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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黑暗之网
听到这个问题,南乙既想装傻,又想逗他,于是就这么静静地盯了一小会儿。
秦一隅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一会儿蹭鼻子撒娇,一会儿又试图挠他痒痒。
“快说啊。”
南乙故意学他:“快说啊。”当然,语气上他学得没那么到位,少了很多感情,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天赋。
“你真的很爱撒娇。”他声音很轻,“学长。”
秦一隅必须承认他真的非常喜欢这个称呼。
“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就不是撒娇了吗?”
“你说是就是吧。”南乙抬起没被他控住的手,挠了挠秦一隅的下巴。
“肯定有视频,给我看看。”秦一隅啄了啄南乙的嘴唇。
“看那个干什么?”南乙的指尖向下,从下巴滑到他颈间,钻进围巾里,勾住了贝斯弦做的颈链。
“我人都在这儿了。”
这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勾引。秦一隅实在弄不明白了,南乙是怎么做到又冷又勾人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讨好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尾音,就平直地吐出几个没感情色彩的字,但落到他耳朵里,就烧起一连串的火,从耳畔到胸口,轰地就点燃了。
他认输似的低头,但没有真的上当,没亲他,只抵上他的额头,像个正人君子那样,继续刚刚的话:“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南乙明知故问。
秦一隅被他气笑了,再一张嘴那股子京味儿都压不住了:“我好奇好奇自个儿初吻还不行?人这一辈子可就一回,多值得纪念啊!你就说给不给看吧,不给我可犯浑了!”
“犯。”南乙还真不吃这一套,“你梦游的时候也犯不少了,还不带商量的。”
“真的?这你都能忍?没把我掐死?”秦一隅一听又笑了,笑得好看极了,学着南乙在床上的样子,轻轻咬他脸蛋,“说明什么?你太爱我了,爱我爱得都没底线了!”
这本来就是疯话,谁知南乙却散漫地点了点头,承认了:“是啊。”
这措手不及的一击!秦一隅傻眼了。
“第一次你就强吻了我两回,还是过生日当天。”南乙的手继续往下,摸着他的心口,“所以你骂自己那个词儿还挺贴切的。我这么小心眼儿一人,没杀你灭口,确实挺没底线的。”
什么?过生日当天??
救命,合着他又是学手语又是偷偷买蛋糕,这么用心这么纯情,结果晚上一睡着就兽性大发??怪不得南乙第二天躲着他呢!
他听完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了。
秦一隅突然吐了舌尖。
“干嘛?”南乙有些奇怪,这时候装什么可爱啊。
“我要为我梦游做的事咬舌自尽。”说完他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别发神经。”南乙被他逗笑了,推了他一把。
“嘻嘻。”秦一隅没脸没皮地笑着,“骗你的,我才舍不得让你当寡妇呢。”
这回换南乙咬住牙了:“秦一隅……”
“到!”秦一隅超大声回了一句,马上就被捂住了嘴,听到南乙说会被客厅的摄像头录到,他小声“哦”了一声,很突然地把南乙抱了起来,托着他的屁股掂了一下,让他盘住自己。
“你干嘛?”南乙压低声音问。
“发新的神经。”秦一隅说着,把人搁书桌上了,屋子里太热,他取下围巾,见南乙想跑,又用围巾从上到下把他框住,两手齐力一拽,拉到和自己胸口紧紧相贴的程度。
他开始问一些没什么意义、也不着边际的问题:“那你喜欢清醒时候的我,还是梦游的我?”
南乙抿住嘴唇,也把笑意藏住了。
他没直接回答:“你梦游的时候比较猛。”
秦一隅不出意料地被气到了,捧着他的脸叼住了下唇,气得又亲又咬。
很快,他感觉南乙也张开了嘴唇,吻了上来,尖利的犬齿擦过柔软的舌尖,含吮舔舐,越亲南乙就变得越软,浑身冷硬的刺都倒下去,变得柔软,像小动物的毛。水声中,秦一隅生出一些柔软的幻想,好像他们真的变成了两只动物,好像是猫。他在给南乙舔毛,从头到尾,舔得细致极了,柔顺又干净。
南乙必须是最漂亮的小猫。
舔过毛的猫咪通常都很开心,这是真理。因为南乙的嘴也没那么嘴硬了,化了似的,搂着他的脖子,在吻的间隙里低声说:“我都喜欢。”
秦一隅晕了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嗯?”
南乙又温声重复了一遍:“只要是你就行。”
这下秦一隅听明白了,也乐开了花,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你是我见过最会甜言蜜语的贝斯手。”
又开始胡说了。南乙并不想接受这个奇怪的赞美。
“那你就是见过贝斯手最少的吉他手。”
“错。”秦一隅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吻下去,“我是全世界最离不开你的吉他手。”
他居然没有说最爱。南乙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像真的互通心灵了似的,他想到,秦一隅是在小心地回避一个人啊。回避另一个也非常爱他、将他视如己出的吉他手。
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时候都能这样谨慎,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原来这么小心翼翼,是本能还是天赋?南乙不知道,他感觉鼻酸。
但他还是帮秦一隅说出了真正的心里话。
“你是最爱我的吉他手。”
秦一隅的动作果然停顿了片刻,但很快,变得更重更过火了。在温暖的房间,南乙的理智被一层层剥下,被秦一隅温柔到有些夸张的吻焐热、捂化了,他都抓不住一路向下的这个人,任他分开膝盖。
“你的……这条肌肉很好看。”
秦一隅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含混的,他还腾出一只手,滑过去。那是大腿内侧的一条绷紧的肌肉,“是叫缝匠肌吗?好漂亮。”
南乙被他弄得弓起了腰,喘着气,“你别……”
怎么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话?还能研究他腿上的肌肉?他真的弄不懂了。
“可是真的很漂……”
还没能把话说完,秦一隅的后脑勺就被南乙狠狠地控住,有些粗暴地摁了摁。一切都堵住了。
快感攀上顶峰时,汗不小心淌到眼睛里,很涩,像别人的眼泪落到他眼里似的,南乙忽然感觉到一种软弱的情绪,从裂缝中汩汩流出,是他苦苦维持了一天的假面碎裂的痕迹。
但很突然地,一阵震动传来,突兀极了。
他的手上都是汗,想推开秦一隅:“电话吗……”
“不是,我定的闹钟。”秦一隅好像关掉了,他起身,咳嗽了两声,抽了桌上的纸擦了脸,露出一个纯情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反差大得令南乙有些晃神。
“现在是1月1号了。”他张开双手,搂住南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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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他的后背,“恭喜南乙小朋友度过这漫长的一天。”
他抱得太紧,紧到南乙透不过气,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听。听见他又说:“以后都有我陪着你。”
南乙也抬起手臂,回抱住他。
怦。怦——
窗外放了很多烟花。
在墨蓝色的高空中上升、绽放,漫天的流光溢彩,在最高处停止,丝丝缕缕的光芒像雨一样落下来。
啪嗒。
“你滴我采样器上了!”迟之阳猛地抬头,恶狠狠盯着洗完手乱甩水的秦一隅,“烦死你了!”
“这是你的吗?”秦一隅阴阳怪气,故意拿手指头戳了一下采样器上的键盘,“怎么,严霁的东西现在都改姓迟了?那我以后再想借是不是还得找你啊?”
“不借给你!”
南乙路过,从迟之阳手里拿过那个迷你采样器,第一次live前秦一隅还拿它回s中采上课铃来着。
不过现在,采样器上的键盘被贴了很多蜡笔小新的贴纸,看着更像游戏机了。rec键上的就是动画片里的小白狗,很可爱。
“这你贴的?”秦一隅下巴尖抵在南乙肩头,冲迟之阳说,“好丑。”
“你狗叫什么!”
严霁此时刚好也推门进来,看见又快打起来的两人,抬了抬眉:“怎么了?”
秦一隅推开迟之阳的脑袋,冲严霁说:“迟雨齐,快来救我!”
严霁:“?”
迟之阳直接暴走:“我非得杀了你不可!”
南乙抓住他的胳膊,无奈道:“排完再杀吧。”
时间过得飞快,live淘汰赛剩下没几天,他们又开始没日没夜地排练。
和之前不同,这首歌是南乙自己写的,又言明了是情歌,导致其他三人、尤其秦一隅,总在镜头底下有意无意地开他玩笑。
秦一隅:“这贝斯太带劲儿了,不愧是贝斯手写的歌,以后多写点儿,我爱听。”
迟之阳:“操,这句歌词我喜欢!太酷了!真男人就要唱后朋!”
严霁:“要不我们每个人都选一句自己最喜欢的歌词吧。”
南乙:“各位……排练的时候除了主唱其他人都可以不张嘴的。”
但这种调侃,也不全然出于“情歌”这一个原因,他们之所以空下来就逗他,也是因为察觉到南乙这几天的焦虑。
只要进了排练室,南乙就近乎自虐地高强度练琴,好像不容许自己出一点差错似的。
这都源于计划受阻。
1号的凌晨,在秦一隅睡下之后,南乙将祁默给他的文件包打开,里面的内容很多,光是解压就花了很长时间。里面的每一条聊天记录,每一张截图、照片,每一份收款信息,他都看得仔仔细细。
他们获得的比想象中还要多,这些文件中涉及到的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超出南乙的想象。
那些人名、职位,涉及到的事件,在他脑中形成一张复杂的网络,拎起其中任何一个黑色的节点,抖一抖,都能造成不小的震动。
到这一步,南乙感到一种深深的被裹挟的预感。
一开始他只想获得一些蒋正贪污的罪证,曝光出来,以此砸开一个窟窿,一旦蒋正垮台,他背后那些不见天日的肇事案就有了被披露的可能,陈善弘在舆论场也无法继续只手遮天。
可现在他意识到,原来陈善弘之所以只手遮天,是因为背后不只是蒋正。蒋正也只不过是这张黑色大网里不起眼的一个小点而已。
他完全想象得到,如果把这些都发出来,恐怕存活不了三十分钟。
思虑再三,南乙还是打算循序渐进,从里面选出只涉及到蒋正和陈善弘的钱权交易,嘱咐祁默,将这些匿名投给他们当初筛选过的几家社会媒体。
选择曝光的那一刻,他和祁默就已经按下了倒计时的按钮,一切不再秘密进行,蒋正迟早会知道自己的信息被泄露这件事。巨大的机器无情地在身后碾压、转动,他们和时间赛跑,必须尽快成功,否则迟早被卷入其中,尸骨无存。
但几天过去,无一例外的,全部石沉大海。
没有一家媒体将这条“重大新闻”爆出来。
在这种令人绝望的集体沉默中,南乙格外冷静,是意料之中吗?他们的敌人本就权势滔天,那些接收到证据的人们,或许就像是当初的舅舅一样,即便查到了,拿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据,也会迫于各种压力而无法报道。
他又一次想到了跨年夜那晚的塔罗牌,重复出现的命运之轮,难道真的是一种残酷的暗示吗?
这堵敏感的高墙不推倒,还有其他办法吗?
南乙几乎无法入眠,被秦一隅抱得越紧,他越恐慌。
“我听说这次live是真live。”
距离淘汰赛只剩两天,迟之阳很紧张。他一紧张话就会变多,拉着南乙说个没完,“就像跨年那场直播一样,每个乐队会有自己的直播间,不过大家是分开的,好像一个队一个房间。”
南乙有些心不在焉:“是吗?那出点儿问题就麻烦了。”
“是啊,我可得做好表情管理,小乙,你得提醒我。”
“嗯,我看着你。”
“好像这次也有采访,好麻烦……想到我就焦虑,特别是那个1对1的pk,也不知道秦一隅准备好没有。”迟之阳嘀咕起来没个完,“我感觉殷律肯定会选他,听阿迅说,殷律每天都在练吉他,八成是想从秦一隅这儿一战成名了。我昨天还看到秦一隅去2组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刺探情报的。”
南乙皱了皱眉,察觉到什么:“他去2组干嘛?”
迟之阳摇头:“不知道啊,他最近总去。”
这实在反常。从上次他和于昇碰面,到现在秦一隅时不时就往2组排练室跑,都不像是平时的秦一隅会做的事,他应该对那些人都不屑一顾才对。
南乙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没有听自己的话。
不行,他决不能让秦一隅插手,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噩梦。
正当他打算去找秦一隅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着上面那串他这段时间看到快要麻木的数字,南乙有些愣神,直到旁边的迟之阳拿肩膀碰了碰他。
“谁啊?怎么不接?”
南乙却忽然扭头,问他:“上次那个采样器在你这儿吗?”
“在啊。”迟之阳说,“你要用啊?”
“嗯。”南乙回过神,告诉他,“我想采个声音。”
从2组回来,秦一隅脑子里全是阿丘对他说过的话,走到拐角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迟之阳。
“你走路能不能看看路!”
秦一隅笑嘻嘻说:“不好意思,我得了一种视野在一米八以下就接近全盲的绝症。”
“你大爷的!”
一旁的严霁拉住了迟之阳,询问秦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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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乙没?”
秦一隅蹙了下眉头,还很奇怪,“半小时前还给我发消息说跟你们一起排练呢,他骗我?”
“之前是在一块儿,后来他接了个电话走了,还背着琴和包呢。”严霁说,“没说去哪儿,我还以为去找你了。”
“没有啊。”
迟之阳这时候插话说:“他找我拿了采样器,可能是出去采什么声音了吧。”
秦一隅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太对的预感。尽管他知道南乙这人就是独来独往惯了,可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他每天都会问南乙在哪儿,久而久之,为了不让彼此担心,两个人都形成了随时报备地点和行踪的习惯。
但今天南乙离开排练室,却没有告诉他在哪儿。
“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他?”秦一隅问。
迟之阳看他脸色都沉了下来,也感觉有些不对,他仔细回忆,忽然想起早上南乙没接的那通电话。
“他今天对着一个陌生来电发呆来着,但是我不知道那是谁。”
陌生来电?
秦一隅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沿路返回。
“哎!你又去哪儿?”
秦一隅没回头:“等会儿跟你们说!”
他的身影快速地在走廊的一扇扇窗户前闪过,每一块玻璃都映着他沉重的脸。
窗外阴恻恻的,明明是下午三点,但却看不到一丝太阳,灰色的云团像是陈年塞在心口的棉絮,潮湿、闷堵,又隔了一层玻璃,光是看着,就觉得喘不上气。
坐在后座的南乙将车窗降下来。
“晕车吗?”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了驾驶座上管家的脸,对方抬眼瞥了瞥他。那张皱巴巴的脸孔露出些许了然,像是在笑,但只有脸上的皱褶动了动,浑浊的眼珠子里并没有多少笑意,像个假人。
见南乙不说话,他又和善道:“你脸色很差,我开慢点儿吧。”
“是有点晕。”南乙冷淡说完,看向窗外。
“之前我接过一次徐翊,那时候他估计也就比你大一两岁?晕车比你还严重,蹲在路边吐个没完。”
南乙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语气却平淡极了。
“可能是遗传吧。”
第92章冠冕堂皇
原本南乙还以为他会被带到什么建在深山老林的别墅区,或者那个建在京郊的赛车俱乐部,但车子最后驶向了繁华商业区。
目的地是某写字楼背后的高层豪华公寓。玻璃幕墙上反射着灰色的云层,一眼望不到顶,像只披着银灰色鳞片的巨大怪物,根本无需张嘴,一块甲片砸下来,就要了人的命。
“这里是陈董投资的私人会所,很清静,适合谈生意。”
谈生意。
南乙盯着电梯镜面内壁反射的自己,一张年轻的脸,背着黑色的贝斯琴包,穿得普普通通,的确像个赌上前程来这里碰运气的乐手——在昏暗的地下室吃着外卖练琴,自视清高地写一沓没人听的破歌,明明连个暖场的机会都拿不到,却还做着在五棵松和鸟巢开巡演的白日梦。
在一个什么都可以用金钱衡量、一切皆可商品化的荒诞时代,脸蛋、身材、性……确实都是生意。
门打开来,镜面中的他一分为二,迈步走向自己这短短十几年最恨的人。
这一幕与他前几年放弃的计划很接近。
当他从舅舅遗留的工作笔记中得知陈善弘不止一次提出想要包养他,并给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过不少相似的受害者时,南乙真的想过借机上位,在陈善弘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刀刺进他大动脉,血喷出来,最好是喷个满墙。
那时候他刚失去舅舅,整个人处在极端崩溃的状态,甚至看了不少人体解剖的书,每天做梦都在肢解和凌迟陈善弘,面上冷静,不发一言,实际看到红色就会想到他的血,看见白色就想要搅碎他的脑浆。
这个症结结束于他找到秦一隅,发现他失去往日光彩的时候。
南乙忽然意识到,一旦自己极端地完成了复仇,可能真的再也无法和秦一隅并肩,也无法将这个人亲手拉回他应有的位置。
秦一隅永远不会知道有他的存在,至多,在那个信息闭塞的乡村,在镇上小卖部的电视机前,看到娱乐公司大老板被情人残忍杀害并分尸的猎奇新闻,为此停留一小会儿,眯着眼,轻声说一句“怪吓人的”,再买几瓶酒离开。
那或许就是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了。
这对南乙而言,也是一场噩梦。
他的人生总是在噩梦和更糟的噩梦之间做取舍。
19层,装潢相当奢靡的私人会所,出电梯就有毕恭毕敬的经理领着,走廊的墙上挂着名画,还有一些大明星的合影和签名。
南乙习惯性检查着安全出口的位置,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安保人员,人数比想象中还要多,如果对方真的不让他走,想脱身难度很高。
“这边。”
他们被带到一扇对开的金色大门前,门口就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守着。
刷卡后,门自动朝内打开,里面光线极亮,刺得南乙眯了眯眼。
再睁开,视野逐渐清晰。这里近乎一个空中楼阁,空间很大,三面都是落地玻璃。
陈设倒是不复杂,看上去的确很像是谈生意的地方,几张环抱的皮沙发,一张大的办公桌,靠墙是一整面架子,上面放的不是书,而是各种唱片。
进门前,那两个门神似的安保开口:“麻烦配合我们做一下检查。”
这是意料之中。别人可能还好,但经历了上次打人风波之后,估计所有合作方面对恒刻这支乐队,都会担心他们会录音存证。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南乙将琴包交给他们,看着他们将包打开,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好像生怕他带了什么凶器似的。
他脱下羽绒服外套,也当面翻开裤子口袋。
其中一个人手里拿出一个探测器,在他身上扫了个遍。
滴滴滴——
探测器忽然发出警报,南乙皱了皱眉,低头一看,那人又重新扫了扫,确认过后,低声说:“没事,是牛仔裤上的金属扣。”
每一个看上去很像监听器、录音笔和微型摄像头的东西都被他们收了起来,包括琴包里的耳机。
当然,他们也拿走了南乙的手机,当着他的面关了机,并说:“我们替您保管,出来了会还给您。”
南乙没说话,拎起琴包就走了。
管家命人上了咖啡,但南乙看了一眼那杯子,并不打算喝。
“不用了,我现在还是很反胃,喝了更想吐。”他直接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拿着皮椅子上,将琴包往旁边一立,拿起桌上的纸质合同,翻了几页。
对方也没说什么,只微笑道:“稍等一下,陈董……”
“我已经来了。”
背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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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南乙就已经想吐了。
而很快,那人朝他走了过来,脱了昂贵的羊绒大衣递给一旁的管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坐在了南乙的面前。
上一次见到陈善弘还是在电视上,真人看上去臃肿不少,不算胖,看得出有刻意控制饮食,和年龄做对抗,但时间是公平的,无论花多少钱,皮囊之下仍透着一种常年浸泡在金钱和权利里的腐朽感,仿佛全身上下,只有这层皮是活的,里头的肉和骨头早就烂了。
拿刀一扎,说不定会冒出黑乎乎的粘稠的血。
“南乙。”陈善弘盯着他的脸,微笑着说,“挺特别的名字。”
是你杀死的人取的。
南乙脸上似笑非笑,颇为松弛地靠在椅子背上,轻声道:“很多人这么说。”
跟着陈善弘进来的还有他的两名保镖,他们穿着和外面安保不一样的衣服,身材看上去更魁梧些。在他坐下来后,他们也保持五米的距离站在办公桌两侧。
陈善弘打量着南乙,目光最终落到靠在桌边的琴包上,笑了,这次看上去是真的被逗笑,眼角的褶子都露了出来。
“还带了琴?”
“本来在排练,顺手。再说了,不是签约吗?万一你们想看我弹琴呢?”他很少这样说话,像个真正的刚成年的愣头青一样。
如他所想的,陈善弘笑得更开心了。
“那我能看看你的琴吗?”他双手交握。
南乙将琴包提起来,一把放在这张名贵的办公桌上,拉开拉链。里面装着一把银白色的重型五弦电贝斯,流线型,在充沛的光下散发着寒光。
陈善弘戒备心比他想象中还要重,手摁了摁琴包外侧的小包,“这里面鼓鼓囊囊的,都带了些什么?”
南乙将外侧的拉链也拉开,一样样拿出里面的东西。
“备忘录,写歌词用的,贝斯效果器,耳机放大器,不过耳机已经被他们收走了……”
他将严霁的PO-33也一并拿了出来,放在桌边,想和其他东西一样一笔带过。
但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是什么?”陈善弘敏锐地从这一堆工具里挑中这一个,伸出手,拿起来,“游戏机?还贴了这么多贴纸,看着不像你的东西。”
“袖珍midi键盘,做歌用的,贴纸是朋友贴的。”南乙面不改色,朝他伸出一只手,“要我展示一下吗?”
陈善弘审视地打量着南乙的表情,看他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小孩儿,或者说一只小猫小狗。
“好啊,让我现场听听,你们乐队都是怎么做歌的。”他递了过去,又不直接放他手上,非要让南乙去拿。
“这里面有一些合成器音效。”南乙打开开关,这个工具很实用,他们几个之前都用过不少次,就算25键全都贴上了贴纸,遮住了上面的字母,还是能凭借记忆准确地使用。
他熟练地从采样库里找到之前采过的一些器乐声,按下播放键,“比如这个木吉他的音色,把他倒放,切分节奏,加一个压缩效果,然后loop……”
他一边操作着,一边低着头讲解,手里的工具播放着他处理过后的一段音频。他抬起头,看向陈善弘,“就是这样。”
他停止了播放,但并不是按的“结束”或“暂停”,而是被小白狗贴纸遮住的REC键。
“挺厉害的。”陈善弘的视线从那个所谓的“midi键盘”,转移到南乙的手上。
他注意到右手无名指上一圈新鲜的戒痕。
“你有女朋友?”
南乙的手顿了顿。
他下意识想到了舅舅被撞伤住院的前女友,也想到了秦一隅。
“这和签约有关吗?”南乙笑了两声,一副有些无法理解的表情,“没听说过摇滚乐手也要限制恋爱的。”
陈善弘却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和徐翊还是挺像的。”
听到舅舅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南乙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了。
“刚开始我看到你,还不觉得,电视上看着还有一点儿像,可能是身形发型的原因,本人五官其实差距很多,他比你爱笑,你眼睛比他的特别。”陈善弘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刚刚说的话,他也说过。”
南乙偏了偏头,做出好奇的表情,问:“陈董,您之前也想签我舅舅?”
“是啊,那时候你才几岁?”陈善弘回忆了一会儿,“徐翊和你不太一样,他倔得很,当时我只是想请他做客,他误会我了,差点儿把我那儿砸了。”
南乙没说话。
他知道舅舅就是为了不被潜规则才彻底不干乐队的,也知道,就是因为他始终没有同意,并且一直试图用自己的方式伸张正义,最后才被陈善弘送上不归路。
而罪魁祸首,现在竟然在他面前假惺惺的缅怀。
“不过他还是挺有魅力的,谁见了都会喜欢,满脑子理想主义,现在很少有这样的人了。可惜他没继续搞乐队,也不知道后来做什么去了。”
陈善弘自如地说着谎,一点破绽都没有,换个人,可能真的会被他骗。
很快,他盯着南乙,似乎想到了什么别的,语气柔和了不少:“不瞒你说,之前我上学的时候,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他和徐翊很像,也是个地下乐手,弹得一手好琴,不过后来他得了抑郁症,在衣柜里,用琴弦勒死了自己。”
他垂着眼,声音低沉,语气带有几分感伤:“27岁俱乐部,是这个说法吗?这种玄乎的摇滚圈魔咒,没准儿真的存在。”
这个人深谙操控的话术,先是试图用亲人破冰,又提起自己早年自杀的白月光,试着唤起人的共情。
只可惜他对面坐着的人是南乙,一个只想杀了他的疯子。
说完,陈善弘看过来,又说:“你也挺像他,就是眼睛不像,你的眼睛攻击性太强了,可能是因为年轻?”
南乙不想在这里听他说这些没意义的废话了。
他笑了笑,将合同往前推了推,“陈董,我过来就是想聊签约的,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陈善弘却没那么好糊弄。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签约,之前联系你的时候,就不会一推再推了。怎么这次愿意主动过来了?”
南乙也见招拆招:“我怕啊,要是我这次还不来,说不定明天晚上的live淘汰赛,我们乐队直接上不了台了。”
陈善弘大笑了几声,道:“你倒是很识时务,知道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这么想去比赛?之前他们应该也告诉过你,其实你不需要这么麻烦,也可以拿冠军。”
“陈董,我本来也是有本事拿冠军的人。”
这么多年的调查,跟踪,监视,他恐怕比陈韫还了解陈善弘。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直接谄媚讨好反而太假,拉扯比较真实。
扮猪吃老虎固然是个好办法,但猪也不止一种。倒不如把自己装进一个恃才傲物的乐手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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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假装坦率,放低他的防备心。
“我不想做那种靠着别人上位的人。”南乙说,“我只想好好参加比赛,当然,你要说我不想红,那肯定是假的,否则我没必要放着刚考上的好大学不去上,跑那儿受罪,还差点儿把眼睛搞瞎。”
陈善弘注视着他的脸,听到他的“剖白”,脸上笑的假面渐渐剥开,像蜕壳的蝉似的。
“你本人比在镜头前话多一些。”
南乙微笑:“对不重要的人,没必要说太多话。”
陈善弘笑着点头:“我喜欢和直接的人聊天,不拐弯抹角,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们这些乐手,很真实。”
“既然如此,那我就真的都摊开说了,说实话,最开始我是抗拒被你们联系的,原因很简单。”南乙看向他,双臂抱胸,“您儿子上初中的时候,被一个学生打到住院,那个人就是我。”
他把话题往陈善弘嘴里送。
“我知道。”
陈善弘一脸了然,仿佛在说,我已经把你调查透了,甚至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哦?您知道?”南乙装出十分在意的样子,冷笑一声,“他欺负了我整整两年,害得我被退学,这您也知道?”
陈善弘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当南乙说出这件事后,他仿佛已经成功了似的,耐心说:“我理解,你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儿,被欺负肯定很痛苦,这件事我也可以补偿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最怕的就是南乙根本不提要求,什么都不要。
只要有想法,有欲望,就有撬得开的缝隙。
南乙很会扮演猎物,尤其是看上去很难驯服的猎物。
“我这个人比较贪心,要的很多,除了名、利,我还要尊严,如果您能让陈韫在我面前磕个头道个歉,我说不定就被您大义灭亲的行为感动了。”
听了这话,陈善弘和善地笑了。
“你果然还是个孩子。”
南乙故作不快:“孩子的矛盾就不是矛盾了?”
“不,别误会,我很重视你提的每一件事。”陈善弘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可以让他给你道歉。”
南乙就等这句话。
“那您打电话吧,我现在就想听。”
陈善弘静了静,竟然露出一种颇有些无奈的笑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管家:“给陈韫打电话。”
“好的。”
南乙想笑了。
陈韫像个疯子一样渴求的父爱,其实这么便宜。
很快,电话接通了,管家将手机交给陈善弘:“陈董跟您说。”
陈善弘才刚说了一个“喂”,坐在对面的南乙就开了口。
“陈董,我也想听,能开免提吗?”
果不其然,免提一开,陈韫便像个疯狗一样破防了,不可置信地高声质问“那是谁的声音?是不是南乙?!”
南乙都有些意外了。
怎么会这么快就听出来他的声音?是有多恨。
但他很喜欢看陈韫破防发疯的样子,于是故意说:“是啊,好久不见。”
陈善弘用命令的语气告诉电话那头的陈韫:“冷静点。”
于是陈韫很快就熄了火,像条被主人狠狠踹了一脚的狗,压着怒火问:“为什么他会在……”
“你上学的时候,欺负了南乙,你们俩也闹了不小的矛盾,这些事儿我都了解清楚了。”陈善弘一副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陈韫,先挑事儿的是你,你早就该对人家道个歉了。”
陈韫直接被激怒:“他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他道歉?!南乙,你他妈休想!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他妈就是一个废物,只配在我脚底下……”
南乙手托着腮,静静听着,谁知陈善弘把电话挂断了,甚至带着点气将手机扔到桌上。
“是我教子无方。”
南乙差点笑出来。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四个字,怪讽刺的。
“没事。”南乙冷冷道,“我猜到会是这样。”
“你放心,他现在不理智,之后我会给他做思想工作,他确实欠你一个道歉,我一定会让他做到的。”
南乙抬眼,用看上去很执着的眼神盯着他。
“最好是吧,我一定要听到。”
之前的那么多“情人”,本质上都和陈韫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最多是恶心恶心他。
南乙想,自己就不一样了。陈韫看到他最爱的父亲为了一个曾经被他当做蝼蚁的家伙质问、责难,甚至逼他道歉,一定会疯掉的。
这和诛心有什么区别呢。
要是没猜错,过不了多久,陈韫恐怕会直接杀到这里。
陈善弘微笑说:“放心,我说到做到。”
南乙开始装傻,眼神落回到合同上:“没想到您这么有诚意,我都感觉这个约我非签不可了。”
“现在这份合同都是暂定的,你想要更好的条件,更高的分成,都可以谈,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强迫。”
现在的陈善弘,盯他的眼神才让南乙熟悉,像在看一件囊中之物。
“只要你愿意跟我,不会让你吃亏。”
南乙抬起脸,皱了皱眉:“跟?”
他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什么意思?和您上床?”
南乙说着,拿起这份合同,晃了晃:“原来这个天文数字不是拿来签我的歌,是买我这个人的?可我也不值这么多钱啊。”他说完,把合同扔在了那采样器上,盖住了。
“我喜欢就值得,别说天文数字,这个比赛,包括后续所有的资源,只要诚弘给得起,都少不了你的。”
“哦,是这样。”南乙点了点头,故意问,“那您花钱买我操您,能接受吗?”
这话显然超出陈善弘意料之外,他愣了一秒,笑了:“你还是头一个说这种话的。”
南乙心里冷笑,不然呢?就你这个岁数,干谁都得吃药。
一脚就能踹废的老东西。
陈善弘温和说:“这都是后话,只要你可以接受。”
“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啊。”南乙蹙着眉,脸上冷冰冰的,“我不喜欢男人,上床更不可能了。”
“没关系的。和你一起参加比赛的阿丘,认识他吗?一开始他也不能接受。”在南乙的刺激下,陈善弘也逐渐放弃道貌岸然的姿态,开始以上位者的姿态说出露骨的话。
“第一次碰他的时候,差点儿在床上揍我,时间一长就明白这事儿有多舒服了,每次来了往床上一趴,乖得很。”
那种反胃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南乙咬住了牙齿。
陈善弘说完,脸上露出成功者的笑容,告诉南乙:“下次你可以来看看,相信我,一定会颠覆你对他平时的印象的。”
南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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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董,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他不会介意的,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陈善弘循循善诱道,“你还小,不太懂,性其实是很美好的事,是封闭保守的老顽固们把它妖魔化了,其实你真的身处其中,性别,年龄,这些都是表象,都不重要,就像……就像摇滚乐,它们是一样纯粹的,让人流汗,尖叫,心跳加快,快得像鼓一样……”
坐在他面前,南乙好想把他的脑子敲开,想看看他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一个位高权重的、用昂贵香水掩盖臭味的中年男人,一个将扭曲的歪理当做人格魅力的高位者。
他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近乎诱奸的过程啊?是不是真的以为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把摇滚视作至高无上信仰、其实对真实世界一无所知的刚成年的男孩儿?
“南乙,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我喜欢你超过阿丘。”陈善弘将姿态放低,像哄人一样柔柔地说,“在床上他任我摆弄,也很乖,但我就是没那种感觉了,他没办法让我兴奋起来。之前我还不理解,看到你我明白了,他太闷了,死气沉沉的,没有你身上这股劲儿,一个摇滚乐手如果没有生命力,就什么都没有了。琴弹得再好也没用啊。”
南乙很麻木。到这一刻,他只有靠着反刍秦一隅对他的好、对他掏出的那些灿烂夺目的爱意,才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坐在这里,听陈善弘说出这些恶心的字句。
他偏着头,嘴角勾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容,试图引出更多更肮脏的内容。
“您对他做什么了?都死气沉沉了。”
可陈善弘这只老狐狸却没有上当。
相反,他说:“我对他很好,我很爱他。”
第93章隐性压迫
哈。
爱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瞬间,就像一只丑陋的蟾蜍蹦到桌子上,蹦到南乙眼前,爆开了,流了一桌子又脏又黑的黏液。
太恶心了。
“只是他现在变了,不像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了。”陈善弘甚至露出惋惜的表情,“人都是会变的,这也很正常。”
说完,他看向南乙:“你放心,我对你只会更好,比爱他还要……”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想碰他的手指,但南乙抬手躲开了。
“陈董,什么爱不爱的,我最怕听的就是这个字了。”
这大概是他来到这儿,说的唯一一句真心话。
“为什么?这也是很美好的词啊,就像你爱音乐一样,是你还没有真正体会过,所以才抗拒。”
尽管他这样说着,但陈善弘没有继续碰南乙了。
这在南乙的意料之内。陈善弘太自大了,只要表现出一点摇摆,不全然抗拒,也不全盘接受,那么他就会认为,只要再释放一些魅力,表现得再张弛有度些,别急不可耐,眼前的猎物就能到手。
南乙靠上椅子背:“我现在只想好好比赛。”
“但是你要知道,这场比赛并不像你想象中这么单纯,我并不想戳破你对这个世界的幻想,但真相就是,就算你抗拒被人推上去,这本来也是不公平的较量。”
南乙还是没放弃,试图引导。
“比如您之前一直想推ReDream上位?因为阿丘?”
“算是吧。”陈善弘温声道,“换个角度想,以你的实力和才华,本来应该拿下冠军,但每一支乐队背后或许都有他们的推手,这些资本在暗处操控局势,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不如你所愿,本应该属于你的冠军的位置,可能就会眼睁睁地落到别人手里,这公平吗?”
歪曲事实、操控情绪和欲望,简直就是陈善弘的天赋。
“所以,我现在做的,其实是让这一切回归正轨,当你不再是任人欺负的草根,你背后也有一股力量的时候,这场游戏才是真正的公平。”
南乙都有些佩服他了。
“你现在还小,可能理解不了我说的这些。”陈善弘缓缓靠上椅子背,“以后你想到今天,会明白的。”
知道他想看一个“叛逆”的年轻乐手的态度,因此南乙压着心底的麻木,做出微微反抗的姿态:“别用这种语气教育我,我比您想象中成熟。”
说完这些在陈善弘眼里无异于“挠痒”和“撒娇”的话,南乙都对自己产生了连坐的反感。
“是我的错。”陈善弘果然露出了那种带有一丝痴迷的表情。
身处高位的中年男人最好的壮阳药就是年轻的肉体。
南乙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崇拜那些站在舞台上肆意挥洒汗水、疯狂嘶喊、探路情绪的年轻乐手,好像只有那些被摇滚乐浸淫到歇斯底里的皮囊,吃起来才有滋味,才能滋补这具日益老去的身体,才能填补欲望的空洞。
才有生命力。
在陈善弘眼里,生命力是幼稚的不可一世,是天赋赋予的光彩夺目的漂亮面孔,是亟不可待地在灰色的社会浪潮里跳出来、尖叫似的唱着“我不一样!我不庸俗!我标新立异!”的表演欲。
他看错了,至少看错了眼前的人。
南乙的生命力是浸泡在血泊里的少年时代,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偏执,是被附骨的恨蚕食殆尽后,又因为恨长出血肉的西西弗斯噩梦。
“这咖啡都冷了。”陈善弘看了一眼南乙手边的咖啡,“怎么不喝?不喜欢?”
南乙很直白地开玩笑说:“确实不太喜欢,不过现在更不敢喝了。”
陈善弘听了也笑了:“怎么?是怕我在里面下药?放心吧,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之前和我交往的每一个,都是自愿的,我说过,我不喜欢强迫。”
还真是自大到极点了。
“不过出门在外,有防备心是好事。”陈善弘朝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对方很快上前来,端走了已经凉透的咖啡。
“合同方面,需不需要我叫律师进来和你仔细聊聊?”陈善弘端着年长者的姿态,“你是第一次签约,没经验,最好是看仔细点。”
南乙望着他,观察了一会儿。
他这次来,除了想收集点新的证据,也让他们能顺利参加明天的比赛,还有一个目的,想试探一下陈善弘到底清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尤其是,他和祁默已经想办法把那些有关陈善弘和蒋正进行钱权交易的罪证放出去,如果陈善弘这么快就收到风声,即便暂时猜不到是他所为、查不到他头上,应该也不会在这种敏感时候试图包养他。
这说明他们筛选过的媒体还是相对谨慎的,至少确实没有被诚弘彻底渗透。当初他甚至选了竞争对手控资的媒体,但没想到,还是不敢随便报道。
现在,和陈善弘面对面“聊”下来,南乙也确定了,在这个暗流涌动的被动时刻,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陈善弘还被蒙在鼓里。
这意味着,至少他的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证的,毕竟陈善弘现在的目的是想把他弄到手。
“陈董。”南乙拿捏了这一点,选择继续拉扯,他觉得陈善弘没那么多时间和他耗下去,“您让我来,我来了,也认真听了您说的这些事儿,但我不想为了前途,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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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敷衍你,讨好你。”
“我也相信您说的,不会强迫我,所以我也必须坦诚地说,我需要时间考虑。”南乙继续用那种很淡的语气道,“生理上的排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您总得给我一个缓和和接受的过程。”
陈善弘听完,沉声道:“我理解,你可以考虑。”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里仍旧带着一种隐晦的压迫感。
南乙试图先从这里脱身。
“马上就比赛了,我还要回去彩排,等比完这一场,可能也想好了,到时候再主动联系您。”
但下一秒,陈善弘一直以来温和的假象就揭开了。
他拿出烟盒,敲了敲,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
“南乙,你还是没明白,彩排参不参加,不重要,这场比赛也是一样。”他吐出白色的烟雾,脸上显露出些许不耐,但很快又被虚伪的笑容压制过去。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了良久。
忽然,外头传来敲门声,管家闻声过去,片刻后又回来,靠近陈善弘,弯腰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虽然听不清他说的话,可南乙猜也猜得到,八成是他那个败家子来找事了。
陈善弘听罢皱起了眉,愈发显出上了年纪的模样,要不是他就坐在对面,恐怕就要直接啐一口骂出声来。
没多久,他看向南乙:“本来打算一起吃个晚餐,可惜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
南乙直勾勾盯着他浑浊的眼珠,没什么感情地说:“您忙,那我也……”
谁知陈善弘打断了他的话。
“不急,不是说要考虑一段时间吗?”那戴着铂金戒指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纸质合同,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你就在这儿,好好考虑。”
他看了一眼腕表:“没记错的话,明天的比赛是下午两点半开始,现在是晚上六点,时间还长。我会让他们把晚餐送进来,喜欢吃什么,直接告诉他们。等你想好了,合约敲定,就可以去比赛了。”
这是挑明了要把他关在这儿,一直到同意为止。
南乙的眼神瞬间冷下来,一秒钟都装不下去了。
“好好想想,想想你的前途,你的家人,哦对,”陈善弘勾起嘴角,“还有你们乐队的其他人,他们的未来也会因为你的一个决定被改变。说起来……”
陈善弘话锋一转,手忽然间拿起了纸质合同下面的采样器。
南乙的心一紧,盯着陈善弘的手。
如果他不小心按到播放键,可能就会把刚刚录下来的声音直接播出来。
好在陈善弘并没有,他撕下了最右下角的一小块贴纸,打量了片刻,又粘了回去,将袖珍采样器放下了。
可南乙提起的心却没有因此落下,因为很快,出于一种敏锐的直觉,陈善弘在无形中抓住了他真正的软肋。
“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子,是叫秦一隅吧?他之前也和诚弘签约了,虽然后来退队了。”
提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南乙浑身不适,仿佛有千万只蚂蚁齐齐从脚底爬上来,爬到他的脸上,企图钻进他的每一处毛孔。
他的眼皮都跳了跳,根本控制不了。
“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和他讨论讨论,问问他放弃了大好前程是什么感觉。”陈善弘看向南乙,“那时候的他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说完这些,他起身离开了,但他身旁的两个保镖却留在了原地,没有随他而去。
南乙仍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恨得滴血,恨不得转身冲过去,用桌上这把琴狠狠砸碎他的头骨。
但他不能这样做,杀了陈善弘又有什么用?蒋正不会得到惩罚,陈韫也不会,那一整串罪恶的链条也只不过删除了一个节点,立刻就有新的、掌握财富的人补上。
靠在椅子背上,南乙丝毫没有了方才演出来的不羁和张狂,变回了真正的冷冰冰的自己。
他思考着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办公桌边这两个保镖估计是所有人里面最难缠的,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真的动起手来,赢面一半一半。
但如果他们手里有凶器,胜算就要大大降低,到时候他被制服,又惹恼了陈善弘,说不定会真的被迷奸或者强暴,毕竟那就是个草菅人命的畜生。他不能白来一趟,得不偿失,这太蠢了。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将它们放回琴包,也顺道关掉了采样器的录音键,将这个重要的物证收好。
尽管没能套出来陈善弘对阿丘做过的事,但他说过的这些话也足够引起不小的舆论了。
“你不能离开。”
其中一名保镖突然开口。
南乙抬眼看他,冷冷说:“我有强迫症,受不了东西到处都是,整理一下而已。”
对方不说话了。
“手机能给我吗?”
对方拒绝了:“等您出去之后,就可以拿回来。”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太无聊了。”
两人并不说话。
南乙只能假装认真研究合同,一点点放松两人的警惕。
四周围是落地玻璃窗,窗外是高楼大厦。他现在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选这里了。就算是想逃,砸破窗户,19层的高楼也没处可跑。
这种手段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的确难熬,先是利诱,紧接着是要挟,有意无意地提及重要的人,再将他隔绝在一个与外界完全失联的地方,让他不自觉开始害怕,害怕自己影响到最在乎的人,害怕身边的人因为找不到自己而焦急万分。在这种监视和内心折磨中度过每一分钟,最后不妥协都很难。
南乙产生了一种置身事外的第三视角,仿佛坐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舅舅,是阿丘,是曾经的每一个受害者。
他们当初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
舅舅是怎么逃出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玻璃外,昏沉的白天像个将死的病人,没有日落的光辉,没有回光返照,就这样一点点黯淡下去,沉入黑寂的长眠。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十点。
南乙知道秦一隅一定急坏了,这么大的城市,想找一个人简直难如登天,更何况是一个失联的人。
可如果提前打招呼,秦一隅也绝对不可能放任他只身前往。
现在陈善弘还不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会下意识拿他做要挟,如果他知道,恐怕秦一隅连这场比赛都不能平安度过。
联系不到外界,他只能靠自己。
“我饿了。”他看向两个保镖,“有什么吃的,随便上点儿。”
其中一个听罢,用对讲机喊了外面的人,很快有人进来,毕恭毕敬地佝着身子,拿着菜单给南乙看。
南乙随便指了一些,合上那厚重的菜单本:“麻烦快点。”
“好的,稍等。”
“等一下。”南乙叫住他,“还要一瓶红酒。”
半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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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精致的餐点一样一样被端上来,摆在这张昂贵的办公桌上,南乙毫无胃口,但还是逼迫着自己一口一口吃下这些。
那两人仍旧一动不动地监视着他。
桌上的餐食吃了一大半的时候,南乙忽然皱眉,捂住嘴,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两名保镖互相对视一眼,立刻紧跟上去,守在洗手间的门口。隔着门板,他们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剧烈呕吐的声音,于是立刻敲门:“您还好吗?”
很快,洗手间的门开了一条缝,方才那个英俊的年轻乐手此刻半跪在马桶前,脸色苍白,大口喘息着,好像无法维持呼吸似的。
方才他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我、我对花生过敏。”他艰难地说,“那个甜点里面……是不是有花生?快,快送我去医院……”
两人露出些许质疑的眼神,可他看上去的确非常不舒服,裸露出的脖颈皮肤都很红,上面满是抓痕。
“快啊!要是我出了事……你们付得起责吗?”
虽然不确定是真是假,可这的确不是小事,刚刚他们都亲眼目睹了陈善弘和这个乐手谈判的全过程,都清楚他的重要性,要是真有好歹,陈善弘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去找会所经理。”其中一人开口,冲另一人说,“你守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可他现在已经……”
没等他说完,那人就先走了。
剩下的这个看着南乙愈发糟糕的状况,开始有些无措,他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弯腰,试图把南乙先扶起来:“我先扶你起来坐一下……”
南乙任他扶回桌边,但又一把抓住他的手,急促呼吸着,告诉他:“打120……我不行了,他跑了,出事了就只有你担着……”
此言一出,对方眼神慌张,果然害怕了。
南乙坐在椅子上,又一次扭头干呕,脖子通红,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见他这样,那人心里直打鼓,于是拿出自己的手机,试图拨打120,但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南乙一把拎起桌上的红酒瓶,猛地朝对方的后脑勺砸去。
炸裂的玻璃碎片在水晶灯下发着光,也溅到南乙的领口。
趁他头晕眼花,身体不自觉往下倒的时候,南乙快速搜了一遍他全身,没找到其他凶器,但有电棍。
幸好没有硬碰硬。
这保镖也的确不是一般人,挨了这么重一击,居然没有彻底晕倒,还能抓着办公椅爬起来。
南乙直接用电棍把人电晕,背上琴包打算直接闯出去。
这里隔音很好,门外还没人闯进来,大概率是没听到红酒瓶砸碎的声音。南乙思考着脱身的可能性,门口之前就有两个保安,电梯口两个,安全通道的楼梯门也有,这还只是看得见的。
这些人都不是只会点花架子的学生,就这样硬闯,就算成功逃出去了,手八成也要受伤。
但是再拖下去,那个保镖估计就会带人回来了。
两难之下,他还是决定开门试试。可就在他手放上去的瞬间,整个房间忽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铃。
怎么回事?
难道这连接着警报系统?
慌乱之下,南乙背靠门侧的墙壁,做好有人随时闯进来的准备,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因为这个警报声似乎不单单出现在他的房间。
耳朵贴上门缝,南乙听见外面也传来警报声,而且伴随着各种人混乱嘈杂的声音。
他听见门口有人说“他们说要疏散”,还有“报警器”之类的字眼。
南乙心中疑惑,试图将大门开个缝观察一下,但门从里面根本打不开。他观察了一圈,发现门旁的墙壁上有一处枪灰色的感应器。于是返回方才那个保镖跟前,重新搜了一遍他全身,最后在制服内侧的夹层里找到一张门卡。
“藏这么深。”南乙有些恼火,又电了他一下。
刷了卡,那个门果然自动打开了。
门外两个保安不见踪影,走廊也没有了刚来时的宁静雅致,天花板上喷出水来,被暖气一烘,雾气重重。
水?南乙忽然反应过来,刚刚的警笛大概率是烟雾报警器。
到处都是慌乱的人,而且一看就是客人——他们有的看起来是刚来,身上穿着面料昂贵的大衣和西装,有的只是匆匆披了件浴袍,带子都来不及系,不过无论是什么,现在也都被水淋湿,狼狈至极。
电梯不能坐。
南乙回忆着刚进来时记住的逃跑路线,压低帽檐,快步跑过走廊尽头,左转,找到了楼梯间的安全通道入口,猛地推门,从明亮潮湿的会所走廊,进入到阴暗的楼梯间。
可下一秒,一个黑影从身后闪现——他突然被抓住了手臂,捂住了嘴。
心猛跳了几下,本能的求生意识让南乙条件反射地按住了电棍的开关,却没能捅出去。
因为他闻到了最熟悉的味道。
怎么可能……
南乙甚至怀疑是自己这一天太过紧绷,产生了幻觉。
直到他最熟悉的声音也出现。
“是我。”
背后的人松了手,改成从背后环抱的姿势,头垂下来,嘴唇贴上他侧颈的皮肤,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声音都有些抖。
“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小乙对花生不过敏,装的,对花也不过敏上次是骗蒋甜的
第94章疯狂出逃
报警器仍在发出嗡鸣。
南乙转身拥抱了秦一隅,抱得很紧,也很短暂。他想撑出几分镇定,安慰秦一隅,告诉他自己没事,但忽然发现,在秦一隅怀中他竟然发不出声音。
“先离开这儿。”秦一隅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牵起南乙的手带他下楼。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楼道里也全是疏散的人,人一多,他们反倒不那么显眼,就在混乱的场合下浑水摸鱼,离开了这栋公寓。
秦一隅带着他穿过一条街,拐进小路,路口停着一辆南乙很眼熟的车。
“这不是严霁的车吗?”上去后,南乙扭过头问道。
“我管他借的。”秦一隅侧身过去给南乙扣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不然呢,走路找你?得找到什么时候。”
南乙看着他,心情复杂。
他知道之前的车祸对秦一隅造成的影响,后来再见到他,秦一隅就再没有开过车。
他戴着棒球帽,看不清眉眼,南乙凝视他的侧脸,轻声问:“你还好吗?”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南乙没有说话了。
他降下车窗,伸出手,咚的一声,将那电棍抛进路边墨绿色的大垃圾桶里。
“手机借我一下。”
拿到秦一隅的手机,南乙登录了自己的手机云账号,干脆利落地抹去了手机上的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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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然后退出登录,将秦一隅的手机放回他手边。
虽然去之前他就已经把所有重要的数据都备份,手机本地的数据都删得差不多,但以防万一,既然现在拿不回来了,就全部抹去。
秦一隅打转方向盘,转完后加速,驶离这片是非之地。
“难受就告诉我。”
南乙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你不是晕车吗?之前坐严霁的车说过,我记得。”
后视镜中,浓黑的夜色和繁华的城市灯光都被甩开,背后是他一手造成的混乱之地,消防的鸣笛声混在其中,渐行渐远,有种不现实的疯狂,像一场随时有可能倒塌的梦。
“咱俩现在像不像杀人放火之后跑路啊?”
秦一隅说完,莫名其妙开始笑起来,甚至腾出一只手打开了严霁的歌单,随即播放了一首,谁知道还是首重金属,狂野的鼓点和电吉他一出来,还真有几分亡命天涯的错觉了。
他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吐槽道:“靠,严雨齐看着挺斯文一人,开车听的这么重的,也不怕超速。”
南乙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很快,秦一隅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出了三环,他找了个安静的绿化林边停了车。这里是一大片树林,冬天枯枝交错,把黑寂的夜和冷冰冰的月色割裂开,零星几辆车路过,车灯晃过来,又快速消失不见。
他把歌关了,狭小的空间里忽地沉入死寂,临停的双闪仿佛压在两人心口。
“想说什么,说吧。”秦一隅熟门熟路地从中控台里摸出严霁的烟和火机,抽出一根。
南乙盯着远处的黑暗和闪烁的车灯,低声说:“你不该来的。”
秦一隅抽了一口,朝窗外吐出烟,手也搭在降了一半的车窗上,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现在不张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摘了帽子,朝南乙看过来。
和许多人都不一样,秦一隅是在极亮和极暗的环境下都更好看的类型,无论是灿烂到睁不开眼的太阳底下,还是追光之下,又或者是昏暗的livehouse里,他都显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压迫感强烈的英俊,尤其是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你觉得可能吗?”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住了南乙的下巴,逼迫他看自己,“嗯?”
“你答应过我。”南乙看向他,眼神里有种强撑出来的冷淡,“我不想让你参与进来,很危险。”
秦一隅凝神般的望着这张漂亮又残忍的脸孔,笑了一下:“南乙,从我加入到这只乐队的那一刻开始,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参与进来了,你不可能把我排除在外,除非你要离开我。”
“你太固执了秦一隅……”
秦一隅松开了手,摸着他的脸颊,“你知道我今天什么感觉吗?我开着这辆车,从东四环到西二环,那些立交桥,大大小小的马路,整整一个下午,我连手都没有抖一下。整整三年了,这是我第一次重新开车。”
秦一隅歪着头,没表情地盯着南乙。
“我就是怕到这种程度,怕到我连开车都不怕了。”
光是听见他说这番话,南乙都煎熬至极,也心痛极了,没办法再直视秦一隅。他满脑子都是陈善弘说的那些话,尤其是最后几句。
秦一隅垂下眼,发现南乙手在抖,于是那些堵在心口的埋怨、担忧、焦虑和恐慌又瞬间被打散成烟雾,风一吹就散开。
理智回归些许,他知道,现在的南乙没有比他好过到哪儿去,整整六个小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好不容易跑出来,又看到了他,陷入他也会被卷进来的焦虑之中,现在还要承受他这一下午寻找他的惶恐。
他怎么能苛责南乙呢?
“宝宝,是我不好。”秦一隅叹了口气,抓住南乙的手,将他拽过来,隔着中控台抱住了南乙。
“我不说了,好吗?安全出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吻了吻南乙的侧脸。
他感觉南乙在他怀里急促地呼吸着,很快又压抑住,埋头在他肩窝,下一秒,又狠狠咬了他一口。
或许是听见他倒吸一口气,很快南乙就松开了,紧紧抱住他的后背,胸膛起伏之后,很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秦一隅的心彻底软下来,抱住他,也说了同样的话。
“对不起。”
他抚摸着南乙的肩膀:“不说了,再说就要哭了。”
“是你自己要哭了。”南乙忍住情绪。
“是啊,我是要哭了,急哭的。”秦一隅两手捧住他的脸,烧了一半的烟还夹在指间,“要是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陈善弘是个什么东西就算了,我现在都知道,怎么可能不害怕?我也是人啊。”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想让你出现的。”南乙眼神湿润,蹙着眉,“秦一隅,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
听到这句,秦一隅静默了几秒,靠过去吻了吻他的眼睛。
“没事儿,我记得你说的话。”分开后,他将南乙的碎发撩到耳后,“所以我今天都很谨慎,他们一时半会儿查不到的。”
说起这个,南乙还是非常困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么大的城市,假如对调过来,南乙觉得自己也不可能这么精准地找到秦一隅。他太知道也太熟悉怎么找一个人了,都做不到这么快。
秦一隅眨了眨眼,靠回到驾驶座上,手伸到窗外掸掉了积攒的烟灰,重新发动了车子,目的地是CB园区。
“那就说来话长了。”
当南乙消失不见的时候,秦一隅直觉就是他单枪匹马去找陈善弘了。
这几天南乙的焦虑他都看在眼里,除了计划受阻,没什么事会影响到他,秦一隅再了解不过。
“如果不是去找陈善弘,其他任何事,你不可能不提前告诉我。我太了解你了。”
于是他第一反应是回去找阿丘。
自从他知道阿丘患有抑郁症,就猜测他或许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做那个被扶上位的资源咖,这一切很可能都是被强迫的。
但阿丘似乎都认命了,完全是铜墙铁壁的状态。别说套出什么有用的证据了,他后来看到秦一隅都绕道走。
知道秦一隅为了找南乙,火急火燎跑回去,可阿丘眼神躲闪,就算是把他拉到没人没摄像头的地方,也不愿意吐露半个字。
这是典型的被监视过的人会有的下意识反应。于是秦一隅暂时放弃了这条路,打算自己再想办法,没想到离开之后,阿丘通过CB大群给他提交了加好友申请。
在那条申请信息里,他写了四五个地名,最后是“不用添加我。也有可能是我不知道的地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这条信息对当时的秦一隅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稻草。于是他立刻把严霁约到一个没有机位的地方。令他有些惊讶的是,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严霁好像就知道了什么似的。
“要我帮忙吗?”
秦一隅有些惊讶,心道难不成严霁也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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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太了解南乙,知道他最怕的就是牵扯太多人,尤其是他关心的人。
“不用,你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吧,马上彩排了,如果可以的话,把我们的顺序往后排一排。”
他找严霁借了车,换了身低调的衣服,套路了门口的保安大爷,开车离开了CB,想按照阿丘给的地址挨个挨个试。
但即便有了这些选项,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些地方几乎都是有钱人的社交场所,一般的车压根儿开不进去。一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南乙的手机打电话,一直打到手机关机。
这对秦一隅而言简直是一记重击。
“这几个地址……”南乙看了一眼秦一隅手机,“都不是。”
“对,都不是。”秦一隅自己想起来都有些生气,“但是我还是得试试。”
“所以你最后是怎么找到那儿的?”南乙问。
秦一隅笑了:“别提了,说起来我都觉得玄乎,就好像在玩儿什么恐怖游戏,突然有个NPC出现了,给我发任务,你说吓不吓人?”
当时秦一隅坐在车里,天已经黑了。他额头抵着方向盘,一筹莫展。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几乎要崩溃。可就在那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第一反应是南乙,他看也没看就接通,可对方的声音却很陌生,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自我介绍,上来便问。
“你是秦一隅吗?”
他愣了一秒,看向屏幕确认号码,是陌生的座机地址。
“我是,你是谁?”
“这不重要,你现在记一个地址。”
电话那头的人有条不紊地报出一个详尽到公寓楼的地址信息,“你现在方便去吗?”
“方便。”秦一隅打开导航查看了一下,离得不远,只有五公里。
虽然不知真假,对方也没有提供任何信息,甚至没有提到南乙的名字,可在紧要关头之下,他竟然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非常罕见的信任。
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骗子。
“不远,我现在就过去。”秦一隅发动了车子。
“那太好了。”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又道,“但是我定位不到具体的楼层,得靠你了。”
他的语气令秦一隅更加确认了他的立场。尽管他明显在努力克制情绪了,但还是能听得出这个人非常在意南乙的安危。
可是这到底是谁呢?
正当他想再问一遍对方是谁时,那人却忽然开口。
“秦一隅,你注意安全。”
“啊?”
我们认识吗?
“否则他会怪我的。”
这句话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当时的秦一隅也来不及多想,直接驱车前往那所公寓。他始终记得南乙的话,因此没有将车停在公寓地库或附近,而是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停下。
他打开软件,搜索了这栋公寓内部的商家,简单排除了一些不太可能的地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19-21层的私人会所,和顶楼的高奢酒店。
“我找到了他们的商家电话,咨询了一下,那个酒店已经满了,需要预约,至于私人会所,他们的前台告诉我,那是会员制的,普通人进不去,我说我能不能上去看看,她说他们经理会骂她的。”
“不过……那小姑娘告诉我,可以从18层的安全通道上去,前几天她忘带员工卡,刷不了19层电梯,这么试过,之前是不行的,最近要开会了,消防是重中之重,所以各个楼层的楼梯门都没锁。要是有安保出来拦我,就说走错了。”
南乙听出点儿不对劲,挑了挑眉:“这你都能问出来?”
秦一隅勾起嘴角:“可能是我声音好听?”
说完,他瞥了一眼自家男朋友的脸色,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主要是因为我很会调情,这你是知道的。”
南乙翻了个白眼,有些不爽,降下车窗想透口气:“还有工夫调情,你挺担心我的。”
“我这纯粹是为爱牺牲好吗?不套点儿话直接莽上去,那是纯纯傻逼送人头去了。”秦一隅又说,“再说了,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等着我去营救的小公主,你什么人,你多聪明多牛逼,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这话一说出来,南乙倒是没法否认了。
从一开始他也没等着谁来救他,只是很担心秦一隅联系不上他,会着急,所以想赶紧出来。
“然后呢?”南乙看向他,“调情高手。”
秦一隅笑了。
“然后……我本来是想按她说的那么干的,但是我一下车,忽然觉得这样不好。”
秦一隅打转方向盘,分析道:“你想,私人会所有三层,不知道多少房间,我就算假装走错,上去了,也没可能一间一间搜,最后还把自己给暴露了。”
但秦一隅本来就是一肚子坏水儿的人,和谨慎又步步为营的南乙正好相反,他的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险招”。
既然他做不到进入那些房间去搜,就只能把房间里的人逼出来了。
在商店买了口罩和两个袋装面包,秦一隅出来后,蹲在路边吃了一个,另一个塞口袋里,戴好口罩和帽子大摇大摆进了公寓。
他的确来到了十八楼,发现这一层大多是办公场地,有几间旅游公司,那个私人会所的财务部门也在这里。
他走进去,走到楼梯间安全通道门附近,这里有一个小的高端旅游社。他敲了敲门,发现已经过了上班时间,里头只有一个员工在加班。于是他随便咨询了一些旅游地,在对方找资料和宣传单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你们这儿有茶水间吗?”
“有,就在隔壁,您是想喝点儿什么吗?我去给您倒。”
“不用不用。”他笑了笑,“我自己去就行,你多帮我找找,要浪漫的,漂亮的,预算高点儿无所谓,我要带我老婆度蜜月……是隔壁这间?”
“对,您出这个门右转,挨着楼梯间那个小隔间。”
“好嘞。”秦一隅走出这扇门,抬头望了一眼楼道天花板,先是走到底,把楼梯间的门打开来,大敞着,然后才推开隔壁茶水间的门。
他听见隔壁旅行社员工的声音。
“您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啊?听声音感觉不大啊。”
“是啊,主要是我和我老婆上学就认识了。”秦一隅环顾这小小的茶水间,找到了他的目标物。他打开了微波炉,将那袋面包扔进去,开了烧烤模式最高火,十分钟,“那时候他才上初中呢。”
看见微波炉开始运转,他转身,优雅地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端出来,特意敞着茶水间的门,回到那个员工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秦一隅捧着茶杯,面对面坐下,开始半真半假地跑火车,大聊特聊情感史。
“太浪漫了吧,那您这是青梅竹马啊。”员工一边谄媚笑着,一边将几乎是天价的浪漫海岛双人度假宣传册怼秦一隅脸上,“您看看,这个绝对符合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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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求,海边,落日,那景色绝了,这里面还包含游艇,运气好的话能看到鲸鱼和海豚。”
秦一隅翻着,随口问:“能看到大白鲨吗?”
“啊?”
他笑嘻嘻说:“我老婆爱好比较特殊,就喜欢那种吓人的玩意儿。哎对了,您家有什么西伯利亚的旅游项目吗?”
“西伯利亚?那儿可冷了,大冬天的,这个……”
“没事儿,那是我老婆老家。”秦一隅看了一眼时间。
“真的吗?”
两人聊得正欢,忽然外面响起尖锐的警铃,秦一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操,你们这儿不会不是正经机构吧?”
“我、我们是啊!真的是!”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楼道里已经全是烟雾,秦一隅喊他赶紧跑,那个员工也吓得直接抓起包溜了。
“你真放火了?”南乙问。
“怎么可能?只是用微波炉把面包热焦冒烟而已。”说着他笑了,“微波炉这玩意儿一旦冒烟了,比烧起来的烟还浓。我后来还把那个糊透了的面包弄出来了,踢到了楼道里,拔了微波炉的线,才上去的。”
“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楼上楼下也会报警?”
秦一隅挑了挑眉,解释说:“我平时走楼梯坐电梯的时候,没事儿就喜欢读那些贴着的告示、广告,我就发现一特有意思的事儿,很多大楼的楼梯口或者电梯都会贴‘如有烟雾,请勿开门’的告示。”
“我就好奇啊,为什么不能,后来搜了一下,原来是因为绝大部分高层建筑楼道和电梯的烟雾报警器是直通消防的,一旦触发了,又过了按误触按钮的时间,整栋楼就都要疏散。”
原来如此。
南乙听完,都有些佩服秦一隅了。
这种事恐怕只有他一个人干得出来。
交代完这些,也差不多快到了。
秦一隅的语气渐渐地平缓下来:“我当时就想,就算我不能在那个时候找到你,但制造点儿乱子,也可以给你创造一点脱身的空间吧。”
当时的秦一隅,猜想如果南乙能出来,看到烟雾报警器,第一选择大概会是楼梯,而不是电梯,因此在楼梯间背后等了一会儿。
他告诉自己,超过十分钟就不等了。
就在快放弃的时候,南乙就这么出现了。
南乙握住了他的手腕,“你确实给了我一个最好的逃跑时机,虽然当时我已经可以解决了屋子里看着我的人,但是如果没有你弄出来的乱子,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我都做好硬碰硬的准备了。”
秦一隅看向他,笑得像个孩子,“我没说错吧?”
“什么?”南乙没立刻反应过来。
秦一隅伸出手,揉开了他紧锁的眉头:“我绝对是你手里最趁手的那把刀。”
逃离的公路上,夜色浓得发紫,明亮的路灯跳帧般闪现,车窗开着,风呼啸而过,将秦一隅微卷的头发吹得很乱。引擎轰鸣,和心跳共振,忽明忽暗的视野中,秦一隅笑着,眼神明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能被定义的感觉。
很张扬,很自由。
南乙凝望着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真的非常迷恋眼前这个人。
所以才近乎过度保护地将他排除在危险计划之外。
“可你不是一把刀,你是我喜欢的人。”
明明一路都开得很稳,可听到这句话,秦一隅差点一脚踩上刹车,整个人都乱了。
“怎么突然表白啊,搞得人怪害羞的。”他堪堪稳住。眼前就是目的地了,他们说不定还能赶上转钟之后的彩排。
南乙没立刻回答。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自己今天跑出来了,陈善弘也不会轻易放过,甚至会加倍报复,有可能他明天连台都上不了。就算他们一时半会儿查不到秦一隅头上,也迟早会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危机并没有解除,只是被暂时按下暂停键。
明知这是个漩涡,明知这一点也不酷,很危险,可听完秦一隅寻找他的所有过程,南乙还是动容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地明白,无论他怎么选择,都不可能做到隔绝所有人,独自跳进去。
秦一隅就是那个毫不犹豫跟着他跳进深渊的疯子。
这就是[命运之轮]给出的指示吗?
“你本来不需要做这些。你应该安稳地彩排、唱歌,表演,你对我很重要,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是安全的。”
“有没有可能,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安稳呢?”秦一隅笑了笑,“你别说,虽然今天这一天过得胆战心惊的,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怕你出事儿,我其实还挺享受的。”
南乙看向他:“享受什么?”
秦一隅减了速,将车子驶向园区大门,按了按喇叭,随口道:“天下大乱的感觉。”
等待保安大爷开闸放行的空档,他手肘撑在车窗边,托着腮,小拇指拨着自己嘴唇上的钉子。
“如果咱俩不搞乐队,不过现在这种操蛋又无聊的日子,换个刺激点儿的世界,或者干脆末日来了,说不定还挺有意思的。”
见保安大爷迟迟不开,他伸出半个身子,两手拢在嘴边,铆足了劲儿冲保安亭大喊了一声:“大爷!给我开门儿啊!我小秦——”
很快,保安亭传来骂人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就开了,秦一隅笑嘻嘻大喊了一声:“谢谢您!晚安我的亲大爷!”
等他坐回来,南乙才挑着眉问:“盼着世界末日干嘛,救我一个不够,还想拯救全人类?”
秦一隅大笑起来,漫不经心道:“全人类能不能活下去关我屁事?”他停好车,冲南乙抛了个媚眼。
“咱俩肯定活到最后。”
作者有话说:
秦一隅x南乙:一款美味的——极其不靠谱唯恐天下不乱型疯批x靠谱到近乎自虐内敛型疯子——的CP
感觉在他们这个次元,吃他俩的同人女应该会出很多神文,因为这俩人的设定太好写各种世界观了,就是很爽很配
话说我之前还在备忘录写过一个恒刻四人全员恶人paro的设定来着hhh
看到说有读者不看wb,那我这边作话也发一遍:
【恒刻四人组全员恶人paro】
迟之阳:天生热爱重机枪火拼的超级暴躁雇佣兵(所以两臂肌肉很漂亮),看起来很彪悍但其实有严重的ptsd,解决方法是抱着草莓冰淇淋窝在沙发上看蜡笔小新,或者被年长的恋人抱在怀里拍背安慰,被当成人形兵器养大所以很缺爱,遇到一点解决不了的小事就想杀人()
严霁:日常是体贴入微买菜做饭收拾家务的人夫,其实另一个身份是专门给组织干脏活儿、替别人收拾烂摊子的地下特工,刚解决完一个任务,手上还沾着血但是还是会秒接电话,温柔地说:“我正在煲汤呢,你今天早点回家哦~”
秦一隅:以追杀罪大恶极逃犯为乐趣的连环杀手,每次行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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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在案发现场留下一幅丑得要死的作案手法手绘图,被各个势力下达通缉令,但无人知晓真面目,喜欢隔壁新搬来的男大邻居(身份存疑),所以经常扮柔弱装晕倒让对方来照顾自己^^
南乙:平时的身份是男大,隐藏身份是从0败绩第一赏金猎人,无论多难的目标都能拿下,为了实现报仇计划疯狂接单攒钱,在连环杀手这一单卡了半年,跟踪偷窥窃听无所不用其极,直到某天喝多了,不小心和隔壁装纯的骗子搞到一张床上,对方暴露出左手受伤后的小细节,让他突然间确认这就是他要杀的目标。
第95章彻底坦诚
“怎么还不回来?”
迟之阳站在livehouse的观众池,台上是正在彩排的执生乐队。躁动的音乐令他愈发焦急,在台下到处乱走。
一首歌快排完了,他才从livehouse的入口看到严霁的身影,于是立刻迎上去,忙问:“怎么样?联系到他们了吗?不会出事儿吧?”
“放心,在路上了。”严霁捏了捏他的肩。
迟之阳这悬在半截的一口气这时候才顺了,反复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严霁又说:“不过,总感觉这次淘汰赛不是很太平。”
迟之阳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了,道:“哪一次太平过?咱们每一场都是胆战心惊的,海选的时候断电,秦一隅唱一半跑上来,一公只有一周时间写歌排练,我还耳鸣了,二公小乙眼睛受伤,秦一隅被网暴,要不是你还有存证,说不定我们都被淘汰了……”
这么一想确实也是,没有一次是赢得轻松的。
严霁静了静,又说:“刚刚我去打电话的时候,路过制作组开会的地方,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吵什么?”迟之阳不理解。
“我听到的,是他们在争论这一场到底直播还是录播。”
迟之阳眉毛都拧起来了:“有病吧?之前不说了是直播吗?而且明天就正式演出了,现在想起来争这个了?屎到临头想起来借纸了……”
说完他后知后觉地抿起嘴,睁着一双大眼睛盯住了严霁,眨了几下,“这不算脏话吧?”
严霁被他逗笑了,抬手掐了掐他的脸:“这么怕我?”
迟之阳一把拍开他的手:“我怕个球!我就是……”
他想憋出点儿理由来,可怎么都想不出。昏暗的livehouse被电吉他和鼓点塞满,吵得他心慌。
以至于严霁突然靠近,快要贴上他,迟之阳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抬起头,望着严霁的脸。
执生的鼓忽然加速了。
“就是什么?”严霁低下头,靠他耳边轻声问。
迟之阳吓了一跳,浑身毛孔颤了一秒,恨不得像个弹簧一样弹出去:“我不知道!”
看他像炸毛了似的,严霁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怕他跑了,伸出手拉住他手臂。
“小阳,这儿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摄像跟着,想说脏话也是可以的。”
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温柔,温柔到几乎像是鼓励的语气说这种话啊?迟之阳脑子都转不动了。鼓励我说脏话吗?
“倒也没有那么想说……我也是个文明人好吧?”说完,他抬了抬眼,看向严霁,又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心虚,又有点气,觉得他在笑话自己。
“烦死你了。”他小声骂了一句,抿住嘴,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严霁笑得有些无奈,偏了偏头,语气温柔:“又烦死我了?那怎么办呢?”
每次他一这样,迟之阳就脑子一片混乱,说话都结巴,心跳得比自己打的鼓还快。
他实在招架不来,看也不敢看,闷了半天,只能很生硬地转移话题。
“那、那他们决定好没?到底直不直播啊?”
“不知道啊。”
严霁知道他不好意思了,也没继续逗下去,把话题拉回正轨:“看明天怎么说吧。直播是之前Matrix提出来的方案,钱都出了,想驳回估计也难。”
在这个时间点,一拨人跳出来坚持不直播,严霁想,没准儿和南乙这边的事儿有关系,直播的不确定因素太大,没准儿闹出什么事来。
正想着,台上的执生又和调音吵了起来。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严霁正考虑要不要上去帮忙拉一下,免得闹大,谁知迟之阳忽然蹦起来,冲着livehouse入口高高地挥手。
原来是秦一隅和南乙回来了。
“可急死我了!”
迟之阳上去就抱住南乙,拉开他左手右手,绕着圈儿检查了一遍:“小乙你没出什么事儿吧?没把你怎么样对不对?”
南乙有些无奈,很快又从这话里觉出些什么,第一时间看向秦一隅。
秦一隅立刻举起双手:“我什么都没说!”
严霁则一本正经,扶着下巴道:“我倾向于认为这是竹马之间的心灵感应。”
服了,这俩人。
南乙拉住围着他公转的迟之阳,拽过来抱了一下,“什么事儿都没有,放心。”
迟之阳在他怀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踏实了。
四人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台上的矛盾突然就爆发了,声音大得他们四个都望了过去,倪迟已经被尼克和芮游拽住了,眼看着要打起来,恒刻四人立刻冲上去,把人先分开。
了解后才知道,原来执生在第一次彩排提出的调音问题,到现在还没解决。
“他们根本不是没解决好,是压根儿就没打算给咱们解决!”倪迟气得骂了一串脏话,“光是鼓和贝斯这种底层结构,就不知道给他们试了多少遍了,好声好气地跟他们重来,结果到现在连个音量比例都没调好!”
这实在不应该是CB的调音师应有的水平。秦一隅听得都想笑了:“不是吧?现在就开始玩儿阴的了?”
“听说不烬木的彩排问题也很大。”严霁忽然开口,“不过不是调音,是vj,他们的vj一直被节目组打回去修改。”
迟之阳真的服了:“不是,是我们有什么魔咒吗?只要咱们在的组就总是被针对。”
南乙想,这可能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如果说之前节目组在金主的压迫下,只是想拿1组当祭天的工具,给2组的ReDream铺路,现在他拒绝陈善弘的包养,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恒刻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想到这里,南乙的心里不免产生愧疚,可忽然地,一只手绕过他,搭在他肩上。
秦一隅就这样靠近他耳侧,低声说:“你觉不觉得这样挺有趣的?”
“哪里有趣?”
“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啊。”秦一隅笑得很散漫,“这可是主角的待遇。”
南乙瞥了他一眼:“你还是比较像反派。”
秦一隅笑得更开心了:“你太懂我了。”
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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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帮忙拉架的,可听了倪迟说的话,恒刻四人干脆也跟着一起闹起来,红脸白脸齐上阵,死活逼着他们把调音的问题解决好。谁成想这事儿弄好了,节目组又以时间不够为由,卡了恒刻的彩排,告诉他们明天早上五点再来排。
这下换执生要跟着闹了,但严霁还是站出来安抚众人:“没事儿,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半了,回去休息一下也好,不然真的要通宵了。”
“是啊,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秦一隅伸了个懒腰。
而当四人回到宿舍,却并没有真的休息。看到严霁和迟之阳也跟着秦一隅一起,走进他们的房间时,南乙就知道,确实到了他该摊牌的时候了。
事到如今,无论他想还是不想,这些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队友,都已经牵涉其中了,与其让他们瞒在鼓里,关键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不如直接提前说清楚。毕竟倒计时已经开始,现有的平静迟早会飞快地走向坍塌。
南乙坐在床边,试图整理思绪和逻辑,想尽可能简单地把这些事说明白。可这贯穿了他整个少年时代,无数次的修改和删减,无数次失败又重来,到这一刻,面对他在乎的三人,南乙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开场白都概括不出来。
原来他什么都试过了,就是没有练习如何坦白。
“小乙,不要有压力。”
听到严霁这句话,南乙有些意外地蹙了蹙眉,望向他。
“其实,关于你做的事,我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严霁坦诚地说,“我很早就感觉,你的时间是一分为二的,一半给了乐队,另一半被你隐藏了。如果换做是交情一般的人,比如同事,我是不会太好奇的,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但是从一开始,我就没把你当成是普通同事。”
“所以,我旁敲侧击地向小阳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知道了一部分的经历。”说着,严霁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再后来,听汪琦聊到你舅舅的遭遇,我有种预感,你另一半的时间大概率和这些不好的经历有关。”
南乙向来都清楚严霁是个相当敏锐的人,但也知道,他其实有着泾渭分明的亲疏关系,心防很高,表面温和好接近,但实际上,他对没有被划入“亲密”范围内的人,客气远多于关心。
他从没有想过要走进严霁内心的那个范围之中,所以此刻才格外地意想不到。
严霁顿了顿,继续道:“后来汪琦告诉我,秦一隅也找过他了解了一些事,我才彻底确定,你从一开始参加这个比赛,真正的目的其实并不只是玩乐队,而是这场比赛背后的一个金主,他才是你的目标。”
南乙望向他的眼神有片刻的闪烁。
“我……”他面色沉重,“我并不是想隐瞒大家,只是这件事很危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想让它成为你们的负担。”
严霁走过来,坐在了南乙的身旁,像兄长一样揽住他肩膀,“小乙,有些事单独落在一个人的肩上,当然是负担,可如果有四个肩膀,那就没有多少重量了。”
“是啊!”一旁的迟之阳终于坐不住了,也走过来,蹲在南乙的面前,仰着脑袋,眼神里是根本藏不住的担忧,“小乙,我一直都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做,你总是突然消失,然后回来,有时候你看上去很难过,但你从来都不说,我知道,可能是因为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我总是很冲动,如果你告诉我可能会节外生枝,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很怕你会出事。”
他说完,认错似的将下巴抵在南乙的膝盖上:“你小时候那些事儿,是我告诉严霁的,要怪你就怪我吧,我是大嘴巴。”
南乙被他弄得想笑,可真的扬起嘴角,笑容却很苦涩。
“你不是。而且我不是怕你说出去才瞒着的,我是怕你牵扯进来。这支乐队好不容易组起来,比到现在也很不容易,要是因为我的事就……”
迟之阳立刻打断了他:“比赛怎么了?我根本不在乎第几名!”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都看向了他。
迟之阳感觉自己撂出来的话是有点大了,于是又补道:“好吧,是有那么一点儿在乎。但是冠军亚军什么军在我这心里都比不上你啊小乙!”
他说出口的瞬间,眼睛都湿润了,昏暗的卧室灯光下,银白色的头发丝和眼睛都格外明亮,整个人通透得像是玻璃做的。
一个玻璃般透明又坦荡的小孩儿,和南乙一起长大,明明知道许多内情,却为了他始终藏着掖着。
南乙有些晃神。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咱俩可是从一岁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么多年,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爸妈还长,在我心里你比他们都亲,为什么不能让我替你分担一点儿呢?”说着说着,迟之阳眼睛愈发红了,“我永远都像个傻子一样,跟在你后面,被你护着,其实我还比你大半年呢!”
一旁的秦一隅很没有眼力见地笑了出来:“合着重点在最后一句呢!”
南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早就习惯独行,就如同比起相聚,他更熟悉分离。命运是接连倒塌的巨石,落在他身上,没能把他活生生压死,而是把他塑造得质地紧密、没有缝隙,没有氧气和光线也能幸存。
可现在,那些巨石忽然间被搬开,大量的氧气潮水般涌来,有人举着火把,用哭腔叫着他的名字,赶来营救,反倒令他手足无措了。
秦一隅走了过来,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望着出神的南乙,语气温柔:“你看,我就说吧。”
心防彻底地被打开了,那些复杂又汹涌的情绪哗啦啦往外倾泻。
在这个暴风雨前的宁静深夜,他们终于成为真正的“队友”,共享了南乙内心深处最黑暗的秘密,一同爬上这危险的吊桥。
摇晃中,秦一隅忽然想到什么,白天过于焦心,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那个给我发任务的NPC到底是谁啊?”他问南乙。
说起这个,南乙才想起报平安。
“说来话长,这也是我的另一个共犯,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地址呢……”
忽然,南乙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笑了:“是那个新年贺卡,他把定位的病毒放在那个电子贺卡里了。”
在那之前,祁默就在通话中表现出担忧,他心里一定非常担心,害怕南乙会把自己当成筹码,以身入局,不顾安危,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秦一隅听完,也明白了:“所以他肯定实时监控你的位置,如果一直都在CB,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如果定位突然出现变化,又没有提前通知,也联系不上你,就说明出事儿了。”
“嗯,他性格很谨慎的。”
“小乙,其实很多人都很担心你啊。”严霁微笑着,“以后不能自己一个人冒险了,否则大家都会提心吊胆的。”
“是啊!”迟之阳忙抓住他的手,“我可真的禁不起吓了!”
南乙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将手上的牌摊开来,也明确告诉他们目前计划受阻,卡在了这个紧要关头。
而南乙掌握的证据也确实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得知这一切后,秦一隅问:“既然你知道林逸青和诚弘集团在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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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较劲,是商业对手,为什么不把这些交给他,让他去曝光?”
“是啊,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迟之阳说。
南乙摇了摇头:“我刚刚只是大概说了一下,这里面牵扯到的大人物太多了,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完整的利益链条。首先我不确定林逸青背后的资本是不是也牵扯其中,如果是,那掌握这些信息的我对他而言就不是朋友,而是一个危险分子。”
严霁点头:“你这样做是对的,钱权交易早就渗透在每一个大企业里,没有一个商人是值得贸然信任的。”
南乙继续道:“嗯,就算林逸青确实干干净净,和这些人没有任何瓜葛,但据我了解,他自己都是刚从海外互联网企业空降到Matrix的,位子还没坐稳。”
秦一隅明白了:“你是觉得,他初来乍到,没必要也不可能为了打垮一个诚弘,得罪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否则以后也不好混了。”
南乙望着他,点了头:“是。”
“既然如此,只能找其他曝光的渠道了。”严霁顿了顿,“其实如果你信得过,可以让汪琦试试,他在新闻界人脉多,说不定会有办法。你把蒋正和陈善弘勾结的证据给我,我来跟他说。”
南乙没有再拒绝,此时此刻,任何有一点希望的方法,他都要尽力一试。
“好。”
第二天早上的彩排意外地比想象中顺利,原本以为经过昨晚这么一闹,节目组不敢对1组有区别对待了,恒刻也暂时安心地去做了妆发。而诚弘和Matrix两大金主对节目播出方式的博弈也告一段落,节目组还是维持了原本的计划,对这场淘汰赛进行全程直播。
可就在南乙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时,却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完了,完蛋了!”做完造型的迟之阳串完门跑回来,气喘吁吁,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我刚刚听李归他们说,他们不小心看到了节目组的台本,上面写明了,1v1pk赛是殷律和秦一隅!”
第96章开场对决
听到这个消息,当事人秦一隅反倒表现得非常淡定。
“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发型师正帮他吹着头发,秦一隅乖乖歪头,闭着眼,嘴角扬起,笑道:“还不至于完蛋啦。”
“什么叫意料之中啊!”迟之阳非常恼火,拉过椅子坐他们两人后面,“之前明明说过了这个1v1的对决是乐手上台之后宣布的,现在都写在串场台本上了,摆明了就是剧本啊……”
正说着,制作组的工作人员忽然敲门进来,冲他们说:“比赛前一个半小时开始直播采访,大家稍微快一点哦。”
秦一隅大声的“哦”了一声,见人走了,才又看向噤声中的迟之阳。
“管他的,现在不管是剧本,还是殷律自己的选择,都无所谓了,该来的总是要来。”他靠在椅子上,“既来之则安之吧十只羊同学。”
迟之阳实在做不到对显而易见的黑幕这么淡定,他没有那么高的修养,也没有那么强的心脏,待在这儿坐立难安。
“安不了一点儿!要是我会弹吉他,非得现在冲到无落的休息室逼着殷律那小子选我不可!”
秦一隅笑得更开心了,冲南乙说:“我真不知道你俩小时候是怎么能玩儿到一块儿去的,这不典型的没头脑和不高兴吗?”
“你说谁没头脑啊!!”/“不高兴?”
发小默契发问,秦一隅招架不住,索性举起双手笑嘻嘻投降。
“不说了!我去买瓶饮料压压火气。”说完迟之阳就跑了。
见他走了,秦一隅也扭过头,脸上还是带着笑:“跟个炮仗似的。”
南乙专注地望着镜子里的秦一隅。
他这人永远这样,好像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再糟心也能摆手大笑。但南乙见过他真正焦心时的模样,见过他因为担忧而暴露出真实的一面,忍着脾气,想发火又做不到,都是为了自己。
有些出神,可忽然间,镜子里的秦一隅忽然冲他抬了抬眉,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做出比枪的动作,大拇指向外转了半圈,接着两手摊开,又伸出食指和中指指指眼睛,又用食指指了一下他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看我?]
做完之后,秦一隅非常得意。
“这是什么意思?”给他做头发的在造型师有些好奇,“是手语吗?”
秦一隅认真地点了点头,把造型师逗笑了。
见南乙没有回答,还是透过镜子看他,秦一隅便又打了一遍,这一次更快。
原以为南乙会直接忽略他,或是干脆用手语随便打一句“就是想看”。
可南乙竟然冷这一张面孔,慢条斯理打出一句.
[因为我喜欢你。]
这简直就是一记无声的惊雷,秦一隅的心跳忽然就加速了。
他就是仗着这会儿没摄像机跟着拍。
胆子可真大!
“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啊?”化妆师一脸好奇。
南乙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刚刚表白的人不是自己似的:“我在骂他。”
“真的吗?”化妆师大笑起来。
秦一隅却得寸进尺,仗着腿长,伸出脚踢了踢南乙的鞋尖:“那你再骂一次。”
“你脑子不正常。”
“用手语骂。”
行。南乙挑了挑眉,并起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点了点。
虽然这回是真骂人了。但是秦一隅莫名觉得这一幕很帅。
于是他又打了一句。
[想亲你。]
南乙露出疑惑的表情,有些无语,懒懒冲他打道。
[那你想吧。]
不知为何,南乙莫名有种直觉,感觉秦一隅好像在憋着什么。
尽管他一直都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可是吉他和其他事于他而言并不是同一量级,尤其对手还是殷律——无序角落的新一任吉他手,一旦输了,他真的会毫无感觉吗?
不太对劲。
即便南乙将计划透露给了他们,但内心仍旧倾向于由他自己来曝光,尽可能让火力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但很快他发现,由于昨天的出逃,陈善弘已经开始施压了。
结束完妆造,回到休息室,南乙说:“我的微博被禁言了。”
他没有手机,这事还是秦一隅发现的。
“什么?是他们干的对不对?想把你的发声渠道都提前掐掉。”迟之阳没想到会这样,“可是这场是直播啊,就算他们把你微博关了又能怎样?要是想说我直接就对着直播镜头说了啊。”
“禁言微博只是一种警告。”严霁说,“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南乙,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之后会做什么,都不一定了。”
“网上现在也闹得厉害呢。”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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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说。
迟之阳凑过去:“这么快就闹起来了?”
“不是,是节目组筛选入场乐迷的事,昨晚就有人在网上爆料,说明明抽中了入场名额,但是节目组提前做了调查,问他们最喜欢哪个乐队。”秦一隅说着,挑了挑眉,“目前被拒绝的乐迷,不是恒刻就是执生的,也有几个是不烬木的。”
“太恶心了。”迟之阳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他们这是铁了心让咱们当炮灰了。”
严霁想了想:“现在南乙又被禁言,很难不引起联想,舆论估计会发酵。”
“肯定会。”秦一隅从微博切回微信,乐了,“1组的群里现在已经在吃瓜了。”
南乙靠过去看了一眼,大家竟然都在发CB失火的表情包。这还是倪迟P的。
距离淘汰赛正式开始只剩下一个小时。
恒刻的休息室很安静,一直没有人来敲门,严霁觉得有些古怪。除开去恒刻直播间的候机准备,剩下的这点时间已经来不及进行赛前采访了。
“怎么还不来人?”他起身拉门,“我出去问问。”
“不用了。”南乙叫住了他,“都这么久了还不来叫,估计是取消了。”
秦一隅也收到了回复:“程澄说不烬木已经采完了,倪迟他们也采过了。”
“那就是单独取消了恒刻的?”严霁靠在门上,竟然笑了一下,“好蠢的做法。”
迟之阳看向南乙。他还是老样子,事情越棘手,他越是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根本不像个被逼到死角的受害者。
“那……”坐在沙发上的迟之阳歪着身子,拽了拽严霁的衣角,“汪琦那边有消息吗?能不能在比赛前发布?”
严霁摇了摇头。
拿到证据的第一时间,汪琦连夜就把这些内容梳理了一遍,熬了个通宵写好了稿子,因为这涉及到公职人员,怕出岔子,他甚至不敢轻易找之前合作过的自媒体,而是选了最信任也非常正义的新闻界前辈,想要通过更官方的渠道公开。
官商勾结,通过钱权交易洗刷掉肇事逃逸的罪恶,视人命为玩物,这本身就是一件大新闻,更何况受害者的亲属是现在大热比赛之中关注度超高的人气乐手。如果能在半决赛直播的时候发布,关注度一定是空前的。即使后期在资本的博弈下被掩盖,前期爆发式的舆论也足够引发关注了。
然而事情比他们想象中还复杂。
“汪琦说,现在一直卡在审核的部分,过不了,他们还在想办法。”
坏消息接踵而至,事到如今,他们仿佛被架在危险的高塔之上,眼见着可供求生的绳索一根接着一根断掉,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
“要不我们这场干脆就不唱……”
还没等迟之阳说完,南乙就否决了:“不行。”
他的态度非常明确:“这场演出是一定要好好演的。”
说完,南乙语气平和些许,像是反过来宽慰他们似的:“先别想这些了,我们顶住压力排练了这么久,心血不能白费,也不能对不起来看我们演出的人。”
迟之阳不知该说什么。
他很清楚,今天的比赛过去之后,如果还是不能做出改变,南乙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南乙看得出他的顾虑,揉了一把迟之阳的头发:“鼓手老师,把这次表演当做最后一次去演,好吗?”
“十只羊是不是不想演了啊?鼓没练好吧?”秦一隅故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