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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时刻 稚楚 67086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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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反手练琴

听到这个问题,南乙开始忍笑。

他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告诉秦一隅答案,毕竟“初吻”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被占便宜,更何况这家伙最近这两天还玩儿失踪,明显有事儿瞒着他。

最重要的是,如果没凑齐五次梦游实录就给秦一隅,他死了都能气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好久没有梦游了,因此他也很久没偷偷录像。

但今天,南乙在秦一隅来之前,特意架好了手机,万一录到了,明天就能直接把罪证打包发给他。

“你猜。”南乙靠在床头,勾着唇角,没戴眼镜,因此稍稍眯起了那双亮而锐利的眼。

秦一隅瘪了瘪嘴,一开口都藏不住阴阳怪气的劲儿:“我猜?我干脆给您来段儿数来宝得了呗,把CB所有参赛乐手都报一遍,念到初吻对象了劳您喊个停,行吗?”

南乙笑了:“穷举是吧,行啊,试试。”

别到时候报完一百多号人得不到结果,又开始念制作组名单。

秦一隅见他这样云淡风轻,醋意大发,直接捏住南乙的下巴:“你还笑?到底哪个小畜生啊?”

南乙还是笑:“骂得还挺脏。”

秦一隅啧了一声:“我就骂了,怎么,还心疼上了?”

南乙还认真点了两下头:“说实话是有点儿心疼。”

话音刚落,他就被秦一隅压着肩膀亲了下去。像是想拼命把所谓“初吻”留下的印记都覆盖似的,这个吻既深又用力,令南乙发觉原来这人之前的吻都是留有余地的,发起狠来居然像是要吃掉他似的,抓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接受。

奇怪的是,南乙竟然很喜欢,像野兽一样互相啃噬、撕咬,用最柔软的剑侵略彼此最弱势的领地。在粗喘里秦一隅把他吃了,他也尝到一颗带着淡淡血腥味儿的橙子。

恋恋不舍地分开后,秦一隅舔了他的下巴和嘴角,抵着他额头,吸入他温热的气息,又蹭了蹭他鼻尖,用气声叫他:“小渣男。”

一个做梦都能把别人初吻拿走的人,在这儿叫受害者“渣男”,还真是符合秦一隅倒打一耙的一贯作风。

南乙伸出两手,勾住他脖子,没什么表情,轻声说:“谁渣了,那时候我们还没谈吧?”

本来应该生气的,可秦一隅竟然被他这幅样子勾得起了反应,本来就是刚开荤的毛头小子,要不是为了练琴,恨不得24小时腻着。

生理心理的双重惦念被妒火一燎,理智瞬间决堤,于是真的不管不顾,低下头去,用牙齿解开了南乙睡衣的纽扣。

“别把我扣子咬掉了……”

“掉了就敞着穿,反正都是要勾引我的。”

“你挺会扣帽子的……”

解开三颗,秦一隅顺道叼住别的地方咬了咬,听到南乙吸气的声音,愈发来劲,左手探进去摁他的小腹。

“我会的可不止这些。”

喘着气,南乙忽然想起什么,想推开他。

“今天不行,快起开。”

“怎么不行?这档子事儿还得翻日历挑个吉日才行吗?”

“不是……”

我手机录着呢。

这话说出来也不像话,到时候他又要纠缠,南乙只能硬着头皮任由他继续。

房间里暖气开得足,空气干燥,火星子一点就炸。可气的是宿舍里没套,打从雪场回来他也没顾得上准备那些东西,临了了没得用,又不想就这么放过南乙。

于是秦一隅就变着法儿折腾他,而南乙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主,较着劲似的,两人在调情方面都是天赋型选手,彼此磋磨更是得心应手,耗着耗着就磨到凌晨两点。

之前胯骨上的淤青还没好全,秦一隅这次又用力掐上去。

“你吃什么飞醋?疼。”南乙想推他手又不敢用力。

“就我爱吃醋吗?”秦一隅叼起他胸前自己的拨片,手上放轻了些,但其他地方一点没收敛,“你没吃过?我都想不通你为什么吃许司的醋。”

一提这名字南乙直接顶了膝盖,但秦一隅预判到了,抓住他两条腿重新并好。

“你真下狠手啊,弄废了你哭都来不及。”

“废了我上你。”南乙冷脸说。

“你!”秦一隅差点儿被他气死,看他这倔样儿,又低头去亲他嘴,“别咬嘴唇……”

“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以前什么都没发生,以后更不可能了。”

南乙压抑着喘息,冷哼一声:“没关系都给你写歌?”

他最后一个字被撞得变了音调,本来是发难,现在听起来反倒像撒娇。

写歌?

秦一隅压根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离队后他再也没点开过无序角落的任何相关信息,更别说听歌了。

黏糊的时候他也不想说这些不相干的人,只想对着南乙撒娇卖乖。

“那你也给我写歌嘛。”

南乙不应,他便一直撒娇,一边亲一边求,喘着气求,听着越来越不像话,动静也大,南乙怕被听到,只能用吻堵住他的嘴。

单人床在两个交叠的重量里深深向下凹陷,变成滚烫又胶着的一小片海。在热浪里被翻来覆去,意识所剩无几时,南乙竟然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写歌?

很简单啊,随手就能写。

可写歌的对象换成秦一隅,却又好像变成一道难题了。

一个麻烦的撒娇鬼,一个可爱的大祸害。

一首歌怎么写得完。

到后来,秦一隅从床的另一端起身过来,捞起浑身汗津津的小狼崽子,故意张开嘴弄他脸上。

仰着头吸气的南乙难得地骂了句脏话:“操……”

“脏死了。”他甚至没力气给自己擦。

秦一隅盯着他这副样子,头发汗湿了贴在脸和泛红的脖子上,骂人都性感得要命。

“早脏了,还差这点儿?”说完,他把人打横抱起来。

“干嘛?”南乙实在没力气了。

“给我们爱干净的宝宝洗澡澡。”

“……你真的应该检查检查脑子。”

“先检查检查宝宝的大腿根吧。”

南乙这一刻差点儿脱口而出发小的口头禅。

在浴室厮混了半天,秦一隅总算舍得把人给抱出来了。

“你看,一个卧室有两张床的优势这不就体现出来了吗?”

南乙已经彻底断电,不想搭理他,连那个录像的手机都不想管了,往秦一隅怀里一靠,只想睡觉。

“明天给我洗床单。”

“好啊。”秦一隅轻声应着,低下头亲了亲南乙的耳朵。他还不困,手指缠着南乙的头发,绕啊绕,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他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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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忽然伸出手,把秦一隅绕着他头发的左手捉住。

还以为是吵到他睡觉才这样,可下一秒,南乙用两只手包住了。

半小时前这只手的指尖深入到他的喉咙,每条陈伤都被湿润温热的口腔包裹,现在,它又被南乙的双手轻轻地揉捏和安抚,练琴带来的酸痛都融化在恋人小心的呵护中。

直到南乙渐渐沉入梦中。

等到他睡熟了,秦一隅才将自己的手从南乙手中一点点抽出来,用之前南乙做的小枕头替代了自己的手臂和肩膀,看着他睡熟的脸,拨开那些碎发,亲了亲他的额头。

初吻什么的,说不介意肯定是假的,但他觉得南乙迟早会告诉他。

人都是他的了,作为正宫,就要有容忍的雅量。大度是一个男人的美德。

这样给自己洗脑了一番,加上刚刚也吃饱喝足,秦一隅又觉得没那么吃醋了,干劲十足,轻手轻脚起床,换了南乙的床单被罩,抱去洗衣机那儿洗了,然后穿好衣服离开卧室,半夜溜去练琴房。

所有人都睡了,就连摄影组也早就下班,只留下固定机位。

上次像这样通宵练琴,还是十四五岁的时候。

李纾说得一点也没错,练反手琴并不简单,对他这种弹吉他已经熟练到像吃饭喝水的人来说,更是困难,要和自己的惯性做对抗,天分派不上用场,只能靠练,打碎旧的习惯,建立新的惯性。

“以前也没见你练这么狠,这个强度继续几天你手指头就该破了。是想在这次淘汰赛弹?”

“那倒不是。”秦一隅停下来,掰了几下快要僵掉的手指,“比赛算个屁。”

这是实话,他不在乎比赛,也不在乎什么单挑pk什么观众票数,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好好地把这首demo弹好,不求拿一百分,至少他不露怯。

李纾知道他的倔脾气,懒得劝他,只说:“悠着点儿吧,就一双手别造废了。”

秦一隅玩着自己指头上的小水泡,道:“那怎么了?LesPaul肘关节废了还能从腿上移块儿骨头钉上钉子固定成半永久弹吉他的姿势继续弹呢。”

那你怎么早没这个觉悟呢?李纾心想,颓废了好几年,这会儿又是从哪儿打了鸡血,突然想从头再来了。

但无论如何,李纾都挺庆幸的。秦一隅主动来找他,坦白左手废了的事,他还以为这小子在搞什么恶作剧,直到他当面弹了弹,才知道是真的。原来他左手好几根手指都活动受限了,小指干脆没法弯屈,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反手。

“秦一隅,你变了很多。”

秦一隅笑嘻嘻说:“没那么气人了?”

“那确实是。”

之前太顺,作为老天爷的宠儿,要什么有什么,也倔得听不进话,过刚易折,几年过去,滚了一遍刀山,反而锻出韧劲儿了。

“但就我现在的左手状况,”秦一隅实事求是地说,“就算是改练反手琴,指弹也很难有之前的水平了,用拨片还好点。”

确实,手指灵活度受限怎么勾弦。

李纾忽然想到之前他合作过的一名国外吉他手,对方也是因为意外导致手受伤,做了好几次手术,不断返工,现在恢复到之前的八成了。

得打听打听对方的主刀医生。

来不及吃午饭,怕被追杀,秦一隅主动发消息过去。

[4everX2:小乙,我有点事儿不能陪你吃饭了,你多吃点哦~]

[4everX2:猫咪戴手铐任你处置·jpg]

隔了一个小时南乙才回复。

[南朋友:哦。]

[4everX2:好冷漠哦~吃的什么?和谁一起吃的?]

[南朋友:热情的哦也是哦。吃的牛排。和尼克。]

又是这个大金毛……

[4everX2:别和他一块儿吃饭!]

没多久,看到南乙的回复,秦一隅两眼一黑,脑袋冒火。

[南朋友:初吻对象不是他,你放心。]

秦一隅想到了之前严霁教的用来平复情绪的手势,两手交叠放在胸前,但还是出口成脏。

“操。”

[4everX2:我承认我破防了,这种感觉好爽好刺激,你很喜欢玩弄我的情绪是吗我亲爱的主人,别弹贝斯了你这双手天生就是应该来弹我的脑神经的,太爽了,爱亲多亲你再去找别人亲亲吧,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初吻对象是谁!]

最后,南乙只给他发了一条只有三秒钟的语音。点开后,秦一隅收获了一声冷哼,听上去很无语,又有点儿得意。

于是没多久,他杀回排练室,可一推开门,竟然发现1组的都在,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原来他们正为了新一轮淘汰赛的事儿开会,顺便练练琴打打鼓。

第一个发现他进来的竟然是尼克。他琴搁在脚边,没练,捧着个手机挨着南乙,一看见他,立刻热情地抬头打招呼。

“哎,一隅,你也来了。”

秦一隅假笑了一下,“什么叫我也来了,这不是恒刻的练习室吗?”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走过去拿脚分开尼克和南乙快贴上的鞋尖,硬是挤到两人之间。

“干嘛呢?不好好练琴。”

“啊,我们刚刚在测那个16型人格来着。”尼克笑得大大咧咧,“我是ENFP,小乙测出来是INTJ,你是什么?”

秦一隅皮笑肉不笑:“我是IDGF。”

尼克睁大了眼,南乙差点儿笑出来。

一旁的倪迟滑着小椅子抱着吉他凑过来问:“这是什么人格?”

秦一隅微笑说:“Idon’tgiveafuck,我他妈什么都不在乎人格。”

“测挺准。”南乙淡淡说。

这小孩儿治他才真是一治一个准。

一旁的Uka也放下贝斯过来说:“对了一隅,刚刚你不在,我们正聊这次live之前的1v1PK赛呢。”

秦一隅挑了挑眉,想了几秒才想起来:“哦,就是无序角落那个。”

事到如今,南乙还是不习惯这几个字从秦一隅口中说出来,尤其是他还这么云淡风轻。他替秦一隅感到不值,一个由他一手创立、耗费诸多心血的乐队,如今已经与他毫无关系,他曾经在这支乐队里写下的歌,也都被他人窃取,没办法再唱。

“怎么了?”秦一隅拉了个椅子坐下,左脚脚踝搭在右腿膝盖上,手肘撑着手掌托腮,“不是秘密选人吗?”

一旁的程澄开口:“是秘密没错,但是我们分析了一下。首先排除键盘,他们没有对应位置,不会选严霁,然后就是三大件儿了,鼓的话,小阳也好,芮游姐也好,机能和技术都不输给无落的鼓手,而且人气还高,选他俩很冒险。”

芮游接过话茬:“贝斯就更别提了,尼克还好。”

尼克忽地抬头,拧起眉头大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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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还好了!”

同为队友的芮游略过了金毛的怒吼,“南乙和Uka的贝斯可以说是CB的两座大山了,我不觉得许司会选他们俩单挑,胜算很低。”

严霁点头,说:“感觉他们八成还是会选那个新吉他手殷律。”

起码九成几率才对。秦一隅想。

新加入的吉他手没有人气基础,又碰上这么好的曝光机会,不给他给谁。

“那个殷律挺厉害的,我去查了一下他之前参赛的视频,技术确实没得说。”Uka说,“他参加的好几个比赛我也去过,虽然不是同种乐器,但我很清楚选手之间的水平。”

“虽然他很强,但我感觉他不会选一隅的。”尼克说,“论电吉他技术,CB里敢单挑一隅的没几个吧,更何况还有人气因素。”

别的队倒是有附和的,恒刻四人一个比一个沉默。

“万一人家就是想找强的下手呢?”倪迟笑着说。

“你也很强啊,让他选你。”

“哎哟稀奇啊,能听到小阳夸我,美滋滋。”

南乙一言不发。殷律性格古怪,以他上次死缠烂打的劲儿来看,这人多半很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上自己,非要合奏。但他的确说了自己不比秦一隅差的话,如果就这样在心里对标了秦一隅,说不定真的会选他。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懊恼,当时要是搭理他敷衍一下,说不定他就没这个念想了。

但那小子实在太奇怪了,昨天还通过大群加他,不通过还在大群里艾特他,问他为什么不理,导致南乙不得不加上好友,一会儿功夫这人就点赞了他仅剩的一条朋友圈,是他发的秦一隅在CB的涂鸦墙。

他甚至还回了两条。

[YL:好丑的猫。]

[YL:我画得比他好看。]

不知道哪儿来的胜负欲。

就在南乙担心秦一隅被选择的时候,当事人早已和严霁用眼神接了头,一起悄没声儿离开了排练室。

两人坐电梯到一层,在CB大楼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聊着不要紧的闲话,躲开了镜头,顶着北风溜达到空旷无人的园区。

严霁这时候才切入正题:“你这几天忙什么呢?”

“啊?”秦一隅晃着水瓶,“没忙什么啊。”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秦一隅画小狮子的化工园附近。

严霁似乎懒得和他兜圈子了,直接抓起他的手,拉到眼前瞅了一眼,又递到秦一隅面前:“十根手指头个个都起泡了,还装?”

秦一隅张口就来:“我吃手抓饭烫的。”

一低头,刚好看见墙上秦一隅画的奇形怪状的狮子,严霁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往前了。

“一隅,重新练吉他是好事儿,干嘛要瞒着?再这么瞒下去,小乙可真就不高兴了。”

秦一隅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可别告诉他,这是我给他的惊喜。”

“惊喜?”严霁笑了一下,“你想给他弹吉他?给他写歌了?”

“是我写的就好了。”秦一隅想,要是他自己的歌儿,也不会这么焦虑了。偏偏不是,又偏偏是对南乙那么重要的亲人,他想让他感动,又不想亵渎这份已故的亲情。

吊儿郎当活了二十几年,他从没像现在这么郑重过。

严霁看他这欲言又止的表情,没追问下去,只是盯着他那双手,发现垂着居然还在打颤。

“你是不是练得太狠了?之前手伤得那么重,都弹不了琴了,现在这么高强度练,吃得消吗?”

秦一隅两手插回口袋里:“严雨齐你真是,你比我亲爹还关心我。”

“劳逸结合。”

“知道了,冻死了回吧咱们。”秦一隅说着,又嘱咐他,“千万别告诉南乙,否则我直接跟迟之阳说你喜欢他,吓不死他。我可是真敢这么干。”

“……这我知道。”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消失在废弃的化工园。

涂鸦墙的背后,一双穿着球鞋的脚迈出来。站了太久,腿都酸了。

盯着墙上的涂鸦,拎着装有油漆喷瓶和颜料的小筐子,殷律眨了好几下眼,自言自语。

“原来手受伤了。”

他说着,又没什么感情地啧了一声。

“怪不得画这么丑。”

作者有话说:

———新备注小剧场————

秦一隅的备注是吵架初夜时兴奋到睡不着的那个晚上换的:

秦一隅os:换什么好呢,其实还是挺喜欢小狼崽儿这个备注的,这么可爱,但是我们刚在一起,应该换个新的备注庆祝一下啊

连着想了十几个都不满意,结果收到严霁的wx:你俩去哪儿了?玻璃渣我替你们收了,还回不回了?

一想到玻璃渣,秦一隅就想到南乙说的该死的“朋友”,一气之下把备注改成了[朋友]

但放下手机看到老婆的睡脸,忍不住亲了好几下之后,心又软软的,于是改成了[男朋友]

后来一想,这是不是太明显了,被拍到了可能会挨骂,于是改成了[南朋友],并为此沾沾自喜。

秦一隅:我真是个天才。

南乙是在回来之后改的备注,因为知道了秦一隅的小名叫久久,一开始他直接改成了[久久]

但后来秦一隅跟他说,让他别告诉其他人,这个小名只有他知道,南乙很是受用,并决定换掉这个备注,可他又是实在喜欢这个小名儿,于是用英文forever代替,两个forever太长,南乙干脆玩了个文字游戏

4everX2=forever乘以二,而他和秦一隅刚好又是恒刻里的老4和老2(按年龄算),正好一头一尾藏进去

改完之后南乙简直无法直视,隐藏了秦一隅的聊天框一个上午。

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会浪费时间做这么幼稚这么蠢的事……

第82章配合表演

秦一隅以为他的练琴计划藏得很好,但事实上,南乙早就发现。

光是按揉秦一隅的手,他就感觉不太对,之前秦一隅已经很久没有弹琴,虽然还有旧茧,但已经变薄了。可是昨晚他摸起来,像是有新的痕迹,手指也是僵的。

但他不敢轻易往练琴的方向去想,这是他们之间除了“爱”之外另一个敏感的话题,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南乙永远都记得自己揭穿秦一隅受伤之后,他的反应。那种痛苦仿佛触手可及。后来的他都尽可能避忌对秦一隅提起吉他。

如果真的在练,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殷律有可能挑战他?还是在这里待太久了,忍不住想重来试试?

又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他们之间的秘密还真是多。

睡醒起来的早上,看到手机因为录像没电关机,南乙还有些莫名地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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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充上电一开机,发现之前的部分竟然已经自动保存。

足足三个小时,实在没眼看,他想直接删除,可想到前面逗秦一隅的场景,又有些舍不得,于是点开看了看,但实在不忍直视后面的部分,于是直接拉进度条到最后。

就这样,他发现秦一隅在他睡着后偷偷溜出去的事。

隐藏了视频,南乙第二天故意没有去找他,自己背上琴,一个人找了间空的排练室写歌。

写歌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件困难的事,多数时候,他写bassline所费的时间都很短,因此,和许多乐手一样,他手中也有不少存货,但他对这些都不满意。

过去的所有创作都是凭直觉完成的,这是他第一次要将一个确切的对象、一个活生生的人作为创作对象,为他写歌。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但他并不是第一个为秦一隅写歌的人,这想起来有些沮丧。

这不禁令南乙再次想到了许司那首歌,或许是因为音乐直觉足够敏锐,他听得出许司对秦一隅的感情,那是一种微弱的挽留,一种无可奈何的追忆,像一根很轻的羽毛,飘摇着,期盼能落到想落的地方。

与这种轻盈和柔软相对的,不正是他自己的感情吗?粘稠的,强迫的,尖锐的,嫉妒的,与经年痛苦相生相伴的,拼了命也要攥紧的,绝对谈不上健康,甚至有些畸形。

幽灵。秦一隅给出的恰如其分的定义。的确是天才。

南乙无目的地弹着琴,很沉重的一段贝斯,有些怪异,听上去绝对不像是一首情歌会有的贝斯线。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又是喜欢他什么呢?南乙感觉自己好像在翻一本湿透了的书,每一页都沉重无比,黏在一起,他很小心地分开,仔细地阅读每一行字。原本印刷着偏执、控制欲、收藏癖的字句,被染上其他页的油墨,糊在一起。他越是想仔细看,越看不清。

可当他气馁地想要合上这本书,却发现,原来每一个字都是“爱”。

他是一只永远找不到线头、最后把自己困在毛线堆里的猫咪。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和废物有什么区别?这是南乙曾经笃信的。可现在他才了解,原来有些事是自己无法凭意志扭转的。

爱上一个人,是必经的失控。

无法通过其他人找到南乙,秦一隅果然着急了,连打两个电话,照南乙想象的那样,主动自投罗网。

“躲这儿干嘛啊?”秦一隅又偷偷穿了他的衣服——一件深灰色毛衣,因为接近一字肩,有些大,背贝斯的时候,领口会被肩带拽下来,露一大片,不适合录节目,他没穿过。

秦一隅的肩膀宽而平直,配上他那一头微卷的头发和懒散的气质,穿这件倒是很合适。再配上他自己的黑灰色破洞牛仔裤和有些朋克风的铆钉腰带、皮质短靴和唇钉纹身,几乎把“我玩摇滚的”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他两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从南乙开的门缝里挤进来,“找你好久。”

“写歌。”

秦一隅一听,想到昨晚的事,挑了挑眉:“给我写?”

南乙没回答。

新的房间,又没有其他人,秦一隅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抱他,可南乙使了个眼色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

可手臂都打开了,收回来也奇怪,于是他像抱兄弟那样抱了抱南乙,很快松开,又把手揣进口袋。

这时候南乙才发现,他戴了双黑色手套,不知道什么材质,但很贴合。

“你戴手套干嘛?”南乙假装一无所知,陪他演,努力表现出震惊的样子,但看上去还是没太大表情波动。

“我手好冷。”秦一隅随便糊弄过去。

开这么足的暖气,怎么可能冷。

南乙懒得拆穿他这些白痴的借口。

想到房间里被固定了机位,秦一隅就难受,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聊工作和比赛的事又怕他偷偷练琴的事暴露,于是干脆替南乙把琴取了下来。

“别写了工作狂,我们去吃饭吧。”

床上厮混到半夜三点还能跑出去的,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工作狂。南乙想。

到CB食堂时已经快八点,过了晚饭时间,人并不多,他们默契地点了对方爱吃的东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背靠墙壁在同一边坐下。

食堂没有固定机位,所以平时无论是乐手还是工作人员,都很爱在这儿打发时间,不会被拍到,还能吃东西。

恋爱关系是隐秘的,公开场合许多话都不能聊,可秦一隅偏偏反骨,所以几乎每句话都是凑到南乙耳边说的。

“我帮你洗了床单了哦。”

“哎完了,我是抱去客厅的洗衣机洗的,他们不会把那段儿放到什么付费花絮里吧?到时候那帮眼尖的cpf又要戴放大镜了,截图修复之后一看,操,这不是南乙的床单吗?完了,然后咱俩就露馅儿了。”

“我得想个像样点儿的借口,万一她们哪天问我脸上了呢……”

“小乙你说……”

“你还吃不吃了?”南乙转过脸,秦一隅正要再次靠过来,差点面对面亲上。

秦一隅飞快抿起嘴唇,“吃,吃。”

前面一桌来了两个年轻女生,都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一看就是工作人员,聊八卦聊得正欢,都没看到他们。

“听说资方那边会安排人来监督这次的live淘汰赛诶。”

“正常啊,这也算半决赛了吧,他们肯定想动点小心思的。”

无聊的小道消息。

沉默吃了一会儿,秦一隅手酸,靠在墙壁上,干脆把两只手都放下来,垂在身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想喝酒啊。”

南乙知道他之前有酗酒史,还挺严重。不过来到这里几乎没怎么喝过了。

他用叉子插了沙拉里的芒果,趁周围没人看,塞到了秦一隅嘴里。

“唔!”这投喂来得突然,秦一隅有些震惊地盯着他。

“奖励。”南乙靠过来,轻声说,“最近表现不错,继续加油。”

秦一隅笑着咀嚼芒果,甜蜜的汁液充盈着口腔。明明才练了没几天,可他却感觉好久没和南乙坐在一起好好吃饭了。

正细细品味着这难得的平和,前桌背对着两人的工作人员竟然聊起了恒刻,声音还挺大,但她们自己似乎没察觉。

“那个鼓手很暴躁啊,有时候我看到他自己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边走边骂人,好搞笑,都不知道谁惹了他,好像每天都有人在惹他。”

秦一隅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脚尖向左挪了一下,碰了碰南乙脚尖,又示意他听前桌人的聊天。

南乙低头瞥了眼他们贴着的脚尖,又抬起头。

“但是他长得好看啊,头发每天都是炸毛的,好可爱。”

“确实,有种你敢亲他一口他会条件反射出拳的既视感。键盘手就好多了,沉稳又温柔,上次小刘说跟拍他下楼梯的时候他还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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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说让他小心台阶,好苏。”

“总感觉他是白切黑,就是看起来很予取予求其实很会玩弄人心的那一类,要是真的掉进圈套了,跟他表白了,他说不定会说,啊,我只是把你当好朋友,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味儿太对了……怎么说呢?恒刻这个乐队整个就透着一股浓浓的渣男气息,尤其是俩主唱。你看秦一隅……”

秦一隅挑了挑眉,听到自己成了新的八卦对象,乐得勾起了嘴角,恨不得支起两只耳朵仔细听听对方怎么评价。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嘻嘻哈哈的混球,只上床不谈感情,提裤子就跑的类型,你跟他讲真心,他只想你的真心好不好玩,不好玩就滚蛋。”

这也太以貌取人太不客观了吧,我可是纯爱战神诶。

别说只上床不谈感情了,我可太喜欢谈感情了,单方面谈了四五十天!

正在心里为自己辩驳时,忽然感觉南乙的手靠近了他垂着的手,很轻地碰了碰他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腕。

原以为是不小心碰到的,可很快,那只手稍稍向上,指尖在他手腕的皮肤有意无意地滑着。

下一秒,那用来勾弦的手指,竟然勾开了他手套的边缘,贴着皮肤探进去。

那一瞬间像过电一样。

南乙也没吃了,左手支着,掌根托着脸。前面的工作人员还在继续聊天。

“确实,我也感觉秦一隅应该是感情史很乱的那种,乐队男诶,有几个纯情的?他出道又早,长得就是很花心的一张脸。南乙好像还好点,至少比他正经。”

可这个被形容为“正经”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中指和食指深入到秦一隅的手套里,带茧的指腹贴着掌根一点点向下,摩挲掌心。

明明也不算什么亲密之举,但却硬生生被他弄出偷情的感觉。

薄的黑色手套被细白修长的手指撑开,被裹住的那只手,迅速地起了一层薄汗,很热,很痒。

“南乙正经?他更绝了好吗?长了一张天生就很懂怎么伤害人的薄情脸。总感觉,就算你对着他哭得跟泪人似的,他肯定也无动于衷,反而还会像平时一样冷脸说:‘是我要求你喜欢我的?你自己伤心,和我有关系吗’,你懂吧。”

听到这里,托腮的南乙转过脸,看向秦一隅,那眼神似乎在问,你觉得她们说得对吗?

他的手指像蛇一样,更深的往手套里钻,甚至还顺便挠了挠秦一隅蒙着汗的手心。

秦一隅真的很想知道南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撩拨人的招式,还是说他天赋异禀?他想不明白了,只知道再这么任由他钻下去,迟早要摸到他指尖的血泡。

“确实,你这么一说我也get到了,南乙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说腻了别来烦我的……”

秦一隅突然开口,很大声说:“诶这谁的钱掉了?”

前桌的两个女生几乎同一时间往地上看,然后又回头,谁知直接看到了两个八卦对象。南乙摆着她们描述中的那张冷脸,而他旁边的秦一隅则微笑着冲她们挥了挥手:“嗨~”

看到两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秦一隅笑得更开心了。

“您二位吃好喝好啊,认识我俩吗?我叫秦一隅,他叫南乙,恒星时刻的主唱。”

贴脸开大的尴尬实在难以直面,震惊了几秒后,她们直接端着餐盘跑了。

而南乙甚至还没有抽出他的手,更往里伸,刚碰到指尖的瞬间,就被秦一隅给抓住。秦一隅的手想抽出来,但被南乙攥住了。

“干嘛啊。”秦一隅笑着靠过去逗他,“摸个手都摸得像床上打架一样。”

可很快,他就愣住不说话了。

因为南乙在桌子下悄悄地和他十指相扣了,尽管几秒后,他就彻底地抽离了。

但秦一隅的心跳还是没平复,耳朵也红了。他抬起手揉了揉,然后埋头到手臂里,像只鸵鸟。

“手套质量挺好的。”

弹琴估计也不会滑。

秦一隅服了。这人刚刚光天化日做出这种事,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冷静地给出这种评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手套质检员呢!

“你都从哪儿学的啊?”秦一隅偏过头数落他,“年纪轻轻,怎么一肚子坏水儿?”

南乙还是手托着腮,垂眼看他,轻飘飘说:“你啊,花心乐队男。”

“不是,我怎么就……”

南乙低下头靠近了,低声说:“你的手每次就是这么从我衣服下面钻进来的。”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秦一隅的手,力道很轻。

听着这话,盯着南乙这张被评价为薄情的脸孔,秦一隅能毫无障碍地联想到他夜晚的样子,鲜活的、被欲望支配的模样,一点也不冷淡。

他也从没说过“你伤心和我有什么关系”,相反,他会在他怀里轻声说,我不会让你伤心。

一想到这些其他人都看不到,秦一隅得意极了。

“都怪我,把你带坏了。”秦一隅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晃了晃,笑嘻嘻说,“咱们俩渣男凑一块儿互相伤害得了,千万别去嚯嚯别人。”

南乙也笑了:“你说你自己就行,别带我。”

“你不是?那是谁进来就把初吻给丢……”

南乙拿了块面包塞住了秦一隅的嘴,差一点儿就想直接告诉他,又怕他爽得在食堂发疯。

还是算了,按计划来比较稳妥。

没有拆穿秦一隅的把戏,之后的一两天里,南乙还是有条不紊地写歌、排练,为比赛做准备,这个与世隔绝的园区就像是一个乌托邦,他身在其中,和一大帮朋友待在一起废寝忘食地创作,很多时候都差点忘了自己背负着什么。

而在和秦一隅在一起之后,这种忘乎所以的感觉更甚。他仿佛处于失重状态,漂浮在恋人用双手掬起的云朵中,被快乐麻痹。

直到一阵来电的震动,将这片云震得瞬间消散,他落下来,回到拖拽他十数年的泥沼之中。

“喂?”

南乙很意外,因为祁默很少会主动打电话,他们通常会用其他的方式联络。不过这次的电话也不是祁默本人的,是一个未知的座机。

“我在外面,长话短说,南乙,张子杰失踪了。”

窗外阴云密布,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深灰色,南乙拉上窗帘,沉声问:“发生什么了?”

“和你说的一样,他确实去找了陈韫,也被打了一顿,我跟着他的时候,看着他一瘸一拐出来的。”祁默继续道,“消失前一天他还和阿姨联络了,发给她一个文件包,里面有一些照片视频和聊天记录,说这只是个开胃菜,剩下的还在他手里,要当面给现金,开的价格都是天文数字。”

“阿姨先拢着他,说要找领导谈谈,结果第二天人就失联了。我看了,最后的定位在海淀的一家酒吧附近。”

“南乙,现在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恒星时刻是四渣男乐队,和我们海鲜烧烤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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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眼睛过敏了,看屏幕有点费劲,写得比较少,sorry宝贝们(不用担心,吃了氯雷他定已经好多了,可能是因为我手碰了过敏原又揉了眼睛,就肿了)

——延迟小剧场——

不小心偷听到墙脚,殷律涂鸦也没画,回自己排练室了。

第二天,他在食堂排队买菠萝包,结果看到了隔壁窗口排队的严霁和迟之阳,脑子里突然闪回了昨天秦一隅说过的话。

“…………我就把你喜欢迟之阳的事告诉他,我吓死他………………”

诶?

严霁喜欢迟之阳?

于是殷律开始了视奸之旅。

在食堂,他坐在两人隔壁,一边吃菠萝包一边盯,看见严霁给迟之阳夹菜。迟之阳说打鼓打出汗了小辫子碰到脖子就痒,严霁就给他拿住小辫子,让他喝汤。

在电梯里,他看着严霁给迟之阳摘护腕,迟之阳说护腕戴久了好痒想挠,严霁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挠,说一会儿给冰敷。

冰敷?至于吗?

殷律站在后面愣愣开口:我手指头弹出血了也没冰敷过。

迟之阳:?谁问你了?

殷律:啊,你脸红了。

迟之阳:你有病吧!谁让你盯着我看了?

殷律:为什么不能看?脸长在外面没有长在肚子里,就是给人看的。(没表情,没语气,没起伏)

迟之阳:啊?你在狗叫……(看一眼严霁的眼色,改口)不是,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想找麻烦?你是不是想挨打!

严霁:别吵架(有些苦恼)殷律你也别说了,小阳脾气是有点暴……

迟之阳:我怎么了!我哪儿暴躁了!我脾气好得很!

殷律盯着迟之阳,好奇,要是这时候把那件事告诉他会怎么样?会爆炸吗?

于是他开口:我听说严霁……

还没说完,电梯门打开了,门外是南乙。于是殷律眨眨眼,忘记上一秒要说什么了,跟着南乙又坐了一轮电梯。

南乙os:莫名其妙。

但他把迟之阳害惨了,迟之阳半夜醒来都是:

“听说什么?听说严霁什么???操,说话说一半儿我要把他嘴卸下来!”

第83章黑色孤翼

得知这个消息,南乙尝试站在第三视角去推测张子杰近期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在他安排的双重夹击下,张子杰找到陈韫,以他对陈韫之前的了解,必然会把他痛打一顿,张子杰就会彻底对他断了指望,投靠到“媒体”这边以解除困境。

但这其中有一个最大的漏洞。

这些都基于他对“过去”的陈韫的了解制定的计划。

以前的他底色也是恶,但骨子里其实是个懦夫,只能靠霸凌他人获得成就和自我满足。他不受陈善弘的重视,渴望被父亲看见,因此很重视自己的声誉,但似乎他又是恨陈善弘的,所以会和他的情人大打出手,很矛盾。

成年后的他也通过飙车获得快感,撞了李不言,害得他变成植物人,却又像是逃避一样不敢面对,躲在权势背后假装无辜。明明因为父亲恐同,现在却又和自家公司的男艺人不清不楚。

现在的陈韫,越来越像第二个陈善弘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张子杰现在恐怕很危险。

“你先不要继续找他了。”南乙告诉祁默,“他有可能真的知道一些性质很严重的东西,被绑架或者干脆除掉了,陈韫肯定是瞒着他爸的,不想让他泄露出去,下狠手也不奇怪。”

“最近太危险了。”南乙试图厘清思绪,“你先帮不言办转院,越快越好,然后辞掉维修店的工作,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出现了,把现在的联络方式都换掉。”

他想了想,又问:“张子杰给出来的那部分证据,有可以用的吗?”

“有,和你猜的一样,他确实染上了违禁品。张子杰拍到过他吸白粉的视频,还有一些聊天记录,但这些定不了多大罪,最多在网上掀起一阵子舆论。”祁默顿了顿,又道,“之前的计划是拿到这些之后匿名投给一些媒体,现在还这样做吗?”

一个大娱乐公司的太子爷吸毒,是个新闻没错,但不是大众最喜欢的,一方面陈韫不算完全的公众人物,不是艺人,另一方面,这些消息迟早会被诚弘花钱压下来,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先放一放吧。”

这么多年,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光是舅舅就试了不知多少次错,媒体这条路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得通的,最大的障碍不是陈家用金钱堆起来的壁垒,而是权。

还是得从蒋正这边下手。

“那个笔记本你破解了吗?”

“说到这个,”祁默冷笑了一声,“他做了特别完备的加密,不过快了,这几天就能出来,不确定是不是所有数据都能修复成功,因为有的加密算法在解码之后会触发销毁机制。”

南乙表情很冷,只勾了勾嘴角。

“看来是真的有东西。”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祁默说:“对了,有一件事还得拜托你。我之前跟你提过,我初中的物理老师,邹老师。”

“对,我记得,是个女老师对吧,她帮过你,后来离职去开培训班了。”

“嗯,她手上有一些视频,但时间太久,损毁了,前几天她问过我有没有办法修复,但她不放心发出来,可能需要你亲自去一趟。”

“没问题,我拿到之后再跑路。”

挂断电话之前,祁默又急忙说“等一下”,南乙于是没有挂,继续听。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很担心,你现在热度越来越高,我就越害怕,虽然这些事你做得都没什么痕迹,他们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是你的手笔,可你现在就是一个公开的靶子,太显眼了。”祁默的声音透过电波,很轻,有些失真,但依旧能听得出担忧的情绪。

“小乙,安全第一,不要变成下一个不言,也不要变成其他牺牲品,你答应我。”

南乙静了片刻,嗯了一声。

“放心,我有分寸的。”

他早就过了自毁式报复的年纪了,之前不是没想过,后来觉得不值得。就算真的要以身入局,至少手段要再聪明点。

更何况现在的他,人生不再只有复仇,遇到秦一隅之后,他戛然而止的人生规划得到了延续:夙愿得偿后,他还想和秦一隅在同一所大学上课、像普通情侣一样一起吃饭、自习,和朋友们写歌、排练和演出,做很多普通但快乐的事。

他也非常清楚,表面什么都不在乎、成天嘻嘻哈哈的秦一隅,其实失去了很多,也很讨厌失去。他不愿成为伤害秦一隅的刺,也不想变成他心口永远愈合不了的一个血洞。

这意味着这场复仇变得更加困难重重,更不可告人。

张子杰的失踪就像是悬在城墙上血淋淋的一颗头颅,南乙是站在下面唯一的观众。之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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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恋人之间是需要坦诚相待的,也曾经动摇过要不要将自己复仇的计划告知给秦一隅,可此时此刻,这个念头被彻底埋葬了。

他无法让身边的任何人置身险境,尤其是秦一隅。

但他太过于专注这场黑色的博弈,太过于保护爱的人,甚至忘了,秦一隅骨子里其实就是个好奇心强烈到极端的疯子,热衷探究,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所有会出现在他眼前的谜团里。

要不是成了恋人,他们说不定会是最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是最令彼此头疼的仇家。

“仇家?算不上啦。”

“就这几个小混混,还不配。我是揍过他们其中的一个,吓唬过一次,但后来就没来往了。”秦一隅对着电话,说得很随意,但心里的确是有些后悔的。

假如当时把他们几个人都打服了气,是不是就不敢去招惹南乙了。

不过以他们的本性,等他毕业了,说不定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电话那头的姚景继续道:“很奇怪,我问起来的时候,邹梦特别小心,她那么个大大咧咧的直肠子,说起来也吞吞吐吐的。不过我根据她给的那些信息,查了一下当年的学生,估摸着领头霸凌的就是这个。我发你了。”

秦一隅怀里还抱着琴,戴了耳机,点开一看,是一张类似准考证上的证件照,下一秒姚景把名字也发给了他。

叫陈韫。

“说起来,他和你也挺有缘的。”

“我单方面不承认和他同一个中学,除非招生系统里有畜生道这一栏。”秦一隅开始检索这个人。

“你这嘴真会是……不光是这个,他爹是诚弘娱乐的董事长,你之前签的AAS厂牌就是诚弘旗下最大的摇滚乐厂牌,现在CB那个ReDream签的也是诚弘的音乐厂牌。这个比赛的金主也是他们家。”

听到他说这些,秦一隅手指顿了顿,想起之前周淮说的话。

这些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CB最大的两个投资商就是诚弘和Matrix,前者的太子爷霸凌过南乙,而后者,南乙也和他碰过面,虽然据南乙所说,只是为了找他。

参加比赛的初衷,是为了让他复出,但当时自己不接受招募,南乙也带着严霁和迟之阳去参加海选了。所以他其实是必然要来CrazyBand的。

秦一隅脑中闪过一丝猜想,但很快又觉得不太对。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报复霸凌的话,上一轮赛段他就可以借着热度曝光了。

所以一定不止这些。

“邹老师那儿真的套不出别的事儿了?”秦一隅试探性地问。

“什么都没有了,再问下去我复合更没希望了!”

“没事儿,别害怕姚老师,我出来了就去庙里给你求姻缘,你俩明年就结婚!我去当司仪!”

“别,我害怕。”插科打诨完,姚景语气又变得正经起来,“秦一隅,你现在好不容易重新开始了,别掺和这些陈年往事了,我当这么多年老师,早就看透了,这些事年年都发生,谁也改变不了。”

他又说:“你想想,陈韫这种家底,邹梦当时也就是一个副科老师,能给那孩子的帮助都是杯水车薪,所以即使到最后,那个小孩儿反击了,还手了,又能怎么样呢?记大过的被开除的都是他,霸凌了他这么久的学生连个警告处分都没有,现在照样是光鲜亮丽的太子爷。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你也别太上心了,别把自己卷进去……”

谁知秦一隅竟然笑着打断了。

“那不行啊,那小孩儿现在是我男朋友。”

他低头,拨了拨琴弦,自言自语道:“我一颗心全扑他身上了,怎么可能不上心。”

这几天,有一句话不断地在秦一隅脑中闪现,是在酒店吵架时,南乙情绪濒临失控不小心说出来的一句话。

[我也有我自己要做的事,而且我做得非常辛苦。]

这几乎是南乙在他面前露出的唯一一个破绽了。

为了寻找他的下落,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从北京的老胡同,到瑞士的滑雪场,再到西南边境的小村落,翻山越岭,任何一点微渺的可能性都不放过,可提起来时,也没说过苦,没有一句抱怨。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连南乙都觉得“辛苦”?

他必须得弄清楚。

暂且放下这些,秦一隅再次抱起吉他,忍着痛继续弹琴。以他过去的经验,要不了多久,指尖的血泡就会变硬、变厚,最后变成新的茧。

弹着徐翊写下的旋律,他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南乙和别人最大的不同,不就是他执着得可怕吗?而他执着的根源,他艰难跋涉的每一步背后的动力,每一块靶心,都是缺憾。

而他曾经也是这其中之一。

秦一隅又一次回忆起他颤抖流泪的样子。

和自己并列的、横亘在南乙心里的缺憾,不就是他失去的至亲吗?

一只停留在窗外的黑鸟扑腾翅膀,离开了。他低下头,望着怀里的吉他长久出神,冥冥之中,好像是徐翊在提醒什么。又一次,他用吉他指出了一条新的路。

秦一隅忽然知道自己应该找谁了。

那只像烧焦树叶的黑鸟,两天后,再次掠过这片灰白园区的天空。

南乙站在冷风里,被灰色圆柱体建筑包围,脑子里想着零碎的旋律,神情淡漠地抽完了一支烟。

熄灭后,他走近秦一隅画的涂鸦,蹲下来。可下一秒,一声颇为清脆的鸣叫出现,他循声扭头,看见一只黑色小鸟落下,停在他身侧,仿佛要和他一起蹲在这里似的。

它通体深黑,喙和眼圈都是鲜明的亮橙色。很眼熟,南乙想,自己以前在学校是不是喂过这类鸟。

上初中时他和迟之阳不在同个中学,学校里没什么朋友,比起人,他更熟悉校园里边缘的、不易被发现的飞禽走兽,仿佛那些才是同类。

因为从小看外婆那本鸟类百科大部头,他认识很多鸟,对它们有种天然的亲切,有时候还会捡到受伤的小鸟。

仔细观察了一遍,南乙确认,这是乌鸫。上学时遇到过,他之所以记得,还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只后来死了。

尸体就在他的抽屉里。

他一直以为是陈韫做的。后来埋掉那只乌鸫的时候,他还看到了张子杰,顶着一脸淤青,刻薄地嘲讽他。那时候他还以为,张子杰会把鸟挖出来,继续羞辱他。

但并没有,他去过很多次,那个小小的土堆一直很安全。

眼前的小乌鸫发出鲜活的叫声,蹦跶着靠近了墙面,啄了啄已经掉了不少的油漆,又蹦回来,到南乙面前。

两对褐色眼珠在寒风中对视。

南乙从口袋里找出一袋很小的面包,是早上迟之阳塞给他的,但他没胃口吃。他拆开来,撕碎了面包放在手心,递过去。

他总是给人距离感,但在动物这块,南乙很吃得开。这只小鸟也不怕他。

“你们好像。”

看着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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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有种当年的小鸟死而复生的错觉。

在它快要吃完后,南乙伸出手,触摸到的好像是年少时软弱的自己,所以只是碰到一点点,就飞走了。

沿着黑色小鸟飞去的方向,南乙回头,却看到了自己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陈韫衣着光鲜地站着,身旁没有那群愚蠢的拥趸,但那副做派,还是一样地令人作呕。

大脑变成一本被烈风吹到几近碎裂的书,所有痛苦的记忆开始疯狂闪回。

他分明被仇恨烧得滚烫,看起来却冷漠得像块冰,站起来,转过身,朝陈韫走过去,一步步靠近,在距离拉到一拳就可以将这个人击垮时,他却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仿佛根本没看到这个人的存在似的。

这无疑是对陈韫最大的羞辱。

“你现在混得不错嘛。”

陈韫转身,冲着南乙背影道:“被这么多人喜欢,很得意吧。”

南乙停下脚步,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直视陈韫的脸。

“上学那会儿,动不动就把你踩在脚底下,用胶带封着你的嘴,当时也没想到,原来这张嘴之后还能唱歌啊。瘦不拉几的家伙,现在站在台上,还挺人模人样的。”陈韫毫不收敛地羞辱着,和在大众面前营造出来的高学历、体面温和的二代形象判若两人。

南乙依旧没有说话。

他最恨、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副模样,用这双动物一样的眼睛看他,又漠视他。

“怎么?被我说中了。”陈韫朝他走近,“想告诉所有人你小时候被我折磨过,干嘛写歌呢,这么麻烦,直接说啊,这里全是摄像头,随便挑一个卖惨不就得了。”

陈韫说着,笑了,像是突然想明白什么似的:“啊,差点儿忘了,这是我家投资的比赛啊,你想说的话,你想曝光的东西,能不能被听到,都由不得你。你还能继续唱歌,继续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因为我乐意。”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了,语气变得低沉,带着点阴狠。

“我看你就像看笼子里的一只鸟一样,鸟确实应该唱歌,多唱点儿,反正别的事,你也做不了。”

南乙依旧那样盯着他。

“怎么?不敢说话了?你确实应该小心点,毕竟你们家有短命的基因,总死人。”

可和他想象中不同的是,此刻的南乙,并没有像16岁时那样,因为一句死了人就暴走,疯狗一样扑上来。

他漠然地听完,竟然笑了出来,弯着眉眼,好看极了。

陈韫愣在原地,拧着眉盯住他勾起嘴角时隐约可见的浅涡,满脑子羞辱的话都被按下暂停。

“说完了?”南乙的头发被吹乱,遮住大半张脸,黑上衣,裤子也是黑色,头发也是,看上去像一片瘦削的鬼影。

“好久不见啊。”他的笑意敛去了。

那双浅色的瞳孔平静至极。陈韫甚至感觉,这不仅不是人的眼睛了,这好像根本不属于他身处的世界,二维还是四维,他不知道,反正绝对走不进去。他甚至想挖出来搞清楚那是什么。

“这么爱听我唱歌,下次去livehouse听吧。”

他很无所谓地说完,转身离开了,越走越远,最后真的变成一抹影子,消失在远处的转角。

南乙的沉默持续到他回到写歌的琴房,关上门,他一言不发地弹着贝斯。狭小的空间里,slap的速度越来越快,低音像是连续抽打的鞭子,在浑浊的空气里留下无形的血痕。每一下都回荡着闷痛。

陈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他就是那天食堂里工作人员说的资方来“监督”的人?那还真是大驾光临。

真想杀了他。

又或者是,因为张子杰的反水,他终于开始害怕自己的事被曝光,岌岌可危,所以忍不住来警告他,把这个破比赛当成他的软肋来要挟?

真想杀了他。

不可以让陈韫知道他和秦一隅的关系,绝对不行,他就算做不到把恒刻踢出局,也一定会想办法给秦一隅使绊子。秦一隅才是真正的软肋。

直接杀了他算了。

脑海中,理智的分析和疯狂的念头不断拉扯,南乙无法再继续弹下去。做人真是件可悲的事,竟然需要考虑这么多,要是他真的是野兽就好了,狠狠地撕碎所有伤害过他的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现在的他需要发泄,想被秦一隅抱住,或是和他像两个疯子一样上床,最好是能把他捣碎的程度。身体最想要这些,但理智却让南乙选择暂时远离。

他不能让秦一隅发现。

得像贝斯、像幽灵一样隐匿起来,和过去一样做点能刺激感官的事,吐出这些只会妨碍思考的无用情绪。

于是南乙放下了琴,离开这里。外面忽然下了雨,冬天的雨在这里很不常见。他戴上黑色棒球帽,又套上深灰色卫衣的帽子,独自离开大楼,走进雨里。来到园区靠近西门的墙壁,这里离他停摩托车的车棚只有一墙之隔。

他轻而易举地翻过这堵墙,却看见了一个穿着羽绒服架着长焦单反的年轻女孩儿。

两人面面相觑,场景显然非常尴尬,不过最尴尬的,是他两秒后就被认了出来。

“南乙!”女孩儿激动地原地跺脚,手指着他开始尖叫。

南乙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弄得有些懵,他算是知道每次发在网上的那些所谓repo是谁发的了。

本想不说话,假装没看见直接离开,谁知看到她手机上橙色的小狮子挂件,上面还印着缩写QYY,脚步下意识就顿住。

眼看着对方要把手机对准他,南乙立刻开口阻止。他只想一个人找个清净的地方躲一躲,不想被人知道。

“别告诉其他人你看到了我。”

女生一愣,但还是很激动,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懵。

但很快,南乙又平静道:“帮我保守秘密,我给你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女生更激动了,抓着手,明显在努力克制自己的亢奋。

“东门出去右转巷子口最近有人支摊卖烤冷面,这几天晚上秦一隅都会溜过去买,十一点左右。”

女生的眼睛明显亮起来了:“真的吗?”

“信不信由你。”南乙走到车边戴好头盔,发动了车子。

“我会保密的,保证不出卖你!我发誓今天的事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回应她的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南乙已经骑车驶离现场。雨中,他几乎和黑色的摩托车融为一体,只伸出一只白而修长的手,晃了两下。

仿佛在说再见。

作者有话说:

南乙:老公?哦,你说关键时候可以想都不想直接拿来卖的对象。

秦一隅:真是好新鲜的定义呢。

——当晚的东门巷子口——

迟之阳站在严霁的伞下,看着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形容的小吃摊,咬着牙问身旁的秦一隅:这就是你说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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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发现的冷门宝藏小摊儿?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基地???这些不是人是鬼吗?

严霁(温和微笑):不可以这么说哦,这都是粉丝啊小阳。

秦一隅(声音快被叫声淹没了):是哦,怎么回事?昨天还一个人都没有啊……(扯这嗓子)哎能不能给我留一份烤冷面啊!你们都买了我吃什么?

最后他们三人白跑一趟,谁都没吃到不说,还被围堵着差点没跑出来。

迟之阳:再也不相信秦一隅的鬼话了!

严霁:果然下雨天还是不适合出门呢

秦一隅(独自发呆):小乙怎么不接我电话……

——粉丝视角——

“妈呀秦一隅真的来了!!!!”

“卧槽还带了严霁和迟之阳!!”

“诶南乙怎么不在?好可惜啊!!”

透露消息的小姐妹在人群中深藏功与名:他肯定不在呀,他跑了!

烤冷面买不到,南乙又不接电话,秦一隅出来一趟跟丢了魂儿似的,伞都是往上翻的

严霁提醒:你是用伞接雨吗?

秦一隅这才傻愣愣把伞面翻下来。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哎南乙!”

秦一隅立刻回头,结果发现被骗了,非常无语:你们这些小姑娘真是……学点儿好吧!

“你也有被骗的时候啊!哈哈哈哈”

“乐子人终成乐子哈哈哈哈”

“不知道以为你叫南乙呢!”

“原来贝斯手是主唱召唤器啊。”

第84章少年日记

去CB园区时,陈韫被簇拥着。

诚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而陈韫作为二代,背景强硬,皮相也不错,曝光一直不少,他在大众面前始终维持着温和的贵公子形象——这也是诚弘的营销之一。因此,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认得出他。

而他也伪装出谦逊有礼的样子,大手笔买了高档甜点犒劳工作人员,无论走到哪儿,都在微笑,就连偶遇备采的ReDream,看到父亲的情人阿丘,他也十分体面,仿佛从未和这位吉他手有过任何的瓜葛。

这张假面只在遇到两个人时发生了碎裂,其一是南乙,其二则是秦一隅。

后者,他是在路过排练室时遇到的。隔着玻璃窗,他清楚地看见秦一隅就坐在里面,叼着根棒棒糖,正在听另一个吉他手弹琴。

明明过去很多年,可他如今的模样,和高中时几乎没分别,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笑起来也没个正形,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一群人包围。

陈韫向来都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地喜欢这个人,因为这张脸?还是所谓才华?但他最不懂的,还是南乙为什么会一直跟着他。

明明谁都不放在眼里。

从小,陈韫就知道,他和其他人不是同一阶层,而这一切都是父亲给他的。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离婚出国定居,唯一的亲情寄托只剩下父爱。他很崇拜父亲,却又痛恨他从不回应。

从小,陈善弘就会毫不避忌地带男人回来,儿时的陈韫还不懂,直到十岁那年亲眼撞见。一种扭曲又恐惧的心理像蛇一样从心口往外钻,爬上来,缠绕住他的脖颈,令他窒息。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次次看着父亲带回不同的男人。有时候他甚至会分析他们的共同点,探寻父亲的喜好。

他发现,父亲似乎很喜欢摇滚乐手,再不济就是歌手,这些男人通常有不错的皮囊和一副好嗓子。

跟鸟儿一样。

于是他开始养鸟,各种各样的鸟,卧室里、花园里满是金丝鸟笼。但有一天放学回来,他发现所有的鸟都死在了笼子里。

是毒死的。

“它们太吵了。”

这是陈善弘面对哭到歇斯底里的陈韫,给出的唯一回应。

他不敢反抗,只能花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偷偷养,而且比之前更多。在家他总是诚惶诚恐,所有脾气都在学校发泄出来,带着一帮狗腿子,四处找麻烦,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做多么离谱的事,他爸都会替他摆平。

这算是爱他的一种方式吧,陈韫想。

很普通的一个午休,和往常一样,他来到学校的树林——这里是鸟最多的地方,只是这次,他看到一个瘦小的陌生身影,坐在他常坐着的长椅上。浓绿的树荫下,那个男孩儿摊开的手掌、肩膀,甚至头顶上,都是褐色的小麻雀。

他在喂食。

陈韫怔愣在原地,看了很久,当那人扭头,伸出手指逗弄肩膀上的鸟时,太阳光斜斜地落下来,一连串如梦似幻的光晕,好像都落在他眼里。

一双浅色的瞳孔,令陈韫想到杜鹃鸟。

第二天,他找到这个人,刚入学的初一学生,名字和眼睛一样特别,叫南乙。

第一次接触是在食堂,他拉住南乙,想逗逗他,以为他认识自己,他也想象过很多种会发生的状况,但怎么都没想到,这人竟无视了他。

瘦瘦小小,像只鸟一样的家伙,居然对他视若无睹。

这激怒了陈韫,他开始挑衅,尝试用更过激的言语,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南乙都仿佛看不见他。

这种绝对的无视,令陈韫想到了被父亲对待的样子。

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孤立、嘲讽,午休时去南乙的教室,在黑板上写下羞辱他的话,把他的书桌搞得一团糟,即便如此,还是一样。

他从没用正眼瞧过他一次。

某天下午,他带着张子杰一群人从食堂回教学楼,意外在镜湖边发现了南乙。他蹲在草丛里,手里似乎捧着什么。

和平常一样,他们习惯性上前,想找茬,但忽然间,陈韫停住了脚步。

他不走,张子杰一行人也不敢动,先是看陈韫的眼色,又扭头,盯着不远处的南乙。

他捧着一只黑色的鸟。那鸟似乎受伤了,扑腾着翅膀,没能飞起来。

张子杰眯着眼瞅着:“乌鸦?他捡了只乌鸦?真他妈晦气!”

谁知一旁的陈韫拧着眉骂了他一句傻逼。

“那是乌鸫。”

“乌冬?”

意料之外地,陈韫没再继续靠近,反而转身就走了。

张子杰不明白,觉得陈韫只是单纯心情不好,想给他找点乐子,于是他跟着南乙,看到他把受伤的乌鸫藏在镜湖背后那棵玉兰树下的灌木丛。在南乙走后,他摸过去,在冬青丛里找到一个小纸箱,里面果然是那只鸟,还有塑料盒装的面包屑。

纸箱上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请不要扔掉,我晚上就会把它带走,谢谢。

张子杰看了只想笑。他扯掉那张纸条,揉成团丢到一边,一把抓住了那只鸟,掐死之后,趁着南乙做值日的空档,扔到他的抽屉里。

为了让陈韫乐一乐,他拍下照片,洋洋得意地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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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那张照片陈韫是在车里看到的。那天放学,管家开着保时捷来接,他上了车,就收到了张子杰的消息。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之前被毒死的满房子的鸟,血液逆流,几乎无法呼吸。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什么,是路边吗?他听不清。那时候的他头晕耳鸣,盯着屏幕里僵硬的鸟,浑身无法动弹。

第二天他将张子杰狠狠揍了一顿,这还不够,他甚至想找到南乙,告诉他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还没来得及这样做,南乙便冲到了他所在的教室,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像恶鬼一样攥住了他的衣领。

他双眼通红,嗓子却好像几近失声那样,但还是努力地、歇斯底里地高声喊着什么。

杀人偿命?

什么意思……陈韫懵在原地。

不是鸟吗?那不是我杀的。你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这么恨我?为什么……

那只乌鸫的死像是一个预兆。

南乙愈发无视他,而陈韫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靠愈发极端的施暴去吸引注意。

知道他不想告诉自己的家长,他就霸凌到他瞒不下去的程度。

围殴,造谣,打他除了脸之外的所有地方,把书撕烂、扔湖里,在光荣栏单独把他的照片涂黑,摁在地上踩他的头,羞辱他最特殊的眼睛,用胶带缠住他的嘴,把滚烫的烟头扔到他身上,将洗拖把的水淋在他头上……

陈韫近乎癫狂地折磨着这个人,就像他父亲从心理上折磨他似的。他试图让南乙在痛苦中抬起头,好好地看一看自己。

但并没有。

就在他以为,这个人根本不是人,他没有心,不会认真地注视任何人的时候,陈韫意外发现,南乙竟然会跟着另一个人——高中部受无数人追捧、喜欢的秦一隅。

他不仅跟着,甚至用那双眼睛仔细、执着地盯着秦一隅的背影,好像一丝一毫的细节都舍不得放过。

简直像……爱上了他似的。

太恐怖了,太恶心了。

那一刻陈韫简直想杀了他。

这种扭曲的关系结束于南乙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反击。在黑暗的北胡同,他像疯子一样揍他,陈韫竟然在暴怒中感到一丝快活,因为他终于被“注视”了。

也是那一晚,他忽然意识到,那双溅满血的、在黑暗中闪着锋利光芒的眼睛,一点也不像鸟。而是别的动物。

但没等他想明白到底像什么,南乙就消失了,远离了这里,去到了他并不知道的城市。

而陈善弘对此勃然大怒,认为他丢了陈家的脸,身为上等人,竟然被蚂蚁反咬一口。

摆平一切之后,他开始更加严苛地控制陈韫的一言一行。陈韫也不再养鸟,走入自家停满了豪车的地库,用飙车找刺激。

搭乘金钱和权利堆砌的天梯,陈韫以并不出众的成绩走入名校,好巧不巧,开学没多久,就在社团认识了一个叫李不言的男孩儿。

安静,说话轻声细语,性格软弱好欺负。

这都和南乙天差地别,只是他也有双浅棕色的、微微上挑的眼睛。

于是那种扭曲的情感复活,被嫁接到新的受害者身上。成年后的他早就品尝过权利的甜美,于是高高在上地加倍凌辱,扒光李不言的衣服,用打火机烧他的皮肤,把他带去赛车的空地,让他举着自己的裸照站在原地,等着被撞。

通常陈韫都会恰到好处地停下,餍足地下车,看着颤抖的李不言害怕到泪流满面。这双眼睛太适合流泪了,越是哭,越透亮。

直到某一次,他吸了违禁品,开车的时候出现幻觉,头晕目眩,没能控制好距离,撞上了李不言的身体。

砰的一声——

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副血淋淋的躯壳。

他的灵魂随着阖上的双眼,被吞噬了。

陈韫清醒之后,吓得瘫软在地,什么都做不了。依旧是他的父亲派人前来收拾烂摊子,只不过这次还出现了一个交警。他穿着便服,但看上去似乎挺高职位,对手下人说了几句,就轻松地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他还笑着说:“别害怕,回去吧,替我向你爸带个好。”

有人顶包,有人收拾,陈韫事发后直接回了家,连问话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特权阶级。陈韫睡了一觉醒来,就心安理得了。

得知李不言变成植物人,他也懒得去看,反正他睁不开眼了。陈韫只是有些可惜,因为后来再也没找到和南乙相似的人了。

而因为这些事,他被父亲安排专人监视一举一动,没办法继续折磨人,于是他陷入毒品的漩涡,和那些小明星鬼混。

只是他没想到,南乙竟然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而且摇身一变,成了“摇滚乐手”,参加他父亲投资的乐队比赛。

他想干什么?想接近谁?

陈韫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吉他手阿丘。

这简直快把他逼疯了。

从CB园区离开,陈韫上了自家的车,用近乎崩溃的态度再次对管家说:“让他退赛,我不想看到他!”

或许是因为说的次数太多了,甚至不需要说出姓名,管家已经心领神会,和往常一样,用安抚孩子的方式温柔但冷漠地告诉他,不行。

“为什么!”

之前管家都会说出各种原因,但这次,他只是沉默开车,望着挡风玻璃外的道路,一言不发。

雨越下越大,密集地砸在透明的玻璃上,眼前的一切变得愈发模糊。

蒙雾的玻璃镜片被啪的一声打开,视野才终于变清晰,快到目的地,南乙减了速,最终将车停在路边,摘下头盔。

他浑身被淋透,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在积水中,南乙一步步走到那条斑马线前,望着对面的人行灯。

暗到发蓝的深夜,绿灯在雨幕中洇开朦胧的光圈,闪烁着,一只绿色的小人孤独地、无休止地原地踏步,十一年,都没有离开过这个路口。

雨水把这里冲刷得仿佛一片净土,唯一能看见血泊的只有他自己。

他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像这个被困在灯里的绿色小人一样,这么多年,换来一个原地踏步的结局。

就这样站了不知多久,南乙才终于回神,他的手机泡了水,有些失灵,现在似乎又好了,开始震动。但他没有管,没力气抬起来接通。

午夜十二点,他终于感觉身体里最后一丝情绪也被耗尽,变回了那个冷静到什么都不在乎的空心躯壳,重新骑上车,回到了园区。

他需要想出更多更稳妥方案,保证目的达成。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南乙原路翻墙回去,躲过了工作人员,避免了被罚禁言。等他打开宿舍门,客厅已经熄灯。

浑身湿透,特意放轻的每一步都留下水渍,南乙感到有些好笑,自己这样子好像一只溺死的水鬼。

正这样想着,卧室门竟忽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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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

秦一隅站在黑暗中,抱着胸倚上门框,黑得发亮的双眼凝视着他。

一种软弱的情绪忽然间泛上来,南乙极力地往下压制,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却仿佛回到溺水前那一秒,拼命地抓住飘过来的那块浮木。

救我。

冷静好吗,别把他扯进来。

两个声音在脑中缠斗,就在南乙试图深吸一口气摆脱这一切时,他的手臂被握住了。

而他的另一只手,按上卧室门边灯的开关,下一秒,南乙被拉进来,从冷寂的黑暗,进入散发着暖色调光芒的安全领地。

关上门,秦一隅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低着头,声音很轻。

“怎么淋成这样了?”

他穿着柔软的浅灰色棉质睡衣,散发着新鲜的柑橘气味。南乙感觉放松,但又预感他会做什么,于是下意识开口说:“我身上很脏,别……”

可还没说完,秦一隅就将他搂入怀中,没留一丝空隙。

冻到僵直的四肢百骸在这一刻被捂热,好像化开了,滴滴答答淌着水,躯壳也变得柔软,不受控制地靠在这无私的怀抱里。

“你像是不小心丢了之后、自己找回家的小猫。”

秦一隅吻了吻他湿漉漉的发顶,轻声说:“真厉害。”

接着,他似乎松了口气似的,胸膛起伏,又道:“回来就好。”

南乙阻止不了心底的依恋汩汩往外冒,明明这是时常发生的事,小时候是狂奔,长大了驾驶摩托车在失速的边缘宣泄,明明这样就可以了。可现在,他深陷秦一隅的怀抱里,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被好好地安抚过。

原来他是需要的。

被拉去了温暖的浴室,热水冲刷掉雨水和泥土的腥气,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米色睡衣,再出来时,秦一隅就坐在床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伪装出平时的模样,打算对秦一隅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可他没能来得及。

“我给你吹头发吧。”

不知是什么时候,秦一隅将床边的懒人沙发拖到他床边的地板上,他拿起床头柜的吹风机,冲南乙招了招手,“过来。”

在蜜色的床头灯光里,秦一隅的眼神泛着光彩,明亮得像是火焰,深而透,是热烈的,暖的,笔直地望着他,似乎连整个房间都被这眼波中的光彩点亮了。

他竟然一点也不好奇,一点诘问都没有。

南乙感到疑惑,但还是赤脚走了过去,坐在那团棉花糖似的小沙发上。吹风机被打开,轰隆隆的声响驱赶了头脑中复杂的思绪。秦一隅摘去了手套,手指轻柔地穿梭在发丝间,南乙闭着眼,在断续的相触中,一点点描摹出秦一隅此刻指尖的样子。

新陈叠加的茧,软的血泡,硬的痂壳,深深浅浅吉他弦留下的痕迹,模糊的指纹,淌到指尖的爱意。

而秦一隅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从排练到晚餐,最后是他落空的宵夜。

“昨天跟你说的烤冷面,我今天没买到。”

南乙在心里想,这是我的错。但他没对秦一隅承认,只是说:“下次我给你买。”

是你害我没吃到,感到愧疚吗?秦一隅想。

他安静地拨弄开南乙柔软的头发,右手晃着吹风机,一层层,一缕缕,忽然地,他双手一顿。

“怎么了?”南乙察觉到。

“没什么,你头发长长了一点。”

秦一隅继续给他吹头发,鼻尖却一阵酸涩。

在南乙黑得像墨一样的头发里,竟然藏了几根白发,这不是一天两天能长出来的,明明朝夕相处,可到现在才发现。

他才十八岁啊。

想要杀人的疯狂、暴戾,与酸楚和心痛杂糅在胸口,令秦一隅拧紧了眉头,但他不希望南乙发现,于是拼了命压下来,像往常那样笑得散漫,关掉吹风机,开玩笑似的说:“小乙,我们一起染头发吧。”

听到这句,南乙仰起脸,头靠住他的膝盖,就这样望着他,有些迷茫地从鼻腔发出一个单音节。

“嗯?”

秦一隅却弯腰俯身,扶着他的下巴,和他接了个倒置的吻。

“马上要过新年了,一起染个新颜色,好不好?”

南乙想到之前在机场接机的乐迷,猜想秦一隅大概是把她的话记住了,明明那时候还在开玩笑。他忽然觉得这样子的秦一隅很可爱,于是转了身,仍坐在懒人沙发上,下巴抵着秦一隅的膝盖,抬眼盯他:“好啊。”

“别坐地上了。”秦一隅揉了揉他发顶,将人拉到床上,自己靠着床头坐好,让南乙枕在他膝盖上,半蜷缩地侧躺。

“这样舒服吗?”他轻声问,手撩开南乙侧脸头发,让耳朵露出来。

南乙闭上眼:“嗯。”

他洗澡时会摘掉所有耳钉,将那些亮亮的金属放在洗手台空着的透明小盒子里,那是他之前贝斯拨片的包装盒。

去掉这些小钉子的南乙,只剩下一对柔软的耳朵,和难以被发现的孔洞。

手指太粗糙,秦一隅用屈起的指节轻蹭他的耳垂。他想到第一次的时候,南乙告诉他左耳耳垂上耳洞的来历。因为知道了他的名字,所以穿了这个孔。

右耳的耳垂……是特意要找他来打的。

“这个,也是因为我吗?”他轻轻地捏住那个最新的小洞。

南乙仍旧没睁开眼,只有睫毛轻颤了颤。

他在可以诉说的范畴内表现得极为诚实。

“嗯,因为你加入我的乐队了。”

怎么会有这么怪、又这么可爱的小孩儿,用皮肤和血肉记下这些寻常的时刻。

“那这一个呢?”他沿着耳廓的形状倒数一个孔,“和我有关吗?”

回答起来,南乙仿佛都不需要思考。

“有关啊。这是我和你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同一块光荣栏里。”他甚至勾起嘴角,“我们是初中部和高中部的第一名。”

秦一隅的心仿佛被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攥住,挤出酸涩的汁液。

一个他根本不记得的平凡日子,登上去的次数多到他根本懒得去看的光荣栏,竟然都值得纪念。

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傻子。

他手指向上抚摸,为下一处小小的凹陷而驻留。

“那这个呢?”

“是我第一次发现,你翘课之后会躲在那间自习教室。”南乙闭着眼,手却准确无误地摸到秦一隅的左手,但不是要揭穿他练到快破掉的指尖,而是摸索皮肤上的玉兰花。

他每解释一个,秦一隅都要停顿好久,仿佛真正被穿透的另有其人似的。

“这个呢?”

“这是我第一次找到你排练的地方,听到你练吉他。”

在温暖、安全的房间里,秦一隅一个一个历数南乙耳朵上的小眼儿,依次追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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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我终于混进了livehouse,看到你的演出,虽然不是第一场。”

“嗯……这个跟你没太大关系。”

“真的吗?”秦一隅故意逗他,“好伤心。”

“好吧,其实也有关系。”南乙解释说,“这是我第一次写出独立的贝斯线,是为你的歌写的,你听过的。”

明明是极其平淡的对话,南乙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多少起伏,仿佛在叙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可秦一隅却觉得好痛。

在这个寒冷的雨夜,他翻开了一本艰深而偏执的少年日记,每一根穿透血肉的钉子,都写着秦一隅的名字,和他一样,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它们被明目张胆地缀在显眼的耳廓,却又隐藏至深,只有在最亲密无间的时刻,两副躯体嵌在一起,南乙才忍不住打开这本日记的第一页,递到恋人眼前。

只可以看一页。后面的还是被他用手摁住,直到如今,这个脆弱到需要被安抚的时刻来临。

秦一隅俯下身子,轻柔地吻着他的脸,从额头,到眉心,颧骨、脸颊、嘴角,然后细细地吻过他的耳廓,用鼻尖蹭着,温热的气息安抚每一个曾经受伤流血的小洞。

“痒。”他想躲,但也只是躲了一下,就任由秦一隅继续。

“南乙。”

“嗯?”

“你真的很爱我。”

方才还极尽温柔地吻遍了整张脸,可一开口,说出来的不是我爱你,而是这样一句话,多少有些好笑。秦一隅自己都这么觉得。

可南乙却没有笑,相反,他睁开了眼,在昏暗的光线中凝望住秦一隅的脸,伸手抚摸他的眼角,学他常说的一句话:“完蛋了。”

“快被你看穿了。”

作者有话说:

陈韫确实是个复杂的角色,但是他对小乙扭曲的那种心理和情感,我个人认为不能用爱或者喜欢这类词形容,如果一定要说他爱谁,那只有他自己和他爸,他对小乙是一种自我映射的“凝视”,但小乙的主体性太强了,从没有接受过他的凝视。

第85章残酷谜底

近期的诚弘娱乐动荡不小。

起初是当家女明星的解约,在网上与经纪公司互撕,闹得很不愉快,战线也很长,最后以另一家娱乐公司出天价违约金将其纳入麾下作为结束。原以为就这样而已,但很快又传出高层跳槽,且不是普通高层,而是诚弘创立之初的老将,一己之力推动了诚弘的上市和转型,让它一跃成为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之一。

但后者相较于顶流女明星的出走,关注度小得多,普罗大众并不关心大公司内斗,少数人却从这两件大事中找到共同点——无论是女星、还是高管,他们最终的归宿,都和Matrix有关。

只不过一个是两年前Matrix收购的娱乐公司,一个是Matrix的总部。

当目光被聚焦在个体案例时,人只会看到被拿走的一小块,以及剩下的洞,但将视角扩大,到全局,才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场抽积木的游戏。

只不过抽走积木的游戏者,并不会为了岌岌可危的积木塔楼而感到惶恐,相反,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任何一个还能继续运转的庞大系统,都不是突然故障的,是一点一点死的。”南乙对严霁说。

然而他也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这些娱乐八卦了?”

更准确说,是关心诚弘的内斗,还主动分享八卦给他听。

严霁笑了笑,键盘前站了太久,他坐下来,道:“可能是职业病的后遗症?之前诚弘上市的案例我前公司也有参与,我也拿它作为案例和客户分析过,所以看到那个高管跳槽,我还挺意外的,还以为那人会一直和诚弘深度捆绑的。”

南乙倒是不意外。用高调挖艺人这种吸引人眼球的表层矛盾,隐藏底层矛盾,再打个措手不及,挖走真正关键的内部高层,声东击西,明显就是林逸青的手笔。

“你们在说什么?”迟之阳累得打不动鼓,但听八卦也越听越迷糊,“又要live了,我好慌,感觉你们都不急的。”

严霁挑挑眉,道:“最不急的应该是一隅吧,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南乙也很奇怪,最近的秦一隅好像已经不仅仅是背着他偷偷练琴这么简单了,就连摄影组的人也常常找不到他。

“把他抓回来烤了。”迟之阳恶狠狠说。

严霁笑了,配合着玩梗:“咱们海鲜烧烤卖的唯一一道菜是吧。”

迟之阳是故意说笑话的,想逗一逗南乙,却发现他还是没笑。从始至终他都是抽离的状态,明明也在写歌弹琴,但似乎心并不在这里。

每次快到新年他都是这样,迟之阳心里很清楚,但还是很担心。

要不还是陪他喝酒发泄发泄?像上次那样,大过节的陪着他去摆共享单车也好。

从小一起长大,他看得见南乙平静表象下的痛苦,也知道自己参与进去只会加重他的情绪负担,因此从来都是装盲,装傻,找各种蠢的方式让他松解些许。

朝夕相处之中,想要全然瞒住另一个人独自做许多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极度坦诚是闪闪发光的尖锐棱角,而出于爱护、心照不宣的双向隐瞒则是一层厚厚的柔软的毛毯,包裹住锋利,拥抱时才不会伤到彼此。

秦一隅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选择自己去探寻真相。

在找到汪琦时,他花了点时间,把话题从他对无落时期自己的追忆,转到南乙的舅舅身上,从而获得了不少信息,多亏了偶像这重身份,汪琦甚至找到了离职前他跟着徐翊做新闻的存档文件夹。

“不过这里面很多都没报出来,你懂的,社会新闻其实受限很多,所以我后来不想干了,跑路去做娱记了。”

当然,汪琦不可能也不敢把里面所有的内容都发给秦一隅,这里面太多不便公开的证据,因此他也只是提了一些。

但仅仅是口头上的沟通,秦一隅就敏锐地发现了这些看似不相关的新闻之间的关联——它们之中有不少都与诚弘娱乐有关。

不是诚弘娱乐内部苛待员工,就是压榨底层艺人,甚至还有疑似存在的权色交易……

一个社会新闻记者,却对一家娱乐公司耿耿于怀,仿佛试图通过各种维度撕开这所公司冠冕堂皇的假面似的。

秦一隅试图将自己代入到当时徐翊的处境中,拒绝和厂牌签约,和交往多年的女友分手,退队,成为记者。

这些事件发生的节点都在丧母之后。

他也曾经丧母,手术醒来后得知母亲离开,恨不得杀了这一切悲剧根源的亲爹,再杀了自己,太痛了,如果当初不是他执意离家出走,一意孤行,拒接电话,可能母亲不会离开。

那徐翊呢。

驱动他这一切怪异行为的根源,也是恨吗?

“汪琦,你们之前有没有做过车祸相关的新闻?”

“车祸?”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愣了愣,接着是长久的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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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但是有一则相关的,是我大三实习跟翊哥做的第一个报道,当然那也胎死腹中了。是某个赛车俱乐部的土地纠纷,简单说就是他们的负责人找到开发商购置了一片京郊的地皮建立基地,但是利用合同漏洞没有给卖方承诺过的尾款。”

秦一隅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赛车俱乐部?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知道啊,焰骋。当时这件事还闹上法庭了,最后是中间承包交易的开发商赔了点就不了了之了。我和翊哥当时还去了那个基地,被赶走了。”

汪琦说着,发现电话那头的秦一隅不说话了,还以为是信号问题:“喂?”

“嗯,我还在听。”秦一隅停顿了片刻,笑着说,“天天排练,人都要练出毛病了,太无聊了,和你们一样跑新闻好玩儿多了。”

“嗐,什么行业都是围墙,里面的人想出来,外头的人想进去,我也挺爱听你聊乐队的事儿的,严霁前两天也找我聊了,看来你们确实憋太狠了。”

挂断电话,秦一隅静了很久。

汪琦大三,那应该是五年前,时间也对得上。

他高二从奥数竞赛集训队回家时,为了给妈妈一个惊喜,买了一大束花藏在身后,悄悄开门进去,结果撞见父母爆发非常难堪的一次争吵,一向修养很好的母亲,都大骂他做事根本没有脑子,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那天秦一隅不小心看到了放在书房桌子上的判决书,实在好奇,就翻了翻。

就是赛车俱乐部的纠纷案。

原来那个该死的亲爹就是参与买地的开发商。

记忆再往前回推,在餐桌上,他听过他聊八卦,说有钱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喜欢飙车,玩刺激的,他看了他们开车都害怕,不知道有没有闹出过人命。

人命……

南乙的外婆不就是车祸死的吗?

所有表面上看似不相关的内容,都在不经意间串联起来,隐藏在深处的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

根据汪琦的说法,他离开之后,徐翊还在原来的单位做新闻工作,或许是因为涉及到太多敏感的新闻,他数次被大公司的人找过,谈过话。

但他也只是休息了一段时间,便继续工作,再后来,他就被单位调到国外的分部,不久后,就因为一起枪击案离世了。

这绝无可能是单纯的意外。

秦一隅搜索到了那个枪击案的报道,内容不长,事发地是城区的一条艺术商业街。

但他找到了幸存者的社交网络,翻到了他曾经接受过的采访。在视频里,他提到离世的徐翊,甚至掉了眼泪。

“第一声枪响的时候,他大喊快跑!试图凭借一己之力疏散所有人,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很慌乱,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冷静,所以凶手朝着他来了,对他开了好多枪。”

秦一隅几乎没办法完整地看完对方的采访,但他努力看到最后,得知这名幸存者是经常在事发街区唱歌表演的街头艺人。

“那个街区一直很安全,很多喜欢音乐的人在那里表演,周围也有很多音乐酒吧、剧院,乐器行琴行等等,之前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恶性事件。因为是跨年夜,那天晚上人比平时更多……”

他在采访视频的评论区,看到一条高赞评论,顶得很高。

[我在这个街区的一家乐器行上班,这位善良的中国人在事发前从我这里买了一把限量的贝斯琴,说是新年礼物,但因为还没有到货,所以他约好下周来取。]

那名员工甚至贴上了那把琴的图片,带细闪的灰紫拼哑光黑面板,玫瑰木指板,很美。

看到这一行英文,秦一隅仿佛被钝器砸中,从大脑到五内,都泛开沉重的痛。这些细碎的片段,逐渐拼凑着完整的事实。

三年前的徐翊,在新年即将来临的前一晚,想给爱上贝斯的外甥买一把琴,于是他充满期待地前往了那个街区,精心挑选,却在离店后遇上枪击案。

在遇害前,他甚至还在试图疏散所有路人。像过去站在livehouse台上高声嘶喊那样,毫无畏惧,勇敢地直面黑暗的一切。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随机杀人魔”,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这把枪的枪口,从一开始就对准了他的胸膛。

一个没几个人会记得的地下摇滚乐手,一个隐藏在冷静客观的新闻稿里的撰稿者,一个从没有一刻放弃反抗不公的英雄。

一个到最后还爱着那个小怪物的普通舅舅。

从来都拒绝共情的秦一隅,这一刻却近乎自虐地想,连他这样的局外人都能查到这些,南乙是不是也早就了解了。

他看到那把自己没能收到的琴,第一秒,在想什么?

一定会像刚醒来的他那样,恨不得能杀了自己。

那么后来的南乙,参加比赛,接近诚弘,是为了延续徐翊的遗志吗?

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抛开爱的因素,从刚认识的时候起,秦一隅就很热衷于将南乙作为一个样本,分析和拆解他的行为逻辑。因为他实在是太特别了,全世界几乎找不到第二个。

他有着超出同龄人的强大和缜密,他的一天仿佛有72小时,效率奇高,技能多到数不清,弹贝斯,写歌,骑摩托车,滑雪,射箭……好像只要他想,没什么学不会、学不好的。

如数家珍地将恋人的爱好一字排开,秦一隅忽然发现了一处非常隐秘的细节。

南乙的“爱好”几乎都是有用的,有极其强烈的工具属性。他不是因为喜欢去学,而是掌握这项技能,可以帮助他获得什么。

学贝斯是因为他想组建一只乐队,想招募自己;骑摩托车他结识了那帮老炮儿,后来他们也被南乙请过来帮他摆平追债的混子;滑雪让他接近了林逸青,获得了重要线索……

那射箭呢?

秦一隅回忆起他第一次目睹南乙射箭的场景,是周淮带他去的学校附近的轰趴馆。

没记错的话,当时CB的海选迫在眉睫,南乙身上还背着招募他的紧急任务,还要排练,就这样还能分时间去兼职,只可能是兼职这件事本身对他而言很重要。

大概率与自己无关,秦一隅想,他并不是那所轰趴馆的常客,只是偶然去了一次,而且去的那天,南乙并没有主动上前。

如果与他无关,那么就是和外婆舅舅有关了。

确认了这一点,秦一隅迅速找到周淮。

“九月份你带我去的那家轰趴馆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吗?你在那儿打那个破台球,一杆子差点儿把桌子捅烂那个……”

“停停停,我想起来了你快给老子闭嘴!放你大爷的狗屁,那是我呲杆儿了!”

“快说名字。”

“我想想……你学校附近那个,029啊,老板西安人,得亏这名字好记,换一个我真想不起来……”

“Copythat.Over.”

秦一隅挂了电话,根据这个店名开始搜索,加了对方的商家微信,没发现什么,后来想起周淮的说的老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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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干脆去社交平台搜索029轰趴馆,果然,在其中一条推广的评论里看到了疑似老板的回复。

[谢谢美女的推荐,下次来打球可以找我打折哦。]

而博主也回复了[谢谢美女老板]。

点进去老板的主页,他发现这是个中年女性,主页大部分都是自家的推广视频,的确是西北口音。

就这样不断地往下翻,翻过数不清的视频,一条画风格外不同的晒图闪过,秦一隅手一停,翻回去,发现是她秀的名牌包和翡翠手镯。

而文案则是[感谢宝贝女儿甜甜的母亲节礼物!]

她还艾特了一个个人用户。

顺着点过去,看见满屏的自拍,秦一隅愣住了。

这不是……一直追求南乙的那个女生吗?

她的主页和互联网上许多的“白富美”一样,周游世界,到处吃喝玩乐,拍照炫富,但秦一隅觉得很奇怪,他也曾经是别人口中的“少爷”,对资产水平有了解,以她母亲的资产,这个女孩所享有的特权和财富似乎超过了一些。

于是他不禁开始好奇,她爸是做什么的。

既然是从母亲节找到的线索,自然而然地,秦一隅搜索了一下父亲节的日期,按时间线往下翻。

果然,盯着屏幕的他嘴角勾起笑容。她在那天的确也po了照片。

是一盆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兰花。

[祝最辛苦最亲爱的爸爸节日快乐~为人民服务的同时也不要忘了多多回家哦!]

秦一隅点开评论,发现一个疑似她朋友的人在下面调侃。

[哟,公主给爸爸送的花很特别啊。]

她们在评论里闲聊起来。

[我爸前几天还说去交警大队找蒋叔叔来着,他表弟的车扣那儿了,倒霉死了。]

结合他妈的文案,和这个评论,秦一隅大致推断出来了。

姓蒋,名字里有“甜”字,父亲应该是在交警大队任职。

交警……

动机明确了,最有可能的肇事者找到了,连不公的监管者也出现了。

秦一隅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每一处毛孔都在无声地颤栗,在无趣的人生中浸泡了太久太久,他都快忘了自己竟然还可以感受到这种程度的兴奋和刺激。

他试探地在网上搜寻了“蒋甜”这个名字,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将范围缩小到北京,年龄也缩小到蒋甜看起来的年纪,他最终找到了一篇来自某中学微信公众号的报道。

[X中射箭社的蒋甜同学荣获全市青少年射箭大赛二等奖。]

在报道的最后,有一张照片,里面抱着奖杯的女孩儿,脸上的笑脸,和追在南乙跟前的那一个,重合了。

所以,并不是她偶遇了所谓的“crush”,从一开始就是南乙精心布下的一场猎杀局,他搜索到这个女孩儿的特长,练习射箭,查到了她母亲开的轰趴馆,进去兼职,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让蒋甜看到了他,迷上他,跟着他从大学、到CB的livehouse,甚至是他们聚餐的私房餐厅。

她爱上的不是南乙,是南乙想让她精准爱上所营造出来、又精准投放的完美泡影。

一面推着她的后背向前,不断靠近自己,一面毫无收敛地表现出冷漠和不动心,是为了钓着她吗?

不,是为了她背后的,那名交警……

一切都说通了。

真正能改变一个人的实际上就两个东西:爱和失去。

南乙所获得的每一份爱、遭遇的不公、每一个至亲的离去,都是锋利的雕刻刀,将他塑造成为如今的样子。

那个少年颤抖着捡起那把杀死他亲人的枪,即使痛苦到了极点,也没有选择将枪口对准自己。

他将枪别在腰间,日复一日地寻找,列下一份猎杀名单。

窥探欲和求知欲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其充沛的满足,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冲刷了秦一隅的每一根神经。他只身犯险,走进这团黑暗的迷雾,举着火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对着斑驳的漆黑墙壁搜寻每一条读不懂的文字,直至破解一切。

在这个瞬间,秦一隅才真正地看清楚,自己爱上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伪装成猎物的猎人,运筹帷幄的棋手,以身入局的疯子。

一个无时无刻不把自己逼上绝境的复仇者。

真不愧是他。

秦一隅的心跳得极快、极其强烈。

天性慕强、把所有人和事都当做乐子的他,会爱上这个人,几乎是必然的。

当南乙出现,其他可能性,都灰飞烟灭了。

复仇这块靶子,在这一刻被复制,一分为二,影子般的另一块立在了秦一隅的心里。

他明确了南乙人生中必须完成的使命,也被赋予了和恋人同等的痛苦和仇恨。

过去经历过的一切,被生父背叛,被队友放弃,被最信任的伯乐视作用完即弃的商品,被曾经喜欢过他的粉丝辱骂,失去优越的生活,失去天生要弹琴的手,失去母亲,秦一隅从没有真正地、长久地恨过谁。他不在乎,随便活,等到上天看不下去想收回这条烂命,都可以,无所谓。

可这一刻,他恨极了。

最令他感到心痛的是,根据时间线和现在的已知事件来看,南乙对他说过的每一句,竟然都是真实的。

对一个处心积虑的疯子来说,保持坦诚,简直就是将最脆弱的要害交给他人。南乙这么聪明,会不知道后果有多危险吗?他唯一的漏洞就是他始终是人,不是机器,无法永远理智,会爱上另一个人。

秦一隅很清楚,能全盘掌握南乙复仇计划的,他应该是第一个,或许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不是因为他聪明,是因为南乙爱他,所以面对他说不出一句谎言。

充其量,是隐藏了不能说的部分。

是不想让他参与进去,害怕他受影响,再次消失,才这样做的吗?

但事到如今,他不可能视若无睹。就算是被恋人的爱禁锢着,他也是自由的。那条暗无天日的路,他不可能让南乙一个人去走了。就算是头破血流,也要闯进去,和他站在一起。

他们可是少年时代就并肩过的第一名。

第86章再度醉酒

南乙发现,秦一隅又开始梦游了。

具体从哪天开始的,他弄不清了。这段时间他睡不着,把自己关在排练室写歌,想麻痹意识,但也透支了身体。理智告诉他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于是靠药物帮助睡眠。

这就导致他睡得太沉,根本发现不了梦游。

直到29号的晚上,带来的药恰好吃完了,简直像是命运掐着他的脖子逼着他面对似的。没办法,南乙只能硬着头皮闭眼睡觉。

半夜他忽然听见声响,于是睁开眼,发现秦一隅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桌边。

他缓慢地走来走去,四处打转。

是梦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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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乙冒出这样的直觉,下意识想拿手机录,刚打开,还没摆好,秦一隅就走了过来。

他睁着黑而空洞的眼,缓慢地眨了一下,坐在了南乙床边。

南乙坐起来,时隔太久,再次看他这样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伸出手,他摸了摸秦一隅的脸。

“怎么又梦游了?”

是练琴不顺利,很焦虑吗?

秦一隅依旧笔直地望着他,和平时混不吝的样子很不同,很乖顺的样子。

趁他还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南乙打开床边的台灯,牵起秦一隅的手,在灯光下眯着眼仔细检查他的手指。

知道秦一隅藏着不说,清醒时他也假装一无所知,只有在他沉浸在梦中才能肆无忌惮地触摸他手指的每一处。

右手的每个指尖都是红的,有很明显的勒痕,之前磨出来的泡已经变硬,有几处变成了红的血痂。

这是根本不把自己的手当手了。

“疯子……”南乙低声骂了一句,双手却很轻地揉按。

小时候自己摔倒时,妈妈总会给他吹伤口。虽然那时候的他就对妈妈说:这没什么用。可现在,南乙却不自觉低头,吹了吹秦一隅的指尖。

这实在是个有些愚蠢的行为。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继续吹了,但亲了亲他的指尖。

可这时,秦一隅忽然抬了手,捧起南乙低垂的脸。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以为秦一隅要吻自己,于是也靠过去,第一次主动地接受、甚至配合秦一隅在梦中的吻,可意外的是,这个吻在无限接近的时候,竟错开了。

秦一隅的嘴角轻轻蹭过他的脸颊,滑走,最终深埋在南乙的颈窝。他的双臂拥住了南乙,收紧。

一个紧到几乎令他难以呼吸的拥抱。

两个跳动的心仿佛正亟不可待地要融为一体,因此猛烈撞击紧贴的胸膛。

之前秦一隅梦游时,有过数不清的怪异举动,画画、看书、看动画片,扑上来强吻,像是打算吃掉他似的,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只是抱着,充满依恋,又像是安抚,摁着他的后脑,好像很怕他离开。

南乙抚摸着他的脊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越是临近新年,他越是濒临失控。情绪像水草一样缠住了他,但凡空下来,看着贝斯,他都会想起舅舅。

只有在秦一隅的拥抱里,他才真正浮出水面,得以呼吸。

忽然间,他听见含混不清的声音。

“宝宝……”

做梦都没办法放弃这么肉麻的称呼吗?南乙有些想笑,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别伤心……你还有我……”

别伤心?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令南乙敏锐地生出一丝疑虑。

难不成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那天淋成那样回来,也没有过问一句,不像是秦一隅的作风。

之前他随随便便一查,就差不多理清楚自己找他的过程,那现在呢?会不会也悄悄在背后查到了什么。

南乙靠在他怀中,还想听听他会说什么,可再没有了。

一句似是而非的安慰,令南乙愈发感到恐慌,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却触不到底。

这场比赛像登山一样,他越是向上,越危险,山顶的风景固然美好,但南乙也很清楚,这伴随着有可能毁掉一切的危机。

而他既是最可能置身险境的人,也是最危险的存在。

在这场比赛里他获得越多,掣肘就越多。

他非常迫切地想要复仇,想要亲手了结痛苦的根源,却又害怕伤害到身边亲近的人,队友,家人,朋友……

尤其是秦一隅。

破坏一段情感最快的方式就是欺瞒,南乙很清楚。因此在面对秦一隅的许多个瞬间,他都在想:告诉他算了,让他知道,总比等他自己发现,做出更多不可控的事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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