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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恶心”·?
她被脱得只剩下心衣与亵裤,独孤极停了手。
他看她一会儿,抚上她的脸道,“等我取走神莲神骨,就没有再让你活着的理由。”
白婉棠猝然睁大眼睛,惊恐地踢他。
独孤极铁了心要杀她,补偿似的任她踢了几脚,走到她背后。
他一让开,白婉棠视野开阔起来,瞧见这地方宛若一座空旷的地下宫殿。
而她所在的地方,正处中央,如同祭台。
十根通天琉璃柱围绕着她。柱顶有一物散发着光华,使得十根琉璃柱都亮如星河,散发着强大的灵力。
独孤极在她身后施法。
琉璃柱上的碎片宛若星辰坠落般飘下来,聚在她身后。
紧接着她便感到疼痛缓缓自灵台与神骨处生起。
仿佛有一把刀在她体内割开一道口子,再慢慢从这道口子将她整个人撕裂。
越来越痛。
“唔唔唔!”
白婉棠痛得止不住颤抖,沉闷的痛喊都被白绫堵在了喉咙里。
她浑身渗出冷汗,几欲昏死过去之际,独孤极突然停了手。
那些碎片各回原位。
白婉棠意识模糊,眼睫上都沾着痛出的汗滴,回眸,怨恨地瞪着独孤极。
独孤极走回她身前,扯出一个凉薄的笑,“万象镜取不出你的神莲神骨。”
那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白婉棠松口气,歇了会儿,开始“唔唔唔”地狂骂独孤极。
她辱骂他的眼神让他暴躁。
独孤极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揽住她赤.裸的腰。
“你是想被我杀死——”
他的嗓音平静得瘆人,单手把她抱进怀里。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声音在耳边响起,宛若情人间的耳语,却可怖得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是把玉佩交给我,现在跟我离开无相城?”
既然取不出神莲神骨,他就不可能让她嫁给别人。
他扯下她嘴里的白绫等她的答案。
却听她毫不犹豫地大喊:“爹,救命啊!快来救救你的儿媳妇!”
他立刻捂住她的嘴,气的恨不得当场掐死她。
她不依不饶地用力咬他的掌心,直咬出血来,一副他不松手,她就不松口的样子。
独孤极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已经收紧,对上她那双充满了不屈与恨意的眼眸,又没由来的烦躁。
有一股火气从他的胸腔处冲到他大脑,叫嚣着让他杀了她。
在理智被烧光之前,他猛地松开手,低下头堵住她的嘴。
白婉棠惊愕不已,对他一通乱踢,却被他用膝盖顶.开.双.腿。
他抱着她,肆无.忌.惮地在她口中.掠.夺。
任她咬得他嘴里满是血,他也没松口。
就如同一头咬住了猎物的野兽,凶猛野性,又毫无章法地啃咬吮吸着她。
她以一个被迫缠着他的腿的姿势,被吊在架子上,又气又羞。
挣扎了许久也无用,终于败下阵来不再挣扎。
他的动作这才缓和下来,缓缓松开她,不自然地退后两步。
他与她的唇齿间,牵连着染血的细丝。
他舔了下被她咬得破了好几处的唇,那缕细丝才断。
白婉棠脸涨得通红,说不清是羞恼还是喘不上气。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唇边和下巴都湿.漉.漉的,津.液与血的混合物直滴到她心衣上,粘腻的血腥味让她反胃。
独孤极厌血,比她更想吐。可他却不仅没有像她一样脸色难看,眉眼间还有寻常没有的颜色。
白婉棠咬牙切齿地骂他变.态。
独孤极蹙眉掐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再次低头。
白婉棠想躲,但他扣着她的后脑勺,根本躲不掉。
好一会儿,他总算放开她。
白婉棠脸上又红又热,还不忘讥讽地挖苦他:“你说我放.荡,你又能好到哪儿去?我马上就要嫁人了,这都是拜你和崔羽灵所赐,你还好意思这么对我?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又恶心的人。”
“恶心”这两个字让独孤极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稍有缓和的神情再次结了冰似的冷。
白婉棠被他的手冷得哆嗦,紧接着难以言喻的羞耻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恶心吗?”他手上用力。
白婉棠感到无法形容的痛和异样,咬着牙,嗓音还是发.软的颤抖:“你不恶心,我恶心,行了吧。”
独孤极把手拿出来,在她衣上擦了擦,理所当然地道:“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你可以说任何人恶心,但不能说我。”
我呸!
白婉棠瞪着他,怕他又乱来,把话强行堵在喉咙里。
独孤极捡起地上的衣服,为她一件件穿上。
曾经在阴阳关,她有一回不小心摔伤了手,那时也是他这样帮她穿衣。
他右眼裹着白绫,低垂眉眼,动作认真而又轻柔,仿佛和记忆里的“白鹤”重叠在了一起。
白婉棠移开视线不看他。
怕想到“白鹤”,心里便苦涩。
她的衣服被他扯坏,穿上后有点不伦不类,但好歹是遮住身子了。
他掏出帕子将她嘴上擦干净,又没什么顾及地拿这条帕子去擦他自己嘴上的濡.湿,然后把帕子蒙在她眼睛上,道:“我不会让你嫁给藤千行。”
白婉棠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她现在巴不得嫁给藤千行,然后跟她的便宜老公一家撒娇,让他们赶快把独孤极打一顿,赶出无相城去!
待整理好她和他的仪容,独孤极淡漠地走出去。
很快,藤穹得知他暂时取不出想要的东西,进来把白婉棠带回城主府。
*
白婉棠回到城主府休养了两日,喝了不少灵药,嘴里的伤才痊愈。
府里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会伤在嘴里,都在准备她和藤千行的道侣大典。
她向藤穹提出过想看一眼柏怀。
藤穹不同意,说她嫁给藤千行那日,会让她看到柏怀来喝喜酒。
而藤千行为筹备大典也十分忙碌,很少来见她。见到她也会很不好意思,似乎是因为愧疚,不知该怎么和她说话。
白婉棠便很无聊地在府中做她的待嫁新娘,没事就与北冥珞一起打发时间。
这几日独孤极和崔羽灵经常在城主府进进出出,好像把城主府当成了自己家,她经常和他们撞见。
这天她正和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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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珞一起在后院晒太阳,就又见到独孤极和藤穹一起从书房出来。
她想到这两日他们似乎总往书房里钻,猜测书房里或许有什么,便借口想找几本书看看,要去书房。
北冥珞爽快地答应,送她到书房门口,来了个下人让北冥珞去看喜饼。
她先打发走下人,转头对白婉棠笑道:“仙仙,我让你做我的儿媳妇,绝不是想要逼你,让你痛苦。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明白,以后你就知道了,嫁给千行,你不会后悔的。”
白婉棠满头雾水,北冥珞说罢,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背,去了前院。
白婉棠目送她离开,钻进书房将门关上,在书房里堂堂正正地乱翻起来。
反正是北冥珞同意的,她无需顾忌。
这几天她在城主府里看出来了,北冥珞是藤家食物链的最顶端。
北冥珞同意的事,藤穹不敢有半句意见,完全是把北冥珞当成易碎的宝贝在哄。
有时看着他们夫妻俩这样相处,白婉棠也会想,等她嫁给藤千行,如果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她一边想一边翻找,拿出一本书的时候,就听“砰咚”一声,一个卷轴掉了下来。
这卷轴被藏在书架里,却是时常被翻阅的样子。白婉棠小心翼翼地拉开看。
一副红衣少女在雪地中骑白马驰骋,手持雪白长剑的画呈现在她眼前。
白婉棠愣住,走到盛水的笔洗边,从水面盯着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儿,再次看向手中这幅画。
难以置信……
这画中女子,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右眼角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小痣都有。
画上侧方写着女子的身份:
北冥仙,第二十三代,行九。
北冥仙……白婉棠反复咂摸这三个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她吓得浑身一怔,手中画卷掉落在地。
转头一看,来的竟是独孤极。
作者有话要说:
500营养液加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橘为重、我们家沈倾城1瓶;
(* ̄3 ̄)╭
32.该死·?
独孤极面带讥诮,嘲讽她来调查都不知道藏好自己。转眸看见地上的画卷,眉头紧皱,先白婉棠一步将画卷捡起。
白婉棠要将画卷抢来。
他很爽快地任她抢走,只是沉声问道:“北冥仙和你是什么关系?”
白婉棠:“你也认识北冥仙?”
独孤极没有回答,绕过她取走书架上一本书,离去。
他走时面色凝重,让白婉棠不由得好笑。
难道他也把她当替身?
*
独孤极不认识北冥仙,但听过这个名字。
他座下一位亲信和北冥仙有仇。
千年前,他有五名亲信魔将。大战过后,这五只魔将分别被镇压在了不同地方。
如今已有四名回到他麾下,只有在北冥镇魔渊中的奇炎至今没出来。
而他没能出来的原因,就是百年前他出世之时,被一个叫北冥仙的人以血祭镇压。
北冥仙虽已死,但不论是身为主子的他,还是其他四只魔将,都不可能放过北冥世族。
这是早就定好的。
独孤极一路往藤穹所在的地方走,握书的手不由自主收紧,眼眸有些失焦。
白仙仙和北冥仙,不应当有关系。
*
白婉棠将画卷放回原处。
想到独孤极能这样大大方方地进入书房,这书房里必然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她继续翻找一会儿,拿上一本话本子,到后院里继续躺着,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正看着,听见有脚步声,她以为是北冥珞回来了,放下书要打招呼。却见来人是藤千行,瞧见她便要离开。
白婉棠放下话本子,急切地追上去拉住他,道:“马上我们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还一直躲着我?”
藤千行诧异地愣了几秒,“你……不怨我吗?”
“怨你什么?你看得出来我说想嫁你,是被你爹逼的?”
藤千行抿了抿唇,点头。
“你既然看出来了,为何还要说娶我?你不是说把我当妹妹吗?”
藤千行面露愧疚,不欲多言,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白婉棠笑起来,拉他到后院坐着,不让他走,“我不怨你。但你总得和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娶我?你爹又为什么要逼我嫁你?”
藤千行犹疑片刻,点头,又道:“好。不过你也得告诉我,我爹拿住了你什么把柄。”
这人,看着一副老实愧疚的样儿,实际心眼还挺多的嘛。
白婉棠眼珠转了转,答应了,让藤千行先说。
藤千行自知理亏,低垂眼眸不自觉地搓着手指,“这事说来复杂,让你和我结为道侣,主要是因为我娘看中了你……”
“这我知道。”
白婉棠听出他要说废话来糊弄自己,打断道:“你娘看中我,是因为我和北冥仙长得一模一样吗?”
藤千行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北冥仙?”
白婉棠说了北冥珞同意让她进书房,结果被她看到了画卷的事。
藤千行思虑片刻,不再隐瞒,道:“是。我娘千年前嫁来无相城,因她身子不好,不能奔波,她千年来都没回过北冥。”
“她十分思念北冥,所以在我五岁的时候,将我送去了北冥。在那里,我同北冥仙一起长大。北冥仙天资不凡,不仅由北冥家老祖宗亲自抚养长大,还深得八位正道祖师关照。”
“我娘通过我知道了北冥仙,就和北冥族长商议,让北冥仙和我定下婚约。我与北冥仙青梅竹马,那时都还不懂感情,但想到以后能一直在一起游历大江南北,心里是不排斥的。”
“可惜在她十五岁那年,她独自骑马外出打猎,遇上镇魔渊结界被破。为掩护北冥族人撤离,以身殉道了。”
“之后北冥为重修封印,将寄养在北冥的孩子都送回了各自的家里。我,还有湘姨的女儿崔羽灵,就是那时候被送出北冥的。”
白婉棠感到奇怪,这里面怎么还有崔羽灵的事?
藤千行表情变得深沉:“崔羽灵比我和仙仙年纪小,平时我们便没有玩到一块儿。湘姨是很好的人,但是崔羽灵……她从小就比寻常孩子争强好胜。”
“北冥有传言,仙仙殉道就是因为崔羽灵。不过仙仙临死前交代过什么,北冥的人对于镇魔渊是怎么被破一事都绝口不提。”
说罢,他留意到自己没注意称呼。白婉棠小名叫仙仙,他该避讳些,忙道歉。
白婉棠若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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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地摆手道没事,更加在意他为什么要对她刻意提起崔羽灵?
疑惑刚出,藤千行紧接着就给了答复:“听闻崔羽灵如今投靠了魔族,我虽然诧异,但又觉得以她的性子,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湘姨他们太过溺爱崔羽灵,我担心他们会因为崔羽灵而做出后悔终生一事。”
小伙子猜得可真准。
白婉棠眼眸一亮,左思右想之后,隐晦向他透露北冥那俩人是魔族派来的人假扮。
藤千行想到些事,手指握紧,但又强迫自己坐着,听白婉棠说她被要挟一事。
白婉棠也不遮掩,说了柏怀和她在探查影妖的过程中被攻击的事。
藤千行越听神情越异样,听到一半突然站起身来道:“抱歉,我想起我还有事要做,先行告辞。等我回来再继续听你说。”
白婉棠点头,目送他离开,心里揣度他的反应究竟代表了他什么样的态度。
她在后院里躺到黄昏时分,北冥珞带着喜饼来请她尝尝。
有下人来报说藤千行与藤穹今晚不回府吃饭,北冥珞便要带她去酒楼吃。
白婉棠在府里要憋坏了,乐意之至,开心地挽着北冥珞出门。
*
坐在酒楼二楼窗边,白婉棠等菜上来。
北冥珞指着楼下街市,热情地同她介绍各家店,说等以后她嫁给藤千行,可以时常去那些店逛逛。
白婉棠百无聊赖地看着,突然被一个晃动的老旧牌子吸引。
那牌子有些褪色,在夜色下,若不是北冥珞指着它说:“那叫九二的是家药铺,别看它老旧,里面的医修可是从人间请来的老大夫了。上次请来给你治风寒的就是他。”
也是他来治之后,她的风寒才逐渐好转。
不过白婉棠更在意的是九二这个名字。
“为什么叫九二?”
北冥珞微笑,低垂眼帘道:“是藤穹取的名字,还不许人改。千年来,就一直这么叫了。”
白婉棠的目光从九二的老旧招牌上,落在药铺门前的穿城河上,心扑通扑通直跳,好像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九二,兑卦为泽。
说的也许是九二门前的这条河。
九二的位置,对应的恰好是上次姻缘树出现的地方。
白婉棠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镇定地陪北冥珞吃完饭回去。
她想找个机会去探查,但接下来几天她要忙着做准备当新娘,没功夫出门。
白婉棠也不着急,想着等柏怀安全后再去探查也行的。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藤千行在大婚前夜,提前把柏怀带来了她的面前。
柏怀颇为憔悴,但并无大碍。
藤千行将柏怀带进来和她见面后,给了他们说话的机会,主动离开。
他一走,柏怀便严肃道:“那河下有一块石壁被炸开,内里有一条布满了封印的隧道。看来城主当真……”
他眉头紧锁,重重叹息,缓了会儿又道:“不过千行道友与他不同。我离开被关的地方前,听见千行道友和城主起了争执。虽然没听清,但千行道友似乎并不知道城主做的事,也不认可他的所作所为。”
白婉棠心道自己赌对了,那天下午没白同藤千行说柏怀的事。
见时候不早,她让柏怀回客栈休息。
柏怀怔了下,问道:“你不同我一起走?当真要嫁给千行道友?”
白婉棠点头:“独孤极如今在城主那里的地位太高,只有我嫁给藤千行,让城主在家人与可用之人间做选择,才能将独孤极赶出无相城。”
“城主愿意提前把你放出来,就说明他是很看重家人的。你不必担心我。”
柏怀表情比刚见到她时难看许多,满眼的不赞同,道:“你若反悔,可提前同我说一声。”
白婉棠点头,心领他的好意,送他离开。
明日便是大婚,今夜北冥珞交代让她好好休息。他们都以为她睡得早,是以没多少人在她的住处巡逻。
白婉棠趁夜深,跑出城主府,找到九二招牌前的位置,跳入湖中,站在那姻缘树影会出现的地方。
之前抛心愿笺时,藤千行说过不能用能力。
她反其道而行,将灵力打在此处。
霎时间,她感到水下波浪翻涌,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拖入水中。
她正高兴,被水卷走的刹那却见一青白身影并着一灰色身影也跟着跳了进来。
是柏怀和藤千行。
草,他们竟然跟踪她?
白婉棠没来得及说他们,三人便一同沉入一片深湖。
他们循着光往上游,刚浮出水面就听见一阵惊喜的大笑:“要成了!”
白婉棠心头一紧,循声望去。此地竟是独孤极用万象镜取她神骨神莲的地方。
独孤极此刻正在祭台上打坐,他面前有一颗琉璃珠。
还差一块碎片,那琉璃珠便能成一个珍珠般圆润的珠子。
崔羽灵与藤穹在十根琉璃柱外激动地看着他。
白婉棠立刻明白,那珠子就是万象镜!
不行,要是万象镜熔炼成功,那就真完了。
白婉棠庆幸自己在这时赶到,又慌乱该怎么阻止独孤极熔炼成功。
思来想去,她顺着水流潜到祭台边的水渠里。
崔羽灵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她,厉声喝道:“谁!”
她掐诀向她攻来。
白婉棠弹出业火打回去,又放出业火攻向独孤极。
柏怀紧跟着冲过来阻挡崔羽灵,藤千行则去拦要攻击白婉棠的藤穹。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比起他们出现在这儿,更让藤穹在意的是他们进来的方法。
独孤极无暇顾及白婉棠,这时候抽手只会让万象镜反噬到他。
他愤怒地叫她滚。
白婉棠当然不会滚。
她将业火缠在手上,在独孤极取出他胸膛里那片万象镜碎片前,带着业火的手贯穿了他的胸膛,夺走万象镜。
仅仅是十分之一的万象镜,强大的反噬便让她经脉俱裂般痛。
独孤极喷出一大口血,染红了只差一点就能熔炼成功的万象镜。
白婉棠带着十分之一的万象镜,想用业火将其摧毁。
然而这片万象镜从离开独孤极的身体起,就被吸引着,一直带她靠近那十分之九的万象镜。
她被万象镜拖着走,业火对其毫无作用。
独孤极踉跄地站起来,回身掐住她的脖子,双目猩红如同丧失了理智的魔鬼。
他一手掐她,一手握住十分之九的万象镜,吐着血口念法诀让万象镜融合。
千钧一发之际,白婉棠将万象镜抛给打赢了崔羽灵的柏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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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怀接住万象镜的刹那,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一推,将碎片合在了万象镜珠上。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推了柏怀的藤穹张狂大笑起来,丢开被他打晕的藤千行要去拿万象镜。
万象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华。
这一刻,白婉棠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
她失去意识前,只听见独孤极咬牙切齿地道:“白仙仙!”
她从未听过他如此恨、如此饱含杀意地叫她的名字。
*
白婉棠想,虽然阻止独孤极熔炼万象镜失败了,但我勉强也算为了拯救世界而死吧。
下辈子是不是能投个好胎?
“九小姐,九小姐!”
白婉棠被摇晃着醒来,睁开眼便看见,一群身穿厚重冬装的人围着她。
他们叫她什么,九小姐?
白婉棠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一个雪洞里。
身边全是穿冬装的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用欣喜和庆幸的目光看着她。
“九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婉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红衣,仰头从山洞的冰柱上看到自己的带着血痕的脸。
摸了摸脸,手指在眼角的痣上摩挲,白婉棠愣愣地道:“我是谁?”
“你是我们北冥的九小姐,北冥仙啊。”
“九小姐,你怎么了?”
白婉棠怔然瘫坐在地上。
她明白了。
她和独孤极他们一起被吸入万象镜的世界里了。
根据原书记载,谁先通过这个世界的历练,万象镜便会认谁为主。
可是完整的万象镜,与破碎的万象镜是不同的。
传说掌控万象镜的人达到某种要求,就能用此间世界取代原本的现实世界,颠天覆地。
因此完整的万象镜创造出来的世界,相当于平行世界。
进入这个世界的人,绝不会成为另一个人,只会有不同的人生经历罢了。
而她此刻成了北冥仙。
也就是说,她就是北冥仙。
白婉棠头晕目眩,难以置信。
她分明记得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她怎么会是百年前殉道而死的天才北冥仙呢?
但万象镜不会出错。
白婉棠花了很长时间消化自己是北冥仙的现实,又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现在的情况。
在这个世界,北冥仙并没有死在十五岁。
她如今一百多岁,而外面已经是妖魔当道,和书中描述的一样。
独孤极几乎占领了整个修真界。
崔羽灵也已经成为他身边与众不同的存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唯一不同的是,她作为北冥仙,天生神骨,灵生神莲,是唯一能对抗魔族的人。
可现在,她的神莲现在已经被崔羽灵夺走了。
三天前,在接引逃亡修士入北冥时,谁也没想到崔羽灵竟活剥了一修士的人皮,套着那修士的人皮进入北冥。
趁众人疲惫之际,崔羽灵用魔器生生挖走了她灵台的神莲,害她几乎灵台破碎,重伤不醒。
三天过去,医修说她再不醒恐怕就要不行了。好在她今天终于醒了过来,有神血疗愈,灵台也在逐渐恢复。
白婉棠消化完现状,头疼得要命。
根据原书所说,进入万象镜的人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完全扮演这个世界的人物。
可她不仅没有失忆,这个世界的开局还给她来了个地狱难度。
她想立刻告辞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思索着哪里最安全,站起身来要出去。
雪洞里的人纷纷跟着她站起来,欣喜道:“九小姐,你身体恢复好了?咱们这就回族地去?”
他们希冀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白婉棠突然说不出想逃跑的话,不自然地点点头笑道:“走吧,回族地去。”
*
独孤极一直饱受寒毒折磨,虽有崔羽灵带来的北冥神石缓解寒意,但他依旧日夜难眠。
千年前就跟随他的亲信们都能感觉得出,他比千年前暴戾阴冷了许多。
崔羽灵带回神莲来,众魔都以为他可以用神莲入睡,心情应当会舒畅许多。
谁成想他把神莲丢到库房,嫌神莲是从他人灵台取来的。
不过取回神莲一事还是让他心情放松,少有的小睡了一会儿。
只是等他醒来时,依旧沉着张脸。
他肤色惨白,唇红如朱,眼下略有乌青,有一种阴森的艳丽。
众魔心惊胆颤。
只有地位特殊的崔羽灵敢上前,温声询问道:“尊上怎么了?”
独孤极坐于书案前,头疼地揉着额角穴位,道:“我,做了个梦。”
崔羽灵小心翼翼地道:“敢问是什么梦?”
独孤极虽待她与众不同,但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伴君如伴虎,有些问话还是得小心询问。
独孤极不答,让人准备纸笔,叫他们都退下去。
从午时至黄昏,他才叫人打开书房的门,叫崔羽灵进来,指着书案上那幅现画的画卷道:“她应是个修士,你可认得她?”
画上女子一袭粗制滥造的红衣,发髻上插着根筷子,神采飞扬,眉眼间透着快活的笑意。右手中提着只炸鸡,右眼角有颗微不可察的小痣。
可以说画得十分细致生动了。
崔羽灵身体紧绷起来,犹豫道:“她是我的表姐,名叫北冥仙。”
独孤极懒慢地转着笔,道:“神莲就是从她身上取的?”
“是。不过她是北冥家的九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不会穿这样粗糙的衣裳。也许这人只是和她长得相像也说不定。”
不过北冥仙爱吃炸鸡倒是真的。
这点崔羽灵没说,她担心独孤极对北冥仙有不同寻常的在意。
独孤极道:“无妨。让驳曲、宿罗和叩音三日内打下北冥,把她捉来见我。”
崔羽灵沉吟几秒,应是。目光暗含委屈,像怕被抛弃般问道:“尊上梦见的就是她吗?您要如何处置她?”
独孤极温和地笑起来,笑意阴寒得叫她脊骨发寒。
他提笔沾墨,在画中人的脸上涂抹,毫不留情地毁了这幅画,慢悠悠地道:“我要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然后吃下去。
梦里的事,具体的他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很想要咬碎她,吃了她。
还记得有许多时刻,他看着她,胸腔里翻涌着恨意、恼怒,还有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从未有过的情绪。
既是这样一个三番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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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他不快的人。无论如何,她都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的想吃——内心躁动地那种吃
极狗理解的吃——内心躁动地剁成刺身吃
平平无奇的反派罢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格尔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先生10瓶;353759641瓶;
(* ̄3 ̄)╭
33.雪人·?
白婉棠被拔神莲后,医修说她不宜挪动。
北冥族人本可带其他人先走,但他们都选择留下照看她。
怕她失温,点燃的火堆也是先紧着她用,对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
白婉棠听着亲信讲述这几天昏迷时发生的事,颇为唏嘘。
从前在玄鸿宗,她也有受过伤。同门都是丢下她,自己离开。
后来除了阴阳关的“白鹤”,再没有人这样守在她身边,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过她。
到达北冥族地,白婉棠见到许多陌生的面孔惊喜又担忧地围过来,对她嘘寒问暖。
她从未被这样多的关切包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尬笑着回应他们,让他们先带逃难而来的修士们去安顿。没有说自己失去神莲的事。
“小九,老祖宗这几天总念叨你,怕你出事,你如今回来了,快去给老祖宗请个安吧。”
有名长胡子的中年男子过来,领着她往族地中央的宫城走去。
白婉棠听旁人对男子的称呼,才知这是她父亲北冥克。
就像所有不善表达的父亲一样,北冥克一路都在询问她,这次接引修士遇到何事耽误了这么久,旁敲侧击地想关心她的情况。
白婉棠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进入老祖宗房前对北冥克笑道:“爹,我是遇到了点麻烦,但你相信我,我没事的。”
北冥克张了张嘴,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白婉棠奇怪北冥克为何不同她一起进屋,但看北冥克神色如常,想这大概是一直以来他们的相处方式,便独自进屋。
屋内昏暗,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有两名丫鬟在一旁候着,见白婉棠进来,也都出去了。
床上的帘幕里发出苍老而又殷切的声音,“是仙仙回来了?”
“是,老祖宗。”白婉棠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帘幕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她伸手去接。
刚从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回来,她的手还是冷的。
但这只苍老的手是热的,紧紧地握住了她。
“辛苦你了,仙仙。你还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么多的难关。这些重担本不该落在你身上的。”苍老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疼惜。
白婉棠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
她想起在现代的亲人,眼眶一下子热了。
她有满腹的委屈,她想说这段时间她过得真的好辛苦。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过好自己的生活,想要安定快乐地活下去。
可是好难,真的好难。
但话到嘴边,只有连哽咽都不敢透露出来的的一句:“没事儿,都是我该做的。”
听闻老祖宗前段时间为抵御魔族,封锁北冥全境,已是重伤,进入了天人五衰的阶段。
她不想让这样一位寿命将尽的老人为她担心。
老祖宗握了握她的手,又收回去,不一会儿,拿出几只草编的蝴蝶递给她,晃了晃,像逗孩子一样道:“仙仙呐,喜不喜欢啊。”
很奇妙,这一瞬间,白婉棠脑海里浮现出很模糊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变得矮矮小小的,跟随一位老人走在北冥鲜有的草地上。
老人带她坐在茂密草丛中,用草叶给她编蚂蚱。
她吓得蹦起来,用稚嫩的声音大叫不喜欢虫子。
老人忙把蚂蚱丢到一旁,把她抱进怀里拍了拍,又给她编了蝴蝶。
她拿着蝴蝶开心地说:“我喜欢这个。”
老人便给她编了很多只草叶蝴蝶。
白婉棠倏地掉了眼泪,握紧床里伸出的手,唤道:“老祖宗。”
这一刻,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穿越的会是北冥仙。
但她确定,她确实是。
老人笑起来,喃喃自语般道:“仙仙啊,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保护保护我们……”
苍老的声音逐渐低得白婉棠听不清,只听见她说:“等……你就跑吧,跑得远远的,什么也别管……”
随后便只有老人浅淡的鼾声。
白婉棠把老人的手放回被子里,撩开床帘看了眼。
老人躺在床上睡着了,白发苍苍,慈眉善目,脸上带着恬静的表情,嘴时不时蠕动两下,发出极轻的梦呓:“仙仙……”
白婉棠擦了擦脸上不知何时肆意横流的泪,帮老祖宗遮好床帘,调整情绪走出去。
北冥克在外面等她,一同等待的还多了几名陌生的将领,一见她便焦急道:“魔军突袭,已经开始攻击边境结界了。”
白婉棠感觉肩上沉甸甸的。
她想,也许因为她有神骨,她就该背负一些责任。
她袖下的手攥紧,深吸口气,眼神坚定起来,道:“叫上北冥族人和还能战斗的修士,去边境。留在族地的人全部做好准备,撤离北冥。”
*
所有魔都能感觉到,自独孤极下令要踏平北冥后,他的心情便很不错。连睡觉都比从前能多睡一会儿。
直到三天时限到,北冥传来消息,驳曲等人不仅没能踏平北冥,连北冥结界都没能破,甚至还损失了不少魔军。
独孤极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报信的魔惶恐得发抖,独孤极只是淡淡道:“知道该怎么做吗?”
跪在堂下的魔颤抖不已,害怕到喉咙像被掐住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将驳曲等人按规处罚。”崔羽灵一袭白衣,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堂下魔连忙应是,连滚带爬地跑了。
崔羽灵走近独孤极,和他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试探性地提议道:“尊上,听闻这次驳曲等人未能攻下北冥,皆是因为我那表姐。倘若能杀了她,踏平北冥一事,应当会简单许多。”
独孤极又感到头疼,闭着眼睛揉额角,道:“我会亲自去北冥一趟。”
崔羽灵错愕道,“北冥天寒地冻,于您的寒毒不利。您就那么想亲眼见到那北冥仙吗?”
最后一句,她的语气带些嗔怨。
独孤极讥嘲地笑了声,斜睨她道:“我说过我要亲手杀了北冥仙。你这样怕我见到她,只会让我越发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不能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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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羽灵也说不上来,她只是直觉,不该让独孤极与北冥仙相见。
她还想劝阻,独孤极彻底没了耐性,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话里讽刺的意味,让崔羽灵顿觉羞辱至极。她按捺下不快,认错:“是属下僭越了。”
魔族重欲,因此有不少魔给独孤极献过美人。但不管是女魔、女妖还是女人,独孤极一个也没碰过。
她与魔皇之女宓媱是唯二两个能亲近独孤极的女子,却都是以属下的身份。
那些魔虽然都以为独孤极对她与众不同,但这与众不同有多虚无缥缈只有她自己清楚。
他不过是利用她,牵制代表了魔域旧贵族的魔皇之女罢了。
崔羽灵心里恼恨得很。
她总会有机会让独孤极成为她的裙下臣的!
*
白婉棠知道,魔军若是迟迟打不下北冥,独孤极很快就会亲自来。
从前她在魔族行宫,跟随独孤极一起处理公务,他便是这般的作风。
她做好了丢弃北冥的准备。
与魔军展开拉锯战,为的就是给北冥族地的人撤离的机会。
如今修真界全面沦陷,唯一还可以躲藏的便是镇魔渊。
那里苦寒,是所有魔都不愿踏入的地方。
镇魔渊的魔已被独孤极派人救走,进入镇魔渊重新布下结界需要时间。
白婉棠预计再拖个五天就行。
但是她没想到,独孤极会来的这么快。
他坐于魔云兽拉的车舆之中,俯瞰北冥。
白婉棠仰头望向他,隔着帘幕,都能感觉到他眼里的厌恶。
到达边境后她遇到了柏怀与藤千行,已经能够确认这世界除了她,没人还记得他们原本世界的事。
她从前被囚在魔族行宫时,就听人说过,独孤极虽执着神骨神莲,但对于他的东西,若是被别人碰了,他是会嫌弃的。
她常想,若不是有和他在阴阳关朝夕相处三年,他若知道神骨神莲在她体内,就算取了也必然会嫌弃。
更别提她还时常打骂他、惹恼他,他恐怕宁愿毁了神莲神骨也要杀了她。
如今看崔羽灵取回了神莲,他却依旧冷得捧手炉,时常咳嗽的模样,她心道果真如此。
没有那三年,他只会嫌恶她。
白婉棠定了定心神,叫来柏怀与藤千行,小声道:“待会儿我与魔族开战,你们趁乱带人从后方撤离。先不要去镇魔渊,若魔族打入了北冥,你们视情况将他们引开。”
柏怀与藤千行答应,各自点兵,悄无声息地退到后方去。
白婉棠其实没什么打仗的本事,这三天能撑过去,靠的是在魔族行宫时,跟在独孤极身边听他说的那些,还有她的神血。
如今独孤极一来,她的作弊手段全都无用了。
白婉棠率众人迎上魔族。
独孤极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万千人中那一抹刺眼的红,手掐法诀,轻而易举地破了北冥结界。
他虚弱地咳嗽几声,慢条斯理地指挥魔军。
不消片刻,便将北冥第一道由白婉棠带领的防线攻下。
这场战役在一天内结束。
魔族入主北冥,柏怀与藤千行带着残兵败将撤入镇魔渊。
镇魔渊那地方,送给魔族他们都不要。
是以独孤极暂且没有打入镇魔渊的意思,只让魔军驻扎北冥宫城,将俘获的修士连同白婉棠一起,传送回了魔族行宫。
*
他如今的魔族行宫仍是在玄鸿宗,白婉棠对这地方熟悉得很。
她盘算着只要独孤极不杀了他们,她还是有机会和其他人一起逃跑的。
却没想到,独孤极单独关押了她。
从前他是把她囚禁在寝殿。
这次他是把她囚禁在一座空荡荡的,又黑又冷的偏殿中。
不再有魔侍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给她端来的饭菜也都是残羹冷炙。
她不敢吃,只敢喝水。
她怕独孤极恶劣地让修士吃同门的肉,这种事他做过。
她饿着肚子,等待独孤极处置。每天只能从窗缝里,看到魔兵们巡逻。
他们攻下了修真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狂傲。
等到第三天时,她饿得浑身无力,宓媱带着热饭热菜来看她,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道:“尊上不会让你吃人肉的。”
白婉棠也是饿得不行了,这才吃了点东西。
待她吃完,宓媱让她洗漱一番,把她打理干净,让她穿上轻薄的白色衣裙,坐上轿辇。
正是冬季,冷风呼呼穿透薄衫,冻得她直哆嗦。
她心疑独孤极这是在搞什么名堂,还没想明白,就被抬进一座大殿。
这殿是独孤极宴客的大殿。
白婉棠进来后,瞧见殿里只有他和魔侍。
他正站在一魔侍面前,从魔侍托着的盘里挑选什么东西。
殿中高位有一张白玉桌,四个桌角嵌着金锁,桌边还有一个正烧着清水的锅。
白婉棠被人抬上桌,用金锁绑住四肢。
她被封了灵脉,不能反抗,平躺在桌上,不由得恐慌起来,感觉自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殿中魔侍接连退下,只剩下她和独孤极。
她闻到苦冷香气靠近,看见独孤极在桌前站定,手上拿着一把锋利且小的刀,轻轻割开她的腰带。
衣袍松散开来,白婉棠冷出一身鸡皮疙瘩,羞耻感让她脸红得不正常。
她颤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刀背抵在她小.腹上,轻轻往上划出一道痕印,停在她胸.口之间。
独孤极眼神静如冰山,专注地用刀背划分出区块来,好像是在考虑要从哪里先吃。
他轻蔑地笑话她:“你一点也不像我梦里那样张牙舞爪。”
“梦?什么梦?没准儿是你认错人了呢,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发誓。”白婉棠猜独孤极是把残留的记忆当成了梦。
独孤极不回答她,她顿时有了一种“这次真的死到临头”的感觉,颤声道:“你不会是要活吃了我吧?”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细,惹得独孤极笑出声来。
梦里的她太肆无忌惮。眼前她臣服惶恐的模样,让他心里生出难以言喻的畅快。
冰冷的刀抬起她的下巴,他轻快地吐字:“聪明。”
“你不是不喜欢生吃的吗?”白婉棠要哭出来了。
她第一次深切地意识到,作为纯粹的敌人,独孤极有多么可怕。
“我煮着吃。”独孤极欣赏着她害怕的模样,很有兴致地和她磨起时间来,用刀点点一旁烧水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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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要吃她,水都烧好了。
救命,怎么会有这种变.态!
白婉棠努力保持镇定,道:“你不是嫌弃我脏吗,取了我的神莲都没有用过。你把我吃进肚子里,那不是更脏吗?所以,要不然,你留着我取神骨吧?取完神骨,你再考虑要不要吃我?”
独孤极的刀又落在她身上,在她颈间割出指甲盖长的小口子。
白婉棠哆嗦起来,咽了口口水,目光带上了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祈求。眼泪从眼角滑落。
独孤极给她放血的动作一顿,盯着她红红的眼眶,心里生出异样的烦躁。
“不许哭。”
他用刀指着她的鼻尖呵斥她。
“你别杀我。”白婉棠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但憋不住。
突然她灵光一闪,道:“你不是特别讨厌四方神尊吗?我,我是他们的徒孙,你不如留我一命,让我在你这儿做粗活。四方神尊已死,你没有办法报复他们对你做的一切,你报复在我这徒孙身上,和报复在他们身上是一样的,你觉得呢?”
她想起从前在行宫,独孤极抱着她,有时候不是立刻就睡的。
他有一回和她说过,若不是修真界只有八位正道祖师能够逆转灵脉,他其实是想留下他们,慢慢折磨的。
他好像是在和她倾诉心事。
可那时候她以为他在恐吓她。
此刻,独孤极果然收了刀,在桌前姿态随意地坐下,右手肘撑在膝盖上,手背抵着脸,左手拿着刀在白玉桌上慢慢地敲着,“你怎么证明你是他们的徒弟?”
“他们和我说过,你曾经做过和尚,法号叫霁莲。”
这事是原书和历史都没记载过的,就算是千年前就存在的人,也没几个人知道。
独孤极沉吟须臾,站起来,刀落在她肚脐上方,“可我就是很想吃了你。”
“要不,你每天削一片吃?”白婉棠小脸紧皱着提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好说。
独孤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扔了刀大笑起来,鄙夷地嘲笑她:“那四个老东西要是还活着,知道有你这样贪生怕死的徒孙,怕是得活活气死。”
白婉棠嘴角抽了抽,十分勉强地陪着他笑了笑。
独孤极手掌拍了拍白玉桌,锁住她四肢的金锁缩回去。
她连忙坐起来拢起自己的衣服。
独孤极在椅子上坐下,把她招到脚边去,让她跪下,一脚踩在她的肩头,“以后你在我身边服侍。”
白婉棠咬唇点点头,感受到肩头的重量,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热。
莫大的耻辱将她淹没,但是她真的不能死在这里,不能让独孤极成为万象镜的主人。
独孤极眉头紧蹙,脚下用力,呵斥道:“不许哭。”
“我也没想哭。”白婉棠胡乱抹了把脸。
她腰带是断的,一动作,衣裳便又松散开来。
独孤极又斥她道:“不许顶嘴。”
白婉棠紧抿双唇不说话,手紧紧地抓着衣裳,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他以发泄。
突然有寒风吹进屋里,从门缝里送进来几片冰凉的雪花。
独孤极丢下她,走到门口去。
白婉棠绑好衣裳,跟到他身后。
他望着飘下的白雪,冷得手指抽动,咳嗽起来。
白婉棠四下看看,拿起架子上的大氅给他披上。
独孤极看她一眼,脑海里好像有什么闪过。
大概是梦里的某个画面。
那些事,他醒来之后通通不记得,只记得那些梦里的感受。
他指着外面飘下的雪,道:“做几个雪人,送到寝殿来。”
白婉棠怔了下,低头应是。
*
雪刚下,还没法儿做雪人。
白婉棠便先被人带去换了魔侍的衣裳。
路上她见到崔羽灵与宓媱。
宓媱意味深长地笑着掸去她肩头的雪花,“你还活着呐。”
崔羽灵冷嗤一声,眼里藏着莫名其妙的不安,快步离开。
宓媱笑得更灿烂,“以后若是崔羽灵刁难你,你就来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收拾她。”
独孤极铁了心要吃掉的人,竟然能作为他的近侍活下来,实在不可思议。
白婉棠应是,没把宓媱的话当真,去了寝殿,坐在屋檐下等雪积起来。
独孤极不在寝殿,直到晚上才回来休息。
雪不够大,只积了薄薄一层,白婉棠想明早起来再堆,但独孤极让她等。
他轻描淡写地说:“明早起来,我要看到雪人。”
白婉棠便只能坐在檐下等。
天太冷了,尤其是深夜。
她被冻得手脚都快没知觉,天蒙蒙亮时,积雪才厚起来。
她捧了白雪堆了一个老奶奶雪人,一个长胡子的雪人,一个头上停着蝴蝶的小姑娘雪人,还有一个猪头雪人。
老人是老祖宗,长胡子的是北冥克,小姑娘是她。
猪头是独孤极。
她看着雪人,为自己的小心思笑起来,听魔侍说独孤极醒了,用托盘托着雪人进屋给独孤极看。
独孤极有点起床气,但没怎么对她发过。
白婉棠以前也就没感觉有多恐怖。
而今天,独孤极沉着脸,她一把雪人捧上来,他就把托盘和雪人一起打翻了。
白婉棠惶恐地看着碎裂的雪人,恍惚觉得下一秒被打碎的会是自己。
他阴冷的斥道:“我要的不是这种雪人。”
不是这种是哪种,她以前堆的那些吗?
白婉棠不想再堆那样的雪人。
那些雪人,代表了她把她的秘密剖给他看。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应声去重新堆雪人。
卖东西的摊贩,还有逛街的大人小孩儿,坐在?里看电视的一?人……
未免独孤极怀疑她就是梦里的人,她还堆了许多不同的雪人滥竽充数。
她把这些雪人堆好,已是两个时辰后,独孤极早就去了书房。
她捧着雪人送去书房给他看。
独孤极冷得手指轻颤,但还是将混在诸多雪人里的那些小雪人一一拿出来摸了摸。
他皱眉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白婉棠一脸不解。
她装的。
她知道还差了两个,她和他。
独孤极让她把雪人放下,命令道:“再去堆。”
白婉棠的手冻得像红萝卜一样,微微打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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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瑟10瓶;寒山水5瓶;我们家沈倾城1瓶;
(* ̄3 ̄)╭
34.臣服·?
白婉棠在雪地里堆了一天的雪人,还是没堆出独孤极想要的那两个。
她在独孤极临睡前,捧着今天的最后一批雪人到他床边去给他看。
独孤极的目光从雪人上滑过,落在她冻得发紫的手上,心中并没有预想中折磨到她的快意,只有烦躁。
她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儿,可他总觉得她仍是倔强执拗的。
他不耐烦地让她滚。
他没再说要她堆雪人,白婉棠松了口气,跑出宫殿,扔掉雪人,不断地搓着双手以取暖。
她如今是独孤极近侍,有魔侍过来带她住进魔侍的院子。
那本是外门弟子所住院落,如今被魔族占满。分配给她的,是原本用来放杂物的房间。
但好在她一个人住,不用与魔挤在一起。
回房打热水,把冻僵的手脚泡一泡。一阵细密的麻痒从手脚处蔓延开来。
她估计自己可能要长冻疮了。
第二天果真如此,手脚上都开始异常的红肿发痒。
她询问魔侍有无膏药,反被嘲笑:“你一个修士竟然还长冻疮?你们人修未免太脆弱了。”
“我们魔族不会长冻疮,没药给你擦。你要么自己忍忍,要么等休息了,去山下的镇子上买药。”
白婉棠如今的阶下囚身份,想出主峰都难,更何况她没钱。她只得放弃买药,跟随魔侍们一起去上值。
天还没大亮,他们便要再寝殿候着。
因独孤极起床不喜有人在身边,他们便只能在外殿里。
好在独孤极受不得冷,外殿也是极为暖和的。
白婉棠时不时搓搓手,缓解一下手指上的痒。
一旁的魔侍低声呵斥她:“别乱动。”
她只得忍着,和他们一样卑微地站在一边。
独孤极从内殿里出来,对她视若无睹。她就这样和其他魔侍在外殿站了一天。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她手上的冻疮越来越严重。
除了当值,她也没闲着,休息时会观察巡逻的魔族守卫,默默在心里规划着带被俘虏的修士们逃跑。
这天她正观察魔族守卫,突然来了个魔侍说独孤极找她。
她心里一慌,担心独孤极看穿她逃跑的计划,诚惶诚恐地去了书房。
书房里不只有独孤极,还有崔羽灵和宓媱。
她走上前去,他们视她无物的继续论事。
她也听明白,这次独孤极叫她来,是想利用她进入人间。
苍亭主死前隔绝了人间与修真界的来往。想要进入人间,他们便只能从她这个自称八位祖师徒弟的人身上下手。
什么徒弟,都是她瞎编的。
可看着崔羽灵,她忽然觉得,这是她的机会……
“怎么了?你不是他们的徒弟吗?他们难道没跟你说过该如何去人间?”
她许久不说话,崔羽灵刻薄地质问。
白婉棠从思考中回过神来,道:“他们和我说,如果能够拿到四方神尊的尊者令,是可以开天门去人间的。”
八位祖师的尊者令倒是好找,但四方神尊已死去千年,他们的尊者令如今流落何地,谁也不清楚。
崔羽灵笑笑,语气嘲讽:“说了和没说一样。”
独孤极漫不经心道:“四方神尊的尊者令在哪儿?”
“应该是被八位正道祖师继承了。如果能去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我应该能找得到。”
白婉棠表情殷切,看向崔羽灵的目光中隐约带上妒忌。
独孤极扫她一眼,下令:“叫人去把那八个老东西的住处搬过来。”
白婉棠闻言,暗自遗憾不能离开行宫。
独孤极对她的戒心仍是很强。
独孤极叫崔羽灵和宓媱都退下去,白婉棠静立在一旁等候他的命令。
他却忽视了她,专心处理政务。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她,蹙眉道:“你怎么还不滚。”
白婉棠:?
不是你没叫我滚的吗?
她在心里骂独孤极怕不是个得了老年痴呆的老不死,面上卑微地颔首:“这就滚。”
她转身往外走,手藏在袖下搓了搓又痒又痛的手指。
又听身后传来他刻薄的声音:“把手处理一下,丑死了。”
*
独孤极的嘲笑让白婉棠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好在他嘲笑完她,有人给她送药来了。
特制的灵药与寻常的冻疮膏就是不同,擦上没两天冻疮就痊愈了。
八位祖师家里的东西都被抄来,堆在后山上。
白婉棠手刚好,就被叫过去找尊者令。
独孤极坐在后山的亭中亲自看着她翻找,让她想趁机藏点法器都不行。
她找得灰头土脸,总算找到了三颗玲珑球。
要打开玲珑球时,她却犹豫了,回头对独孤极道:“尊主,人间没有修士,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你去了人间以后,要怎么对付他们?”
独孤极勾勾手,让她过去。
她丢下玲珑球到他面前。
他突然倾身掐住她的下巴,脸逼近她讥讽道:“没有崔羽灵心狠,还想和她一样?”
白婉棠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干净了,被他一览无余。
她想和崔羽灵希望做他手下的心思,在他眼里也许就像小孩儿过家家一样,被他觉得可笑地欣赏着。
什么辩解都是无用的。
她迎上他的视线,咬牙道:“是,我想和她一样,我不想再做奴婢。”
“我是北冥家的九小姐,是四方神尊的徒孙,我身负神骨,哪里比不上她崔羽灵?您是想让众生对您臣服,而不是屠戮众生。我想往上爬,但我也不想看到生灵涂炭。”
“帮您打下人间,和不希望您将人间变成炼狱,并不冲突。”
独孤极用手掌不重不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我不喜欢太有想法的狗。”
白婉棠手紧紧攥成拳,“我不知道怎样做狗,您可以给我时间。”
她臣服了,她说她可以做狗。
独孤极却莫名生出了愉悦但迷茫的情绪。
他沉默半晌,皱眉让她滚去继续找尊者令。
白婉棠回到杂乱的物品中,狠下心来,打开三个玲珑球,将尊者令拿出来交给他。
从这一刻起,她再没有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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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让独孤极把这个世界成为现实。
否则人间若变得生灵涂炭,那就是她永世难偿的罪孽。
*
独孤极拿上尊者令,开了天门,独自去往人间。
很快他找到苍亭主在人间布下的阵法,打破人间与修真界的隔断,率领魔军打入人间。
白婉棠仍是一小小魔侍,只能在寝殿守值。
她不安地望着天空,担心独孤极会在人间大开杀戒。
不消片刻,独孤极回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看他身后诸魔欢欣鼓舞的模样,便知人间已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没有和她提人间的事,回到寝殿后提拔了她,让她以后随身跟着他。晚上的庆功宴也许她一同参加。
白婉棠的心情被不安和愧疚填满,总是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浮现出独孤极在人间大开杀戒的样子。
直到庆功宴,她听别人奉承独孤极不废一兵一卒便夺下人间,才安了心。
独孤极嗤笑地扫了眼她如释重负的表情,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在宴上甚至喝了许多酒。
宴会散了,白婉棠跟在他身后回寝殿去。
他的身体在日渐转好,已不至于喝些酒就咳得要吐血。
他捧着手炉步履懒慢,看不出醉酒的模样。
月夜里,又有雪花飘下。
独孤极突然停下脚步。
白婉棠心头一慌,怕他又要折磨她,让她堆雪人。
他果真回过身来,从一众跟随着他的侍从中揪出她,惊得随从们都差点惊呼出声,以为他要杀了她。
白婉棠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手臂被他抓得生疼。
他的手却顺着她的手臂向下,牵住了她袖下的手。
白婉棠迷茫地看着他。
他脸上无悲无喜,眼眸迷离,似乎是喝醉了。
雪落在他和她的肩头与发顶。
他牵着她慢悠悠地走,突然开口道:“人间快要过年了,很热闹。”
顿了顿又道:“我是不是答应过你什么。”
白婉棠心头一颤,紧接着眼眶便控制不住地红了,深吸口气把眼泪憋回去,镇定道:“没有。你什么都没答应过我。”
独孤极沉默,过了许久又道:“那你过年想要什么吗?”
白婉棠谨守本分地道:“不敢。”
独孤极蹙眉看了她一眼,又笑起来:“你有什么不敢的。”
话里没有嘲讽,只有笑。
他不再说话,就这样牵着她,踏着月色与白雪,一直走。
白婉棠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和他在阴阳关的时候。
有一瞬间忍不住想,如果离开阴阳关后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该有多好,如果他真的是“白鹤”该有多好。
他和她沉默不语地走回寝殿,脱衣服的时候才松开她的手,躺到床上休息。
白婉棠退到外殿守夜,躺在小榻上想着离开阴阳关后的一切,一点一点地把那些又翻涌起来的感情全部再埋回去。
她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快要入睡,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内殿喊了一声“白仙仙!”
她条件反射地爬起来要冲进寝殿,走到在门口瞧见独孤极坐在床上揉着额头,十分头痛的样子,又缓步退回去。
察觉到门口有人,他看也没看,只皱眉:“滚出去。”
他神情变得清醒,冰冷,全然不记得方才喊了什么,做了什么。
白婉棠应声快步退回去,也只把这一切当作幻觉。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总无意识地忆起阴阳关的事,也不愿去想。
她怕想太多了,到最后发现,他不过是又利用了她一次。
*
独孤极对于喝醉后发生的事毫无印象,但问一问随从,也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那些魔族也奇怪他从来没醉过,这次怎么会醉呢?
白婉棠的生活没什么改变,她恪守本分地做着他的随从。
他依旧还防着她,不许她在他和魔族议事的时候跟在他身边。
她因此得了空,凭借自己已经拔高的身份,打听清楚了关押修士的地方,该有那地方魔族守卫的轮班时间。
她为救他们逃跑做好了准备,只是如何让他们逃跑仍是难题。
她身份虽然比从前高,但崔羽灵也比以前更加关注她了。
崔羽灵地位比她高得多,好在还有个宓媱和崔羽灵在斗,她才不至于被崔羽灵抓到把柄。
独孤极已成三界帝王,一切安定下来,那群魔族便开始关心起他后院的事。
魔族重欲,但独孤极太清冷了些。依誮
从前他们可以理解他忙于政务。可稳定下来后,他仍是不接受那些美人,不免让这些魔族开始有想法。
白婉棠稍微打探了一下,想从中做点文章,却发现事情的复杂程度远不止于此。
独孤极留了一大批修士不杀,让魔族以为他想启用修士,与魔族制衡。
毕竟他在成为魔族之前,是个人修。
魔族还担心独孤极是因为崔羽灵才有这样的想法,便想扶宓媱上位。
无论如何,能吹枕边风的人,一定要是他们魔族的才行。
崔羽灵与宓媱也为这事在争斗,独孤极也默许他们斗。
白婉棠深知这种程度的争斗,她一旦掺和,便很难脱身,并不打算再去搅浑水。
独孤极却突然说打算让魔族像人间那般过个年,让白婉棠负责过年的事宜。
这一招,让魔族和崔羽灵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身上。
他们再稍一打探,知道了独孤极那天夜里喝醉后牵她回去的事,便都意识到:他们在前朝争独孤极身边人该是谁,竟忽略了独孤极身边还有个被他亲自提拔上来的女人。
白婉棠成了靶子,她开始确信那天夜里独孤极没有醉,他是故意的。
他真的又利用了她一次。
还好,她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察觉到的时候并没有难过。
*
虽然独孤极给她放了权,但做靶子是很难熬的。
白婉棠在安排过年事宜上举步维艰,甚至遭遇过暗杀。
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圈,白婉棠决定孤注一掷,向独孤极提议让被俘虏的修士来给她做奴隶,听她差遣。
这是个很冒险的提议。
独孤极很清楚放那些修士出来,即便封他们灵脉,用药物控制他们,他们还是会带来无法估量的危险。
独孤极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允了她去领修士做奴隶。
不过,她要亲手喂那群修士名为七日断魂的毒。
此毒无药可救,毒发则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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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每七日服用一次解药延迟毒发时间。
白婉棠领了毒药去关押修士的地牢。
到达地牢,她当着众魔的面,向修士们说要他们做奴隶,还要他们吃下毒药。
修士们难以置信,大骂她成了魔族走狗。
有人甚至冲出来,想和她同归于尽。
白婉棠顿时恼怒至极,将那几个不顾性命要杀她的修士拖出来,亲手给他们灌下毒药。
他们无惧死亡,仍旧不肯听令。
白婉棠以他们被俘虏的家人做要挟,他们也宁死不屈。
直到她扬言要对他们的妻子儿女施以极刑折辱,他们才怨恨地不得不服从她。
白婉棠把他们带出地牢,让他们做的都是手工活。剪有魔兽的窗花,刻些魔族相关的小玩意儿。
她对他们十分严苛,完不成任务便非打即骂,不再像从前那样好说话。
她的转变让崔羽灵和宓媱都十分震惊,魔族也找不到时机再对她下手。
她休沐时,独孤极把她叫到书房去给他磨墨,漫不经心地道:“你变得越来越像崔羽灵了。”
白婉棠莞尔,眼神却晦暗,“尊主曾说我不如她心狠。我说过我会学习,我不会不如她。”
独孤极拿笔沾墨,笔尖好似无意地在她雪白的手背上划下一道墨迹。
她手颤了一下,视若无睹地继续磨墨。
独孤极也不在意,问她过年的事筹备得如何了。
她公事公办地禀报,和独孤极好像是一对尊卑严明的主仆。
待他叫她退下去。
白婉棠行礼,却没立刻退下,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方绣着青莲的的白帕,放到独孤极手边。
独孤极转眸瞧她。
她一副“你懂我,我不想输给崔羽灵”的样子,坚定地对他颔首,道了声“属下告退”,才退下去。
崔羽灵想要争一争他床上的位置,她便也想争?
独孤极拿起白帕嗤笑一声,随手要丢进墨砚里。
指腹抚过那细密的针脚,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抓不住的东西。
又是梦里的那些感受。
独孤极收回手,摩挲着手帕,叫人过来,回报这些天白婉棠的行迹。
*
深夜,魔族早就休息去了。
白婉棠还在逼着那群修士赶工,看得有些魔族都觉得她也太不是个人了。
房中只有剪纸的声音。
白婉棠昏昏欲睡之际,忽闻一阵苦冷香气,立刻惊醒。
转头,瞧见独孤极带着随从在门口看她。
她就像招待来视察的老板一样招待独孤极。
独孤极在屋里看了一圈,被她送到院门口时,拿出那方青莲白帕道,“这是你绣的?”
白婉棠:“是。”
独孤极冷笑:“你再给我绣一块,来我寝殿,我看着你绣。”
白婉棠表情变得窘迫,“我绣得难看,这是我买的。不过图案是认真挑的。”
话音刚落,独孤极就把帕子扔她脸上,冷嗤一声走了。
白婉棠捧着落下的手帕,若有所思。
突然追上独孤极,从怀里掏出一块绣了个一坨看不出来什么花的白帕,低着头递给他:“这是我绣的。”
这白帕她用过几次,上边沾着她身上清甜的棠花香。
独孤极嫌弃地拎着帕子一角,看了看,“你绣的是……”
“莲花。”
独孤极:“……”
他鄙夷地看她一眼,握着帕子走了。
*
白婉棠虽还不被允许下山,但她如今要买什么,不用她说,便有魔侍主动说要帮她带。
她叫魔侍带了许多坚果、糖和点心回来,用小盘子盛着去给独孤极品尝,说要确定一下过年的点心。
独孤极让她把东西放下,便开始忙政务。忙得连茶水都没功夫喝,更别提尝她买来的东西。
白婉棠一旁给他磨墨,磨好了,擦擦手,拿起一块点心递到他嘴边。
独孤极眉头皱起,转头看她。
她一脸坦荡,公事公办道:“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您不定下要吃什么点心,我没法儿去叫人做。”
独孤极嗤道:“崔羽灵可不敢把手伸到我嘴边。”
白婉棠十分争强好胜地道:“所以她一定不如我。”
独孤极沉吟片刻,咬了一口点心,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继续批折子,道:“你不必装成这样。”
无力感瞬间弥漫全身。白婉棠心道他为什么总是可以看穿她,无奈地笑了下,“尊主之前说过……”
“我没说。”
她还没说完,他便否认,眼睛盯着手里的那页纸,也不抬头看她。
白婉棠简短而快速地道:“我不变成崔羽灵那样,他们就会派人杀我。是您默许的,不是吗?”
独孤极不语。
是,他默许的。
他对所有手下都是如此。
能不能活下来看他们自己的本事,活不下来是他们活该。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如今听她好似问罪的说法,他分外烦躁。
她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
独孤极骤然暴躁地砸了笔,墨汁溅到他和她的白衣上。
白婉棠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叫人给他准备换洗的衣裳。
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额角道:“过年的事你自己定,以后我没传你不要再来烦我。”
白婉棠愣了一下,道:“那等忙完过年的事,我还要跟在您身边服侍您吗?”
独孤极没说话,挥挥手让她走人。
白婉棠乖顺地低头,走前没有端走他只吃了一口的糕点。
*
当夜白婉棠在屋里歇着,忽有魔侍急匆匆来叫她,让她去库房取神莲。
白婉棠取到神莲的那一刻,很想把神莲纳回灵台。犹豫一秒,还是带着神莲去找独孤极。
独孤极寒毒发作了。
魔族严加调查,发现是带糕点回来的魔侍粗心大意,将糕点放在筹备过年物品的院里,被一名修士奴隶偷偷洒了寒魄珠浸泡过的水。
白婉棠下午给独孤极吃了口糕点,又正值寒冬,到半夜降温,独孤极便寒毒发作了。
殿内地火烧得像火炉,热得没几个魔侍待得下去。但独孤极身边却冷如冰窟。
魔侍们不敢靠近他,又挨不住热,把白婉棠送到便都跑到寝殿外守着。
他们都认为是白婉棠做错了事,独孤极发作起来若要杀人,也该杀她。
白婉棠捧着神莲到他身边。
他被白霜染白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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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轻颤,手中艰难地掐诀,条件反射地要打死所有靠近的人。
白婉棠快速握住他的手,将神莲放在他身边。
他突然就收了法诀,反手将她拽到床上,抱进怀里。
神莲被放在他和她的身体之间。
她伸出手解开他的衣襟,将神莲塞到他衣服里去,用灵力催动。
神莲恰好化解了他身上的寒意,没有多余的温度分给她,他却还紧紧搂着她不放。
白婉棠冷得直哆嗦,意识都变得模糊。
第二天独孤极醒来,她浑身发烫,嘴里却嗫嚅着“冷”,一直打颤,几乎奄奄一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会寒毒发作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话痨叨叨吖20瓶;随便看看、我们家沈倾城1瓶;
(* ̄3 ̄)╭
35.上元·?
白婉棠醒来时高热已退,□□地躺在独孤极怀里。
他已将神莲融入体内,身体比从前暖和了许多,像抱着抱枕一样抱着她。
她一有动静,他立刻就醒了,松开她翻身坐起,表情阴沉地咳了几声。
因两天前寒毒发作过一次,他脸色是病弱的苍白,神色恹恹。
白婉棠晃晃悠悠爬起来,拽了条毛毯裹着身体到床边跪下,道:“是我没看好那群奴隶,害得尊主寒毒发作,请尊主恕罪。”
独孤极懒声道:“真的只是没看好?”
白婉棠也不为自己争辩,“但凭尊主处置。”
独孤极许久没给出回应。
她体内寒毒不及他体内的万分之一,跪在暖烘烘的地板上,还是冷得止不住发抖。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冻得发痛。
独孤极无视了她,直到要离开寝殿,才让她起来,叫她穿好衣服去赴除夕宴。
白婉棠这才知道,原来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她心头震了一下,面上不显。
待魔侍送来衣裳,她穿衣之际询问魔侍,那群修士奴隶如何处置了。
魔侍答道:“他们已全部畏罪自杀,在做剪纸的那房子里自焚,一大半的剪纸都被烧干净了。”
白婉棠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表情变得冷厉,愤然道:“可惜了,没能亲手处置他们。”
魔侍应声说是。
白婉棠又问这两天可有什么事发生,她昏死过去后又是谁接手了她的事。
魔侍答是崔羽灵。
白婉棠沉默半晌,平复不安的心绪,让魔侍退下去。
独孤极还是不信任她,才让崔羽灵接手。
除夕宴在晚上举行,白婉棠白日里便回自己屋里歇着。
魔族行宫上下张灯结彩,只不过窗花剪纸灯笼之类的一应都是白色,看着像死了人似的。
但魔族不讲究死了亲人要披麻戴孝,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至傍晚,白婉棠去赴宴,作为独孤极的侍从站在他身后,听下边的魔族向独孤极贺新年,不由得感到滑稽。
独孤极说要过新年,这年过得像是东施效颦,像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野兽在模仿人类。
酒过三巡,正热闹的时候,外面放起了鞭炮。
一阵烟尘滚滚中,突然传来几声魔族的惨叫。
“那群修士冲出地牢了!”
“他们怎么可能冲出地牢?”
“看管的魔卫呢!”
众魔惊骇又困惑,连忙提刀冲出去。
独孤极坐于高位,泰然自若地看了眼给他倒热茶的白婉棠。
白婉棠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尊主是在怀疑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
独孤极肯定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先假装要用修士做奴隶,趁着光明正大来往于地牢之时,给地牢里那群修士打通灵脉,再把地牢钥匙给他们。
然后在糕点里给他下寒魄珠,引得他寒毒发作,再假惺惺地来救他,博取他的信任。
独孤极嗤笑,“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白婉棠不得信任,心灰意冷般道:“我确实做过一些事,让魔侍下山采买的时候,让他们给北冥镇魔渊的修士们寄信,劝他们投降,希望能让修士在您手下能博得一席之位。”
“我是北冥家的九小姐,是所有修士的希望。如今乾坤已定,我能做的不是带他们以卵击石,而是让他们都好好活下去。”
“您若不信,可以去查。”
白婉棠说罢,放下茶盅,提剑走出大殿。
独孤极眸光晦暗,叫她站住,“你身为我的近侍,当守在我身边。”
白婉棠回过头来看他,看不出他是否相信了她的话。只看到他身后的几名魔侍突然拔刀刺向他。
她惊愕地上前挡在独孤极身后。
数剑贯穿她的身体,血顷刻间便染红了她的衣裳,溅到独孤极的白衣上。
几名魔侍突然撕下□□,冷嗤道:“你这叛徒,死不足惜!”
他们踹开白婉棠,再次攻向独孤极。
独孤极却对他们视若无睹,定定地望着不远处被血染红的人。
他不记得梦里的事,但记得,那个人是十分怕死的。
为了活命,她会示弱,会讨好,会变乖。
只有确定他不会杀她时,才敢像猫一样对他露出爪子。
数剑刺向独孤极,独孤极虽使不出法术,但强大的威压震得他们举步维艰。
只这短短时间,足够魔卫反身冲过来,将他们全部斩杀。
独孤极站起身来走向地上被血浸染的人。
他在她身边蹲下,浓郁血腥味混着棠花香冲进他的鼻腔,满目的猩红充斥他的世界,让他忍不住捂着心口作呕。
“北冥仙。”他呕得眼眶泛红,眼眶里蓄起生理性的泪,伸手去推她。
她没有反应,像毫无生命的破布娃娃被他推得来回晃动,只染了他满手满身的血。
他将她翻过身来,看着她双目紧闭的脸,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恍惚间,她好像和梦里的某些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他好像身处一个漆黑的洞穴里,她出现在洞外,一身狼狈,一身是血地来找他,望着他哭,背起他往家走……
家?
他和她有过家?
独孤极跌坐在地上,头突然疼得要命。那些画面也像潮水般瞬间退去,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他捂着仿佛要炸开的头,目眦欲裂,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连声道:“来人,来人!”
魔族击杀了外面作乱的修士,连忙跑进大殿。
就见独孤极披头散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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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赤红,如同发了狂的魔鬼,抱起地上的血人让医修都滚过来。
*
白婉棠知道自己不会死。
灵台破碎她都没有死,更何况只是身体被剑贯穿几下呢?
她有神骨,神骨会保她一命。
但她没想到自己伤得还挺严重的,醒来时已经是七天后了。
她浑身没有一处不痛。
守着她的医修说,她的五脏六腑都被刺穿了,再多一剑,大概就要死了。
白婉棠想问那些“造反”的修士如何了。
但话到嘴边,她已经想到那些人的下场了。于是她问:“尊主怎么样了?”
“尊主没事,正和诸位魔将在行宫界内搜查残存的修士余孽呢。”
这次的事情,他们调查清楚了,和白婉棠无关。
是那些魔侍常在休沐时下山玩乐,给了潜藏在百姓中的修士可趁之机,杀了他们以邪药让自己入魔,顶替这些魔侍潜入行宫,策划了一切。
魔族本性贪图享乐,从前众魔对于魔侍的做法都不以为意。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变得诚惶诚恐,谨小慎微。
独孤极在事后严加追查,整治了一批人。
年后的七天里,行宫的屠戮台上几乎日日血流成河。
魔族医修还同白婉棠说了许多事,态度十分殷勤。
从她的态度,白婉棠便知独孤极对自己的态度是怎样的了,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
听人来报说白婉棠醒了,独孤极听魔将们汇报完事务,便让他们退下去,去见白婉棠。
这段时间,他时常做梦。
梦的不再是那些模糊不清的事,而是那天除夕夜里,她鲜血淋漓地倒在他面前。
一次又一次,她在他的梦里,每一次都再没有醒过来。
此刻听见她醒了,他突然有种浑身沉疴退去的轻松感。
他走到寝殿的偏殿,从门口看到她正听医修说话,苍白瘦削的脸上带着极浅的笑,笑里满是疲惫和哀愁,脚步一顿。
他总感觉记忆里的她不是这样的。
她该如他第一次画她的那样,脸上带点婴儿肥,笑容灿烂明艳。
*
白婉棠瞧见独孤极站在门口,忙要下床行礼。
“不必。”
独孤极走进来在她的床边坐下,屏退屋里其他人。
他沉默地盯着她的脸看,语气平淡如同上司对待下属:“你要什么赏赐。”
白婉棠:“我之前就和您说过的,我不想不如崔羽灵,我还想修士们也能在您的手下有一席之位。我会竭尽所能,帮您劝那些修士投降。”
独孤极沉吟片刻,“我可以娶你。”
白婉棠:?
她惊讶不已,就听独孤极补充道:“不过你的位份不会太高。”
哦,她一时半会儿都忘了,他如今是三界帝王,他可以娶很多人。
他对她说的娶,不过是让她做妾。
而且是建立在要利用她获得修士投降的基础上。
虽和她原本预想的,取代崔羽灵做他的手下不同,但似乎也可以。
白婉棠摒弃所有杂念,羞赧地点头,“多谢尊主。”
她抬起头来,看见他的手抬起,似乎想摸她的脸。但最终只是随意地捋了下她散乱的长发,“你如今伤重体虚,等春夏时节,再办婚礼。”
白婉棠点头,“这段时间,我想去北冥一趟,劝他们投降。还有,告诉家里人我要给您做妾的事。”
“妾”这个字让独孤极听着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没有纠正。
他还没想好给她什么位份,但她会得到的确实只是妾的位份。
独孤极应声说好,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医修和魔侍紧跟着要进来伺候她,但白婉棠让他们退下去。
她独自坐在床上,明暗的光影落在她脸上,照得她眼眶有些发红。
*
独孤极要纳她的消息传出去,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没有人敢反驳,但各方魔族连同崔羽灵,都开始想方设法打探她的情况。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争了那么久,竟然被她后来者居上。
但她如今住的是独孤极寝殿的偏殿。那些人不敢把手伸到这儿来,故而她养伤的这段时间过得很安稳。
许是因为住得近,独孤极每晚回来都会先去看她,然后再回寝殿。
这期间,她向独孤极提议让他取走自己的神骨。
独孤极顿了顿,说还没找到取神骨的方法,让她不必急于将神骨还他。
她身子养到一月中旬,能下床了,便让独孤极带她去北冥。
他说不必急于一时。
白婉棠:“等去过北冥,劝完他们,我还想在婚前去人间住一住。等我嫁给您了,要忙的事情一大堆,就没什么时间去人间了。”
“而且,我想按照人间的习俗办婚礼。”她面带羞红地低下头。
独孤极同意了,但道:“婚礼上不能用红色。”
白婉棠怔了下,点点头。
过了两天,独孤极便带她通过传送阵去往北冥。
她如今体内也有寒毒,很是怕冷,和他一样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魔云兽拉的车辇里。
车辇里烧了北冥神石,还布下了法阵,可她依旧冷。
独孤极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这一刻白婉棠突然明白,为什么先前她被封了神莲,他依旧喜欢抱着她。
浑身冰冷,仿佛落入冰窟般无助。
抱着一个人,哪怕那个人给不了她温暖,但他的陪伴还是会让她觉得,她没有被丢下。
车辇驶到镇魔渊前不得再前进。
镇魔渊对独孤极病弱的身子百害无利,是以白婉棠要一人进入镇魔渊。
这也算是独孤极给她的一点信任。
她裹上大氅下车辇,让魔族退后。
魔族都对她的话视若无睹,独孤极命令他们退后,他们才动作。
白婉棠嘴角飞快地闪过一抹苦笑,用灵力敲动镇魔渊的结界,让里面的修士来接她进去。
来接她的是柏怀与藤千行,见她身后还跟了一大批魔族,还有独孤极的车辇,都警惕起来。
白婉棠对他们摇头说没事,随他们一同进入镇魔渊深处。
镇魔渊比北冥更寒苦。
白婉棠捧着手炉,未至深处便有点扛不住,后来是柏怀背着她入的营地。
营地布下了结界,但还是寒冰炼狱一般冷。
白婉棠冻得瑟瑟发抖,长话短说自己要嫁给独孤极,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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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投靠魔族。
北冥族人与众修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你再说一遍?”
一副她再说一遍,就要骂她是叛徒的样子。
北冥家老祖宗笑眯眯地搂着她,用灵力暖和她的身体,道:“仙仙啊,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太过刚硬未必是在证明傲骨,也许只是在自取灭亡。”
她一边说,一边在老祖宗手里写字。
老祖宗感受到她写的字,握她的手开始打颤,苍老嗓音哽咽地责备道:“仙仙,你怎么办,你不能这样啊。”
白婉棠对她笑笑,请她帮忙说服其他修士。
柏怀和藤千行到一旁说了什么,回来也帮白婉棠说话,劝大家投靠魔族。
方才柏怀背白婉棠来的路上,白婉棠在他背上也写了字。
她说,独孤极行宫的宝库法阵里有一块万象镜。
只要能拿到万象镜,打碎它,便可扭转乾坤。
她已经为他们铺好了路,他们为何不能冒险去抢夺万象镜?
总归他们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无法抵御魔族,情况不可能比现在还要糟糕了。
*
一个时辰不到,白婉棠脸色惨白地被柏怀从镇魔渊里背出来。
独孤极隔着帘幕看她趴在别的男人背上,几乎下意识动了杀心。
但白婉棠在镇魔渊内便让柏怀回去,然后自己才慢吞吞地走回车辇上。
上了车辇,她察觉到独孤极心情不好。
她心知他不喜欢任何人碰他的东西,既然要嫁他,他必然也把她视为了所有物。
便脱下大氅,钻进他怀里。
独孤极搂着她没说话,让她坐在他腿上,用毛毯盖在她身上,命令魔族返程。
她脸靠在他胸前,虚弱地道:“再过两天,就是人间的上元节,我想去看花灯。”
独孤极瞧她脸色苍白,不答应。
但她目光太过殷切,仿佛这次不看,以后就可能再也看不到似的,他拍拍她的肩膀,道:“到时候再说。”
白婉棠失落地点头,闭上眼睛休息。
他不松口,她对去人间没什么期望。
但两天后的傍晚,他处理完公务来找她,给她裹上大氅,戴好毛茸茸的兜帽,带她去了人间。
白婉棠开心极了。
她抛下所有不快的事,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欢乐,和独孤极降落人间皇城后,拉着他逛皇城。
皇城内的街市上全是来往的人和摊贩。
只是四处都挂着白灯笼,让白婉棠总觉得好像在参加一场满城都在祭奠的丧礼,而不是过节。
她想大概是独孤极喜欢白,也不好吐槽,牵着独孤极一起去买糖人,糖画。
她还想吃糖葫芦,可惜没的卖。
想要多彩的花灯,也没有。
她的愉快,在这些异常的小细节里,一点一点被消磨。
独孤极对她感兴趣的那些都不感兴趣,只是跟着她逛。
他感受不到看灯吃糖有什么好开心的。但看着她比在行宫时活泼了不少,他心里生出“她本该如此”的念头。
白婉棠逛累了,和他到一家酒楼休息吃饭。
明明是节日,酒楼里却十分冷清。
白婉棠心里的怪异又多了一分。
从这家酒楼往下望,能看到那棵巨大的姻缘树。
因不是乞巧节,姻缘树不开放。
但为配合节日气氛,姻缘树周围都挂了灯笼。
白婉棠眼珠转了转,叫来小二,让他帮忙去块木牌、小刀还有彩绸。
小二诚惶诚恐地应是,眼眶红红的。
白婉棠多看了他一眼,心疑难不成他被老板训斥了?
很快小二奉上她要的东西。
她捧着木牌对独孤极道:“我们取个在人间用的名字吧,你叫白鹤,我叫白仙仙,怎么样?”
独孤极突然心头抽痛。
他眉头紧了下,难受地捂住心口。
白婉棠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他缓了缓道:“没事,随你。”
白婉棠笑了笑,笑里却没有多少欢喜。
她在木牌上刻下“白鹤”,把小刀递给独孤极,让他刻“白仙仙”。
他接过刀,面无表情地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