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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是华生先生去的,但他临时有事,只好由我陪福尔摩斯先生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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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起了大早,但是阿加莎的心情很好,她笑着跟格雷戈里先生说:“希望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

“是我们的荣幸。”

格雷戈里先生微微躬身,伸出手臂让阿加莎扶着他的手上马车。

福尔摩斯站在旁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

等阿加莎上了马车,福尔摩斯还站在原地不动,格雷戈里先生有些纳闷地看向他。

“福尔摩斯先生?”

“我以为你应该也要像请阿加莎上车那样,请我上去。”

格雷戈里先生:???

福尔摩斯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走吧,格雷戈里先生,再耽误真的赶不上马车了。”

格雷戈里:“……”希望消遣他可以为福尔摩斯先生破案提供灵感。

※※※

一个小时后,阿加莎和福尔摩斯坐在了头等车厢的位置,格雷戈里先生也在。

这是阿加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坐火车。

车厢内的布置和环境跟现代华夏大地上的高铁动车不能比,时速更不能比。

但在这个时代而言,这已经是很先进的交通工具,时速将近五十五英里。

阿加莎看着窗外飞驰的景物,没说话。

福尔摩斯还是像在贝克街公寓时一样,每天的清晨要读报。

他在上车前买了一堆能买的报纸,坐在位置上快速地翻阅浏览。

格雷戈里先生虽然觉得跟福尔摩斯相处好像怎么做都不得法,但是他紧记莱斯特雷特先生的叮嘱——

不管福尔摩斯做什么,如果他没有主动找你,就不要去打扰他。

莱斯特雷德先生说不要打扰福尔摩斯,却没说不能打扰杜兰小姐。

这位小姐年轻貌美,又平易近人,格雷戈里先生对她充满了好感,心里情不自禁地生出想要亲近的冲动。

格雷戈里先生:“杜兰小姐,这是你第一次坐火车出门吗?”

不是。

阿加莎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在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经常跟父亲坐高铁到全国各地去。因为父亲是知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国内早就兴起了行为科学和心理学在犯罪领域的运用,父亲经常受到各市警察局的邀请。有时是因为遇上了难以解决的案件,有时是去做讲座,父亲带着她去各地的时候,她已经是初中生了,能自己上网查当地景点。

父亲需要工作的时候,她就自己出去玩。

二十一世纪科技发达,随时随地都能联系,走失了发一个定位就足以能让父亲找到她。

相比而言,如今的这个世界要落后得多,方方面面的落后。

但也有好处,因为没那么依赖高科技,所以节奏变得很慢。

阿加莎以前上学的时候,听一位哲学老师感叹过,时代喧哗造物忙,科技进步会给人类带来痛苦。在科技落后的年代,人类的幸福感应该会比现代人强。

正在感受慢生活的阿加莎没觉得自己此刻的幸福感比以前强,因为她远离了故乡,跟亲人隔着时空。

“杜兰小姐?”

格雷戈里先生的声音让阿加莎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刚才光顾着看火车外的风景了。”

阿加莎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回答刚才格雷戈里先生的问题,“这确实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出门,所以感觉一切都很新奇。”

说着,她俏丽的脸上还露出一个稍显害羞的神情,跟格雷戈里先生说:“可能会显得有点大惊小怪,让你见笑了。”

格雷戈里先生看着对面的俏丽的女孩,夸奖的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杜兰小姐,你是这么一位可爱迷人的小姐,不会有人觉得你不好。”

阿加莎有点愣住了,看向格雷戈里先生。

格雷戈里先生毫不掩饰他对阿加莎的好感,目光灼灼。

正在翻阅着报纸的福尔摩斯头也没抬,语气凉凉地问道:“格雷戈里先生,莱斯特雷德先生没告诉你,阿加莎的身份吗?”

“有、有啊。莱斯特雷德先生说杜兰小姐本是米尔沃顿先生身边的佣人,后来因为米尔沃顿夫人要离开伦敦,她因米尔沃顿夫人与您认识,留在贝克街公寓当您的助手。”

虽然米尔沃顿生前是个危险人物,全国警方都为之头疼,但那跟阿加莎没关系呀。她曾经是米尔沃顿身边的女佣,难道就不能接受别人的追求吗?

格雷戈里先生满脸不解地看向福尔摩斯,迷茫问道:“她、她的身份有什么不对吗?”

福尔摩斯:“……”

莱斯特雷德先生是怎么回事儿?

不重要的全都说了,该说的却不说!

格雷戈里先生的好感溢于言表,阿加莎又不傻,当然已经知道他的心思。福尔摩斯大概是翻阅报纸思考事情的时候,嫌格雷戈里先生在旁边多话了,想抬出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好让格雷戈里先生消停一会儿。

可谁能想到莱斯特雷德先生压根儿就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阿加莎想了想,觉得或许莱斯特雷德先生跟麦考夫一样,早就看穿了这场婚约的儿戏。

“没什么不对。”阿加莎笑着跟格雷戈里先生说,“福尔摩斯先生只是想跟你说,我从小被米尔沃顿先生收养,是阿普尔多尔别墅的女佣,从前很少有机会离开别墅的,更别提坐火车出门了。也就成为福尔摩斯先生的助手后,才有这样的机会。”

一直埋头翻报纸的福尔摩斯终于抬头,天灰色的眼睛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澄清的目光喊着笑意跟他对视。

她没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对,她再怎么样,多少也会有着一些虚荣心。

面对一个有为青年的好感,她也不想当面给人难堪。

福尔摩斯扬了扬眉峰,没再说话。

阿加莎为了避免格雷戈里先生日后想起今天的场景会恨不得一头撞死,干脆转移话题。

“格雷戈里先生,我之前在《纪事报》上看到过关于金帕克山林的报道。根据记者所写,金帕克山林半年内发生过十二起袭击案,平均间隔半个月,这都是真的吗?”

说起金帕克山林的袭击案,格雷戈里先生就觉得头疼。

他点了点沉重的脑袋,跟阿加莎说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警方并没有在意。在适合郊游的山林里,你懂的,很多年轻人在玩耍过程中会打闹,一时弄得不痛快,事后报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直到第四个袭击案发生的时候,那位女士说她听到有婴儿在哭,靠近哭声的时候,忽然被人捂住了嘴。跟她同行的男伴见她走失,去找她,袭击者听到有人靠近,才放过她。”

阿加莎:“那后面的案子呢,也是这样吗?”

“并不完全是这样。杜兰小姐,袭击者没有特定的武器,好像都是临时兴起的。但受害者都是女性,她们有的是不小心跟同伴走丢,有的丢失了东西要回去找,也有的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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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者蓄意骗去的。像这样的事情,新闻记者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凭空想象,将这些案件假设为都是同一个人干的,实在滑稽。”

说起工作的时候,格雷戈里先生的神情变得认真而凝重,“我在一个月前负责调查金帕克山林的这些案件,因为涉及的人很多,又面临外界的关注和各方不负责任的臆断,案子实在难以有所进展。我将所有的案宗调出来分析,想从各种空想和脱离现实的推测中找出一些确凿的证据和事实支撑《纪事报》上得出的结论,可是失败了。那些案件,或许有部分是同一个人所为,但绝不可能都是一个人做的。”

格雷戈里先生的这个推论,跟福尔摩斯昨晚说的都是不谋而合。

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将手中的报纸合上,“像金帕克山林这样的案件,只能从案宗里的细节里寻找共同点,却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纪事报》的报道确实有夸张的成分,身为调查案件的人员,你要做的,应该是从记者脱离事实的空想和假设中抽离出来,寻找证据,看能得出什么结论。”

讨论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福尔摩斯的语速变得有点快,他那双灰色的眸子看向格雷戈里先生,用能与大提琴媲美的声线说道:“格雷戈里先生,从案宗里寻找证据去证明别人的结论,说明你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莱斯特雷德先生说的对,身为一个警探,你还是过于年轻了。”

格雷戈里先生脸色变红,面露愧色,“福尔摩斯先生,您说的是。莱斯特雷德先生特别嘱咐我,如果能请您到埃克赛德当金帕克山林袭击案的调查顾问,一定要多向您学习。”

鉴于两位男士一再提到莱斯特雷德先生,阿加莎想起昨天她的在三楼第一眼见到格雷戈里先生时的猜测,忍不住问:“格雷戈里先生,你早就与莱斯特雷德先生认识吗?”

格雷戈里先生点头,“莱斯特雷德先生与我父亲是同学,他休假的时候,经常到金帕克山林附近的别墅群与我父亲叙旧小住。”

这位年轻的警探听上去好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阿加莎看向他。

格雷戈里先生面对阿加莎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道:“家父是金帕克别墅群的承建商,杜兰小姐,你和福尔摩斯先生在塔维斯托克的住处就安排在我家的达特穆尔庄园里,希望你们赏光。”

阿加莎有些怔住,眨巴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一时觉得有些新奇和雀跃。

格雷戈里先生不止年轻英俊,他还是个富二代啊?!

第36章

阿加莎和福尔摩斯在火车上度过了小半天的时间,到了埃克赛特火车站。埃克赛特警察厅安排了四轮马车接他们到塔维斯托克。

格雷戈里先生家里的达特穆尔庄园,在里塔维斯托克往南两英里的地方。庄园往北半英里,就是格雷戈里先生在路上跟阿加莎提过的别墅群。

这次出门,正直春天,英格兰乡村的景色充满生机,鸟语花香。

在去达特穆尔庄园的路上,阿加莎看到一个马场,有些意外地问道:“格雷戈里先生,那是一个马场吧?”

“是的,杜兰小姐。不知你对赛马是否感兴趣,这个马场是罗斯上校的,马匹不多,只有四匹马。其中一匹银额马非常出名,为罗斯上校赢得了许多奖项。”

说起马,其实阿加莎想到的并不是赛马,而是年幼时看过的各种影视人物骑着金戈铁马,四处征战的场景。

她对赛马并不感兴趣,但米尔沃顿生前除了沉迷于敲诈勒索,还沉迷于赛马。

阿加莎对赛马了解得不算多,只听过有名的赛马杯和个别很有名的骏马。

这时,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在她鼻端萦绕,是福尔摩斯凑了过来,跟她一同看着外面的马场。

“几年前非常出名的赛马埃索纳米,你听说过吗?”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阿加莎回想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点了点头。

阿加莎:“它是威塞克斯杯的夺冠者,是赛马迷做梦都想拥有的。米尔沃顿先生曾经说过,如果能拥有埃索纳米,就能拥有全英国赛马迷的财富。”

福尔摩斯靠着身后的靠垫,手里把玩着雪茄,“银额马是埃索纳米的后代。”

阿加莎“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福尔摩斯,奇怪问道:“你什么时候对赛马这么有研究?”

不是说不重要的、跟他工作无关的事情,都不会记得吗?

她看过华生为他整理的那些案件,福尔摩斯从事侦探行业以来,所经手过的案件资料,都被华生整理得好好的,并且编上了索引。

阿加莎刚到贝克街公寓时,华生给她布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福尔摩斯经手的案件都看一遍。

她记得清清楚楚,里面没有任何一个案件跟赛马是有关系的。

福尔摩斯弯着那双灰色的眼眸,露出两排白牙,“就在今天清晨的报纸上,赛马迷们十分关注的威塞克斯杯将要举行,我在报纸上看到介绍历届夺冠赛马的介绍,和今年有望夺冠的热门赛马盘点,银额马就排在第一位。”

格雷戈里先生神色惊讶地看向福尔摩斯,不可思议地问道:“福尔摩斯先生,你那样翻一翻报纸,就把上面的事情全记得了吗?”

福尔摩斯在车厢里翻了一大堆的报纸,平均一分钟就翻个面吧,格雷戈里先生一度怀疑福尔摩斯甚至连报纸上的标题都没看完,谁知他竟然还能记得报道的内容。

那样翻一翻就记得,岂不是过目不忘?

这人获得信息的能力太强悍了,格雷戈里先生震惊之余,十分羡慕。

年轻的警探忍不住惊叹,“您的阅读速度和记忆都太厉害了,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手里的雪茄敲得更加欢快了,但表现得矜持而谦虚,“凡是跟工作有关的事情,我都会了解清楚。格雷戈里先生,罗斯上校的马场,因为就在金帕克山林的脚下,因此又被小镇上的人称为金帕克马场,罗斯上校是当地非常有名的人,三天前在金帕克山林遇害的卢卡斯小姐,应该就是罗斯上校雇佣的家庭教师。”

格雷戈里先生:“……”

传闻中的名侦探福尔摩斯先生,不管遇上了什么样迷雾重重的案件,到了他手里都能抽丝剥茧,还原出真实的谜底。

格雷戈里先生出身不差,彼此英国的警察系统才成雏形,比以前的治安官更有身份地位,晋升空间也很大。他理所当然将日后成为一名高级督察作为自己的目标,如果能当上警察厅的大人物,当然是最好的。

年轻人总是充满少年意气,格雷戈里先生虽然表现得谦虚有礼,内心对福尔摩斯的能耐到底有几分,十分怀疑。他存了几分试探的心理,昨天在提到最近发生在金帕克山林凶杀案时,是有所保留的。

虽然福尔摩斯到了埃克赛特看到案宗之后,自然就什么都能了解清楚,但他点明了受害者是家庭教师的身份,对福尔摩斯提出的问题,也没有语焉不详。

卢卡斯小姐是罗斯上校所雇佣的家庭教师这件事情,福尔摩斯是怎么会知道的呢?

福尔摩斯仿佛看穿格雷戈里先生的疑问,笑着指向不远处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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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山林,语气悠闲地说道:“其实不难猜的。根据你所说,卢卡斯小姐应该是在散步的时候,被人从背后袭击致死。别墅群离金帕克山林约莫两英里,到别墅群享受新鲜空气的小姐们不太可能会在没人陪同的情况下走两英里到金帕克山林散步。”

阿加莎刚才一路看风景,一路在注意附近的建筑,听福尔摩斯说起他的推测,在他停顿卖关子的时候,微笑着接过话茬。

“这里离小镇也有些距离,只有在马场旁边有一栋小别墅,罗斯上校应该经常带家人来这里小住,既可以享受跑马时的恣意,又能享受金帕克山林新鲜的空气。卢卡斯小姐应该是在陪着罗斯上校的女儿来别墅小住的时候遇害的。”

“聪明的小姐。”福尔摩斯打了个响指,赞许道。

格雷戈里先生:“我还是觉得你们的推理过于牵强。”

福尔摩斯笑着看向他,“那你说我们猜得对不对。”

格雷戈里先生无言以对,因为他们猜得确实很对。

“为什么是罗斯上校雇佣的家庭教师,而不能还是别人家?我家的庄园里这儿也很近,家人也很喜欢到金帕克山林散心。”

阿加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闪着笑意看向格雷戈里先生,“格雷戈里先生,如果卢卡斯小姐是您认识的人,昨天您提起她的时候,不会表现得那么冷静。”

如果遇害的人,是自己所认识的人,那么在提到死者的时候,是很难能做到无动于衷的。虽然身为一名警探,格雷戈里先生理应要拥有可以将自己的情绪从这些案件中抽离、保持冷静客观的能力。但从他跟福尔摩斯的这两轮交谈来说,他真的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警探。

福尔摩斯看向阿加莎,问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都路过了,不妨先去金帕克山林走走?”

阿加莎早就做好了会被福尔摩斯当特种兵用的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反对,她看向格雷戈里先生。

格雷戈里先生怔住,“可、可你们的行李还没放好,而且奔波了大半天,何不先回庄园稍作安顿再工作?”

福尔摩斯一旦工作起来,可以废寝忘食。

他笑着跟格雷戈里先生说:“还是先去金帕克山林看看。格雷戈里先生,既然卢卡斯小姐是罗斯上校雇佣的家庭教师,生前最后的落脚地点是在山下的红砖别墅吧?我还想去别墅看看。”

既然特别从伦敦邀请而来的顾问都这么说,格雷戈尔先生当然也乐得听他的。

福尔摩斯手里拿着华生新买回来的高端户外望远镜,跟阿加莎沿着金帕克山林的小径往山上走。

格雷戈里先生手里拿着树枝为两人在前面引路,当有杂草或树枝从路旁伸出来的时候,他就将树枝和杂草挡开。

阿加莎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其实在金帕克山林发生的这些袭击案,令她想起了从前上学时听老师讲过的一个林径杀手。

格雷戈里先生将他们领到半山腰一个拐弯处,里侧是山草,外侧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落满了花瓣和枯叶,前方还有警方拉起的警戒线。

“那就是发现卢卡斯小姐尸体的地方。”

格雷戈里先生停下脚步,跟在身后的福尔摩斯和阿加莎说道,“据罗斯太太所说,卢卡斯小姐喜欢大自然,平时喜欢莳花弄草,每逢到金帕克马场小住的时候,是她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她每天都会花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这个小山林里散步。”

福尔摩斯:“她知道这里最近频繁发生袭击案,但还是独身前往,她应该懂得一些防身术,而且十分自信。她认为自己熟知这里的环境,并不会像之前那些袭击者那么不幸。”

发现尸体的第一现场虽然已经被警方拉了警戒线,虽然发生了命案,但附近的人们显然对警方抱有盲目的信任,阿加莎看到依然有年轻人结伴来山林郊游。

其中年轻的男孩们看到阿加莎,还笑着向她招手,问要不要加入他们一起玩。

阿加莎秀气的眉毛微挑了下,感觉说不上被冒犯,内心的虚荣倒是被狠狠满足了。

她笑着摇头拒绝,看着充满活力的同龄人走远,这时福尔摩斯已经拐了个弯,到了前方的观景台。

福尔摩斯:“有没有可能,发现尸体的地方,并不是卢卡斯小姐被害的第一现场?”

“有可能,但我们没有其他的发现。”

格雷戈里先生的语气有些苦恼,“卢卡斯小姐的尸体并没有太多的伤痕,致命的是后脑重重的一击。”

福尔摩斯:“卢卡斯小姐的凶杀案,跟之前发生在金帕克山林里的袭击案,并不是同一个人。”

阿加莎赞同福尔摩斯的结论,在昨天听格雷戈里先生说案情时,她就觉得粗暴地将卢卡斯小姐的凶杀案跟连环袭击案认定是同一个人很不妥。

可是格雷戈里先生却说:“福尔摩斯先生,您说的我也有考虑过,毕竟,在案发前半个月卢卡斯小姐才在山上被人偷袭。但她身上并无任何被强迫的迹象,她被害那天,表现得心情尤其好,跟罗斯小姐说她与落日有一场美丽的约会。因为她提到约会,那天夜里她没有回来,罗斯上校的家人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她一直有在金帕克山林看日落日出的习惯。”

福尔摩斯没再说什么,他将带在身上的望远镜递给阿加莎。

阿加莎狐疑地看向他。

福尔摩斯微笑:“来都来了,除了享受金帕克山林新鲜的空气之外,不想看看英格兰春天的美景吗?”

阿加莎接过望远镜,远处是英国境内最大的森林公园,广袤的山林苍苍郁郁,不远处错落有致的红砖别墅群和小镇的建筑,她还看到在山脚的马场上,一个穿着红色骑马服的少女在马背上练习。

美景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

但不能长时间看,他们还有事情要做。

阿加莎将望远镜拿下,还给福尔摩斯。

格雷戈里先生趁机说道:“罗斯上校的马场我也常去的,两位如果感兴趣,可以去参观。”

福尔摩斯应得很爽快,“那就有劳了。”

阿加莎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沿着山路往前走,走了约摸五分钟,拐了个弯,小路旁边有一片花草繁茂的斜坡,山花烂漫,姹紫嫣红。

阿加莎忍不住走进去,这片花草格外繁茂,可她再往里走的时候,却发现中间有的地方光秃秃的,在一片生机勃勃的花草地里,显得有些突兀。

阿加莎走进去,因为是斜坡,山上在他们到来的前一天,才经历了一场大雨。

阿加莎踩上去的时候,脚下打滑。一只大手及时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后拉。

阿加莎退后了两步,后背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薄荷清香。

是在含薄荷糖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烟瘾很大,在马车上考虑到会熏到阿加莎,雪茄只拿在手里玩,过过眼瘾。到了山林里,更不能抽,只好把阿加莎给他的那盒薄荷糖拿出来缓缓烟瘾。

阿加莎转身,抬头看向他。

他抓着阿加莎的手臂,因为含着薄荷糖所以说话不太清楚,“山里地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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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小心。”

话音才落下,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灰色的眼睛微眯着看向离阿加莎还有两步远的地方,“那是什么?”

阿加莎怔住,正想转身,却被他按在了怀里,“嘘,别动。”

阿加莎被他禁锢着,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前,“怎、怎么了?”

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而原本跟在他们后面的格雷戈里先生脸色凝重地走过去,紧接着阿加莎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一只人手。”

阿加莎:“……”

在山上看花也能看出一个大型的埋尸现场来,阿加莎除了表示服气,别无他想。

格雷戈里先生在发现了人手之后,速度下山找人上来封锁现场,还找了警察和法医来。

因为要挖尸,也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福尔摩斯和阿加莎没必要在山上耗时间,格雷戈里先生将现场交给工作搭档之后,先带阿加莎和福尔摩斯到达特穆尔庄园安顿。

庄园有几个仆人,福尔摩斯和阿加莎的房间都是面朝花园的园景房,两个房间外有一个共同的露台,露台铺了木地板。中间一把大太阳伞,伞下摆着圆桌和几张椅子,可供人看书喝茶用,露台左侧还摆了一张吊椅,吊椅的链条上点缀着鲜花。

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如果不是不久前才在山上看到抛尸现场,阿加莎都有种自己是在度假的错觉。

他们到庄园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阿加莎去浴室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换上一条轻便的浅紫色丝绒长裙,肩膀搭了一条披肩走出露台。

露台的桌上已经铺满了福尔摩斯要看的案宗,他正在快速浏览案情。

阿加莎没去打扰他,福尔摩斯工作的时候,并不需要任何人打扰,他通过快速阅读抓取信息的能力强到令人发指,不需要额外做笔记。

闲着没事,她在露台里走了一圈,然后在左侧的吊椅上坐下。

夕阳如画,天空漫天晚霞。

阿加莎窝在吊椅里,吊床一晃一晃,让她不自觉放松了脊梁,整个人窝在半圆形的吊椅里。

她想起过去很多个跟父亲一起出去工作的日子。

父亲和母亲离婚之后,母亲选择远赴法国的时尚圈闯荡,半年之后,认识了志同道合的新伴侣。

阿加莎在穿越前随父姓迟,取名为晞。

父母离婚后,她跟父亲一起留在国内,其实一直是聚少离多的。因为她要上学,父亲总是要到各地出差,不是要调查案子就是要去讲课。

到节假日的时候,父亲要出差,就会带上她一起。有时父女共处的时候,也是像极了此刻她和福尔摩斯相处的情景,各忙各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在为她的离开难过吗?

应该不会吧,他总是有那么多要紧的事情要忙,那么多关乎人命和妇女儿童受虐待的案件需要分析,还要忙着为他的团队招新培训,难过大概也只会在夜深人静、筋疲力尽无暇思考工作问题的时候,才会悄然浮上他的心头。

但是很快,已经为工作筋疲力尽的身体会陷入沉睡,就不会感觉到难过。

已经快速浏览完案宗的福尔摩斯抬起眼,看到的就是穿着一袭浅紫色长裙的女孩窝在吊椅里的模样。

她安安静静地窝在哪儿,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头栗色的长发从她身上垂落,有几缕掉出吊椅外面。

这时候,福尔摩斯不得不赞同华生和哈德森太太关于阿加莎的评价——

她安静的时候,美得像是一樽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令人不敢轻易打扰,生怕碰碎了她。

可福尔摩斯既不是华生,也不是哈德森太太,他承认阿加莎的美丽,却没有他们那种小心翼翼想要呵护的心情。

他只是捕捉到阿加莎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好像心里有着千千结似的,无法开怀。

福尔摩斯走过去,双手抓住吊椅两旁的链子,扶手看向阿加莎。

原本摇晃的吊椅停下,阿加莎抬头就碰上了福尔摩斯探究的目光。

从思绪里抽回的瞬间,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她怔怔地看着福尔摩斯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眸,没说话。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有种温柔的错觉,阿加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在想我的父亲。”

父亲?

这是福尔摩斯第一次听阿加莎说起家人,据他所知,阿加莎是孤儿,从小被米尔沃顿先生收养。

在他以埃斯科特的身份跟阿加莎谈恋爱到订婚,这个期间他从来没听阿加莎提起过她的家人。原因是她成为孤儿的事情太小,早就忘记了父母。

福尔摩斯看着阿加莎,心里那股迷茫的感觉有开始出现。

他时常觉得眼前的女孩并不属于这里,虽然她表现得很好,对周围的环境和事物都适应地很好,可总有一些时候,她会给他一种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譬如刚才她安静发呆的时候。

又譬如她提起父亲的时候。

本来不该对家人有记忆的女孩,怎么会在提起父亲的时候,眼里尽是伤心与难过呢?

虽然那些情绪在那双湛蓝色的眼里稍纵即逝,但他并没有错过。

阿加莎却没有察觉福尔摩斯的异常,想起亲人,她一时忘情,笑着跟福尔摩斯说:“刚才你在那里工作,令我想起从前与父亲相处的时候。”

福尔摩斯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我居然令你想起了父亲?”

“嗯。”

阿加莎轻轻地应了一声,“你刚才的模样,像极了他认真工作的时候。”

福尔摩斯:“……”

他虽然确实比阿加莎年长一些,勉强当她兄长还是可以的,父亲就算了吧。

他还没老到能有一个这么水灵美丽的女儿的程度。

福尔摩斯松开握着吊椅链子的手,跟她说:“你想起父亲心情却变得不好,别想了。”

他向阿加莎伸手,“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阿加莎看向他的手,神色狐疑,“你看着案宗,有新的思路了?”

福尔摩斯没否认,“对,所以你快起来陪我散步,我一边走一边说给你听。”

听说是跟工作有关,阿加莎也不矫情。

她将手放进福尔摩斯的掌心,让他拉她起来。

“好吧,你等会儿语速慢一点,说快了我怕跟不上你的思路。”

福尔摩斯:“……”

要求还真不少。!

第37章

阿加莎和福尔摩斯在夕阳的庄园下散步。

夕阳如画,庄园的春天鲜花盛放,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穿着休闲翻领衬衫的男人和一袭浅紫色连衣裙的女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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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的小道上并肩而行,远远看去,像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

“我看了格雷戈里先生给的案宗。”

福尔摩斯刚才在露台抽过雪茄,身上还有残留的烟草味,淡淡的,但并不难闻,阿加莎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

她手里拿着刚才庄园的园丁剪下来送给她的粉色玫瑰,问福尔摩斯:“所以你现在有线索了?”

“有一点吧。”

福尔摩斯一只手插在兜里,神色沉吟,“半年期间,一共发生了十二起袭击案,有三起我认为只是年轻人在山上玩耍时,故意恶作剧来吓唬同行的女伴的。因为这三起的女士虽然受到惊吓,但她们其实并没有受伤,她们只是听到有脚步声在跟着她们,在她们感到害怕呼救之后,同伴就很快找到她们。”

这并不奇怪,年轻人出门郊游,有男有女,有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小伙子们恶作剧,吓唬女同伴,事后女同伴向他们寻求庇护,既能享受女同伴的依赖,又满足了自己心中的英雄情结。

福尔摩斯在工作的时候,经常会把自己得到的线索告诉华生或是阿加莎,将发现的线索说起来,其实也是一次信息整理和重建的过程。

阿加莎已经习惯了福尔摩斯的工作模式,只是安静地听着,神情所有所思。

除了三起袭击案是年轻人恶作剧之外,还有两起是蓄意抢劫,其中一名女士被捂住口鼻,不醒人事后身上的钱包和珠宝被人拿走,同伴发现她时,她躺在离大路不远的灌木里,除了面部被捂晕时导致的伤痕,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相比起被人捂晕受伤的女士,另一起抢劫案就显得有些滑稽,那位女士正在散步,忽然有人在她背后警告她,说他手里有枪,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将身上财物交出来。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单身女士不要试图跟男人抗衡,那位女士相当识时务,将身上的钱财放下后,就快速往前狂奔。她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有枪,也不知道他的身形长相,只知这种情况下尽快远离危险找到同伴才是上策。

这两起抢劫案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至于剩下来的四起案件,我觉得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这几位女士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人从背后袭击,她们走进林径深处的原因也很一致,卢卡斯小姐和其中一位金小姐,是因为听到有婴儿在哭,事实是这样的山林不可能会有婴儿,她们听到的婴儿哭声,应该只是猫叫。有一位小姐是听到有幼犬的哀叫声,最后一位是说她看到有一只小猫待在树上下不来,才过去的。”

阿加莎:“卢卡斯小姐是这几起案件里,最后的那位受害者吗?”

福尔摩斯点头,“而半个月后,她再次在金帕克山林里遇害。但我很确定,这是两起完全不同的案件,卢卡斯小姐被杀,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阿加莎的手指轻抚着手里柔软的玫瑰花瓣,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根据格雷戈里先生所说的,她离开别墅的时候,心情很好,还说跟夕阳有一场美丽的约会。按照常理而言,她半个月前在金帕克山林被人袭击,如果没人陪同,不可能会孤身一人去山上看夕阳。”

尤其是这些袭击案经过媒体报道之后,金帕克山林应该已经成为年轻女士有多远就离多远的地方,又怎么会自己独自上山看夕阳呢。

连环袭击案暂时还是没有头绪,现在警方这么大张旗鼓的动作,可能也会让对方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

但是卢卡斯小姐的凶杀案,却还是有点头绪的。

阿加莎微微侧头,看着夕阳下的福尔摩斯,“明天去马场吗?”

柔和的阳光下,福尔摩斯若有所思的侧脸显得十分立体,英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

这个男人认真思考的模样,总是能不经意惊艳了他人。

福尔摩斯点头,灰色的眼里带着点笑意,语气轻快,“去一趟马场,关于卢卡斯小姐的许多事情,或许就能得到答案。”

既然是熟人作案,不可能一点端倪都没有的。去一趟,找人聊聊天,福尔摩斯心里或许就大概有谱了。

每逢这种时候,阿加莎都不得不佩服他。

庄园很大,真要走完估计要花半天的时间,阿加莎和福尔摩斯在天黑前绕着花园走了一圈,回去的时候格雷戈里先生已经回来。

他的领结被拽得有点歪,脸色有些疲倦地坐在沙发上,见到阿加莎和福尔摩斯先生回来,连忙起来迎了上去。

短短半天,格雷戈里先生从开始光鲜亮丽的形象,变成此刻这样灰头土脸。

年轻的警探在山上发现了埋尸的地方,要下山找同事上山封锁现场,同事负责挖尸,他负责带福尔摩斯和阿加莎下山,将两位从伦敦而来的贵客送到庄园后,又赶回警察厅借调案宗,然后又要去金帕克山上看挖尸挖得怎么样,安排后续工作。

阿加莎想想格雷戈里先生从发现那只人手后忙到现在,就深感同情。

此刻仪容不太整洁,也情有可原。

格雷戈里先生对自己怠慢了贵客感到抱歉,但阿加莎表现得相当善解人意。

“格雷戈里先生,你今天太累了,不必特意招待我和福尔摩斯先生。”

年轻的女孩梨涡浅现,轻柔的声音格外悦耳,“我们是来工作的,并不是来当客人让人服侍的。”

话是这么说,但格雷戈里先生想到自己安排好的事情被打乱,难免有些郁闷。

他领着两人到客厅,几人在沙发上落座,佣人端上饮料和点心。

福尔摩斯对饮料和点心都没什么兴趣,只对山上挖尸挖得怎么样感兴趣。

福尔摩斯:“挖完了吗?”

端着红茶的格雷戈里先生手微微一顿,没反应过来。

福尔摩斯微笑着补充,“就是那个大型埋尸现场,我和杜兰小姐离开的时候,你的小伙伴们正忙得热火朝天,你刚才不是又到山上去了吗?”

这位来自伦敦的顾问先生还真是时刻心系工作。

格雷戈里先生心里嘀咕着,他忙得脚不沾地,现在才有时间坐下来喝一口咖啡,居然还得谈工作。

格雷戈里先生抿了一口咖啡,看了阿加莎一眼。

他想起在山上发现那只人手时,福尔摩斯将阿加莎的脑袋摁在怀里的场景,担心接下来描述的事情会吓到眼前这位可爱迷人的小姐。

可阿加莎弯着一双明眸,说道:“格雷格里先生,不用顾虑我。光是听,并不会吓到我。”

事实上,她真要在现场待着也不会吓到。

虽然不管心理还是视觉,都会受到冲击,但她不会害怕。她父亲经手过的案件,都是大案,凶手穷凶极恶,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场面,她都听说过的。

当然,这些话不能告诉在座的两位男士。

但她确实不害怕听到这些事情。

格雷戈里先生放下心来,将山上的情况大概告诉他们。

“发现的那些尸体,并不完整。法医初步鉴定都是女性,死亡时间并不在相同,我们看到的那只人手,是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考虑到冬天的时候山上气温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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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这个受害者应该在近期开始腐败的,遇害时间应该在半年前。除了那只人手,还挖出了头颅和身体部分。另外还挖出三具死亡时间并不一致的人体骷髅,白骨化的程度不一,但每具尸体都不完整,有一个相同的地方是,她们都失去了左手的食指。”

说起这个,格雷戈里先生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疼,这个埋尸现场的发现,都不知道闻风而来的记者会做出什么文章,到时候破案的压力又得来到他这里。

破案的压力还是其次的,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现场,每挖出一具尸体,他的心就跟着重重地跳一下。

可是挖出来的,并不只是尸体。

格雷戈里先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挖出来的不止有人体组织和骨骼,还有动物的。你们能想象吗?那里居然埋了七只小猫和八只小狗!”

阿加莎:“……”

这种事情,福尔摩斯也是头一次听说,有些诧异地看向格雷戈里先生。

格雷戈里先生说起这个,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将脸埋进自己的双手,仿佛自言自语:“那些女士们有什么错呢?小猫小狗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天哪,我一闭上眼睛就尽是她们的尸体骸骨。”

年轻人的声音里透着痛苦,福尔摩斯一向只擅长补刀不擅长安慰,为免弄巧成拙说多错多,只好摸出一粒薄荷糖出来含着。

阿加莎倒是学过一些心理疗法,能帮助人摆脱一些恐怕的记忆。学习心理的人,多少都会懂一点心理疗法,但需要对方的配合。

作为一名警探,格雷戈里先生的表现真的不能说及格,不过这时候英国的警察系统本来就还是雏形,还没成熟,各地的考察标准也并不统一,难怪福尔摩斯动则吐槽。

阿加莎看着格雷戈里先生,忽然说:“我可以帮你。”

格雷戈里先生:???

福尔摩斯也很意外地看向阿加莎。

“我懂一点心理学,也学过一些简单的心理疗法,如果你愿意,可以让我试试帮你摆脱脑海里那些记忆。”

大概感觉自己表现得有点像神棍,阿加莎脸上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当然,只是试试,效果因人而异的。如果你不嫌弃,可以让我试试。”

格雷戈里先生当然是不相信阿加莎的,可是两天之内,他对阿加莎的好感已经到了极点,年轻的小伙子遇见了心仪的女孩,当然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啊!

不管信不信,格雷戈里先生反正是愿意给阿加莎试试了。

旁观的福尔摩斯就看着格雷戈里先生在阿加莎轻柔的口令下,闭上了眼睛,仿佛是被催眠了似的,等到阿加莎拍他的肩膀时,他才恍然地张开眼睛。

格雷戈里先生面露惊喜,跟阿加莎说道:“杜兰小姐,我感觉比刚才好多了,您竟然真的会心理疗法,太神奇了!”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不觉得神奇,他觉得格雷戈里先生的表现有点过于浮夸,难道真的有用吗?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福尔摩斯在和格雷戈里先生谈论案件的事情,都表现得有点心不在焉。

他打量着格雷戈里先生,原本郁结在眉间的痛苦都尽数散去,并不像做戏。

福尔摩斯打算跟格雷戈里先生谈完事情之后,去找阿加莎试一试阿加莎所说的心理疗法到底是什么体验。

“因为埋尸的地方在金帕克山,加上最近半年发生的连环袭击,令人不得不将这些事情难过联系在一起。如果这些同一个人做的,这人藏得也太深了。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做的,那塔维斯托克小镇上到底藏着多少个残忍的凶徒?真是想想都觉得令人头疼。”

经过阿加莎的心理疗法,格雷戈里先生脑海里依然有那些记忆,却仿佛变得没那么令他难受。他神色凝重地跟福尔摩斯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您对这些事情有什么想法吗?”

福尔摩斯背靠椅背,这回不摸薄荷糖了,他摸出一根雪茄在指尖转动,“我暂时没什么想法。格雷戈里先生,我看过你借调出来的案宗,九起案件里有四起作案手法相似,其余五起的作案手法并无相似之处,断然不会是同一个人。你提到埋尸的地方不仅有人体组织和骨骼,还有小动物的尸体。有小动物的尸体倒是令我想起连环袭击案里,行凶者用小猫小狗作诱饵,哄骗那些小姐中计的做法。”

格雷戈里先生叹息:“会是同一个人吗?”

福尔摩斯:“按常理来说,不会。想要找到凶手,有时候要学会在他们的角度想事情。埋尸者杀人分尸,虐杀小动物,肯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他都是通过‘虐杀’这个行为实现的。但是连环袭击案,并不是。一个人的作案手法是有偏好的,并不会轻易改变。”

格雷戈里先生神色有些失望,“现在的情况,岂不是连环袭击案没有任何进展,反而又多出一个连环杀人案来?”

“那也没那么悲观。”

福尔摩斯修长的手指敲着雪茄,微笑着说道:“至少,卢卡斯小姐的凶杀案点线索了。”

福尔摩斯简要地将他对卢卡斯小姐被杀一案的推测告诉格雷戈里先生,格雷戈里先生虽然觉得很意外,但只要有希望破案,他都乐见。

格雷戈里先生说:“我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罗斯上校,跟他说来自伦敦的客人想去参观他们的马场,他表示非常欢迎。明日用过早餐,我就带您与杜兰小姐去马场。”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庄园的佣人准备好晚餐,叫他们去吃饭。

用过晚餐之后,格雷戈里先生向福尔摩斯和阿加莎展示他的酒柜,阿加莎能喝一点酒,但并不懂酒,因此将空间留给两位喜欢喝酒的男士。

阿加莎前脚刚离开,福尔摩斯就摸出两根雪茄,扔了一根给格雷戈里。

“这里可以抽烟吗?”

“可以的。”

格雷戈里先生主动掏出火柴,给他点着雪茄。

接下来就是两位男士交流爱好的时间,格雷戈里先生平时不止爱喝酒,也会抽雪茄。

格雷戈里先生嘴里叼着雪茄去酒柜前挑酒。

福尔摩斯倚着旁边的墙壁吞云吐雾,喟叹着说道:“我居然已经超过十二小时没抽烟,天晓得我是怎么忍受的。”

格雷戈里先生闻言,忍俊不禁,“是为了杜兰小姐吗?福尔摩斯先生,您真是个体贴入微的雇主。”

体贴入微的雇主?

福尔摩斯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缓缓吐出,心想我和阿加莎可不只是老板和员工那么简单的关系。

但那是能跟你说的吗?

这时,格雷戈里先生又说:“我从前不抽烟,警察厅里的警探个个都是老烟枪,如果我不抽就显得格格不入,所以也变成了烟枪。”

福尔摩斯只是笑着“哦”了一声,没接腔往下聊。

格雷戈里先生见福尔摩斯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于是将闲谈的走向扯到了阿加莎身上。

“杜兰小姐是个非常迷人的女孩,福尔摩斯先生,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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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呢?”

福尔摩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色似笑非笑,“你想追求她?”

格雷戈里先生没有否认,“美丽的人和事,都会令人向往。更何况杜兰小姐不仅人美,还很有才华。福尔摩斯先生,我从未见过哪个年轻的小姐竟会对心理学感兴趣,还能自学心理疗法。”

手里的雪茄抽着抽着,就好似变了味儿似的,福尔摩斯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慢慢说道,“她过两天要回伦敦了。”

格雷戈里先生仿佛没听见福尔摩斯的那些话,他笑着挑出一瓶红酒,拿着一个开瓶器,向福尔摩斯发出邀请,“福尔摩斯先生,来喝酒吗?”

格雷戈里先生作为一个警探,经验十分不足,但作为一个富二代,对雪茄和酒的研究却十分到位。

福尔摩斯在这些方面跟他交谈甚欢。

阿加莎回卧室之后,点了墙上的蝶形壁灯发呆。房间的布置精美,床褥也是全新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这种感觉,令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刚穿越而来的时候,心里难以平静。

她干脆靠着床头,就着壁灯的光线翻着一本闲书,翻着翻着,不小心迷糊过去,直到一个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她带着睡意醒来。

阿加莎想起福尔摩斯晚上跟格雷戈里先生喝酒的事情,想起晚上看到满满一墙壁的红酒,阿加莎觉得福尔摩斯应该不会少喝。

喝多了是其次,主要是这个福尔摩斯胃有毛病,有时候像个易碎品。

阿加莎听到脚步声,连忙起来开门。

开了门,却见福尔摩斯站在她的房门口。

彼此都没想到会看见对方,因此都微微愣了一下。

福尔摩斯眯着灰色的眼睛,“怎么还没睡?”

阿加莎没有回答他,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后身体微微向前倾,靠近福尔摩斯。

女孩突如其来的靠近,带来一阵属于她身上的淡淡花香,福尔摩斯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阿加莎凑近福尔摩斯,毫不意外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又是酒又是烟,阿加莎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晚上喝了多少?”

福尔摩斯举起手,五个手指都竖了起来。

阿加莎大惊失色,“五瓶?”

完蛋了,那福尔摩斯岂不是离胃出血不远了?华生医生知道了,得念叨死她。

福尔摩斯却摇头,“是我们尝了五种不同的酒。”

阿加莎松了一口气,疑惑问道:“既然你没喝多,怎么走错房门了呢?”

福尔摩斯想了想,跟阿加莎说:“我晚上看到你让格雷戈里先生闭上眼睛,又是让他放松想象看到大海,又是将手里拿着的一把石头往海里扔,等他张开眼睛后,情绪好像变平静了许多。我很疑惑,那样真的能让人忘记一些恐怖的记忆吗?”

这个……

理论上说是可以的,但效果怎样,因人而异。

阿加莎自认是班门弄斧,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而已。

福尔摩斯:“我也想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看上去仿佛是催眠。”

阿加莎无语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你有什么恐怖的记忆吗?”

恐怖的记忆?

福尔摩斯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

阿加莎瞅了他一眼,笑着说:“你的心理异常强大,没什么事情会令你觉得恐怖。而且你的自我防御意识非常强,不会轻易听我的口令。”

福尔摩斯还想说什么。

可是阿加莎不给他这个机会,弯着眼睛跟他说晚安之后,就毫不留情地把房门关上。

福尔摩斯看着紧闭的房门,皱着眉头。

格雷戈里可以试,他却不可以。

真是不公平。!

第38章

翌日,阿加莎在庄园的鸟语花香中醒来。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东边的天空升起,一轮红日,映红了半边天空。

没有什么能比一睁眼就看到清晨的太阳,更能让人感觉心情都明媚的了。

阿加莎起来将栗色的头发编起来,塞进贝雷帽里,又换了一身轻便的服装和靴子。她走出露台,福尔摩斯已经端着一杯咖啡站在露台的外侧看风景。

他穿着立领衬衫,还没系领带,见到阿加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

阿加莎眼眸微弯,走过去,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咖啡,忍不住说:“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一大早起来就喝咖啡,当心胃疼。”

福尔摩斯:“你是一个年轻可爱又迷人的小姐,别跟约翰学好吗?”

这世上华生只操心两件事情,不是操心这就是操心那,会提醒福尔摩斯很多事情,尤其是面对福尔摩斯一些不太健康的习惯时,总是免不了要念叨一下。

福尔摩斯以为这趟出门没有华生跟着,耳根可能清静得令他有些不习惯,谁知道阿加莎在这方面居然成了华生第一。

立在清晨阳光下的名侦探顿时觉得手里的咖啡也不香了。

阿加莎无语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华生医生是关心你。”

华生是关心他。

“那你呢?”福尔摩斯忽然问。

阿加莎愣了一下,很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也是关心你啊。夏洛克,我才不像你满脑子都是跟工作有关的事情,我会关心别人。”

就在前天,华生还在为阿加莎愤愤不平,说阿加莎到贝克街几个月了,福尔摩斯甚至还不知道阿加莎的梦想。

福尔摩斯忍不住要为自己喊冤,“阿加莎,我是不知道你一心想去霍格博士的诊所当助理,但你也没告诉过我这件事情。你不能光在我面前念叨了几遍霍格博士的名字,夸奖他多厉害,就认为我应该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阿加莎有些好笑地瞅了他一眼,“我没这些认为。”

福尔摩斯一脸正色,“你有。”

阿加莎轻叹了一口气,跟福尔摩斯说:“我只是觉得抛去未婚夫妻的关系,我们也几个月,工作配合得也还可以,再怎么样,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总会比陌生人重要一点点。”

“你在想什么呢?”

福尔摩斯微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解,“陌生人可不会跟我一起工作。”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福尔摩斯一直都是福尔摩斯,眼里只有工作,喜欢寻求刺激。

是她在几个月的相处中,不自觉地过界,想要得到更多。

这可能跟她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内心渴望有个落脚的地方有关系。

——这样其实是不对的。

阿加莎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嗯,我知道。”

福尔摩斯望着女孩脸上明媚的笑容,正想说些什么,可是一个手里抱着一捧粉色玫瑰的小女佣飞奔过来,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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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格雷戈里先生家里的一个小女佣,名叫卡罗拉,十五六岁的模样,脸颊两侧长着可爱的小雀斑,她站在露台的桂树栏杆外,手中的捧花伸向阿加莎。

“杜兰小姐,这是格雷戈里先生让我送来给您的。”

阿加莎一怔,随即露出笑颜,她双手接过那捧粉色玫瑰,从中抽出两枝送给卡罗拉,“谢谢你。”

卡罗拉接过那两枝粉色玫瑰,高兴地向阿加莎行了个礼,语气轻快地说道:“杜兰小姐,您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小姐,多谢您的玫瑰。”

阿加莎看着小女孩在阳光下雀跃轻快的身影,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目睹了一切的福尔摩斯走近两步,只见阿加莎低头轻嗅玫瑰的芳香,然后将夹在花里的卡片拿了起来。

“希望这些粉色的玫瑰,能为你带来春天的美好。”

字迹潇洒俊逸,格雷戈里先生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福尔摩斯探头瞄了一眼卡片,双手背在身后,十分风轻云淡地评价道:“年轻人还挺浪漫。”

不管怎么样,一大早收到鲜花,令人心情愉快,阿加莎抱着捧花,眉眼里都是愉悦。

福尔摩斯望着她,好奇问道:“有这么高兴吗?”

阿加莎点头。

福尔摩斯感到不解,“可你并不打算接受他的追求。我以为他这么做,只会徒增你的烦恼。”

“夏洛克,你想得真多。格雷戈里先生也未必是想追求我,他或许只是看到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就让仆人剪一束花来送给远道而来的女客人,举手之劳而已。”

“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却只送给你,怎么能算是举手之劳?”

福尔摩斯想起昨晚格雷戈里先生在谈起阿加莎时的模样,说道:“他分明是别有用心。阿加莎,格雷戈里先生虽然是警探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那并不意味着他看到了年轻可爱的小姐,不会见猎心喜。”

阿加莎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梨涡,抱着鲜花转身,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即使他只是见猎心喜,那有什么关系呢?他的殷勤令我的虚荣得到满足,心情愉快。”

福尔摩斯:“……”

有理有据,令他无话可说。

行吧。

※※※

因为距离格雷戈里先生跟罗斯上校约好的时间还有点距离,格雷戈里先生安排了一辆敞篷马车带福尔摩斯和阿加莎两人在塔维斯托克小镇观光。

虽说是观光,但几人谈论的都是跟昨天金帕克山林埋尸案有关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其实之前的袭击案和埋尸案是同一个人做的?”

阿加莎坐在马车上,敞篷马车驶出庄园,路过一座小巧的红砖别墅,不远处就是罗斯上校的马场。

鉴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通过什么DNA之类去鉴定死者的身份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就是通过在埋尸地点里发现的一些物件去确定,但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阿加莎这时候无比怀念一十一世纪的医学水平和科技水平,她一边怀念一边异想天开,“死者全是女性,年龄大概是在十六至三十岁之间,失去了左手的无名指。最后一个人遇害的时间大概是半年前,你们不觉得这个时间很巧合吗?”

最后一个死者被遇害之后,金帕克山林就开始发生连环袭击。福尔摩斯靠着椅背,没说话。

格雷戈里先生听了阿加莎的话,微微一笑,“只是时间上的巧合,并不能解释这都是同一个人所为。塔维斯托克小镇并不大,家家户户有哪些人都清清楚楚,如果有人失踪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可以断定这几名死者并不是本地人,别墅群就建在国家公园附近,离金帕克山林也很近,她们很可能只是前来别墅群疗养度假的游客。”

阿加莎没说话,她看着周围平缓起伏的荒原,仿佛能延伸到前方旭日升起的地方。她的目光落在前方耸立的塔顶上,那是塔维斯托克小镇教堂的塔尖。

格雷戈里先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那是镇上的教堂,神爱世人,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烦恼和过错,只要向神请求宽恕,神都会原谅你。”

阿加莎笑了笑,没搭腔。

她看向前方稍远的几个房子,好奇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一直靠着椅背思考问题的福尔摩斯这时终于说话了。

“那是梅普尔顿驯马场,离金帕克马场并不远,却远不如金帕克马场出名。”

阿加莎侧头,看向福尔摩斯,“你怎么又知道了呢?”

福尔摩斯一只手臂张开,扶着椅背的顶端,他那双天灰色的眸子闪着笑意,“因为本期威塞克斯杯的冠军呼声第一高的赛马德斯伯勒属于梅普尔顿驯马场。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银额马的驯马师叫约翰·斯特雷克,德斯伯勒的驯马师叫塞拉斯·布朗。两位驯马师都曾经向卢卡斯小姐求婚,但都被拒绝了。”

这件事情,阿加莎早晨的时候向庄园的卡罗拉打听过。

卡罗拉将几人之间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阿加莎跟卡罗拉说话的时候,福尔摩斯分明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今天的报纸,怎么就一心一用,将她和小女佣的对话听了去?

阿加莎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福尔摩斯忍不住笑道:“卡罗拉讲得那么声情并茂,很难让人不停下手头的事情,转而专心听她讲故事。”

坐在前排的格雷戈里先生再度为福尔摩斯所掌握的信息而折服,感叹道:“福尔摩斯先生,如果我有像您这样的能力,金帕克山林的连环袭击案的凶徒或许早就落网,何至于惹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来大做文章。”

“格雷戈里先生过分谦虚了。”

晨风出来,夹杂着草木的清香,福尔摩斯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于是十分难得地跟格雷戈里先生社交起来。

“虽然这是第一次跟你合作,但莱斯特雷德先生早就把你夸得像朵花儿似的,作为一个警探,你虽然年轻,但已经十分优秀。”

格雷戈里先生顿时汗颜,因为就在昨天,福尔摩斯还说他作为一个警探而言,太过年轻,显然是嫌弃他经验不足。

阿加莎看到前方的马场有人正在骑马训练,那应该就是福尔摩斯说的塞拉斯·布朗,于是问格雷戈里先生,“我们可以去驯马场看看吗?”

格雷戈里先生有些奇怪地看了阿加莎一眼,“杜兰小姐,你是为了卢卡斯小姐的案子而去吗?卢卡斯小姐遇害之后,我们与布朗先生接触过,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凶杀案跟他并没有关系。”

“找他聊天,不一定是觉得他跟卢卡斯小姐之死有关系啊。”

阿加莎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此刻闪闪发亮,语气有点掩不住的兴奋,“格雷戈里先生,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匹马。毕竟,那是仅次于银额马的顶级赛马,如果能见一见、摸一摸,那得多令人振奋呀!”

格雷戈里先生莞尔地看着阿加莎,可是没有人能拒绝意中人的合理要求,所以格雷戈里先生让车夫把敞篷马车赶向梅普尔顿驯马场。

塞拉斯·布朗是塔维斯托克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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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名的驯马师,因为他负责训练的德斯伯勒和约翰·特斯雷克负责训练的银额马总在各种赛事上狭路相逢,十次有九次会败给银额马,因此与约翰·特斯雷克的关系并不和睦。

外界传闻都是他嫉妒约翰·特斯雷克,所以两人关系才会如此恶劣。

但阿加莎在与他接触的过程中,觉得他是个年轻而正直的驯马师,性情温和。

说起卢卡斯小姐,塞拉斯·布朗眼里尽是悲伤,“她是那么美好的存在,我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那样伤害她。”

高大的黑色骏马就立在塞拉斯·布朗的身后,鬃毛在太阳的照耀下几乎能反光,他眼里有些湿润,跟阿加莎说道:“卢卡斯小姐是一个特别善良又容易心软的人,在路上看到有动物受伤都会捡回去帮它们包扎伤口,除非是她不小心撞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否则她不会遇害。”

阿加莎望着塞拉斯·布朗,笑着问:“布朗先生,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意有所指呢。”

“布朗先生,别跟杜兰小姐说毫无证据的臆断了。”

格雷戈里先生有些无奈地打断两人的谈话,“你说菲茨罗伊·辛普森想收买你,让你在赛马场上不惜一切代价让德斯伯勒赢,但你拒绝了。你以此认为卢卡斯小姐之死,是跟辛普森有关系,是毫无证据的。”

福尔摩斯看向格雷戈里先生,“菲茨罗伊·辛普森,我在案卷上并没有看到关于他的事情。”

“福尔摩斯先生,此事说来话长。辛普森先生去年在塔维斯托克度过了整整一个夏天,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他曾经是一个十分富裕的建筑商,因为痴迷赛马,输了很多钱。在今年的维塞克斯杯上,他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放在德斯伯勒身上,希望德斯伯勒能赢了银额马,以此翻身。”

说起辛普森先生,格雷戈里先生就觉得十分头疼,他跟福尔摩斯说道:“辛普森先生与我的父亲是朋友,如同你所知,附近的别墅群是由我父亲承建的,中间人还是辛普森先生。但我可以向您保证,辛普森先生不可能与卢卡斯小姐的凶杀案有任何关系,因为当天晚上,辛普森先生正与我的父亲一起喝酒。”

塞拉斯·布朗闻言,冷哼一声。

格雷戈里先生只觉得有理说不清,“塞拉斯,警方办案都是讲究证据的,就如同那天夜里,你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因此我们可以排除你是嫌疑犯。同样的,即使警方因为你的指控,在第一时间认为辛普森先生是嫌疑人,只要他与你一样有不在场的证明,他也是清白的。”

旁观的福尔摩斯和阿加莎对视了一眼,两人十分有默契地转身往外走去,任由格雷戈里先生与塞拉斯·布朗继续扯皮。

车夫在马场外面等候着,福尔摩斯和阿加莎走到马车前,他伸手让阿加莎扶着他的胳膊上车,然后与她一起坐在后排。

阿加莎问福尔摩斯:“你觉得辛普森先生会是嫌疑人吗?”

晨风将她几缕落在颈间的栗色秀发吹起,刚好拂过福尔摩斯搭在椅背上的手,有点痒。

福尔摩斯忍住将那几缕秀发固定在阿加莎耳后的冲动,跟阿加莎说道:“不会。卢卡斯小姐是罗斯上校家里的家庭教师,平时几乎不可能接触到银额马。辛普森先生想让自己下了赌注的德斯伯勒赢,收买塞拉斯·布朗利用不光彩的手段赢了比赛的方法不成功的话,接下来最直接有用的方法应该是去收买银额马的驯马师,而不是去谋害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家庭教师。”

阿加莎深以为然,她也是这么觉得。

刚才在跟塞拉斯·布朗聊天的时候,对方

对卢卡斯小姐的死十分悲伤,在提到辛普森先生的时候话中有话,虽然格雷戈里先生认为他那是没有理由的臆断,但却指出了另一种可能。

卢卡斯小姐的死,会不会真的跟银额马有关系?

福尔摩斯望着她的神色,似是看穿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你的想法不错,等会儿到了金帕克马场,不妨先找银额马的驯马师特斯雷克先生聊一会儿。”

阿加莎不反对这个建议,毕竟,特斯雷克先生也曾经向卢卡斯小姐求婚,只是被拒绝了。

也有年轻女士的凶杀案,跟求爱未遂的对象有关系,既然她和福尔摩斯都认为卢卡斯小姐之死是熟人作案,就更不能把特斯雷克先生排除在外。

说起特斯雷克先生,阿加莎也不费心向谁打听他的事情了,直接问坐在身边的“百科全书”,“你昨天翻的报纸,既然把银额马和它的主人以及马场都介绍了一遍,劳苦功高的驯马师,应该也有相应的篇幅吧?”

福尔摩斯眉头微扬了下,阿加莎的碎发又扫过他搭在椅背上的手,他默默将手收了回,捻了捻指腹,然后跟阿加莎说他所知道的信息。

特斯雷特先生今年一十七岁,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驯马师,为罗斯上校赢得了赛马场上几乎所有的奖项。有很多驯马场想将特斯雷特先生挖走,但罗斯上校是一个慷慨的雇主,特斯雷特先生在金帕克马场的待遇非常优渥,他在格雷戈里先生父亲承建的别墅群里拥有一栋红砖小别墅,还有一辆马车可以供他平时使用。

末了,福尔摩斯还慢悠悠地补充道:“报纸上说他未婚,我本以为他是一个单身主义者。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他是一个需要结婚的男人,只是意中人不喜欢他,才不得不单身。”

阿加莎有些好笑地看着旁边的男人,“你好像有点遗憾啊。”

福尔摩斯靠着椅背,双手搭在腹部,十指指尖相抵。他看着蓝天白云,语气悠哉,“世上许多男人都会步入婚姻,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本就不需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爱情会让他们变得感性,却能增添幸福感。”

阿加莎闻言,没再说话。

她探手伸出敞篷马车外,路旁摇曳的花枝被风吹得轻点她的手,她张开手掌,想触碰花朵。

可是风却像是拐了个弯,花枝不再摇曳,她的掌心落空,只掬了一把春风。

春风绕过指间,来去无痕。!

第39章

阿加莎和福尔摩斯两人陷入沉默,等了一小会儿,格雷戈里先生还没从马场里出来,福尔摩斯干脆拿了一根雪茄下马车,在距离阿加莎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抽烟。

阿加莎看着不远处吞云吐雾的福尔摩斯,想象不出来福尔摩斯坠入情网会是什么模样的。

他总是特立独行,骨子里既温柔又无情。

不知道麦考夫跟雅各布·霍格博士联系得怎么样了,霍格博士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吗?

阿加莎想着不着边际的心事,而在马场里的格雷戈里先生已经从马场里出来。

他见到只有阿加莎独自在马车上,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不远处抽着雪茄还若有所思的福尔摩斯,有些忍俊不禁。

因为福尔摩斯没上车,所以他干脆就站在马车旁等候。

格雷戈里先生英俊的脸上带着笑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福尔摩斯先生烟瘾挺大的。”

福尔摩斯在贝克街公寓的时候,雪茄一根接着一根抽。阿加莎在二楼公寓的时候,他就跑到阳台或是书房去抽,她如果回了三楼,福尔摩斯就直接把客厅弄得烟雾缭绕。阿加莎一度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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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如果有烟雾警报器,贝克街公寓的警报器一天要报警八百回。

但阿加莎没有跟格雷戈里先生谈论福尔摩斯的烟瘾,她只是弯着眼睛,问道:“布朗先生还好吗?”

“让你见笑了。”格雷戈里先生语气有些狼狈,但是并没有回避问题,“辛普森先生跟我的父亲是朋友,卢卡斯小姐遇害的那天,辛普森先生与我父亲就在庄园里小聚,我回去的时候还特意去问候他。布朗先生指控他的时候,埃克赛特警察厅也找过辛普森先生了解过相关情况之后,才排除了他的嫌疑。”

格雷戈里先生的话点到为止,阿加莎已经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

卢卡斯小姐被杀的案宗里没有出现辛普森先生被布朗先生指控,一方面是因为布朗先生的主观臆断和辛普森先生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据,最重要的还是辛普森先生纵然现在财力人脉不比以前,但还是有些影响力,他没必要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某宗与他无关的谋杀案里。

“卢卡斯小姐的死,令布朗先生感到非常难过。”阿加莎轻柔的声音在清风里响起,“他的内心并不一定就认为辛普森先生是凶手,只是他如果不为卢卡斯小姐做些什么,他的内心会更加痛苦。辛普森先生为了想让德斯伯勒在赛马中赢过银额马,没少对他威逼利诱,他愤怒情急之下,将辛普森先生和卢卡斯小姐的死关联在一起了而已。”

格雷戈里先生叹息:“卢卡斯小姐被害,我们都感到非常惋惜,也非常难过。她是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士,赢得小镇上许多年轻人的仰慕,只是她的眼光有点高,很多人都无法达到她的标准。”

阿加莎看过卢卡斯小姐的照片,那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有一头金色的长发,身材窈窕。

庄园的卡罗拉提到卢卡斯小姐时,语气十分羡慕,说卢卡斯小姐长得美,有很多人仰慕,如果她是卢卡斯小姐,做梦都能笑出来。

只是可惜卢卡斯小姐在罗斯上校家里待久了,见到太多有权有势的人,她梦想中的如意郎君,并不是小镇上安分守己的平庸青年,而是英俊多金愿意为她一掷千金的优质单身汉。

所以卢卡斯小姐今年已经将近二十五了,还没结婚。

格雷戈里先生高大的身躯倚着马车,“出事之后,大家都说如果她的眼光不是那么高,早点嫁人,或许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阿加莎明白格雷戈里先生的心情,说:“她是不是早点嫁人,跟她遇害是两回事。嫁人不一定就会平安。人往高处走,她想等待一个令自己在各方面都满意的丈夫也可以理解。”

格雷戈里先生:“做人还是要实际一点。”

阿加莎秀气的眉毛微挑了下,似有所指地说:“格雷戈里先生,您早上让卡罗拉送来给我的玫瑰,我很喜欢。”

她是米尔沃顿身边的小女佣,出身卑微。他是英国警探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家底雄厚。

他向她示好,她面对他的示好也很开心。

他们是不是都该要实际一点?

福尔摩斯已经将手里的雪茄抽完走过来。

他或许没听到两人在说些什么,或许又听到了,但他并不想搅合进这些俗事里。

福尔摩斯越过格雷戈里先生,上了马车,跟阿加莎一起坐在后排。

格雷戈里先生见状,也上车,让车夫带他们到金帕克马场。

去到金帕克马场的时候,罗斯上校已经在旁边的红砖小别墅旁等着。

与格雷戈里先生的高大英俊相比,罗斯上校就显得有些瘦小,但他非常讲究,一身礼服大衣配绑腿,整洁时尚,并且显得十分精明。

他见了格雷戈里先生领着福尔摩斯和阿加莎来,笑着跟格雷戈里先生握手,然后再将手伸向福尔摩斯,说道:“福尔摩斯先生,听说你是为了金帕克山林的连环袭击案和卢卡斯小姐的凶杀案而来,真是太好了。”

金帕克山林的连环袭击案令警方速手无策,而昨晚又在山上发现了埋尸的地方,罗斯上校不知道那与卢卡斯小姐被害是否有关系,但还是表现得十分气愤。

“可怜的卢卡斯小姐在山林被人谋杀抛尸,能查的格雷戈里先生都已经查了,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能找到凶手。身为雇主,我不想放弃任何找到凶手的机会。福尔摩斯先生,希望你能尽快帮警方找到凶手。”

福尔摩斯礼貌地点了点头,问罗斯上校:“我们能去卢卡斯小姐的房间看看吗?”

“当然可以!”

罗斯上校叫佣人带福尔摩斯和阿加莎去了卢卡斯小姐的房间,而他和格雷戈里先生去了别墅的客厅聊天。

倒不是格雷戈里先生偷懒,而是关于卢卡斯小姐的凶杀案,格雷戈里先生显然也已经尽力调查过,每个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有时互不干扰是对彼此的一种尊重。

卢卡斯小姐在红砖小别墅的房间在一楼靠近马房的地方,房间里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进门就是衣帽架,书桌摆放在窗户前,书桌上摆放着一些书籍,种类不一,既有文学哲学的,也有关于淑女涵养和保养的。

阿加莎走到书桌前,双手撑在书桌上,然后她发现窗户正对着前方不远的马房,而在马房外,还有一只猎狗守在那里。

福尔摩斯走过来,他跟阿加莎并肩站在窗户前,目光里落在了前方的马房。福尔摩斯:“你有什么想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福尔摩斯也会询问阿加莎关于案件的一些看法。

阿加莎的观点有时未必是对的,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而且福尔摩斯发现阿加莎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来识别一个人是否在撒谎。

不管她的方法是否科学,但她总能判断一个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一点,福尔摩斯和华生都自愧弗如,总有人在某些方面得天独厚到令人嫉妒。

阿加莎摇头,“没什么想法,不过等会儿可以去问斯特雷克先生近日马房门前的猎狗是否有无缘无故吠叫。”

“你看这是什么?”

福尔摩斯的拇指和食指指腹捻着一粒小巧的红宝石戒指,指环是黄金的,中间的位置镶嵌着一粒夺目的红宝石,应该价值不菲。

阿加莎愣了下,随即说道:“一个月前我在伦敦德邦街的首饰店见过同样的戒指,价格并不便宜,要五十英镑十五先令。”

作为一名家庭教师,罗斯上校对卢卡斯小姐或许十分慷慨,但一年的年薪不过也是四十英镑。卢卡斯小姐并没有足够的财力支付这枚戒指。

阿加莎对珠宝没有研究,于是跟福尔摩斯说:“这或许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那粒看上去像是红宝石的东西,只是玻璃仿制的。”

“我却不这么认为。”福尔摩斯举着手里的戒指,跟阿加莎说,“这宝石虽然挺小,但我确定它是真的。听说卢卡斯小姐有许多的追求者,有没有可能,这是她的追求者送给她的?”

阿加莎只觉得奇怪,这枚戒指对卢卡斯小姐而言,显然来路有些怪异。按道理说,格雷戈里先生再年轻,但作为一名令莱斯特雷德先生赞不绝口的警探,他不至于迟钝到没有追查这枚戒指的来历。

阿加莎:“你从哪儿找到这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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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福尔摩斯指了指门口挨着衣帽架旁边的鞋架,说:“在那一双羊皮靴子里找到的。我从前查案的时候发现有人喜欢将珍贵的首饰藏在鞋垫和鞋底之间,刚才去摸了一下,没想到卢卡斯小姐也是这样。”

阿加莎:“……”

不管怎么说,一般人是不会去摸别人的鞋底和鞋垫之间有没有藏东西的。

难怪格雷戈里先生没能发现这枚关键的戒指。

发现了这枚戒指,福尔摩斯显然心情很好,他说:“这枚戒指,别人应该都不知道,否则在卢卡斯小姐被谋杀抛尸后,警方和罗斯上校他们在清点卢卡斯小姐的财物首饰时,应该会发现这枚戒指并不在。”

阿加莎微微一怔,探头过去打量着福尔摩斯手里的戒指,轻声问道:“这会跟凶手有关系吗?”

福尔摩斯反问:“假如这跟凶手有关系,此刻凶手会是什么感觉?”

从很久以前,阿加莎就知道,想要了解凶手想什么,关键是要从凶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我会很关心格雷戈里先生到底有没有发现这枚戒指,如果发现了,那可不得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知道格雷戈里先生还没发现这枚戒指的存在,但是他心里一定很想找到这枚戒指。如果他是金帕克马场的人,或许曾经悄悄进来过这个房间寻找戒指的踪迹。”

阿加莎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同时,从他故意将卢卡斯小姐带到金帕克山林再动手,可以断定他是蓄意谋杀,并且想浑水摸鱼,将卢卡斯小姐的死推到作出连环袭击案的人身上。”

最后的结论,福尔摩斯和格雷戈里先生昨晚讨论卢卡斯小姐的案子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福尔摩斯天灰色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带着鼓励,“还有呢?”

还有?

阿加莎睨了福尔摩斯一眼,“根据卢卡斯小姐的验尸报告,她虽然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但后脑那一击才是最要命的。她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打伤,才会在受制于人的时候无法反抗。凶手计划得很周全并且行动果断,应该是个体格魁梧强壮的人。他没有对卢卡斯小姐进行虐待和侵害,却在她死后将衣物脱下丢在路旁,这个举动我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或许让死者赤身裸体能让凶手心中得到某种快感。”

每次阿加莎分析凶手和嫌疑人的想法时,福尔摩斯都会啧啧称奇。

他认为这是阿加莎热衷于心理学所培养出来的毛病,心理学总是试图去洞悉别人的内心,阿加莎痴迷心理学,有时难免会认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洞悉或是揣摩他人的内心。

但福尔摩斯不得不承认,阿加莎在这些方面确实十分擅长。

这时,阿加莎又说:“我觉得凶手一定跟格雷戈里先生接触过,并且表现得很友好,主动配合警方,对案子的进展十分关心。”

福尔摩斯和阿加莎从卢卡斯小姐的房间离开,阿加莎主动要求找斯特雷克先生聊天。

福尔摩斯带阿加莎出来工作的时候,除了让阿加莎听从他的安排做一些辅助工作之外,从来不会干扰她的一些做法。

阿加莎不擅长寻找物证,也不懂足迹学去追踪别人,但她很会找人聊天,聊着聊着,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现别人是否撒谎。

一个案子里,如果有人撒谎,要么他就是疑犯,要么他就是知情者。

就譬如此刻,去找斯特雷克先生聊完天的阿加莎跟福尔摩斯说:“我问了一些事情,斯特雷克先生的日常就是喂养和训练银额马,每天夜里的一点到两点之间,他会到马房去看一下银额马。他在一年前向卢卡斯小姐求婚,但是被拒绝了。对卢卡斯小姐被害,他表示惋惜和同情,愿意配合我们做任何可以帮助破案的事情。我跟他说辛普森先生正想方设法不让银额马在比赛中胜出,问辛普森先生有没有暗中找上他,你猜他是什么反应?”

“你问得这么唐突粗暴,正常人一定会非常生气地否认,甚至暴跳如雷。”

福尔摩斯跟阿加莎在金帕克的马场上散步,身后还牵着一匹白马。

来到金帕克马场,工作固然是一回事,罗斯上校得知福尔摩斯精通骑术,特别让驯马师把马场里的一匹高大的白马牵来给福尔摩斯骑。

福尔摩斯伸手摸了摸身边白马的鬃毛,笑着跟阿加莎说道,“但你既然让我猜斯特雷克先生什么反应,他一定表现得跟正常人不一样。”

阿加莎:“对,他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很冷静地跟我说,辛普森先生不可能会暗中找他,他向我列举了不少理由,并且暗中观察我的反应,以此判断我是否相信他的说法。”

“看来你的收获不少,他在撒谎,辛普森先生曾经找过他。”

原野的风吹来,带来远处的气息,阿加莎微眯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在这件事情上撒谎,似乎跟卢卡斯小姐遇害的事情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福尔摩斯望着身旁的女孩,天灰色的眼睛微弯,语气里透着好心情,“你在跟斯特雷克先生聊天的时候,我跟格雷戈里先生在别墅的前花园抽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阿加莎:“什么东西?”

“我看到来自伦敦德邦街首饰店的账单,收件人是达比希尔太太。”

阿加莎愣住,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达比希尔太太是什么人?”

“达比希尔是斯特雷克先生的好朋友,他是一个军人,经常不在家。他的信经常会寄给斯特雷克先生,这是送信的人告诉我的。但对此,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阿加莎抬眼看向福尔摩斯,“到底是什么样大胆的想法呢?”

福尔摩斯却要卖关子,“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阿加莎:“……”

两人脚步停下,白色骏马有些不安分地原地踢踏着,马头伸过来碰了碰福尔摩斯的肩膀。

福尔摩斯刚才骑着马跑了好几圈,跟白马已经很熟悉,他伸手亲昵地摸了摸马头,问阿加莎:“想骑马吗?”

阿加莎看着高大的骏马,骑是想骑的,但她不会骑马。

而且……

“在受害者的雇主面前,我们难道不应该表现得对案子上心一点,没什么心思骑马吗?”

福尔摩斯对阿加莎的问题表现得十分有耐心,“不需要。如果我的想法能得到证实,卢卡斯小姐的凶杀案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不过在这儿之前,我还是可以带我的助手在马场上跑几圈。你没看出来赛马爱好者罗斯上校十分想炫耀他在金帕克马场上的几匹骏马吗?你给他这个机会,他会开心死。”

阿加莎被福尔摩斯的话逗笑了,她伸手摸了摸白马的鬃毛,软软的,有点微硬,但是触感很好。

在金帕克山林下的荒原跑步感觉一定很好,但可惜她不会骑。

“我很想给罗斯上校炫耀的机会,可惜我不会骑马。”

福尔摩斯英气的眉峰微扬了下,他摸出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我带你骑,放心,不会让你摔下去。”

阿加莎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向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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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含着薄荷糖,腮帮微鼓着,声音有些含糊,“还是你想叫格雷戈里先生带你骑?”

这倒不用。

于是这天,阿加莎在福尔摩斯的陪同下,骑着来自金帕克马场的骏马,在英格兰春天的原野上驰骋。

蓝天白云,原野清风,仿佛触手可及。

白马迎着风向前跑的刹那,阿加莎的心猛然一跳,身体由于惯性往后,后背随即抵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福尔摩斯双手控制着缰绳,笑着在她耳旁说道:“别怕。”

散在风里的声音很轻,却有如实质般落在阿加莎的心里。!

第40章

阿加莎做了一个梦。

在金帕克马场消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夜幕降至,她和福尔摩斯仍旧是跟着格雷戈里先生回到达特穆尔庄园。

插在花瓶里的那束含苞待放的玫瑰悄然盛开,阿加莎在夜色中入睡。

她在梦里见到骑着白马的福尔摩斯,英俊帅气的名侦探在蓝色的苍穹之下,骑着白马向她而来。

他来到阿加莎的面前,将她抱上马背。

熟悉的薄荷清香再度将她包围起来,他在她耳旁低语,“跟我走,别怕。”

阿加莎已经意识到不对,这是在梦里,可是她醒不来,只能放任自己沉在梦境里。

白马将她和福尔摩斯带往风景如画的金帕克山林,山林里野花烂漫,白马所到之处,都变成了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白色的、粉色的花瓣洋洋洒洒、飘满了整个天空。

一切都美得不像话。

因为太美了,所以她知道这都不是真的,她忍不住问:“夏洛克,你想带我去哪儿?”

身后的福尔摩斯搂着她的腰,微凉都鼻尖在她裸露在衣领外的脖颈蹭了蹭,声音像风一样轻,“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告诉过你的。”

阿加莎蹙眉,苦思冥想。

“我不知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福尔摩斯低声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仿佛美酒似的醇厚,“你再想想。”

阿加莎想不起来,扭头看向身后的人。

身后搂着她的人明明是福尔摩斯,却瞬间变成了卢卡斯小姐那张惨白的脸,眼里还流着血泪。

阿加莎:“……!”

阿加莎吓醒了,猛地张开眼睛。

这时天还没亮,墙壁上的蝶形煤灯还在亮着,阿加莎愣愣地看着那昏黄的灯光,终于回过神来。

太罪过了。

一定是因为她在工作时间跟福尔摩斯在金帕克骑马,做贼心虚,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阿加莎摇了摇头,拿过在床头柜的怀表看时间,凌晨四点。

都怪福尔摩斯,跟她说什么罗斯上校能炫耀赛马会开心死,结果她半夜差点被噩梦吓死。

她最近做很多梦,关于各种各样的梦,梦里总有很多事情稀里糊涂地就搅和在一起,莫名其妙,无法解释。

阿加莎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再也睡不着。

干脆起来在肩膀上压了一条淡粉色的开司米披肩,走出露台。

冷清的月光如水,洒在露台的木地板上。阿加莎干脆坐在半圆形的吊椅上,看着头顶的星空,却听到一个脚步声响起。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穿着一身风衣的福尔摩斯从达特穆尔庄园的小路上踩着月色而来。

福尔摩斯见到她坐在吊椅上,很意外:“怎么没在睡觉?”

阿加莎眨了眨眼,反问:“那你呢?又怎么没在睡觉?”

露台外侧是用月桂树的栏杆围着,身量颀长的男人长腿一跨,轻而易举地越过栏杆。

福尔摩斯:“我与格雷戈里先生连夜破案去了。”

阿加莎:???

福尔摩斯干脆靠着吊椅旁边的墙,修长的五指摸过吊椅的链条,“我今天跟你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今夜就与格雷戈里先生一起去证实了。”

阿加莎想到应该是卢卡斯小姐的案件,她想了想,问福尔摩斯:“凶手是斯特雷克先生吗?”

福尔摩斯点头。

阿加莎又问:“是不是跟银额马有关系?”

福尔摩斯笑道:“你的直觉总是很准。”

说来也奇怪,阿加莎总是能在还没找到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准确地判断到底谁是凶手,这简直像是一门特异功能。

阿加莎心想那才不是直觉,她都是有思考和判断的,只是思考和判断的过程并不像福尔摩斯那样科学严谨,而且能找到充分的证据。

阿加莎双手扶着吊椅的铁链,吊椅在月光下晃荡,她双脚凌空,偏过头去问福尔摩斯:“那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事情说起来有点绕。

福尔摩斯虽然认为卢卡斯小姐遇害是熟人所为,但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哪个人。直到他们在卢卡斯小姐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

阿加莎说如果那不是赝品,就肯定是来自伦敦德邦街上的一个首饰店。

以卢卡斯小姐的财力,她无法负担那么贵重的首饰,那肯定是别人给她的。

与此同时,福尔摩斯和格雷戈里先生在别墅的前花园抽烟的时候,刚好看到来自伦敦德邦街首饰店寄到金帕克马场的账单,虽然账单的主人是威廉·达比希尔,但金帕克马场的人说那是寄给斯特雷克先生的账单。

福尔摩斯颀长的身体倚着墙,双手环胸,笑着问阿加莎:“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男人结婚了,关于家庭和妻子花费的账单,为什么要寄给朋友,而不是寄回家里?”

阿加莎心想男孩子之间的感情跟女孩子又不一样,女孩子们凑在一起可以无话不说,跟好朋友分享一切,但男孩子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她有时也不是很能理解。

“如果华生跟莫斯坦小姐结婚了,他的账单肯定不会寄到贝克街221B号。”

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一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处模式,你和华生医生,本来就跟别人不太一样。”

“一个已经结婚的男人,经常不在家里,家里的开销都是妻子的花费,怎么可能会将账单寄给朋友呢?而且达比希尔太太在首饰店的账单,买的就是你说的那枚戒指。”

这件事情,确实是很奇怪。

阿加莎想到斯特雷克先生曾经向卢卡斯小姐求婚的事情,“斯特雷克先生或许对卢卡斯小姐旧情难忘,他不懂年轻的小姐会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只好拜托达比希尔太太去帮他挑选一个求婚戒指。”

可是说着说着,阿加莎忽然停下,她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斯特雷克先生对卢卡斯小姐旧情难忘,而卢卡斯小姐手中有达比希尔太太买的那枚戒指,说明她已经接受了斯特雷克先生的求婚。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金帕克马场的人没人知道这件事情?未婚妻遇害,身为未婚夫的斯特雷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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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击应该也很大。

可是斯特雷克先生对卢卡斯小姐的死表现得非常平静。

阿加莎愣住,她问福尔摩斯:“那枚戒指原本就应该是达比希尔太太的?”

“对。”

福尔摩斯打了个响指,“我看到账单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猜是什么。”

谁还不会充分发挥想象力了呢?

阿加莎默了默,木着脸说:“斯特雷克先生跟达比希尔太太有私情,卢卡斯小姐的戒指,本来应该是斯特雷克先生送给达比希尔太太的。”

福尔摩斯微笑:“真聪明,你猜对了。”

阿加莎:“……”

福尔摩斯望着阿加莎无语的神情,低低地笑了一声,“其实事情很简单的,达比希尔太太是一个长得貌美性感的女士,她的丈夫跟斯特雷克先生是朋友,但达比希尔先生常年不在家里,达比希尔太太在去年开始就与斯特雷克先生有了私情。”

根据福尔摩斯所了解到的,达比希尔太太是一个品位奢侈的年轻女士,经常出入伦敦德邦街的服装店和首饰店,她消费的账单经常寄到金帕克马场。

“罗斯上校给斯特雷克先生的报酬再多,也不可能令他有能力支付这位年轻女士的开支。而你告诉我,在辛普森先生是否找斯特雷克先生用方法令银额马在比赛中输给德斯伯勒德事情上,斯特雷克先生撒谎了。”

福尔摩斯一边说,一边摸出了放在口袋里的那盒雪茄,“只要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就不难得出卢卡斯小姐遇害一案,是斯特雷克先生一手策划的结论。”

事情至此,已经很明朗。

斯特雷克先生每个月要花大笔的钱供养达比希尔太太,短短几个月,已经将自己多年的积蓄用完。而在他的财务状况每况愈下的时候,沉迷于赌球的辛普森先生找上他,愿意给他一笔为数不小的英镑,换取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银额马输给德斯伯勒。

斯特雷克先生答应了辛普森先生的要求,并且要求辛普森先生用支付给他酬劳的英镑数额,帮他买银额马输,好借此赚取赌金。

卢卡斯小姐遇害前的一天夜里,刚好碰见斯特雷克先生深夜牵着银额马出去。

年轻的小姐并没有想太多,她房间的窗户经常能看到马场的动静,斯特雷克先生在凌晨的时候,经常会去马场。但那天不知她出于什么念头,竟鬼使神差地跟着斯特雷克先生离开马场。

斯特雷克先生并没有走多远,他只牵着银额马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停了下来。

他带了手术用的小刀想在划伤银额马的大腿肌腱,却被尾随而来的卢卡斯小姐喝止。

原来卢卡斯小姐曾经听布朗先生说过辛普森先生想让银额马在比赛中输的事情,看到斯特雷克先生的举动,立即联想到斯特雷克先生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驯马师,他可以给银额马制造一些小病痛令它行动不像过去那么便利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斯特雷克先生当时被卢卡斯小姐发现的时候,就动了杀心。可是带着银额马,又离金帕克马场不远,他如果当时就对卢卡斯小姐下手,警探格雷戈里先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揪出来。

狡猾多端的男人当场就在卢卡斯小姐面前跪下,他抱着卢卡斯小姐的双腿,祈求她原谅,并且告诉卢卡斯小姐,他一直对她旧情难忘,他知道她希望能嫁给一个年轻有钱的丈夫,他虽然是一名出色的驯马师,但依靠罗斯上校给的酬劳,根本无法达到她的要求。

因为太想要得到卢卡斯小姐的爱,他只好铤而走险,答应了辛普森先生的要求。其实他也可以通过中间人买银额马赢来赢取赌金,但是银额马赢的赔率太低了,他等不及。他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给卢卡斯小姐,告诉她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求婚戒指,只要等他做完这一次之后,一定痛改前非。

“你与斯特雷克先生接触过,他是一个非常冷静敏捷的人,一个生活单纯的家庭教师,很容易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福尔摩斯把玩着手中的雪茄盒,打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打开。

阿加莎听着卢卡斯小姐的遭遇,心里有些难过,见他反复开合雪茄盒,干脆从他手里把雪茄盒拿了过来。

福尔摩斯眉头微扬了下,看向她。

阿加莎拿出一根雪茄给他,“想抽就抽吧,也没哪个人不让你抽。”

福尔摩斯奇道:“你不怕被熏得一身雪茄味?”

阿加莎摇头。

福尔摩斯还是没能憋住,走远了几步,靠着露台的围栏点着了雪茄。

阿加莎自然而然地顺着福尔摩斯还没说完的话推测:“卢卡斯小姐以为斯特雷克先生对她一往情深,毕竟在此之前,斯特雷克先生曾经向她求婚,只是她没答应。她以为自己没答应斯特雷克先生的求婚而令他误入歧途,在责怪斯特雷克先生之余,又十分动容。”

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士而言,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算太差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不惜铤而走险,不仅能满足她的虚荣心,还会令她内心感动。

阿加莎猜那天夜里的卢卡斯小姐面对斯特雷克先生的恳求时,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了。此时的卢卡斯小姐已经将近二十五,想借由出色的容貌进入上流社会的幻想已经破灭。这时的斯特雷克先生通过辛普森先生和中间人,已经赢了不少的赌金。

这个男人如此爱她,甚至愿意为了得到她的爱情背叛罗斯上校,嫁给他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斯特雷克先生大概也没想到卢卡斯小姐竟然会相信他编造的谎言,可是他已经骑虎难下。”

“不错。”福尔摩斯轻弹手中雪茄的灰烬,“根据斯特雷克先生所说,卢卡斯小姐愿意接受他的求婚,她接受了那个戒指,但希望斯特雷克先生从此以后别再做这种事情了。”

卢卡斯小姐心软单纯,不知这一念之差,会为她带来杀身之祸。

斯特雷克先生已经和达比希尔太太有私情,从他愿意为达比希尔太太每个月花费的巨额账单可以看出,他此时对达比希尔太太正痴迷。

如果翌日卢卡斯小姐告诉别人他们已经有婚约,无疑会让他和达比希尔太太的关系毁于一旦。而且卢卡斯小姐手中的戒指,还是他本应要送给达比希尔太太的。斯特雷克先生以那时的求婚过于狼狈不堪为由,希望能给卢卡斯小姐一个美好的回忆,他邀请卢卡斯小姐在翌日的傍晚到金帕克山林看夕阳,到那时,他会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记忆。

那天的傍晚,斯特雷克先生趁卢卡斯小姐不备,从背后袭击她,在她后脑被重击虚弱得无法反抗的情况下,用手帕将她活活捂死。他知道金帕克山林的袭击案令警方无计可施,故意在金帕克山林犯下命案,想误导警方认为卢卡斯小姐是被连袭击案的作案者所杀。

阿加莎窝在吊椅里对着头顶的星空沉默,如果不是福尔摩斯在卢卡斯小姐的皮靴里发现了那枚红宝石戒指,案情可能不会这么容易明朗。

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他站在围栏前方,光线并不明亮,他的半边脸都隐藏在阴影里,拿在手里的雪茄火光在昏暗中一闪一闪的。

最后,那一点光亮被福尔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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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碾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放松后的懒散,“卢卡斯小姐的凶杀案终于查清楚,今夜可以睡个好觉。”

阿加莎有些好笑地提醒他:“夏洛克,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快要天亮了。”

福尔摩斯眉峰微挑了下,忽然问:“现在是凌晨四点,我没睡觉是因为要和格雷戈里先生去找斯特雷克先生,你呢?你怎会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在这里晒月亮?”

说起这个,阿加莎就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了一个梦,梦里你正和我说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卢卡斯小姐的模样,还七孔流血,我被你吓醒了。”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你肯定是临睡前胡思乱想,才会做这么无聊的噩梦。”

阿加莎整个人懒洋洋地握在半圆形的吊椅里,眼睛微眯着,漫不经心道:“怎么不说都是因为你平时有时做事太吓人了,才会让我做这么离奇古怪的梦?”

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福尔摩斯催阿加莎回去睡回笼觉,“据我所知,但凡女士,都十分注重睡眠质量,否则会很容易变老。你还是赶紧回房睡觉吧。”

阿加莎听他说了许久的话,这时候也觉得累了,笑着应了声,“好吧。”

她从吊椅上跳下来,却因为久坐动作不太利索,被还在摇晃的吊椅撞了一下,脚步踉跄。

福尔摩斯眼疾手快地上前,伸手捞了她一把。

男人有力的臂膀横在她的腰间,温热的手掌贴着她腰部,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

福尔摩斯将女孩捞进怀里,心中陡然觉得有些过于亲昵,连忙将放在她腰侧的手松开。

阿加莎趴在福尔摩斯的胸前,他明明已经没再抽雪茄,却令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侵透在那淡淡的雪茄味儿里。

还没等她站稳,她就察觉到福尔摩斯的不自在。

她轻声道谢,默默拉开两人的距离,抬头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装作无事发生,状似自然:“我今晚挺累,回房睡了。”

“好。”阿加莎背着双手往后退,微笑道别,“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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