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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则是宗门大比青云台上闻小门主用剑刺入裴君珩的肩膀,鲜血流淌了整个肩头。

他们的少宗主是如此光风霁月不染尘埃的人物,三次狼狈不堪,皆是与闻清音有关。

这让他们怎么不敢不提防闻清音?

好在后面少宗主为了养伤三年未出过万昼剑宗,好不容易将当年的亏损全都弥补回来,这次瀛洲学院又和闻清音碰上了。

裘三尺想到这,防备似的目光落在和訾蜀之走在一起的闻清音身上。云中仙门的药修就该和药修待在一起,休来牵扯他们万昼剑宗。

裘三尺自顾自怀念往事,暗自防备之时,未曾注意到身边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的裴君珩的目光完完全全追在闻清音身上。

修剑之人耳聪目明,自然能清清楚楚的将訾蜀之和闻清音的谈话内容全都听在耳中,訾蜀之和闻清音回忆往昔,却给裴君珩描绘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记忆。

一段他缺失在闻清音生命中的记忆,一段没有他裴君珩的过去。

他缺少在闻清音的过去中,他甚至没有任何插嘴的余地,这个认知让裴君珩心下泛酸,几种感情复杂交叠在一起,最后汇聚成一个强烈的念头——

他已经缺席了闻清音的过去,但他不会再放手闻清音的现在与未来。

闻清音生生世世,都应与他裴君珩绑在一起。

三组人自顾自地聊着,万挽秋与申屠坚两人间则尴尬许多,因为申屠坚这名器修沉默寡言,大多数都是万挽秋一个人艰难地找话题。

万挽秋明知故问:“听说你是千机巧阁的少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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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坚:“是。”

万挽秋提出新话题:“那你喜欢看书吗?”

申屠坚不明所以但仍然回答:“偶尔。”怎么突然提到看书一事。

万挽秋眼睛发亮:“可曾看过英俊小万的著作?”他发誓,英俊小万的作品都是上乘之作,建议这边打赏灵石几百万。

申屠坚木讷着脸单纯疑惑:“这是什么野鸡作者?”

万挽秋:“……你这样我很难和你聊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万挽秋:没有人替我发声吗?

怎么还有冲动想再发一章,今天已经两个6k了,正在快马加鞭更新让他们早点解开误会。

这么丰厚的更新,我的掌声和营养液在哪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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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三合一

自认为是瀛洲学院最有天赋笔者的万挽秋无法接受申屠坚这样的言语,这句话后就和申屠坚两人沉默着往前走。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前面闻清音和裴君珩之间的互动,明明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但他总觉得其中有些许怪异的地方。

想到这他又看向裴君珩和闻清音两人,闻清音与訾蜀之一同走着,还带着苍白的面色上比一开始见到之时放松许多,而裴君珩……

看到裴君珩至始至终锁定着闻清音的眼睛,万挽秋只觉得心下一惊。

哪怕自己没被注视万挽秋也能察觉到这目光的炙热,现在他们这么多人在,裴君珩居然还如此不加掩饰。

万挽秋颤颤巍巍地戳了戳边上的申屠坚:“你有没有觉得……闻清音和裴君珩之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申屠坚木着一张脸,被万挽秋戳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慢慢扭头看过来:“我眼睛还没瞎。”

木头般的一张脸真挚地说出这一句话,万挽秋却觉得自己和申屠坚难以聊下去。

等他回去就要出一张小报写写这位千机巧阁的少阁主!

被断了话头的万挽秋无聊地左看右看,既然聊不了什么干脆用这时间寻找仙草,他就不信自己一株都找不到。结果这么一看,反而真的让他看到不远处的一株仙草。

是一块玉佩般的形状,悬挂在微隆起的草面上,盈盈流转着不一样的光芒。

一看就是一株仙草,而不是他之前拔的野草之流。

立志要找到仙草一雪前耻的万挽秋立刻激动的如脱缰野马一样冲了出去,速度快的都让其他人都来不及阻止他。

而闻清音的角度就是看着一个人影飞快地窜出,直奔不远处的那株仙草而去。

“万挽秋,停下!”看清那株仙草的模样,訾蜀之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同跑出去试图拦截住万挽秋。

因为万挽秋跑向的那株确实是仙草,但是名为玉棺草,之所以取这名是因为其多用于封棺,也就是在玉棺草出现的地方,底下多为逝者大墓。

而若是贸然拔掉这封棺之草,极有可能……

訾蜀之眼睁睁地看着万挽秋一脸开心的把玉棺草拔出来捏在手中,万挽秋脸上的高兴还没持续多久,前面还闪着非同一般光芒的玉棺草在万挽秋手中顷刻化为一缕青烟。

在万挽秋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之时,瞬间地动山摇,宛若有地龙咆哮,踩在脚底的平地忽的塌陷往下追,平白裂出一道大口,竟直接将万挽秋吞了进去。

拔掉封棺之草,就可能——“地裂而陷。”

刚赶到万挽秋边上的訾蜀之同样也无法避免的往下落,他绝望地调整姿势,希望摔的不要太惨烈。身为药修的訾蜀之开始思考是不是这一路而他由着万挽秋残害小草,导致遭到了万物生灵的报复。

“訾蜀之!”

眼睁睁看着訾蜀之和万挽秋往下坠入到深turnip渊,闻清音当即冲了过去。

訾蜀之是他好友,也同为云中仙门的弟子,他不可能对訾蜀之放任不管。

雪白的衣角翩飞,眼前的闻清音也一同消失在山崩地裂之中。

“啊哦,真是可怜的药修呢~”

裘三尺嘴角叼着狗尾巴草,叉着手兴致盎然地站在原地看热闹。

药修与符修坠到底下关他们剑修什么事?他挺乐意看到这群人惨淡的模样,何况这还是万挽秋他们自找的,“真是自讨苦吃。”

他才不会同情心泛滥去救人呢,裘三尺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去拍申屠坚的肩膀:

“我们继续去试炼吧,这可是个提升排名的好机会,少宗主……哎?少宗主呢?”

突然发现裴君珩不见的裘三尺左右看了看,依旧没看到裴君珩的身影,难道是少宗主嫌他们吵闹,自顾自离开了?

申屠坚木着脸看着裘三尺自欺欺人的表情,他伸手指向那那一块的塌陷,漆黑的看不清到底,也不知道多深,申屠坚说:“裴君珩前面跳下去了。”

裘三尺光顾着幸灾乐祸没看到,申屠坚倒是看的清楚,闻小门主的整个人才刚走到塌陷边,那裴君珩就果断大步过去,动作快的都能飞了,最后和闻小门主一起坠落到塌陷中。

还在安慰自己少宗主只是提前离开的裘三尺:……

少宗主怎么就那么快下去了呢!

虽然很不想管药修和符修,但是自家少宗主还是要注意的,裘三尺站在塌陷前盯着那漆黑的一片犹豫许久,还是一起跳了下去。

转瞬周围就没有人的申屠坚叹了口气,木讷忠厚的脸上难得流露出几分无奈,他往前走了两步,最终消失在塌陷中。

失重感和无尽的漆黑让闻清音头晕目眩,他掉入塌陷前最后听到的是裴君珩带着怒的喊声,腰上的触感一闪而过,裴君珩没能抓到他。

看来裴君珩又要生气了。

闻清音一边往下落一边想,可惜他做什么并不需要裴君珩的首肯。

在头晕眼花中闻清音给自己用了个保护法器,所以在坠落到坚硬的地面时没有太疼痛,可在站着身撤离保护法器的时候闻清音依旧因为前面长时间的下坠而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嘶。”

膝盖摩擦在地上的疼痛让闻清音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但尖锐的痛感让闻清音倒在地上一会没有站起来。

周围一片漆黑,闻清音的眼前是全然的黑暗,也不知这究竟是地底何处,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还没等闻清音思索,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如潮水般漫上来夺取闻清音所剩不多的注意力。

肯定是破皮了,闻清音颤着手掀开衣摆,果然白皙浑圆的一侧膝盖上多出刺目惊心的刮痕,殷红了一大片,还在往外渗着血。

过于敏感的痛觉让闻清音半倒在地上缓了许久才缓过那种眼前发黑的劲,他无力地伸手找出玉髓膏,将其涂抹在自己膝盖上的伤处。

药膏冰凉的触感抚慰了疼痛的伤处,闻清音终于有力气扶着边上的石壁站起身。然而眼前依旧是四面八方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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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的漆黑,伸手看不见来处找不到去处。

“訾蜀之?”

闻清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人应答后他又喊了万挽秋的名字。

可是如同石子掷入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闻清音只能听到自己缥缈的回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明明他是跟在訾蜀之万挽秋之后一起掉落下来的,怎么其他人如同他喊出的声音,一同消失的干干净净?

闻清音不死心的又喊了几声,依旧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

“裴君珩?”

甚至闻清音都开始喊裴君珩的名字,但是一出口闻清音就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傻。

如果裴君珩在这,他不会等闻清音这样傻傻地找人,而是一转眼就会站在闻清音的面前,因为裴君珩中了情蛊。

没想到这才几天,裴君珩就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就这么高大了,可惜再怎么样还是一条狗,一条暂且听他话的疯狗。

莫名想到在坠落塌陷时裴君珩差点抓住他衣角的模样,闻清音的嘴角难得勾出几分笑意,裴君珩肯定都要气死了。

只要能气到一点裴君珩,闻清音就高兴。

腿上的疼痛在敷上上药膏后好多了,闻清音扶着石壁一点一点慢慢摸索着往前走去。

在全黑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他自己一人,四处皆是空茫茫渗人的寂静,能听到他缓慢的并不轻松的脚步声。

被剥夺视觉的安静中总容易想到之前的事情,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闻清音一直顺风顺水,唯一一次栽的跟头就是在裴君珩身上。

往常有关裴君珩的记忆总是会和龙脊山的杏花交缠在一起,再之后就染上了剑锋的冰冷和血液的粘稠味,怨与恨的缠绕总让他心绪不能平静。

可是如今想起裴君珩这三个字……

闻清音的脸上冒出热意,总会想到染上欲的雪松气息,感受到摩挲他皮肤的滚烫手指,还有总带着侵略意味一点都不退让的唇舌,一点一点将他的退路全都封尽。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的闻清音连忙将手贴在脸上努力将温度降下来。

中了情蛊的裴君珩并不是裴君珩,真正的裴君珩应该是抬手落剑漠然取人性命的那副模样,如果裴君珩没有中了他的情蛊呢?

闻清音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在黑暗中他看不见自己的掌心,却仿佛看见那在他手掌留了三年的疤痕。

云中仙门以制药为长技,万金难求的玉髓膏便是自云中仙门独家研制出,云中仙门自有祛除疤痕不留一点痕迹的千万种方法,只是被他们捧在掌心的闻小门主却并不想抹去这道疤痕。

闻清音自龙脊山回来后便比往日委顿了许多,本就小的脸瘦的更小的,好像一掌就能盖住,他的唇色失去往日的血色,面上苍白如同被雨打湿的花朵。

“我不想去掉。”

他盯着自己掌心的红色疤痕,才刚愈合,艳红的像是火灼过的花朵,就连疤痕都是漂亮的,可在闻清音眼中仍旧刺目无比。

“小门主……”相比边上闻清音的冷静,边上的药医几乎要心疼死了。

虽然闻清音本身在药修上的天赋便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自己手中也有数之不尽的伤药,可是小门主受伤之事确实引得整个云中仙门震动,一时门中的药医全都来到小门主的榻前争前恐后的为小门主治伤。

他们爱护有加的小门主竟然受了伤!如果知道是谁伤的,他们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好看!这道疤痕就应该和那个伤小门主的人一样一同抹除,再也不会出现在小门主的面前。

“我不想去掉。”

闻清音却语气坚决,他缓缓将手掌收紧,面上神色晦暗。

他要好好记住,记住这一天。

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片幽静中容易忘记时间的存在,这条路走的闻清音腿酸,膝盖上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的皮肤实在太嫩,哪怕用玉髓膏将伤口愈合,那里头还筋连着筋肉连着肉的痛,甚至连伤口愈合的麻痒也隐隐的难以忍受。

闻清音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歇一会,在闻清音准备停下脚再休息一会的时候,前处突然出现隐隐的光芒,像是出口,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黑暗中的唯一光芒让闻清音心情轻快了些,有明确的方向指引比全然的黑暗好多了,再在前面那样完全漆黑的环境下待下去就算是正常人也得发疯。

看来很快就能走出去。

闻清音朝着光亮的拿出靠近,越接近闻清音看的越清楚,发出光亮的竟然是一间石室的入口,或许是石室的顶部或者哪处透了光,让石室内比闻清音走来的路明亮多了。

快走到石室入口时,闻清音的脚步停了下来。

借着石室透出来的光,他看清走过来的来路,是一条不算窄的通道,两侧的石壁上画着大幅的花纹。

闻清音凑近了些,就在他面前的壁画上用深蓝的颜料涂抹出激荡的海水,海水激烈,咆哮着冲天而上,而战立在海浪之前的是衣袂翩飞的剑修,长剑被他掷入海面,激起更高的海浪,几乎要将苍穹都击破。

而在通天的海浪之中是富有生机和蓬勃力量的参天巨树,裹挟海浪而上,药修手中燃光,却在指尖一点一点滴下鲜红的血液,在海面上绽开一朵一朵的血花。

闻清音几乎一眼就认出画上的两人,是阳曦老祖与太合仙君,描绘的就是当年诸神之战掀起通天之海阻拦北原的画面。

莫非万挽秋误打误撞打开的遗迹,正是当年参加诸神之战的大能所飞逝的地方?

他这样想着,将碰着壁画的指尖收回,玉葱似的指尖上不知何时蹭上了壁画的颜料,恰好是太合仙君落下的那滴血,一点殷红在闻清音的指尖晕开,像是也流出了血来。

没去理会指尖蹭上的这个颜色,闻清音走进石室。

骤然从黑暗进入亮处光亮刺的闻清音眼睛疼,他的眼睛缓了一会才适应。

石室的中央放着一张挂满帷幔的床榻,帷幔层层叠得如同多层的花瓣,透露着奢靡的气息。这不像是大能留下的遗迹,反倒是专门建造的享乐之处。

在床榻边上放置着一块不小的圆镜,正从中发着亮光,之前从外头看到的石室中传出的光亮就是由这面镜子发出。

这究竟是镜子还是灯?

奇异的景象引得闻清音都没心思掀开那幽密的帷幔看个究竟,反而决定先来这似镜非镜的镜子面前。

圆镜被放置在一人高的红木木架上,刚好与闻清音的脸同高,圆镜中发出的光虽然明亮但并不刺眼,走到圆镜前闻清音能恰好看清圆镜中的画面。

并没有像一片镜子映出闻清音的面容,这镜面中的主角仍然是闻清音,但却不是此时此刻的闻清音。

而是在訾蜀之和裘三尺争吵的那时,与裴君珩藏在树后亲吻的闻清音。

镜面清晰,闻清音仿佛成为当时画面的看客,清清楚楚地看到秀美的少年紧闭轻颤如蝶翼的眼睫,泛出粉晕的双颊,少年仰面承受地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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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脖颈就像等待受戮的天鹅,细瘦的手腕被另一人的手掌轻松扣住,薄薄的皮肤下蜿蜒着半透明的青筋。

他面前的剑修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喉结滑动,明明是那样冷漠无情的脸,却一样泛出情动的绯红,色与欲在这张脸上矛盾地闪现,他在以掠夺者的姿态狠狠攫取少年的唇舌。

动作凶狠的像是在给予一种自上而下的刑罚,可半垂下的眼眸中却难得闪动出温柔的光芒。

被这样禁锢着对待,剑修的动作凶的快要把人吞下。

可少年的唇瓣殷红,肌肤泛起红,连眼角都开出了桃花般的红痕,就像一汪沸腾的春水,要不是剑修扣住他的手抵在树干上,少年的腰肢定是要软的往下滑倒在地上。

訾蜀之和裘三尺就在树后的不远处,剑修与药修却在这忘我的“偷情”。

闻清音的面色难看,秾丽漂亮的一张脸上青白交错,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竟然还记录下了这种东西!

镜面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少年猩红的舌被人细细品尝,似乎还在回应。

再也看不下去,闻清音愤怒地挥手,将木架上的圆镜一扫而下。

“哗啦——”

圆镜重重地追落在地面上,瞬间碎作万千碎片,可是每一片亮光却不减,每一块碎片都停留在少年情动还流着涎液的唇角。

脸上的红意更重了,清亮的眼眸中是难以遮掩的怒意,他前面一挥用尽了力气,现在单薄的胸膛起伏,视线却受虐般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满地避无可避的碎片上。

每一片都在真真切切述说着他与裴君珩的“私情”。

“闻小门主可是十分享受?”

戏谑的陌生男声响在身后,闻清音气的直颤的身体一抖。

没想到在这石室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并且还看到圆镜上的画面。

闻清音浑身戒备迅速扭头,可站在他身后的人却像是料准了他的这个动作,在闻清音侧脸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黑影时早就等在肩后的手朝着闻清音狠狠一推。

没有任何准备的闻清音就这样被往前重重推去,朝着满地的发着亮光的碎片正面倒下。

不好!

万千一模一样的镜片亮的晃人眼,碎片锋利的像是能立马刺破血肉,慌乱中他抓到了什么,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闻清音坠入了一片虚无。

像是由碎片组成的瑰丽万花镜在眼前轮转而过,闻清音的脑袋如同浸在温热的水中。

迟钝的过了一会才开始转动。

闻清音蓦地睁开眼,如同经历大梦初醒,也犹如在闲暇时打了个盹。

可眼前并不是前面散落着碎片的石室,而是一个遥远的并不熟悉也不陌生的地方。

由松木建造的小屋也因松木散发着无法遮掩的幽幽松木香味,窗外并不小的风雪一声声叩着门窗,他几乎听到大雪落下的声音。

盖在他身上的被褥温暖干燥,仿佛也被浸润上了烙印一般的雪松味,床榻比蓬莱闻清音所睡的要硬上许多,但在这一方落雪的天地中却暖的令人不想离开。

蓬莱从来不会下雪,更不会有如此大的落雪声。

闻清音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被褥从他身上滑落,乌黑的发丝也因为前面躺在榻上蹭乱了,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却依旧如同乌色的丝绸光滑。

闻清音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何处。

“嘎吱——”

木门被人打开,一打开就有鹅毛似的雪花拥挤着涌进这间小屋,一齐涌进的是肃杀的冰寒之气。

尽管立马被来人细心地阻挡在门外,但仍旧让只着里衣的闻清音冷的又将大半个身子缩回到还残留着温度的被窝中。

“冷着了?”来人的声音低沉,一副少年的朗声音色。

床榻上的小少年只着里衣时更显的单薄,清瘦的像是一支玉做的竹,但目光扫上那张脸时,却明艳漂亮的只能让人想到团簇在一起的娇花。

可就算整个海内的花朵盛放在此处,也不如眼前人的半分姿色。

他放下剑,剑鞘与桌面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缓步走到床榻前,俯身又轻声问了一遍床榻上的人。“可是太冷了?”

面前的少年剑修挺拔的像是林间最挺立的一株青松,青松覆上冰冷的霜雪,长的就是一副无情的模样,脸唇都是薄情的。

但他平视闻清音低声询问的举动却诡异地透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温柔,这对比让闻清音心中涌现出奇怪的不适应感。

他想起来这是何处,也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少年是谁。

整个人朝气的像是刚窜出来的青松,脸上表情也不如几年后的那么冷硬,看上去顶多算是只是有点面瘫。

这里是常年有风雪的岱舆,这里是岱舆一望无际覆着雪的松林,这里是方便裴君珩独居练剑的木屋。

站在他面前的,是曾经的裴君珩。

见面前的闻清音呆坐着没有说话,裴君珩没有勉强,只当闻清音是被岱舆的天气给冻傻了,便伸手将从闻清音身上落下的被褥又拉上来一些。

但他的手才刚伸出,闻清音便如惊惧的兔子往回缩,躲开他的触碰。

裴君珩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状若无事地收回手。虽然不懂前面还主动说要借宿的少年为何现在对他如此惊惧,他想大概还是岱舆太冷了。

少年是春的孩子,本不应该来到岱舆这片冬的领土上。

他说:“我去给你拿件法器。”居住在这冷酷风雪之中,裴君珩身边居然只有一件勉强可以生暖御寒的法器。

赤霄剑尊认为剑修本应苦修,区区冰寒彻骨的霜雪是必经的磨砺,不然也不会在裴君珩年幼时就将裴君珩送到覆雪的松林中独自居住,也不管裴君珩的修为是否足够运功御寒,也不管裴君珩仅仅为了方便裴君珩练剑。

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自幼在修剑之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又身为万昼剑宗唯一的继承人,自然被寄予众望,应当承继剑宗光华,再让万昼剑宗的名号响彻整个海内。

因此就需要裴君珩日夜苦修,才能磨砺出足够破开云霄穿透苍穹的剑芒。

闻清音看着少年剑修转身寻物的背影,只觉得满心满眼的不可相信。

他张开手看向自己的右手掌,手掌上依旧还有那一道杏花般的疤痕。

但是眼前的一切都回转到了当年,他和裴君珩才初见的画面。

莫非真是遇到了回溯时间的坤转灯,将时间追回到此时?

千万片闪光镜片上亲吻的情景宛若就在眼前,清晰的甚至能看到纠缠在一起仿佛无法分离的唇舌。

这又是在想什么?闻清音努力平复脸上的热意,为了确定现在的一切是否皆为虚妄,是否在梦中,闻清音伸出两指,犹豫一会,还是决定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掐了一下。

痛!

掌心如牛乳中漾开胭脂,瞬间由闻清音掐的地方扩散出一块霞般的红痕。

尽管早有预料,甚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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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收轻了力道,闻清音敢保证他用的力绝对没有比摘下一朵花的力气大,但疼意还是让他皱起了一张脸,好看的五官都差点扭曲。

真、真不是做梦?

闻清音将脸埋在摊开的双手中缓解疼痛,所以裴君珩拿着法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年的腰弯出不可思议的柔韧弧度,脸向下埋在放置在膝盖上的掌心上,华美绸缎般垂下的长发挡住少年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

单薄如蝉翼的后背微微颤抖着,裴君珩都好像能透过那件缥缈的鲛纱看到少年好看的蝴蝶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茧振动羽翼飞出。

少年自床榻上醒来后就是如此不安的模样,难道是不适应岱舆的天气,还是不喜欢他的木屋?

裴君珩的木屋实在算不上大,只能说是勉强五脏俱全,而裴君珩向来都是一个人居住,醒来便练剑,练完剑就回到屋中参悟功法,以至于这座木屋如此冷清,少了点人味,看起来就像被岱舆的雪给浸透了。

比起他的木屋,这位比娇花还艳的少年似乎更应该被放置在铺满金玉的宫殿中,甚至连照明都要用美玉与夜明灯,连鲛人哭泣落泪才能形成的无尽之海宝珠,都只是少年放置手掌之中踩在脚底的赏心玩物。

这样的人,合该就是得倾尽一切宠着才对。

如此一想,裴君珩都觉得自己手中唯一的法器都变得羞窘起来,在少年面前难以拿出手。

放在他手掌中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炉,整体通透,用玉做成的,小的甚至还没一个手掌大,但里头被注入法力打通关窍,不用往里焚香便自能生热散发出惬人的香味来。

这件法器原来还是裴君珩的师父暖手之用,见裴君珩独自一人住在了风雪最盛的松林中,又没有足够的修为相护,便将这小玉炉赠给了裴君珩。

裴君珩难拒师叔好意,虽然收下,但也一直放置未用。

他就这样捧着玉炉,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上闻清音的肩。

闻清音正处在太过震惊而产生的恍惚中,脊背乍然被触碰,猛然的一下惊的闻清音惊惶地抬起脸来。

只见冷面的剑修掌中托着与他气质极为不符的精致小玉炉,玉炉上袅袅升起的烟雾柔和下,裴君珩的脸都变的温和起来。似乎觉得是自己吓到了闻清音,裴君珩垂在身侧的手无措地动了动。

最终在闻清音惊讶的目光中,裴君珩还是将小玉炉往前送了送,也不管闻清音是否接受,就直接将玉炉塞进闻清音的怀中。

还没反应过来就乍然被塞了个暖炉的闻清音感觉自己的冰凉的手因为这暖暖的小炉子逐渐回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他的手不知何时竟冷成这样。

“给你的。”

裴君珩的声音响起,声线是从少年时期就依旧是他一贯的沉稳低沉,但闻清音却莫名从中听出几分紧张来。

裴君珩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将暖炉用双手捧着往怀中放着热乎乎地发暖,闻清音雪白的脸都因暖意泛起桃花般的红晕。

时间过的太久,闻清音竟然都忘了裴君珩竟有如此关心人的时候。

当真是不可思议。

暖暖的玉炉缓缓祛除闻清音身上不知何时沾惹到的风雪冷意,幽幽的冷香抚慰不安的心情,这些都让闻清音僵着的思绪也活泛开来。

他敏锐察觉到自身边扫过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明明一直都紧紧跟随,却还是状若不经意。

竟然还偷看他。

细长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拢了拢手中玉炉,不动声色的闻清音突然抬起脸看去,果然对上裴君珩那一双眼。

偷看突然被抓包的裴君珩猛地侧过脸,错开闻清音的眼神,青涩的脸上好像浮出了羞赧的薄红。

没有错过裴君珩神色的闻清音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乐趣,裴君珩居然会害羞,还是因为他?!

手中抱着的玉炉暖烘烘的散发幽香,仅有两人所在的屋内安静的甚至能听见屋外风雪叩击门窗的声音。

香炉熏的闻清音被包裹在温暖的柔香中,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成形,闻清音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起来。

在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中闻清音朝着错开目光但仍忍不住偷看他的裴君珩招手,示意裴君珩靠近他。

闻清音记得他与裴君珩的初遇,他只身闯入岱舆山上,来到这一堆剑修中,便早就做好了藏好自己药修身份的准备。

所以在岱舆山中一直到离开闻清音都没有告诉裴君珩他的身份,当时借宿在裴君珩的小屋中也只是单纯的借宿,他累极了便倒头就睡,没去在意裴君珩的反应。

没想到现在反倒发现了往常没有发现的事情。

如果裴君珩知道他就是万昼剑宗剑修们口中罪该万死诡计多端的药修,裴君珩还会这样小心翼翼珍重万分地对待他吗?

接受自己不知何时来到曾经的闻清音此时一肚子坏水,他前些时候还在想着应该如何回溯时间,回溯到自己与裴君珩的见面之前,将一起的相认相知的苗头都狠狠掐死,一点根都不留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就是天赐的好机会?

一肚子坏水的闻清音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仅要抹除他与裴君珩任何交好的机会,更要让裴君珩在他手上好好栽一个跟头。

前几日他在裴君珩身上受的“折磨”,都要好好奉还给年少的裴君珩身上。

他和裴君珩的关系,至始至终只要是仇敌的关系便好。

闻清音或许斗不过同岁的裴君珩,难道还斗不过年少的裴君珩?

打定了坏主意的闻清音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如同色彩瑰丽的花,让人明知道这夺目的外表下藏着的可能是狠毒的危险,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被蛊惑的去靠近,去触碰,去细嗅这朵危险又美丽的娇花。

本就绝色无双的少年展颜微笑时更是惊心动魄的媚,淡粉色的晕染白玉般的双颊,漂亮的姿色让人移不开眼。

任何一个在少年面前的人都会忍不住臣服在少年柔嫩的指尖之下,心甘情愿的为少年做任何事情,他始终站在少年的身边,只为求得少年的一眼垂青。

那指尖一勾,心魂上的嫩叶自此就发了芽。

令人神魂颠倒。

闻清音耐心的就像是看准猎物的捕猎者,他满意地看着裴君珩犹豫一下后还是决定靠近,指尖轻勾,眼中是令人沉醉的温和笑意。

他的指尖被玉炉的暖意烘的泛红,像染上艳色的胭脂,白玉上的红意让人移不开眼。

越靠近,那股先前嗅到的花香更清晰了先,本来还淡淡地萦绕在鼻尖彰显存在感,现在仿佛置身于簇拥花野,与玉炉中散发的幽香不同,一种是沁人心脾,另一种则是带着勾子,让人的神智都几近摧毁。只想更加接近,将整张脸都埋在柔软的花瓣中。

裴君珩弯着腿踏上闻清音半坐的床榻,隔着被褥膝盖几乎要抵上闻清音掩在下面的腿。

眼前的人皮肉都在生香,他轻轻嗅了一口,不知足的将那股近在眼前的花香吸润整个胸腔,他半垂着眼眸轻叹:“好香。”

闻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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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不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他抚摸玉炉的手指一顿,见裴君珩如此着迷的模样,便以为裴君珩是嗅到怀中香炉的熏香,他跟着微抬起手中的香炉深嗅了一口。

确实挺香的,想不到裴君珩用这玉炉是喜欢这种香味。

于是闻清音将玉炉往裴君珩面前送了送,当作给裴君珩暴击前的最后善意施舍。

“那你凑近闻闻。”既然你这么喜欢的话。

裴君珩的手依言按上闻清音手掌中的玉炉,冰凉的手指不经意的与闻清音被热的暖乎的手指相缠,骤然的温差激的闻清音身体颤抖。

他就这样看着面孔冷然正经的剑修垂首俯身凑近,高挺的鼻梁差点就要碰上闻清音抱着玉炉与裴君珩半交叠的手。

在闻清音下意识的往后挪去拉开与裴君珩的距离时,裴君珩却深吸了一口退回。

半垂的眼眸抬起,沉沉的盯着闻清音,神色像在回味前面嗅到的香味,薄唇微动,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身上好香。”

捧着玉炉的闻清音只觉得宛若晴天霹雳,好像前面裴君珩骤然靠近的鼻尖已经触上他的皮肉,甚至都能感受到呼出的温热吐息。

和裴君珩肌肤相触的回忆汹涌如潮水涌来,他能想到裴君珩生着茧的手指和柔软滚烫的唇。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闻清音的身上瞬间炸开无数鸡皮疙瘩,可裴君珩的表情却认真的像是说出的只是一句单纯称赞。

连掌中的玉炉都灼人的让闻清音掌心生烫,难以在握下去。自觉自己又输了一筹的闻清音将玉炉扔下,他的手拽上裴君珩的衣领,倾拽着将裴君珩拉近。

被扔下的玉炉轱辘的在并不软的床面上滚了两圈才停止转动,被褥早就因为两人的动作被推搡着在一侧团成一团,长发从闻清音的肩头垂落,乌黑衬的闻清音的脸颊更加白皙。

前面还掩在秾丽明艳之后的危险终于明晃晃地露出爪牙,带着恶意的眼神光是这样注视着就让人身体发烫,心跳加快。

“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清音问,身上的那股花香味更浓了,拽着衣领的指尖贴着裴君珩的脖颈。

裴君珩半仰着头,明明是一个仰首的姿势,姿态却气定神闲的让人看不出半点下位的局势来。

被生着香的手指贴着,脖颈上喉结上下滑动,他哑声:“不知。”

拽着他衣领的手更紧了,脖间收紧的力道让裴君珩如石剑沉默的身体泛起危险下的兴奋。

张扬夺目的脸猛地靠近,花香味熏得人饮了酒一般快要醉倒,那张本就艳的脸上带着绯红,殷红的唇恶劣地轻勾:

“我是药修。”

作者有话要说:

闻宝:我是药修,吓死你。

小裴:更、更兴奋了。

少年小裴等着被清音调教吧(兴奋搓手),这次前去就是去解除误会的。

好快就要营养液加更了啊(望天)

—————————————

第39章三合一

此言一出,裴君珩前刻还迷茫的眼睛乍然清醒。

身为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裴君珩不可能不知道万昼剑宗与云中仙门之间的仇怨。

尤其是有关药修的形象,是在师门弟子的交口谩骂中耳濡目染的丑恶奸诈。

相传云中仙门的药修所用度皆铺张浪费,每年云中仙门所用的成山的灵石都能堆成流水流下,其中云中仙门的奢靡之首当之无愧即是那位闻小门主——闻清音。

传闻中的闻小门主非鲛纱不穿,非仙露不食,甚至连走路都多有他人代步,足尖都未曾落下。

海内众人珍之又重的珍宝珠玉,不过都是闻小门主手中打发时间的寻常玩物,金玉铺于闻清音脚下,精心制成的糕点都是要由他人亲手喂进小门主手中。光是听那只言片语便足以想象出这位闻小门主包括整个云中仙门是如何的奢靡浪费。

比云中仙门大肆侈靡之风更广在万昼剑宗流传的则是云中仙门药修奸邪狡诈的形象,每年都有与药修交战的弟子在剑宗中倾倒交战情景。

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无外乎都是“奸邪”“阴狠”“恶毒”这些词,药修使用致命毒药,善于伪装惯会偷袭的形象特点深入人心。

在万昼剑宗得到的药修相关消息,十条里面有九条是“云中仙门抢走了我们的法器”“那群破药修用毒雾偷袭外出历练的弟子,结果被万昼剑宗弟子狂揍”“又和药修打起来啦”之流,还有一条是“拍卖会上药修和符修竞拍一东西没抢过,哈哈哈活该”。

更何况剑修与药修之间还有曾经阳溪老祖身死之谜横亘,以至于万昼剑宗中提到药修都蒙上了一层阴暗的色彩。

对于未曾出过岱舆的剑修,有关药修的印象便都是门派中所传的这些,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云中仙门的药修肯定是堪比北原窃贼的存在,那么喜欢金玉珠宝装饰,必定是因为自身相貌丑陋,貌若无盐,无法以自身原貌见人。

面前的这样无方国色,漂亮的和花一样的小少年,怎么可能是药修呢?

满意的看到裴君珩的眼瞳震动,似是受到这句话的惊吓,闻清音嘴角的笑意更浓,揪着裴君珩衣领的手指抵着裴君珩完美的下颚磨了磨。

哈哈,知道他是药修害怕了吧?

还不速速将他送回到云中仙门,从此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干系。

在闻清音耀武扬威的像是斗胜一局的大公鸡时,沉默许久的裴君珩终于开口:

“你很漂亮。”

正等着裴君珩气急败坏开始痛骂药修的闻清音:?

这样乍然的称赞,都要让闻清音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可裴君珩眼中前面还有的惊讶消失不见,沉沉的归于一片黑沉,他认真地盯着闻清音的脸,少年双颊上的薄红就像笼着娇花的薄雾,让人想亲自拂去这层雾,好将这国色天香看的更清楚些。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反应的闻清音蓦地松开揪着裴君珩衣领的手,他揪的太用力,连白嫩的指节都泛出胭脂红般的粉。

“不准说我漂亮。”挑刺的闻清音伸手拿回滚在床边的玉炉,才将暖暖的玉炉放开一会,他就觉得风雪的凉意漫上了他的掌间。

之前他宿在裴君珩这里的时候,裴君珩怎么不知道给他拿这个玉炉出来,只让他愣愣的缩在属于裴君珩的被褥中?

始终能找到裴君珩错漏的闻清音仰起下巴,尖俏的下巴是适合人掐着指揉捏的程度,一抬下巴那股浑然天成的骄矜便流露出来,他强调道:“要说我俊俏。”比你可俊俏多了。

“确实俊俏许多。”剑修明明是冷冷的模样,话语确实好脾气的顺从。

年少时的裴君珩是还没被完全冰封的石头,石刻般的面孔,不经意间石底会发现脆生生有着嫩意的绿芽来。

饶是几年后拿着剑大杀四方的万昼剑宗少宗主,此时也不过是半大的少年。

少年时的裴君珩这么好说话?

这意料之外的附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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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把闻清音准备在喉中的刺话噎住,差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斜瞪一眼半跪在床榻前倾身的裴君珩,抱着玉炉在床榻上往后拉开和裴君珩之间的距离,闻清音大声嘟囔:“我们药修自然是要比你们剑修俊俏很多。”

风雪冷意不知为何比前头盛了许多,闻清音抱着玉炉伸手去将踹到一边的被褥拉起,他抱怨:“这么冷的地方,也亏得你们剑修住的下去。”

刚开始见到雪的喜悦已经被现在的寒冷给消磨干净,闻清音想怪不得剑修都是一个个皮糙肉厚的样子,裴君珩这副冷脸估计也就是从冰雪中冻出来的,看起来比外头的风雪都要冷。

少年红润的嘴唇张合,吐出的是再明显不过的抱怨。明明就是如此骄矜的不可一世,却仍然让人心中生不起任何不愉的情绪。

似乎还是被岱舆的天气冷到,闻清音苍白的脸上嫣红着两片红晕,半露出的肩膀瘦削,用手掌轻易就能揽住。艳丽的脸上是极富有攻击力的秾艳美丽,可不自觉蜷在一起的身躯却像可怜的小动物,惹人怜的紧。

“太冷?”裴君珩明知故问。

这还用问?殷红的唇不满地撇了下,闻清音答道:“太冷。”他偏头去隔着窗看外面的风雪,想着如果风雪不够大干脆让裴君珩御剑送他回蓬莱好了。

虽然刚刚才讥讽裴君珩,但不影响闻清音理所当然地使唤裴君珩。

反正裴君珩对他是个药修的事实无动无衷,甚至表情也没多震惊一下,这个发现让想要看裴君珩跳脚的闻清音大失所望,瞬间失去和裴君珩再周旋的欲望。

他不想再和裴君珩消磨时间了。

闻清音自顾自的想着后面的打算,因此也就错过裴君珩在听到他说完“太冷”之后微动的瞳光,原本半跪在床榻上的裴君珩不知何时整个人都在榻上,本就狭窄的床榻容纳两人更加显的狭小。

裴君珩的半跪着磨着膝盖一点一点逼近,而漂亮的小少年缩在床榻里头捂着玉炉往外看着床窗外,全然不知悄无声息逐渐靠近的裴君珩。

决定回去的闻清音扭过头,“不如你送我……嗯?”

首先嗅到覆上的雪松味,差点分不清是来自窗外安静矗立的覆雪松林还是来自抱着他的人。

裴君珩看着整个人如此冷,身体上的温度却滚烫,大掌轻而易举就抱住闻清音的肩头,暖的闻清音整个人都像掉入玉炉中,手中的玉炉好像都没有裴君珩的怀中温暖。

突如其来的热度差点就要让闻清音惬意地眯上眼。

等等!

乍然反应过来的闻清音惊的用手去推搡裴君珩紧靠着他的胸膛,但裴君珩如小山一般坚硬的无可撼动,反而因为闻清音的挣扎抱着闻清音的手更紧了。

不管什么时候,裴君珩都像强盗一样。紧贴的身躯和怀中的暖炉热的闻清音脸上的红晕更红,差点都要热的流出汗来。这个认知让闻清音气的将手中的玉炉砸在裴君珩胸膛上,裴君珩闷哼一声,玉炉又滚倒在床榻边。

“你做什么?”闻清音蹙着眉问他。

被紧紧束缚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束缚着他的人是裴君珩时。他抬起脚狠狠踹向裴君珩,但才刚屈起膝盖,就被插进来的腿顶开,以一个双腿分开的姿势抵在床榻上。

“在这里,药修是要抓起来的。”盯着闻清音雪白的脸上浮现出的绯红,裴君珩意味不明地说道。

抓你个头!

“把我送回蓬莱。”哪怕是被这样抵在床榻上,又细又直的双腿被人顶着分开,闻清音的脸上还是闪着惊人的倔强。

这样矜贵骄傲的人,似乎怎么样都是不会低下他的头颅,也不会有任何狼狈的时候,在这种地步闻清音还在试图命令裴君珩。

裴君珩没有说话,只是用腿压的闻清音的双腿分的更开了。

实在是太屈辱又羞耻的姿势。

闻清音咬牙,洁白的脖颈都泛出羞恼的红潮,他眼睛瞟向离他手不愿的玉炉,心中有了计划。

窗外突然传来重重的一声坠落响音,大概是众多枯枝坠落下来,树枝相碰坠在松软的雪上发出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在床榻上陷入僵局的两人,裴君珩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出声处,闻清音早就等待这一时机,他快速抓起玉炉,腰肢灵活的一折,猛地往裴君珩的脸砸去。

“砰——”令人牙酸的一道响,裴君珩的脸被闻清音砸的往边上偏去,连束着头发一丝不苟的玉棺都被闻清音这个力道打歪,一缕发丝落下垂在裴君珩侧过去的脸颊边。

压着闻清音的力道乍然一松,闻清音也顾不得双腿被前面压折的皮肉骨头酸软,连爬带滚的往后退去。

还快速拽过被褥挡在他面前,做完这一切的闻清音胸膛还是忍不住因为前面发生的一切急促地起伏,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慌张的呼吸声,连放在床面上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的目光落在裴君珩身上,裴君珩仍是侧着脸的模样,凌乱垂下的发丝和弄乱的玉冠让那股一丝不苟的板正气息减轻许多,因为发丝的遮挡闻清音只能看清裴君珩俊美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还有唇角边红了一块的破损,看着触目惊心。

是闻清音前面用玉炉砸的。

闻清音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那一下砸的会有那么重,陷入静止一般的裴君珩让人感到害怕。

哪怕裴君珩没有任何动作,闻清音也如有实质地感受到空气中逐渐粘稠,无一不在透露着危险。

他将自己掩藏在一团被褥之后,脚尖悄无声息的往边上挪,准备一有不对经就跑下床榻直接冲破屋门。

蓬莱和岱舆之间也就隔着那么远的海而已,他游泳也一定能游回蓬莱的!

唇角是火辣辣的疼痛,被砸的那一下还在脑袋中嗡嗡响着,用舌尖顶了顶和那侧嘴角一扬疼痛的口腔侧壁,疼痛和血腥味让裴君珩半眯起眼睛。

整个人仿佛和窗外从不间断的落雪一样冷了下来。

眼前那个柔弱娇气的少年竟然敢砸他,还力道不轻。

少年的裴君珩虽然没有几年后那般失去人气的冷心冷情模样,但裴君珩强大又几近变态的控制欲和气势早就在这时显露锋芒。

他眼眸沉下,薄唇紧闭时那令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和威势便流露出来。

不远处一直在观察裴君珩的闻清音敏锐察觉出裴君珩变化的气势,他倍感不妙,砸人的心虚和对裴君珩惯常的后怕在心中汇聚。

闻清音脚尖绷直,他想,还是得赶紧离开。

抓着被褥手一紧,被团成一团的被褥从闻清音的手中甩出,直接朝裴君珩扔过去。

裴君珩转过脸,还在空中的被子乍然破碎,棉絮纷飞,雪白的一团又一团纷纷扬扬地落下就像在屋内也落了一场雪。

居然连睡的被褥都被撕破了,裴君珩以后不睡觉了?

闻清音震惊地看着飞的满屋都是的白絮,些许落在他的肩头。

可一转回去闻清音就对上黑沉的眼眸隔着纷飞的棉絮看过来,深的像是不见底的深渊。

闻清音终于再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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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掩盖心中涌出的害怕与惊惧,装不住故作镇定的模样,他从床榻上跳下来,匆忙的只着袜子甚至都来不及穿上榻边的鞋子。

地上凉的闻清音好不容易才被玉炉暖红的脸白下来,但闻清音脚步不停,身后传来的寒凉更是冷的令人心惊。

前面双腿被狠狠压折的酸软泛上来,但闻清音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用力打开木门,被挡在门外的风雪寒冷扑头盖脸地落了他的一身。

冻的闻清音浑身战栗,但也分毫没有阻挡闻清音火急火燎的步伐,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着他。

闻清音跑进了洁白无垢的世界中。

闻清音跑的很急,甚至连木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风冲撞着木门撞上墙壁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响声,屋内乱飞的棉絮早就全都缓缓坠落下来,乱的一团糟。

裴君珩半跪在床榻上,他看着门外白的刺目的一片眼神晦暗,手碰上破碎的嘴角。

他缓缓走下床榻,姿态悠闲就像是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猎豹。

这一场大雪落下来,地上的雪都比闻清音来时高了许多,枯萎的松枝被凛冽的寒风击打下来藏在雪中。

一切都萧瑟的充满冰寒。

寒风吹的闻清音脸生疼,像细细的刀片挂在细嫩的皮肤上,细密的疼痛后是火辣的灼感,奇异地生着热。连闻清音披散下来的长发都被吹的凌乱成一团,被调皮的雪子藏满在发丝间。

艰难拨开又挡在眼前的头发,再拿出一点手指就被冻的难以动弹,闻清音将陷在雪中的腿拔出来,继续费力的往前走着。

闻清音只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傻了,并不是没见过就是好的。

至少蓬莱长大的闻清音曾经向往这样落不尽的雪,没亲眼见到之前会下意识地忽略雪背后的寒冷,此刻亲眼见到了,才发现雪是这样,任何东西都是这样。

他想至少他以后不会再想看雪了。

不间断的逃跑让闻清音呼吸急促,喘出来的白起像雾飞快消散在空中,腿被冻的又将又麻,只着袜的脚走的生疼,双腿被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就是受刑。

闻清音越走越慢,只靠要快些离开的念头撑着自己,快点离开裴君珩。他只知道裴君珩疯,没想到裴君珩这么早就疯了。

果然碰到裴君珩就是一大倒霉事。

本来还想支使一下还年少的裴君珩送他回蓬莱,现在……

想到裴君珩压着他时说要将他抓起来的语气,闻清音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他才说一下他是药修裴君珩就要把他抓起来,现在他又把裴君珩砸破相了,小肚鸡肠的裴君珩肯定不会放过他。

想到前面隔着纷飞的洁白棉絮对上的裴君珩眼眸,那眼神现在想起来都让闻清音心惊胆战。

伫立在雪中松林一眼看不到头,好像永远也逃不出,天地间的闻清音渺小的像是缩成了一个小点。

疼痛袭上只穿着袜子的足部,脚踩上了藏在雪中的松枝,绊的闻清音往前倒下,整个人陷在松软的雪中。

还好有雪,不至于磨伤了手掌。

闻清音半跪在地上,趔趄着撑着手准备爬起,一双绣着瑞云的靴子走进视野中。

闻清音心下不妙,呼啸的风声灌进他的耳朵,只能听见他自己急促沉重的呼吸声。

站在他面前的人一动不动,闻清音甚至能感受到自上而下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前面才平复下来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

空气凝滞的几乎要喘不过气,闻清音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时间好像就静止在这一刻。面前人的足尖似乎有移动的迹象,闻清音迅速眼疾手快地抓起一团雪还没来得及捏成雪球就往这人砸去。

松软没被捏实的雪被扔到半空中散开一圈白色的雪雾,甚至还没落到人的身上就全散落了。

没来得及管这团障人眼目的雪雾,闻清音只想飞快窜走,他辛辛苦苦在雪中跑了这么久,不能前功尽弃。

不然还不如乖乖待在木屋呢!现在他连和裴君珩决斗的力气都没有了,累的甚至想要仰面躺到在雪地中,可站在面前的人和外头的寒风冷雪让闻清音不得不打起精神。

扔完这团雪,闻清音就飞快从雪地上撑起来,半跪在雪中的这一小段时间恢复了一点体力,现在准备拔腿就跑。

然而天总不遂清音愿,他才刚踩着雪中绊他的那根枝条站起来,一阵剧痛从右脚踝传来,竟是直接疼的闻清音站不稳仰面往后倒去。

闻清音实现了他想要躺到在雪地中的想法,虽然是意外,他仰面摔在了松软的像是一团棉花的雪中。

闻清音:算了,懒得挣扎了。

脚踝上针扎似的火辣疼痛疼的闻清音两眼昏花,几乎无法移动半分,他躺倒在雪中,仰面看着白的和地面的雪一样天空,喘出的白气消散,落下的鹅毛雪花却越来越接近。

有冰凉落在闻清音乌黑的眼睫上,是几片雪花,好像在他的睫毛上化作水珠,闻清音忍不住眨了下眼。

再睁眼时视野中少年剑修站在他身边自上而下地俯视他,面容冰冷的比落在闻清音脸上的雪还冷。

嘴角那一点被闻清音砸出的破碎还在往外渗着鲜红的血液,这张俊美的面容破了相。

始作俑者却毫无愧疚之心。

没想到在裴君珩年少时,他还打不过裴君珩。

不过这不是他实力的原因,想到那突然绊倒他的雪中枯枝,闻清音咬了咬牙,都是他运气太差了。

脚踝疼的闻清音快要怀疑人生,连呼吸都染上了疼痛,惹的本就娇气的闻清音一抽抽的疼,他自暴自弃般的将两只手摊开,干脆整个人都陷在雪中。

“我是药修,惩罚我吧。”闻清音咬着唇说。

虽然嘴中这么说,但闻清音抓着雪的手捏紧了。

这次他要将雪捏的紧实,狠狠砸裴君珩一通。

年纪小小,居然还敢说要抓他?!

裴君珩垂眸看着仰面倒在雪地上的闻清音。

少年牛奶般的皮肤差点分不清和雪是哪个更白,乌黑的头发像海藻散开,柔顺地贴在脸颊两侧,上头落着许多片雪花,像是自此开出了洁白的小花朵。因为前面快速的奔跑脸颊泛起胭脂红晕,在白皙的脸上更艳的惊人。眼睫微湿泛着水光,不知是落雪化作的水还是因疼痛而流出的生理性泪水。

可即使是这样狼狈的境地,面若春花的面孔上仍是倔强,比镶嵌在剑上的宝石还要亮的多夺人眼目。柔软的嘴唇吐出宛若求饶的话语,眼珠子却转着似乎还有其他诡计。

嘴角被砸出的伤口已经不疼,或许说身体早已适应了这种疼痛,以至于麻木。只有舌尖舔到尝到的腥甜味提醒着裴君珩前面发生了什么。

“药修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的阴狠,狡诈,惯会惑人。”裴君珩含着冰雪般的话语砸下,砸的闻清音表情一愣,捏着雪的手都差点松开。

先是言语攻击是吧?士可杀不可辱,闻清音手中捏的紧实的雪球就要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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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落下阴影,身体乍然腾空,手中抓的雪球一时不察落在了雪中,将雪面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悬空感让闻清音没有安全感,握雪握的冰凉的手不得已搭上裴君珩的肩。

肩头瑞云的刺绣花纹又一次磨到闻清音的手,他挪了挪,小声抱怨:“就不能换个地方绣嘛。”

感受到裴君珩转了个方向,沿着闻清音一路而来的方向往回走。

岱舆的雪下的太大,才一回就将闻清音踩出来的一连串脚印快要覆盖。

裴君珩这是……就这样带他回去?

在裴君珩的怀中闻清音仰起脸,恰好对上裴君珩垂眸落过来的眼神,吓的闻清音连忙低下脸,甚至还没思考那一瞬间裴君珩眼神的含义。

好在裴君珩的步伐平稳不停,一直往木屋的方向走去,没有将闻清音就地正法的意思。

剑修的怀中温暖,连落过来的风雪比之前少了些许,闻清音在屋外冷着的身体得以在怀中渐渐回暖,被冻的僵硬的思绪也活泛起来,他在想等下该如何脱身。

怀中的药修终于安静下来,垂眸的模样是难得乖顺,鲛纱制成的华贵衣服因为在雪中的奔跑都变得凌乱,足上的袜子也被雪打湿了,瞧着可怜无比,惹人怜爱。

如果不是嘴角的破损残留着裴君珩前面发生的事情,都要以为前面在床榻上砸人的是另一个少年。

目光在闻清音苍白漫着病态红晕的小脸停顿几秒,裴君珩移开了目光。

药修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的阴狠,狡诈,惯会惑人。

眼前的少年并不是金笼中的金丝雀,也并非任人抚摸的白兔,而是有着毒牙惯会伪装的蛇,一被他瑰丽秾艳的外表迷惑,就会被狠狠咬住连皮带肉的撕下一块。

可他明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的被欺骗。

心甘情愿。

这一条路闻清音跑过来总觉得自己跑了许久,跑出来的时候张皇失措什么都来不及多看,可是此时被裴君珩抱在怀中这样慢慢走回去,闻清音反倒安心许多,甚至都有心情观察一下沿路而来的风景。

其实看久了发现这一片松林的景色也这样,无数的松树沉默地伫立着,铸成一片松林的海,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风吹过,吹的闻清音的发丝飞扬,衣袂在裴君珩的手中就像开出了花。松叶被吹的掀起松浪,轻轻的坠落声响起,一块雪色坠下。

砸在了抱着闻清音的剑修头上,黑发都被雪染白,像是白了大块头发。

这从天而降的一砸砸的裴君珩停下脚步,而裴君珩怀中的闻清音却骤然笑开了花。

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看来上天都在为他闻清音抱不平,给他补上那一个没成功砸到的雪球呢。

“小乖乖,可是砸疼了?”闻清音笑着伸手去拂开裴君珩头顶上的雪,动作细心却在离开时不知有心无心地拽了下裴君珩的头发,疼的裴君珩嘴角抽动一下。裴君珩脸一僵,因为闻清音的触碰白玉做的脸上莫名浮上绯红。

竟然这么容易害羞。

宛若发现了新大陆,闻清音变本加厉地伸手又想去磋磨裴君珩的脸,但手才刚伸出就被裴君珩扣着手抓了回去不能动,但即使手被抓着也无法改变闻清音此时的表情。

还在为前面的意外发笑的闻清音嘴角的弧度就像下不来一样,清亮的眼睛看戏般的瞅着裴君珩的臭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根本无法掩饰。

但闻清音才咧着嘴刚乐几下,就感到侧脸被人一捏,虽说是很轻的力道但还是让闻清音龇牙咧嘴。

裴君珩专门腾出来捏闻清音脸的手收回去,揽着闻清音的腿弯往上颠了颠,闻清音的手忙又揽上裴君珩的肩,生怕自己掉下去。

如果裴君珩将他扔在地上,他的脚还疼着走不动,到时候可不能爬回去。

裴君珩抱着闻清音的动作很稳,闻清音自顾自地缩在裴君珩的怀中,看表情估计还在偷偷嘲笑裴君珩被从天而落的雪砸到这件事。

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裴君珩看着他的视线,裴君珩的眼神中难得带上纯然的疑惑。

明明他与怀中的药修没见过几次面,但却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与他应该已是熟知许久。连闻清音对待他的态度都是这样,时冷时热,有时他感觉他们的距离很近,有时却感觉很远。

好像闻清音在隔着他看着谁。

这个念头让抱着闻清音腿弯的手更紧了些。

他们很快就走回木屋,闻清音看着裴君珩将木屋的门给关紧了,还顺带扣紧了锁,好像在防着什么似的。

闻清音止不住撇撇嘴。

屋中还是一片狼藉的状态,满地的棉絮没有任何被清理的痕迹,闻清音被裴君珩抱到了床榻上。

“好吧,惩罚我吧。”

闻清音倒在落满棉絮的床榻上,双手一摊,像是无欲无求。

但说是完全没有害怕是不可能的,一躺在这样的床榻上,前面被压倒分开双腿的回忆席卷而来。

闻清音并不是毫无准备,他心中的鬼主意又出来了。

他先前在裴君珩的怀中时摸到自己衣袖中带过来的碎镜片,他想大概与这次奇幻的事情有关,没准那碎镜片能将他带回去。

只不过暂且让裴君珩放松警惕先,不然他怕裴君珩把他的希望碎镜片给收走从此回去无望。

毕竟他把人都砸破相了,早知道这样,他就……

就换个地方砸了。

毫无愧疚之心的闻清音躺在床上耐心等待少年裴君珩究竟会给他怎么样的惩罚,他察觉出裴君珩的犹豫,便仗着这一点肆无忌惮毫无畏惧。

侧着的脸碰到软软的棉絮,棉絮像被染透了,也不知是否是闻清音的错觉,仿佛都能从棉絮中闻到雪松的气味。

在外头跑了许久湿透的袜子贴在脚上的难受感明显起来,闻清音不安地动了动搭在床沿的脚,下一秒脚腕上覆上手掌,突如其来的温度让闻清音下意识的将脚踹出。

但脚才一动,本来麻木的钻心疼痛乍然升起,疼的闻清音整个人一缩。

“别动。”

受伤的脚腕被人握着小腿抬起,精致瘦削的脚踝高高肿起一块,像一块大红馒头,在雪白的皮肤上红的格外刺眼,光是看着就让人疼痛不已。

长腿屈起,小腿被人握在手中的感觉着实让闻清音没有安全感,可是裴君珩的手掌就跟铁做的一样牢牢锁着,因为伤口闻清音不敢乱动,怕一动眼中又要因疼痛泛起可怜的泪花。

“都怪你。”尽管受制于人,闻清音嘴上还是丝毫不肯求饶。

面前惯常冷脸的少年剑修握着抬高他小腿的画面羞耻又奇怪,闻清音将小臂挡在脸上,遮住眼眸。

宽松的大袖朝着肩头滑去,露出手臂细瘦白皙,像新生的花枝,由于手臂的遮挡只能看到闻清音稍有血色的唇,微往上仰的下巴和小巧的喉结,很适合被含在口中亲吻。

是一个似在仰面流泪的姿势。

握着他脚踝的手有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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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认为裴君珩又要羞辱他,闻清音移开手臂准备用眼神威慑裴君珩。

但那手却不带任何□□游移到脚踝的肿胀处,冰凉的触感碰上疼痛处,将那伤处的痛感减轻许多。

裴君珩不知从何处拿来的抱着冰块的布条用手掌按在闻清音脚踝的伤处,垂下的眼眸盯着那处嫣红,是一丝不苟的正经神色。

药修与剑修之间有壁,裴君珩不能直接用灵力帮他疗伤。

手捂着冰块的年少裴君珩板正着一张脸的模样着实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因为体温而逐渐融化出的水顺着闻清音翘起的腿往下流,略冰凉的水珠滑过温热皮肉的感觉痒痒的几近战栗。

闻清音弯腰勾手想将恼人的水珠擦去,可另一人的手指先行揽过那枚水珠,手指紧贴着皮肉自下而上将水珠给揩了回去。

闻清音:?……你抹开了。

“怎么不抓我了?不怕我就这样跑走?”闻清音躺在床上斜眼看向半跪在他面前握着他的脚踝的裴君珩。

才刚说完,裴君珩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在闻清音看来应该是嘲讽意味更足些。

嘴角的破碎也丝毫不影响这副皮囊的俊美,少年的剑修此时已依稀能看出成年男子的轮廓。

但眼睛瞟过来,抬眼尽是清晰的少年意气。

裴君珩不屑:“你逃不出的。”

一个只会在雪地里乱跑的柔弱药修,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才不是看到那可怜的模样便心软了。

闻清音被这句话噎住,裴君珩好像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的他似乎并不是裴君珩的对手,甚至伤处还握在裴君珩的手中,

但这明显不加掩饰的话语让一直看不顺眼裴君珩的闻清音心中作梗,他看着裴君珩这张欠揍的脸气的牙痒痒。

“你之后准备入学瀛洲学院吗?”闻清音明知故问。

“为何突然问这个?”裴君珩又抬手从闻清音的腿上抚过水珠。

因这突然的触碰和水珠的冰凉闻清音的脚尖绷紧了些,足弓若春梨,“嗯……那你觉得宗门大比呢?你会夺魁吗?”

少年的裴君珩对自己十分有信心,他语气坚定:“当然会是我。”这是为了万昼剑宗的荣誉而战。

“当然不是你。”就等着这句话的闻清音当即反驳,他坏水冒了出来,“我是从之后的时间来的,最后瀛洲学院宗门大比夺魁的不是你,建议你早点放弃这个想法。”省点力气修炼,别太勤奋了。

此言一出,裴君珩志在必得的神情僵住,眼睛认真地看向言之凿凿的闻清音。

“不可能,既然你说我不能夺魁,战胜我夺得魁首的人究竟是谁?”

看裴君珩这副模样闻清音的嘴角笑意更深,“是云中仙门的小门主闻清音,你因实力不敌闻清音最终失去魁首。”所以早点对他闻清音俯首称臣吧,到时候直接认输就是。

“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胡言乱语?你是药修,自然会偏袒你们的小门主。”裴君珩显然不能接受自己不会夺得魁首的事实,他的脸冷了下来。

看到裴君珩这副怀疑人生的模样闻清音就心情愉快,他自然有让裴君珩相信的方法:“如果我没有记错,几日后你就要与门中剑修一起去一趟龙脊山?”还在龙脊山又碰到了他。

裴君珩面色不变,心中却惊讶,门中师叔确实有这样的安排,甚至还只是与他说过,并非向门中弟子公布,面前这位药修怎么得知这件事?

但闻清音怎么可能看不出裴君珩努力想藏住的惊讶,他胜券在握:“怎么样,该相信了吧?”

“不过凑巧。”裴君珩说道,“万昼剑宗定期都有去往龙脊山的子弟,稍加留心便可得知。”拿这种事情来糊弄实在是不够格。

确实定期有,但是这次万昼剑宗弟子前去龙脊山的时间未知,从不公布,为的就是避免碰上云中仙门的药修,他可是精准说出时间了。

闻清音翻白眼:“我还知道一月后你去海内宴会时穿的衣服,可是准备的圆领淡青袍,上头绣着竹叶的?”

这次裴君珩掩不了心下震动,一月后海内准备各门派云集的宴会是整个海内皆知的事情,作为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自然要出席,宗门也早为裴君珩准备好要穿的衣服。赤霄剑尊想通过这次亮相洗刷海内对剑修板正的刻板印象,特地选了这件圆领绣着竹叶的淡青袍,看起来儒雅万分。

只是这样宗门内部的秘事,面前外道而入的药修是如何得知?

见裴君珩犹豫,闻清音脸上的笑靥更艳了,他伸手爱怜地拍了拍裴君珩的肩:“没关系,那闻清音技艺实在高强,你伤的惨烈但输得有尊严,你入学瀛洲学院后到时在宗门大比上和他认个输就行了。”

闻清音越说越上头:“最好的话顺便再磕个头,闻清音大人有大量,是个海内奇才也是君子,一定会放过你不对你下狠手的。”

说着说着闻清音已经幻想出宗门大比上裴君珩朝他磕头认输的样子,不禁陷入美好的畅想中难以自拔。

裴君珩深深地看了一眼笑的开心的闻清音,他手中包着快化冰块的布条收到手中,从床榻下去走出了门外。

就这样走了?

闻清音撑着手肘半坐起身,只看到半开的门和门外茫茫的雪,完全看不见裴君珩的身影。

是他说的太对,让年少的裴君珩气急败坏无法接受,直接掩面遁逃?

将受伤的那只脚搭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闻清音翘着脚轻松地抖了抖,连又疼痛起来的伤处都没影响他此时愉快的心情。

少年裴君珩年少气盛,肯定不能接受,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说的可都是事实。

可怜的小裴可不要落下阴影才好?

“咯吱——”

在闻清音沉浸畅想的时候木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肩上落雪的裴君珩走了进来,出了一趟门他身上的气质更冷了,仿佛一同覆上了风雪的萧瑟气息。他手中还是简陋的布条,这次包上了从外新取的冰雪。

裴君珩这是……专门给他去取雪冷敷?

没在意闻清音见了鬼似的眼神,裴君珩拿着包冰的布条径直走过来,毫不怜惜地拽过闻清音的腿,用手拿着布条按上。

刚疼痛起来的伤处又舒缓下来,闻清音惬意地舒缓了眉毛,然后不知感恩地拿另一只脚碰裴君珩的腿。

“怎么?见我说实话献真言便不乐意了?”他促狭地看着不为所动的裴君珩笑。

脚尖还调皮地往下踩了踩,伤口还被人捏在手中,却还跟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猫儿一样。

在闻清音锲而不舍的动作下,这次裴君珩终于有了反应。

他抽出手手碰向闻清音喋喋不休的嘴唇,而闻清音讲的正起劲,一时没反应过来,嘴一动竟直接将唇上的手指含了进去。

裴君珩碰了雪的手指冰凉,陷在温暖潮湿的口腔中。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闻清音直接愣住了。

倒是裴君珩看着闻清音这惊若鹌鹑的模样轻轻“啧”了一声,大拇指碰上闻清音的下唇轻轻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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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这么软,怎么说话这么嘴硬?”

作者有话要说:

闻清音:你礼貌吗?

小裴:老婆好像很喜欢玩你追我逃的游戏嘿嘿嘿嘿。

又一天的万字,有点日不动了(肾虚扶腰…我的评论呢!!大家都开始上班上学了吗QWQ寂寞

—————————————

第40章

谁嘴硬?

闻清音的眉毛才刚蹙起,戳在他嘴中的手指就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物,两根手指轻轻搅动,玩弄闻清音柔软的唇舌。

少年的裴君珩一脸正经,如果不是搅动口腔的手指无法忽略,闻清音看裴君珩的表情认真的就如同在研究一件大事。

在口腔中的手指越发放肆,甚至夹着闻清音的软舌宛若揉捏,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闻清音朝着裴君珩的这两根手指狠狠一咬,竟是将裴君珩的手指叼住了。

“不准对长辈不敬。”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呢。

“长辈?”裴君珩垂眼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少年,鲜嫩的如同枝头还未完全成熟的果实,虽然已经香甜的一戳就能流出甜蜜的汁。明明看着比他还要小上许多,却在摇头晃脑振振有词地说是他的长辈。

“我可没有咬我手指的长辈。”裴君珩冷嗤,手指一动轻易从闻清音牙齿的禁锢中挣出。

手指拿出时还带出银丝般的津液,看的闻清音脸一热,难得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

裴君珩修长的手指分开,覆在上面的津液在光下几乎闪闪发光,让人难以忽视。他握着闻清音的小腿,将手指在布条上头一点一点揩净。

“既然你是药修,为何要来岱舆?”沉默一会,裴君珩开口问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闻清音,这少年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我为何不能来岱舆?”闻清音反问他,才不是因为他只是想单纯看一看未曾见过的雪就只身来到岱舆了。

被闻清音理直气壮的回答噎到,裴君珩认真解释:“云中仙门与我宗不是……”懂得都懂。两方的弟子甚至都是见了对方都染上晦气的态度,怎么还会有药修敢只身来到岱舆这剑修聚集之处,甚至还找他这个剑修借宿?

实在是奇怪。

“云中仙门向来行的正坐得端,倒是你们剑修怪会小肚鸡肠惯会栽赃嫁祸。”闻清音又用另一只脚去踹裴君珩,但脚才刚伸出就被裴君珩用手抓住。

这药修不仅大胆,甚至简直可以说是没心眼,还敢当着他这位剑修的面如此说万昼剑宗的坏话。

抓住闻清音作乱的那只脚的手一动,闻清音原本还懒散躺着的姿势瞬间一变,细腰躬起如同绷紧的弓,肩膀细细地颤抖几下。

闻清音埋在棉絮间好看的脸差点扭曲,裴君珩竟然……竟然挠他的脚!

“你偷袭!”好不容易缓过那一阵抓心挠肺的痒意,闻清音撑起上半身去看裴君珩。

想不到裴君珩这浓眉大眼的,还会用这种手段。

少年雪白的脸上浮起动人的薄红,估计是被气的,但让这张本就漂亮的脸更秾艳了,只想让人更加狠狠欺负几分,将胭脂扩散至全身,在肌肤上都开出桃花色才好。

“你知道我是谁吗?”盯着闻清音眼角的红痕,裴君珩问。

谁不知道?闻清音下意识地回答:“裴君珩。”

没想到这少年真的知道他是谁。

裴君珩略惊讶地半挑眉,“既知我是谁,为何还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感受到裴君珩抓着他脚的手又要故技重施,闻清音身体一激灵,赶紧将受制的脚腕从裴君珩的手掌中挣出来。

“你有何好怕的?”闻清音嘴中不服输地嘟囔,侧过脸将脸又埋到棉絮中了。

或许是年少时的裴君珩在闻清音的脑海中还尚存着当年的印象,曾经的裴君珩很好,可惜一切关于年少裴君珩的记忆都中止在龙脊山那一场决裂中。

如果没有龙脊山的事情发生,他和裴君珩或许还会是好朋友才是。

裴君珩看着闻清音的眼睫突然垂下,前刻还张牙舞爪的气势萎顿下来,似是想到什么令人伤心的事情。整个人像极了含羞草,明明才用手轻轻一碰,根本都没用上力道,娇嫩的小叶子就朝里瑟缩回去,可怜的紧。

见闻清音这突然安静的模样,原本到嘴边的讥讽话语都说不出口。

注视安静下来的闻清音一会,裴君珩冷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又该如何称呼?

问完这句话后,裴君珩又补充道:“你好像认识我。”

在岱舆相遇之前,闻清音确实与裴君珩见过一次,他将路过树下的裴君珩当作是药修,还探头准备去吓人,结果看到树下是裴君珩时惊的他从树上掉下来,还是裴君珩好心伸手接住了他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闹了乌龙的闻清音慌乱道谢便离开,和裴君珩甚至都没得及交换名字。

虽然裴君珩没有明说,但是他和闻清音都懂裴君珩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指龙脊山的那一次相遇。

想到曾经的事情闻清音的情绪就蒙上一层难散的阴霾,记忆中裴君珩无情冷漠的模样哪怕隔了那么久现在想起来依旧会让闻清音气的牙痒痒,以至于现在闻清音看向年少时稍显青涩但足以看出以后样子的裴君珩就心头冒火。

哪怕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裴君珩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闻清音带着浓厚个人情绪的回答响起:“我是你爹。”

裴君珩正在整理布条的动作一顿:“……?”

这药修真是狂妄至极。

他神色不动地收起被化了的冰雪沾湿的布条,顺手还用布条擦了擦流到闻清音腿上的水。裴君珩手捧着布条,将闻清音受伤的那条腿放下,一言不发的从床榻上下去,转身又出了门。

这又是生气了?

闻清音在床榻上坐起身,他看向自己肿起的脚踝,经过前面裴君珩坚持不懈的冷敷看起来没有刚开始那么吓人可怖。

裴君珩竟然愿意会费心帮他处理伤口,着实难得。

不过为何不能用药膏帮他医治?要不是闻清音来岱舆的路上遇到受伤的其他门派的弟子,他们与仙兽搏斗,却被伤的厉害,实在狼狈。闻清音心软将自己袋中的药膏尽数送了供他们治疗,因此他现在的药囊中没有任何药膏。

不然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甚至反倒像是做无用功,收效甚微,闻清音都要怀疑裴君珩是不是故意折磨他,但是又何必这样假惺惺装模作样?

还没等闻清音想出个所以然,木门又打开,手中用布条包着冰雪的裴君珩走进来。

他的黑发上落了不少雪,之前被闻清音打歪的玉冠还照旧歪着,隔了这么久也没用手去扶正,凌乱的发丝冲淡裴君珩脸上惯常的板正,让他看起来随意许多。

裴君珩径直走到闻清音所躺的床榻前,一只手轻柔地抬起闻清音的红肿脚踝,另一只手将包着冰雪的布条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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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头风雪里走过一遭的裴君珩的手和布条包着的冰雪冷的没有什么两样,冷的闻清音皮肉一颤,想将腿抽回但抵不过裴君珩握着他的大力气。

红肿的伤处碰上化开的冰雪后覆上水淋淋的一层,水光将红肿处包裹,看着有点像……

“冰糖猪蹄。”裴君珩评价。

“……我看你像个大猪蹄。”闻清音不服输地反驳,在想到裴君珩给他细心敷着伤处出门换冰雪的样子原本凶凶的语气都弱了下来。

他别过脸不再去看。

似乎察觉出闻清音有些别扭的情绪,裴君珩突然出声:“我不会伤你,也不会将你上报给剑宗。”

前面裴君珩也并不想伤闻清音,只是见这小药修张扬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便想着吓唬吓唬他,只是没想到闻清音竟是当真,慌不择路的用玉炉砸他还直接冲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中。

要知道岱舆的风雪可是海内最为凛冽的,且越到夜晚越为喧嚣。

少年皮娇肉嫩,不像是能忍受岱舆风雪。

裴君珩出去寻他,少年慌不择路,还弄伤了腿。

真是阴差阳错,难以预料。

裴君珩这个回答完全是意料之外,闻清音面上的表情一僵,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知道他是药修还帮他疗伤,为什么被他用玉炉砸了以后还不会伤他?

曾经的裴君珩和闻清音是在一月后的海内宴会才得知对方身份,闻清音想过很多次,如果他和裴君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那是否还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也许他们会刻意回避,在情谊建立起来前就分道扬镳。

和所有的剑修与药修一样,一样的讨厌对方,一样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能就如闻清音所期待的那样——他再也不会认识裴君珩这个人,也不会有之前与之后的任何事,就像横亘在蓬莱和岱舆之间的龙脊山,他们从来没有翻越那座山,也再也没有翻越。

对上闻清音疑问的眼神,裴君珩难得先主动错开视线,闻清音只能看到裴君珩完美锋利的侧脸,颇具少年气。

或许是闻清音这个问题太尖锐,裴君珩没有回答,仅微侧过脸避开闻清音的眼神。

回答不了也正常,毕竟裴君珩的行为却是很奇怪,现在这模样估计被他质问到了,估计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在裴君珩的沉默中闻清音已经帮他想好了答案。

算了,逼小孩也不好,毕竟小裴还在帮他冰敷呢。

闻清音刚准备转移话题,一直沉默着的裴君珩却出声:“因为你漂亮。”

闻清音愣住了。

这下是他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少年裴君珩的脸还没有几年后的那种死寂般的冷厉,反而更像是一块小石头,瞧着冰冰凉凉,用手一掀开就能发现从坚硬的石缝中开出嫩嫩的绿芽来。

总给人一种意外之喜。

而此时的这个回答着实出乎人的意料。

闻清音一眨不眨地看着裴君珩,似乎在想眼前的这个裴君珩是否真实。

感受到闻清音的目光,应该也是为自己的回答感到羞赧,裴君珩玉做的脸浮上薄红。

他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但眼神还是难掩仓皇失措,一对上闻清音的眼,裴君珩的脸更红了,甚至脖颈都要染上薄红。

裴君珩收起布条,表情镇定但身体僵硬地下榻:“我去再换些冰来。”

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遮掩不住的慌乱。

闻清音就这样看着裴君珩落荒而逃,甚至都忘记关上木屋的小门。

那带着雪的风吹着门拍了好一会,裴君珩肩上已经落雪的身影又出现,背着身不敢看闻清音伸手将木门关了。

还,还怪可爱的。

想到裴君珩前面说的那句“因为你漂亮”和那张脸上不可能出现的薄红,闻清音才发觉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也发了热。

他手拿起破碎的镜片一看,果然他的脸上也泛起红意。

这个发现让闻清音的心中浮现出奇异的感觉,他偏过脸,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脸又埋在边上的棉絮团中,希望让冰凉的棉絮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脚踝上的伤处好像更热了。

屋外暗沉的夜色已快些将苍穹吞尽,风雪也更大了,在无情的风雪天地之间,少年剑修的身影渺小的好似一下就能被淹没。

冷风一吹,裴君珩脸上残余的红意就被风一起带走,连眉毛与眼睫上都沾惹上白色的雪,在冰冷中思绪清醒许多

极冷的温度将湿漉漉的布条冻成硬邦邦的一条,裴君珩将布条细心地展开,走到松树底下掰折一根根垂下的冰柱。

这个年纪的裴君珩修为还不足够放出护体的灵力,他的手被冰雪冻的通红,但裴君珩的表情没有变丝毫一点,好像感受不到这般冻入骨髓的冷意,眼眸中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前几次他都是这般将冰柱亲手折下然后用剑削作合适的形状,再用布条包裹带回去敷在闻清音的伤处。

一想到闻清音,哪怕此时冷风吹着他的脸,裴君珩也能感受到热意逐渐从面孔中泛出来。

闻清音说他自己是药修,但裴君珩却总觉得不是。

传闻中奸诈邪恶的药修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一副长相呢?

他仿若见了琉璃珍宝,哪怕珍宝说自己只是蒙尘鱼目,却也光鲜亮丽的把世间的其他一切都比下去了。

当闻清音说他想要离开让裴君珩送他去蓬莱之时,裴君珩的第一反应却是不想让闻清音离开,才有后面那些话语。

常年覆有风雪的岱舆好不容易迎来一点春意,裴君珩不想让他就这样里去了。

想要多待一会,就多一会。

裴君珩收回削好冰柱的剑,将布条一点一点包好,珍宝似的捧在手中。

他心中紧张,却无比期待去见留在他屋中的那一点春枝,裴君珩沿着来时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回到木屋。

推开木门看到床榻上半倚着的身影时裴君珩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心中竟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闻清音看着裴君珩带着熟悉的布条回来,连衣裳都被化开的雪打湿几许。

发热的脚踝被敷住,闻清音惬意地喟叹一声,他盯着裴君珩的脸,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疑惑:“为何你不用药膏?”不要告诉他万昼剑宗没有药医。

虽然其他门派不像云中仙门全都是专门研制丹药,但是门中不可缺少的一定有药医,大多都为海内的散修,并不出自云中仙门。

尤其是万昼剑宗这样大的一个门派,又与云中仙门有极深的芥蒂,在招揽海内线闲散药医一直都是最为注重的,给出的待遇也极为丰盛。

像裴君珩这样的少宗主总不可能连治疗伤处的药膏丹药都没有吧?

在闻清音的注视下,裴君珩垂下的眼睫眨动,嘴角的破损还在,给他这张脸带上了另一种别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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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包裹着冰柱的布条按的更紧了些,说道:“抱歉,我没有。”他并没有药膏。

感受到闻清音的惊讶目光,裴君珩的唇轻轻抿住,前面的那点可怜无措又要出来了。

万昼剑宗的宗主,也就是裴君珩的父亲赤霄剑尊,极为重视自己独子裴君珩身上展露出现的剑修天赋。

自从阳溪老祖身死之后,万昼剑宗也走向式微,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练出如阳溪老祖能劈开苍穹斩落日月星辰的剑法。

一剑凌云破九霄,剑光锋芒如白昼。万昼剑宗的万昼之名变的名不副实。

而裴君珩的出现无疑给万昼剑宗带来宝贵的希望。

于是这位少宗主自幼便被寄予整个宗门的期望,他不需要玩乐,不需要温暖,只需要日复一日地练剑,在剑法上精之又精,驯化白虹这把神剑,将剑练的炉火纯青,然后带领露出颓势的万昼剑宗再度走向原本的巅峰。

万昼剑宗实在太需要如阳溪老祖一般的人物了。

因此身为云中仙门小门主的闻清音还在被师兄师姐哄着吃酥点的时候,年纪大不了多少的裴君珩已经独自一人居住到岱舆这片寂静松林中的小屋中。

他的日子只有冰冷的雪,无尽的松林,还有手中的剑。

除此之外,他并不需要任何其他的东西。

甚至连被剑反噬,手掌皮肤皲裂止不住地出血时还是会被拦在宗门药医的门外。

“少宗主,宗主想要你学会自己疗伤。”药医那的看门小童看着浑身浴血的裴君珩为难地说。

裴君珩的身形晃了晃,失去血色的唇只吐出一个字:“好。”

血从握剑的右手流下,殷红的液体从剑面滑下,汇聚在锋利的剑尖,一滴一滴滴下,才短短一瞬就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

他握紧了剑转身,沿着通天似的石梯缓慢往下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像是快要倒下。

岱舆山高路陡,主宗门建筑多在山顶,内有建宗开始就一直存在的法器能躲避风雪。而裴君珩所住的地方是为山腰部分,相当于独辟了一处让裴君珩独自居住。

他受着伤从山腰沿着结冰的石阶一步步来到山顶的药医处本就几欲昏倒,现在还要顺着陡峭的山路原路返回。血在洁白的雪上开出一路殷红的花朵。

拿着剑的手都已在颤抖,可裴君珩不能放下他的剑,哪怕剑上沾的尽是他自己的血。

看着裴君珩离开的身影,看门小童极为老成地叹气,转身关门进了屋。

其实整个宗门,包括裴君珩自己,都清楚赤霄剑尊如此行事的用意。

裴君珩身负剑上的无双天赋,自然身躯也不一般。既然要在练剑上造出一番功力来,身体的磨练自然必不可少。

这番用意就是让裴君珩于绝境之中能够运用自己的灵力,但裴君珩这才几岁,逼的实在是太紧了。

可是没有一人敢反驳赤霄剑尊的决定,毕竟裴君珩不仅是他们的少宗主,更是整个万昼剑宗的希望,他们不敢妄做决定,不然出了什么事,造成了不好的结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闻清音也没想到裴君珩这样一个少宗主,竟然真的会连药膏都没有,就算曾经他与裴君珩交好的那几年裴君珩从未告诉他这些事情,而闻清音同样一无所知。

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闻清音被宠的别说是受伤的机会,甚至连用食都是别人来端着碗哄着的。何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裴君珩受伤原来都是硬生生熬过去的。

怪不得……

闻清音心中怅然。

怪不得裴君珩见他时身上总是受着伤,还被他发现过其他伤口,原来裴君珩并不是来着急见他根本没时间给自己的伤处敷上药膏,而是他根本没有药膏可以敷上。

居然落魄至此。

剑修受伤本就是常有的事,驯服一把剑并为之所用并非易事,更别说裴君珩用的是神剑白虹,神剑性凶,不容易屈服。

也不知裴君珩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练成了之后如此皮糙肉厚的一副身体。

“要不是我身上没有丹药,我就给你几颗了。”闻清音伸出手,示意裴君珩靠近。

裴君珩不知闻清音的用意,但还是十分配合地低头靠近,见他这样闻清音嘴角的勾起,爱怜地摸了摸年少裴君珩的脑袋。

没想到少年裴君珩的脸总是故作冷硬,但是黑发却柔软丝滑,惹得闻清音又动手指揉了许多下。

因为闻清音堪称亲昵的动作,裴君珩白皙的面孔浮出淡淡的红晕。

这番纯情的模样让闻清音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前的裴君珩突然红着脸问他:“那你呢?”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把闻清音给听懵了。

只见裴君珩的目光落在闻清音的右手上,“你右手掌的掌心有疤痕,药修有的是除尽疤痕的办法,为何你不去除?”

裴君珩居然发现了他右手掌的疤,闻清音面上的笑容淡了,“我不想。”

见闻清音似乎不想多谈有疤痕有关的东西,裴君珩便识趣的没有再问,只是低头继续尽职尽责地给闻清音冷敷。

知道任何事情都与现在的裴君珩无关,过了几秒就恢复如常的闻清音问裴君珩:“可以将我送回蓬莱吗?”不管如何,他在岱舆,包括裴君珩身边总是待着不安心。

结果此话一出,裴君珩原本还和缓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神冷下,他按着布条的手一用力,闻清音就感到钻心的疼痛袭来,顿时眼前发黑,疼的他弯了脊背缩着肩膀,隔着衣料薄背上的蝴蝶骨肯定都显出来了,如同翩飞的蝴蝶。

看到闻清音难受的模样,刚还用力的裴君珩又仿佛回到了前面无害的温顺。

明明是他给予的闻清音疼痛,此时悲悯的像是渡世的佛尊。

他俯身用手轻轻拂去闻清音掉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注视着闻清音泛红面孔的眼神温柔,语气却坚定无比不容反驳:“在我这多待一会,好吗?”

好不容易见到了春,不能让他那么快逃走。

闻清音将脸埋在臂弯里缓解伤处的疼痛,他感受到裴君珩冰凉的手指轻碰他的脸肉,温柔的不可思议。

可如此小心待他的人前面按他的伤处却毫不迟疑,虽然闻清音明显察觉出裴君珩收了力道,大抵只是轻轻一碰,但裴君珩想不到闻清音本就娇气,常人的一点疼痛对于闻清音来说就足够将他整个人疼晕过去。

果然不能因为裴君珩这少年的外表就对他掉以轻心,谁能想到前面还害羞脸红的少年会在下一秒就毫不手软的去按他的伤口呢?

听到裴君珩在他耳边的低语,闻清音殷红的唇动了动最后只虚弱地吐出一声:“好。”明眼人都知道如果在此时不答应的话又会遭遇什么。

但是好个头啊!伤处受制于人,闻清音只能表面暂且妥协,心中却将裴君珩骂上了天。

他可是一个记仇的人,绝对不会让裴君珩好过。

得到闻清音肯定的答复,裴君珩的眉目柔和,全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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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前面的冷。

裴君珩伸手想去碰闻清音苍白但泛红的小脸,但恰好对上闻清音转过来湿漉漉的眼睛,他的动作僵在原地。却看到闻清音眨着眼突然问他:“之前我从未见过雪,你能赠予我一朵冰做的花朵吗?我可以用一朵花来交换。”

闻清音的表情好不真挚,看着真的只是想要一朵冰做的花。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岱舆全是冰雪,只需随便抓住冰柱,随便用剑雕琢一下并能做成一朵闻清音想要的冰花来。

盯着闻清音眼角因前面疼痛而泛起的泪光,裴君珩轻轻用手揩去一点泪痕,他说:“据我所知,冰到了蓬莱也会化作水。”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带一朵冰做的花回去。

他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闻清音瞥了裴君珩一眼,裴君珩的眼睛中似乎已经看清了他的小心思,闻清音错开眼。

只不过想支开裴君珩,他趁机好好研究一下带过来的碎镜片,裴君珩说不能让他离开,那他就偏离开不可。

伸手拂开裴君珩碰他的手,闻清音瞪他:“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为何要待我如此亲昵?”莫非真的为他神魂颠倒了?这态度倒是自来熟的奇怪。

闻清音的眼睛中是明晃晃的怀疑,裴君珩也不生气,十分坦诚地告诉闻清音答案:“我说过,你很漂亮。”

万昼剑宗的少宗主什么时候变的和孟长欢一般了?闻清音才不信裴君珩这个肤浅的理由,暗自嘟囔:“既然如此,还不肯放我走。”

谁知耳聪目明的剑修听到了闻清音这一声小小的嘟囔,大掌轻抚闻清音的腿,微凉的触感让闻清音忍不住缩起腿,但脚踝被裴君珩紧紧拽着。

剑修的声音响起:“我不想你离开。”声音轻却认真无比。

又是这些话。

闻清音偷偷白裴君珩一眼,将受伤的腿屈起,细白的双腿从裴君珩的手中挣开。

伤处已经被冰敷很久,所以这次裴君珩没有拒绝,任由闻清音将腿收了回去。

受伤的腿被裴君珩的手握着抬起不知多久,收回来的时候都觉得骨头酸软。

闻清音躺在满床的棉絮中,轻声道:“我要睡觉了。”希望裴君珩不要打扰他。

裴君珩就看着闻清音转身背对着他,长发从肩头滑落,无视裴君珩的目光,闻清音拿起手边的棉絮盖在了肚子上。

那盖在肚子上的一小片棉絮小的可怜,盖在闻清音的肚子上又寒碜又滑稽。

闻清音的后背透露着不要来打扰他休息的警告,裴君珩盯着闻清音的背影一会,转身下了床榻。

没有被褥的床榻上当然冷,那一小片棉絮根本不能御寒,仅仅能够作安慰作用似的勉强让人心安。

但是比起寒冷,闻清音还是更不想和裴君珩再多言语,尤其是说出自己是药修的身份后裴君珩还无动于衷。

他借着侧躺的姿势刚好用后背挡住裴君珩从后面来的视线,他将那片碎镜片从怀中拿出,在手中借着窗外透出的一点光仔细查看。

这镜片和普通的碎镜片似乎没什么不同,不过边缘光滑,用手去碰也不会被割伤,透过暗淡的天光仔细看,会发现镜片的层次闪烁着琉璃似的光芒。

一看就不一般。

莫非是什么神器或有特殊作用的法器?这镜片当时如何将他带来,这次他又如何回去呢?

原本以为见到少年时的裴君珩能扳回一城,但没想到裴君珩小小年纪都展露出不一般的非同寻常,闻清音根本无法招架。

他之前与裴君珩相处时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呢?

不管如何,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闻清音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因此没发现裴君珩已抱着被褥靠近,以至于闻清音泛凉的身躯蓦地被温暖的被褥盖上时被吓的整个人一抖。

“在做什么?”裴君珩询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打扰我睡觉。”闻清音稳住自己的嗓音没有露出一点慌乱。他伸出一只手拢住被褥,借着被褥的遮挡将手中的碎镜片藏好。

好在裴君珩将被褥放好后就离开,一直到闻清音将碎镜片藏好,裴君珩都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闻清音悄悄松了口气。

何况裴君珩不知道碎镜片的事,就算见到这碎镜片也不会多想。

这样想着闻清音偏过脸去,脸藏在被褥后去看裴君珩。

这一眼才发现裴君珩并没有如想象般的在床榻边,而是坐在木桌边,手支着脑袋,一双眼往这边看过来。

大概是听到闻清音说的那一句话不要打扰他,裴君珩便乖顺地坐在了不远处不再待在闻清音的身边。

见裴君珩难得配合,闻清音背对着裴君珩准备安心睡了,他一时想不出办法,便只能盼着先离裴君珩远一点。和裴君珩在一起总能让他感到一种不可控性,这种不可控性时常让闻清音不知所措。

只不过……

闻清音感受到落在自己后背哪怕是被褥挡着也无法忽略的目光。

这么明显的目光,怎么能睡的着啊!更别说在那思考他的那些阴谋诡计了。

“不准看我。”闻清音从被褥中探出脸,直直地对上裴君珩的眼睛。

光明正大偷看闻清音被抓包的裴君珩没有半点羞愧之心,他盯着闻清音被被褥捂的发红的小脸淡淡挑眉:“为何不能看?”

……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现在闻清音无比清楚和裴君珩完全无法说通,自然不会再如往常一样与裴君珩辩个明白。

闻清音眼珠一转,心中瞬间有了思量。

他嘴角露出笑意,伸手招呼裴君珩靠近,看那模样似乎要与裴君珩说些什么贴心话语。

然而闻清音小心思被裴君珩看了个清清楚楚。

才仅仅见过几面,但闻清音给人的感觉清晰的像一尊琉璃,虽然漂亮的流转着多彩的光芒,但通体透亮任何心思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闻清音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一旦他心中有了坏心思,所有想法几乎都写上到了脸上。

比如现在如花的笑靥招人眼,但上头明晃晃地写着“我要使坏”的这四个字。

这不得不让裴君珩怀疑起床榻上这位小药修的身份来,这般的性子不像是普通的药修,反而更像是娇养长大的小公子,没有无尽的千娇万宠是不可能养成这副单纯不知世事的骄矜性子。

尤其是这副嫩生生的皮肉,比白玉还要白皙光滑,也比新生豆腐更软嫩,没有经历一点点的磨难,连指尖都是玉葱似的养尊处优的模样。

但尽管如此,明知道闻清音在打着不知什么的坏主意,旁人面对这张面孔仍旧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外面的天色暗淡已完全陷入了黑暗,小屋内仅有一盏油灯照亮,昏暗的灯光给躺在床榻上的闻清音蒙上暧昧的气息,连那一双清亮的眼眸都莫名比之前多了些许温柔的水意。和闻清音在一个屋子中,连空气都比往常多出惑人的清香来,只想让人深深呼吸多嗅几口,便觉得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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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闻清音招呼的动作后,裴君珩只顿了一瞬,便得到号令般的起身缓步往床榻那走去。

烛灯在裴君珩的身后,照在裴君珩的身上在床榻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床榻上闻清音的脸完完全全地挡住,在这一大片阴影的笼罩中,盖在被褥中的闻清音身形显的更小了。

视野突然变暗的闻清音脑中十分不合时宜地蹦出一个想法:万昼剑宗真的如此寒酸?竟然连照明都用的最为低等如此普通的油灯,要是在云中仙门,他们用的可都是点燃即不会灭的灵灯,或者用深海找寻到的巨大明珠。

只需要一放置,整个屋中便会亮如白昼,甚至还可以根据屋主的需求变化光芒,或日晖,或月光,又或是万千星辰于上,这些都是闻清音见惯的了。

裴君珩已俯身将头凑近到闻清音的身边,一个认真倾听的姿势。

闻清音将目光从裴君珩身后的烛灯上收回来,盖在被褥底下的右手摸到前面裴君珩用来包着冰雪按在他受伤脚踝上冷敷的布条。

他继续示意裴君珩靠近,却在裴君珩不注意之时一只手按住裴君珩的后脑勺,另一只手飞快抓着布条抬起。

手指托着裴君珩的脸不让他移动,手中速度迅速,三下两下就将布条束上了裴君珩的眼睛。

在闻清音将手碰上裴君珩后脑时裴君珩已清楚闻清音的用意,但是裴君珩却没有任何反抗,任由闻清音用布条剥夺了裴君珩的视野。

简陋朴素的布条覆在裴君珩轮廓分明的脸上,布条并未折损他的半分俊美,反而更显的他的鼻梁高挺,给这张本就少年清冷的脸添上不可侵/犯的禁欲气息。

“就这样挡着。”闻清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没想到裴君珩会这么配合。

裴君珩想伸手将这条遮挡他视线的布条给扯下来,但手才刚碰上布条就被另一只温软的手掌按住阻止,随即头顶被轻柔地抚摸两下,闻清音令人信服的声音响起:“就这样呆着,我要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惊喜”这两个字落在裴君珩的耳中是如此陌生,却奇异的有效。

从来没有人给他准备过惊喜,或许惊喜本就与裴君珩无缘。

至始至终他被告知的一直都是应该去什么,身为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所有人都告诉他需要以追求大道为最终目标。任何喜乐任何欢悦都与他无关。

也许相比万昼剑宗众人来说,裴君珩更像是一把出鞘锋利的剑,磨砺之后能给万昼剑宗带来无尽的光芒与荣耀。

至于裴君珩本人的想法,一切都无关紧要。

哪怕裴君珩是一名活生生的少年,但也如剑一般才好。

真的会有人愿意给他惊喜吗?

裴君珩面上表情不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悄然收紧了,心中难得升起期待之感。

闻清音还是太过想当然,用来束缚他眼睛的布条看着厚实,其实展开覆盖在眼睛上时薄的能隐约看到外界,尤其裴君珩视力感知超群,哪怕被这布条挡着也能大致能判断出外面的场景。

他能看见闻清音那张漂亮的脸凑近,裴君珩悄悄屏息,没有再动。

闻清音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见裴君珩终于安分下来,他凑近观察了一番裴君珩没有发现端倪,按住裴君珩的手才慢慢收了回来。

其实他根本没想准备裴君珩准备什么惊喜,但为了让裴君珩不再打扰他,只能暂且出此下策,至于裴君珩发现这一切是个谎言又如何,反正他很快就会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对裴君珩居然这么有用。

在闻清音准备拉起被褥把自己盖严实的时候,蒙着眼静坐在床尾的裴君珩突然出声。

“蓬莱的景色好看吗?”

闻清音动作一停,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好看,蓬莱可比你们岱舆好看多了。”

蓬莱是海内最温暖的地方,百花常开不败,处处都是鸟语花香,哪会是岱舆这种尽是风雪的冷肃模样。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闻清音又仔细描述了一番蓬莱的美景。

他的声音和眼眸一般清亮,宛若飞鸟轻啼。

裴君珩的喉结滚动,眼前视野被遮蔽,但跟着闻清音的描述裴君珩仿佛也一同去了从未去过的蓬莱,花团锦簇落英缤纷,连撒下来的日晖都是柔的软的。清泉溪水流淌,如茵绿草上坐着的小少年笑的比花还好看。

“我可以去一趟蓬莱吗?”裴君珩问。

闻清音绘声绘色的话语一停,他笑道:“可以啊,你现在将我送去,我就带你去蓬莱转转。”裴君珩一个剑修居然想去蓬莱?若是进了云中仙门的大门,估计都会被仙鹤灵兽们逐出来。

云中仙门可不欢迎万昼剑宗的弟子。

听到闻清音又提要离开,裴君珩的眉毛蹙起了些。

他从未见过春,因此见到了就贪婪的只想握着不愿让春离开。

裴君珩想要的只是春短暂停留在他这里。

见裴君珩蹙起的眉毛,这人蹙起眉时哪怕用布条遮了眼也是冷冷的,让人不敢靠近。闻清音暂先拿些话安慰他:“没事的,我有门道,等我寻了个机会带你去见见蓬莱的花。”

他靠在裴君珩的耳边说道,温热混着清香的吐息落在裴君珩的耳廓上,那片肌肤蓦地红了。

裴君珩喉结滚动,最终只吐出一个带着哑的“好”字。

“你要安静些。”

闻清音认真地警告他,语气神神秘秘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拿出保证给裴君珩的惊喜来。

但隔着布条裴君珩看着闻清音悄无声息地缩进被褥中,还伸出手将被角给掖好,做完这一切的闻清音从被褥中伸长脖子探出了点脑袋,十分警觉地观察裴君珩,似乎想看看一直坐在床尾蒙着眼的裴君珩有无发现端倪。

然而这一切都被裴君珩看在眼中,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假装成一个被暂时蒙住眼的瞎子,原本听到“惊喜”二字时他心中无法掩饰的升起欢欣,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和闻清音的反应,裴君珩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他看着闻清音扯起被褥的时候已经准备若是闻清音准备逃走就将他一把抓回来狠狠锁住的决定,于是裴君珩好整以暇地借着布条的遮掩看着闻清音准备做什么。

但是闻清音却意外安静的过分,他将被褥扯上好好地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就在裴君珩的观察下……

背过身去睡觉了。

闻清音这样大费周章地花时间和精力糊弄他,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吵他睡觉?

裴君珩的心中难得升起愧疚的情绪,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毕竟像这样强制抓着小少年不许离开,从始至终确实他一人强求。

可是哪怕与小少年之前不曾相识,但是在看到小少年时总有一种无法忽视的熟悉感涌上,好像不用力抓住放任他离开的话,就会再也没机会相见。

他就这样隔着布条安静又放肆地注视着闻清音的背影,目光流连在闻清音削瘦的肩膀,凌乱的发丝,还有对着他的雪白后颈。

一直到又轻又缓的呼吸声响起,裴君珩才乍然从这种着迷似的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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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状态中清醒过来。

闻清音睡着了。

手指碰上闻清音亲自帮他系住的布条,轻轻地扯了下来。

这布条束缚的太久,久到都沾惹上了裴君珩皮肤的温度,他就这样将布条团好握在手中,经过闻清音的手,这布条都好似有着与闻清音相似的清香。

裴君珩凑近布条轻嗅,可那布条才碰到鼻尖,温热的温度让裴君珩乍然清醒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他竟然在嗅如此简陋的布条。

好像自从宛若春之神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就变的不像自己了。

如同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在牵引着他往前走,引导着加重他的欲望,将他送上游走在恐惧与着魔之间的疯魔,就像有人附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提醒——

千万不能任由他离开。

裴君珩静静地注视闻清音睡熟后浮上轻红的脸肉,屋内安静的只能听到灯芯爆花和屋外的风雪叩窗声。

“你究竟是谁?”裴君珩无声地问,然而已经陷入睡眠的闻清音并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回答。

似乎是寒风一下子撞木窗撞的狠了,传来一声重响,正熟睡的闻清音秀气的眉毛立马蹙了起来。

裴君珩从冥想般的状态中惊醒,他坐起身,伸手将将露出一条缝的木窗给合紧了。

手碰上被寒风吹冷的木窗,窗外暗夜中雪色明显,裴君珩把着窗扇的手却蓦地停住。

在木窗窗沿的位置不知何时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来,细嫩的花瓣和花茎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摆着,脆弱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被连根吹走。小白花嫩黄的花心颤抖着,裴君珩几乎嗅到了清香。

他碰着木窗窗扇本来要合上木窗的手动作一停,转而身手去护住那幼小的白花。

就像拢住了岱舆第一次出现的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回溯=再谈一次恋爱罢了。

闻宝可是很记仇的,小裴等着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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