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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两指在陶缇颈部碰了碰。

好凉。

吹感冒了这具躯壳以后还怎么用,进医院还不得花他的钱?他抓过遥控器滴滴滴调整温,没一会儿,又觉得热,再次抓过空调重新调整,调完了,又觉得陶缇会冷,被角往陶缇脖颈处掖了掖,还摁紧了对方身后的被子,将人盖了个严实。

缓慢而绵长地吸了口气,陶缇尽量忍住打人的冲动。

齐镇进来时他就醒了。

可这人不睡觉,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温度时高时低,没完没了。

“你到底还睡不睡?”

齐镇又想抓遥控器的手停在半空,道:“你醒了?”

陶缇直言:“被你吵醒的。”

“你睡,我不打扰你。”

陶缇一把掀掉被子,只拿一角盖在腰际,齐镇看了眼,又问:“你觉得热?温度要不要再”

“不用,你手再碰一下遥控器信不信我把它打烂?”

齐镇闭嘴,不多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其实还可以声控,最新智能系统,你只要喊一声‘阿豆’它就会出现。”

刚说完,墙壁上镶嵌的12寸大小的屏幕亮了起来,智能阿豆出现,在黑夜中闪烁出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还眨巴了两下,系统音道:“阿豆在此,请问主人有什么吩咐,我可以为您打开电视、更换频道、调节空调温度、浴室水温”吧啦吧啦吧啦

陶缇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怎么让它闭嘴?”

齐镇说了声“休眠”,阿豆消失。

陶缇坐起,以手为刃想把齐镇劈晕了事,齐镇抓住他腕子,手劲儿很大,不像是白天快要死的人,讶异道:“你出去做什么了?”

连呼吸也平稳有力。

“知道经常来给我诊治的老中医吗?”齐镇问。

“下巴留了搓白胡子的老先生?”出入过别墅背着药箱的老者他就见过一个。

“是他,”齐镇慢慢撤了手劲儿,握着陶缇的手腕揉捏了几下,说:“我去了他家一趟,他不是简单的中医,祖传有秘术,还珍藏了能活血肉的宝丹,我跟他要了两颗吃吃。”

所谓要,就是明抢。

一抢还抢两颗。

朱雀这会儿还在家门口举着扫把破口大骂,不仅从头骂到脚还捎带上了死去的老龙王。

“你不需要自责和担心,虽然除了不了根,但身体比以前好不少。”齐真宽慰。

化蛇注入到他身体内的毒素剂量虽不大,可他本就是衰败之相,一中毒,加速了脏腑衰竭,加上雷罚的伤没有彻底痊愈,这才老吐血,但朱雀的宝丹确有奇效,一颗下去立马神清气爽,宝丹不能延长注定要陨落的妖怪寿命,但把脏腑和身体机能修补好是绰绰有余。

“看看,”他把咬伤的胳膊递到陶缇眼前,上面已经没有牙洞,只留下了愈合的疤。

陶缇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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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回,饕餮尝到了人类感情中所谓的五味杂陈。

所以,齐镇到底什么时候能死?

其实齐镇还瞒了一点不说,任职监察局人员出任务积累的那点功德他全部拿来向天道换了寿命,尽管只有短短两天,但也不错了,起码天道愿意和他商量,积少成多后,多活几年不是问题。

齐大妖心情不错。

“对了,”他凑到陶缇身边。

陶缇重新躺下,被子往脑袋上一蒙,无视他的存在,但挡不住耳边的说话声:“谢谢你送我的小青蛙,我很喜欢。”

“去你妹的青蛙!”

“不是青蛙是什么?”

“那是你本人!”

“”

*

像齐镇说的,他身体确实比以前好了,照常出入当铺,几乎每天都来报道。

天狗眼看着老大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冷。

这天,陶缇放下账本去了隔壁寿材店,精瘦老板正在打磨棺材盖子,家里祖传吃这行饭的手艺,做工不比商场里考究的精木家具差。

寿材店的生意比当铺冷清,这年头实行火葬少有人需要棺材,但也有举行丧葬仪式时用到,尤其是大家里讲究点传统的,因此老张的棺材生意要么不开张,开张能吃半年。

见陶缇来,老张放下量尺双手掸了掸灰尘,笑眯眯迎上前:“陶老板,今儿想买什么?”

“不买,”陶缇道,“我定的纸扎别墅想让你替我卖了。”

这笔钱他已经付了全款,而且老张有个铁规矩,卖出去的东西一概不能退,为的就是防止一些客户拿去用过再还回来,招来不吉利的东西。

虽然他没用,但也无意坏规矩。

不退,就搁着转卖。

“行啊,没问题,”老头儿答应得爽快,“前两天有个家里老人突然寿终正寝的,早起叫不醒才发现,儿子匆匆忙忙到我这店里来采购用品,还就看中了这纸扎,被我给拒了,不过你放心,凭我老张的手艺,没有卖不出去的成品。”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事一桩,”大家挨着做生意呢,没有不情愿的,不过老张还是有些纳闷,“怎么突然用不上了?人身体好转了?”

买来给谁用他不清楚,但是,但凡到了要买寿材的地步,不出几日都是得走的。

嗯了声,想到店里大吃大喝的三位其中就包括原本快要死的人,陶缇面色沉沉,“不仅好转了,还活蹦乱跳,暂时是用不上了。”

若说要等,也不一定谁先走,不如抓紧换现钱吃饭。

“好,那是好事儿啊!”

老张头儿是摸着良心做生意的,人家用不上他也替对方高兴,笑着送陶缇出了门。

他在自家店门□□动了会儿胫骨,伸了个懒腰接着做活儿。

手里这口黑檀香木棺是有客户定了的,着急要,他得赶工,重新测量过尺寸,弯腰在地上一堆木材里挑拣,忽听身后“咚咚”两声闷响,如叩实木板。

回头,动静又没了。

可声音他听得门儿清。

老张没动作,盯着一溜儿靠墙摆放的寿材看了圈,定了定神后才走进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了新买的蜡烛,他自个儿打造了座两米高的木架,供奉了一尊胡大爷,撩起遮挡的红布帘,将供奉跟前的旧烛换了,又点了三枚香。

“望大仙保佑,保佑我这小店平平安安,无灾无难。”老张虔诚地拜了拜,将三枚香置入香炉。

说句不好听的,开寿材铺发的是死人财,有忌讳,得供奉点什么心里才安生,而他家祖上最信的便是五大家里的胡大仙,遂一直供了这位爷。

可这边刚把香插上,“咚咚咚”的响声又来了。

朝声源看去。

猛地一震。

老张退了两步,布满沟壑的干黄脸皮上显露出惊慌,发出声儿的是一口横放在东面角落里的杉木棺材,为了防潮,棺材下垫了几张半米高的凳子。

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

蓦地,又停了。

老张站在原地挪不动脚,豆大的眯眯眼愣是瞪得滚圆滚圆,受了惊吓,迈不了前退不了后,大约过了一刻钟擂鼓的心脏才缓缓平和,一直保持的僵硬姿势也渐渐放松下来。

回头望了眼店外的青天白日,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也不兴白天作祟,也许是哪儿偷溜进来的耗子钻了进去。

他大胆走向棺材,一鼓作气掀了盖子。

棺材里果真冒出一只大耗子,耗子在棺底来回打了几个圈便要冲出来,老张眼疾手快,徒手就去抓,奈何耗子蹿得快,他连拍了几下摁住了耗子尾巴。

耗子咯吱叫,许是大了有灵性,脑袋一掉头咬断尾巴呲溜一声跑了。

一截断尾留在了棺底。

“咦?”老张凑近了棺底,鼠尾没有流血,分秒间化成了干瘪状,他拾起鼠尾仔细瞧着。

突然,有东西扑到他背上。

“啊啊啊——”

从头到脚一个激灵,掀翻了趴在背上的不明物就往店外跑,老张边跑边喊。

第76章

跑到了日头下,老张才敢往回看。

店里没有异样,半成品的檀香木棺纹丝不动摆在原地,一堆木料也还是原来堆放的样子,头顶高挂的太阳甫一照下来冲散了手脚的冰凉。

陶缇刚回当铺,才喝了口茶便听老张大喊,放下杯子再次出森*晚*整*理门。

天狗和帝江也奔出来瞧热闹:“这是怎么了?”

老张仍旧木讷讷地死盯着他自家的店铺,仿佛神飞天外,没注意到周遭朝他看过来好奇的目光。

帮女儿看店的王婶儿磕着手里的一把瓜子,朝老张喊话:“老张,你这是咋地啦?中邪啦?”

寿材店都是死人用的东西,左邻右舍的几乎都不上寿材店串门,这会儿看热闹也没凑过来。

隔壁馄饨店的张阿姨正在后厨洗菜,听了喊声忙不迭跑出来看热闹,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朝王婶儿哦呦一声,她迷信,听不得这种话:“王姐,瞧你这话说的,老张开店都多少年了一直好好的,赶紧呸呸呸!”

王婶儿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嘴快了,道:“行,呸呸呸!”

这些的话都没入老张的耳。

尽管手脚回暖,可后脖子还腻着一层阴冷,拿手搓了两下也没感觉好,突然肩膀被拍了拍,整个人又是一震,扭头看清是陶缇才吁口气。

陶缇问道:“怎么了?”

老张干巴巴地笑了笑:“就是店里冒出只大耗子,我天生怕耗子,这不就嗨,没事儿,让你们见笑了。”

“还真以为你出事了,有事儿帮忙你就说。”张阿姨道。

老张冲她点了下头,诶了声。

王婶儿掸了掸手里的瓜子碎屑说:“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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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耗子药我店里有,自个儿来拿。”

老张摆了下手:“不用不用,已经赶跑了。”

“你赶跑了不定哪天就跑我们店里了,你不用我用,”说着,王婶儿扭头也回了自己店,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老张拉了陶缇到一旁说话,问道:“陶老板,你不是会看风水吗,你觉得我这店风水怎么样?”

寿材店不是半路开的,年代远比当铺久远,先前陶缇就听老张说过,他也出入过数次寿材店,记得里面的摆设,有供奉,位置讲究,趋吉避凶,没什么要改的,老张继承店铺也几十年了,若是生辰八字和这行相冲也活不到这岁数。

他如实说:“放在百年前,这里是一块是风水宝地,龙、穴、砂、水、向五行占了四吉,大形趋善,旺气足,开寿材店没什么不好的,你店里的布局、摆设也占风水上乘,外有潜龙内有乾坤,已经很讲究了。”

老张听着,晦暗的眼神亮堂起来。

和他爷爷当年说的一点不差,而且开店多年自己也懂做这行生意的忌讳和门道,会对陶缇一问,纯属刚才忐忑作祟,没想男生年纪轻轻竟真懂得不少。

他看陶缇的眼神多了丝敬佩。

但是陶缇的话还没说完:“可到了现在,兴土伐木,填湖造房,大体的风水已经和百年前不一样了,影响肯定是有的,尤其是开寿材店,可也不会特别坏到哪儿去,安心做生意即可。”

老张点了下头,也认真请教:“都说做这行难免犯五弊三缺,你看我这临老了是不是身体不行了所以就犯冲啊?”

五弊三缺是谓命理说法,五弊指:鳏、寡、孤、独、残,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残,便是残疾。

三缺又指:钱、命、权。

陶缇道:“你不是孤家寡人,家里有老婆,儿子在其他城市里工作,父亲享年八十多去世,五弊仅占了其一,也就是你前两年摔了个大跟头走路有点跛。”

老张听得神奇。

这些事儿只有少数几个老街坊知道,因为大家不爱往他这儿凑,他也识趣的不去人店里串门,所以大多见面就打个招呼问候两句,聊不到家长里短,更没有和陶缇说过,但人一下把他状况都道了明白,心道小子厉害。

“面相能把这些都看出来?”

“基本都能,”陶缇瞎说,看面相他不在行,实则是当铺开张前天狗打听来的,对周围环境和常驻人口的一个了解。

不欲多做说明,接着刚才的话:“至于三缺,你就是站在谭城最高的楼上往下撒网套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里有多少人能占齐三样?”

老张顿时豁然开朗,这话真是实在,多数人都占不全,这是常态,不走运的更是大有人在,自己才哪儿到哪儿啊。

陶缇宽慰:“你不用多想。”

天狗还凑着热闹,也搭话说:“就是,该做生意做生意,犯冲也有我们当铺给你压着呢。”

当铺除去表面生意还做兼职,老张心里有数,这一下心里就定了,又说起刚才店里的事:“那大耗子你们说哪儿不钻,偏偏钻进棺材里,真是吓得我去了半条命。”

掉在他身上的东西他也看清了,不是什么鬼怪,而是挂着的布幡,活像有人扑到了他背上。

“是不是你棺材盖没盖严实啊,太平巷是条老街了,本来耗子就不少。”天狗晚上溜出去散步偶尔能瞧见。

“哪能够啊!”老张道,“成品的棺材摆放都得把盖子盖严实了,每次我都检查几遍,可不敢马虎。”

这又是他们行里的规矩,棺材若和棺盖分开会影响生人的寿命。

天狗挠挠头,那他也不明白了:“兴许你盖上之前它就钻进去了,可能你年纪大了没看见。”

老张:“兴许是这样。”

好人做到底,陶缇还是进寿材店帮忙查看了一遍,没发现不妥的地方,老张也就此作罢,收拾了布幡接着打棺材盖子,只是被这么吓了一通,心里总是怵的,拖着一堆木料往门口挪了挪,让外头的太阳晒到了脚后跟才舒服。

陶缇跨出寿材店。

当铺门口停着一辆比电频三轮车大不了多少的小货车,车厢两面刷了快递名称。快递小哥正探着脑袋左右张望门牌号,顺势叫住陶缇:“请问57号是哪家?我看这门牌号都不齐全,抱歉啊,第一天上班有些不大认路。”

“57就是这儿?”陶缇说。

快递小哥确认:“就是发财当铺吗?”

“对。”

“老大,你买什么了?”天狗早回店里了,眼尖看见老大和别人说话又跑了出来,哪儿哪儿都有他。眼里冒出稀奇,老大从来没网购过东西,手机里连个购物网站的APP都没有。

“不是你买的吗?”陶缇看向他。

天狗说:“我没买东西啊,我哪有钱。”

帝江:“啊啊!”

有金条!

天狗又呼了它一巴掌:“金条还没兑现好吗!”

快递小哥找出了包裹递到他们眼前,因为天狗穿的就是印了当铺字样的衣服,倒不怕认错人,说:“你们看看,是你们买的吗,核对一下名字,对的话麻烦签收一下。”

“嘿,还真是啊,”天狗道。

陶缇接过其中一个看了看署名,两个包裹一样大小,一个写着陶小天,一个写的正是他的名字,但自己买没买东西记得很清楚,看向店内,齐镇悠哉躺在椅子上,察觉到他看他,扬唇笑了笑。

“看来是齐总买的了,是我们的,收了收了,”天狗把另一个快递也接过来。

打齐总和老大吵架和好之后,往他们当铺里买了不少东西,电视换了大屏幕,厨房换了大冰箱,店里还安了空调,要不是老大觉得麻烦,齐总是想把整个当铺给他们重装一遍。

交托完快件,快递小哥开上小货车走人。

他们一进门,齐镇随口问陶缇:“你买什么了?”

陶缇反问:“不是你买的吗?”

这对话和刚才在店门外与天狗说的一模一样,天狗误以为是齐镇网购之后他也理所当然这么认为,现在看来不是。

齐镇端起老总架势,朝店里新电器一抬下巴:“你看我买东西需要网购吗?吃的用的一个电话就能让秘书全部搞定,用不着自己亲力亲为。”

“那就是邮错了,放着,等别人来取,”陶缇失意天狗放下。

天狗不撒手,就是妖怪也抵挡不拆快件的诱惑:“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啊,说不定是齐泗买给我们的谢礼,我们不是帮他逮到化蛇了吗,或者是施尧那家伙,当了东西钱多没地方花。”

几句话功夫他已经把外包装的纸箱拆了,露出里面一个红色的小丝绒盒,类似装戒指的盒子。

打开,还真躺了枚戒指,塑料材质,上头还沾了一只卡通的小羊羔。

天狗失望:“拆了个寂寞,这不是给小孩儿玩的吗?”

帝江跟着扒拉了几下,也没看到有其他东西。天狗将快递纸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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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了,小盒子随后搁在柜台上。

剩下一个快递被安放到了角落,陶缇对拆快递不感兴趣,倒是老张店里发生的事儿更让他在意,可的确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联想到鬼车,眼底凝了层霜。

“不用担心,天塌下来我顶,”齐镇忽然说。

一侧目,迎上对方灼灼目光,齐镇一本正经的时候不多,当然,保持的时间也不久,一呷,又道:“毕竟你是我花钱买来的,就是个花瓶我也不能让别人给碎了。”

陶缇顺着他话“哦”了声。

齐镇一直盯着他看,想捕清隽面容中捕捉不易察觉的动容,毕竟他睚眦大妖从来没想过要护着谁,哪怕只是为自己的面子。

然,盯了半天

啥也莫得。

第77章

夕阳的最后一丝曙光被地平线吞没。

城市最高的楼顶之上,一点微光如无数霓虹灯中的一粒,而这一点微薄如尘埃的光落地时成了一具若隐若现的半透明体。

鬼车的意识渐渐回笼,他最后的记忆是被齐镇所杀,不留余地,将他的元神一并打散。

但有人收集了。

“真是没用的废物,办什么砸什么,要不是为了你手里的那点消息,我都懒得帮你恢复意识,”眼前的男人指尖捻了颗绿色小药丸。

鬼车欲夺,一伸手,对方把药收了回去,他敢怒不敢言,这时候当然是巩固元神要紧,只能放下姿态:“您想要知道什么,把药给我,我都说。”

“你先说,我再给药。”

“好!”

“我想知道关于齐镇的,也是大人让我来问你,查到什么没有?”

鬼车除了作乱外,也有授命调查齐镇,因为睚眦是大人首选想要的入伙对象,可是齐镇太傲,根本没有谈合作的机会,然而大人没有放弃,命他找出齐镇的弱点届时加以威胁,但弱点致死他都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些睚眦的一些小动作:“他好像在找乾坤卷。”

“传说中描绘了太古地理的卷轴?”

“应该是。”

“他要卷轴做什么,还有呢?”

鬼车把了解到的消息都说了,恭敬地伸出双手,对方将药丸放入他掌心,药丸入口即化,效果也立竿见影,不出几秒钟,若隐若现的身体轰然成了飘散的粉末,他连一句“你使诈”都未来得及出口。

然后彻彻底底死了。

“安心去吧,这也是大人的意思,没用的废物就不该存留世间,”男人站在楼顶的夜幕之下,一手执杯,品尝着香醇的红酒。

*

由于老张提到的耗子事件,陶缇留了个心眼,连着三天晚上都在当铺过夜,然而隔壁的寿材店没有任何状况。

老张通常是五点准时歇业,最近还比往常早一个小时关门,今天也是如此。

四点左右,隔壁便传来落锁声。

经过当铺门口,老张朝里望了眼,接触到陶缇视线,笑着点了点头,陶缇也示意了下,算是招呼。

“都开了大半辈子的寿材店了,这小老儿胆子还这么小。”天狗在门口和帝江打闹,彼此扒拉着皮毛翻滚,见老张走得急匆匆忍不住叨一嘴。

陶缇也是见他如此胆小才帮着多留意。

不过胆小是好事,太阳下山之前就回家不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惦记着。他低头,指尖摁在老式的旧计算器上,接着结算这一个月的收入。

脚步声从身后的楼梯间传来,如闲庭信步,齐镇半倚着扶手朝陶缇喂了声,问道:“今晚回不回家?”

陶缇在当铺住了几天齐镇就跟着住了几天,要不是人是大老板,天狗就直接喊他跟屁虫了,这会儿连自己的洗漱用品、换洗衣服都已经塞满他老大的柜子了。

陶缇头也没抬说:“随便。”

齐镇不满:“什么叫随便,回就是回,不回就是不回。”

陶缇看着最后结算金额,不答话,收入少使得心情差。

“怎么?当铺快倒闭了?”齐镇走下楼梯,抽过账本扫了眼,嗤一声又乐了,再往前翻了翻,专挑陶缇痛处下嘴,“啧,你这生意做的是一月不如一月,要是我公司员工早把你开了。”

陶缇斜眼看着他:“生意不景气,主要还是怪你。”

“我?”齐镇好笑,“我怎么耽误你了?”

陶缇不疾不徐,目光正视齐镇,从容讽刺:“就是因为你迟迟不结账,你要是死得快,我还能多结几次婚多赚几笔。”

“……”擦!说好的担心我呢?!

但这不是关键。

齐镇笑容一拂,手里的账本被他抓烂:“你踏马还想多结几次婚?!!你想结几次!”

陶缇帮他纠正重点:“我是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死?”

嘭!齐镇一拍桌,怼到陶缇眼前,近距离呲牙阴笑:“不管老子什么时候死,你都不能再结婚,生是我齐家的人,死是我齐家的死人,等我死了你再婚一个试试,信不信我从坟墓里爬出来打断你的腿!”

陶缇浑不在意,最不能拿他怎么样的就是死人了。

他把齐镇揉烂的账本铺平,用透明胶带将撕裂的地方粘合,懒得和动不动脑抽的人废话,只道:“哦。”

不咸不淡。

“看在你不顶嘴的份上,我先放过你,”齐镇自说自话。

消停了会儿,他又贴着陶缇耳边,恶狠狠补充:“我是为了我的面子!”

“我知道,你不为面子还能为什么,又不会给我遗产,”陶缇慢条斯理粘着账本,随口怼回去。

和这人相处了几个月,齐镇看中的东西他大致有了了解,第一是面子,第二是钱,除此之外就不得而知了。

齐镇没来由胸闷,憋出一句:“知道就好。”

说完仍旧一瞬不瞬死盯着陶缇,火气是慢慢消了,可心里还有一丝道不清头绪的不满,眉宇间压着淡淡的阴霾,眼前的人又开始低头忙自己的,他更不乐意了,唰得抽过陶缇手里准备清点当品的单子。

再次揉烂。

陶缇太阳穴突突跳,半眯眼:“幼稚吗?”

惹了陶缇不爽,齐镇才觉得满意,将纸团放回桌上,目光浸润了一抹笑,欠兮兮道:“我乐意。”

陶缇缓慢地吸了口气,目光挪向了桌上的铁算盘。

手很痒。

想把齐镇的脑子给脑砸了。

打闹了一阵,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此时老张也到了家,进门先给自己父亲点上了三柱香,虽然开的是寿材店,可他天生胆小,嘴里碎碎念了几句,无非是保佑之类,接着又拜了拜。

吃过晚饭,他在自家阳台的竹椅上坐下,拿出了一把老烟杆。

好几年前儿子就劝他少抽烟,如今早不买烟丝了也难买到这东西,但饭后吧唧两口的习惯没改,不然不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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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暮色沉沉,老张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我看你这几天总是愁着一张脸,我都跟着你犯愁,”张婆婆从洗手间打了盆热水放在老张脚下,顺手把他手里的烟杆给抽走了,“赶紧洗脚吧,叹什么气,哪儿不如你意了?”

自个儿婆子不管店铺的事儿,但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老张道:“我想把寿材店关了。”

“关吧关吧,你想关就关,趁早关了,”张婆婆一点没吃惊,打从和老张结婚到现在,这念头就一直在老张的脑子里盘着,三五不时要提那么一回。可老头子没其他手艺,寿材店又是他爸传下来的,所以到现在还照常开着。

“这回我是说真的,”老张拿回烟杆,又放进嘴里过了过干瘾,“人也到岁数了,不想做营生,就想每天去公园里和老刘他们下下棋。”

“行啊,反正都随你,儿子大了自己能挣钱用不着我们管了,咱们也有本,你不爱开这店就关。”

老两口闲聊着纳凉,不久便回了房。

年纪大的人睡得早,八点多已经挨上床了,张婆婆把楼上楼下的门都锁了,关上窗拉上窗帘,随后也熄灯睡下。

躺在床上,老张还在考虑着关不关门的事儿,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身下床板发硬,硌得腰背骨头疼,翻了个身也没好多少,反而扭到了胳膊,往身下摸了摸,垫着的竹席不见了,入手是光滑平整的木板,身上的被子也不翼而飞。

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睁开眼。

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老伴儿?”他往边上推去,咚一下又摸到一块板,老婆子压根不在他身边,抬手往上,依旧光滑略有纹理的触感,凭借几十年的打磨手艺没两下就摸出自己躺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口棺材呐!

“老伴儿?老伴儿?”老张着急忙慌吼了两嗓子,本能反应下脚胡乱蹬了两下,半拱起身双手用力撑开棺材盖子。

砰,棺材盖落地。

他磕磕绊绊从棺材里爬出来,吓得魂不附体,手脚发软还栽了一跟头,磕得脑仁嗡嗡响。

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因为半开的门缝外漏进了外头路灯的光。

他在自个儿的寿材店里呢。

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睡着棺材铺的棺材里?

老张浑身发毛,双手微微颤抖着瞪着敞开了一条缝隙的门,这道缝隙犹如一只嚯开的眼睛正直勾勾注视着他,又如一只张开的嘴笑眯眯等着将他拆吃入腹,后脖子越来越凉,也顾不上开灯,他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奋力冲出了店门。

四下寂静,太平巷两边的店门全部关了。

连当铺也已拉下了卷闸门。

“陶老板?陶老板?”老张站在当铺外,双手做喇叭状冲楼上的窗口大喊,但许久听不到有回应。

也巧了,偏生当铺里今晚没人坐镇。

早上,陶缇一来便看到老张坐在当铺门外的台阶上,布满沟壑的脸上愣是吓得还没恢复血色,见到陶缇第一句话就是:“我真中邪了!”

第78章

陶缇请他进门说话。

老张点点头,镇定了一夜面色仍有仓惶,蹲坐的两腿许久不换姿势起来时差点跌一跤,幸好陶缇扶住了他。

“我本来在家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跑店里的棺材里去了,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遇上这么邪门儿的事,”他昨晚本想回家,想想要是真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回去就是害了自家的老婆子,索性就在门口坐了。

虽然胆子小,可无计可施也只能听天由命,好在后半夜一直坐到天亮再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你会不会自己有梦游症?”天狗在老张说话凑在他身后嗅了嗅,看向陶缇时轻轻摇头,意思身上不曾有丝毫怨气,然,眼底还有一丝疑惑,因为嗅到了极淡的腐气,若有似无,再仔细一闻,又什么都没了。

“没有,”老张坐在茶桌旁,身形微微佝偻,穿的还是睡觉时的裤衩和背心,精神很差,可脑子很清醒,“我要是有梦游症,家里老婆子一定会告诉我。”

“除了昨晚,还遇到过其他怪事吗?”陶缇问。

老张认真想了想:“也没有,要说最近的,就是被那耗子吓了,我和你们说过。”

“嗯,”陶缇略一点头,招呼了天狗进后头厨房说话。

天狗忙问:“老大,怎么了?你也觉得老张身上有蹊跷?”

帝江跟着奔进厨房,因为还没吃早饭,一个劲儿扒拉陶缇的小腿,陶缇丢了根火腿肠给它。

天狗看了眼:-_-||有点像打发狗子。

接着见老大又拿出了一个空碗,说:“上次去他店里,那口棺材我看了,里面连一颗老鼠屎都没有,更没有鼠类气味,也无断尾,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你意思说他撒谎?”

“倒也不见得,”陶缇握起天狗的手腕,放到碗口上方,左手拿起了案板上锃亮的菜刀。

天狗急了,脑门一下蹦出汗来,卧槽了声:“老大,你干嘛?!”

陶缇低眉说:“要你点血。”

“看架势还以为要剁了我手,诶,不对,为什么不放你自己的!!”

一个“血”字还没说完,肉乎乎的手心传来细微疼痛,一道细小的口子嚯开,渗出了鲜血。

陶缇要的不多,四五滴血足矣,顺便回答刚才的问题:“我的血他受不住。”

天狗明白了,这是要给老张喝的。

常人总以为妖怪以人类血肉为食,挖心吃肝可以养身,其实妖怪的血对人类来说才是滋补品,精气更胜,阳气更旺,每天晚上小酌一口还能强健体魄。

陶缇又取了符,将符烧化成灰浸入碗里,倒上些白开水。

天狗舔舐着伤口,舔着舔着,手里多了根火腿肠。

陶缇道:“自己补一下。”

说完端起碗出了厨房。

天狗:“”

侧面说明,他在老大心里的地位和小红是一样的

陶缇将碗放在老张面前,说:“喝了,喝完之后在家休息两天,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老张确实没招阴灾,但双目晦暗,两颊隐隐发黑,昨天路过他当铺时还没有这些症状,一夜之间如此,是有染了邪气的。

“诶,我喝,”老张没犹豫,捧起碗便喝了,又想到陶老板也是做这行生意的,摸了下口袋,发现身上一个字儿没带,歉意道,“回头您再给我开个价,我把钱补上。”

“好说。”陶缇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符,还是上次齐镇恶作剧涂鸦过的,没用完,丑是丑了点,功效依然在,“这符贴身收着。”

“谢谢陶老板,”老张现在是全身心信任陶缇,左手放空碗,右手去接符。

可是,符还没接到,碗先摔了,伸出去的右手也僵硬在半空。

他双眼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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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睁大,眼珠子的几近外突,陶缇神色一凝,快速抓住他手腕灌入一道妖力,随即一丝阴邪气缠了上来。

为免他做出伤人举动,天狗立马按住他两边肩膀,看向陶缇:“老大?”

陶缇沉声说:“他身体里有东西,你的血起作用了。”

两者相冲,把邪物逼了出来。

这才话落,老张黝黑干瘦的胳膊上凸起了一颗米粒大的小点,小点在皮肤下无章法游走,类似细小蛆虫在不断扭动,陶缇转手握住老张胳膊,顺势而下,逼得邪物不得不顺着小臂往指尖冲去。

天狗见状,露出尖锐指甲划破了老张手指。

细微的一声“嗤”,邪物破口而出。

地板上落了一颗血珠,中间有细小的东西正在蠕动,然,下一秒被围着他们打转的帝江一脚踩住。

“卧槽,你有没有点谱啊,不怕烂脚?!”

天狗大叫着快速抱起帝江。

陶缇蹲下查看,小小的血点子中只剩下了点无法分辨的肉糜,完全看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死得太容易了。

帝江在天狗手里扭了扭:“啊啊?”

“啊你个头啊!”天狗抽了几张纸巾用力给它擦脚,免得不知名的邪气钻进它身体里。

老张缓缓清醒,刚才那一瞬仿佛所有神经变成了实质化的提偶线,全面将他皮肉拉紧,眼前阵阵发黑动弹不得,他大喘了两口气,流血的手指还在发抖。

借着妖力还在老张体内,陶缇全面探查了遍,没再发现异样。

又问了些日常细节,老张生活很简单,不是在店里就是在家里,两点一线,没发生过变化,日用品等都是家里老婆子出门采购,二老节省,超市也很少去,周围住户更没有人养鸭养猪,谈不上寄生虫。

说到最近上门的客户,也只有定黑檀香木棺的男人,这个男人陶缇见过,当天在寿材店出来后好奇进当铺逛了逛,想买些稀奇的古玩意儿,但最终没下手。

而对方也只是个普通人。

暂时摸不清缘由,陶缇让他先回去,留下住宅地址稍后上门,老张连连点头,重新拿了符收好。

老头儿刚出门,迎面进来一名戴眼镜的瘦高男子,脑袋后扎了撮小马尾,穿格子衬衫,模样斯斯文文。

他往店内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陶缇身上,不大确定道:“我听说你们当铺还接其他生意?”

陶缇看向他,道:“看风水、驱邪都可以。”

“哦,这样”男子犹犹豫豫,“价格怎么算?”

“五千起步,除邪祟看具体情况再定价,”后者一直没有固定价,因为这事儿可大可小,不过也是按照人类可接受的金额来。

“保不保灵?我不想花冤枉钱,”看陶缇年轻,比自己小了大概有十岁,男子并不大信任他,也直说,“我找了好几个大师了,没一个靠谱的,他们都看不出我身上的问题。”

“那你身上出了什么问题?”陶缇问。

天狗竖起耳朵听。

“我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男子吞咽了口唾沫,低头,视线钉在自己的右脚上,忽的又抬头直视陶缇问了句“你们确定能除邪祟?”得到陶缇肯定答复后才弯腰,卷起了自己右腿的裤管露出整条小腿。

他指了指脚腕上乌青发黑的一块儿,头皮又一次炸了,用力抓了下头发还带歪了眼镜:“看到黑漆漆的小手印了吗?”

陶缇盯着他右脚腕,清润眸光淡定如斯:“嗯。”

天狗则瞪了瞪眼,不做声。

男子指着脚脖子,急道:“前天晚上有的,当时我睡觉做梦,梦见一直有人抓我脚要把我拖到床下,心慌得厉害就醒了,第二天早上换衣服看见的,怎么办?怎么弄掉它?”

陶缇与天狗对视一眼。

天狗懂了,自己乖乖走进厨房,主动拿碗再滴了几滴血混上符屑。

回头得让老大给自己买只大母鸡补补!

陶缇道:“稍等。”

但男子打开了话匣便一直说个不停:“我是一名画家,平时就在家里画画,出门少朋友也不多,从来不和人结怨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没理由缠上我啊,诶小师父,您再看看这手印大小,我找小区里的小孩儿比对了下,三四岁左右吧,我发誓,我也没害过小朋友”

他越说越怕,摘了眼镜一个劲儿抹额头上沁出的汗。

谁遇上如此诡异的事都得慌。

“不一定害过人才会招阴邪,阴年出生、体虚、八字不够硬都有可能,”陶缇示意了下,“先坐。”

“好好,”男子拉了把椅子坐下,把眼镜放在桌上,双手搭着膝盖,说到生辰八字立马把自己的信息交代了,葛明浩,28岁,自由创作者,现居湖湾小区

一堆说完,问出了最让他惴惴不安的问题:“小师父,我、我会死吗?”

忐忑的目光注视着陶缇,视线随着陶缇接碗的动作跟着来回移动。

然后,一只白瓷碗放在了他面前。

碗中水里有一缕极淡的粉色丝线,轻一晃霎那间弥散于无形,碗底还有不能溶解于水的黑色沉淀物。

陶缇说:“喝了它。”

葛明浩皱起鼻翼:“这传说中的符水?会不会拉肚子?”

“会,体虚受不住会腹泻,但和你招阴邪比比,二择其一,自己选?”

两者比较,拉肚子算个毛。

葛明浩捏起鼻子,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本以为难喝,但除了带点腥外和白开水没有两样,放下碗的第一时间,他重新去看自己的脚脖子,乌黑色的小手印还在,忍不住拿手搓了搓,毫无消失的迹象。

“这水多久起效?黑手印什么时候能消?”

陶缇看着他,微微颦眉。

打从葛明浩撩起裤管,他就没见过到任何黑手印。

第79章

发觉无人回答他,葛明浩后背阵阵发凉,深怕一抬头店里连个人影都没了,忽的肩膀被握森*晚*整*理住,身体颤了颤。

天狗握紧他肩头,问道:“喝了有什么感觉?不觉得身体哪儿痛什么的?”

“痛?还有这种副作用?”葛明浩吃惊,“你们到底会不会驱邪,是不是诓我呢?我看你们年纪轻轻压根就不像干这行的,刚才那碗水我不付钱啊,要是坐地起价我就报警!”

天狗朝陶缇投去疑惑的目光,还以为症状会和老张一样。

“你放心,有效果收费没效果免费,”陶缇说。

“然后呢?”葛明浩抓起眼镜,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他就准备走人了。

“你可以再仔细看看,黑手印是不是淡了很多?”

葛明浩再次低头:“没有啊。”

“有,”陶缇绕过柜台来到他身边,语气笃定,“是不是觉得身体开始发热,刚才喝的符水马上就起作用了,手印已经一点点变淡了。”

葛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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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一瞬不瞬盯着,耳边听着陶提说话,渐渐的,张大了眼睛指着脚脖子:“哎!真、真的淡了!在变了在变了!”

在他眼中,黑色的小手印开始慢慢溶解,有着黑色印记的皮肤上冒出一缕缕黑烟,随着黑烟散去,手印已经淡得只剩下了一点点轮廓,他用手扇风,想快点驱散诡异的烟雾。

天狗朝老大竖了下大拇指。

厉害,这都行。

葛明浩说的黑色手印他和老大都没瞧见,顶多就看见些人家小腿上的汗毛而已,而老大刚才的话明显是引导,或者说心理暗示,让对方看见自己想看见的。

简单点说,葛明浩有幻觉,是自己假想被害,和老张看见大耗子一样。

然而蹊跷也在这里,老张喝了符水后身体里冒出了虫子,想必就是虫子作祟,可葛明浩没有老张的症状,说明符水对他没作用,可一个两个都冒出幻觉只是巧合?

“诶?”葛明浩发出一声疑惑,“怎么剩下个黑点去不掉了呢?”

“不需要着急,一口饭吃不成胖子,一碗水也断不了根,一个星期后你再来喝第二碗。”陶缇伸手搭住葛明浩的手腕查看,还有黑点去不掉,大概率是心里的恐惧根深蒂固。

而一个星期,足够时间调查的原由了。

“对对,你说的对!”黑色手印能消散不少,葛明浩已经大感安慰,说话时不自觉激动,更不敢多废话打扰陶缇“把脉”。

陶缇以同样的方式在葛明浩体内探查,对方身体不说多强健,但心跳平稳,血脉通畅,没有大问题,探不到有何阴邪气,要么是阴邪气藏得太深,要么便是葛明浩只是单纯出现幻觉。

比如人类心里埋藏的阴影被日常的一些事物激发导致。

手腕一松,葛明白立马问:“怎么样小师父?我身体还有其他问题吗?要是有,你给我一并解决了。”

是中邪还是心里问题,还不好说。

“你确定要我们处理吗?”陶缇问道。

“当然啊!”

别的大师都看不见他脚上的黑印,只有眼前的小师父能看到,并且一碗水神奇得去掉了大部分黑气,他怎么能不信小师父有本事。

“好,”陶缇说,“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你家走一趟。”

“方便,很方便,我就和我妈两个人住,现在就走?”

“你要是着急,我可以和你去,”天狗伸展双臂活动活动了胫骨,在店里闲出屁了,正好出去走走,而且老大答应去了老张家,老张的事更蹊跷,一天之内是走不了两家了。

“这他也行吗?”葛明浩犹豫地询问陶缇,颀长的男生自带淡然镇定,虽瘦,却如劲松挺拔,叫人瞧着更心安沉稳。

“放心,我们师承一脉,他的能力不在我之下。”难得,陶缇夸奖天狗,但前半句纯属胡诌,往前数三千年都不知道他们共同的师傅在哪个旮沓角落里。

老大为了接生意,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天狗在心里腹诽,但说他能力不错这点让他飘飘然,大拇指往门外一翘,裂开嘴自信满满道:“走吧。”

葛明浩是开车来的,白色小汽车就停在巷口外。

天狗坐了他车前往湖湾小区,进门就是一堆的画稿散落在客厅里。颜料、画板和零零散散的作画工具码在一处,占了客厅的大部分空间。

厨房里做着点心的阿姨闻声出来,见了天狗眉开眼笑:“浩浩,这是你朋友啊?”

“啊,他刚买了套裸房,参考一下我们家装修,”葛明浩推了推眼镜。

谎言很蹩脚,参考装修业也不能找这么乱的,天狗对着阿姨道了声好,回头问葛明浩:“你的事没和你妈妈说过?”

“说过一次,她说我是在家里闷久了,一天到晚画画,画出了毛病,建议我去看精神科,我就没再提。”

天狗了然,他随葛明浩在房子里转了转,随后进了画室。

看风水是老大自学的,他跟着耳濡目染也懂不少,葛明浩的这套房子采光极好,阳气很盛,格局没问题,从人家挂满墙壁的画作看,颜色艳极明朗,浅层来说也不像是心思阴暗之人。

除了画就是画,房子里也没有邪物。

单纯幻觉的话还真得去看精神科。

他在一副半成品的画架前驻足,画里女子长发披肩,明眸皓齿,像极了曾经的某一位主人,不,不是像,是一模一样,连眼尾泪痣的位置都不差分毫。

“不会是我的画有什么问题吧?”葛明浩问,天狗往哪儿看他也会跟着过目一遍,担忧全在脸上。

天狗回过神来:“哦,没问题,看你画得挺好的,对了,如果你出门一般都去哪些地方?”

话归正题。

葛明浩拉开窗帘,放眼望去是明媚日头下偌大的弘湾湖,湖面折射了光线,泛着粼粼细闪,景观相当不错。

他指向连着弘湾湖的绿化带一块儿:“那儿是湖湾公园,我平时要是写生,或者想出去透口气就去那儿,别的地方不去,除非是办画展,但最近一次是两年前。”

如果一个人招阴邪两年,身上不会连一丝阴气都感觉不到。

天狗排除掉这一点:“那附近的超市、商场去过吗?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人,或者看到过奇怪的事吗?”

“没有,这三个月我唯一一次出门就是今天,去你们当铺。”

天狗不太了解画家这个行业,但在家里闷三个月换了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家里缺什么用品、买菜等等,都是我给我妈钱,她出去买的,诶,不会是我妈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吧?”葛明浩突然神经兮兮,说话也小声起来,半掩了门不时朝外看去,透着贼眉鼠眼的光打量他老妈。

天狗不禁好笑:“我没看出来阿姨不对劲,你也不用疑神疑鬼,先放宽心。”

进门时他就观察过了,虽然他平时大大咧咧,不过接了生意自然是把仔细谨慎放在第一位。

“那就好,”葛明浩稍稍放松,提到自个儿妈,他又指向了那片湖,“我小时候住的也是这片小区,但是不在这个楼层,每次被她教训她就指着那湖说,里面有淹死的小孩儿,谁家孩子不听话就会把孩子扔河里,我一度认为她有虐童倾向。”

“我看阿姨挺和气,也面善。”

“现在是挺好的,我小时候她有躁狂症,控制不住要发脾气。”

“哦,这样。”

天狗与他闲聊了几句,葛明浩对小时候的事记得特别清楚,明显心里留了阴影,他往对方脚踝瞥了眼。

河里淹死的小孩儿,童年阴影、幻觉。

似乎隐约能串成一条线。

“葛先生,你做梦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天狗问他,目光偶尔划过画架上的画,每看一次似乎都会让思想陷入到往昔的回忆中,手指用劲儿戳了几下太阳穴醒神。

“什么怎么想的?我不明白。”

葛明浩的反问尤在耳边。

天狗甩了甩脑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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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做梦,但做梦的时候脑子就在活动,也会思考,你发现有个小孩儿拉你脚腕时,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哪儿来的?”

“这个”葛明浩回忆了下,“我在梦里是光顾着害怕了,哪有想那么多。”

“不如现在想想。”

房间安静,只有门缝里传来的厨房油炸食物的滋啦滋啦声,不一会儿,葛明浩动了动喉结,目光不自觉看向尽收眼底的弘湾湖:“我觉得,他是从湖里爬出来的。”

说完他抱住了胳膊,天狗能看到他皮肤上冒起的明显的鸡皮疙瘩。

为了缓解不适感,他又开始絮絮叨叨:“我四岁的时候我妈就叫我分房睡,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在窗户边看看湖,我就怕它出现怪东西,这个习惯保持了好几年,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偶尔心烦对着湖看久了也会心慌,我说小师父,你说湖里会不会真有死掉的小孩儿?”

有没有的,天狗还真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把毛弄湿,连带着不喜欢湖啊河啊的。

但有一点,显而易见。

“葛先生,童年经历造就了你对湖泊有很深的阴影,或许这就是你假想脚腕上有黑手印的原因。”天狗直接道破。

一个梦引发的内心恐惧,而恐惧到一定程度,眼睛就开始说谎。

“你说我童年阴影我承认,但是你说黑手印是我假想出来的,我不能同意,况且你们也看见了,怎么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葛明浩有些气愤。

“你先不用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天狗安抚道,“一般情况下,长年日积月累的创伤才会导致人出现被害妄想和一些其他的幻觉,但是你只是有童年阴影,现在的生活又非常稳定,照道理不应该。”

“就是。”

“所以,还是有外部因素存在的。”

“比如中邪?”话题又绕了回来。

“现在还不能这么快下定论,既然接了生意肯定帮你查明白,待会儿我去附近看看。”

“好,那就再好不过了,”见小师夫这么负责,葛明好再次软和了态度,心里安慰不少。

天狗叮嘱了葛他在家待着别乱跑,然后留了联络号码离开房间,跨出房门前,目光再一次掠过半成品画作。

葛明浩送他到楼下,回画室后也多看了两眼自己的画。

这副画只有大致轮廓没有五官,也不知道刚才的小师父看什么。

第80章

天狗将目标锁定在了湖湾公园。

即是工作日又是大白天,公园里人不多,除了午后坐在凉亭里闲聊的大爷大妈和草坪上遛娃的附近居民,没有看似可疑的人。

他随意地和大爷大妈聊了聊,公园内日日如此,没新鲜事。

所以,这要怎么查???

【老大,你去老张家了没?有什么发现吗?】

他摸出手机给陶缇发信息,得到的回复只有一个字:【没。】

也是一无所获。

紧接着老大又来了一条信息,【张队要了你电话号码。】张队,监察局的夔牛,他要自己电话号码干什么?正疑惑,电话来了。

“小天狗,你在哪儿呢?”

天狗很不服气,张口闭口喊他小天狗,他不过是原形身量小又不是年龄小,撇撇嘴:“你要么叫我陶小天,要么直接喊我天狗,一直小天狗小天狗的叫算怎么回事,不要以为自己魁梧一点就能欺负妖。”

“我没那个意思啊,”夔牛在电话里解释,“我今天请假了,特地有事找你,你现在在哪儿?”

“干嘛?”他对监察局的印象不好,每次帮老大送小鬼都会被唠叨两句,虽然不包括夔牛在列。

“我可以请你吃饭,边吃边说。”

说到吃的,天狗动摇了:“湖湾公园知道吗?我在公园里溜达,你要是来就到西门口。”

“好,十分钟到。”

夔牛很准时,说十分钟就十分钟,一分也不带差的,天狗离开公园时他已经在门口等了,顶着午后热辣的太阳招了招手,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用彩纸作了包装系上了蝴蝶结。

他刚走到夔牛面前,礼盒就怼到了眼皮子底下。

夔牛憨笑:“送你的。”

“我?”天狗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送什么礼物?怕不是要坑他?

他犹豫着没有接,狐疑打量夔牛:“送我东西干什么?你们监察局要有事需要我们当铺帮忙可以直接和老大说。”

“不是,是我单纯找你。”

“?”莫名其妙。

夔牛摸了摸天狗脑袋,脑袋上的头发一下就被揉乱了,天狗打掉他手,蹦起脚就要挠上一爪子,奈何夔牛是真的高,属于是谭城监察局最高的大汉了,胳膊一抬,没让他挠到。

他有些气不顺,挠不到胳膊还有脚,当下踩了夔牛一脚。

夔牛低头看了看,浅笑变成了哈哈大笑:“摸你一下脑袋你气性就这么大了,别生气了,下次再揉你脑袋我提前说一声就是了,快拆开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拆!”

天狗双手揣进裤兜兜里,撇开头,嘴里哼哼着表示不屑,谁稀罕要什么礼物。

当即,一条粗胳膊横亘在眼前,夔牛半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道:“那你挠吧,挠几下,你开心了就拆。”

“说了不拆就不拆,你非要我拆,你是不是里面藏着东西整我呢?”

“我干什么要整你?”

“那谁知道,我们俩又不熟,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要说认识确实认识得早,他做流浪狗那会儿路过流波山,在山脚下窝了几天,差点就被夔牛拿笼子给逮了,朋友压根谈不上,早年的仇倒是有。

再见面,便是监察局成立。

可夔牛和他的想法不一样,认识早就是朋友,况且他一直很喜欢小天狗:“你不愿意拆我不勉强你,我帮你拆。”

天狗哼唧一声。

但也勾起了好奇心,到底什么宝贝非得拿出来给他赏眼。

夔牛单膝跪地,将礼物盒放在另一侧膝盖上,解开了系盒子的丝带,拆掉包装,取出了里面的

一只玩偶天狗。

“喜欢吗?和你一模一样,我特地拿了你的照片找人定做的,去年就完工了,一直没机会送给你,我放在家里的时候用防尘罩盖着,还是全新的,”夔牛拿着玩偶晃了晃,随手放在了天狗头顶,两只毛绒绒的玩偶脚搭着天狗额头。

天狗气愤地扒拉下来:“送礼就送礼,可没见过谁送东西放人”

话到一半停了。

玩偶的两只眼睛在阳光折射下无比璀璨,像里面藏满了星星,无数光华在其间流转,煞是漂亮。

呆。

“你用宝石做的眼珠子?”天狗诧异。

“嗯,当年黄帝送的,”夔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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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放在我身边没大用处,我也用不着,干脆送你了,当玩偶眼珠子也好,你抠下来炼化也行。”

“炼化?”他捕捉到一个重要词汇。

普通的宝石哪里可以炼化,只有卖钱一个功能,且还是黄帝送的,必定不是凡物。

见他疑惑,夔牛简单解释了一番,他和曾和黄帝战过,结局败北,所以世人只道他在黄帝大战蚩尤时被玄女制成了八十面夔牛鼓助阵,实则是他亲自出战,吼声连震三千八百里,威慑了天下。

战后,黄帝封他为臣,赠了两颗宝珠,名曰:碧灵。

碧灵珠是用蚩尤双目炼成,内含了蚩尤生前的一半能力,如果妖怪吞了碧灵珠炼化为己用可以大大提升自己的妖力。

他觉得送给小天狗正合适。

“这”天狗举着玩偶,盯着俩眼珠子,东西好是好,但是不是太贵重了?再者,“你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夔牛以前不好意思说,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话在心里压不住,所以请了假急吼吼就跑来了:“我挺喜欢你的,就想送给你,第一次看见你就想抓了你当宠物。”

“我知道我自己招人喜欢,”天狗很自恋。

当然自恋也不能怪他,因为好多人类看见他原形就想rua,rua着rua着他的自恋感就来了,他对“宠物”一词也并不敏感,因为从前就有过不少主人,比如在葛明浩家里看到的画像。

又如从荒野里抱他回家的农户、世家贵族里的小孩儿、闺阁里的千金,甚至是王宫侯府他也去过,每一任主人的音容笑貌他都还记得。

可是,他们都会带给他一样相同的东西。

那就是死亡。

忽如间,记忆纷沓至来。

头顶的阳光恍惚间变得细碎零散,如缀在树枝上的冰晶又似屡屡飘逸的丝带,风吹过树梢时,柔软的“丝带”也轻滑过黑白色的皮毛。

天狗趴坐在石头上,舔着脚上一撮染了灰尘的毛,梳理完了,才懒洋洋搁下脑袋,打了个哈欠继续注视着砍柴的老人。

偶尔换个姿势,闭目小憩。

每天跟着老人上山砍柴是最无聊也是最惬意的事。

捆扎好了柴,老人撸起袖子在石头旁坐了,拿竹编的凉帽打着扇,偶尔也给天狗扇两下,不时望着高挂的日头抹汗:“不晓得怎么过了三伏了,这天还烫得跟滚油似,这不是要把人活煎了吗。”

“你这小东西一身的皮毛,是不是也热得够呛?”

天狗不搭话,他从不在人类面前说话。

老人从身上摸出颗果子,在布衣上擦了擦后放在天狗趴着的石头上:“吃吧,甜着哩,解不了渴也能解解你嘴馋。”

其实他一点也不嘴馋,如果要吃的,他能在山里找到更大更甜美的果实,不过还是嗅了嗅,果子熟透了,上面有了芝麻大的烂点。

他不吃。

老人的手在他脑袋上抚了抚,常年砍柴的手十分粗糙,掌心里沟壑干结,抚摸他时总要把他两只耳朵也撸顺了。

天狗不满地发出叫声。

老人叹了口气:“歇着吧歇着吧,老胳膊老腿了,当真也是不中用了,等我打个盹儿再带你回家,你可别再这林子里跑丢咯。”

天狗心说,这林子他逛了不下两百遍,闭着眼都不会迷路,但他没说出来。

打了个滚朝天躺着,等着老主人给他臊肚皮。

不过老人已经睡着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天黑,再也没醒来。

老人是山下徐乡村的长者,大家唤他陈老,算村里半个村长,说他半个是因为村子太小,人口稀少,平日里各家忙各家的活计三五年都不会有大事。

最大的事儿便是村里男人娶媳妇儿请长者主持,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村长般的存在。

如今村长死了,算不算大事儿呢?

天狗想着。

他跳进陈老怀里,守着老人的尸体到半夜,三更时分终于有村民寻上了山,因为家里孩子高烧不退,要找陈老拿个土方子,可陈老家里没人,于是几个村民结伴进山。

他们将他驱赶开,抬起了陈老的尸身,一番叹息唉惋中,几道身影渐行渐远。

他没有跟着去。

陈老是他的主人,别人不是,他也能想象到他们抬回老人的尸身后会做什么,办一场简单的丧事,会有人哀叹几句,良善的女人会为老者抹泪,然后将其直接掩埋进土里。

没办法,村子很穷,置办不了棺材。

他在老人坐过的地方趴下来,蜷缩起身体睡觉。

到天明,那一颗放置了一晚的果子烂的地方更多了,有小蚊虫围着打转,再次嗅了嗅,甜腻中掺杂着腐气钻入鼻孔。

天狗扒拉几下,把烂的那一半刨了,接着囫囵一口吃了果子。

没错,他只是太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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