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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春 浮游飞絮 40203 字 2024-02-25

帐外纷乱,总是有人经过,但是帐内却格外寂静。

如今已经天光大亮,她躺在?这里,偶尔还能听到将士在外面巡逻的声音。往日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在?医帐中帮冯娇磨药。今日她没有去,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她与裴戍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怪就怪裴戍!好的不学,偏偏学勾人!她唯一的弱点,还是被他给拿捏了!

她谁也没有告诉,她很喜欢英俊的男子穿甲胄。

宋初姀记得自?己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甲胄,是在?十二岁那年。那时兄长刚刚年满十六,是九华巷里人人都看好的小郎君。爹在?爹爹的授意下,兄长去了军营磨练。

去的第一日,阿母带着她去军营外接兄长归家,彼时她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遥遥看到兄长穿着一身甲胄,俨然是个少年将军。

她记得清楚,那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西沉的阳光洒在?兄长身上,将他照的格外高大。

那时她年纪尚小,心中想的却是,以后若是找夫君,绝不找那种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文弱书生?,要找就找会武功的小将军。哪怕读书少一些也没关系,总之要有能力护着她。

收回思绪,宋初姀想到昨夜裴戍穿着甲胄与她做那种事的模样,便觉得从?头到脚都在?发烫。

经过昨夜,她如今算是悟出些道?理,那便是这世间并非男子会见色起意,女子亦然,她不就是在?这事上栽了跟头吗?

宋初姀磨牙,纷纷不平地想要起身,只是刚一动,便觉得大腿内侧痛的要命。

低头一看,只见大腿内侧的软肉上又?红又?肿,有些地方甚至还被磨破了皮。

避子汤伤身,他两全其美的法子倒是多。

她抿唇,重新躺回床上,又?将那一早就离开的人骂了千百遍!

骂了许久还是不解气,她转身想要将他枕头丢下去,却不想刚一动,身下便硌住了什么东西。

宋初姀伸手摸索了片刻,摸到略显粗糙的圆环状物件时,动作一顿。

她眨了眨眸子,发了许久的呆,还是不敢将东西从?被子里拿出来。

万一不是呢

那东西早就被一刀砍成了几段儿,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即便这么想,她还是禁不住心跳加速。

一咬牙,她将那环状物件拿出被子,看到的第一瞬,便眼眶一红。

是她戴了三年多的木镯子,虽然只有一小段儿,但?她却记得上面?的纹路。

人工雕刻成的檀木镯,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只。

原来没有被丢掉,一直被裴戍带在?身上,只是他什么都不说。

宋初姀看了好一会儿,将那一小段藏在?了怀中。

裴戍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宋初姀正在?绾发,这里条件简陋没有梳妆台,她便凭着记忆,为自?己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珠钗插在?发间,立即添了不少色。

裴戍看了一会儿,方才开口:“翘翘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宋初姀动作一顿,缓缓转身:“什么东西?”

她一问,裴戍便不说话了。

宋初姀扯了扯唇角,拿起茶杯小口喝水,直接将他当作透明?人。

裴戍站了一会儿,低声道?:“若是不舒服,今日就在?歇着,冯娇那边不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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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无人吭声。

裴戍姿态从?容,抬手将她唇角水渍擦干净。

红唇鲜艳,在?他指腹摩挲下唇珠鲜艳欲滴。

他与当初真是不大一样了,若是以前?她这样晾着他,他早就急得团团转,捏着她肩膀问缘由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真是讨厌。

“裴戍。”

裴戍嗯了一声,动作不停。

宋初姀:“另一半镯子呢?”

放在?她唇角的指尖一顿,裴戍喉结微动:“什么镯子,翘翘不是最讨厌镯子?”

“少装傻。”

她摊开手,薄唇微抿:“镯子呢?”

裴戍不动,伸手将她指尖攥进手中,轻轻摩挲,哑声道?:“那东西不值钱,翘翘想要镯子,我去——”

“镯子呢?”

耐心耗尽,宋初姀语气冷了下来:“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吗?”

她想到那日她被周问川带到他面?前?,他满身戾气将自?己戴了三年的镯子砍了便气得心口疼。

她下意识揉了揉心口,冷着脸道?:“拿出来。”

她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除非真是猪,不然不可能听不懂。

裴戍眼中情绪翻涌,低声问:“不值钱的镯子,有那么重要吗?”

“值不值钱也是我说了算。”

裴戍猛地闭上眸子,恍然大悟一般低笑出声。

庸人自?扰,说的就是他了。

他的宋翘翘,从?来没有嫌弃过镯子不值钱,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手艺不好便将镯子束之高阁。

她真真切切戴了三年,却因为他一时冲动,伤了那么久的心。

见他一直不说话,宋初姀恼了:“要我如何?说你才能拿出来,那是我的东西,你没资格收回去。你弄坏了我还未找你索赔,你简直是气人。”

她揉了揉心尖,心想裴戍若是再不开窍,她便没办法了。

裴戍攥了攥她指尖,眸中泄出一丝微不可察地情绪:“破了的东西不吉利,我再给翘翘做个新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初姀站在?原地,将发热的指尖攥进手中,良久,扯了扯嘴角。

她刚刚,好像在?男人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以前?的影子。

——

陈长川许久没有动作了,他守着如同?孤城一般的邺城,仿佛不出来就能将城守一辈子似得。

因为不知城内底细如何?,大梁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用?最保守的方法,那便是围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瞬间,伤员便减少了许多,冯娇那边确实不需要添人磨药,宋初姀也就放心的不去了。

她找到了更有趣儿的事情,那便是种蘑菇。

她分不清蘑菇毒不毒,想要带着冯娇上山寻几株不毒的带回来种,谁知冯娇直接给了她几个菌包。

“蘑菇长势快,女郎先拿去种,这些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而且夏季菌子生?长的才茂盛,如今这个季节,长不了太多。”

宋初姀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连忙将菌种收起来,表示自?己知道?了。

新蘑菇远不如之前?种的毒菌子长势好,宋初姀一开始只不过是想要打发时间,现在?却不自?觉地上了心。

这段日子,宋初姀来来回回往小菜园跑,可蘑菇却怎么都不往外窜。

她一着急,便常常在?菜园子里呆一整日,回来的时候鞋上和裙摆都是泥。

后来裴戍看不下去了,直接将人从?菜园子里捞了回来,不由分说按在?榻上,又?用?湿了的帕子给她擦脸。

脏了的裙摆被丢到了地上,宋初姀跪坐在?床榻上,头发凌乱的披散在?两侧。

她怀中抱着软枕,小声嘀咕道?:“上一次都没怎么管就长得那么好,如今我每日细心照看,怎么就是长不出来”

她有些挫败,用?脸蹭了蹭枕头,格外失落。

手腕突然被人捏起,一个圆环物件套进她手上。

失落的情绪被打断,宋初姀噤声,心思全都放在?了手腕处的木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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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檀木镯,只是上面?的纹路变了,比之前?那个更加复杂。

宋初姀仔细看了看,发现多了一座山。

“建康城外的那个青玄山。”裴戍攥着她的手腕,低声道?:“背面?是之前?那座山,以前?做那个镯子的时候,一心只想带你回东都,只刻了东都的山。”

宋初姀抬眸,看向他。

刚刚带上的镯子被重新撸了下来,宋初姀将镯子塞回他手上。

裴戍一怔,目光沉沉问:“是不喜欢吗?”

宋初姀偏头不看他:“谁与你说,你做好了我就要带?”

“上一个我心甘情愿带上的镯子被你给砍了,如今这个,我答应要戴了吗?”

“不是想要木镯?”裴戍不恼,盯着她毫无瑕疵的脸,低声哄道?:“怎么才能戴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要的是这个镯子吗?我要的是之前?那只。”

裴戍眸光晦暗,摸着她下巴问:“一定要之前?那只吗?”

宋初姀不说话了,但?是意思很明?显。

裴戍将新镯子放到一旁,伸手探进她衣襟。

“混蛋!”宋初姀瞪大眸子,没想到这个时候它还想做这种事。

但?裴戍只是在?她胸口略停留一瞬,便将她藏在?怀中的半截镯子拿了出来。

他拿着那半只镯子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留。

宋初姀愤愤,直接将他常用?的那只软枕丢了出去。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裴戍去而复返,一进来,不由分说又?往她手腕上套了个镯子。

断了的镯子修补起来不难,更何?况是最易修补的木镯子,两处断裂的地方被打磨的很平整,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裂纹。

宋初姀垂眸,将手腕缩进袖中,眸光流转:“这本来就是我的,不算你送的礼物。”

裴戍下颌紧绷,嗯了一声。

“那个镯子也不是不喜欢,但?是你要让我心甘情愿戴上。”

裴戍半跪在?地上,哑声:“怎么心甘情愿?”

如今他们?说话的姿势,宋初姀比裴戍高了许多。

她伸手勾住男人脖颈,俯身在?他唇边落在?一吻:“改改你的臭脾气。”

裴戍一顿,攥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

“以及”

她顿了顿,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耳后轻轻吮吻:“让我高兴。”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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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人?高兴容易,难得的是让人一直高兴。

三月底,春意盎然,营寨以北的青山更加葱郁,在?厚土之?中躲了?一个冬日,各种植物纷纷破土而出,一片生机勃勃。

——除了?宋初姀种下的那片蘑菇地。

半个月过去,她?开辟的那块空地周遭生菜长得茂盛,唯独蘑菇没有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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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她?特地去问冯娇是不是菌种有问题,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

“是从小镇上农夫手中买回来的,应当是不会有问题,前几次去集市采买,见那农夫正?在?卖这批菌种长出来的蘑菇。”

冯娇将?草药放进纸包里,越说声音越小,末了?安慰她?:“咱们这里挨着山近,土壤不太好,长不出来也很正?常,娘子不要灰心,并非是娘子的问题。”

宋初姀低落:“厨娘在?那里种了?许多种类的菜,每个长得都很好,唯独我种下的蘑菇长不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

冯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提议:“不如娘子带我去看看,说不定真是菌种的问题,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找农夫换些新?的。

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宋初姀点点头,拉着冯娇就往菜园走。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路过营寨门口时,正?巧看到谢琼骑着一匹马往外走。

宋初姀隔着很远就看到她?腰侧晃荡的酒葫芦,她?惯用的长剑搭在?马鬃上,正?悠闲地往营寨外走。

冯娇抻着脖子看了?看,低声问:“谢小将?军这段时间一直神出鬼没的,是做什么去了??”

去做什么了??

宋初姀一怔,她?还从未问过这段时间她?去做了?什么。

“她?应当是去喝酒了?。”

自从来了?这里,谢琼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酒气,很淡,但?是却一直存在?。

“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并非是寻常小娘子。”

宋初姀收回目光,拉着冯娇去了?菜园。

她?开辟的那块地在?外侧,很好找,两人?头对着头,伸手将?土壤往外翻了?翻,很快就露出之?前播下的菌种。

顾不得脏,宋初姀将?菌种捡出来摊在?手中,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有问题吗?”

她?拿给冯娇看,神情格外委屈:“上一次长得那么快,是因为我是整株种下的。如今换成种子之?后,就不行了?。”

冯娇精通医学,但?是对这种东西却一窍不通。

“应当是菌种的问题吧。”她?拿起来,在?阳光下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话音刚落,冯娇手中的菌种就被一只黝黑又粗糙的手接过。

宋初姀与冯娇同时抬头,却见是个身材十分丰腴的老妇人?。

她?是这里的厨娘,宋初姀隐约记得,这人?名字里有个兰字,大家?都叫她?兰妪。

“娘子是在?种蘑菇?”

兰妪将?菌种还给她?:“前几日总是见娘子往这里跑,原以为娘子是来这里散心,原来是在?这里种菜。”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壤,拿起铁锹在?上面翻了?翻,将?深埋在?地下的菌包挖出来,笑道:“蘑菇这种东西,不能埋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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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妪伸出手,指着小拇指道:“最深不能超过小拇指的距离。”

说完,她?又捏了?捏干燥的土壤,眉眼一弯:“蘑菇这种东西,最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娘子许久不浇一次水,此处又一直被阳光直晒,自然是长不出来的。”

宋初姀:“还有这些讲究?”

“娘子不知,这些东西就如同人?一样,有自己的喜好,遇到不喜欢的环境,就不愿意冒头了?。不只是娘子种的蘑菇,还有后面的荠菜,远处的春笋,以及麦子与稻谷,都是这个理。比如麦子,他们喜欢雪,冬日若是能下场大雪,别的植被兴许会被冻死,但?是麦子却喜欢,落一场大雪,来年长得一定好。”

宋初姀听得呆住了?,讷讷道:“这么多学问啊?”

——

宋初姀心不在?焉地回了?寝帐,帐内没有点灯,落日的余晖透进来,在?她?裙子上照出一道霞光。

她?看着裙摆上那道格外亮眼的阳光,微微伸手,露出一截皓腕。

略显陈旧的木镯十分契合地贴在?她?手腕上,仿佛从这里生长出一般。

周围突然想起熟悉的脚步声,宋初姀抬头,赶着落日最后一点余晖看向来人?。

裴戍走到她?身前,将?她?脸上沾染的尘土擦干净。

“怎么没有去吃饭,今日厨房做了?你喜欢的芙蓉糕。”

“裴戍”

她?抬头,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失落道:“我今日发现,种蘑菇都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情。”

裴戍扯了?扯嘴角,将?人?置在?自己身前,捏着她?下巴左看右看,良久道:“确实讲究,家?猫都要变成流浪猫了?。”

宋初姀瞪他一眼,不高兴道:“我没和你开玩笑。”

她?眼波流转,微微起身,素手攀在?男人?肩膀上,柔软的腰肢抵在?他胳膊上做支撑,低声道:“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救下你,还要选你做我的情郎吗?”

搂着她?的人?动作一顿,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静静等她?的答案。

仿佛故意一样,宋初姀却不说了?,指尖顺着他的肩膀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他的喉结上。

她?指尖温度有些低,碰到喉结的时候带着明显的凉意。

裴戍呼吸急促,攥着她?的腰道:“因为什么?”

他太在?乎这个答案了?,他也想知道,当年的裴戍凭什么一眼就能获得宋翘翘的青睐。

一个十几年在?乡野里摸爬滚打?,没有上过一日正?经学堂的莽夫,怎么就能够上九华巷里最漂亮的女郎。

受伤的指甲早就已经痊愈,宋初姀指尖划过裴戍喉结,最终落在?他脖颈的青筋上。

那里跳动着强劲有力的脉搏,比她?第一次碰到时更有力了?。

“宋翘翘!”裴戍攥住她?的手,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哑声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那时候的宋小菩萨,只需要勾一勾手,天下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她?,为什么非是他?

“你很在?乎这个答案吗?”她?问。

好明知故问的话。

下一秒,宋初姀就被人?捏着后脖颈含住了?唇。

这个时辰,大家?都在?用膳,外面格外热闹,他们格外急促的呼吸声被外面的说笑声掩埋了?。

外面大概是说到了?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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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声音都提高了?些许。萧子骋与冯奔在?划拳,声音洪亮,传了?很远。

过于聒噪的环境会分散人?的注意力,宋初姀心思一半放在?裴戍身上,却又忍不住支起耳朵去听外面动静。

这个吻她?显得格外心不在?焉,裴戍目光一沉,固着她?的乌发,将?人?更加紧密地贴向自己。

本来就烦,如今身子被人?固定在?怀里,宋初姀有些不爽,当即用牙齿在?男人?下唇咬了?一口。

尖利的虎牙稍一用力就能将?唇咬破,但?是宋初姀刻意收着力道,没伤到人?,但?却是真疼。

裴戍双眸微眯,更加得寸进尺了?。

总不能真将?人?咬伤,宋初姀长睫微颤,心想此人?真是将?得寸进尺刻进了?骨子里。

知道宋初姀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伸手锤了?锤男人?肩膀,裴戍果然听话的松开了?她?。

宋初姀胸口上下起伏,心想真是咬人?的狗不会叫。

一开始她?推他,他当作不知道,等好处捞够了?,倒是对她?唯命是从了?。

“为什么?”他嗓音比之?前更加沙哑,抓着她?的指尖一点一点亲:“翘翘行行好,告诉我吧。”

他模样太可怜,宋初姀有些心软了?,轻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裴戍失落低头,紧紧抱着她?的腰,埋首在?她?肩窝。

“姓裴的,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贪心的了?。”

裴戍不否认:“嗯,确实贪心,天下和宋翘翘,我都要。”

他运气好,得到了?天下最好的女郎。

宋初姀冷哼一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大方?道:“那就告诉你好了?。”

裴戍掌心落在?她?乌发,轻轻揉了?揉。

宋初姀凑近他耳边,道:“因为,我喜欢有生命力的东西。”

“生命力?”

“对,生命力。”宋初姀想到什么,低声道:“九华巷很死板,那条长长的巷子,怎么走都走不完。那天我看到你的时候,我看到你脖颈上泛起的青筋,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就算是不救你,你也不会死。”

她?偏头,讷讷道:“我喜欢池塘里跳动的鱼,春日里破土而出的笋,还有能在?石缝里生长的菌。”

她?蹭了?蹭他下颌,低声道:“我以前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如今才?发现,我喜欢看种子出芽,喜欢种菌子。等之?后回了?建康,我还想要种葡萄。”

“裴戍,你觉得这些,有意义吗?”

“有。”

裴戍抱着她?开口:“宋翘翘,你知道我为什么造反吗?”

宋初姀一怔,却听他道:“十六岁那年,东都饥荒。我所在?的村子,路有饿殍,横尸遍野。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少之?又少,又经过贪官层层克扣,真发下来的时候,寥寥无几。”

“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裴戍轻笑一声:“有一日夜里,我和周问川带着村里几个还有力气的年轻人?,冲进县衙,抢了?粮仓。”

“说来也是可笑,一个小小的县太爷府内粮仓,却已经够我们整个村子吃三个月。”

宋初姀想起了?建康城被锁城的那段时间,为了?一口粮食,所有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菜人?、易子而食……

她?打?了?个寒战,抓着男人?肩头的手微微发抖。

“所以,宋翘翘,不要妄自菲薄。”

“明日会有一战,等邺城安稳,我带你回建康,种葡萄。”

——

裴戍天不亮就离开了?,他们要赶在?天光破晓之?前抵达邺城城外。

此时天色漆黑一片,如长龙般的士兵手持火把,步伐整齐,如同黑云压境一般抵达邺城城外。

旌旗烈烈,裴戍骑在?马上,手中长刀出鞘,直指站在?城门上的邺城太守陈长川。

这并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曾经许多次,他们在?战场上遥遥相望,巴不得对方?先死。

从某种意义来说,裴戍对陈长川这个人?是十分不屑一顾的。

如果不是李奉突然倒戈,单凭一个小小的邺城根本跳不了?那么久,如今早就已经是大梁的囊中之?物。

如今李奉已死,陈长川困守孤城二?十日,难不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吗?

陈长川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大梁士兵,扯了?扯唇角,拱手道:“听闻谢小将?军谢琼也在?此处,说起来也是故友,还望众位替陈某问声好。”

萧子骋皱眉,心中有些奇怪,低声道:“谢琼在?这里的事情,他是如何知道的?他们还是故友?”

冯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从得知。

萧子骋蹙眉,看向裴戍

裴戍表情不变,一抬手,冷声道:“攻城!”

第68章

春三月,邺城城外?野草茂盛,朔风一吹,膝盖高的杂草随风摇摆,原已是仲春时?节。

天光破晓,河水滚滚而下,向东而去。

宋初姀隔着长河望向对岸,对岸广袤,一望无际,过了此河再往北走数十里,就能看到古老的邺城城墙。

河对岸接连送回伤员,从那些人口中得知,这一战打得很吃力。

伤员越来越多,营寨的气氛也不知不觉变得沉重起来。白日里她无暇顾及菜园,专心留在医帐之中帮冯娇,每每入夜便觉得心慌不已,脸色也越来跨越差。

她忧心忡忡望着对岸,闷声道?:“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不是说攻打邺城如同探囊取物吗,为什么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君上他们不会有事的。”冯娇在一旁宽慰:“君上刚到邺城的时?候,第一战打了足足有五天,最终还不是大捷归来。”

宋初姀神情闪过一丝焦色:“可是听说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

知道?她放心不下,冯娇将她歪了的玉冠扶好,提高声音:“娘子要是不信我,可以问问晏大人,他随君上出生入死的时?间比我久,自然也比我了解。”

闻言,宋初姀下意?识看向蹲在河边洗手的晏无岁。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晏无岁动作一僵,当即将身板挺得笔直,又?摆出一副文人做派。

“晏大人?”冯娇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说些好听的话。

晏无岁神情板正,拱了拱手,正要说话,却听宋初姀开?口:“算了。”

她转身往回走,乌发随着步伐微荡:“他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晏无岁:

一口气当即堵在胸口,晏无岁一脸菜色,险些要被气倒。

什么叫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他晏无岁怎么说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么就说不出好听的话!

又?是一日,日出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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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穹顶都被染成金黄

YH

色,宋初姀额头抵靠在帐中一角,眼下泛起淡淡的青黑。

她已经两日没?有睡好觉,每次刚一睡着,耳边就好似有兵戈之声,吵得她有些心慌。

天色越来越亮,外?面声音逐渐吵闹起来。

宋初姀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听到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娘子!”冯娇急匆匆跑进来,当即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跑。

“回来了!。”

她说话气喘吁吁,飞快将事情概括下来:“邺城已破,我军伤亡有些惨重。”

宋初姀一怔,连忙跟着她往外?走:“那裴戍他”

“君上没?事,是谢小?将军和萧子骋!”

冯娇吞了口口水:“君上与兄长都还在邺城,萧子骋自己一人单枪匹马回来,正好撞见?出门的谢小?将军,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人竟直接打起来了!”

“什么?”

——

正是春风和煦,草长莺飞,营寨两侧的迎春花开?的茂盛,一片暖黄。仿佛是预知了战争结束,那些迎春开?得比昨日更盛,风一吹便左右摇晃,好似在庆祝。

营寨前的空地上,刀剑相撞的声音划破长空。

战马立在一旁,萧子骋疯了一样挥刀往谢琼身上砍。

他动作迅速,每一刀都往谢琼身上要害砍。谢琼避之不及,只要抽出腰间长剑挡回去。

刀剑相撞发出长久嗡鸣,萧子骋目光凌厉,当即再次出招。

谢琼目光沉沉,手腕一转,不耐烦挡回去,怒道?:“你?疯了?”

萧子骋冷笑,用?力往谢琼长剑上一砍,长刀脱手,连带着长剑一同飞了出去。

手腕被震得发麻,谢琼脸色难看,一回头,却见?萧子骋赤手空拳冲了过来。

“不自量力!”

谢家一百年前便是武将世?家,萧子骋一个半路出家的武将根本就不是谢琼的对手,几招之后,就被谢琼按在了地上。

谢琼膝盖抵在萧子骋背上,一只手按在他后勃颈,神情冷漠:“萧将军这是何意??”

“你?自己不知道??”萧子骋趴在地上,想要挣扎,却被按得动弹不得。

他目光阴鸷,冷笑:“我确实打不过你?,但是我看不起你?!”

谢琼眉心一跳,抵在他后腰处的膝盖更加用?力。

萧子骋闷哼一声,半张脸埋在土里,咬牙道?:“不愧是南夏的走狗!身在大梁,却不忘给你?南夏故交传递消息!”

“你?说什么?”谢琼脸色难看,一把?将萧子骋拽起来,“说清楚,不然杀了你?!”

“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萧子骋扯了扯嘴角:“装什么无辜!陈长川对我们的行军布阵了如指掌,不是你?给他的还能是谁?”

谢琼眸光一沉:“你?凭什么说是我,我谢琼从来不做这种下作之事!”

“你?与陈长川是故交,他甚至知道?你?就在营寨,你?还说与他没?有联系?”

“前段时?间,你?每日不知所踪,天一亮就出去,入夜才归!邺城已经是强弩之末,就因为你?,损失我大梁多少好男儿!”

萧子骋说着,眼眶一红,猛地捶打在地:“里面有多少人,原本可以好好地随我们回建康,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如今只能——”

他呼吸急促,有些说不下去。顶着一脸的血与泥,满眼血丝。

连续两日浴血奋战,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如今受制于?人,显得格外?狼狈。

“南夏昏庸,民不聊生,你?们这些人,只知道?维护你?们的昏君,从来不会管百姓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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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人?”谢琼笑意?不达眼底:“是陈长川与你?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萧子骋呼吸不畅,额头爆出青筋:“你?这种人,不得好死!”

“蠢货!”谢琼将人松开?,缓缓起身。

萧子骋用?尽最后力气翻了个身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空。

他身上的甲胄几乎要被鲜血染透,足以见?得这两日是怎样的血战。

在行军布阵被陈长川了如指掌的情况下耗了两日方才破城,其中困难可想而知。

捡起地上的剑,谢琼走到萧子骋身边,提剑对准他胸口。

萧子骋眼前模糊,想要躲开?,但是刚一动,便觉得胳膊一麻,重新栽了回去。

他对上谢琼冷漠的视线,缓缓闭上眸子。

谢琼:“你?不怕死?”

萧子骋扯了扯唇角,下意?识摸到怀中的牛皮包,不屑地对她竖起中指。

谢琼神色更冷,当即提剑刺向他胸口。

“谢琼!!!”宋初姀看到这一幕,险些被吓疯了。

谢琼头也未抬,一剑刺进萧子骋肩头。

“陈长川呢?”她问。

“事到如今,谢小?将军还在关心你?的旧友?”萧子骋睁眼,忍着肩膀的疼冷嘲热讽:“跑了,能在重重包围之下跑了,谢将军功不可没?!”

话音刚落,营寨便冲出许多将士将谢琼团团围住。

谢琼:“往哪个方向跑了?”

萧子骋冷冷看着她,指尖一动,指了指西方。

那个方向一直走就是乌孙国,萧子骋哑声:“他跑不了,你?也是!”

“蠢货,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她猛地将剑抽出,鲜血飞溅。

萧子骋闷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谢琼看也不看他,一把?扯过战马缰绳翻身而上。

她一扫围在四周的士兵,冷冷道?:“不想死就让开?!”

没?有人动,无数长缨枪对着她,枪尖在日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冷光。

她转头,看向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宋初姀,朗声道?:“宋翘翘,去邺城等我!”

说完,谢琼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宋初姀往前追了几步,神情恍惚。

——

大梁建元元年四月初,南夏最后一座城池尽归大梁,自此彻底完成了两个朝代的更迭。

宋初姀住进了邺城的太守府,每日都回去城墙上眺望,看看有没?有谢琼的身影。

只是她一连等了七日,却连谢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原本便惶惶不安的心更加没?了着落,她不可避免地开?始乱想。

冀州这么大,谢琼孤身一人远走,期间遇到多少危险都未可知。

正出神之际,城下有人唤她。宋初姀低头,却见?冯娇正仰头冲她招手:“娘子要不要随我去邺城逛逛?如今外?面已经安全了。”

经过七日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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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川留在这里的钉子已经悉数拔出,等再过几日,他们就能启程回建康了。

今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邺城,宋初姀犹豫了一下,探出头道?:“那你?稍等,我现在就下去!”

说完,她急匆匆下城楼,走到拐角处一时?不慎,一头撞进裴戍胸膛。

裴戍下意?识扶住她的腰,皱眉道?:“急什么?”

他身上穿着硬邦邦的甲胄,撞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初姀吃痛一声,闷闷不抬头。

“撞傻了?”裴戍托起她下巴,脸色一变。

撞得确实不轻,额头上红了一大片。

裴戍轻轻碰了碰红肿处,宋初姀当即疼出了眼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么疼?”他拧眉,看着那处,想碰又?不敢碰。

宋初姀险些要委屈死了,抬起手就要打他,余光一瞥,却看到站在一旁的萧子骋,当即冷了脸。

连带着迁怒,她瞪了裴戍一眼,顶着额头上的包转身就走。

萧子骋摸了摸鼻尖,讪讪道?:“娘子这是还生属下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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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摸了摸被谢琼一剑刺穿的肩膀。

裴戍扫了一眼他的伤口:“是你?太蠢。”

萧子骋跟上他脚步,微微抿唇:“当时?确实是冲动了,但是谢小?将军那段时?间神出鬼没?也确实可疑!大不了等抓到陈长川调查清楚,要真?不是她,我负荆请罪!不过——”

他神色一冷:“如果真?是她,我绝不留情!”

第69章

邺城自古虽为兵家必争之地,但此地远不如建康富庶,又?经历了一番战火洗礼,宋初姀行?走在其中,只?觉十分城内萧瑟。

一百多年?前,南夏定建康为都,建康逐渐繁华。可就是那般繁华的地方,短短半年?的锁城就令城中百姓易子而食,元气大?伤,更何况刚刚经历战火的贫瘠邺城。

宋初姀走在街道?上,看着两侧还有未烧尽的火堆,百姓神色慌张,只?觉得心情越发沉重。

陈长川在邺城的这些年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这里的太守府比九华巷的陈家都要豪华,可想而知这些年邺城的百姓都是怎么过来的。

一个太守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南夏内里到底腐朽到什么程度。

“两位女郎,要不要买烧饼?”

宋初姀与冯娇同时回头,却见是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男人挑着扁担,正?表情僵硬地对着她们笑。

“看?两位打扮应当不是邺城人。”

他将扁担放下,从里面拿出一捆烧饼,憨厚笑道?:“我们邺城的烧饼很有名,之前有不少外地人专门来这里买,两位女郎要不要尝一尝?”

宋初姀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烧饼,问:“你这烧饼怎么卖?”

“一两银子一个。”

“一两银子一个?”冯娇愤愤:“两文钱都算贵了,你竟还敢卖一两银子一个!”

男人表情一僵,讪讪道?:“物以稀为贵,如今这里饭都吃不上,两位女郎知不知道?这烧饼有多珍贵?”

看?她们没有要买的意思,男人将烧饼收回扁担,嘟囔道?:“还两文钱,邺城粮食这么少,就算是没打仗的时候都要卖到十文钱!”

男人走远了,宋初姀收回目光,低声问冯娇:“这里粮食很少吗?”

“这里山多,能耕种的土地确实少。”冯娇解释:“东都粮食产量多,但是百姓过?得也不好,以前每年?都要上交一半以上的粮食。我兄长跟君上造反之前的那几年?,我们每日努力耕种,却还是吃不饱肚子。”

也对,若能吃饱肚子,又?有几个百姓会有胆子造反。

他们种出来的粮食粮食几乎全被送到了皇宫与那些世家大?族手中,世家每年?收取的粮食都够普通百姓吃上几年?。

宋初姀若有所思,却突然感到身后似有灼灼目光,不由?得下意识回头。

街道?空旷,行?人稀少,一眼望去,皆是病恹恹的百姓,哪里有什么注视着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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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错觉。

她收回目光,和冯娇又?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忍不住又?回了一次头。

她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看?她,那目光中似乎并无恶意,却还是令她不太舒服。

寻不到人,只?好作罢。

她们在邺城内逛了小半日,将近傍晚的时候才回太守府。却不想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行?驶出一辆十分精致的马车。

那马车外面雕刻的花纹十分精细,四个角还挂着香囊与铃铛,迎面驶来时十分引人注目。

宋初姀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马车上,就见一只?素手掀开车窗,隐约露出里面的半张美?人面。

竟是个模样极为漂亮的女子。

漂亮的甚至称得上艳丽,便是见惯了建康美?人儿的宋初姀在她面前,都不得不说一句长得确实漂亮。

宋初姀神色淡淡,摸了摸耳坠,步伐悠然地走进去。

太守府内

冯奔正?低头往外走,他一只?手摸在刀柄上,另一只?手搓了搓衣摆,似挤压着火气。

“哥!”冯娇及时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冯奔脚步一顿,看?到冯娇身边的宋初姀有些讪讪,眼神也不由?得飘忽起来。

“去值夜。”

他尴尬地摸了一把?刀柄,又?道?:“昨夜是萧子骋值夜,今日轮到我了。”

他拱手:“娘子,妹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去了。”

他说着就想走,却听身后宋初姀突然开口:“冯将军!”

冯奔脚步一顿,尴尬回头:“宋娘子。”

宋初姀微微一笑,缓缓问:“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里面是个模样好看?的女郎,不知这女郎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奔表情有些古怪,那张老实的脸不由?地微微泛红。

见他不说话,宋初姀微微眯眼,表情微冷。

“是邺城的富商送给?我的美?人儿。”

五大?三粗的汉子头一次扭捏起来:“这些富商一看?到陈长川跑了,就千方百计的前来讨好,已经送了几次了,不过?都被我拒绝了。”

“送了几次了?”宋初姀皮笑肉不笑:“那女郎模样长得那么美?,冯将军就没有看?对眼儿?”

冯奔大?老粗一个,没察觉出她语气不对劲,当即正?色:“这些富商一个个心思不纯,谁知道?送那些美?人儿来有什么目的!我绝对忠于君上,绝不会中这种低级的美?人计!”

“冯将军当真是清醒!”宋初姀笑笑:“不是要值夜吗,冯将军还是快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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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奔闻言不好意思地拱拱手,转身大?步走了。他离开的风风火火,确实不像是编造瞎话的人。

但宋初姀还是脸一垮,眸中燃烧起熊熊怒火。

她竟不知,这几日富商都在往太守府里送美?人儿!也就是说,裴戍根本就没有告诉她!换句话说,裴戍就是在刻意瞒着她!

脑子当即被气得发懵,宋初姀饭都没吃,猛地将门一摔,进了屋子。

冯娇摸了摸鼻子,幸灾乐祸地躲了。

——

邺城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城中的事情几乎全都压在裴戍身上。

等处理完今日的事务,已是亥时。

将案宗合上,他起身缓缓往卧房走。

如今这个时辰,宋翘翘早就已经睡了,他便也不着急赶回去,只?是心中却越发焦躁。

自?从来了邺城,他与宋翘翘相处的时间大?大?缩短。他每日早出晚归,每每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睡着。

他自?是不愿意让她忍着困意等他回来,但几日没有温存,他心中不免失落。

今日月光透亮,他仰头,恰巧看?到一轮圆月,这想起如今已经到了月中。

快了,他很快就能带宋翘翘回建康了。到那时候,她身上再也不用起红疹,也不必因为水土不服经常睡不好觉。

裴戍收回目光,步伐加快,走进卧房外的院落,却脚步一顿。

往日这个时辰卧房早就已是漆黑一片,如今等还亮着,也便是她还没有睡。

他当即大?步上前推开房门,目光向内看?去。

卧房不大?,一眼便看?到全局。

裴戍目光落在趴在桌案上睡得香甜的少女身上,哑然失笑。

还是睡着了。

他舒出一口气,无声走到宋初姀身边,第一眼就看?到被她压在脸下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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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讲农耕的,她最近似乎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裴戍收回思绪,将目光重新定在熟睡的少女身上。

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想必这段时间也没有休息好,冬日刚圆了一些的下巴如今又?尖了些,这段时间又?清瘦了不少。

裴戍小心将人抱起,果?然觉得比之前硌手了许多。

他动作轻缓地放到床上,手却没有立即离开她的腰,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细细打量她的脸。

邺城的富商心思不比建康世家少,这几日源源不断往他身边送美?人儿,他看?也未看?便悉数退了回去。

只?是那些人不甘心,挖空了心思将人往他跟前送,他无意中见到几个,确实美?,可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从小到大?得到的东西?就不多,也不像南夏皇帝那么贪,只?要个最好的就足够了。

裴戍思绪翻涌,抱着她腰侧的手不敢用力气,俯身含住了她红润的唇。

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只?是一碰到柔软的唇瓣,他便有些失控,忍不住往里探了探。

身下人无意识张开唇,裴戍呼吸急促,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

直到身下女子无意识发出一身轻吟,裴戍眸光清明几分。

他微微起身,看?到身下人泛起水光的红唇,眸光晦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过?数日没有温存,他竟有些失控了。

裴戍闭眼,等稍微冷静些,猛地起身,有些狼狈地出了卧房。

他需要去冲个凉水澡,然后尽快处理完邺城的事情,带人回建康。

卧房的门被关上,宋初姀长睫抖了抖,缓缓睁开眸子。

从头到脚迅速红成一片,她冷哼一声,蹭了蹭身下软枕。

她刚刚刻意闻过?他身上的味道?,确实没有闻到什么脂粉味。

可纵使是这样,也不能掩盖他刻意瞒着她的事实。

宋初姀缓缓起身,将玉冠拆下,散开满头乌发,跟在裴戍身后走了出去。

第70章

纵然已经是四月,冀州白日温度上来了,可一入夜,还是能感受到冬日未尽的凉意。

裴戍周身浸在?凉水中,闭目小憩,只?等身上那股燥热褪去。

冷水浸身的滋味儿虽不好受,却可以让头脑越发?清醒。

大抵是年少风餐露宿的原因,他早已习惯了洗凉水澡,习惯了冬日不穿棉衣。纵然知道不好受,却还是不想改,也不准备改。

周身散发?处寒意,裴戍睁眼,正要出来,却听到木门轻动,紧接着便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

裴戍周身气势一沉,猛地侧头,向声音方向看去。

他目光冰冷,看过来的时候带着独属于?战场将?军的凌厉杀机,仿佛随时都能将?进来的人诛杀。

来人脚步一顿,显然被他看过来的眼神吓到了,当场愣在?原地。

来人是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只?穿了素白的里衣,腰间被系带勒紧,露出姣好?的曲线。纵然女?子带着垂着白纱的帷帽看不清脸,可光从身段看,便足以令人心动。漂亮却不放荡,恰到好?处地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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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戍目光落在?女?子的帷帽之上,白纱层层,遮盖的倒是极为严实。

他似有若无地在?女?子细腰上扫了一眼,无声扯了扯嘴角,闭上眸子重新靠回池壁,仿佛是默许了来人的存在?。

宋初姀见他没?什么反应,微微眯眼,重新迈步,缓缓往浴池方向走?。

只?是刚走?到跟前,裴戍却问?:“谁派你来的?”

自然是她自己?派自己?来的!

宋初姀隔着轻纱瞪他一眼,继而绞尽脑汁地想邺城有哪些富商。只?可惜她记性实在?不好?,根本不记得那些富商姓甚名谁,又不敢随便说出一个名字,生怕露馅。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回音,裴戍低声道:“是不是宋”

他顿了顿,宋初姀心中一紧,却听他道:“是不是宋裴送你过来的?”、

宋沛?有这个人吗?

宋初姀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想来应当是邺城的哪个富商,于?是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他将?你送过来就是这么伺候人的?话都不会说,还想要讨本君的喜欢?”

他轻笑一声,语气淡淡,却一直没?有睁眼。

宋初姀心下一梗,依旧不吭声。

一直闭着眸子的男人总算舍得睁眼,盯着她道:“莫不是哑巴?”

你才是哑巴!

不说话不行了,宋初姀便刻意压尖声音:“妾身不会伺候人,不知?之前的人是如何侍奉君上的?”

许久没?人说话,就在?宋初姀以为他不会再理自己?的时候,男人突然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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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本君揉肩。”

他这熟练的模样,分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送美人儿?了。

宋初姀眼眶一红,强忍着难受绕到他身后,愤恨地去摸他的肩膀。

只?是刚刚碰到,她便被冰得瑟缩一下。

杏眼蓦然睁大,她伸手探入水中,里面果然是凉水。

忘了将?手抽回来,宋初姀怔住:“君上怎么用凉水洗澡?”

她露在?外面的手腕因为长时间浸在?凉水变得绯红,裴戍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手抽出来,又用手指将?她手上的水揩干净。

这动作太亲密,宋初姀有些生气,想要躲,却没?抽动手。

裴戍眸子一沉,用恰到好?处的力度将?人往自己?方向拽,又用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防止她落入水中。

隔着轻纱,灼热又柔软的触感印在?唇上,宋初姀呼吸一滞。

男人手掌按在?她腰侧,衣服很快就被他手上带出来的水透过,当即湿了一片。

她没?有动,素手撑在?男人肩头,隔着白纱看他,心中酸涩不已。

男人隔着轻纱在?她唇上若即若离地碰了一会儿?,方才扶着她的腰将?她安稳放回池壁上,只?是手却不老实地在?她腰侧缓缓摩挲,略带凉意的指尖甚至探进去轻轻刮蹭她腰间的软肉。

腰间感受不可忽视,宋初姀却只?觉得伤心。

她跪坐不动,垂眸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把玩自己?腰间系带,还是忍不住问?:“君上对献来的美人儿?都这般来者不拒吗?”

还未看到她的脸,便已经对她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举动。

裴戍目光一沉,隔着白纱去勾她的下巴,眉眼带了些冷意。

见他不说话还想要乱碰自己?,宋初姀鼻尖一酸,正想要掉眼泪,却听他冷声道:“不许哭!”

还未酝酿出来的泪珠又憋了回去,宋初姀有些懵,没?想通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哭的。

如同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不用她说,裴戍都知?道她想什么。

“我还不了解你?”

裴戍轻哼一声:“你只?要晃一晃脑袋,我都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宋初姀一呆,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早就认出了自己?。

她讷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从你往那里一站我就知?道是你!”

裴戍隔着白纱蹭了蹭她薄唇,咬牙恨恨道:“宋翘翘,你又在?想些什么?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还需要你这样来试探?”

说着,他将?她戴在?头上帷帽摘下,露出那张羞红的脸。

看到熟悉的脸的一瞬间,对她那点儿?怨气便烟消云散了。

裴戍觉得自己?没?出息,于?是一言不发?按了按她绯红的眼角,大掌攥在?她腰间不动了。

宋初姀俯身撑在?他肩膀,低声道:“一开始不是来试探的。”

“嗯?”裴戍轻哼一声,显然对她的解释不太满意。

“我一开始是想和你闹着玩的。”她心虚解释:“但是谁让你——”

谁让你装的和真的一样,她不瞎想才奇怪吧。

后半句她没?说,指尖在?他冰凉的后背刮了刮,希望赶紧把这件事儿?给揭过去。

裴戍微微眯眼,哑声道:“怪我?我不是也和你闹着玩吗?怎么就差点把你给惹毛了?宋翘翘,你说你是不是不讲理?”

宋初姀蔫蔫地不说话,手却勾住他的脖子,想要往池子里跳。

幸好?裴戍反应快,及时将?人按了回去,这才没?有让她跳下来。

裴戍眉眼一压,将?责备的话吞回去,低声道:“池子里这么凉,非要来月信时疼得死去活来才长记性是不是?”

“我忘了。”宋初姀抿唇,忍不住问?:“用凉水洗澡多难受,你为什么非要用凉水洗澡?”

裴戍不语,直接从池子里出来,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接着就往里走?。

单薄的衣服已经被他身上的水浸透了,宋初姀凉得瑟缩一下,忍不住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泡凉水了,对身子不好?,”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以后冬日也要多填衣,年轻时候再如何身强力壮,等年纪大了也撑不住。”

裴戍垂眸,对上她视线,心软得一塌糊涂。

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宋初姀伸手拽了拽他衣襟,埋怨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到了。”

裴戍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又紧,低声道:“明年冬日,我听翘翘的话,穿上冬衣。”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专注又认真,宋初姀满意了,却被他看得不自在?:“我们不回寝卧吗?”

这次裴戍没?回,有力的臂膀抱着她加快步伐。

陈长川是个会享受的,浴池一旁便是一处温泉,夜里温度低,一掀开帘子,隐约能看到池水上蒸腾的水气。

裴戍抱着她直接下水,将?人搂在?胸前,大掌安抚地顺着她的长发?。

原本就湿了的衣服这下子彻底被水浸泡了透,淡薄的料子紧紧贴在?身上,格外暧.昧。

这种感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穿一样,宋初姀有些不自在?,将?身子全部浸在?水中,只?露出脑袋。

裴戍在?水下拍了拍她的腰,沉声道:“出来。”

他拍得地方正好?是她敏感点,宋初姀腿一软,直接栽进他怀里。

肌肤相贴,裴戍轻笑一声,揽着她的腰往上走?了些。

“水温热,整个身子在?水中呆久了容易头晕。”

他说着,指尖轻勾,她腰间的系带就开了。

宋初姀有些紧张,想要去抱他,却被他转了个身,变成了背对着他的姿势。

粗粝的指腹划过肩头,湿透的衣服轻易便被剥下。

宋初姀素手搭在?池子边上,紧张道:“裴戍”

下一秒,她就察觉背后肩膀处正被人细细啄吻。

那处前不久长过疹子,如今疹子已经下去的差不多了,却还是留有淡淡的红痕,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消下去。

“裴戍”

她轻哼一声,想要转身,却抵不过男人力气大,她根本动弹不得。

“裴戍”她又喊了一声。

“嗯?”男人凑近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肩后。

水波荡漾,男人彻底埋进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初姀浑身软下来,只?能依靠身后人的支撑才不至于?跌到池子里。

及腰的乌发?被水打湿,宋初姀长睫上不断往下滴着水珠,她气喘吁吁依靠在?男人怀中,目光有些涣散。

裴戍背靠在?池壁边,指尖碰了碰她绯红的眼角,勾起她下巴与?他缠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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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不知?是几更天,周遭格外寂静,除了荡漾的水声,只?剩下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等亲够了,裴戍松开怀中人,掌心在?她腰间摩挲,哑声道:“翘翘,帮我。”

宋初姀额头抵在?他胸前,闷声道:“我没?力气了。”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还像上次那样,成吗?”

裴戍眸色一深,重新将?人翻过身,贴了上去

宋初姀被抱出温泉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皮肤都给泡皱了,同时又觉得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怎么都不舒服。

好?在?一旁就有一张矮榻,裴戍很快将?两人擦干净,她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折腾了半夜实在?是太困,宋初姀一沾榻就在?裴戍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裴戍搂着她的腰,定定看了她许久,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

宋初姀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她如往常一样翻身,却发?现自己?的腰被锢得死死的,半点动弹不得。

她睁眼,看到身侧熟睡的男人,有些恍神。

自从进了邺城,这是第一次,她身侧不是空荡荡的床榻。

宋初姀伸手摸了摸他一夜之间泛起的青色胡茬,又看了许久,方才叫他:“裴戍~”

她语调拉得很长,带着清晨的困意,叫他名字的时候格外好?听。

裴戍微微睁眼,将?人往怀中一按,低声道:“再睡会儿?。”

如今这个季节,两人抱在?一起既不热也不冷,宋初姀舒服地眯了眯眼,还是探出脑袋问?:“你今日不去处理邺城的事务吗?”

没?人应她,男人好?似又睡着了。

宋初姀担心误事,从他怀中出来,伸手去摇他。

“宋翘翘。”裴戍揽着她的腰将?人按回来,微微眯眼:“是不是有句诗,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下一句是什么?”

宋初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猜出他今日应当没?什么要紧的事,冷哼一声,当即就要躺回去。

裴戍却不知?餍足地又缠了上来,湿热的吻落在?她锁骨处,同时寻着她腰间的敏感处轻轻按捏。

宋初姀攀上他肩膀,下意识回应,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动作一顿,走?神间身前一痛,她当即抬手打在?男人耳后。

裴戍低笑,正要继续,却听到冯娇声音传来:“娘子,你在?这里吗?”

里面没?人说话。

冯娇讪讪,嗫嚅道:“谢小将?军回来了”

“什么?”

宋初姀猛地将?人推开,披上衣服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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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戍被留在?原地,身上那处还未消退,脸色难看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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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磨了磨后槽牙,一锤软枕,怒道:“宋翘翘!”

门外还没?来得及走?的冯娇动了动耳朵,嘴贱问?了句:“君上,要不要给你送些寒性的药?”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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