是旁人,但你欠我白明霁的还没有还。”白明霁替他回忆,“在钱家,你往死士伤口上洒的那一把?药粉,我看到了?,没有揭穿。”

裴潺算是明白了?,何?为同根生。

白家的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个个都?擅长挟恩图报。

他没说话。

白明霁能猜到那批兵器运往了?哪儿,他也能猜到。

且整个过程也很好捋。

晏侯爷拿自己的钱财,在城外私造兵器,运回了?晏家军军营,扩大军队,企图谋反,无论是钱财的去向,还是赃物,一查一个准。

他们能猜到,对方也能。

这时候,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就算来得及,他也帮不了?。

虽说对方又蠢又毒,毕竟也算曾经同过船。

这桩案子,他会主动退出。

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脚前,铺出一层金光,白明霁转过头,光线映入她的瞳仁内,她看着裴潺,突然道:“晏家不会造反,这一点,裴大人在审问过了?这两人后,心里很清楚了?。不怕大人笑话,因?一些不能说的原因?,我近些日子查过你,刑部所有经你之手?的案子,证据供词没有一份缺失,真?正做到了?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没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想,裴大人最初入刑部之时,心中并非只有仇恨,令尊想要延续下?去的那份海晏河清之心,仍旧还在。”

裴潺头一回被?一个人的目光怔得愣了?半晌。

不是她说的那番话有多震撼人,而是她在说出那句海晏河清之时,眸子被?日头照亮,眼底坦坦荡荡,不会让人觉得可笑。

他早就听?说过白家大娘子的厉害之处。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今日见到的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果然,一个家里有了?一个厉害的角色,那其他的人,必然会弱。

“少?夫人还是赶紧回去知会晏世子,裴某相信,凭他的本事,必能逢凶化吉。”作为将来的妹夫,他该帮的已?经帮了?,到此为止。

重大刑事案件,由大理寺负责。

明日天?一亮,他便将案子移交到大理寺。

望月楼。

晏长陵择了?一个临窗的位置,替岳梁满上了?酒,“岳大人请。”

岳梁没去碰,侧目看了?一眼底下?冷冷清清的街道,长话短说,“我有话要问晏世子。”

晏长陵一笑:“你问。”

岳梁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晏长陵愣了?愣,“岳大人是说我与太子比可爱?那我晏某甘拜下?风,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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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梁深吸一口气,心道论起装疯卖傻,他晏世子难逢对手?,挑明了?说,“衙门三日前丢了?一批粮食,不知道晏世子有没有听?说?”

不待他否认,岳梁又道:“晏世子身边确实不缺暗卫,都?派到衙门去了?,世子真?以为我会相信,王詹那样的废物能养出一个能人,还能抓住头目,保住一辆粮车?”

晏长陵酒坛子都?送到嘴边了?,突然顿住,抬眸看着他,又把?酒坛子搁了?下?来,“你说你们这些查案的人,无孔不入,半点都?不受人待见。”

岳梁没有反驳,笑了?笑,“那恭喜晏世子了?。”

恭喜他也加入了?不受待见的队伍,岳梁再次问了?适才?的问题,“你有多大的把?握?”

晏长陵手?指抚了?抚酒坛子,道:“五成?。”

岳梁吸了?一口气,刚想骂一声赌徒,突然听?到一阵马蹄疾驰声传来,偏头往外一看,原本还冷冷清清的街道,此时被?疾驰而来的兵马围得水泄不通。

与大理寺和锦衣卫的装扮不同,身上穿的乃金色铠甲。

宫中禁军。

太子上一个生辰,险些被?‘刺客’所伤,皇帝为了?确保他的安全,特意给他配了?一支东宫禁军。

马匹很快到了?楼下?,被?晏长陵的锦衣卫拦住,东宫副统领自马上而下?,高声询问:“楼上的人,可是晏世子晏长陵?”

沈康很想回答,正是你大爷,副统领亮出了?手?里的令牌,“贵妃娘娘今夜被?人毒害,太子有令,劳烦晏世子同我们走?一趟。”

朱氏降为嫔的诏书皇帝早就拟好了?,但对于太子的人来说,即便是皇帝口谕,只要圣旨没到朱氏手?里,那朱氏依旧还是贵妃。

此时没人去在意这个。

被?他的话震惊到了?,朱氏被?毒杀?

楼上的晏长陵和岳梁同时一愣。

出事了?。

岳梁转头看向晏长陵,“恭喜了?,可爱你比不过太子,但可怜你可以。”

晏长陵眉头皱了?皱,也不与他兜圈子了?,“岳大人今晚不该来,剩下?的五成?,我还指望着你呢。”

岳梁却道:“此案我不宜插手?。”

晏长陵疑惑地看向他。

“大理寺除了?负责重大刑狱案件之外,还有一个职责,便是对刑部的终审判决有复核之权。”楼下?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岳梁不急不忙地道:道:“此案若先交于我大理寺,最后的复审便会落到皇帝头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想要彻底将朱家连根拔起,此案便不能让皇帝去复核,是以,从一开始此案必须交给大理寺之外的人。

晏长陵身为当事人,锦衣卫排除。

只剩下?了?刑部。

先由刑部查出真?相后,再由大理寺去复核,给出最终的判决。

两个监察机构的判定,足以定下?一切,皇帝届时就算想保,也找不到翻案的理由。

晏长陵一笑,“老狐狸啊。”

“彼此。”岳梁没受用?。

东宫的禁军朱副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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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已?经走?了?过来,岳梁起身,“祝晏世子好运。”

翌日一早,裴潺拿着卷宗,人还没有走?出刑部,姜主事从外进来,扬了?扬手?,迎面便拦住了?他,“大人别去了?,岳大人不在。”

走?近了?,姜主事才?压低了?声同他道:“昨夜朱嫔中了?毒,晏世子有重大嫌疑,太子殿下?派禁军,连夜把?人押去了?东宫。”

消息确实足够震惊,裴潺愣了?半晌才?回神?,问道:“这和岳大人有什么关系?”

“岳大人说,他昨夜出席了?太子的生辰,论起来也有嫌弃,为了?清洗自己的罪名,等到此案结束,方才?会出宫。”

裴潺:

裴潺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卷宗,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这两人算计进去的,皇帝身边的总管李高已?经到了?门口。

李高的脚步着急,领着两位太监到了?跟前,正要弯腰行礼,裴潺先一步抬手?止住,“李总管使不得,我可担待不起。”

李高笑了?笑,便也罢了?,正事要紧,“陛下?请侍郎即刻入宫。”

烫手?山芋落在了?自己手?里,裴潺不接也得接了?,没什么好收拾的,卷宗就在身上,当下?跟着李高进了?宫。

皇帝人半夜被?人叫到了?长春宫,心情很不好,到了?后进去看了?一眼。

朱氏中的是食物毒,太医已?替她催吐了?好几回,满屋子的异味,而朱氏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眼珠子泛白,脸色发黄,已?完全没了?人样。

皇帝屏住呼吸很快出来,坐在外间一言不发。

就连屋内太子的哭声都?没能让他分出一点心神?,反而有些不耐烦。

能不耐烦吗,眼巴巴地馋了?好几个月,昨夜好不容易尝到了?天?鹅肉,锦被?之下?正翻着红浪,后半夜突然被?太子砸门,说她的母妃不行了?。

皇帝恨得咬牙。

别说人没死。

就算死了?,又如何?。

自从嫁入宫中后,她哪一天?消停过。

哭哭,哭什么哭!

自从太子出生,他还是头一回对他的哭声有了?厌烦之意,往日只要他哭,皇帝都?会上前安抚,今日完全没心情,起身走?到了?屋外,问李高:“晏指挥到了?没有?”

他是自己的锦衣卫,查案的事,交给他最合适。

李高却垂着头,磕磕碰碰地禀报道:“晏指挥来了?,不过在,在朱副统领那。”

朱副统领。

国公府二房的嫡出长子,太子的禁军副统领。

晏长陵在他那儿,什么意思?

李高道:“朱嫔中毒后,朱副统领一时担忧,怀疑是晏世子生了?报复之心,去酒楼把?人擒了?来。”

什么?!

皇帝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谁给他的狗胆子!”

李高不出声。

皇帝深吸一口气,不用?说,是太子。

突然回头闯进去,李高忙跟在他身后,“陛下?,使不得啊,太子尚小,必是听?信了?谗言,加之思母心切,这才?糊涂了?啊。”

皇帝充耳不闻。

快速闯入内室后,一把?提着还在哭泣的太子,一路拖拽了?出来,拉到外间,寒着脸问他:“朱副统领抓了?你晏叔叔,你知不知情?”

太子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一只胳膊被?皇帝捏在手?里,捏得生疼。

从前父皇从不会如此对他。

一切都?是因?他晏长陵而起。

太子死死地咬住唇瓣,越想越委屈,抬头冲着皇帝道:“儿臣有错吗?儿臣就因?为在生辰宴上没有对他敬酒,他便生了?报复之心,要害死儿臣的母妃”

皇帝看着他的嘴脸,终究没有忍住,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太子脸上。

打完父子二人都?愣住了?。

太子只是个孩子,疼痛加上害怕,“哇——”一声哭了?起来。

皇帝是心疼。

可比起心疼,胸口的那股恨铁不成?钢,还有太子望着他时眼里冒出来的那抹恨意,生生地让他从内疚中脱离了?出来。

最后手?指用?力?地指着他道:“你是太子,一国储君,朕替你请了?最好的先生,给你配好了?辅臣和谋士,他们便是如此教你,信口雌黄,以公报私的?”

“你可知何?为一言九鼎,何?为君主可为,君主不可为?”

太子挨了?一巴掌,劈头又挨了?一通骂,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有些懵了?,只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往外说,“儿臣知道为君者应辨别是非,赏罚分明,但晏家是逆臣贼子!父皇相信他们,掏心掏肺对他们好,他们不知足,晏侯府背着父皇在私造兵器,图谋不轨”

皇帝一怔,脸色都?变了?,“谁说的?”

太子察觉出了?皇帝眼里的阴霾,也不敢隐瞒,“舅,舅舅说的,说外公也知道,就因?为父皇庇护晏侯府,他们不敢说。”

皇帝气笑了?,原地转了?一个圈,“把?国公爷叫来,朕给他胆子,让他说。”又道:“把?大理寺少?卿也叫进来,让他查,朱嫔中毒的案子一起查”

李高却道:“岳大人也在副统领那。”

皇帝一愣。

好啊,好得很。

这是把?他的人都?抓起来了?,皇帝咬紧了?牙槽子,“刑部呢,裴潺也被?朱副统领抓来了??”

李高头垂到了?胸前,“裴大人没有。”

皇帝一甩袖,“宣召。”

第64章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接了皇帝的令,李高和另外一名公公同时出了宫,李高去了刑部?,另一名公公便去了国公府。

到了国公府,天色已经大亮。

国公府刚办了一场丧事,府上的气氛还未恢复,四处一片哀貌悲凉。

朱国公今日早早便起来?了,一直在?等消息。

‘粮食’丢了已有四日,王詹一死,刑部?必然会查出来?那一批粮食有问题,但以?裴潺的立场,他不会接此案,只会交给大理寺。

如此正好。

他就要看?看?他大理寺是不是公正无私。

皇后被?贬,他丢了官职,儿子被?人欺负,老祖宗被?人侮辱,国公府一落千丈

这?一笔账,他要好好同他晏侯府清算。

听说宫里?来?了人,赶紧迎了出去。

传信的太监已在?门口候着了,见人到了跟前,先弯腰对他行了礼,再?抬起头传达了皇帝的口谕,“陛下有召,请国公爷即刻进宫。”

朱国公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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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提步走了出去。

太监跟在?他身后,又道:“还请国公爷节哀。”

朱国公道他说的是国公夫人的丧事,点头回了礼,却听太监突然道:“国公爷怕是还不知,昨夜贵妃娘娘被?人投了毒。”

朱国公脸色突然一变,“什么??”赶紧又问:“情况如何?”

“国公爷放心,太医去得及时,娘娘性命已无大碍,至于其?他,国公爷还是亲自进宫去瞧瞧吧。”

这?般说来?,那就是情况很不乐观。

国公府走到了今日,简直如履薄冰,没一步仿佛都在?往深渊里?掉,形势极为不利,在?这?节骨眼上,娘娘要是出了事

朱国公眼前阵阵发黑,反应倒是同太子一样,将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晏家,咬牙切齿地道:“这?些天杀的狗东西”

进宫前不放心,又吩咐了一回苏卓,“给我盯紧了,晏家军营里?只要有东西出来?,不用?等我命令,立马搜查。”

白明霁昨日从刑部?出来?,天色已黑了,回到府上得知晏长陵在?宫中没回来?,又去找了晏侯爷。

晏侯爷也不在?。

白明霁多问了一句小厮:“侯爷去哪儿了。”

小厮见她神色紧张,便回忆道:“午后军营的蒋副将来?了一回,前来?感谢晏侯爷前几日送去军营的一批春茶,侯爷当时道了一句,‘我何时给了你们茶了?’之后奴才便见两人行色匆匆一同出了门,估摸着是去军营了”

白明霁心头一跳,等不了晏长陵,连夜出了城。

马匹到了城外,还未靠近晏家军营外,远远便见朱侯府的兵马堵在?了外围。

瞧来?,对方?早就做好了要置侯府于死地的准备。

里?面的东西出不来?了。

而晏长陵此时还没从宫中出来?,必然是生?了变,宫门已下钥,白明霁进不去,得不到消息,一头抓瞎,最为煎熬。

母亲死后,这?等无头苍蝇乱撞的感觉,白明霁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本以?为重生?回来?,自己?可以?无牵无挂,无所畏惧,最后终究还是走回了原来?的路。

像她那日同晏长陵所说的一样。

晚了。

或许早就在?一个多月前的城门口,她与那个满身尘土的少年对视了的那一眼里?,一切都注定好了,她将与他纠葛下去。

承担起前世她逃避过的责任。

她无法再?袖手旁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个重生?回来?的人,她不信,还能再?输一回。白明霁很快冷静下来?,披星戴月回到府上,素商已经在?门口等她了,把今日收来?的账本交给她,禀报道:“今儿张嬷嬷去了三家铺子,在?她走后,奴婢再?悄悄进去,这?些账目,都是铺子里?的真实账目”

可惜,只有三家。

侯爷的产业太大,单是铺子庄子便有几十家,张嬷嬷一条腿就算跑断了,没有半月,也跑不完。

这?些足够了。

白明霁问道:“人呢?”

素商道:“奴婢跟了一路,她都没有察觉,人到了府门前,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转头便跑,奴婢只好把她绑了回来?。”

白明霁没觉得奇怪,必是见门前卖梳子的人没回来?,知道出了事。

鉴于上回的教训,白明霁问她道:“没死吧?”

素商:“娘子放心,鲜活,叫得太厉害,奴婢刚把嘴堵上。”

“把人押出来?,送去给二夫人。”

二夫人白日里?被?白明霁闹了那么?一遭,心头一直悬着,夜里?也睡不着。虽说今日老夫人迟迟没来?找她算账,可那茶庄的册子必然是递到了她手上。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真让白明霁清点完库房,查完了账,那她所有贪墨的东西,都会被?暴露出来?。

届时大房一定容不得她。

张嬷嬷已出去了一日,还没回来?,不知道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真是个多事之春。

二公子的差事还没着落呢,如今又除了这?档子麻烦事。

一想起二公子,二夫人闭上的眼睛瞬间又睁开了,心头咒骂了一回该死的白氏,重重地翻了个身。

身旁的二爷终于没忍住,来?了火气,一掀被?子,坐起身来?斥道:“大半夜你搁这?儿烙饼,亏心事做多了?”

侯爷腿脚不便不用?上朝,他不同,每日都得去上朝,天不亮便要起来?赶去宫中,她这?一闹,他明儿还怎么?起?

庄子和铺子的事,二夫人之前怕二爷不答应,没敢告诉他,如今出了事,也只能一人默默地承受着煎熬,找不到一个人来?替她分忧,闻言也来?了火,“我做什么?亏心事?要做,也是因为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爷一愣。

他又怎么?她了?

二夫人憋得难受,决了堤,脱口就道:“你要是有侯爷的本事,我能睡不着吗?”

二爷眼皮子几跳,人心不足蛇吞象,当真是心比天高,还侯爷,她还真能想

自己?当初遇到她时,她只是个举人家的女儿,那时候她年轻貌美,又善解人意,虽说有些爱财,好在?晏家的家底不薄,能满足她。

成了婚后,她那点爱财的心思膨胀开,愈发势利,念在?她是为了这?个家在?筹谋的份上,能忍的他都忍了。

可这?些年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把他的忍让当成了懦弱,上回兄长已警告过他,回来?后他便同她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再?去打那个主意。

二房虽不及大房的权势,但锦衣玉食,还是绰绰有余。

如今看?来?,她还没死心。

她是在?怨怼起自个儿没出息,是这?个意思吧?

二爷一下气清醒了。

二爷没拿过她的出身说事,此时也没忍住,下了床去找自己?的衣裳,便往身上穿,便道:“你要想嫁侯爷,只怕也没那个命。”

二夫人见他要走,八成又是去姨娘那里?,顿时慌了,“你去哪儿?”

二爷没答,讽刺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侯爷,配不上与你同榻。”

“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家”这?时候若是二爷都不管她,她就找不到人可以?依靠了,二夫人急着下床去拽他。

两人正拉扯,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声。

屋外灯火的光慢慢移过来?,照亮了窗前。

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打扰,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二夫人做贼心虚,一有个风吹草动,心头便紧张得厉害,赶紧往身上套衣裳,这?头刚穿好,便听到了一道声音,“婶子睡着了吗,我帮你逮住了一个家贼。”

二夫人眼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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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颤。

又是她。

二爷听到声音,眉头一皱,想起自己?夫人烙了这?半夜的饼,心头大抵知道是为了什么?,回头瞪了一眼二夫人,先出去开了门。

白明霁手里?提了一盏灯,身旁是素商,地上跪着被?五花大绑的张嬷嬷,身后还有几个婆子和奴才。

阵势不小,把院子里?能调来?的人手都叫来?了。

见出来?的人是二爷,白明霁倒是客气,“二叔,今夜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二爷心头知道屋里?的那人怕是惹了事,但这?大半夜,闹出这?样的动静,必会惊动老夫人,便道:“有什么?事,少奶奶不能明日再?说?”

白明霁道:“恐怕等不到明日了。”

晏长陵还没回来?,晏侯爷被?国公爷堵在?了军营,尚且不知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而受着他们的庇护,吃着他们红利的这?些蛀虫,却可以?高枕无忧。

还想安静地过一夜。

凭什么??

迟迟不见二夫人出来?,白明霁再?次扬声道:“婶子还是赶紧出来?吧,今夜你躲不过。”

二夫人确实不想面对她,脚步犹豫了一阵,本想让二爷先把人打发走,殊不知听她如此猖狂,一步跨出来?,也没了好气,“这?晏家的少奶奶,真是给了你好大的威风,白家也算是名门,就没教过你何为长幼尊卑?大半夜,这?般闯上门来?,你还有理了?”

白明霁盯着她,丝毫不给她半分面子,“那也得看?你当不当得起‘长,尊’二字。”

二夫人没听到她说的这?句,因为她看?到了被?绑起来?的张嬷嬷,脸色一刹雪白。

暴露了吗。

二夫人死死地盯着张嬷嬷,想从她那里?得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奈何张嬷嬷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求救的呜咽声。

白明霁道:“婶子不用?看?她,这?两年婶子接管了大房的管家权后,贪墨了侯爷多少良田,铺子,庄子,我都知道。”

二夫人脑子了白了一瞬,极力稳住心神,怒声道:“满口雌黄,你这?大半夜地跑来?,就是为了污蔑我?你以?为你是”

“凭我是晏家大房明媒正娶的少奶奶。”白明霁冷声打断她,“谁拿了大房的东西,我便不会饶了她。”

二夫人被?她吼得一愣,颤声道:“我为大房奔波了两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夫人,侯爷尚且没有发话,你一个小辈前来?对我指手画脚”

她有脸提老夫人和侯爷。

上辈子侯府满门流放,只怕她功不可没。

白明霁心头早就有气,一道给骂了:“老夫人是老糊涂,侯爷是大糊涂,才放纵了你这?等败家之犬,害人之虫,留到今日。”

“你,你”二夫人一愣,惊愕地指着她道:“你竟然连老夫人和侯爷都骂,你好大的胆子”

二爷也皱了眉,“少奶奶慎言。”

白明霁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若非老夫人和侯爷疏于管制,也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前世晏长陵在?战场上拼杀,身后却留了这?么?一个任人捅的大筛子,旁人不害他侯府害谁?

她没觉得自己?的有错,都是老糊涂了,也没去看?二爷的脸色,继续逼问二夫人,“我再?问你一次,你统共贪了多少?”

许是有二爷在?身旁,二夫人有了底气,死咬住了牙,“那我也再?答一次,我什么?都没拿,清清白白。”

“是吗,可张嬷嬷不是这?么?说的。”白明霁示意素商把人提起来?,看?着张嬷嬷惊恐的眼睛,缓缓地道:“所有的良田,铺子,庄子,张嬷嬷都会按照你二夫人的意思,扣上三成,两年多下来?,六十万多两银子,我今日不让婶子把银子立马还上,但婶子得告诉我,这?些银子流向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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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万两

二爷脑子当场嗡鸣了一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二夫人。

二夫人也怔住了,喃喃地道:“你说什么?,三,三成?”她明明扣的是一成啊,哪里?来?的六十万两,两年来?,落到她手的毛头才十万两。

二夫人很快反应过来?,她怕是在?使诈,“你,你别血口喷人”

白明霁直接把手里?的一本账甩给了她,“这?是铺子最真实的账目,我有没有冤枉你,婶子不妨先自己?看?看?。”

二夫人半信半疑,弯身拾起了本子,走到廊下的灯笼底下快速的翻阅,翻了半盏茶后,脸色越来?越差,“怎,怎么?会这?样”

白明霁又让素商把一个包袱提了出来?,当着二夫人的面打开,里?面全是一些金玉首饰,其?中还包括她前不久丢失的那枚白玉簪子。

白明霁扫了一眼她脸上的震惊,问道:“这?些东西,可是平日里?婶子丢的?”

二夫人愣愣地看?着,安静地像是过了一夜那么?久,才慢慢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底下被?绑住的张嬷嬷,眸子内如同烧起来?了一把火,颤声问:“你,你竟然背着我你好大的胆子!”

张嬷嬷嘴被?堵着,说不了话,只能对着二夫人猛摇头。

“你拿了三成?”二夫人又问她,不止啊,六十万两,不止三成,二夫人不敢去想,她不过一个奴才,她竟然比她这?个主子还富有了。

她才是在?偷侯府的家啊。

二夫人几步走下去,立在?张嬷嬷跟前,一把扯掉了她嘴里?的布团,颤抖地道:“你说,你好好给我说,我都听着,你到底拿了多少?!”

本以?为张嬷嬷会否认,会喊冤,可谁知张嬷嬷却是“噗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夫人,夫人饶命啊,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

一股怒气冲上了头,二夫人险些没稳住。

完了。

什么?都完了。

可还有更?让她震惊的。

白明霁道:“婶子不问问她,她贪墨的那一部?分钱去了哪儿?”

对,二夫人死死地看?着她,问道:“钱呢,去了哪儿?”她要一份不少地寻回来?。

张嬷嬷一头磕在?地上,只一个劲儿地道:“奴才是被?逼的啊”

她答不出来?,白明霁替她答了,“你二夫人贪墨下来?的钱财,被?运去了城外一处炼制兵器的地方?。”

二夫人没反应过来?。

身后的二爷先变了脸色,腿一软,倒退了几步。

正值这?时,对面的廊下又来?了一串灯火。

是锦衣卫的沈康。

到了白明霁跟前,照着晏长陵的吩咐禀报道:“少夫人,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今日太子同陛下检举侯府私造兵器,刑部?侍郎裴潺已领旨,即刻起彻查侯府。”

又道:“世子已被?太子殿下扣留在?了宫内。”

第65章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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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晴天里的一道惊雷砸下来,突如?其来的愕然,让人不觉把气?息都?屏住了。

私造兵器?

她二夫人贪墨的银钱,都?拿去造兵器了?

晏二爷脸上的血色褪尽,看着跟前这个?贪婪的女人,怒到了极致,不知道是该恨她,还是恨自己?。

当初自己?执意要?娶她,母亲还曾问过他,“门不当户不对,两个?人的主见和许多想法都合不到一块儿,你当真想好了?”

他很笃定地点头说?自己?想好了,“将来无论风雨,她都?愿意与儿子共同承担。”

如?今好了,没等风雨来,她先制造了风雨。

她那一身的小肚鸡肠势利眼,平日里便没结什么善缘,今日终于把天给捅破了,晏二爷抬起手指着二夫人,想骂,突然又觉得无力。

眼下大局要?紧,晏二爷压住怒气?,从檐下跌跌撞撞下来,匆匆问沈康,“到底什么情况”

晏二爷也乃朝廷命官,对官场上的局势心头有数,太子身后是国?公府,国?公府与侯府不对付已经很久,如?今太子指控侯府私造兵器,倒是在?情理之中。

那皇帝的态度呢?

晏二爷把沈康叫到了一边,详细地问了起来。

二夫人终于回过了神,天塌下来的碎渣子,哪怕是一片,她也承受不起,双腿软得没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神色呆愣,嘴里喃道:“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张嬷嬷还在?叫着:“饶命”

二夫人知道自己?这回完了,闯下了天大的祸事,可她的初衷也就是想贪墨一点银子,侯府是她的依仗,也是她的家?,她怎么可能蠢到要?摧毁自己?的根基,破坏自己?的家?。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养了一个?叛徒。

二夫人眼睛一闭,抬手一巴掌扇过去,狠狠地落在?张嬷嬷的脸上,张嬷嬷跪在?地上的身子都?偏了,二夫人还是不解气?,爬起身,把人按在?地上,耳光子对着她的脸轮番上阵,又去扯她头发,此?时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张嬷嬷被打得惨叫连连,头皮都?快要?被二夫人扯掉一块,知道自己?多半活不成了,求生的本能竟让她挣脱出?了一只?手,一耳光回敬在?了二夫人脸上,把她刚挽起来的头发都?打散了,破口大骂道:“你怨得着谁!要?不是你贪财,让我去铺子庄子内抽成,我们家?又何至于被人要?挟,走到今日家?破人亡的田地?就凭你王家?的造化?,你能嫁入侯府,已是烧了八辈子的高烧了,你还不知足,心比天高,还想把王家?一并捞起来,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王家?那堆烂泥能不能扶上墙,你考上秀才想当官,登上泰山想升天,贪得无厌,是我害了你吗,你就是自作自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夫人脸上挨了她一巴掌,披头散发,气?得人都?快要?晕厥了,又听她如?此?谩骂,气?血冲上脑袋,张着嘴半天却冒不出?来一句来,只?能动手。

张嬷嬷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扭到在?了一起。

立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奴才,这才去把张嬷嬷拉开,二夫人坐在?地上,满目狰狞,指挥着下人,“打,给我打,往死了打,打死了有赏。”

白明霁不紧不慢地道:“这人要?是死了,证人没了,谁也别想好过。”

适才白明霁说?的那些?话,在?场的奴才都?听到了,早就看清了形势,这一句话之后,拉着张嬷嬷的几个?下人都?松了手,退到了一边,默默地看着主子和?嚣张的奴才,如?同两个?市井泼妇,狗咬狗,扭打在?了一起。

这动静声,足以惊动两条街,怕是老夫人早就醒了。

晏二爷问完沈康后,脸色又白了一分,哪里还顾得了二夫人的死活,得知侯爷去了军营后,更是神六无主,赶紧去找老夫人。

走了两步到底被那声音唤回了神智,头也不回地吩咐小厮,“把嘴巴都?堵上,谁要?敢出?这个?院子,不用禀报,直接杀了。”

府上各位主子的美梦,终究还是被这惊天的动静声吵醒了,陆陆续续地提着灯笼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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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霁不想解释,让素商看着张嬷嬷,自己?则跟着沈康走了出?去。

到了屋外,沈康才低声同白明霁道:“主子让少夫人不必忧心,他心里有数,少夫人只?管在?家?好好修养身子。”

白明霁:

她像是娇花吗?

白明霁要?沈康把今夜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

“今夜太子在?生辰宴上答谢了众臣,故意打脸主子,独独没敬他的酒,主子提前离席,走后不久朱嫔便中了毒,太子怀疑乃主子所为?,半个?时辰前,出?动禁军,在?酒楼围堵住了主子,在?场的还有大理寺少卿岳梁,两人一道被朱副统领带进了宫,属下一直守在?外,一刻前,收到消息,太子检举侯府私造兵器,陛下为?证侯府的清白,宣了刑部侍郎裴潺进宫,彻查此?事”

白明霁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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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案子由裴潺来办最好不过,侯府是否当真在?私造兵器,他手里捏着证人证词,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她如?今也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气?,他要?么不接案子,接了案子,便不会判成冤案。

这一折腾,白明霁回到院子,天都?亮了。

得知金秋姑姑还在?床上躺着,又过去看了一回。

府医开的药,金秋姑姑已经服下了好几碗,高热还是不退,反反复复,白明霁到时,金秋姑姑刚灌下一大碗药躺下。

病来如?山倒,昔日那般精神的人,得了病,一双眼睛都?陷了下去。

白明霁看到榻上的人时,心口猛然往下一坠。

前世金秋姑姑便死得早,是因她与父亲吵架,父亲生气?砸了个?砚台,不曾想那砚台撞到了门槛上弹了起来,金秋姑姑替她挡了一下,砚台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的后背上,之后便落下了喘咳之症,慢慢地一病不起,直到撒手人寰。

这一世父亲早死,不会再有砚台的事发生,按理说?金秋姑姑也不会有任何灾难。

床上的金秋姑姑咳了几声,睁开眼睛,便见白明霁呆呆地立在?那,面色不太好,忙挪了挪身子,又抬手抿了抿头发,笑着道:“奴婢吓到娘子了?”

白明霁收回了神,摇了摇头,上前拿手背探了一下她额头,烫得惊人,替她拧了榻边盆里的帕子,盖在?她额头上事,手有些?抖,手指头紧紧地压在?上面,轻声道:“姑姑好生养病,一定要?好起来。”

金秋姑姑点头,“让娘子操心了,娘子赶紧回吧,这儿有人照顾我,免得奴才把病气?度给了您。”

“我身子强壮,不怕这些?。”

金秋姑姑一笑,吃力地道:“娘子身子骨好,多半是小时候练枪练出?来的,主母生前还曾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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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说?自己?是不是错了,不该让你碰那些?刀刀枪枪,本意是想着让你学?会了耍枪,能多些?自信,将来还能自保,不要?像她一样,性子软弱身子也软弱,可她后来又说?,一个?人一旦强了起来,保的就不只?是自己?了,而是一群人,怕你太苦太累。”

母亲身边的人,也就只?剩下金秋姑姑了。

白明霁鼻子一酸,没吱声。

金秋姑姑又问她:“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姑姑安心养病。”

金秋姑姑没再问,目光柔和?地看着白明霁,轻呼出?一口气?,叹道:“往日奴婢总放心不下娘子,担心娘子往后要?走的路太累,如?今世子爷回来了,有了个?比娘子更厉害的人罩着,天塌下来,那就有他替娘子顶着了,奴婢也能放心了。”

“姑姑说?这些?作甚,我的天,我自己?会顶。”白明霁把帕子翻了一面,又搭在?了她额头上,“姑姑的天,也得要?姑姑来顶,早些?好起来,我屋里离不得姑姑,旁人在?我不习惯。”

金秋姑姑应了一声好,“奴婢听娘子的,赶紧好起来。”

等金秋姑姑睡着了,白明霁才离开,离开前吩咐了照看她的丫鬟,“这一贴药下去,要?是还不管用,立马来同我说?。”

“是。”

看完金秋姑姑后,天彻底亮开了,一夜未眠,白明霁回屋匆匆洗漱完,换了一身衣裳,便躺在?外间的软塌上闭目养神,等着刑部的人上门。

约莫睡了一个?时辰,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

余嬷嬷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少奶奶,刑部的人来了。”

白明霁很平静。

这算什么,上辈子比这厉害多了。

尤记得抄家?那日主子们的惨叫,奴才们的叫嚷,与东西打砸的声音混在?一起,恍如?世界末日

侯府需要?这样一场洗礼,长点记忆,别以为?自己?姓晏,是皇室宗族了,便可以高枕无忧。

宫中。

朱国?公到了后,皇帝人早就已经不在?长春宫了,下半夜回到了正殿安置,也就歇了一个?多时辰,便被吵醒了。

天色大亮,人也到齐了。

看到朱国?公,皇帝没有好气?。

他手伸到了太子跟前,自己?也没必要?给他脸了,当着众人的面下他的面子,“瞧来国?公爷家?里的事务,处理得得心应手,如?今还管起朕的太子了,想要?让他一个?七岁的孩子,替你报私仇,你说?,这是朕的太子,还是你国?公府的太子?”

这话可就重了。

进宫的路上,朱国?公已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知道太子在?皇帝面前提起了自己?后,朱国?公便有了心理准备,挨这一顿骂。

皇帝心中惦记着晏侯府的收容之情,扶持之恩,可晏家?的作用,在?他登上皇位之后,便已经用尽了。

如?今的晏家?,于皇室,于太子而言,就是个?威胁。

他不怕被骂,等到晏家?被查出?私造兵器,皇帝就会知道自己?错了。

朱国?公额头触地,“微臣惶恐,为?了陛下的江山与安危,微臣万死不辞。”

皇帝一声冷笑,“好一个?万死不辞,你说?晏侯府私造兵器,要?朕查办,朕就得查,合着朕的朝堂,是为?了你一人开的,你国?公爷指哪儿,朕打哪儿是吧?”

朱国?公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微臣惶恐啊”

“你恐什么?我看你威风得很,就因为?朕的太子唤你一声外公,你便能呼风唤雨了,但朕还没死,太子还未登基,由不得你胡来,你要?查晏侯府,查堂堂一国?万户侯,你总得先付出?一点代价,否则这满朝文?武,今日我看你不顺眼,便来朕跟前要?求查办对方,明日那个?看你不顺眼,也来朕跟前弹劾,那朕什么事都?不用做了,专门当你们的刀。”

朱国?公汗流浃背,头埋在?地上,沉默一阵后,咬牙道:“若臣冤枉了晏侯府,不等陛下惩罚,臣会自裁于午门,以示效尤。”

皇帝似乎就等着他这话,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如?此?重誓,倒不失你国?公爷的威风。”

抬头看向刑部侍郎裴潺,“此?案就交给裴爱卿来办,望爱卿能秉公执法,莫要?辜负了他人的一片赤子之心。”最后一句,是看着朱国?公说?的,言语里满是讽刺,说?完便打发了一众人散去,亲自去东宫问禁军副统领要?人。

朱国?公退出?去后,背心都?湿了。

皇帝俨然已不是当初那个?带着一身谦卑,来向自己?提亲的年轻少年,坐在?龙椅上养了几年,养出?了一身的威严。

一句话都?能让他心惊肉跳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要?彻底砍掉晏侯府,为?太子的将来的路清除一大隐患。

想起太子,朱国?公匆匆忙忙去了一趟长春宫,看朱贵妃。

见到朱贵妃时,朱国?公才知那位太监所说?的保住了性命,是当真只?保住了一条性命,人已经不成样,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神采全无。

朱国?公承受不住打击,跌坐在?她跟前的高登上,颤声问她:“阿柔,你怎么成了这样”

她可是太子的生母,一国?之后啊。

怎么就成了这样。

朱贵妃似乎也认出?了他,突然挣扎了起来,张着嘴“啊啊啊——”地叫着,喉咙里却是吐不出?来半个?字。

药已经把嗓子毒哑了。

朱国?公死死咬住牙,前两日刚送走了自己?的夫人,府上的白绸都?还没有撤干净,如?今又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心头愈发肯定,定要?置侯府于死地。

起身正打算出?去,床榻上的朱贵妃突然伸出?手,去牵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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