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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知临留下。”

一起向外走的两人同时停下,成鸣谦侧头看了眼卫知临,也不惊讶,只是冲他点了点头便离开。

如果说和宋砚星相处最多的,位列第一的毫无悬念是危诏,第二则是卫知临。

宋砚星很少管事,绝大部分是成鸣谦这个首席大弟子负责飞羽阁上上下下的事务,近期又被吩咐协助上界学院的筛选试炼,忙得两脚不着地。

但又因为这件事,有诸多事务需要成鸣谦陪同宋砚星一起前往上界理事厅进行议事,故而有多次独处机会,所以,他对宋砚星将绝大部分心思花在两个师弟上也没什么意见。

卫知临僵着身体,走到台阶之下,看着轻轻阖眼的人,唤了声:“师尊。”

“近日灵力是否暴动?”宋砚星睁开眼,薄唇微启。

“前夜急着赶路回宗门,许是没休息好,有些许不稳,弟子已经打坐调理好了。”

宋砚星点头,恍若随口一问:“此次历练,可有机缘?”

卫知临额间渗出冷汗,有种被坐于高台上的人看透的感觉,竭力保持冷静,摇头道:“并无。”

空气凝滞了一瞬。

卫知临硬挺的脊背发凉,就听见宋砚星说。

“嗯,下去休息吧。”

语气平淡得没有什么情绪,卫知临低头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系统嗤了声:【骗人骗人,他分明得了个大机缘!】

原文里卫知临在此次历练中,获得了仙逝大拿留下的传承,重洗经脉,脱胎换骨,一改废材的体质。

宋砚星眨着沉重的眼,放在桌子上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轻叩桌面。

近来自己愈发酣睡,灵府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枯化,就像是被人吸取一般,而这一切变化都是从卫知临离开宗门历练那天开始的。

而距离上界学院试炼,卫知临黑化坠崖的剧情点也不远了。

养虎为患,除了就好。

宋砚星在脑海里思索着,想法一点点成型-

离开主殿的范围,那股淡漠却威势十足的威压才减淡,卫知临停下脚步。

那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怕什么,懦弱无能!我都不想承认你是我。”

是他自己的声音,只是声线桀骜不逊,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自从他在试炼中偶然间得到了机缘,在儿时每次绝望时才响起的声音,便无了约束,肆无忌惮的在他脑海里说话。

“你不懂,他……给了我一切,自然也能收回。”卫知临回应那道声音。

检验灵力资质那天,在树后偶然从宋砚星嘴里听到的诡秘功法,却是帮他重塑了经脉,获得了修炼资格。

而且……那人虽然冷淡,却在自己被欺辱的时候,偷偷出手帮助自己。

虽然他从没说过,只是在背后默默付出,卫知临很难没法不动容。

“卫知临”反驳道:“……他那是利用你,本来就是拿你当试验,要是重塑经脉没成功呢,你就成了废人一个。”

“你不必如此说他,”卫知临面露不满:“师尊他只是面冷心热,你不了解他也罢,背后诋毁人是为人所不齿的。”

“卫知临”听他这么说,几乎要气笑出声,反问:“噢?你这么崇拜你师尊,怎么不把你得了机缘的事告知他?你这难道不是有所隐瞒?”

“……我自有打算。”

“我是你,你就是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不过是想变得强大,然后欺师……”

心中的妄念被他直接点了出来,卫知临失声打断:“你闭嘴,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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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想!”

师尊那样清风霁月的人,他怎敢肖想……

“你放心我不会阻止你,相反,你我本是一体,你的欲望……也是我的欲望。”

卫知临强行切断交谈:“你真是疯魔了!”

他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迈步离开-

几日后,学思居。

“危诏,快出来玩啊!”

“难得课间休息,你怎得还埋头学习?稀奇呀稀奇。”

娄建白几人一下课就跑到尽头的教室,趴在窗户边上,七嘴八舌地招呼着危诏。

危诏的同桌蒲言小心翼翼地绕开奋笔疾书的人,走到窗边,低声道:“诏哥他要抄门规,因为咱们套麻袋那件事。”

“什么,那狗齐远居然还敢打小报告,他那张嘴臭得不行,如果把他亵渎剑尊的话,告知长老或者掌门,有他好果子吃!”

“而且危诏也没动手呀,是我们动的!他为了我们居然背下这口黑锅,太感动了,他心里果然是有我们的!”

娄建白化悲愤为冲劲,对蒲言道:“兄弟有难,八方支援,这门规我最熟悉了,快给我纸和笔!”

“快快快,也给我纸笔,我也帮抄!”

“我也要,我也要!”

场面乱作一团,几人都要从窗口挤了进来,路过的学子,不知道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行,”蒲言嘘了声,“诏哥说了,剑尊要他亲自抄写,不可像以前那样让人代抄。”

“而且,诏哥还说……”蒲言回头看了眼眉头皱起的人,声音更低,还有点不好意思,“让你们离远点,别打扰他。”

危诏说话哪有这么温和,娄建白几人已经能想到他的原话是:“让他们滚远点,别来烦我。”

娄建白西子捧心,对着几步外,埋头抄写的人,极为做作地柔情脉脉道:“诏诏真好~”

都是修行的人,怎么会听不到,课室里一直默默关注几人的同学忍不住发出笑声。

危诏:“……”

拳头硬了。

他啪地放下笔,起身冲过去,一把拉开毫不知情站在战场中央的蒲言,扯住娄建白的领口,冷冷道:“你真欠揍了是不是?”

娄建白看着冷着一张脸的危诏,丝毫不慌,甚至还欣赏起眼前漂亮锐利,眼里带着不耐的面孔。

“对啊,诏诏要打我吗?”娄建白笑着问。

危诏这下是真有点生气了,双目凛凛:“别这样喊我。”

他不喜欢。

这是给那人喊的,尽管喊的次数很少,可是危诏喜欢听到那道偏冷的声线喊他名字,落入自己耳中却变得有些低沉磁性。

“好嘛,我错了!”娄建白见真把人逗生气了,连忙低声道歉。

课室的正门传来平缓的脚步声,课间的交谈声、嬉戏声在看到来人后顿时消失。

在迈进学思居的大门时,宋砚星五感敏锐得能听清方圆十里的风吹草动,所以就早早听到了一切。

而现在他从另一侧门刚迈进危诏所在的课室,就正正看到了自己放在心尖的徒弟正拉扯着另一人的领口。

那双蓝眸比平时更是带着拒人千里的冷调,眉眼之中一点儿温度都找不到。

宋砚星看着危诏。

“你们——”

“在做什么。”

第57章仙侠(九)

前一刻还在想的声音,下一秒就在耳畔响起。

危诏循着声音看向门口,在那道冷然的目光中松开攥着人领口的手,然后全然忘了娄建白等人的存在,快步走上前。

“你……”危诏走到他跟前,望着那双平静无波的湛蓝色眼睛,嘴张了张,一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最后移开视线,干巴巴地问:“师尊怎么来了?”

他突然想到能让宋砚星出门的唯一原因,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补充道:“门规我还没抄好。”

“不是门规。”

那道声音比平时还要冷淡一些,危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当他心情不好,便没心没肺地伸手扯住他的洁白袖子,笑着道:“那就好,师尊来这是做何事?”

“上课。”

“哦。”

“嗯……?”危诏反应过来,刚想追问就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松开手,侧头打了声招呼:“林师兄好。”

其实一直存在,但始终被忽略的林尧,强行把注意力从剑尊袖口处沾染上的手指形状的水墨痕迹移开,僵硬地笑了笑,道:“危师弟也好。”

怪不得这混世魔王在宗里到处惹事,天不怕地不怕,敢情是一直被人纵容。

林尧这般想着,心底涌起羡慕,但突然想到纵容的人是那个冷心冷情的尊上,又觉得新奇。

“尊上是来代通识课的,大概一个月。因为霁秋长老临时有事离开宗门。”林尧对危诏解释道。

声音不大也不小,在安静得针落可闻的课室里一清二楚。

几乎是话落的一瞬间,竭力挺直腰杆假装学习,实则一直默默注意门口交谈的学生们顿时发出隐忍但按耐不住的激动讨论。

“我没听错吧!”

“尊上居然给我们授课?!我好像没睡醒,耳朵出问题了。”

“这不就代表接下来一个月,我都能见到剑尊了?”

“你要好好听课?”

“才不是,通识课这么无聊,我看尊上那张完美的脸,看也看饱了嘿嘿……”

“虽然剑尊的确容貌俊美绝伦,但是……你真的敢直视那张脸吗?冷冷的,还有股压人的气势。更别说对上那双眼睛了……”

“……”的确是有贼心没贼胆。

“为什么?”

危诏皱着眉,问出了大家心里所想。

就凭宋砚星的地位,根本不必做此事。

“不为什么,想教便教了。”宋砚星抬手轻轻擦拭危诏脸侧的墨水,自然不可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对于齐远的事,他轻拿轻放,只是罚危诏抄写门规,但无论怎样,那群古板的长老还是想让自家徒弟去赔礼道歉。

宋砚星当然不答应,他心里清楚危诏不可能和人动手,真正出手的人是跟在危诏后边的小跟班。

他不答应,也不想让那群长老认为自己是以资历辈份压人。

三天一小报告,十天一投诉,飞羽阁的门槛差点没被人踏破。

起初宋砚星还兴致盎然地撑着头听,后来听来听去,他们明面上表达歉意,仔细听来却都是维护自家人,把所有过失都归咎于危诏身上。

按照系统的话来说,危诏就是个直言直语、一点就炸的惹祸精,偏偏还富有天资,本就眼红的人,怎么样都得找茬,把人拉下神坛。

于是陆承恩这个老好人出来了,拍着胸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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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保证,只要他去代一个月课,以后危诏再被人投诉,都由他来处理,绝不去打扰他,也绝不让危诏吃亏。

上界学院的选拔就快开始,陆承恩这番动作的心思显而易见,不过是希望他这个考核官能在选拔前,多向宗里学子传授点考核相关的事项。

授课比起处理那堆投诉还是轻松了,宋砚星答应了。

“……哦。”危诏应了声,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待宋砚星收回手和林尧交谈后,心不在焉地垂下眸子,抬手抚过脸颊他留下的余温。

站在一旁的林尧看到宋砚星十分自然的动作,跟着一愣,走神片刻,等回过神就对上那双极为冷清且熟悉的眸子,梦回他把绿植养死那天,他眼皮下意识一抖,低下头一边专注看着地板,一边和宋砚星说着课程时间安排。

苍天啊,这差事,他是一天也干不了了。

老爹,我要辞职,我要啃老!

林尧这般想着,却是兢兢业业地将这份工作做到了他偶像飞升,与他意料之中的那位结为道侣的那天。

宋砚星只是先跟着林尧来走遍流程,走完便打算离开了,危诏却跟在两人身后,一直走到学思居的大门。

“尊上,弟子还有些杂务需要处理,先行离开一步。”林尧觉察到一路怪异的氛围,非常自觉地提出离开。

宋砚星嗯了声,林尧快步离开,只剩下两人站在原地。

“怎么不说话?”宋砚星垂下眸子,无奈看着一言不发的人。

只到腰间高的小孩,不经意间就长到和自己下巴一般高了,人是长大了,但脾气秉性还是和幼时一样,受委屈了不开心了,就不爱说话。

宋砚星盯着他头顶在微风中傲然翘起的呆毛,呆毛主人却像是恹恹的耷拉着尾巴的小狗。

“……是因为我吧。”危诏突然说。

宋砚星怔了下,又听他说。

“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我也没想让他们喜欢。”

“他们怎么想我是他们的事,我一点也不在乎。怎么招惹我,我也可以当作看不见。”

“但是,我也有底线,他们碰不得。”

堂堂大魔王,怎会将目光落到那群搬弄是非的人身上,只不过也有自己坚守的底线罢了。

宋砚星眉眼荡出笑意,想抬手摸摸危诏的头顶,又蓦地想起给人擦脸时他躲闪的细微动作,动作一顿,将手背在身后,笑意淡了些,道:“嗯,吾知道。”

危诏低着头,全然没注意到身旁人的动作,继续道:“我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

让你做了自己根本不需要做的事而道歉。

带着目的而来的挑战,危诏向来没功夫搭理,但那群人总是能说些刺着他的话,脑子一热也好,听不得那些话里话外对那位贬低的话也好,他还是答应了。

如果被鉴定为天赋异禀的人,会成为他人试炼的机器,大概没人想当。

可是危诏总能在一波接一波的挑战中胜利,将那些嘴里不干净的人按在地上求饶,然后在漆黑的夜里独自包扎伤口。

万剑宗的比试规则保密性十足,除了那群找上门来送分的人,没人知道久居积分挑战排行榜第一的那位叫“别来吵我”的人是危诏。

宋砚星清楚地听到危诏抱歉的对象是“你”,而非“师尊”,也在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骄傲者第一次低头道歉,却是对他,宋砚星也总算知道了眼前这位错把自己冒着酸气的不满当成了对他惹事的不满。

“错哪了,小惹祸精。”

语调闲散,不见分毫怒气。

危诏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他是不爱笑的,尤其在他人在的场合,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还是如同初见时那般端着,极少时候才会展现恶趣味的一面,尤爱惹他跳脚。

“……不和你说了。”危诏哼了声,将身子扭向另一边。

“又不喊吾师尊了,”宋砚星轻叹,意有所指,“有事喊师尊,没事就喊你。”

“功法不用教,诏诏自己就能自学成才,吾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师尊吧。”

他本就是天地间混沌中孕育而出的魔,哪里修得来道法相冲的术法,只能自己私底下琢磨一套看似相似,实则与万剑宗本源完全相反的剑术。

见过他剑术的陆承恩,看出点什么,也曾发出疑问,但危诏则把锅按在了宋砚星身上,对外就说,这是我家师尊独创的剑法,只传授我一人,没见过正常。

危诏听得耳朵发热,又心虚又羞恼地转过身,看着讲得愈发上纲上线,顾影自怜的人,道:“别说了,师尊。”

“嗯,不说了。”宋砚星笑了笑,转而问道:“刚刚在课室,你扯着的那位就是皇室送来修炼的五皇子吗。”

宋砚星明知故问,视线紧紧放在自家徒弟的脸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娄建白?他的确是。怎么了?”危诏对他突然提及的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吾虽不常出门,但也有所耳闻你们的关系很好。”

危诏道:“还行。”

“他待人没什么架子,就是那张嘴让人想缝上。”

“是吗。”听他这么说,宋砚星只是附和着轻勾了下嘴角。

那位皇子待人接物方面可不是危诏嘴里的没有架子。

在他给危诏擦掉脸上沾染墨水的时候,宋砚星余光里看到了娄建白瞬间皱起的眉头,要不是不在自己的地盘上,估计就按耐不住气性的上前了。

“诏诏。”

“嗯?”危诏应声抬眼。

“你乖些好不好。”宋砚星看着一无所觉的人。

不然……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

“我哪里不乖了,”危诏不满,鼓起的气又瘪下去,“……我只是忍不住动手,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宋砚星的视线落在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小嘴,一时无言。

“嗯,知道了。”

再说就不礼貌了。

宋砚星手动给人封嘴。

危诏:“唔唔……唔?”-

恢宏壮丽的万剑宗门庭若市,服饰各色的行人摩肩接踵,统一蓝色道服的弟子井然有序地疏导人群。

“青阳宗的道友请往这边走。”

“诶诶诶,走错了,苍龙派的道友请往右手边走!”

“别挤别挤,排队啊排队啊!”

主峰宴会厅的外间座无虚席,人头攒动,热火朝天。

坐在内间的危诏双手抱臂站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娄建白的话。

“你最近怎么一散学就回飞羽阁了?也不和我们去山下喝点小酒、钓钓鱼。”娄建白站在一旁,看着阖目微息的人问道。

危诏倚着柱子,闻言眼睫颤了颤,懒散道:“不想去,没什么好玩的。”

其实是因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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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以后,宋砚星突然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危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让他不开心了。

再加上宋砚星的通识课都安排在放学前的最后一节,他虽然不说,但散学总会在待在讲师歇息室,默默地等他和同学聊完天,再和他一起回飞羽阁。

还有一个原因,他那沉默寡言的小师弟最近总是时不时地以各种理由去琨玉殿,明明从前避之不及,现在倒像是粘上了似的,在琨玉殿见到他的频率大大提高。

出于莫名升起的危机感,危诏散学后几乎很少出去野了,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宋砚星旁边。

惹得人烦了,躺在躺椅,悠然看书的人便将书放在一边,抬起湛蓝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危诏,然后温柔的让他滚出去。

“不好玩?”娄建白听危诏这样说,诧异地看了看他,不敢相信这是他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谁不知道危诏爱钓鱼,首当其冲受到伤害就是飞羽阁后山的锦鲤水池,再后来这池子已经满足不了他了,黑手就伸向了风清长老院子里的那一汪清池。

痛失爱鱼的风清长老风风火火的找上门来,最后乐呵呵地捧着“赔款”——价值连城的灵鱼撤退了,还笑容满面地拍着胸脯,大方的和危诏说,尽管来钓鱼,整个池子都是你的!

一个爱玩爱嚯嚯的徒弟,但也阻挡不了人家有一个富可敌国、拥有珍宝藏品无数的师尊。

危诏:“就是不好玩。”

娄建白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更大的讨论声盖了过去。

坐在他们附近的三个身穿青阳宗黄色道服,年龄更为年长,看衣服标识大概位居堂长。

“你们听没听说洚雪剑尊可能要和那位结为道侣?”

“我知道,你也听说了啊!看来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应该算是联姻吧,话说……那位也好久没有消息了吧?”中年男人捋了捋胡子,凑近桌子,下意识放轻声音,“虽然那位没有什么消息,但万剑宗三日的宗门大典,七曜域的人来了。”

“看到那群披着紫色斗篷的人了吗?”

危诏也跟着他们的目光向那边看去。

五六个男子坐在近乎大殿中央的位置,斗篷之下是用金丝绣着朱雀的华丽锦袍,头戴花纹金冠,耳垂挂着嵌着宝石的长耳环,胸口悬着金光闪闪的珠链。贵气逼人,就差没把“我有钱”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危诏:“……”

这穿衣风格莫名有点眼熟。

没等他深思,那三个人又继续讨论。

“真是豪无人性啊……知道七曜域有钱,不知道他这么有钱。”

其中一个灵光一闪,拍了下桌子:“众所周知,最穷的派系是……”

三人异口同声:“剑系。”

剑修最值钱的就是手里的那把宝贝剑了。

中间的人总结道:“所以,合理认为七曜域和万剑宗联姻,是扶贫。”

离谱。

危诏翻了个白眼,却不由得站直身,目光落在那群紫衣人身上,暗暗攥紧了手-

月光透过树梢间隙从窗口照进来,打在翻开一半的书上,微风将纸张呼啦呼啦地吹响,簌簌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明显。

浴室的水声渐歇,宋砚星随手用毛巾擦了下,就用法力烘干了及腰的长发,迈步在躺椅坐下,拿起看了一半的书,静静看着。

宗门大典吵闹得紧,陆承恩也不勉强宋砚星出席,所以他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琨玉殿。

总是在跟前晃眼的两个徒弟都不在,难得有了片刻歇息时间。

系统打着哈欠:【这摆烂的日子真舒服呀,好困,下线睡觉去了。】

并没有摆烂,且勤勤恳恳准备废了主角的宋砚星淡淡点头:“嗯。”

系统刚下线,安静了没有半分钟,掩了一半的窗户就哐哐地被人敲了两下。

这个点,除了危诏,大抵没人敢来打扰他。

宋砚星认命地把书放在一边,迈步走至窗前,看看不走寻常路的人想做些什么。

伸手把窗户推开了点,却没见着人,宋砚星眉头微凝,喊道:“危诏?”

没有人回应,只有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

宋砚星脸色一沉,正想转身出去找人,就听到嘿嘿一笑,人就从窗户下边缓缓露出个头。

“师尊,我在这呢~”来人将双手撑在栏杆上,上半身也伸进了屋子里,漆黑的眼睛此刻全然成了赤红色,润泽水亮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

“你喝酒了?”宋砚星看到他古铜色的脸蛋有几分不明显的绯红。

危诏的眼睛迟钝地眨了两下,思考完才认真回答:“没有喝。”

“不是在参加庆典吗,怎么来我这了?”宋砚星又问。

“成……”他顿了下,表情更是委屈,“大师兄说我喝多了,就让人把我扔回来了。”

宋砚星顺手将他的碎发别在一边,好笑道:“那你怎么还和我说没有喝。”

“好吧,我是喝了一点,”危诏撇了撇嘴,一边说着,一边拇指和食指并拢,只露出一点缝隙,竭力展示给宋砚星看,道,“就一点点。”

“为什么喝酒?”

宋砚星看着他被酒水浸得殷红的唇向下抿了抿,半响才红着眼睛道:

“师尊,你要和别人结为道侣吗?”

“嗯?”他脱口而出的话,让宋砚星一愣,“谁和你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危诏嘟嘟囔囔着,“说你要和七曜域的域主结为道侣,还说是因为我们宗门穷得叮当响,穷得手里的一把剑,所以要把你卖了。”

财迷属性的危诏张开手掌,眼睛弯成月牙,估摸着道:“那位域主好像非常非常有钱,据说部下的一条项链值上万灵石,都够宗门……一个月的吃食了。”

“所以你也想把我卖了换钱?”宋砚星垂眸幽幽问道。

“当然不是!”危诏摆明立场,头摇得飞快,“就算真的没钱了,我也可以用小金库养师尊的!”

宋砚星有印象,并且里边绝大多数还是自己贡献的:“是装满了金条、金叶子和宝石的小金库吗。”

危诏点头,眼珠子滴溜地转,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冲他招手。

“怎么?”

“你过来。”他招着手,还不忘警惕地扫过四周,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宋砚星忍不住勾起嘴角,依他的话向前一步,弯下腰,倾耳凑近。

“我和你说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

带着酒清香的灼热呼吸喷洒在耳边,宋砚星眸色渐深,道:“嗯,不告诉别人。”

“我有一个犄角。”

“?”

“可以送给……”醉醺醺的人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能送给你,它还没长好。”

宋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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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所以,以为他在说笑,无奈地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要送给我?”

“婆婆说的,她说我要好好护着犄角长大,以后送给重要的人。”

等他小声说完,宋砚星就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伸手捏了捏他绯红的脸,笑着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危诏轻拍开他的手,脸侧到另一边,不满道。

宋砚星再次伸手,这次是揉了揉他气呼呼,毛茸茸的脑袋。

“诏诏,”他声音放轻,极为柔和的哄道,“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但是吹牛的话,小朋友的鼻子会变长哦。”

“才不是吹牛!”

宋砚星正安抚地揉着他头的手,被气鼓鼓的人一把拉过,径直放在额头中央。

“你看,这不是犄角是什么。”危诏得意的侧头望着怔住的人。

掌心下是突起一角的怪异感觉,宋砚星视线下移,看到的就是自己手掌下带有鎏金纹路的白玉犄角。

很漂亮的犄角。

体积不大的,是恰好完全的被他掌心拢盖住的大小。

危诏没再把着他的手,得意的哼着小调,如同开屏的孔雀,傲然的展示自己璀璨夺目的尾羽。

“很漂亮。”宋砚星惊讶一瞬后,便小心翼翼地抚摸犄角,目不转睛。

见他如此,危诏更是尾巴翘上天。

“拉我进来,让你看个够。”

宋砚星也顺着他,走进一步,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人单手抱了进来。

小酒鬼一进来,便直接走向躺椅,一把躺下,闭眼前,还不忘向他招手,颇为豪气冲天的道:“你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让你摸个够。”

然后就打着小鼾睡着了。

宋砚星依言在椅子坐下,看着已经睡过去,并且躺平任撸的人,忍不住失笑。

危诏额间的犄角,他的确不曾见过,这和鹿角牛角都不一样,神秘的鎏金纹路在昭示着主人身份的不一般。

犄角的触感细腻而清凉,宋砚星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然后,犄角掉了。

角掉了。

掉了。

了。

他如遭雷击般僵住,视线落在掌心的犄角上,又抬头确认般地看了看危诏空荡荡的额间。

宋砚星:“……”

第58章仙侠(十)

熟睡的人额头光滑无痕,一点也看不出那儿曾经长了个犄角。

掌心里是危诏视若珍宝的犄角,还没到他口中可以送的时间,就碰瓷般的在宋砚星触碰时脱落。

一盏茶前,危诏还神采飞扬,沾沾自喜地和他炫耀,但现在提前到了自己手中。

他真的没用力,宋砚星可以发誓。

这时,软塌上的人嘀咕着翻了个身侧躺,蓝色衣袍稍显凌乱,古铜色的肤色染了几分酡红,往日俏皮的发丝温顺地贴在耳侧。

宋砚星小心握着犄角,看向正面对自己躺着的人,拿起一旁的小毯子给人盖上,半响,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犄角是接不回去了,他要怎么和危诏解释,虽然是他先动的手,但其实是犄角自己掉下来的。

真是被事情发展离谱到了。

宋砚星正思量解决方法,睡着的人突然一个左踢腿,把毯子踹飞了出去,踢完被子还不算完,紧接着左手一甩,“嘭”地一声,小桌的书摔落在地上。

宋砚星站起身,摸了摸跳动的眼皮,绕到软塌的另一边,正准备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和毯子,就听到咚地一声响,睡得昏沉的人滚到了地上。

平日用来躺着看书的软塌其实只有膝盖这么高,而且地面还铺了绒毛密实的毯子,但顾不及其他,宋砚星愣了一秒,便转身快步往回走。

只见,摔在地板上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恍若没事人一样,腰杆板直的坐回床上垂着头。

宋砚星低头看着发丝遮住眉目,看不清神情的人,问道:“摔到哪里没有?”说着倾身想要查看他是否磕到了头,就被人抬起手肘拦住。

“师尊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清楚么。”垂着头的人抬起下巴,露出发丝下的眉眼,声音森冷。

宋砚星:“……?”表情愕然且心虚地把手里的犄角往后一藏。

“你还不说话!”

怒气超级加倍。

目光交汇,宋砚星垂下眼看着他上翘的眼尾泛红,满眼都是怒气,但时不时恍惚的状态,可以看出他仍在醉意中。

做了什么,宋砚星想来想去,只有握在手里的罪证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了。

宋砚星试探问道:“犄角?”

“角……什么角?”危诏疑惑不解,晕乎乎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摇头嗫嚅道,“不要犄角。”他跟随当下所想,伸手将身前的人扯近,没把握好力度,一扯就将人拉到了身上。

本就不设防的宋砚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奇大的力道拉向前,压在了没控制好力度,一脸茫然无措的人身上。

脆弱的小躺椅哪里承受得住两个大人的重量,倾刻就向一边倒,两人向地上摔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护住掌心的犄角,另一只手堪堪垫在危诏的头。

摔在地上的刹那,两人靠得极近,一心二用的宋砚星没察觉到下颔一触即分的温热。

“摔到哪里没有?”宋砚星手一翻,将犄角收进乾坤袋,转而将他扶起。

一晚摔了两次,还没回过神的危诏:“没有……你呢?”还不忘问他。

“我没事。”宋砚星摇头。

这么一摔,危诏的酒意醒了大半,视线控制不住的落到他的下颔,嘴唇似乎还余留下细腻柔软的肌肤触感,强行移开目光,对上那双蓝得透彻的眼,不自觉地舔了下唇,道:“我好像……”

“怎么了?”

危诏抬眼看着毫无察觉的人,鼓动的心跳跌至谷底,好半响,才故作懊悔的开口:“忘记要说什么了。”

宋砚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想帮他摘去头顶上的一根地毯毛絮,低头看不清神色的人却身体一侧,躲开了他的手。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寂静的夜晚除了两人的心跳声,只余下窗外呼啸而过的夜风,伴随着几声鸟雀归巢的鸣叫声。

宋砚星眸光微闪,收回半空中的手,垂下浓密的睫羽,遮住眼底的波澜。

可能是感受到怪异的气氛,危诏向后一步,对他行了个礼,便脚步凌乱的退了出去:“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埋藏在心底的复杂情愫,经过那算不上吻的吻而逐渐明了,危诏突然喊不出那声师尊了。

看着那道离开的决绝背影,想到他一次次的闪躲,宋砚星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感情本来就是捉摸不透、瞬息万变的,在一起了几个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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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一次没了记忆,换了壳子,一切都从零开始,只有他带着每一次记忆去爱他。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让他一次又一次爱上自己。

如果这次,他不会爱自己了呢……

那么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他们都将迷失在这个世界。

宋砚星第一次感到无力-

危诏跌跌撞撞的回到寝殿大门,正准备推门进去,放在门框上的手一顿,隐没在黑暗里的唇微微一勾。

一炷香后。

昭宁殿大门紧闭。

危诏翘着二郎腿坐在上席,手里把玩着银白折扇,垂目看着埋头一言不发的紫衣二人,气势一沉,冷意冽冽道:“溜到飞羽阁,还偷偷摸摸地藏在柱子后面观察我,你们这么做——”

“是因为,我是七曜域的域主?”

周遭的空气似乎骤然降了几度,闻言两人对视一眼,青丝半绾,戴着单个金丝框眼镜的男子蓦地对伙伴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后退一步,然后伸手一推,将伙伴推到了危诏跟前。

正正面对凛冽气势的莫淮,脸一僵,回头看慕承泽,怒不可遏道:“臭不要脸的眯眯眼,邀功你是争先恐后,一到面对域主的怒气,你跑得比谁都快!”

慕承泽眼睛眯眯:“莫左使能者多劳~”

莫淮深吸一口气,扭回头不跟他计较,看着危诏隐在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赤红色,兢兢业业的讲起了事情的由来。

按他来说,身为域主的危诏在一次闭关后就没了踪迹,在他们日夜寻找中,终于查到了他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顺藤摸瓜地就找上了万剑宗。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七曜域域主的?”危诏凝神望了他们片刻,脑海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只知这两个人是早晨七曜域的领头人,除此再无其他。

他们哪里知道自家域主没了记忆,得到消息后他们就立刻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哪里来得及带上能证明他身份的信件。

莫淮一时卡住:“这……”几分摆烂且厚脸皮,“反正您就是!”

耍我?

危诏冷笑一声。

“一边去,”慕承泽将木楞子推到一边,迎上危诏的眼神也不虚,他清清嗓子,缓缓说道:“您看我们的穿搭风格一点也不感到熟悉吗?”

出发点诡异的问题,危诏撑着头看去。

两人还是早上的衣着,不说两人,七曜域的一行人都是华而不俗的风格,身上的配饰都是黄金、仙玉、宝石等,浑身都透着贵气逼人。

的确有些眼熟,危诏伸手摸了摸耳垂挂着的与他们款式相近的黄金嵌着菱形宝石的耳坠,难得一噎。

慕承泽趁热打铁道:“七曜域每个人的服饰搭配都是按着您的喜好来的。”

是的,只有七曜域的人知道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域主对打扮要求极为严苛,虽然他从不会说,但那双红瞳微凛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就知道这身装扮不合他心意。

人人都奉域主为偶像,他们是最忠诚的信徒,那么追随偶像的穿搭就是他们的心之所向!

这证据在他人听来荒谬,但在危诏看来又十分合理,他的确喜欢各色的宝石宝玉、黄金什么的……看着开心,摸着更开心。

危诏的乾坤袋更是存着自家师尊投喂的,各处搜罗来的金闪闪珍宝。

他爱,他可太爱了。

“就这?还有什么。”危诏信了个三成,但可不想被人三言两语的拐去山疙瘩当什么山寨大王。

面对他的质疑,慕承泽丝毫不慌,坦荡应道:“最重要的证据就是,您额头上有一个犄角。”

“在创立七曜域的时候,您在面对妖怪大战时,曾用犄角吓退过他们!”

危诏眼睛瞪大,没人知道他有个犄角,这下他是全信了,下巴不由微微昂起,摆摆手谦虚地问道:“我是怎么个吓法?忘了,说来听听。”

“您用您那漂亮绚丽,独一无二的犄角,将他们美哭了,比美失败的那群妖怪连夜收拾行囊撤退了!”这次是莫淮忍不住站出来抢答,语气中都是掩盖不住的自豪。

危诏:“……”

忽略走向离奇的胜战原因,危诏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下,问道:“那你们怎么凭借犄角找到我的?”

“因为七曜域中有与您头上的犄角相羁绊的灵器,能够感应到它的气息,故而我们沿着指引找到了您。”慕承泽说。

“但现在,属下怎么觉得这股气息变弱了。”慕承泽拿出散发着光辉,罗盘似的灵器,越看眉头越皱。

莫淮也凑近看,惊呼道:“真的变弱了。”

“域主可有哪里不适?”慕承泽问。

“没有。”危诏摇头回答。

“奇怪,好像您刚刚从那处回来后就变弱了……”莫淮声音愈发得小,觉得不可能,也没放心上。

慕承泽抬头直言道:“可否看看您的犄角?”

都是自己人,危诏没怎么犹豫,静下心唤出额头的犄角。

一息、两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犄角迟迟没像往常一样变出来。

危诏抬头:“……”

三人面面相觑,神情严肃,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犄角不见了!

第59章仙侠(十一)

三天后。

晨光微熹,日光驱散缠绕在半空中的晨雾,露出隐在雾里的琉璃红瓦。

琨玉殿大门敞开,一身雪白的人走了出来。

“师尊。”早早在门外等着的成鸣谦一看到那道身影,立刻迎上前行礼。

宋砚星站定,语气淡然:“不必多礼。”

“师尊,昨晚没休息好吗?”成鸣谦敏捷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倦乏,见他默认的点头,面露关切:“那徒弟下次为师尊寻些助眠的熏香来,听说七曜域盛产千步香,它药用温和,助眠效果也不错。”

这次上界学院的选拔试炼场地就设在七曜域的西北部秘境。

宋砚星没有拒绝,视线落在他身后,下一刻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道:“危诏呢,”他顿了下,补充道,“还有卫知临,他们去哪了?”

今天是大部队集合去往七曜域的日子。

“卫师弟被霁秋长老喊了去,估计是学思居的课学问题,说在宗门等我们。”

“危师弟他好像……”成鸣谦神色犹豫,半响才道:“他昨晚没回飞羽阁,一下午都在风清长老的池子钓鱼。”

“一个人?”

寡言少语的人倏地话多了,成鸣谦心里诧异,还是如实回答:“不是,有娄师弟,还有几个七曜域的人。想来危师弟应是顺便坐风清长老的飞行器了。”

两人本是一前一后走着,落后一步的成鸣谦余光明显察觉前方的人脚步停滞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宗门上下的明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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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能看出宋砚星对危诏这个二徒弟极为护着,对比长伴最久的大徒弟和年纪最小的小徒弟,他偏袒得明显。

三个徒弟之中,危诏天资更为优越,得到偏袒也是意料之中。

但脏兮兮的黏人小孩早已长成潇洒不羁的青年,如同挣脱束缚的风筝,飞得肆意张扬,一下一下地扯着放风筝人的神经。

往常宋砚星的地方一定能看到寸步不离的危诏。

宋砚星看书,他就坐着练字,宋砚星在后院下棋,他就在后院空地练剑,风吹雨打也雷打不动。

近几日却极少待在飞羽阁,不是在外,就是在往外跑的路上,异常得成鸣谦也有所耳闻。

“可需要弟子前去寻回危师弟?”成鸣谦按下那份苦涩,故作轻松的问道。

“不用,随他。”

洁白无瑕的衣摆在空中掀出弧度,宋砚星的步伐再无停顿,只是如松竹挺拔的身影多了几分沉寂-

飞行器各峰一辆,齐齐整整地停在宗门前。

蓝衣黑发的高马尾青年倚着柱子,锐利的黑眸时不时从拥挤的人群扫过,没有丝毫不耐。

为了能最快看到那个人,卫知临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如同蚊蝇飞舞的讨论声,他充耳不闻。

待熟悉的雪白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时,他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服后朝那边快步走去。

“温馨提示,请收敛你的眼神。”穿过拥挤的人海,见自己差点没把欺师灭祖四个字写在脸上的“卫知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提醒道。

卫知临冷脸:“别打扰我。”

“话说,什么时候让我掌管一下身体?我也想和师尊贴贴。”

“看得见摸不着可真难受,你畏手畏脚,不会真把人当师尊了吧?打算默默看他突破瓶颈飞升成仙啊,干脆让我来好了。”

卫知临听到成仙两个字时,手心蓦地收紧,冷冷道:“这是我的事。”

“卫知临”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地到了跟前,卫知临迅速从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移开视线,低头问安:“见过师尊。”

“嗯,走吧。”宋砚星抬眸看了卫知临一眼,点了点头。

上了飞行器,屏退紧跟不舍的两个徒弟,宋砚星回到歇息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他卸了力气,修长的手失力的撑在门框上,盖过手腕的衣袖滑落至肘部,露出青筋凸起的手背,泛着不详红光的脉络从手腕内侧向手臂延伸,直至隐没在衣服里。

系统看见他额间冒出冷汗,脸色苍白不见血色,急得差点没直接化成实型跑出来:【宿主你没事吧?先缓缓别站起来!】

缓过那阵眩晕,宋砚星在屋里的凳子坐下,安抚道:“我没事。”

【苍了个天,这条红线为什么不明不白的出现在你身上,要吸取什么似的!】

【越到后面怎么越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阻挡我们。】

系统正吐槽着,福至心灵的看向低头斟茶的人,:【宿主你怎么一点也意外?】

刚往茶杯倒满茶,就听义愤填膺的系统消音了好一会,突然冷不丁的抛出问题。

宋砚星面色不改,放下玉兰茶壶,淡淡的嗯了声。

【???】系统愣了好一会,布满代码的屏幕飞窜。

【不是,你是说这种情况在你意料之中?】系统突然抓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失声问道:【你和01系统认识是不是?】

时至今日,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宋砚星道:“是。”

系统彻底迷茫了:【你等下,我脑子有点乱。所以,你们是有所图谋的,而且01是卧底!】

“我和01是认识,但它称不上什么卧底,它的确由……你的老大创造出来的,它是第一版的试用系统。”

系统想起宋砚星现实世界的背景地位,隐隐有猜测。

【车祸是你计划的吗?目的是为了让我家boss出手唤醒你。】

甚至那位还……不顾大脑陷入沉眠的危险,亲自进入这些世界。

虽然它莫名觉得忘了什么,但这些基本信息还是记得的。

“车祸并不在我的计划里,但它也算是及时雨。”

“你不用插手,只要知道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宋砚星敛眸,“我也不会让他受到分毫的伤害。”

他?

自家宿主是不是知道什么。

【啊……噢。】系统听了他的保证,放下心,即使它也不知道boss在这些世界成了谁。

它这个系统本就是为了唤醒身体陷入沉眠的植物人而创造的,通过“穿越”里的剧情来激发情感波动,进而唤醒受损的精神体,最后达到身体的苏醒。

但显然这位的精神体并没有受损,甚至能在车祸昏迷前安排好计划的每一步。

它还想再问,见他不欲多言的样子,心像爬满了蚂蚁,又痒又难受。

【好吧,俺不问了。这次试炼就是主角遭遇同门抹黑,坠崖黑化的剧情了,完成剧情后人设值将满值。】

宿主不想让自己插手他的计划,但完成人设的剧情,应当不会出岔子,系统默默松口气,根本没注意到另一人的表情变化-

两刻钟后,一行人先后到了七曜域。

七曜域是大陆西北部的一个私人辖区,接纳了诸多外来者,如散修、富商、江湖退隐者,没人知道建立七曜域的那位神秘来历,在他的治理下,七曜域井井有条。

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处,高大粗厚的墙壁挂着一盏盏昏黄的壁灯,龙飞凤舞雕刻着七曜域三个大字的牌匾高悬在城门上方。

城门大开,别有洞天。

和城门外的昏暗不同,城里面雕栏玉砌、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美酒丝竹不绝于耳,真就一纸醉金迷的温柔窟。

街道两旁摊位林立,人流如织,皆是穿衣戴银,许是生活在大草原,身上还有珍贵兽皮。

见着大批的外乡人来了,也不好奇打量,一如既往地做着手里的活儿。

慕承泽和莫淮作为左右护使,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边听着乡亲父老们的友善询问,一边小声对危诏介绍城里城外,想努力唤醒他的有关记忆。

危诏和从前长得不一样,七曜域的百姓也就没有认出这是他们神出鬼没却十分接地气的域主。

“域……”莫淮差点顺口喊出声,在接到危诏威慑的眼神后急忙放低音量,改口道:“危道友,是想住西厢房,还是……”域主的大床房。

西厢房是安排给试炼大部队住的。

危诏摇头:“不了,我和师门住一起。”

这边聊着天,队伍的最后边则安静得出奇。

“师尊可是乏了?”卫知临跟在宋砚星身后,向前一步问道。

宋砚星本不必跟着大部队行进,但在做抉择的时候,心下冒出了额外强烈的,想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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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的念头。

闻言,视线从队伍最前方步履轻盈的身影移开,宋砚星摇头:“无事。”

“可是师尊的脸色好差,等到了,晚些我可以给您送点安神的熏香吗?”

宋砚星无甚心情,随意点了头-

夜晚。

安排给监考官的房间华丽且大,天花板垂落着散发昏黄灯光的琉璃灯,脚下是能陷至脚踝的毛绒地毯,青白色瓷面的茶几旁有一张黄花梨木躺椅,客厅中央还有着疏神解乏的熏香炉子。

宋砚星在躺椅坐下,没一会,门被敲响。

“进。”

卫知临推开门,看见华而淡雅的布置愣了下,他前一盏香还帮成鸣谦去给另一位监考官送文书,余光看见那人的房间可没有这般宽敞华丽。

他只愣了下,便很快想通,额外照顾名扬天下的剑尊也是情理之中。

“师尊,这是大师兄让我给您带的熏香,本来我想去市集买些熏香的,但早已售完。”

“不过好在大师兄早早就派人去买了。”

宋砚星视线短暂地掠过他手里的东西,温声道:“嗯,你们都辛苦了。”

卫知临拿着一捆纸包,正想给香炉点上,就看见香炉燃着,还散发着和他手里那包一样的气味。

“这……”

宋砚星撑着头看书,闻言往那边看了眼,道:“许是整理房间的人给每个房间点上的吧,先放在一边。”

可卫知临没在其他房间闻到过这股味道,点头应道:“好。”

“可是还有话要同为师说?”宋砚星抬手揉了下太阳穴,没法忽略他的欲言又止。

“师尊希望我去上界学院修习吗?”

上界学院拥有丰厚的资源,不单指珍宝秘籍,更是人脉资源,能去修习的都是各个派系的天之骄子,因而去上界学院学习,是每个修真者的愿望,

宋砚星这才放下书看他,那张稍显稚嫩的俊朗面容都是紧张,只是道:“这是每个人都想走的一条路。”

听他公事化,没有情绪的回答,卫知临有些许失落,目光在地板游移。

他并不傻,怎会看不出宋砚星只对一人极为特殊,心里也只在意那人。

凭什么呢?

又为什么那双蓝眸就是看不见其他人。

“师尊来日得道成仙,也会如这般了无牵挂吗?”

卫知临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问出口,那张疏离冷淡的脸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现除了漠然的另一种情绪。

挂在天边只可远观的一抹雪,好似这下才从九重天落在人间。

原来,他也并非无情啊。

卫知临看着他怔愣的表情,无比畅快,只是下一秒勾起的嘴角就僵住。

淡白的月光洒倾洒在他颀长的身影,清冷又孤寂。

“吾没有牵挂。”

“从前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声线淡然,像是在陈述事实。

卫知临如鲠在喉,找了个理由告退。

“咯吱——”

雕龙画凤的窗口发出极轻微的声响。

宋砚星抬眸落到那扇半开的窗户,出神地定定看着,久久没移开。

恍若乘着一汪死寂海水的眼睛,轻眨了眨。

要入夏了。

他想。

第60章仙侠(十二)

作为上界学院的监考官之一,宋砚星和另外几位一起坐在幽冥境外的考官殿里,前方半空中悬着一块庞大的水镜。

水镜里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上千个考子的动向。

考核的内容是猎杀异化妖兽,取妖核的等级和数量的总和为分数进行排榜,录取前一百名。

在进入秘境后,聚集在一起的人们经过短暂讨论后,纷纷向不同的方向前进。

有些是同门自动组成一队,有些是和江湖结识的朋友走在一起,还有些则选择孤军奋战。

万剑宗这回一共有二十名弟子参加选拔,选择的策略是一起行动。

一群蓝色道袍中,除了自家的两个徒弟,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宋砚星望着水镜里走在队伍最后的危诏和娄建白。

他看起来兴致不高,头低垂,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旁边的人,下一秒,那双深藏赤色的漆黑眼睛撩起眼皮,倏地向记录画面的留影器看来,像是隔着灵器和观察他的人相望。

只一瞬,又懒懒地移开目光。

宋砚星一愣,无声地笑了笑。

前半程试炼中规中矩没什么看头,偶尔有粗心大意的弟子,被伪装成无害、三个人高的食人花叼在花蕊里,迫于无奈按了弃权的按钮;还有的走饿了,逮着型似野鸡的火灵鸟追着跑,然后被追着喷火……

最后去擦屁股救场的都是作为上界学院学长的成鸣谦。

成鸣谦第十二次从秘境带回弃权的弟子,把落了满头禽类羽毛的人送到医治所后,又回到宋砚星身后。

“师尊,可要去后方休息一下?”成鸣谦看了又看他苍白的脸庞,忍不住凑近,低声问道。

宋砚星摇头:“不用,”侧头对他道,“你忙的话,就不用来看吾了。”

监考也是坐镇,要及时处理突发状况。

成鸣谦嗯了声,仍旧站在他身后。

坐在邻座的季德佑抚着下巴的胡子,笑着道:“早就听闻尊上的大徒弟一表人才、不矜不伐,最为尊师重道,这几日我可没少见他忙前忙后,现下又对您关怀备至,真真德行兼优。”

尊师重道?

成鸣谦垂下眼睛,晦涩艰深的情绪在眼里不断翻涌,听见那道无数个日日夜夜,让他魂牵梦绕的冷淡声音响起。

“嗯,他向来都是让吾最放心的一个。”

魏考官看了眼水镜,转头问道:“那位肤色异于常人,俊俏的小友就是您那天资过人的小徒弟吗?”

脸色臭臭的,像谁惹了他一样。

宋砚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微顿,点了下头。

“看起来……个性十足哈哈。”魏考官把桀骜不驯四个字咽了下去,余光撇见独自走在一处的青年,问道,“黑发黑眸的那位就是您的小徒弟了吧?”

“是。”宋砚星回道。

“老身怎么瞧着,感觉他身上有点……”没有证据就是臆测,魏考官没说后半句,转而道:“尊上的脸色的确不好,不妨还是听鸣谦侄儿的话,去后院歇歇吧?”

“这边我们三个看着也够了,到了后头您再来看也不耽误。”

另外两位考官也附和开口。

宋砚星正想开口,心脏就猛地收紧,唤起熟悉的疼痛,这次他没再拒绝。

捱着那股痛入骨髓的疼痛来到休息间的大门前,在成鸣谦推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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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宋砚星突觉眼前一黑,踉跄半步,抬手撑住门框,堪堪稳住身子。

“师尊!”成鸣谦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肘,眼前短暂地划过一道红光,他愣住,再看去什么也没有。

宋砚星不着痕迹地挣开束缚,后退半步:“无事,休息一会就好。你且去忙。”

“好,那师尊注意休息。”成鸣谦回过神,目光从他遮严实的手腕掠过,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宋砚星进屋关上门,坐到床边,撩起袖口,低头看着那道愈发红得艳丽的红线,静默几秒,抬手解开白玉腰封,扯下半边衣裳,正准备低头查看蔓延至心脏处的红线,就被突然打开的门响声打断。

成鸣谦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一身雪衣、姿容清冷的人,额间冒着细汗,绣着金丝银线的雪白长袍,松松垮垮地落在他的腰间,露出宽阔的肩膀和半边肌肉线条流畅的胸膛。

但下一刻,宋砚星动作很快地提起衣袍。

“出去。”

语气愠怒。

“这是解暑汤,我刚敲了门,没听见师尊回应,怕您出事,这才贸然闯入。”成鸣谦耳朵发烫,把手里的解暑汤放在桌子上,“弟子并非有意冒犯师尊!鸣谦这就去领罚。”

说完就惊慌失措地退了出去。

看来这条红线不仅吸取了他修为,还降低了修道人天生敏锐的五感,不然他不至于连敲门声也听不到。

宋砚星闭了闭眼,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消失。

红线已经从手腕蔓延至心脏,在左胸口萦绕盘旋,不断纂取修为和生命为养分。

说来,这条红线是从卫知临外出历练,得到机缘的那天晚上长出来的,起初出现在手腕内侧,后来逐渐蔓延,随之而来的是宋砚星越发嗜睡,体内经脉阻塞,灵力开始亏空。

卫知临修行越好,宋砚星就越差,他就像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养分被卫知临汲取。

心脏疼得像被看不见的手掌捏紧,一阵阵的窒息感、濒死感交织在一起,宋砚星压下那股伴随疼痛涌到嗓子眼的干呕。

大抵是太痛了,他总会抑制不住地在心里燃起自毁倾向,或是强行破去皮肤,挖掉心脏,或是拿起匕首将那条不详的红线从身体里生剥了去……

不过是想想,他总能忍住。

就算没有以后,就算再也醒不过来,他也要活着,将那人狠狠地扯下一层皮。

宋砚星无意识地把苍白唇畔咬破了皮,鲜血一滴一滴的地板开出血花。

这时,一道悠远空灵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带着嘲弄。

“你看,没了男主光环的你,有什么用呢?只能成为他人的养分罢了。”

“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再做无用功。”

宋砚星对天道的出现并不意外,沉下脸,没有回他的话。

“只要你答应回到原来的剧情线,不再脱离既定的轨道,我就把一切还给你。并且也可以让他安然无恙地回去。”

他说,“以及回到现实世界后,只能和命定之人在一起,离那个炮灰远点,不要再和他发生纠葛。”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天道的语气都带着笃定,笃定他没有选择,只能答应。

“不。”

天道愣了下:“你说什么?”

宋砚星咽下灵力冲撞导致的血腥,哑着嗓子道:“我说,我不答应。”

“就算死,也不会答应。”

天道气笑了,好一会才说话:“好好好,那你就等着灵力被掏空,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吧。”

那道声音如同没来过一样消失殆尽,半响,宋砚星无声地勾了下唇-

下午。

宋砚星刚推开房门,差点没和站在门外,抬手准备敲门的成鸣谦撞到,他敏捷地后退一步。

自从早上成鸣谦没有敲门进入房间,宋砚星无意间看到他满脸通红的模样,就大差不差地知道了他欺师灭祖的心思。

基于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他只好先把此事搁下。

“怎么了?”

成鸣谦的目光从他穿戴整齐的衣裳移开,低着头道:“卫师弟出事了。”

剧情点到了。

宋砚星颔首,和他一起快步去到前院。

坐镇的三个考官面色凝重地站在一起,抬头望着属于万剑宗的水镜,三人见到宋砚星不约而同地松口气。

“尊上,您快来看看!”几人都快要愁秃了头,本就不多的头发雪上加霜。

宋砚星走到水镜前,抬眼看去。

茂盛的森林入口处,万剑宗十余人聚集在一起,皆是怒不可遏地盯着站在另一旁的卫知临。

他下意识地视线掠过每一张脸,发现没有危诏和娄建白几个人后,宋砚星轻皱了下眉。

那边的争吵声传了过来。

“就是他,他为了夺取妖核就把崔涛杀死!”

“我就说,你即便有了修为,也还是那般品德败坏。亏得崔师弟这般信你,怕你不合群落单,就离开我们去陪你。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把人推进妖兽群,冷漠旁观他被妖兽撕碎!”

卫知临冷冷道:“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我们就在不远处,亲眼所见,还想抵赖?”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还未入宗门前就是个小偷吗,果然,坏到骨子里的人,即便是剑尊也掰不回来!”

面对一声声质问,卫知临蓦地想起幼时的经历,他捂住疼痛的头,久久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虽说是选拔赛,可规则说了,不准自相残杀,更何况同门,你就等着出了秘境,我们同剑尊还有掌门禀报此事,逐你出师门都是轻的了!”

卫知临仍低着头没反应。

“你说话啊!”有人不耐烦地吼道。

半响,“卫知临”松开按着太阳穴的手,抬起头,嗤笑道:“好,我承认行了吧,这不就是你们想听的吗?”

“眼红很久了吧,一群废物。”

“你说谁?你个杀人犯还有脸说我们,既然你承认了,你就等着!”

“等等,赵师兄你看他状况不对劲,他的身上好像……冒着黑气!”

“真的,他不会入魔了吧?”

“快退后退后!”

“卫知临”摩挲着拳头,缓缓逼近,嘲讽道:“不是很厉害吗,这会跑什么,都去给那个不要脸的崔什么陪葬好了。”

本以为是不小心出了人命,但看情况却是有入魔的趋势。

事不宜迟,宋砚星瞬移到了他们的所在地。

“住手。”

“卫知临”的掌心酝酿着噬人的黑色法术,还未使出,在听到那道声音后,整个人一僵,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反噬地吐出一口血。

“师尊,我……”卫知临夺回了身体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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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敢抬头看他。

被逼到一旁的十余人,眼睛放光地看向宋砚星。

“尊上您来了!”

“尊上,卫知临走火入魔了,快把他杀了,清理门派!”

“尊上……”

一片嘈杂声中,宋砚星半垂眼帘,没有回应,等十几人的声音停了,才开口道:“吾自有考量,你们先去完成任务。”

淡然而不容置喙。

威压摄人,一群人冒着冷汗,依言离去。

周围安静下来。

卫知临:“师尊……”

“你可有要解释的?”宋砚星说。

“不是我做的,是崔涛他害人害己,想要抢我的妖核,没想到害了他自己。”

卫知临知道那双淡漠的眸子仍然看着自己,他喉头艰涩地继续道:“至于魔气……”他顿了下,“对不起师尊,我不能说……”

“不能说,你知道隐瞒的后果吗。”

“知道。”卫知临低头。

宋砚星抬手轻轻一挥,眼前的人瞬间砸在了远处的石壁上。

与此同时,播放这一幕的留影器黑屏断线。

他走近,俯视着不断咳血的人。

“你知道天道。”

“你和他有联系,他教你入的魔。”

闻言,卫知临震惊地抬起头。

“他教你一种法术,可以毫无压力地提升修为,是不是。”

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卫知临听得脸色愈发的苍白。

“没关系,为师不怪你。”

“什么……”卫知临微微失神。

宋砚星半蹲,瘦削修长的手捏住他的下颔,浅笑道:“你有事瞒着吾,吾也有件事未曾告知于你。”

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皎月少了那份拒人千里的清冷疏离,唇瓣含笑,却莫名让人畏惧。

“师尊……”再爱慕的心思也在此刻消失殆尽,卫知临扭头挣脱了下巴的束缚,有些胆怯地想往后退,却被人踩住衣摆。

“还没听吾说,怎的就想跑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卫知临红了眼眶,心理和身体都战栗地害怕听到那个事实。

他刚刚不经意间看到了,宋砚星抬起的手腕下的红线,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先说个你应该知道的。”

“你提升的修为、气运,皆是从吾身上夺去的。”

卫知临:“!”

“师尊,我是真的不知道会伤害到你!”

宋砚星听了他的解释,不以为意道:“嗯,吾说了,不怪你。”

“要听听吾没有告诉你的事吗。”

卫知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幼时修习的术法,虽可以重塑经脉,迈入修行的道路,但却会和魔气相冲,二者不相容,只会斗个你死我活。”

“你说,像不像你和吾。”

“你盛吾衰,吾盛你衰。”

宋砚星垂着鸦羽,慢条斯理地说:“吾还不能死,”他眉目含笑,缓声道,“所以只能你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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