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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蛛丝马迹
《CrazyBand》第二期上下两集播出后,在网络上引发了新一轮的热议。
过分残酷的淘汰机制为C组的乐队赚取了大批乐迷的同情和关注,尤其是碎蛇乐队和不烬木,大量粉丝来到官博下留言,强烈要求安排复活赛。
而从五进一的赛制杀出重围的恒星时刻,风头几乎压过了所有组别所有乐队,成为节目播出后最亮眼的“黑马”。
在官宣阵容时,看到秦一隅的名字,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支乐队必然是翻版的[无序角落],是秦一隅复出的跳板而已,加上之前退队时闹得不太体面,无落乐迷数量又相当庞大,舆论对恒刻极不友好。
但就在第一场live播出之后,风评立刻翻转。
[《梦游》太牛了,开局就扔大小王啊!]
[看这四个人像花架子,没想到现场这么牛,双主唱配置太强了!]
[说到配置,到现在秦一隅还没弹吉他,海选好像也没弹,有粉丝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我是qyy老粉,我也挺疑惑他怎么不弹琴,该不会之后要放大招吧?]
[我反而觉得因为qyy没有弹吉他,恒刻的贝斯又很牛,反而平衡了,有可能是故意这么设计的?]
[可是我真的好想看qyy弹吉他,和南乙肩并肩站着两个人都背着琴更有双子星的感觉了!]
而由于第二期节目的糖点过于密集,秦一隅和南乙的CP也一跃冲到CP超话前三。
[我真的嗑疯了,从他俩大清早偷偷跑出疯乐营骑摩托车私奔开始我就疯了!天操地射的一对!!!你们CB能不能搞一个24h直播,给我大麦特麦!就对着全鱼宴和男一,姐们儿付费收看!]
[“男一”的花名哪儿来的啊?路人纯好奇没有恶意]
[第一期对决南乙第一个发起挑战,当时有人嘲他是皇族“男一”,没想到下集播出之后技术碾压,而且他当众说自己是为了qyy才搞乐队的,CB爆改恋综,恋综里不是会按照出场顺序叫男一男二吗?大家就都开始叫他男一了kkk]
[私奔那段我拉进度条无数遍!最好嗑的点就是双标啊,男一对谁都好冷淡,酷得要命,但是对青衣鱼真的予取予求啊,刚睡着就被叫醒要一起逃跑,他都没犹豫的,骑着车就带哥哥走了!]
[私奔回来被禁言那段xswl,ny会打手语我是没想到的,谁懂,我是ny手控啊,弹贝斯就够色了打手语涩度翻倍!已经想象到贝斯手do到嗓子都快失声了打手语让qyy别做了明天还有演出的画面了()]
[qyy只会装傻看不懂然后do得更狠]
[他可能不是装看不懂,他是真看不懂,南乙骂他笨蛋他都乐得不行hhh]
[打手语骂“笨蛋”就是我入坑的地方!!你骂什么不行你骂他笨蛋!不好意思我们同人女有自己的语系,在我们这儿笨蛋就是“我爱你”!!]
[我磕的地方可能和你们不太一样,我是真的觉得他们有接吻,不为别的,自从进了CB,qyy的嘴唇永远是破的,私奔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开始就破了,前几天看到有蹲疯乐营门口的姐妹拍到的照片,他嘴巴又破了!!和上次破的地方还不一样!]
[有可能就是qyy爱撕嘴皮子()]
[那男一的嘴怎么解释?前几天化妆助理发的照片他俩嘴都破了,除非你告我他俩每天在宿舍脸对着脸一起撕嘴皮子]
[xs,CB为什么不敢在宿舍安摄像头,你们在害怕什么??]
[你们有没有看不烬木下场后台的花絮?放大看,那个小角落里男一和全鱼宴好像是额头贴着额头的!]
[woc真的假的???]
[真的!!!我看了好多遍,是男一主动贴的!]
[这卖得太过了吧?乐队又不是男团,麦麸真的观感很不好,能不能好好写歌好好唱live!]
[《梦游》的live还不够好?放S死亡之组也是第二名哦,还有藏好你的皮,刚刚不还在主页求无落巡演搭子?之前无落麦麸没比恒刻少哈,隅司be的时候你们都回踩了qyy的吧,没少骂他渣男,现在演什么,别太虐恋我们新人乐队哦]
[众所周知,无序角落没有秦一隅就没有了“角落”,只剩无序了,巡演最新场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看ls那个就是没看梦游live的,live比私底下还毫克……谁家双主唱贴额头唱歌的?而且这个妆造真的满分,谁想到的?一晃眼我都以为南乙是刚出道时期的qyy了]
[接吻接多了是会越来越像的]
[犬齿咬拨片太色了,能想到在床上帮qyy咬开宝宝嗝屁袋的画面了,秦一隅你小子吃得太好了!]
[qyy现场就是喜欢发疯啊,以前在无落还不是会发疯,我没觉得他对男一有箭头]
[秦一隅在无落唱live是会发疯没错,但是他在恒刻是对着南乙发情好吗?眼睛都黏他身上了,还用颜料给他们俩都抹了眼泪,你听了那句歌词吗?【爱是欲望的泪滴】,这不是表白是什么!都给我嗑!]
[说没有箭头的别笑死我,第一场live的时候秦一隅戴着的唇环记得吧,他在无落就戴着,老粉都知道这是秦一隅妈妈送的,定制款,钻石腰码尾号是他生日,在第三期预告和姐妹拍的路透照里,他换成了唇钉,这个唇环已经戴到南乙右耳了……]
[全鱼宴你小子好爱,这都送……]
[太涩了,这不就是借着唇环亲老婆耳垂吗???]
[他俩第二赛段上班路透更恐怖,秦一隅,一个衣柜跟调色盘一样的男人,居然穿了一身黑,从背影看简直是翻版男一。]
[看视频居然有姐妹冲着他俩大喊:CP共享衣橱就是做过!笑死我了]
[你们秦南自乙解真的好爱贴脸开大,蒸煮会有点尴尬吧]
[我嗑CP从不在乎正主意见,我的意见就是圣旨:给我卖!]
[太幸福了呜呜,我亲友羡慕疯了,她嗑的两个小糊豆是全团北极圈CP,正主是那种私底下好像会打架的类型,不是床上打架,是真的互殴……]
[哎男一好像眼睛受伤还是生病了,今天有姐妹在CB大门口蹲到他请假去看病]
[我也刷到了,天哪戴着眼罩(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ny这脸真的是神迹,一身白加白眼罩破碎感拉满),希望早点好起来,马上要录第二轮淘汰赛了吧!]
[轻音乐你别笑死我,怎么还穿着拖鞋和毛绒睡衣跑去送啊!你个人夫!]
[诶南乙扎起来的头发后面怎么别着一朵小花儿啊?]
[hhh刷到视频了!他本人根本不知道,还是拍视频的姐妹提醒他的!!不会连头发都是某人扎的吧?]
[怪不得我觉得宝宝今天的头发扎得有点丑……]
[嘿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家1给我家0扎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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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花儿好眼熟,是不是昨天官博放的恒刻拍摄花絮里秦一隅拿着的多头玫瑰吗?]
[去搜了,这个花的名字好像就是“狮子座”,天哪qyy你真的好爱……]
已经坐上车前往医院的南乙,正对着后视镜扭头,看了半天,才看到刚刚乐迷说的花。
小小一朵,双色,花心雪白,向外渐渐变粉,花瓣边缘是热烈的玫粉色,就别在发圈上,直愣愣杵着,无论是繁复的花型,还是浓烈的色调,和他整个人都相当格格不入。
简直就像是把秦一隅的一个小化身带出了门。
怪不得出门前非要给他扎头发。
“我学过了真的,保证给你扎得漂漂亮亮的!”
南乙只感觉头发都要被他扯掉了:“……”
“怎么样?”秦一隅在镜子面前摆弄南乙的脸,“是不是很完美?”
“你说是就是吧。”南乙戴好眼罩,“我要出门了。”
“等一下,我帮你扎头发你是不是要奖励我一下?”
看着秦一隅一脸期待的样子,南乙装听不懂,手已经握上浴室门把手,“微信给你发红包……”
“发什么红包啊?”秦一隅的语气轻飘飘的,相当顺手地搂住了他的腰,知道他怕痒,所以故意用了点力气,更像是掐住他的腰,将他压在门板上,不管不顾地接了个很深的,薄荷味的吻。
南乙仰着脸承受这个吻,心里多少有些心虚,对他这种时间观念高于一切的人来说,很难不着急,可他整个人被包裹在浓郁的柑橘香气中,逐渐麻痹,而秦一隅连松开换气的机会都不给,还故意喘得很大声。
在窒息和迅速攀升的热度中,南乙忽然绷紧全身,一根弦啪地断开。
他猛推开秦一隅,拧开门把他赶出去,砰的一声将人关在外面。
过了好久他才又打开门,秦一隅漫不经心坐在床边,笑着问他:“解决好了?”
南乙黑着一张脸:“……我想把你解决了。”
“小乙,这是正常现象,说明你对我也有感觉啊。”秦一隅做出一副大哥哥的样子,“这样,你跟节目组说带我一起去看病,我多教你一点。”
“你确实该看病了,但我们不是一个科,自己请假去吧。”推开卧室门之前,他颇为冷酷地提醒,“还有,你今天的额度只有一次了。”
“刚刚只亲了一次!”秦一隅压低声音,“3以内减法你都不会了吗?还有两次!”
南乙忍无可忍,“所以早上趁我没起偷偷跑过来亲我的人是鬼吗?”
“……”秦一隅死不承认,“那可能是你做春梦,我发誓没有。”
人被气到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南乙冷笑完点了点头:“你会知道究竟是谁爱做春梦的,等着吧。”
想到这里,南乙还是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他究竟是怎么和秦一隅走到这一步的?
“这个花儿不摘下来吗?”出租车司机笑着瞟了他一眼,“是朋友恶作剧吧。”
南乙勾了勾嘴角,没回应,伸手到脑后将花取了下来,手指捏着花茎转了半圈,盯了一会儿。
“车载垃圾桶在后座。”司机提醒。
南乙嗯了一声,却将花小心收到前襟口袋里,再偏过头看风景。
回到熟悉的医院,南乙做了检查,没留下来等结果,直接离开,绕过住院部到侧边小路,一辆白色吉利已经等着,他走过去,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两双眼在后视镜内交换了一秒。驾驶座上的祁默戴着帽子口罩,看不出表情,但语气很温和:“眼睛怎么样?”
“就那样。”南乙靠上靠背,难得地松快了不少,“老毛病,见光死。”
“回去了戴个墨镜。”
听他这么一说,南乙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感觉有些好笑。
感觉是秦一隅会做的事。
于是他真的笑了一下。
祁默有些惊讶,透过后视镜盯了几秒,忽然说:“感觉你这次有点儿不一样。”
南乙挑了下眉,“是吗?”
这次倒不是糊弄的话术,是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变化。
“是啊。”祁默声音里带了些笑意,“说不上来,感觉……活泛了不少。”
那我之前得是有多死气沉沉啊。南乙想。
风呼呼往车窗里钻,吹得他睁不开眼。一路上都有隐隐约约的花香,一阵阵往上翻,快到了他才想起来,是胸口的花儿在作祟。
赶巧工作日不堵,没多久他们就到了。找了个盲区把车一停,两人一头扎进人堆儿里,穿过一个大市场,来到祁默租的小区,地下室第二层,和之前南乙租的排练室很像。
刚进去没多久,南乙通知的人就来了。
“这就是我说的,薛愉的爸爸妈妈。”南乙领着两人往里走,地下室的主灯一寸寸落在他们身上,照亮了两张饱经风霜的脸。
“薛叔叔,张阿姨。”
祁默摘下帽子,礼貌地同他们打了招呼。
受害者之间无需太多介绍,相似的经历让他们能闻到彼此身上伤痛的气味,一个对视就认得出是同类。
祁默打开电脑,简单地将目前得到的一些信息说了一遍,然后点开一张照片,“这是张子杰,是我们目前的突破口。他是陈韫的跟班,在一间修车行工作,不过现在车行已经关店很久了,南乙找了人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不敢开张。这个人好赌,之前网赌,后来去澳门待了两个月,身上背了至少六十万的债,大部分是高利贷,前段时间跑去深圳避风头,前天回来了,大概率是想找陈韫帮忙。”
他看了看夫妻俩,话锋突然一转,“听小乙说您二位年轻时是在话剧社认识的。”
“嗯,我们是校友,在话剧社结缘,后来就走到一起了。”薛父道。
祁默点了点头:“我们需要动用媒体的力量……”
“没有用的。”张阿姨眉头紧蹙,“我们之前找过媒体,他们一听说蒋家的情况都不敢帮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的自媒体,他发了,很快就被平台屏蔽了。小乙说之前陈家的状况也一样,媒体得罪不起。”
祁默和南乙耐心地听她说完,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南乙开口:“他的意思是,假的媒体。”
薛父不解:“假的?”
祁默续道:“没错,张子杰现在最多是找陈韫借钱,不逼上绝路,他不会轻易打破和陈韫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得推他一把。”
南乙展开一个计划表,抬眼,告诉他们:“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假的追债方,还有一个假的媒体,激一激他。”
薛愉父母离开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但地下室始终漆黑一片,时间的感知变得很模糊。
南乙盯着祁默手机上挂着的白色小狗,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但祁默察觉到了,他抬头,笑了笑,唇角的痣被灯一照,很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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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还是老样子,护工阿姨总说他手指头动了,但医生说没有反应,怀疑是她眼睛不好,看错了。”
南乙也笑了:“那不是和我一样?”
隔着一张桌子,祁默定定地盯着他,顿了几秒才开口:“南乙,你觉得能成吗?”
南乙倒是很定,“怎么不能?我想了很多种方法,每天都在想,这一种不行,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我现在一脚迈进这个圈子,有了曝光,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大不了玉石俱焚,我不在乎。”
“那比赛呢?”祁默望着他受伤的眼睛,他知道这和陈韫脱不了关系,“你不怕他在背后做手脚,让你们淘汰出局?比到现在积攒的人气和热度,还不够玉石俱焚,不是吗?”
南乙坐在椅子上,指尖玩着桌面上的一滴水珠,指腹贴上去,表面张力的作用下,水滴和指纹相互拉扯。
“我就怕他不下手。”
楼上有动静,吊灯摇晃,他被眼罩遮蔽的半张脸陷入黑暗,另外半张又在光明中,忽明忽暗。
“他如果能让我们出局,早就动手了,到现在为止也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做手脚,说明他这个太子爷就是虚衔。”
“但这个比赛本来就是资本博弈,你别忘了,之前无序角落的厂牌已经被诚弘收购了,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秦一隅又进了你的乐队,他们不会放过你们,迟早会让诚弘下手。”
南乙点头,“对啊,我就是在等。”
祁默皱了皱眉:“等?”
“等资本博弈,等另一个玩家下场。”他玩够了,随手抹掉桌上的水珠,看向祁默,“等他把恒刻当做他手里的底牌和棋子。”
他?
祁默望着南乙,神色忽然一变,脑中闪过一个人,当初南乙托他调查过。
他立刻明白了南乙计划之外的计划。
只是还有一点,他不确定。
“那秦一隅呢?”他问南乙。
起初,他刚知道南乙一直在找这个人的时候,还特意查过,了解了对方曾经的人气,和一直以来腥风血雨的体质,还以为他是需要这样一颗棋子,这对南乙而言再正常不过。
但现在看,南乙似乎根本没有这样的打算,他找这个人,真的只是单纯想找到他,和他一起组乐队。
可是秦一隅无疑是最值得他利用的人。
“他不在这张网里面吗?”
一直运筹帷幄的南乙表情忽然变了变,但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跟这一切都没关系。”南乙低声说,“他不能参与进来。”
祁默是很有分寸感的人,看透不说透,“好吧,你小心一点。”
从那间地下室离开之后,南乙反复思考着祁默的话。
他的确应该小心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秦一隅的糖衣炮弹轰得飘飘然。
可他的确无法拒绝秦一隅的任何要求。
假如有一天被秦一隅发现,知晓这些,他恐怕会非常惊讶,甚至害怕?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非比寻常,自己每天亲吻的人看起来单纯,其实背地里是个精于算计的报复狂。
这跟恐怖故事也没区别吧。
不,还是偏执狂。偏执到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程度。
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说出来啊,告诉他你是怎么找他的,他那么讨厌被人跟踪调查,说不定立刻就打消和你当炮友的念头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是这样没错。
他低下头,嗅到那朵粉色玫瑰的香气,发觉自己似乎总在做一些蠢事。
就像他明知道该丢掉这朵花,却还是留下了。
送花的人一无所知,结束完排练,和严霁、阿迅他们定好大致的和弦框架后,回到宿舍休息。时间很晚了,看了一眼和瑞士时间,他决定趁南乙不在给周淮打电话。
周淮没接,特地回了个视频电话。
“你小子故意的吧?”秦一隅躺在床上,手托着下巴,“想在我面前秀恩爱啊?”
“秀你大爷。”周淮把镜头翻转过来,对着芝士火锅一顿拍。
“白人饭可馋不到我,我现在只想跑出去吃涮羊肉。”
“你快别说了,我也想吃。”镜头一转,周淮的脸重新出现,“找我干嘛?有屁快放!”
秦一隅一反常态地没贫嘴,开门见山:“我之前有个箱子,里面装的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些东西,搁你那儿了,你什么时候回?给我拿过来呗。”
“那么大一箱子你让我给你弄过去?你多大面儿啊!”
秦一隅啧了一声,“那你拆了,里面有本《人类群星闪耀时》,你给我捎过来吧,里面可夹了东西啊,千万别弄掉了。”
“等我回国吧。”周淮应下了,吃了一大口裹着奶酪的面包,整张脸皱作一团,“你怎么样啊,跟贝斯手大帅哥相处得还不错吧!”
“我警告你别一口一个大帅哥,你什么身份啊就乱叫,人有名字。”
正说着,另一个声音出现,“贝斯手?很帅吗?我想看看长什么样。”
镜头一偏,原来是周淮的小男友,长得白白净净,挺秀气。
“有照片儿,我给你找找。”周淮切了出去,秦一隅只能听声儿。
他男朋友能不帅吗。秦一隅嘚瑟得不行,但又答应了南乙不说,只能忍着。
果不其然,他听见那个小男友惊呼:“真的好好看啊,像模特!不过这个脸……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难不成你见过?”
镜头里,周淮贱兮兮的笑脸又一次出现,“不会是在软件上刷到过吧。”
秦一隅正要发火,没想到那个小男友先否认了:“不是!我就感觉刚刚还看到过……”
刚刚?
怎么可能?这会儿南乙应该刚从医院回来才对。
“我想起来了!手机借我一下!”
就这样,秦一隅在摇摇晃晃的镜头里看清了他们所处餐厅的全貌,看上去还挺温馨,地儿不大,白色装潢暖黄的光,桌子之间挨得很近,客人大多都是白人。
一直快走到门口,他才停下来,镜头对准了迎客区的照片墙。
“你还惦记着拍纪念照呢。”周淮在一旁碎碎念,“刚进来就说要拍……我不是说了吃完再说嘛。”
“不是啊。”镜头里细白的手一指,指尖戳上其中一张照片,拉近,“你看这张。”
那是一对白人情侣的合照,似乎是店员帮忙拍的,女孩儿笑得甜蜜,靠在男友身上。
“这怎么了?”周淮仔细凑过去,看了半天,猛地一愣,“卧槽!”
“是不是他?这就是你刚刚给我看的那个贝斯手吧?眼睛是不是一模一样?”
电话这头的秦一隅也愣住了。
真的是南乙,不说别的,那一溜耳钉也不会是别人。
他坐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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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双人桌上,不小心被拍到,刚好入了镜。
可周淮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不是,他对面坐着的不是我哥吗??”
男友不解,“背对着镜头你都能认出来吗?”
“这腕表,这大衣,还有后脖子上的痣,就是我表哥啊!”周淮纳了闷了,这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他直接摘下那张照片,再次确认。
“秦一隅,南乙怎么会和林逸青一起吃饭啊?”
作者有话说:
——恒刻拍摄小花絮之快问快答——
工作人员:请南乙来当主持人吧!
Q1
南乙(接过手卡,冷漠开口):最爱吃什么
(工作人员:按照手卡上的原句来问呀小乙同学……)
秦一隅:咸的我最爱涮羊肉,裹上厚厚的二八芝麻酱,绝了!甜的我喜欢糖葫芦、山楂酥、柿饼……
迟之阳:谁问你这么多了?
严霁:我最爱吃虾,低脂高蛋白里最好吃的。
迟之阳:我喜欢椰蓉面包!
南乙(看见工作人员提示他也要回答,点了下头):牛肉。
Q2
南乙:人生中做过最大尺度的事是什么?(念完他拿着手卡挑了挑眉)这能问?
(工作人员汗流浃背:完了好像拿错手卡了……)
严霁(一本正经):裸辞。
秦一隅(嬉皮笑脸):裸睡。
迟之阳(耸耸肩):裸考。
南乙:我这辈子最大尺度的事儿就是跟这三个裸男一起搞乐队。
第52章记忆交点
回到CB园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接近凌晨1点。
怕吵到秦一隅,南乙回宿舍放了东西,没进卧室,直接回了排练室。
打开门,穗穗和礼音正在里面写歌,看见南乙回来放下了琴。
“你回来了?眼睛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就只是交代了一下要注意避光。”南乙没说太多,直接进入主题,“我昨天其实就差不多要写完了,有一些地方可能需要你们来斟酌一下。”
“好。”
南乙解释说:“目前的编排倾向于双贝斯线的复合律动,其中一条是贯穿全曲的铺底,我建议是给到穗穗,你的律动和节奏都很稳,很适合打架子,因为这首歌的编排会比较复杂,如果你这条线乱了,听感就会很混乱。”
穗穗点头:“放心,我不睡觉也会排得滚瓜烂熟的。”
南乙听了,嘴角勾了点笑意:“也不用发这种毒誓。”
礼音也笑了:“你居然还会讲冷笑话。”
“我认真的。”南乙挑了挑眉,继续道,“另一条线会比较难,我把礼音写的贝斯线和我的结合了一下,比较跳,我是这样想的,这几个部分都给你。”
礼音有些讶异,“可是……那你不就弹不了多少了吗,副歌都没有了。这大部分都是你写的啊。”
南乙对此一点也不介意,“我们要的是整体效果,不是谁多谁少,阿迅不也把主唱位置让出来了?何况我这也不算让,有铺底的贝斯,如果再加太多,只会乱。这一段轮指就是为你写的,我知道你会弹得很好。”
看礼音和穗穗对这样的安排还有些顾虑,南乙转了转手里的笔,停顿了几秒,抬眼看向她们,沉声说:“你们知道吗?我很喜欢和你们合作。”
话题转变得有些快,两人都愣了愣。
“我是看上去很难合作的人,对吧?大家都觉得我很独。”南乙说着,嘴角带了些笑,“但其实,我经常会想一些很复杂、很难的贝斯线,但是一个人实现出来效果并不好,需要有人合作。因为这一次的赛制,我才有这样的机会,让这么多强者去实现我构想的东西,这很难得,而且我很确定,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这番话完全超出了礼音和穗穗的意料。
在此之前,大家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南乙是独行侠,甚至有些难以接近,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他性格的表象。一旦真的开始写歌,他们才发现,不光是贝斯线,这首歌的概念、作曲,南乙都会参与进来,和天生就是中心的秦一隅不同,他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暗处的核心。
礼音笑了:“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秦一隅会加入你的乐队了。”
南乙偏了偏头。
“你真的很像狼。”穗穗忽然说。
“为什么?”南乙好奇,因为秦一隅也这么说。
“狼看起来都很独,但其实是群居动物,而且狼王天然就会有号召力,会带领整个族群。”她笑着说,“你也是,看上去独来独往,其实是是一个很会布局的人。”
是吗?可能单纯是掌控欲旺盛罢了。
南乙轻笑了笑,取下眼罩滴了医生开的药水,闭了闭眼:“你们太夸张了。”
他没再继续聊下去,花了两小时根据旋律调整贝斯的整体走向,然后陪着排练。时间很晚,礼音和穗穗一起回了女生宿舍,南乙自己留下来,听阿迅的吉他录音,还有严霁写的几段旋律,思考怎么融合。
写着写着他就忘了时间,一晃又是两个半小时过去。
凌晨五点半,外面天还黑着,南乙感觉眼睛有些酸,回去睡觉怕吵醒秦一隅,于是干脆埋头趴在桌上打盹。
秦一隅一晚上都没睡好,断断续续眯了一会儿,五点的时候彻底醒了,睁眼后的第一时间就是侧过头去看南乙的床。
床铺整整齐齐,被子还是豆腐块,人根本没回来。
他再也睡不着,并且将自己糟糕的睡眠质量怪罪于周淮那通视频电话。
发现那张照片后,他第一时间让周淮翻过去看看反面,果不其然,背面是那对外国情侣手写的留言,看不出是哪国语言,但落款的日期很清晰。
“2022年2月14日。”周淮惊了,“居然还是情人节那天来的!”
一旁不明就里的小男友小声询问:“所以这个贝斯手和你哥是一对儿?”
“放屁!”
秦一隅这一声实在太突然也太激烈,电话那头两人都吓一跳,谁都没说话了,像是有人开了静音。
“不是,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怎么激动了,你哥多大,他22年还没成年呢!”秦一隅随便应付过去,“把照片拍下来发给我。”
“真是奇了怪了,我就说这小子不简单吧,谁都找不着你,他呢,三顾茅庐,一找一个准,连我的店都摸到了,我当时跟我爸妈闹翻了,连他们都没找到我开的店……”
没等他说完,电话就挂了,周淮纳闷至极。
秦一隅将那张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发现南乙的手边放着黑色的滑雪镜和手套,尽管很模糊,但仔细看,也能看得出他穿的是黑色速干内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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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去滑雪的?
还这么巧,碰到林逸青。这可是除了滑雪没有其他任何爱好的家伙,平时跟朵高岭之花似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他会和一个高中生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事儿本身就够离奇了。
最诡异的是,上次回学校时,聊起他是怎么找到自己时,秦一隅分明提到过林逸青,还告诉他是周淮的表哥帮忙解决了车祸的问题,帮他安排了手术,封锁消息,可当时的南乙没有任何反应。
以他的聪明程度,既然认识林逸青,就不可能不知道他和周淮的关系。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差。
之前秦一隅潜意识里就觉得南乙有所隐瞒,现在得到验证,他反而觉得有意思了。
原来离开高中,还能和小幽灵玩猫鼠游戏。
于是他不打算直接找南乙讨答案,那太无聊了。半夜十二点,他拨通了林逸青的电话,意料之中的,大忙人并没有接。
他指不定在哪架飞机上,等着落地去谈投资和并购呢。
于是秦一隅对这位大忙人精英展开了信息轰炸,顺道也把那张照片一起发了过去。之后他盯着那个落款的时间,回忆当时自己在做什么。
2022年初的冬天,他在云南,澜沧江旁的一个小村落里,那时候的他在那儿才待了一个多月,人生中头一次在陌生人的家里度过了春节。
前一年的9月出了车祸,10月被单方面官宣“退队解聘”,12月确认复健失败,开始酗酒、住院,接受心理治疗,实在受不了跑了出来,随便买了张车票,这么一跑,直接跑去了边境。
起初他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躲清净。一无所有的人最适合去无人知晓的地方,在那里,没人会用遗憾的眼神看他,也没人会怜悯,大家只知道他是个从大城市来的大学生,算数好,会说英语。
丧了一个星期,某天半夜睡不着,他突然想去爬山看日出,爬了一半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本就怕鬼的他吓了一跳,大喊出声,谁知那竟然是两个手拉着手的小孩儿,大的十岁,小的五岁。
他们的鞋子被山路磨破了,缝缝补补,还是露出半个脚趾,背着包,手里拎着一个没电了的手电筒。
后来秦一隅才知道,他们是去上学,为了不迟到,必须凌晨三点起床,四点前要出发。
那天他跟在俩小孩儿后头,一步步,翻山越岭,从天黑到天亮,从山路到马路,最后到了那个远得该死的破学校。
站在大门口,他忽然发觉,自己人生中的许多困难,好像都是小布尔乔亚式的无病呻吟。
他没看到那场日出,却看到了比日出更珍贵的东西。
于是秦一隅留了下来,找了间小破屋子,原主人早去外地打工,房子荒废已久,他简单打扫了一遍,找村里的木匠买了点桌椅,又骑车去镇上弄回来一块旧黑板,开了间很不成气候的小课堂。
他上的第一堂课是《逍遥游》,只有一个小孩儿来了,他没上过学,不识字,秦一隅只能先教他写鲲字。一笔一划,他学了很久。
放学回去,孩子告诉孩子,告诉大人,有个卷头发的大哥哥老师教他写字,很难的字,是大鱼的意思。
一传十十传百,莫名其妙地,秦一隅就变成了那只大鱼,又因为长辈们的亲切称呼,从大鱼降级到小鱼。学生也越来越多,小课堂愈发热闹起来。
2月14号,大年初六的晚上,他应该正在某一户人家蹭饭,没准儿吃的是他最爱的稀豆粉饵丝。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喝酒,那边的人爱喝茶,总会把最好的茶叶留给他,怎么都喝不完。
他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些礼物,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土陶杯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都是当地特色,酸、辣、甜,滋味丰富。
只是有一次,一个叫帕岩的学生送给他两袋子礼物,其中一袋是他爸爸从城里带回来的各种云南小吃,另一袋则很不一样。
秦一隅甚至能回忆起他当初打开那个袋子的情景。
一个巨大的黑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油纸包好、麻线捆起来的点心,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袋。
点心包装得规整极了,浅棕色的油纸干净漂亮,一点儿小褶皱都没有。他刚一拆开,就嗅到一股熟悉的酸甜味道。
是山楂。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块又一块山楂酥。
他只吃了一口,就感觉回到了上学时天天啃糖葫芦的时光。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想家的,原来山楂这玩意儿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而那个布袋子里装着的更是出乎他的意料,是一只枕头。
当时路过一个村民,瞧见他手里的枕头,凑过来掂了掂,又沿着侧缝拉链拉开,倒出些许填充物在掌心。
“嗬,是甜荞麦壳和晒干的薰衣草。”春日的太阳下,村民大哥仔细瞧了瞧,“挑的都是最好的,你看,每一颗都漂漂亮亮的,一粒赖的都没有。”
“这个睡着蛮好。”他装回去,塞秦一隅手里,“对你的脖子好,睡得香嘞。”
秦一隅直觉这不是这边的东西,抓住帕岩问了又问,可那小孩只说,是他爸爸的工友回来,从外地捎来的,他们家觉得这些都是好东西,就拿来送老师了。
当时的秦一隅信了。
凌晨三点,秦一隅收到了林逸青的消息,大忙人惜字如金,看到他十几条消息,只回了一句。
[洁癖工作狂:滑雪认识的,他接近我是为了找周淮。]
短短十五个字,秦一隅看了整整一分钟,怀疑自己眼花,瞌睡都醒了。
找谁??周淮???
就在他疯狂输入打算回复林逸青时,对方又一个连击。
[洁癖工作狂:我还以为是那小子惹的情债,都追到欧洲了,原来不是吗?]
谁?谁的情债???
那二傻子配吗?
秦一隅气得把已经打好的一大串全删了,重头开始输出,没想到三连击来得更快。
[洁癖工作狂:我还调查了他的底细,和周淮一个中学的,难不成是上学时候就暗恋他?]
[周淮的神经病发小:他是为了找我!是我的情债!!那小子暗恋的是我!!!!!]
疯了吧,南乙那是和周淮一个中学吗?那是和我一个学校,是我亲学弟,是我大雪天教训了那帮欺负他的狗东西,是我跟他在一间教室里自习,一个天台上睡午觉。
他怎么可能放着我这么一个幽默风趣人见人爱还特别会弹吉他的大帅哥不暗恋,跑去暗恋周淮啊?
工作狂上班上得脑子秀逗了吧。
原以为到此结束,没想到一向高冷的林逸青竟然还回了。
[洁癖工作狂:哦,是吗?他没提过你。]
秦一隅彻底地破防了。
这地下恋他坚持不了一点儿了,他现在就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南乙喜欢他,爱他,在和他谈恋爱!
不愿再想这些,秦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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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被子蒙头,逼自己睡觉,只是没睡多久就醒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南乙回来了,说自己眼睛疼,给他难受得立马起来,打电话给林逸青,让他帮忙找最好的眼科医生。
结果林逸青竟然当着他面说,这不是费尽心思找周淮的那小孩儿吗?
给秦一隅气醒了。
实在气不过,也不可能再睡着,他又打开那张照片,放大了又放大。以前听人说恋爱中的人是福尔摩斯,他还不信,只觉得是闲的,现在一看,这简直就是醒世箴言。
刚刚他就差把南乙穿的速干衣品牌搜出来了,本以为这次不可能有什么新发现了,谁知这一回他的关注点转移,盯上了一个之前完全忽略的小细节。
他眯起眼,盯住南乙胸前那一小块红色的倒三角,最开始他以为这是速干衣上的图案或logo,根本没仔细看,直到现在发现南乙脖子上一圈金属的细微反光。
这是个项链。
将照片放大到极限,秦一隅皱起的眉头忽然松开。
这……不是他之前的吉他拨片吗?
红色,刻着他名字拼音和生日。
从破防到爽翻,只需要短短几分钟。他精神抖擞,洗漱完穿戴好,六点多就跑去了排练室。
没想到的是,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着的南乙。
怎么不回去睡啊。
秦一隅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自己的厚外套脱下来盖在南乙身上,弯腰,侧着头靠很近,但他看不着南乙的脸,只能听见他均匀、安稳的呼吸声,跟小孩儿似的。
本能地贴过去,差一点儿秦一隅就亲上南乙的耳朵,好在他悬崖勒马,想起了这里有摄像头的事,于是相当僵硬地移开了,假装只是帮南乙撩头发。
发圈上别着的花呢?
完了,肯定是被发现,被扔了。
秦一隅叹了口气,挨着南乙坐下,偏着头,相当专注地看他写的谱子和歌词,正看到被手臂压住的部分,南乙的手忽然动了动。
醒了?
只见南乙昏昏沉沉地支起上半身,垂着脑袋,光太亮,没睁开眼,手臂似乎麻得厉害,手指艰难地张开。
“手麻了吧。”秦一隅很小声问。
南乙动作缓慢地转过脸,眼睛睁开一点儿缝,迷迷糊糊的,盯了一会儿,还以为是自己做梦。
秦一隅怎么可能这么早来这儿。
肯定是在做梦。
没睡够的南乙又一次闭上了眼,脑袋晃悠、晃悠,垂下来,额头抵住了秦一隅的肩,呼吸又一次沉了下去。
对南乙难得的主动,秦一隅怔了一秒,心情一下子直冲云霄。他相当顺手地将他搁在桌面上的手拿到下面,两手握住其中一只,揉了揉。
“这样麻劲儿消得快点儿。”他压低声音说。
听到这句,南乙忽然觉得不对。
怎么会这么真实?
气味也是……
他闭着眼,稍稍抬了点头,鼻尖抵在秦一隅肩膀,仔细嗅了好几下,然后忽然睁开眼。
因为秦一隅偷偷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了。
“醒了?”
秦一隅憋着笑,眼神朝摄像头那儿瞟了一下,冲他使了个眼色。
南乙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从他肩头离开,弯下腰,双手的掌根扶住太阳穴,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谁成想,他这一弯腰,一朵花轻飘飘从胸口掉出来,落到地上。
他正要去捡,却晚了一步,让秦一隅抢了先。再直起身子时,那朵名为“狮子座”的小玫瑰花已经落到秦一隅手上。
秦一隅没出声,只用唇语对他说:“你没扔啊。”
下一秒,他将那朵粉色的花别在南乙的耳朵上,露出笑脸。
又是那种明晃晃的、带着少年气,还有些得意的笑,黑沉沉的眼睛弯成两丛新月,却还是很亮。这张笑脸招了不知多少人的喜欢,又伤了不知多少人的心。在学校里是这样笑,舞台上也是,甚至躲进开满鲜花的山野,躺在一群山羊中间,也还是没变。
南乙收回了被他扣住的手,攥成了拳。他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举动有多惊险。这不是卧室,是布了摄像头的排练室。
“你这么早就来了。”
秦一隅点了点头,“对啊,怎么样,眼睛还好吗?”
“还好,没事。”南乙想起刚刚近乎偷情的肢体接触,还心有余悸。他取下耳朵边的花,放在桌上。
“正好你来了,要不要试一下我写的贝斯线?”
秦一隅点了点头,“好啊。”
可就在南乙取了琴,低头调试的时候,忽然听到他新的发问。
声音很轻,也很突兀。
“南乙,你去过云南吗?”
作者有话说:
你们俩是不给cpf活路啊,排练室这段秦南自乙姐嗑到晕厥
第53章推理游戏
有时候南乙想,秦一隅的心可能永远也不会变老。
即便他受尽打击,也永远无法变成空洞昏噩的“大人”——被既定规则倾轧成行走的烂肉,靠烟和啤酒来防止腐坏,直到有一天这副骨架彻底散开,跌入坟墓中。
他不会,他对这个世界始终好奇,始终葆有一种残忍的天真。
这是秦一隅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是南乙最喜欢的地方。他过去认为自己很了解秦一隅,但却不然,一直到秦一隅坦白自己早就知道“小幽灵”的存在,他的形象才在南乙心中变得完整。
他是个将世间万物都当做游戏来玩的人。
因此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南乙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秘密快被揭穿的慌张,反而在心中发出喟叹: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忍受着刺眼的雪光站在山顶,一次次滑下去时,和林逸青提出想要知道周淮下落时,前往云南,留下那份不起眼的礼物时,南乙都有过隐隐的期待。
所以他故意不要求林逸青保守秘密,故意在一起离开疯乐营外出时,买口味类似的点心送给秦一隅。
南乙很矛盾,既不想让秦一隅立刻发现,又不愿一点痕迹都不留。
一如他既不希望在秦一隅面前暴露真实的阴暗面,一再声称自己不需要被他记住,却又不自觉在他人生中的许多片段,悄悄印上自己的指纹。
如果无法成为这个人生命中无可拒绝的救世主,至少要成为他平淡日常里的一道蛇影。
做那段他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怪异、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经历。
就像连环杀手犯罪后通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尽管他们不愿落网,却很享受被剖析、被追逐、被铭记的快乐。
南乙仍旧垂着脸,手指轻轻地拨在弦上,语气也轻描淡写。
“去过啊。”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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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甚至还抬了头,望向秦一隅期待的眼,与他对视了几秒。
“怎么了?”
他笑眯眯问:“什么时候去的?去的哪儿?”
秦一隅一点也不像咬钩的鱼。
他是用手攥住了钩子,硬生生拽住南乙,不让他走。
面对镜头,两个人都开始说谜语。
“去过好几次。”南乙试着弹了几个音,“你问哪一次?”
上次被追问如何找到他的时候,南乙隐瞒了部分事实,给出一个熨帖的解答,但他其实也从没想过就这样蒙混过关,他知道秦一隅总会察觉的。
他甚至无数次想象过秦一隅知道真相的样子,会生气吗?会失望吗?还是说觉得有趣。
现在看来,好像是后者。
“每一次。”秦一隅笑着,手肘支在桌沿,掌根托着下巴,坐没坐相地面对南乙,“就是突然有点儿好奇,那儿好玩吗?”
“挺好玩的。”南乙回答得漫不经心,“很漂亮。”
“什么漂亮?”
“花,到处都是花,还有人。”南乙瞥了他一眼,“人也漂亮。”
秦一隅定了几秒,忽然笑了,笑着笑着趴到桌上,侧着脸又盯住他。
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人。
其他人是一眼就看完的纸张,只有南乙不同。他是一本只能按顺序读下去的书,每一页都在颠覆前一页的内容。
正当他还想继续的时候,排练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很大的一嗓子“早上好!”,是活力满满的迟之阳。
他相当没有眼力见地钻到两人中间,一听说南乙要弹琴,立刻拎了个椅子挤进来。
“我也听听。”
“嗯。”南乙点了头,眼神在秦一隅身上稍作停留。
秦一隅一反常态地没有着急,把这已经冒了头的小插曲按下不表,只是在B组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小排练室越来越满时,凑到南乙耳边。
“晚上再聊。”
伴随这四个字的气流好像久久地萦绕在南乙耳畔,无论房间里的器乐声多响亮、多复杂,都没能将它消除。
在摄像机的监视下,他们表现得和其他人无异,只不过是排练室里单纯的两个乐手,弹琴、写歌、排练。南乙和阿迅讨论着编曲上的小细节,秦一隅和绣眼为几句歌词反复斟酌。
以“霸凌”为主题写歌,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容易,每个人在生活中或多或少受到过伤害,也尝试走出来,现在又必须将这些伤口再度撕开,作为灵感。
但这也是这群风格迥异的乐手唯一的共同点,是情感上不言自明的关联。
接近中午的时候,阿迅的弟弟跑了过来。
这还是南乙第一次正式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他仔细打量着长相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异的两张脸,感觉很奇特。
“你们真的要把所有人都塞到一个舞台上啊。”倪迟两手插在卫衣前面的口袋里,一脸的不可思议。
迟之阳不喜欢他用“塞”这个字眼,很直白地怼了回去:“是啊,你有什么意见吗?”
“那也得听完才能给意见呀。”倪迟笑嘻嘻搂住了阿迅的脖子,冲他一个人说,“你都不弹给我听一听,哥,比个赛而已,把我当外人了啊。”
谁知阿迅的脑子还停留在五分钟前,他从倪迟的胳膊下面逃脱,来到南乙面前,直愣愣说:“你说得对,主歌和副歌之间,需要一个器乐做连接……”
南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脸很黑的倪迟,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用什么好?”
“电吉他加效果器……够不够?”阿迅想试试,倪迟却故意来捣乱。
“哥,你陪我吃午饭吧,我最近胃口不好,都瘦了。”
阿迅却没有被他干扰到,调整了吉他的音色,弹了一下,看向南乙:“比如这样?”
南乙摇摇头,“不够尖。我想想……”
这时候阿迅趁空档,敷衍了一下弟弟:“我有健胃消食片,一会儿给你。”
倪迟人都傻眼了。
他最了解自己的哥哥,一写起歌来什么都听不进去,本来反应就慢,现在就是连注意力都收缩成一个小点儿,挪都挪不开。
这边收效甚微,他干脆从南乙下手,往南乙跟前一坐。
“你知道吗?我们乐队的贝斯手尼克可喜欢你了,他前几天把你海选改编的狮心的贝斯谱扒出来了。”
“怎么扒的?又没有官方视频。”
“所以我说他喜欢你啊。”倪迟语气有些夸张,“他在网上搜了好多海选现场乐迷拍的视频,都是片段,愣是一个个看完,把完整的贝斯线扒出来了。他不好意思来找你,你要没事儿的话,去我们排练室玩儿呗,我们……”
还没说完,这个本就拥挤的三人小角落又插进来一位重量级嘉宾。
“这里用电吉他冲击力不够。”
听到秦一隅的声音,南乙抬起了脸。他没有看他,看上去好像是对站在一旁抱着吉他的阿迅说的。
“那应该用什么?”阿迅扭头看秦一隅,“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嘛,有倒是有……”他说完,看向倪迟,“但这算组内机密吧,我可不想让竞争对手知道。”
三分钟后,倪迟被阿迅硬生生赶出了B组排练室。
“哥!你怎么这样?”
阿迅关门前,慢吞吞向他承诺:“会陪你吃晚饭的。”
“你可真行。”坐在原地的南乙盯着秦一隅,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秦一隅却说:“那还是你行。”
阿迅一回来,三人把旋律线重新捋了一遍,结合歌词,秦一隅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这实现起来很困难。
“这个得现学,还不能我来,我得唱副歌。”
几秒后,南乙主动说:“我来吧。阿迅是主音吉他,绣眼要伴唱,这里腾不出空档。”
“可是……”阿迅有些犹豫,“这个不好学吧。”
“我可以。”南乙语气很定,“放心,我学东西很快。”
秦一隅倒是很放心,他对南乙的学习能力有极高的信任。
“我可以找姚景帮忙,他之前研究生的导师就是这方面的大师。”
南乙想到上次找姚景借卡林巴琴的场景,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时间不多,他必须尽早排好自己的部分,才有余力学新的东西。
昨晚休息不够,吃晚饭的时候南乙就昏昏沉沉,没吃多少便独自回宿舍补觉,一觉睡了四个小时。
睁眼的时候,秦一隅坐在床边,很安静地盯着他看。
“醒了?”
南乙缓慢地眨了眨眼,黑暗中盯着秦一隅的轮廓,判断这不是梦。他坐起来,看了眼时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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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隅递给他一瓶水,“半个小时前。”
“那你就在这儿看了半个小时?”南乙喝完,问。
秦一隅点头,笑着说:“我想听你会不会说梦话。”
“我说了吗?”
秦一隅摇头,“很可惜,一句也没有。还以为你会在梦里喊我的名字呢。”
这么离谱的事儿连你都没做过。南乙在心里说。
“要不要跟我玩儿个游戏?”秦一隅话锋一转,捉住了他的手。
南乙还没彻底清醒,反应有些迟钝,还想着早上他说的最后那句话:“你不是说要继续聊?”
“干聊太没意思了。”秦一隅靠得很近,大片的影子落下来,像纱一样笼罩住南乙。
“知道吗?我有一阵子特别爱玩推理游戏,拿到一些碎片式的线索,然后一点点还原事情的真相,特别有趣。”
“你要和我玩?”南乙抬眼看他,“推理游戏有标准答案,你可以对照,但你想猜的事实和真相,只能通过我的口述得到。人是可以说谎的。”
秦一隅一根一根捋着他的手指,最后握在手心,“我觉得你不会对我撒谎,你最多就是不说。”
一点儿也没说错。南乙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说,你被他吃透了。
“怎么玩?”
秦一隅抬起头,一副早知道他会同意的表情。
“我猜对一条,你就按我的要求做一件事。”
“如果你猜错了呢?”南乙看着他。
“那反过来,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我无条件同意。”
南乙把他心里想的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先发制人,故意提出:“不可以提接吻。”
秦一隅果然蔫儿了一半,“你这也太过分了。”
“同不同意?”
“行。”怕南乙反悔,秦一隅应下来,然后迫不及待开始了游戏,“那我开始了。”
南乙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其实心跳得快极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被揭穿,竟然会是这样的过程。也只有秦一隅想得出来。
这一晚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
“我想想……”秦一隅顿了顿,用十分确切的语气开口,“你是2022年的2月初去的瑞士,Laxx滑雪场,因为林逸青那一年提前休了年假,1月31号在社交平台上发了滑雪场的照片,你知道他是周淮的表哥,为了通过周淮找到我的下落,所以跟着他去了瑞士,就像你当初说的那个骑摩托车的大哥,你也一样,想办法帮到了林逸青,所以和他成功搭上了线,对吗?”
“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南乙问。
“不是,林逸青只说了你去找周淮,其余什么都没说。我俩关系一般,他也不会轻易告诉我的。”秦一隅笑了笑,“不过我了解他,他防备心很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套上近乎的人,除非你真的帮了他一个大忙。”
“所以我去搜了那段时间去Laxx的人发在网上的内容,发现2月11号晚上下过新雪,很大一场,之后很多人同时提到,有不少上山滑野雪的掉进了树井里,其中有一个是亚裔,男性,据他们描述,很年轻。”
“以我对林逸青的了解,他那个人非常喜欢玩道外粉雪,并且从不结伴,我还经常开玩笑,说滑雪死的都是他这样会滑的。”
秦一隅盯着南乙平静的脸,“所以我猜,2月12号,他野滑掉进了树井,被雪埋了,你跟着他,把他救了出来,是吗?”
他握着小小的一个碎片,拽出了南乙漫长的记忆。
“是。”
秦一隅挑了挑眉,“那这一回合我赢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找出这么多信息,还拼凑得如此精准,南乙不得不佩服,输也输得痛快。
更痛快的是,秦一隅竟然好奇到这种程度,这是超出他想象的,换做另一个人,恐怕他不会这样浪费时间、掏空心思去搜索。
尽管一时间想不到秦一隅会提出什么要求,但南乙也没那么在乎,权当在玩大冒险。
“想要我做什么?说吧。”
秦一隅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打量着他,片刻后伸出手,拽了一下他连帽卫衣的抽绳。
他沉声说:“把这件衣服脱了。”
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南乙所认知的“大冒险”的范围,他怔了一秒。
秦一隅笑了笑,盯着他,用一脸无辜的表情问:“想反悔吗?”
“没有。”南乙扯住衣服下摆,抬手脱掉,扔到一边,将里面的黑色短袖扯平整,然后看向秦一隅。
“可以了?”
“嗯。”秦一隅心满意足地抿开嘴角的笑意。他靠近了一些,伸手理了理南乙脱衣服弄乱的头发,指尖有意无意蹭过他的耳廓。
“不打算把那天发生的事仔细交代一下吗?”
距离拉近,呼吸声在黑暗中也变得格外清晰。
南乙清楚地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层层剥开,但他没有喊停。
“我是4号到的Laxx,之后就一直跟着他。”
南乙的声音很轻,冷静地叙述着,好像事不关己。
“但除了在雪场,其他地方都接近不了。期间也有很多人试图和他搭讪,都被拒绝了,整整一周下来,我一点收获都没有,一直到12号那天。下了大雪的第二天其实不适合滑雪,但我看他上了山,就跟过去了。”
“你疯了吗?”秦一隅打断了他,“他的水平可以和专业运动员扳手腕,都栽进去了,你呢,你学了多久,那是极限运动,你才16岁,不怕把命搭在那儿?”
他最开始语气还算平静,可渐渐地忽然有些激动,听上去像在生气。
南乙不理解他为什么生气。看到他这么不计代价去跟踪一个人,不应该觉得可怕才对吗?
“我很谨慎。”
“你以为这是谨慎就可以避免的吗?”秦一隅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变得有些重了,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些掉进树井里的人发的内容,都差一点喘不过气,我知道大概率那个掉进去的是林逸青,否则他不会帮你,但是……”
“但是什么?”南乙还是不懂。
秦一隅抬起头,“但我很怕是你。”
南乙愣了一秒。
他自己都没有想象过落入树井、被雪掩埋的场景,为什么秦一隅会有这样的想象。
他在怕什么,难道是觉得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他,会令他很有负担吗?
为了让他减轻这种感觉,南乙又说:“我想接近他,也不全是为了找你,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能有什么私心?”秦一隅故意拿话噎他,“难不成你喜欢他?”
南乙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比刚才的情绪还重了,于是他也不假思索道:“我喜欢他会跟你接吻?”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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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反问句虽然语气不善,但给人的爽感不亚于一个想要减肥的人听到别人骂一句“你怎么瘦成这个死样子”。
于是秦一隅脸上的笑都快憋不住了。
南乙不知道他又莫名其妙笑什么,但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秦一隅了,这人的脑内构造就是和常人不太一样。
“还继续吗?”
“当然了。”
但在他开口提出第二个猜想之前,忽然靠近,捧住了南乙的脸,轻柔地啄了啄他的嘴唇。
南乙的胜负欲猛地作祟:“你都没猜,而且我说了不允许提接吻……”
“这是我们日常的额度啊。”秦一隅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无辜,“我今天还一口没亲呢。”
这游戏还带插播广告的……
南乙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如今的身份。
“好吧。”
秦一隅的手依旧捧着他的脸,贴得还是那么近,南乙被他逼在床头,仰着脸,躲也没处躲,全然一副承受的姿态。温热的气流自上而下淌下来,在他的皮肤上蔓延。
黑暗的空间里,视野很不清晰,秦一隅的红色针织衫鲜明得像一团火。宿舍暖气开得太高,明明只穿了单薄的T恤,可南乙还是觉得热,连嗓子眼都干燥得发痒,好像有热气在往外涌。
他的喉结动了动。
秦一隅轻笑了一声,亲密地拱了南乙的鼻梁——这是两人都能读懂的暗示,然后他低下头,贴着南乙张了嘴唇,气息已经先一步交缠。
南乙呼吸乱了,之前的许多次吻已经驯化了他。因此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接受这个吻的反应,自然而然地贴了上去,手也下意识握住了秦一隅的脖颈,掌心和纹身摩擦着。
但这个亲吻并没有真正实现,秦一隅故意向后躲了躲,避开了,留南乙独自维持着接吻的状态,还倒打一耙。
“想亲我?”
“这么禁不住逗啊,不是很厉害吗?自己一个人就敢跑去野滑……”
没等他说完,南乙攥住他的衣领,直接用一个有些暴力的吻堵住了秦一隅那些教训人的话。舌尖刚缠上来,他就故意用犬齿咬了下去,只不过力道很轻,造不成实质性伤害。
退出来时,南乙的嘴唇变得很红,月色下亮晶晶的,泛着薄薄的水光。
“这不是遂了你的愿吗?”
他用手背擦了嘴唇,“你别高兴得晕过去了。”
谁知秦一隅真的直愣愣向后倒去,砰的倒在床上,还捂着心口。
南乙拿脚尖碰了碰他的手肘,“晕自己床上去。”
“我还没玩完呢。”秦一隅侧过身,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你今晚会输个精光。”
南乙看了一眼自己薄薄的T恤衫,并不相信秦一隅能靠着这么一点信息全部猜透。
他盯上秦一隅贴身穿的针织衫,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好啊。”
“谁先输个精光,还不一定呢。”
第54章越陷越深
“你是怎么知道我接近林逸青的?”南乙问,“他告诉你的?”
秦一隅翻出手机里那张照片,“你们俩14号在Laxx的一家餐厅吃饭,不小心被前面一对留影的情侣拍到了。”他还阴阳怪气地特地重复了一遍日期,“2月14号呢。”
南乙没意识到这日子有什么特别。
“那怎么了?”
“怎么了?”秦一隅成功地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气到了,但他也不想提情人节三个字,“算了。”
为了挣回面子,他干脆转移话题,“你戴着的项链,是我之前定制的拨片,没错吧。”
他看向南乙,挑了眉:“我记得这是我在之前的一场演出扔下去的,被你捡到了?”
南乙不为所动,仿佛被一点点揭开真面目的人根本不是他。
“我说是它自己跟我回家的,你信吗?”
这答案显然超出了秦一隅的想象,他愣了愣,然后笑了。
这小子,明明爱得要死还这么嘴硬。
也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到了迟之阳之前提过一嘴的项链。
“迟之阳说的你每天都戴的项链,不会就是我的吉他拨片吧?”他相当直白地追问。
南乙无懈可击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快速地眨了两下眼,不打算对秦一隅说谎,但又不想承认得那么轻易,于是干脆不说话了。
“快说啊。”秦一隅捏住他的脸,“你不说我当你默认了。”
“那你默认吧。”南乙不想和他继续讨论那条项链了。
自己收藏的关于秦一隅的东西实在太多,真要一样样拿出来剖析,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变态。
他盯住秦一隅掐在自己脸颊不松开的手,忍不住张嘴咬了一口。
“你急了是不是?还咬人!”
真是小狼崽子,秦一隅在心里怼了一句。
“还玩不玩,不玩睡觉了。”
“玩玩玩,你别睡。”秦一隅坐正了,俨然一副认真起来的态度,盘腿坐在南乙面前,接着之前的猜想继续下去。
“你从林逸青那儿知道了周淮躲在哪儿……我记得春节前周淮刚开店,每天就住在店里,难不成你是去跟踪了他?”秦一隅一边说,一边回忆,“可是周淮也没去找过我,那段时间我们俩的联络方式就是电话,连微信我都不用了……”
虽然听上去有些离奇,但是换做是南乙做,秦一隅也不觉得奇怪,只会觉得这小子太爱他了。
他说着,捂住了嘴,眨着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你该不会是为了找我,监听了周淮的手机吧?”
南乙有些无语。
“我那时候还没这个本事。”他表情很认真,“你忘了,除了电话,你们之间还有别的来往。”
秦一隅皱了皱眉,努力回忆。
“别的来往……”
“春节假期结束,复工之后,你给他寄过快递,一个大箱子。”
这么一说,秦一隅忽然想起来,他确实给周淮寄过东西,都是当地的特产,他觉得好吃,给周淮攒了一箱,寄回了北京。
“你怎么知道?”秦一隅又开始乱猜,“你从瑞士回国之后就一直跟着他?”
“我的寒假没那么久,还要回去上课,没那个精力24小时盯着他。而且……”南乙想到一些不算愉快的经历,忍不住吐槽,“他那个死亡作息真的很害人,白天不出门,晚上泡gay吧,我就跟了一回,没半点收获就算了,还被gay吧门口的三个醉鬼骚扰。”
秦一隅一听,急了,“什么玩意儿?你跟他干什么啊,他那个不守男德的鬼东西,你没被怎么样吧?”
光是想象一下,秦一隅就觉得胆战心惊,那时候的南乙才16岁,还是个孩子呢。
“没有。”南乙很是平淡,“我把他们揍了一顿,踹了几脚就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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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报警,我在派出所里待了俩小时,警察看我未成年,就放我走了。”
秦一隅又气又好笑。
“你怎么这么能啊?谁教你的。”
南乙看向他,语气轻描淡写:“你啊。”
秦一隅这才忽然回忆起来,数月前南乙出现在周淮店里,帮他教训那胖子的时候,也是用踹的。
他以前上学时候打架就喜欢用脚踹,不为别的,手得弹琴,能不用就不用。
当初教训欺负南乙的那几个小畜生,的确是当着他的面踹的。
“好的不学。”
又摆出这种训人的态度了,真把自己当哥哥了。南乙想。
秦一隅又问:“所以呢,你跟踪他也没收获,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南乙靠着床头坐着,一条腿屈起,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则伸直了,搁在秦一隅身侧。
“我回去上学之前,找到了纹身店那片胡同收废品的大爷,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处收纸箱,也会去垃圾桶那儿找。我找到他,给了他一笔钱,请他帮我拍下周淮收的所有快递的快递单,发给我。”
这是秦一隅完全没有想到的。
南乙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不说话,便故意问:“被我吓到了?”
谁知秦一隅笑了:“吓到?怎么可能?”
“这可太有意思了。”
黑暗中,他的双眼很亮,望着南乙时仿佛永远都蓄着两簇火星子,“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人。”
这反应也是南乙没想到的,他甚至一时间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了。
是啊,这才是秦一隅。
他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不想被他发现,害怕被他察觉,却忘了他根本不是会被吓到的人。
就算24小时跟踪他,拿着相机偷拍他的一举一动,这家伙也只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扭头,对着镜头wink比耶,然后大喊“把好看的照片发我”。
“然后呢?”秦一隅彻底起了兴趣,“那么多快递,而且我没用过真名啊,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我?”
想起来南乙还是觉得很可笑。
“你说呢?187社恐清纯男高封心锁爱沉淀版。”这个假名他简直倒背如流。
除了秦一隅还会有谁这么填收件人姓名?
见他又开始傻笑,南乙忍不住用脚踢了他一下,提醒道:“哎,你输了。”
秦一隅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陷入南乙的叙述之中,几乎快要忘记这是个游戏了。
“别想耍赖。”南乙早就被勾起了胜负欲,不达目的不罢休。
“怎么会?”秦一隅冲他露出一个十分乖巧的笑,“说吧,想让我做什么?这么喜欢学我,不会也想让我脱衣服吧?”
心里想的被说中,南乙面上也云淡风轻,靠在床头,下巴略微抬着。
“那你脱吧。”他用看猎物的眼神盯住他。
秦一隅一点不扭捏,相反,他竟然还笑着,二话没说,单手便脱掉了那件红色针织衫,还故意轻轻扔到了南乙的脸上。
绵软的面料沾着他身上的柑橘气味,从南乙的脸上滑下来,落到他怀中。
秦一隅感觉自己好像栽进去了,原本的计划明明是想看南乙脱个干净,没想到先坦诚相见的人变成了自己。
他还以为南乙会不好意思看,没想到他竟然笔直地盯着。
“看什么呢。”
秦一隅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肋骨处长长的一道疤,然后笑了,抬起头,很漫不经心地说:“你在看这儿吗?这是我车祸手术留下来的,肋骨骨折,听周淮说当时还上了呼吸机呢。”
南乙的眉头很明显地蹙了一下,看向秦一隅时,又露出那种又倔又可怜的眼神了。
是为他难过吗?
秦一隅忽然想,南乙翻山越岭,找到他、看见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表情。
他捉住南乙搭在膝盖上的手,牵了过来。
卧室门外传来动静,是其他人回来了,他们似乎正讨论着要不要吃宵夜的话题,南乙听得很清楚。
但更清楚的,是秦一隅此刻轻到几乎是气声的邀请。
“要摸一下吗?”
南乙不太懂自己,明明和眼前这人已经接过不知多少次吻,以为已经调高了阈值,却还是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心跳加速。
他思绪混乱,但肢体反应却是诚实的,任由秦一隅牵引着,指尖碰到了那道疤,那看上去不是太深,但摸起来仍然是一道难以忽略的凸起。
“疼吗?”他问了一个蠢问题。
这都多久了。
一般人都会说不疼了,早就过去了,可秦一隅不一样。
他可怜兮兮说:“疼啊,你一摸就好像又疼起来了。”
看到南乙缩手的反应,他才又笑了,用力拽着那只手,将南乙整个人都拽到他的面前,笑容很散漫,“开玩笑的。”
他用另一只手抚开南乙皱着的眉头:“别难受,我皮实得很,小时候从我爷爷家的大槐树上摔下来,还活蹦乱跳的呢。不就是骨折吗?做完手术就好了。”
骗子。
是谁躲到云南还疼得受不了,下雨天披着雨衣骑车去镇上买止痛药?
那时候的南乙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终于得到答案。
“你要哭了吗?”秦一隅低头,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眨眼睛,“这么心疼我?”
南乙不想理他:“你说是就是吧。”
谁知秦一隅忽然抬起他的下巴,不打招呼直接亲了上来,一边亲,一边黏糊地说:“是软的啊……怎么一说话嘴就变硬?”
又来了。
南乙试图推开他,可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压住的是他的伤疤和肋骨,使的气力中途便泄了个干净,只能换个地方推:“你干什么……停……”
他越抵抗,秦一隅反倒吻得越深,在间隙中低声提醒,“我说过啊,想停就掐我……”
像是吃准了他下不去手似的,秦一隅愈发嚣张起来,手臂绕到后面搂紧了他的后腰,追问的语气很温柔,可箍住他接吻的姿态却充满攻击性。
“所以你后来拿着地址去找我了……是吗?”
他似乎还没忘记这个游戏,絮絮地在交换呼吸的间隙里,以最亲密的方式,诉说着南乙寻找他的经过。
“三月底去的?下午的时候,我给那边的一个小孩儿打了电话,你真厉害,收买得这么彻底,让他守口如瓶到现在,我逼问了好半天,才承认……”
他挺直的鼻梁蹭着南乙,侧过去,嘴唇靠近南乙的耳朵,牙齿咬住眼罩细细的挂绳,扯开了。
啪。双眼全都暴露,什么都藏不住了。
“承认什么……”
他被自己的喘息声吓了一跳,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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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隅看过来,抵住他的额头,笑着说:“他说,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哥哥找到他,拿着照片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南乙被他搂在怀里,心几乎要跳出来,跳到紧贴着的另一副赤裸的胸膛之中。
一定是因为被揭穿了,他心虚了。
“他怎么回答你的?”秦一隅要亲不亲,磨蹭了半天,只用鼻尖蹭他,“你还记得吗?”
“他说他认识,是小鱼老师。”南乙呼吸着秦一隅的气息,变得格外坦诚,“我给了他糖,让他带我去找你。”
秦一隅始终垂着眼,盯着南乙一张一合的嘴唇,还有若隐若现的雪白的犬齿。
“然后你就找到我了,还给我带了礼物,是你送的吧,两盒山楂酥,还有一个手工的甜荞麦枕。”
南乙开始不说话了。
秘密一点点被揭开,他也逐渐逐渐被秦一隅剥开,所剩无几,不想再开口了。
“你早说啊,连个小纸条都不留。”秦一隅坏心眼地用手指拨弄南乙的下唇,“我就尝了一块,他们非闹着要吃,都送小孩儿了。”
南乙一听,咬了他的指尖,眼神也变得有些凶狠。
“你都送了?枕头也送了?”
谁知秦一隅突然笑了出来,像个得逞的孩子一样。
“骗你的。”他很轻地亲了亲南乙的脸颊,“我一块儿也没分,都吃了,枕头也留下来了,每天都枕着,还带回北京了。本来还想带来这儿的,可惜行李箱塞不下。”
“南乙,你怎么想的,居然会送枕头。”
“枕头怎么了?”南乙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却还强撑着。
他只不过是想让秦一隅睡个好觉罢了。
那么爱睡觉的家伙,受了那么多苦,又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是睡不好怎么办。
“这难道不是最亲密的东西吗?”秦一隅的手指插进了他的发丝间,轻柔地摩挲着,从后脑,到耳根,“每天枕着、抱着,不管是开心的时候,累的时候,还是失眠到睡不着,你的枕头每一晚都陪着我,没分开过……”
他说话的语气太具有迷惑性,轻而易举地在南乙脑中编织出暧昧的场景。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秦一隅枕着它入眠的模样。
明明他最初的心愿是很朴素的。
“所以你送这个的时候,有没有幻想过,在某个晚上唔……”
南乙用嘴堵住了秦一隅越来越奇怪的话,手摁住了他的肩,将他按倒。
秦一隅居然还在笑,这几乎激怒了他,南乙吻得更深了,在征服欲的控制下,没有章法地吸吮和舔舐,可下一秒,秦一隅的手却拽住了他T恤的下摆,直接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干什么?”
“我猜对了,你输了。看你顾不过来,顺手帮你一把。”秦一隅笑得有些得意,视线明晃晃盯着南乙的身体,那些常年不被晒到的地方很白,月色下泛着丝缎一样柔润的细微光泽,肌肉绷得很紧,线条漂亮极了。
南乙讨厌输,讨厌他这么得意,这么如鱼得水,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似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即便他离开得再远,手中似乎都攥着一根弦,隐隐地扯着自己。
他全然抛却了羞耻心,用力掐住了那一行为他刺下的纹身,感觉他最脆弱的部分被攥在自己手中,无论是气息,脉搏,还是滚动的喉结,都逃不脱。他看着这张英俊的脸孔因为逐渐稀薄的氧气而变红,看他青筋暴起。
而他自己却莫名感受到一种陌生的、强烈的快感,像电流一般穿透了全身的每个细胞。
可秦一隅却还在笑。
他笑得还很嚣张,握住他掐在脖颈上的手,憋着气问:“没吃饱吗?就这么点力气?”
被激怒,又无法真的下狠手,南乙只能掐着他吻了上去,堵住了秦一隅这张该死的嘴。这个吻的发泄意味太过明显,舌尖几乎是往喉咙里捅,咬比舔舐更多。
秦一隅吃痛得皱了眉,却感觉更快活。
他紧紧地抱住南乙,紧到能察觉到他的肌肉都绷紧了,汗水黏住了他们的皮肤。这个总是压抑着一切情绪的男孩儿被他一步一步逼到了角落,像头小狼一样扑上来,反咬住他,激烈地发泄着情绪。
他终于敢发泄了。
沉溺在这个过分激烈的吻里,秦一隅有些出神,他好奇极了,真想看看16岁的南乙是个什么样,或许没有现在这么稳定,会更锋利吗?还是更痛苦。
他能从每个吻里尝到南乙的痛和苦涩,比从他嘴里撬出真相要轻松的多。
无论如何,秦一隅都知道,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南乙了,没有人会为了他跑遍大半个地球,冒着风险去接近一个小概率的可能,也没人为了他跟踪他不靠谱的哥们儿,守在gay吧门口,查看一个又一个单据,然后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长途跋涉,拼了命也要找到他。
真就是个小疯子。
可都疯到这份儿上了,都找到了,为什么不出现呢?为什么就规规矩矩地远远看着,不见面,也不靠近,把那么老远带来的最纯粹的礼物交到别人手里,然后默默离开了。
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疯得离谱,又这么克制。
秦一隅的眼眶酸极了。
又来了。他快受不了自己了,遇到南乙之后,这些情绪多得快要溢出来,将他淹没。
他假装自己是被掐到痛了,快窒息了,于是咳嗽着,用手背遮住眼睛,擦掉了快要淌出来的眼泪。
而南乙也突然地中止,突兀地退了出来,甚至牵扯出暧昧的水线。他喘着气,想从秦一隅的怀里挣脱出来,但适得其反。
他的怪异被发现了。
在这场猫鼠游戏的最后,他被抓住,被毫不留情地拆穿。
“小乙,你有反应了。”
南乙几乎要暴起,却被秦一隅攥住了手,位置逆转,牢牢压制住。
他咬着牙齿:“是你的幻觉。”
秦一隅轻笑了笑:“是吗?”
“那我的幻觉还挺硬的。”
第55章爱欲较量
“怎么这么突然?”
秦一隅有些恶劣地“分析着”这个生理反应的成因,“啊,是因为掐我的脖子吗?”他一句话就戳中了南乙心底的秘密,“原来你好这口儿啊。”
他说完,有一下没一下地叼住南乙的耳垂,咬住那个唇环,轻拽了拽。
“你放开我……”被戳中心事,南乙脸烧得滚烫,企图挣扎,可秦一隅的手却握得更紧,攥得他腕骨都隐隐作痛。
“放开你,然后呢?”秦一隅明明用力压制着他,声音却依旧轻飘飘的。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不是每件事都要自己解决的。”
他啄吻着南乙的耳垂,“我可以帮你啊。”
“不用。”南乙侧过脸想躲开他的吻,气息却越来越急促,“……我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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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要干什么?”秦一隅垂着头,亲昵地蹭着他颈窝,撒娇一样,“让我帮你,好不好?”
“秦一隅,说好了只能亲……”他有些着急地伸手推搡秦一隅的脸,可没成想他却直接侧过脸,接住了他的手,甚至张开嘴,将他的手指含住了。
南乙的脑子轰得炸开了。
“我好喜欢你的手……”秦一隅笑着对南乙说,“是说了只能亲,亲手也是亲,不是吗?”
这是亲手吗?
这明明就是……
“这上面有茧。”秦一隅舔吻着,轻声说,“贝斯手练琴好努力啊。”
他为什么可以把所有事都说得这么……奇怪?
秦一隅忽然又靠过来吻他的脸,压低声音说:“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欺负?
南乙讨厌他用年长者的姿态这样说话,他会这么对其他人说话吗?
他莫名就很想咬他,咬他的手,咬他的脸颊,咬他的肩膀……他不想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秦一隅支配的,该掌握支配权的分明应该是自己。
是他挖空心思把这个躲起来的家伙找到,是他想尽办法让他重新回到台上,重新站在麦克风前,在某个瞬间,南乙有些极端地想,秦一隅就应该只属于他一个人才对。
无论是他的快乐、痛苦、悲伤还是欲望,都应该被他牢牢地攥在手里。
于是,南乙像是被胜负欲,又或是他根本读不懂的某种情绪冲昏了头脑,怂恿着,挣出了被攥住的那只手,向下,直白到近乎鲁莽。
一种奇异的情绪涌上来,南乙肆无忌惮地盯着秦一隅的脸孔,发现他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破绽。
“你干嘛啊?”秦一隅蹙起的眉头微微松开,又开始笑,攥紧了他的两只手,“一边说着不行,一边动手动脚,南乙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他在心里回答。
他只是想知道这样的表情是不是只有自己能看到?
于是他仰着脸去亲吻了秦一隅。
这个吻把秦一隅弄得难以招架,是少见的南乙主动但又不那么暴力,很轻柔地,像舔舐伤口那样,越来越粘,舌尖也是柔柔地缠上来,勾得很缓、很深。
简直像是在勾引,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被这么一钓,秦一隅忽然就忘了原本要做什么,不自觉地沉溺在这个主动的深吻之中。
但下一秒,南乙收回了这个吻,向下,牙齿磨着他的下巴。
“秦一隅,你不也一样?”
秦一隅气笑了,“你是要跟我比赛吗?”
“你觉得是就是。”
在掌控欲的交锋中,南乙彻底地沦陷,忘了一开始的规则,也忘却了他们的身份、关系,他不愿再想那些复杂的东西,在这一秒,他甚至忘却了仇恨,只想要发泄、放纵,要秦一隅对他展露无疑的需要,要清楚地看见这个人离不开他,一秒钟都不行。
他是不是疯了?还是说一直都这么疯,只是这一刻才有所察觉。
他不想思考这么多,只想单纯地和秦一隅变成两头小兽,被本能、纯粹的快乐支配就好。
反正已经这样了。
过去的他靠听着秦一隅的歌艰难地走下去,而现在,他好像听着这个人的喘息就能活。
“我好喜欢你。”秦一隅小口小口啄吻着南乙的耳根,“好喜欢。”
听着这些话,南乙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重。
怪不得人人都爱听这些,他现在竟然也很开心,尽管是在这种时候,也很快乐。
……
到最后,秦一隅冲他露出他最熟悉的、带着一点儿得意的笑容,对他说:“你赢了。”
这颗桀骜不驯的心,你完完全全赢走了,驯服了。
南乙不知道自己赢在哪儿,只觉得这话很动听,他很喜欢。
于是他又一次主动地亲吻了秦一隅。
“你也没输。”
他当然记得自己定下的规则,但都犯规成这样了,也懒得提了。
好像只要遇上秦一隅,他所有坚守的底线都可以被打破,明明讨厌和人亲密接触,可秦一隅想要碰哪儿都拦不住,明明不喜欢其他任何人上自己的床,可秦一隅就能在上面干出最下流的事。
他对这个人的容忍似乎是无底线的。
怎么样都好,只要秦一隅只看着他,只为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反正当初想要成为他的队友,不也是抱着这样偏执的心吗?
如果队友还不足以达到这样的目的,那现在这种关系也很好。
最好能让秦一隅永远都离不开他。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个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了。
“怎么了?”秦一隅亲了亲他的耳朵,“突然抱这么紧。”
他知道南乙爱干净,伸手抽了床头柜的纸,小声说一会儿抱他去洗澡,先擦干净。
南乙没觉得是他突然抱紧了秦一隅,他只是突然想到之前的事,有点怕他消失。
怕。这个字眼好陌生。他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一场较劲的游戏,简化了南乙长达半年的追寻。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有多困难,多么辛苦,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可就在这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终于得到地址的那一晚,他盯着那一行看上去很荒谬很好笑的假名,却根本没有笑出来。
反而哭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下来,南乙痛哭了一场。不只是因为秦一隅,也为了他绷紧的神经。得知舅舅的死讯后,他都没有哭,根本哭不出来。
那一晚,那个古怪的名字和他苦苦找寻的地址,成了南乙情绪的唯一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做了最亲密的事,他忽然间变得很坦诚,也很软弱,手指在秦一隅肋骨的疤痕上轻轻抚摩。
“你会一直……”
当他差一点说出“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时候,忽然间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关系,于是临时刹车,换了一个表达。
“……一直在恒刻吗?”
秦一隅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是觉得他会像离开无落那样离开?是不是他看上去太不可靠,还是一切来得太快了,让南乙没有安全感。
于是他捧起南乙的脸,抵着他额头小声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南乙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真可怕,像他这样难读懂的人,居然也会被看透。
“哦。”南乙垂下眼,不知该说什么。
秦一隅反而笑了,“就只有哦吗?你呢?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
“我不会。”南乙直白地说。
“可是你学得很快,对吧?”秦一隅故意逗他,“跟着我说,你不会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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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乙张了嘴唇,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不想让他得逞,于是重复:“你不会离开我。”
秦一隅显然没料到,有些被气笑了,捏着他的脸颊晃了晃:“再说一遍?”
“你离不开我。”南乙直勾勾盯着他说。
秦一隅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毕竟他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好吧,好吧。”他抱住了南乙,叹息似的说,“我确实离不开你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从来没有为另一个人哭过,还哭了两次,要是被十八岁的自己知道,恐怕要笑掉大牙。
只要想起南乙为他做过的事,他心里就一阵酸涩,好像欠了这小孩儿许多许多,怎么也还不清了。
呼吸渐渐地平复下来,秦一隅抚开黏在南乙前额的发丝,温存地在黑暗中望着他,轻声问:“你后来……是不是故意给我买山楂馅儿的麦香酥的?我们一起溜出去的时候。”
南乙盯着他,不想承认。
“被我说中了?”秦一隅一看他这副倔样儿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有点儿想让我想起来你?”
“你说是就是吧。”南乙不想承认。
又开始嘴硬了。
秦一隅拱了拱他的鼻梁,撒娇似的说:“那个没你给我带的好吃,差远了。你从哪儿买的,再给我买点儿,我还想吃。”
南乙本不想说,可秦一隅实在缠得厉害。
“我妈做的。”他声音很低,“做了快一整天才做出两盒。”
秦一隅一下子愣住了,忽然觉得有些冒犯,说话都结巴起来,“啊,是、是阿姨做的?”
“嗯。”南乙垂了垂眼,“我……知道你的地址后,想去看你,但又不想空着手去,所以就……”
事实上,他不止拿了那些,他还写了信,买了秦一隅爱看的书,他很喜欢的乐队的专辑……但最后,这些东西他都没拿走。
他很害怕秦一隅全都扔掉,怕戳到他的伤口。
即便他如此掏空心思,本质上和那些粉丝一样,对秦一隅为什么消失根本一无所知,他怕他只是一厢情愿地做自我感动的事,根本帮不到他。
想了很久,他吃饭时,忍不住问妈妈,如果要去看一个背井离乡,去很远的地方生活的人,带什么比较好呢。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南乙的妈妈很认真地帮他想了许多。母子俩一个个提出,又一个个排除,最后妈妈两手托住脸,长叹一口气。
“还是带吃的吧,人永远拒绝不了好吃的,心情越糟糕,越是这样。”
是啊。
食物不像其他东西,不会承载那么多的含义,他不必担心会不小心戳到伤口,只会让他想起一些美好的记忆。
于是他请求妈妈,用山楂做一些好吃、好保存的食物。他希望秦一隅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像高中时那个可以扛着一扫帚糖葫芦的大男孩儿,永远无忧无虑。
秦一隅捉住他的手,亲了亲南乙的食指,“谢谢阿姨。”接着他又往后,亲了他的中指和无名指,“也谢谢小乙。”
“你和妈妈一起做的吗?”
“我不会,我做的东西都中看不中吃,只能打打下手。”南乙很诚实,“我帮她给每个山楂去核,帮她熬馅儿,要一直搅,不能停,不然会糊掉。”
“怪不得这么好吃,是你花时间熬的。”秦一隅笑了,和他十指相扣,很认真地听他说做点心的经过。
“她放了好多糖。”南乙问,“腻吗?”
“一点儿都不腻,超级好吃。”秦一隅说,“你没吃吗?”
南乙摇头,“我不爱吃甜的,而且做得很费劲,好不容易才烤出两盘,都给你装上了。打包都包了好半天。”
“难怪包得那么好看。”秦一隅撩开落在他脸上的头发,“你真厉害。”
妈妈说酥饼很容易碎,坐车拿去恐怕要碎成渣了。
这话一直在南乙心里头悬着,所以无论是在飞机上,还是火车,甚至于后来的大巴和小面包车,他都是小心地把这两盒点心抱在怀里。
他真的很想知道山楂酥最后有没有碎,所以在收买了那个孩子之后,偷偷地跟了过去,隔着许多开得正好的格桑花和虞美人,躲在一棵长得茂密的大树后头盯着。
他看见秦一隅坐在院子外,小心地拆开了包装——现在他才想起来,那时候秦一隅的手就不太灵活了。
他也清楚地看见里面一块块整齐码好的点心,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悄悄离开了。
“那枕头呢?”秦一隅温柔地抚摩着南乙的眼角,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晃动的睫毛,“枕头也是你妈妈做的?”
“是我做的。”南乙的声音又变得很低了,好像怕被听见似的。
“我妈那段时间睡不好……”
因为舅舅走了,她偷偷地哭了好多天,头痛到根本睡不着。南乙知道,自己的痛相较于母亲而言,或许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毕竟,她早年丧父,又失去了母亲,后来还失去了唯一的弟弟。他们都很清楚,舅舅的死不是意外,是人为导致的,可又无能为力。
得知舅舅死讯的那一天,妈妈彻底没有了血肉至亲。
想到这里,南乙还是觉得很痛,他顿了许久,才又继续。
“我爸去市场上买了甜荞麦壳,还有一大袋儿薰衣草,在大太阳底下码开晒着,我问他这是干什么的,他告诉我,他想给我妈做个枕头。”
不知怎么的,听着他说话,秦一隅竟莫名地想到了那副场景,阳光灿烂的午后,南乙站在爸爸面前打着手语,爸爸也给他回应。
很安静,没有声音,只有爱在指间静静流淌。
“所以,你偷了爸爸的荞麦壳给我做了一个?”秦一隅故意逗他。
南乙瞪了他。
“我管他要的。”
“叔叔没问你给谁做吗?”秦一隅蹭了蹭他的鼻尖。
“没有。”南乙低声说,“我们一起做的,他教我选料子、裁布,缝好套子,然后一起筛荞麦壳和薰衣草,他说我挑得比他还仔细,一颗坏的都没有。”
秦一隅盯着他,发觉南乙在感情方面真的很迟钝。
比如他不知道情人节,不觉得自己有时候的行为有多暧昧,也不觉得枕头是很亲密的礼物。
就算他亲口说出来了,是他看着爸爸做枕头送给妈妈,也没察觉到这其中的特殊。
那可是夫妻之间送的啊,这个有样学样的小傻子。
“不过我好像装得有点儿多了。”南乙忽然笑了出来,嘴角的梨涡隐隐显现,“有点儿高了,是吗?”
“不高,正好。”秦一隅看着他浅浅的笑,有些出神,“是我睡过最舒服的枕头。”
他很坦诚地对南乙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有时候跑到院子里看星星,有时候跑出去看萤火虫,这些都比待在房间里强,只要一闭上眼,我就会看到我妈走之前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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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还有我自己出车祸的画面……”
“后来枕着你的枕头,就慢慢地可以入睡了,有一次睡得太沉,直接睡到了下午,村子里的小孩儿全跑到我住的地方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开了我卧室的门,拼命地摇我,大喊‘小鱼老师,快起床啊’,我一下子吓醒了,还以为是着火了呢。”
他学得惟妙惟肖,把南乙都逗笑了。
“他们说,‘老师你睡得像猪一样’,我人还是懵的,对他们比了大拇指,说‘都学会比喻了’。”
南乙又笑了出来。
秦一隅看着他,心里想,我真喜欢看你笑。
他之前看到人说,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到他笑,自己也会忍不住笑出来。
可他似乎是不同的,看到南乙笑,他反而有些想哭。
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吸了吸鼻子,搂住南乙,抱得很紧很紧。
“你在那儿待了多久?送完礼物就走了吗?”
南乙顿了顿,在他怀里沉默了许久,想了又想,还是坦白:“待了一周。”
秦一隅有些惊讶,退开些,与他面对面对视着,直到南乙避开眼神。
“你待了那么久?”
“你那个村子太小了,我怕像我这样的外人去了,会传出去,怕有人告诉你,所以我住在镇上的招待所里。”
他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每天骑很久很久去见他,隔老远偷偷看一眼秦一隅,多数时间秦一隅都在他那个小破屋子里教小孩儿读书,有时候教数学,有时候是英语。
小孩子的发音都不太标准,他就用很标准、又有些吊儿郎当的美式发音一遍遍去纠正。
每当发对了,他就会比大拇指,笑眯眯说:“真厉害,好棒。”
他唯独不教孩子们唱歌。
这个曾经名动一时的摇滚明星,脸不红心不跳地对小朋友撒谎,声称自己五音不全,一唱歌就跑调。
一堂课45分钟,一下午上四堂,南乙就在不远处的草堆后坐着,安静地听。
秦一隅忽然想到什么,“之前有镇上的老师过来,说知道我在教小孩儿念书,给我送了三四箱文具和书,那不会是你吧?”
南乙又不说话了。
看着秦一隅不追问下去不罢休的样子,他只好嘴硬说:“你现在才发现吗?”
“可那人看上去真的很像老师。”
地中海,穿着旧衬衫,戴着眼镜。
“那是住在我隔壁房间的一个大哥,他回老家来办事,找人帮他打文件,我顺手帮了忙,他想报答我,我就让他假装是老师,给你们送物资。”
“你真是太厉害了。”秦一隅不得不佩服,捏着南乙的脸蛋不松手。
他真想知道这颗漂亮的小脑袋里面到底想着什么,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把你摸个透。”
这辈子。
听到这三个字,南乙的心突突地跳了跳,他也曾经冒出过这样危险的词汇,在舞台上,想和秦一隅一起,唱一辈子歌。
不,那也不是头一次。
当他看着秦一隅自由自在地躺在山坡上,被长得半人高的花淹没,被太阳晒透,被那些黑的白的山羊围着,哼着歌,那时候的他也想过,他真的需要这个人站在舞台上,被万人膜拜吗?
如果秦一隅觉得快乐、自由,在这里躲上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大不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他。
只要不消失就好了。
“那儿很多好吃的。”秦一隅望着他出神的脸,轻声问,“没带点儿什么回去吗?”
“带了。”南乙下意识回答。
“带的什么?”
这下他又有些犹豫了。
“就一些特产而已。”
不是的。
快要离开的时候,正好赶上当地的节日,南乙听不懂他们说的方言,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节,只是很热闹。
那天他依照惯例,去了秦一隅住的地方,但他不在,他又去了秦一隅教书的小院子,也没有人。
南乙有些着急,在村子外圈打转,直到看见一群人载歌载舞,头上带着花。隔着遥远的距离,站在山坡上,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秦一隅。
他被许多小朋友围着,蹲了下来,任由他们为他插上鲜花,又在他脸上抹了彩色的颜料,洒了水珠,对他说着南乙听不懂的祝福语。
他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看见秦一隅从人群中出来,坐到一个正在做手工的姑娘旁边,手捧起一堆晒干的茶叶,闻了闻。
或许是歌舞声太盛大,他听不见那个姑娘说话,于是低下头,挨近了。南乙至今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笑得很开心,学着她的样子拿起针线和织布,笨拙地开始缝香囊。
很简单的小玩意,他做了好久好久,拆了又缝,缝了又拆,直到最后恋恋不舍地收了针,还满是自豪地举起来看了很久。
原以为秦一隅会收好自己留下,可没想到他一做完,就满不在乎地扔到一旁,扔到那个姑娘做好的一大堆里,自己潇洒地走掉了。
看他离去的方向,南乙知道,他又要去那个稀豆粉做得很好吃的嬢嬢家里蹭饭了。
在他离开的十分钟后,南乙悄悄地下了山坡,从后头绕过仍在跳舞的人群,来到方才那个女孩儿的跟前。
他戴着帽子口罩,把那姑娘吓了一跳。
南乙却不在意,低着头,很快便搜寻到秦一隅做的香囊——那太好找了,难看得简直写着秦一隅的名字。
于是他蹲下来,拿起那一枚,询问道:“这个,我能买吗?”
女孩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买这一个。
“你、你还需要别的吗?”
这句话提醒了南乙,如果只买一个,会不会第二天她就去告诉秦一隅,有个男生专门把你做的香囊买走了。
这样一来,自己说不定就暴露了。
于是南乙又从那一堆漂亮香囊里挑了最规整、精致的。正好回去的时候路过武汉,可以去看看堂姐。
“还有这个,谢谢。”
他闭着眼都能想到秦一隅知道这些会有多得意,他不想让秦一隅永远这么得意,干脆不说。
可秦一隅似乎还是没有放弃追问,他好像真的特别想要把他看个明白。
“南乙,为什么那么想找到我?”
他一句话,就戳中了南乙心底最痛、最柔软的部分。
要不要说,他不想示弱,却又不想欺骗这个人。他的怀抱这么温暖、诚恳,也受了那么多伤,被好多人欺骗、背叛过。
“你是十月被退队的,那段时间,我只是觉得很难受,但也接受了。”南乙顿了顿,将自己的脸埋在秦一隅的颈窝,“后来,我舅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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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隅愣了愣,“怎么会这样?”
“他是记者,之前一直在北京工作,会去调查披露一些社会新闻,你肯定想不到,他念大学的时候也玩儿摇滚,也弹吉他,那个时候还有艺名呢。”
他叫徐翊,艺名是立羽。
但外婆死后,这个名字也从圈里消失了。
“是吗?他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知道呢。”
但南乙没有说,他不想让秦一隅掺和进来,于是略过了:“你肯定不认识,不火,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念传媒的,后来去当记者了。”
“20年的秋天,他被外派到国外,走的时候我还去机场送过他,他抱了我,说很快就回来,让我等他一起过年。”
南乙有些哽咽,停了很久。
秦一隅感觉到了,轻轻地拍着他后背,吻了吻他的发顶。
南乙忍住了情绪:“你消失之后,过了两周,我妈收到他们单位的电话,说舅舅在国外遇到枪击案,人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而三天前,他还收到过舅舅发来的照片,是他拍的日出,他还给南乙发了个小爱心,让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秦一隅眉头蹙起。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当时的南乙也根本不信,即便他看到了送回来的遗体,和父母一起确认了他身上的弹孔,也还是不接受。后来冷静下来,他发现那起案件有很多疑点,但也无可挽回了。
“我当时……整个人都很恍惚,很崩溃。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只要够努力,都可以完成,但那段时间,我开始觉得,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改变不了的。”
“什么?”秦一隅问。
比如,他就是会不断地失去爱他的人,越是爱,越是深刻,就越会被命运残酷地夺走。
那段时间他甚至希望以后不要有人来爱他了。
别对他说爱这种字眼,他会产生生理性的恐惧。
“没什么。”南乙笑了笑,“都过去了。”
他的语气很轻,也依靠在秦一隅怀中,令秦一隅不自觉产生出一种错觉,认为南乙真的很依赖他,离不开他。
“我很怕你和舅舅一样消失,所以很想找到你。”
只要能找到,能远远地看一眼,他就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放下心来,带着舅舅的遗志,继续在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走下去。
秦一隅忽然感觉胸口很痛。
一个从不会为任何决定感到懊恼的人,在这一瞬间,却非常非常后悔。如果当初他知道南乙会这么难过,这么害怕,一定不会躲起来。
他根本想不到,那时候的南乙竟然是被莫大的悲痛推着走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