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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如他,但男妈妈 绯瑟 67509 字 202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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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破绽太多?了,你非要我一个一个说么?”

从他开始诉说陈风恬的嫌疑时,我就已?经怀疑上他?,只是当?时不便言说,后来陈风恬的嫌疑洗清,有人故意放冷箭,激化我和陈捕头之间的矛盾,我就更怀疑起了莫奇瑛,而当?他?在那个时候恰到好处地惨叫、消失,这层怀疑就达到了一种顶峰。

只是到了如今,看到了沈君白?惊惶的眼神指向何处,我才能?确定?莫奇瑛必定?是这团伙的首脑——或帮凶。

只是没想到,看上去比陈风恬还靠谱还正经的捕快,背地?里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掌风居然还很悍烈浓郁。

居然一直在隐藏实力?

莫奇瑛却抹了抹身上的血,拍了拍灰尘,叹道:“不愧是昔日?的‘剑绝’……这些人可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剑术精英,可在你面前,他?们的剑却只如小孩儿的玩具一般不堪一击……”

我只一心一意地?在前方护着沈君白?,同时听得四方的动静,冷声道:“你的人用完了,投降吧。”

莫奇瑛眉心一动,笑得有些绝路逢生的兴奋:“如果?我说还没用完呢?”

我刚想动剑杀人,却忽一愣。

原因来自?后方。

我却是身躯僵硬地?如同卡壳了一般,慢慢转了过去,看向了后方那个人。

沈君白?,依然惊骇莫名、且震惊愧疚地?看着我。

“我……我……”

就在方才那分心的一瞬间,他?已?按住了袖子下的一个机扩,那机扩上的箭立刻精准地?弹射而出?,搠入了我的背后的肌骨。

剧痛没入骨髓,逼得我回?头,以彻底的不解看向他?。

沈君白?只面无血色,声音和身体一样地?开始了剧烈的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他?给我服了毒,他?要挟我做……”

我只忍着剧痛,拉着他?的手,声音轻得连我自?己?都听不到:“……他?让你做什么?”

沈君白?越发惶恐地?看着我背上留下的血,颤得犹如梨花带雨:“他?,他?说只要我按下机扩,就,就只会弹一颗琉璃珠子到你的背后,你,你只会被点穴……我,我没想到是一把箭,我,我没想到你会受伤!”

我带着巨大的讽刺嗤笑了一声,不去管那些强烈的身上或心里的痛楚,我看向了莫奇瑛。

莫奇瑛眉间微微一挑:“我曾想过,如果?你真是昔日?的‘剑绝’隐退于此,那么天底下,就根本没有任何拿剑的人能?够偷袭得到你……”

“能?偷袭伤害到你的人,只能?是你想保护的人……”

我声音虚弱道:“你留着他?的命……是为了我,对吗?”

体内的痛和火一样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可我强忍着当?它不是痛,我只是慢慢地?回?头,一节节地?转过身,看了看那已?经惶恐战栗、后悔欲死的沈君白?。他?这才晓得自?己?受了大骗,几乎不要钱地?流下泪来,无奈道:“我……对不起,对不起……老聂……”

我却一改常态,既不生气?,也不含恨地?看了看他?,我只是无奈地?在他?的脸颊上拍了一拍,像用一种轻到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

“你……没有把那心法告诉他?吧?”

沈君白?咬牙道:“没……没有,他?是威胁过我,可,可我还没告诉他?……”

“你做得很好。”我叹了口气?,“对不起……”

他?愧疚道:“明明是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

沈君白?忽的愣住。

低头看向了胸口。

一点银白?的剑尖已?没入了我刚刚还在保护的这个人的身体内,然后被我瞬间地?、毫不犹豫地?,如同断送一切生机般地?,拔出?来。

胸口汩汩冒出?了血,他?仓皇无力地?掉了手中的机扩,捂着胸口,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中,他?只呆震震地?看着我。

而我只看着他?,脸上的杀气?和悲伤一起渗透了出?来。

“对不起……是因为我没保护好你,就必须杀了你……”

说完,我在他?耳边念了句话,一句温柔轻巧到几乎听不清的话,他?那样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我,然后被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使出?一脚剧力踢出?,踉踉跄跄的落到了香房旁边的那条绕城而过的河里。

河水中血迹汩汩而冒,可没有人再出?来。

做完这一切,我疲倦而虚弱地?回?过头,那莫奇瑛欲搭救却来不及,竟有些诧异道:“这样的美人说杀就杀,你的心是不是也太狠了些?”

我顶着背后的箭没有拔出?,只冷声道:“你问过他?的心法,可没问出?,是因为还要拿他?威胁我……如今他?对你已?没用处,你必定?酷刑折磨让他?默写出?这心法……”

“若你得到这等心法,将来还会有多?少人受害?”

“所以我若护不好他?,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得到他?……”

“我必须杀了他?……”

我眉眼微微一收,一种莫名的痛像从脊背的那一点蔓延开来,瞬间走遍了全身的上下,像方才被背刺的痛苦,是我囫囵吞下的,没功夫去细品,如今反攻似的全涌上来,那种零散的痛也聚成了吞噬人心的悲愤。

然后在剧烈的疼痛和失力之下,我抬头看向了莫奇瑛,只想着去收了脸上的软弱,抬出?一丝冷笑道:“你在箭上喂了毒,对不对?”

如果?没有毒,只有伤,我只会越打越猛才是。

莫奇瑛点点头。

我冷笑道:“那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不想亲手杀了传说中的‘剑绝’——聂楚凌?”

莫奇瑛叹了口气?,却揉了揉自?己?沾满血污的脸,越揉越是干净,可越揉,那目光中就越是隐隐露了一种令我觉得极为不详的痴色。

“我怎么可能?想杀你呢?”

他?目光中泛起了炽热之色,又痴痴念了一句。

“我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你呢……小聂?”

当?他?再念了这一句时,语气?里的疯狂已?经几乎到达了顶点,而他?冲过来的瞬间,我也终于支撑不住,向他?投入了最?后一剑!

然后就遁入了黑暗。

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浑身软软的没有力气?,像是那箭上的毒仍旧潜伏在体内,前方的光线虽然昏暗得什么也看不清,但我能?凭借触觉去感知——我此刻应该是躺在一张床板上,身上是被换了一件轻薄到几乎遮盖不住什么的衣服,脊背中箭处被缠绕了绷带,但包扎手法很是粗烈,让我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我想动动手,发现双手被铁链绑在一张床架上,手指则被布料缠紧不能?动弹。

我想动动腿,却发现大腿和小腿被人并在一起,然后拿着皮索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把腿肉都勒起了几分,且脚踝处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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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锁链被绑在非常分开的左右两边,且这些锁链上也缠了布料用于隔音,哪怕带动锁链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我叹了口气?,倒不算惊惶,因为挣扎已?没有什么用。

现在就求个解脱罢了,还能?有什么呢?

那莫奇瑛从黑暗里踏上前来,拿着一根蜡烛,照得他?整个人鬼惨惨阴沉沉的,丝毫没有往日?的正气?眉宇,可见人心对一个人的面相?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点儿。他?如今又把蜡烛拿近,去照着我现在这副颓废又冷淡的样子,他?的目光是炙热依旧,像是在品味什么似的。

而我只冷淡道:“还不杀啊?你倒真有耐性。”

莫奇瑛笑道:“我说过的,我怎么会想要杀你呢?”

他?顿了一顿,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似乎陷入了什么极其美好旖旎的回?忆。

“你得知道……早在寻州的男娼馆里那一日?,你在台上舞剑的那时,我就想要看到这一刻了……”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而莫奇瑛把蜡烛靠近了我几分,我才察觉到——这身上的轻薄透凉、艳气?淫靡的衣服,是我那日?舞剑时用的舞衣?

他?居然能?把这衣服都搜罗来?

我嘴角抽了几搐,翻了个白?眼道:“我居然没看出?那时黑暗中偷袭我的人是你……真是眼瞎心盲……”

莫奇瑛却道:“你没眼瞎,那人并不是我,是我的同伙,他?想对你私自?下手,我就把他?想法处决了。”

说得居然还有几分得意猖狂之色。

我吐槽道:“是啊……你杀起自?己?人也不手软,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莫奇瑛道:“你以为我想等什么?”

我淡淡挑眉:“是先奸了,再杀了,还是直接上酷刑,然后杀了?都这个地?步了,你挑明几分吧?”

莫奇瑛有些古怪道:“你好像比我想得还冷静。”

我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好不冷静的,你对那些受害人做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会被自?己?想保护的人伤害。

换句话说,一个不被我喜欢的东西?,就算去伤害我,也只能?带来肉骨上的痛苦,却不能?带来精神上的痛苦。我以往也不是没有落到敌人手里,但受过反酷刑的训练,我也晓得要屏蔽掉所有感情,连一丝反应都懒得给对方。

莫奇瑛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不想问问我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我懒懒地?哼了一声儿,然后毫不在意道:“我都要死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除了满足你的成就感,难道还有别的用处?”

莫奇瑛无奈道:“我已?经说过,我不会杀你的……”

若不被你杀,那岂不是更惨?

所以当?他?转过身去拿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选择咬舌这一条艰难的死路,因为咬掉其实不一定?会死,就算会死那个过程也是很漫长,可若是不咬的话……

我的口腔只微微一动,就察觉到那人握了我的嘴唇,把一个口撑似的小玉环卡了进来,并用丝绦系在两边,绑在了我的脑后,我登时就闭不拢嘴唇,他?却能?随时随地?地?把手指伸进来压制我的舌头。

心理?上我自?动屏蔽了感情,可这动作?还是让我觉出?了几分生理?上的恶心,尤其是当?那个人拿手指拿捏我的唇舌和腮帮时,我才发现,只有梁挽这么对我,我才会随意坦然、安心任他?在我身上施展,而不会像现在这般,恶心得下一秒就想吐出?来,胃液简直在翻江倒海地?造反。

莫奇瑛在做完了这些后,只用几根手指捻我的下巴,另外一手又拿了一些棉花团儿,似乎在犹豫要玩一玩我的舌头,还是直接塞上嘴,却忽的听到了某些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声响。

我听得一惊,口中瞬间呜呜了几声,却被这人顺着口撑塞了棉花团儿进来,进一步抑住了声,这还不够,他?竟还给我戴了个皮质的头套,那头套缝合完全,竟可完美地?覆盖我的眼窝鼻峰等五官,竟无一丝不妥,天知道他?到底藏了这龌龊心思多?久。但如此封堵之下,我只能?发出?极微弱的哼哼声儿。

可是我听得到,我也认得出?那声响。

那是梁挽的脚步声。

他?就在我们这个地?牢的上方走动,可我被绑着身体,堵着嘴唇,蒙着眼睛,只能?发出?一种几乎听不到的窒闷哼声儿。

不多?久,那脚步声走远了。

也渐渐消失了。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莫奇瑛就把我的头套取下来,看着我有些颓败沮丧的模样,微笑道:“可惜啊,他?曾经离你这么近,可还是没发现你……如今人也走了,现在没有别人打扰我们了,是不是?”

我有些厌恶地?撇过头,但他?又用手指一点点地?,把我的下巴给掰了过来,把我嘴里的棉花团儿给一点点取出?来后,可口撑没有取出?来,我的口唇依然闭不拢,保持着张开的状态,而他?似乎想把别的东西?塞进来。

“聂老板若乖觉一些,就不要动弹,你保持这样就可以了……”

随着他?的动作?,我心里渐渐猜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却只是想冷笑,想吐出?来,却又不能?。

这难道算是……一个改过自?新的恶人,该有的结局么?

就在他?动作?之间,那脚步声已?重新响起。

且脚步声就在我们不远之处。

莫奇瑛赫然掌烛,照亮了那个人美丽而愤怒、犹如烈火重塑五官的面庞。

是梁挽。

他?已?站在阻隔我们地?牢的栅栏之外!

爆发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短短的三个字,就?能让我的心从一片死灰余烬中燃起了剧烈的火花。

“放开他。”

梁挽站在铁栅栏之外这么?说?。

字字似咬碎牙关而?出,犹那赫然而下的一记闸刀。

刀落下,里头的冷厉笃定让莫奇瑛都给震了一震。

那话里蕴含的力度,像把人的骨头一下子?敲个粉碎,他此刻看着莫奇瑛的眼神,充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怒意,这么?看人一眼,能让人有?种一刀子?剜中骨头的错觉。

莫奇瑛微微震了一震,却笑道:“我又为何要这么?做?这牢门的材质为玄铁而?非木器,你根本打不开这牢门,否则你早就?过来杀我了……根本不需要与我废话。”

他捻着我下巴的手微微一揉,那拇指刮蹭皮肉的触感让我觉得异常恶心,那是一种被?毒蛇在身上爬过的强烈不适感,是一种让人汗毛竖起的油腻。

梁挽看向我,眼中痛惜之色恨不得以身代之,可转眼看到那只在我下颚上的手,他只冷了神情,厉了声音。

“我就?算打不开这房门,你也不可能为所欲为……你信不信,你碰他一下,你就?得流一点儿血,我数五个数,你若不把牢门的钥匙交出来,你就?得失去?一个身体?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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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奇瑛自然?不信,往日?清俊的面孔满是占据和掠夺的邪笑,他不打招呼,手指忽然?从口撑那边伸了一只进去?。

就?在他志得意满、心意飘扬、如浸于自身胜利的时候。

梁挽在这一瞬间,左手一动,寒光一起。

一道银星冷屑,带着锦帛撕裂般的声响突入牢门之中!

莫奇瑛惊呼一声儿,闪身躲开。

却没完全躲开。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

在这昏天暗地、只有?烛光可以照点儿明?亮的阶段。

梁挽居然?能瞬发一物。

他忍痛之下借烛光一看,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居然?插了半截带血的银簪。

梁挽如怒目金刚一般叱道:“这根簪子?属于被?你杀死的利大嫂,你把它从大嫂的发髻拔下来,寄到酒肆来当威胁之用,如今再刺到你身上,滋味儿如何啊!?”

莫奇瑛跟着一震,我也跟着一惊。

须知栅栏虽密集,但并非完全没缝隙,这么?点儿缝隙,确实足够梁挽催动内力,投簪而?出。但莫奇瑛刚刚翻动的一瞬间蜡烛就?掉到了地上,这么?光影摇动的瞬间,那细碎的簪子?还是准确地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肩骨。

到底是梁挽的投力太过精准,还是受害人在冥冥之中加持了他?

莫奇瑛毫不犹豫地拔了半截银簪,冷眉一挑:“你不可能再故技重施,须知我……”

他尚未说?完就?向我扑来,想是要继续劫持我为人质。

梁挽却神色不动,只右手一动。

又是一物扬出!

一片素银弧度如勾弦一般急撕而?过。

莫奇瑛不得不闪退三步,翻折一圈,险之又险地躲过,可摸了摸身上,右手臂膀上居然?还是被?擦过了一丝血痕,为了保命,他正想前去?扑灭蜡烛,却赫然?愣住。

因为除了蜡烛的光亮,牢门之外又起了新的光亮。

梁挽的左手已点燃了火石,右手端了一枚又尖又锐的刀片,那刀片已然?透过栅栏的缝隙往前递着,只是僵在那儿,暂时还没有?发出罢了。

拿半截银簪去?杀人确实难了一点儿,刀片可就?不同了。

因此莫奇瑛不敢再动,而?梁挽只冷声冷色地呵道。

“我数五个数,你把钥匙扔出来……不然?这下一片儿,就?一定会?镶在你的喉咙上……”

“五……”

莫奇瑛叹了口气:“我身上可不会?带这种钥匙……”

“四……”

莫奇瑛简直是好?心好?意地提醒:“除了牢门的锁,他身上的锁链也是特制,你根本打不开……”

“三……”

莫奇瑛被?这不紧不慢的倒数激出了一派怒:“你以为这能吓唬得到我?你身上也就?这么?一把刀片了……”

“二……”

莫奇瑛忽的发出一声厉喝:“丁老二!”

就?在他怒喝的一瞬间,一道冷光忽如骤闪的厉电一半射向我,而?梁挽不得不改变方向,刀片瞬间如一条浮动的游星急袭而?去?。

两者相撞之下,火光四溢!

刀片崩断而?落了地儿,而?那冷光也没入了一个角落,听?响声,倒像是一枚自上而?下飞来的箭矢。

梁挽立刻抬头,我也支撑起脖子?往上一看,发现这牢房的上层,也就?是二楼,居然?有?个黑衣的箭手蹲伏在那边,随时准备张弓搭箭。

这就?是那个躲在水缸里射我和陈风恬的箭手?是莫奇瑛的同伙?

可我这个角度,能看得到全貌,梁挽隔着栅栏,却只能看得到一星半点,当即凝了眉头。而?那莫奇瑛却施施然?地站起,擦了擦臂膀和肩头的血,笑道:“丁老二,做得好?啊……”

梁挽疑道:“丁老二?‘冷箭难防’丁春威也是你的同伙?”

丁春威这个人我倒是听?过,他是箭无虚发,大箭小箭可瞬间连发,但人品一般般,他最得意的战绩是躲在百米远的高台上的草垛里放冷箭,暗算死了关中七怪中的其中四个。但被?剩下三个追杀,只能隐姓埋名地躲避。

这喜欢放冷箭的家伙,居然?叫莫奇瑛给收拢了?

莫奇瑛慢条斯理地看向梁挽:“你再敢动刀,丁老二的箭就?会?不太长眼睛,它若是不小心射了一两只到了聂老板的身上,岂不可惜了?”

梁挽却一针见血道:“你若舍得杀他,就?不会?花这么?大力气擒住他……”

“我确实很喜欢聂老板,我也绝不舍得下手杀他。”

到了这一刻,莫奇瑛竟还冠冕堂皇地淡笑道。

“但丁老二可不是个会?怜惜人的主,他出箭有?时比我说?话还快,这也是有?的啊,你最好?别乱动才是……”

话未说?完,一把箭就?射到了我不远处的台面上。

梁挽的动作骤然?僵止。

我却无奈地看了看他,想让他不要顾忌这么?多。

别管冷箭,先把姓莫的杀了啊,你越犹豫越要被?掣肘,这个时候不能去?管我的命啊……

可梁挽却面色痛苦地看着我,嘴唇微微一动,想说?的一千一万句都有?,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希望他放手一赌,哪怕代价是我的命。

但他却根本舍不得去?赌,哪怕为此去?死。

莫奇瑛却淡笑道:“梁公?子?让我流了点血,你也得付出点代价才公?平。”

梁挽冷笑道:“公?平?你这样人面兽心、无奸不作的人,还要和我谈什么?公?平?”

莫奇瑛淡淡道:“当然?是公?平,这样一位冷艳动人的美人,你就?不想进来看看他,摸摸他么??”

梁挽一愣,莫奇瑛笑道:“我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只要你能喝下我给你的一点东西,我就?放你进来……”

你当人是傻子?哦?你想毒死梁挽后让他的尸体?进来么??

梁挽只平平静静地看着,而?那莫奇瑛微微跺了跺脚,在他后方的黑暗里,却响起了一道门被?拉开的声响,一个有?些驼背的仆人,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并把汤药放到了牢门的附近。

这一切的过程梁挽都视若无睹,仿佛眼里根本没这人。

可但这人放下汤药,马上要起身的时候,他忽然?闪电般地出手,扣住他的手腕,往下一个翻折,制住了这人。

“你再不放开他,我就?折断他全身的骨头!”

我震惊地看向了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口口声声地以这样冷厉决然?的口气,去?挟持一个人质,去?威胁一个人。

而?莫奇瑛只淡淡道:“这只是一个仆人,你自诩正义,难道要挟持一个普通人?”

梁挽冷声一笑:“普通人?他的指甲缝里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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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掌心含有?薄茧,身上有?着尸臭,哪里是什么?普通人?分明?是和你们一起处理尸体?的同伙!”

说?完不管不顾,又扭了那人的手腕,果然?听?得那仆人疼得闷哼了一声,可却没有?听?到他的惨叫。

莫奇瑛只笑道:“随你啊,我敢让他接近你,就?不在意你折了他。你以为我真的会?在乎?”

梁挽沉默了一瞬,不信道:“他跟了你很多年吧?这样的忠仆你也不管不顾?任由我废了他?”

莫奇瑛笑道:“既是忠仆,为我而?死有?何不可?”

他正笑得轻缓得意的时候,梁挽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刻似的,唇角一扬,故意往上喊道:

“丁二爷,你也看得清清楚楚了,这就?是一个完全不在乎同伴死活的大奸大恶之人……之前仅仅因为他的同伙碰了碰聂老板,他就?敢杀了对?方,林朝空被?他蛊惑杀人,败露之后,他也毫不犹豫地对?其绞杀,如今对?着一个多年的老仆,更是不管不顾、任由死活。你以为帮着他就?能得到好?果?只怕你帮完了他,你也得被?灭口!”

原来他擒住老仆根本不是为威胁,而?是知道威胁对?莫奇瑛这等狠人来说?毫无用处,他只想借此挑拨二人关系。

莫奇瑛不屑道:“你的挑拨离间也太明?显了吧?”

可我看的分明?,丁春威的箭微微向下垂了几分。

梁挽继续语重心长、恳切真诚地喊道:“你应该知道我是梁挽,我从未杀过谁,也更未骗过谁!我和陈风恬陈捕头是好?友,我保证,只要你回头是岸,我会?和陈捕头陈情,一定保全你的性命,绝不让莫奇瑛等人害了你!”

丁春威的箭没有?动,但也没有?对?着我。

莫奇瑛有?些面色古怪地看向了上方。

而?梁挽又说?话了,说?得好?像他和丁春威是认识了数十?年的老朋友一样,同样一句由别人来说?,绝不可能说?得像他一样动人。

“你虽喜欢放冷箭,可我听?说?死在你手下的从来都是青壮年男子?,从无妇孺老幼。可见你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你应该是看着他是如何杀死利大嫂一家的,你就?忍心这么?看他继续作恶?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你就?想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里么?……”

说?得绵长凄切、婉转动情,他还适当地留了白,叹了一口恰到好?处的无奈。

这一点无奈,几乎叹到了丁春威的心坎上,我发现他搭在弓上的箭已有?一丝丝的颤动,就?像一个人在是非道德的边缘之间不断滑动。顷刻是深渊,咫尺似回头。

但莫奇瑛最后再也听?不下去?,只善解人意地笑道:“丁老二……就?是因为你有?妻子?儿女,你才得为他们的‘安全’考虑啊,是不是?”

话音一落,我暗道不妙。

因为丁春威的身上震了一震,然?后重新搭紧了箭,且准心还是对?向了我,放了一放。

那箭落在我身边不远的地上,箭簇夺一声地没入地面,分明?是杀人无形的利箭!

同时响起的还有?丁春威的无奈声音。

“梁公?子?,我知道你是仁侠善客,可我没有?办法……我若叛了莫奇瑛,我或许能活,可我的家人都不能保全了……”

莫奇瑛在外头还有?同伙?他们知道丁春威家人的下落,以此威胁他?

梁挽还欲再言说?,可一个分神之间,那老仆已挣扎怒吼起来,而?等他重新翻折了对?方的手臂,听?得一声刹那间的时候,莫奇瑛也趁机飞掠到了我的身边。

而?他的手也重新回到了我的脸上。

我一阵皱眉,他却轻轻笑了一笑,看向了梁挽。

“梁公?子?,是怎么?也不肯服下那药汤了么??”

梁挽淡淡道:“我倒是好?奇,这药汤若是洒到你的身上,会?怎样?”

他看了看我,而?我看了看他,目光平和地一交触,便旋即分开,好?似最默契和最一致的同意。我想的是,还好?他没犯傻。这时他表现得越不在乎我,越能掌握主动权,越是在乎就?越是要输个彻底。

莫奇瑛却一边温柔地揉着我的脸颊,一边轻轻道:“看来你也没那么?在乎聂老板的性命,也许我应该让丁二爷……”

他话音未落,梁挽忽的放开挣扎的老仆,却转身揉搓出一截迅疾无比的截踢,踢向了那黑黝黝的的门锁!

莫奇瑛一愣,摸着我的手一停,随即不屑一笑道:“这门锁可是精钢玄铁所制,哪里就?是你能踢得动的……”

结果梁挽数度如风驰雷掣的猛烈踢蹴之下,那门锁居然?像是被?千斤重物给打击了一样,发出了一阵阵金铁轰鸣之声,还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凹痕。

莫奇瑛冷眉微震:“你给我住手。”

梁挽轻笑着继续崩踢:“住手?我可没动手啊。”

莫奇瑛有?些恼道:“丁老二你还在等什么??”

丁春威只淡淡道:“这个角度被?栅栏挡着,我实在很难瞄准他……”

看来梁挽刚刚的话也并非毫无作用,至少削弱了丁春威的积极性了。

莫奇瑛只冷笑道:“好?啊,那你倒是继续踢啊……”

说?完,他忽的扯下了我的口撑,我缓了几口气,只在那越发盎然?的踢蹴声中微微一笑:“呵……梁挽虽仁善,但可不是傻子?,你以为拿我威胁就?能让他停下?”

莫奇瑛冷冷道:“他若听?到你的惨叫,难道还不会?停?”

我面无表情道:“你应知我受过训练,我不会?因为受刑而?惨叫的……就?算叫出来,他也不会?停……”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梁挽心痛愤怒得双眼几乎滴出血来,而?我在一片尖锐的疼痛中颤抖着身躯,还是向他投去?了平静且决然?的一眼。

我现在不会?死,但若你停下来,我才真的会?死。

梁挽看明?白了,于是越发加紧了踢蹴!

莫奇瑛叹了口气:“你这一眼看去?,当真叫人销魂欲死,他居然?狠心至此,可以不管你的性命?”

他叹归叹,敬归敬。

忽的掰开了我的嘴唇,塞了几块儿棉花进去?,我窒闷地哼了一声便没了声响,他居然?拿了几张桑皮纸,在我的五官上揉捏覆盖下来,然?后拿了不知什么?地方来的水袋子?,往我的脸上开始浇水。

那纸片受了潮,发了软,立刻紧贴在我的五官上,凹凸出了紧致的形状。

我顿觉无法呼吸,那人却微笑着,享受般地,盖了第二张,然?后继续往被?覆盖的五官上浇着冷水,然?后像烹煮一道小菜似的轻轻而?慢慢地解释道。

“衙门里常常审问犯人,为了避免看出屈打成招的痕迹,就?会?把桑皮纸这样盖在人的脸上,再倒上水,无论如何生猛威武的好?汉,一张纸下去?,什么?都招了,五张纸下去?,什么?都没了。事儿一完,把纸片一揭,犯人临死前的神态就?会?活灵活现地印在纸上,像个痛苦恐惧的面具似的……这就?叫‘贴加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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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极力调整呼吸,稳住情绪,可隐隐感觉得到肺部已有?升温紧缩,强行克制颤触的本能,尽力让四肢处于一种松弛的状态,让呼吸的消耗处于最小的阶段。

能够装死人一夜的我,屏息是可以屏很久的。

反酷刑的训练在这时还是有?一点儿用处的。

可梁挽看我几乎不动了,却是怒嘶厉哑地撞上门槛:“你这个畜生……畜生!”

不要停……我还能再撑会?儿。

莫奇瑛轻轻笑道:“梁公?子?,这么?活色生香的美人若是就?此窒死,那可都是因为你不肯停下来的错啊……”

不要听?……我撑得住五分钟。

踢蹴还在继续,那莫奇瑛就?有?些奇怪道:“你还不停下?你当真就?这么?狠心?你不要他的命了么??”

不要我的命最好?……你最好?别……

梁挽忽停了下来。

莫奇瑛迅速揭了我面上的纸。

他取了我口中被?打湿的棉团儿,而?我一开始居然?还不太敢呼吸,确认无误后才小声大气儿地喘了几下,之后学着沈君白的样子?,故意而?剧烈地咳嗽了好?几下,莫奇瑛以为我是真受不了了,居然?还顺我的咳嗽,动作堪称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肺部,好?让我把更多的水吐出来。

而?我一个喉咙搅动,吐了他满脸的口水和胃酸!

莫奇瑛愣住。

他一脸惊怒地看了看我。

我舒爽了一点点,冷淡地瞪了他。

也不知这一瞪是不是有?什么?莫名其妙的风情,莫奇瑛被?瞪了以后,就?没那么?愤怒,只是痴而?淫地看了看我,笑着擦了擦自己的脸。

变态啊……纯的。

而?我只转头看向梁挽,声音嘶哑道:“为什么?要停?”

他不会?杀我的。

我还能撑更久。

一旦我真的撑不住,濒死了,他也一定会?把纸条揭下来留给我一点呼吸的空间。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要心狠,你得狠,你要狠到豁出我这条命,你才能活下去?啊!

而?梁挽只是目色赤红地看向我。

他的泪在脸上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安静的好?像是一种决绝和痛惜共存的心意,一种在烛光中剧烈摇晃、无可抑制的感情,在此刻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去?阻拦、去?遮盖,只能这样轰轰烈烈、全无顾忌地流淌下来。

……我怎么?给忘了呢。

我们相处的时候,他再怎么?生我的气,只要我流几滴泪,呼吸少几分,他都紧张难受得不得了,他怎么?可能受得住……

怎么?可能受得住看我当众受刑?

我其实还可以撑更久的,真的。

但他看不得。

他看不得一丁点心爱之人受刑的样子?。

看了几眼,他努力拼凑的坚强已经晃动到支离破碎了。

“就?算他在最后一刻或许会?放过你,可我没办法……”

“我没办法看你这么?痛苦,我没办法拿你的命去?赌……”

我无奈道:“我其实可以……”

话说?到一半却没了声儿,因为莫奇瑛的手又搭在了我的咽喉上,按了一按。

然?后他笑了笑,冲梁挽道:“我们都知道你不舍得赌了,现在,去?把那碗汤药喝了吧。你若不喝的话,水和纸还有?很多……”

梁挽却慢慢地,伸出手,一点一滴地,抹去?了他脸上的眼泪,道:“我不会?喝的。”

莫奇瑛却楞道:“你不敢为他去?死?”

我目光一亮,心里觉得有?些安慰——他学会?了狠啊。

梁挽擦完了泪,也似乎擦掉了方才的所有?脆弱和软弱。

“我说?了,我不会?去?喝你给的毒汤。”

他目光冷锐地看向莫奇瑛:“我的功法传承自一位退隐江湖已久的前辈,名为‘衍法仙纵’……这门功法练就?之下,我若往身上七个致命的穴道点上一点,用内力冲击,可以短暂地提高五成功力。”

“你猜猜提高功力的我,能不能一瞬间冲破栅栏,然?后杀了你?”

莫奇瑛惊奇了一瞬,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随即声音冷彻下来:“可如此冲击内力,事后你也会?经脉尽爆而?死!”

梁挽笑了笑,笑得从未如此凄厉癫狂,就?像干涸了的杀气化作一把刀,在他的嘴角缓缓地切开了一个绝望的弧度。他曾经的温柔与克制,爱意与压抑,似乎已经把他整个人都撕成了两半。

以至于我瞪了眼,一动不动地去?看向他。

“那又怎么?样呢?爆发之前我还有?时间。”

“这么?点时间,已经足够我去?折磨你了。”

他忽然?收起了笑,话语中的恨意决绝却如此清晰明?朗。

“我要折磨得你四肢尽断,折磨得你全身筋脉都被?我的手掌一寸寸地震碎,折磨得你永远后悔在今时今日?的这一刻,把你那肮脏的、恶心的爪子?,碰到聂小棠身上!”

他已完全退去?昔日?的温柔克制,此刻面目是狠厉狰狞,苍白秀气的额上跳着几根筋,怒声儿如平地炸雷而?起,决绝戾气四散之下,使他不像君子?,不像是人,倒像一个被?逼到死角、而?赫然?露出勃勃杀性的野兽!

而?莫奇瑛听?得一僵,我更震惊无比地看向他。

这……这是我认识的梁挽吗?

他这么?温柔可亲、润物无声的人,居然?能够……能够有?这么?黑暗暴烈的一面?

我来选

牢房外阴晦黯然、潮湿涩苦,那火石在地?上浅浅燃着,偶尔爆出?一两枚星子,好像一个正义之士的血肉被削了一缕,正在这火石当中被燃烧地翻翻覆覆、万劫不复。

而牢房内,莫奇瑛被这一句句愤怒如火的话激得当?场震了一震,好像在某一时某一刻,他脸上蕴着的狠厉、决心,竟然已完全被梁挽给压了过去。

一个连环作案、沾满血腥的恶人,竟不如一个从未杀过人的善人狠厉。

这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莫奇瑛只嗤笑一声,仿佛是在尽力用唇中的恶笑,去?维持这善恶流转的乾坤。

“素来只听得梁公子温良仁善之名,没料到你?也能有?这般凶悍之相,倒叫我开了眼界……”

他眯了眯眼,仿佛透着昏天暗地?的视线去?看穿对方。

“只是再如何吓人,终究也只是嘴上恐吓……”

梁挽却目光冷冽地?一言不发,忽的盘坐在地?,伸手?就点向了自己胸口的其?中一个死穴!

我大吃一惊,却见他闭了闭目,盘坐在地?,冷哼一声,苍白的面上渐渐展现出?一种炙热的红光,仿佛充斥的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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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的面色烧得一发不可收拾,灿烂到可以听得血管噼啪爆裂的声音。他身?上更?是充斥了一种热胀的气息,铅云一般的袖口无风自动,像在吃着无形无相的罡气。

莫奇瑛也震了一震,仿佛也意识到——这人来真的!

真的要使用“衍法仙纵”之中的神功,冲涨致命的穴位,提升五成的功力,打破这牢不可破的牢房,可代价却是全身?筋脉尽断——也就是自己的命!

莫奇瑛有?些面色狰狞道:“你?以为我这就怕了你??”

他一把手?挪开我的咽喉,朝那牢房栅栏靠近,我就忽的喊道:“等一等!”

这一喊倒是冲破了敌我的界限,无论?是梁挽,还是莫奇瑛,都是一个睁眼,一个转身?,看向了我。

只是一个是凛然怒目转了温润,一个是淫带邪意多了好奇。

而我只对着梁挽道:“你?等一等好吗?别用这最后一招,可以么?”

梁挽眉头一震:“为什么?”

我目光一凝:“你?还不知道为什么?”

我让你?狠,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不是叫你?为了这种人、这种事,死在这种莫名其?妙、阴冷潮湿的地?方啊!

如果你?信任我,就请再等一等。

于是莫奇瑛也住手?。

方才他分明是想趁着梁挽调整呼吸的瞬间?进行暗算,我岂能叫他得了手??

他看向我时,那淫而邪的目光像是在品味着一道佳肴,而我只冷眼道:“他若冲进来,你?的胜算可并不大。”

莫奇瑛挪了脚步,靠近几?步,一面欣赏着我脸上身?上的一切,一面浅笑道说:“胜算大不大也得比过才知道……就算他提升了内力,二打一的话,也不是拿不下他,而他一旦死了……你?就还是我的了。”

我仰着棱角分明的下颚,拿一双积冰攒雪的冷眼,去?瞟那二楼的丁春威,我也不去?瞟莫奇瑛,我就以这个全然傲慢无视的姿态,撂下了一句话。

“你?当?真这么喜欢我?”

莫奇瑛一愣,随即笑道:“当?然。”

说完,他像故意显示手?段似的,把我系在头发上的绸带给扯松软了一些,拉了一根下来,随几?缕头发丝赫然飘落,绕在指尖,他低头品味,竟还细细闻嗅了几?分,脸上渐渐露出?一种被击中一般的,柔软到不行的痴色。

“似聂老板这等风姿绰绝、明若玫瑰的美?人……平日里随意瞪我一眼,都让我觉得被媚煞了、艳疼了,更?别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

我现在怎么了?

这种好像从油缸里捞出?来的油话,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的同时,也很困惑、很不解。

我全身?上下除了脸和腰和腿,还有?什么地?方好看的吗?

就算套了这轻薄妩媚、凸显玲珑身?段的舞衣,就算被绑成这个暧昧奇怪的、供人享用的姿势,也不至于这样吸引变态的吧?

等一下,脸上的触感好像有?点奇怪,难道变态趁着我的昏迷的时候,还给我化了淡妆?

我心里想七想八的时候,梁挽已?越发勃然盛怒:“我可不愿等,他若再使什么阴损手?段……”

话还未完,我只回头瞪了他一眼。

示意他让我继续说。

梁挽则有?些愕然、有?些异样地?看了看我,随即那怒目里含了更?多无法言说的委屈、难受,看得我心里都一痒。

仿佛他看我被莫奇瑛这厮这样那样,心如刀绞的感觉胜我十倍不止,他宁愿去?油锅里游泳都不肯看此情此景。

而我只转头看向莫奇瑛,嗤笑着,轻慢着而不屑道。

“既然你?‘喜欢’我,想必你?也想长久地?看着我……”

莫奇瑛点了点头,我便越发冷淡的、面无表情的,像是随口一言似的,说了一句斩心折铁、绝无回寰的话。

“但?如果他死了,我绝不会活下去?。”

莫奇瑛一愣,把玩着我发丝的手?也跟着僵了一僵。

仿佛像自己心爱的东西沾了什么不干净的灰尘似的。

他不甘又愤怒地?拿手?指抹了一抹,又猛地?攥紧发丝。

而梁挽则是彻彻底底沦陷于震惊。

方才的委屈难受一时抛得全开了。

他面上的神情,就好像被这清晰明朗到宛如剑花流转、好似刀尖折光的爱意,给捧得心都软了一软,化了一化,整个人都像是在烛光火石里噼啪作响了一番。

我不看他,只笃定地?补充道:“他若死了,不管是被你?杀了,还是自己经脉尽爆而亡,我也会想法去?死。”

莫奇瑛刚想说什么,我只迅速打断道:“我知道你?会防着我咬舌,这一套我自己都熟了……但?人总要吃东西,如果我从此开始绝食,你?就算让我戴着口撑,强制投喂,也不过是喂些流食、白粥一类,还容易呛到气管……”

“而你?应该看我的脉象,知道我这身?子是带伤又带毒,倘若得不到好好供养,虚弱而亡,也是迟早……”

我冷静分析的姿态,就好像在说一件和我完全无关的事,说一桩桩一件件和我完全无关的生和死。

梁挽更?是喉咙滚动几?番,想说什么,目光里的赤红肆虐翻腾,恨意怒意一时作祟,却和爱意感动纠缠在一起,激动难受得什么都想说,可又什么都说不出?。

莫奇瑛的目光复杂地?像在来来回回的情绪里切换,不解道:“你?……你?当?真喜欢他到这等地?步?”

而我只语声儿淡淡道,就好像在饭桌上谈一场生意,而不是在砧板上论?自己的生和死。

“喜欢倒也没多喜欢,我只是把自己的决定说给你?听,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件事……”

他若不死,无论?你?如何折辱、摧残、虐待,我都会想办法在你?这个变态手?里活下去?。

他若死了,就算你?锦衣玉食地?供着、威逼利诱地?胁迫,你?也绝不会看到一个活着的聂小棠。

就算你?能看到,也只会看到一个绝食虚弱、干瘪难看、极度没有?人样儿的聂小棠。

至于美?丽?冷艳?

都干瘪失肉了,你?只会看到面黄肌瘦的柴火人。

美?什么?美?个屁!

莫奇瑛恼得磨牙生恨,看了一眼梁挽又看向我:“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

我嘲讽地?一笑:“你?若不在乎,早就把我的嘴巴堵上了,根本不会听我说完,你?是在乎的很啊,莫奇瑛……”

不在乎我的性命,但?你?肯定在乎容貌的啊。

是想长久看到美?丽水润的容貌,还是想看绝食之下的干瘪衰微?

你?想清楚了,就别玩这套逼人喝毒汤的把戏……在场的又不是傻,谁会真喝下那绿幽幽的玩意儿再进来?

梁挽忽重新把手?指放在了穴位上,似乎仍想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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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凄楚又感动。

这是他第二次想为我去?死了。

“傻挽挽,别做了。”

梁挽一愣,转头看向我。

我只是微微一笑,在这生死绝境的关头,在这屈辱绝望的一刻,我却好像放下了所有?的顾忌,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防备和心思。只抱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抱着我攒了一辈子的温柔,我很勇敢地?对着他说。

“你?不要冲动行事,折了自己,你?觉得就我这到处惹事受伤的性子,你?经脉尽爆死后,我真能好好活下去?么?”

梁挽身?上一震,面色复杂难言到了极致,仿佛从未有?一刻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甜蜜和如此巨大的酸楚,而且是从同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的。

想了半天,他只苦涩温情地?一笑,好像脸上的白都是给泪浸过一遍的白,袖间?的波纹便像他心里的波纹似的。

“今日听到你?这话,我就算现在立刻身?死,也是开心的。”

他忽眉目一转,正经严肃道:“可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你?都不该轻忽了自己的性命。”

“在明山镇有?小错想着你?,有?寇少爷在盼着你?,有?那么多的百姓还在等着你?回去?,你?若就这么含屈受辱地?死了,他们怎么办?”

他的温柔话一句句戳得我心里乱颤,我只笑道:“挽挽,难道你?就没有?大仇要报?”

他目光一怔,我却抬眼逡巡了四周:“难道你?就想死在这个地?方,让你?的仇人在天边吃香喝辣,让你?死去?的亲人永不瞑目么?”

他欲再说,我却赫然转头,用那冷冽决绝的目光止住了他的一切声响。

我已?打算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算这局面和这人心,包括我的生和死、荣光和耻辱、尊严和自我。

赌上这一切后,你?能陪我看到最后么,挽挽?

莫奇瑛笑得越发滚烫,如妒如羡,如狠如怜,如爱如恼,竟拍手?道:“好啊,好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

他收了鼓掌的手?,那张清俊的脸上竟然晃荡着晃荡着,先是晃出?了扭曲可怖的嫉妒与恨意,且那冷目冷眼统统是向着梁挽而去?,可紧接着轻轻一荡,看向我,居然又荡出?了几?分平时伪装的正直和温柔。

“好,我叫老仆撤下那药汤,不逼着他死在你?面前就是,你?也听听梁公子的话,既已?落到我手?里,就乖乖吃饭、好好养伤,别摧折了自己性命,是不是?”

我冷淡地?翻了个白眼,“呵”了一声,以为作答。

莫奇瑛又看向梁挽,笑得越发礼貌:“梁公子也不必摧功运脉了。说到底,我们都是礼义文明、遵纪守法之人……何必弄个两败俱伤、全死皆亡呢?”

发现打不过梁挽了,就想来软的?

可随着那仆人把绿幽幽的药汤给撤了回去?,那莫奇瑛忽收了笑:“这样吧,我换个条件,倘若你?能够做到这个,我一定放你?进来,和聂老板团聚……”

这是换个方法搞事儿?

他忽在仆人耳边轻念了几?句,那老仆就乖乖地?往黑暗中去?,拉开了一道门?,进了不知什么地?方,回来以后,居然带出?了一个小锦盒,走到栅栏那边,从缝隙那边打开——里面竟然是一颗紫红色的小药丸。

梁挽闻了一闻,便觉大有?异样,我疑惑地?看向莫奇瑛,对方笑道:“放心吧,不是毒,吃了也不会死。只是聂老板如此心系梁公子,让我觉得做点什么才好。不然他以后跟了我,还要这样心念着你?,岂非对大家?都不好?”

若不是毒,难道是迷药?

盛药丸的盒子被摆在了地?上,梁挽目光剧烈抖动之余,忍不住怒道:“这气味儿……这里面有?相当?多的媚药!”

莫奇瑛笑道:“所以我给梁公子用啊。”

我的眉皱得像七百个地?铁老人在跳艳舞:“你?想做什么?”

莫奇瑛扬了扬削脸,笑得温柔:“梁公子服了这情药,我就让他进来看你?,他若药性发作,自也顾不得我和丁二爷了,只顾着和你?欢好,你?想,这不是成全了你?们么?”

我惊到几?乎失去?言语,这变态是想搞什么玩意儿?

他不久前才表现得占有?欲那么强,可如今竟主动提出?这些……难道是看见我和梁挽眉来眼去?传了几?个G的情,他当?场发失心疯了么?

但?……这对梁挽来说是个机会啊。

以他的内力,应该能化解一些药性,进来后放开了我,倘若没了挟制,这莫奇瑛难道还有?命在?

结果梁挽捻着药丸闻了一闻,冷声道:“这媚药叫‘醉骨酥’,药性强烈无比,吃了后丧魂失智,见了人就……你?,你?这无耻无心的禽兽!”

“醉骨酥”?

那可是顶级的媚药,是可以完全扭曲人性,让人成为纯粹为欲所驱使的野兽!

上一次我听到一件有?关于“醉骨酥”的惨案,还是西州的著名刀客“显山封刀”王显封,他被仇人柳芳田暗算,喝下了一杯含有?“醉骨酥”的茶。

柳芳田本来是想暗算王显封,让他去?奸污自己的嫂子,好让他身?败名裂。

其?实王显封只喝了一口就发现不对,立刻运功逼药。

他运功到后来,还是男性欲望高涨,无法抑制本能,若是无法宣泄出?来,则必定全身?血液沸腾而爆,到时地?上就只有?他的尸体躺在一潭炙热的血泊里。

于是他当?机立断,一把推开了嫂子,把自己平日最恨最鄙夷醉恶心的柳芳田捉来,推到床上干了。

但?这也足以侧面证实了“醉骨酥”的效用,即便内力深厚如王显封,即便他无比厌恶柳芳田,也无法抵御这如狼似虎的药性。更?何况是梁挽?

他要是把一整颗都吃下去?,只怕真会兽性大发,变成闪耀的类人而不是闪耀的人类。

莫奇瑛笑了一笑。在他的笑与话交错之间?,烛火动落如人心无常,牢房二楼光影变换了些许,在那黑暗处,忽然隐隐出?现了几?道影子,几?双充满了淫味儿和邪意儿的眼睛渐渐浮了出?来。丁春威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对准我的箭。

这是莫奇瑛的同伙?

他方才是在拖延时间??

就在我暗觉不妙,观察景象时,莫奇瑛忽不打招呼一伸手?,五指已?然攀在了我的脸颊,且略带淫意儿地?一揉。

“聂老板放心吧,这些只是我的朋友,他们如今是看客,不会伤到你?心爱的梁公子,也不会去?打扰我们的。”

什么看客?看什么啊?

莫奇瑛抬起了温存一笑,对着梁挽却是一番冷意。

“今日总有?一个人,要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去?玷污聂老板,要么你?吃完药进来,要么我就自己来,你?选一个吧?”

我无声无息地?瞪着他。

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他这一切诡计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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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挽惊到面色苍白地?看了看莫奇瑛,五官已?经扭曲到了火烫融化,他整个人似恨不得把对方一根根一节节地?掰碎了、揉断了!

“你?这个……”

他说完就把药丸甩到一边的角落,伸手?就去?点自己的死穴,想要把方才的摧功之法再来一遍。

我却淡淡道:“挽挽,不必了。”

梁挽一震,目光有?些绝望地?晃动向了我。

随即,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忽然弯腰拿了那一颗被他丢到地?上的药丸。

我也开口道:“你?别吃。”

梁挽看向我,我道:“你?不必吃,也不必摧功……”

梁挽渐渐陷入了难以形容的震惊,道:“难道你?……”

我笑了笑,坚定道:“是我自己不想你?吃,是我自己不想你?碰我,我帮你?选——我选第二种。”

我落地?有?声、字字带血的话,似乎让莫奇瑛再一次被我的平静冷漠给震慑,他有?些敬重地?看了看我,惊道:

“聂老板……想帮梁公子做这个选择?”

我只是扬了下颚,冷眼看人:“反正今日必要选一个人来奸了我,我为什么不为自己选一选?”

受害人竟然想选一个加害者?

莫奇瑛只笑得有?些扭曲:“我可是好心想成全你?和梁公子的,你?却想让我来?你?莫非是不喜欢他?”

梁挽也有?些疑惑地?看向我,似乎不明白我的选择。

而我只口气苍凉道:“我是喜欢他,但?也没那么喜欢,我只不过是能为了他去?死,但?我绝不会允许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做那种事……当?众强污……是他也不可!”

梁挽面色莫名震惊地?看我,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却冷声道:“挽挽,你?不能上他的当?。”

莫奇瑛却笑道:“我还能让他上什么当??”

“先不提那药服下去?有?没有?什么别的恶果。”

我只继续对着莫奇瑛冷声道。

“他若吃了药,失了自控,当?众玷污了我,我必恨上他,到时你?杀他,我便也不至于太伤心,不会随他同死,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莫奇瑛眯了双眼,笑了一笑。

我继续冷声道:“即便他在之后能杀了你?,他活了下来,这件事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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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成为横在我们之间?的刺,我再不能去?喜欢他,朋友也做不成,自此就要永远地?失去?他……”

所以你?根本不是要杀了梁挽。

也不是要成全我们。

你?是要毁了我和梁挽之间?的关系。

毁了这份充满纯粹、尊重、爱意的关系。

莫奇瑛看着我这样冷静分析,目光已?从原本的好奇淫邪转渡到了震惊和些许的钦佩,笑得有?些惊喜:“所以,你?不肯他来碰你?,倒是愿意让我……”

我冷淡而不屑地?看了看他,嗤笑道:“让一条狗咬上一口而已?,被咬的时候我只会觉得恶心,但?不会伤心……”

但?我对梁挽的爱意,就可以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谁也没有?办法去?摧折它、毁灭它、消减它……

梁挽却恼地?一拳头砸在了门?锁上,怒道:“你?说什么混账话?”

他怒不可遏、完全无法理解地?看向我。

“你?这样选,就只顾自己心里舒服,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也不管我心里怎么想了么!?”

我听得他砸门?砸得几?乎鲜血淋漓,面上却保持了冷淡。

梁挽这个笨蛋,只想到了第一层,怎不想想第二层?

就算没有?这些顾虑,一旦他吃了药进来,真气紊乱、发狂失智,他根本就没办法去?防范别人,那上面五个人一拥而下,擒住他岂不容易?

到了这一步,我绝不允许别人拿任何名义去?伤害他。

绝不!

那莫奇瑛却伸手?托腮装模作样地?想了一想,看向我,目光冷诡幻动如一颗妖星。

“可我不喜欢我在碰你?的时候,你?还时时刻刻地?想着他,你?越是想他,我越想看你?伤心流泪,那可怎办才好?”

我一愣,他随即拿了一条金链,上面坠着个镂空雕刻的金球,他伸手?,把那小球推入了口唇之中,再用金链在脸颊边扯了一扯,绕到脑后,系了起来。

怎么人人都能翻手?掏个球给我戴上……人心不古啊!

我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金球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贵的束具了,带走融了还能卖钱的吧?

那莫奇瑛却饶有?兴致地?做完这些,冲梁挽那边看了看,发出?了一种如魔鬼诱惑凡人的声响。

“吃了吧,等到药性发作了,我就让你?进来,那时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

梁挽面沉如水,手?指已?经开始捻着那扔掉几?次又重新捡回来的药丸。

见他已?经开始动摇,我只在口中转了含糊不清的几?声,冲他摇了摇头。

别犯傻,这同样不是好东西。

莫奇瑛却笑着捻了我的下巴:“你?还等什么?这可不是方才的毒汤,是吃了能让人动情忘忧的好东西。这样冷峭艳绝的美?人,紧缚了身?,严堵了嘴,都送到你?面前了,你?竟还不动手??”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梁挽?”

梁挽只看了看我,而我只是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不能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就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梁挽却目光决绝地?苦笑了一声:“抱歉,我还是要……”

说完,毅然决然地?,毫无回寰地?,把那药丸吞了下去?!

眼看着他咽喉转动,尘埃落定,我顿时身?上一凉,只觉得一切都要完了。

而同时,莫奇瑛只笑道:“好……接下来只需等着药性发作,我就能让梁公子进来了。”

梁挽一手?挨着门?锁,一边扶着自己的咽喉,冷声道:“还要等什么药性发作?就现在!”

莫奇瑛忽笑道:“急什么?还有?一点点时间?,让我和聂老板再相处相处。”

他忽的不打一声招呼,拿了一条尖锐的金钩,在我胸口的某一个穴道处直接扎了下去?,然后像钩带耳环一样,钩穿了那穴道的皮肉!

只一瞬间?,鲜血四溢!

他抬头看我,我却冷淡到不带任何情绪地?去?看他这个似人的动物。

你?是不是傻哦?我都习惯受伤了,这点疼和背后的伤根本没法比好不好?

莫奇瑛没有?在我身?上得到想要的反应,只是无奈叹了一声,而他接下来的动作,还是让我怔了一怔。

低头一看,我发现左胸右肺处,两个要紧的穴道,此刻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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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金钩如穿耳环一般穿凿而过,两条细钩之间?,居然连接荡下了一条美?丽细腻的金链。

莫奇瑛轻轻伸手?一拉,我立时觉得两个穴道被钩连下来,牵动了筋脉连转,麻痒酥疼欲死,我浑身?颤搐起来,呜呜作声的同时,胸脯子一耸一动,犹如一种波涛带动金链,链条在皮肤之上叮铃铃地?作响着。

莫奇瑛看得有?些惊了也有?些痴了:“真是造化青睐、乾坤独秀的美?人,这样一动,我真有?点不舍得把你?给……”

忽听身?后一阵冷风接近,莫奇瑛转身?一闪,却见后方一道带着滚烫怒意的厉掌顿时按来,他翻身?一躲开,却躲不开一个猛烈如雷电般的踢蹴,踢完蹴到,他滚动三圈,在地?上吐了一口触目惊心的血,抬头却看见没有?一个人,转身?愕然地?用侧眼看到——门?锁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什么东西给融化了、变软了。

梁挽就站定在我身?边,冷眼盯凝、怒目如火。

他居然已?到了牢门?之内!

春天的景

梁挽已经站在了我的身侧。

目光中的温柔痛惜,让我觉得心都化了一化。

他只拿一只手掌轻轻覆盖在我的小腿上,轻轻蕴掌一震,那掌心之中蕴含的内力,就?绷断了一层层勒着我大腿和小腿的皮索。

我顿时觉得麻木的肢体得了些许自由,伸展了双腿。

他下一步就?去摸索了铁链,想打开,可却忽的眉目一紧,似乎是发现——这?无法靠内力震开。

这?时莫奇瑛已赫然站起,脸上的血触目惊心,苍白的面目包裹着愤怒:“你……你怎可能进得来……”

梁挽一边替我解开了那勒在脸颊上的金链,取出那个?该死地沾惹了晶亮津液的小球,一边转过眼,声音冷到极致道:“你会拖延时间,难道我就?不会?”

我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方才看似无力的委屈、愤怒、绝望、凄然,都是为了放松对方警惕,让对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办法,这?给他用内力化融门锁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衍法仙纵”的“摧功大法”,需同时用全身内力冲击七个?致命穴位,而他方才屡次被我们打断,确实没有冲完七个?穴位,但其实他已经?暗暗地冲击了两到三个?穴位。

虽没有提升足足五成的内力,但应该提升了二到三成的内力。

这?些提升,并?不足以让他瞬间打破牢房的门锁,但足够让他不断地在门锁上施加内力,让这?玄铁所?制的门锁都软化了一些!

所?以他才能进来!

想通透这?一切后,我张开口,畅快无比地呼吸了一阵,梁挽放下怒目,心疼且温柔地揉了揉我的脸颊,那莫奇瑛却冲着二楼怒喊道:

“丁老?二,你方才为什么不出手?!?”

“这?儿不是有其他人?在么?何须我出手??”

丁春威只随意而松弛地搭着箭,不咸不淡道。

“而且你离他们太近,我怕出箭误伤到莫捕头啊……”

这?明显的消极对待让莫奇瑛怒得跺脚一阵,淡笑?道:“好?,好?你个?丁老?二,你就?不怕你的家人?……”

可话却瞬间愣住。

因为他似乎已感觉到一股倏忽不定的寒风,此刻已吹到了他的背后。

那风中掠过来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如游水疾鱼一般摇摆而出,瞬间钳住了他的背脊!

揉出了一阵致命的波动!

“格”的一声儿,他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发出一声愤怒凄厉的惨叫,想回身反手?一击。

却发现自己无法回身。

因为支撑他回身的腰脊上的几根关键的骨头,只被几根手?指碰了碰,就?像奶油蛋糕上遇了切蛋糕的刀子,瞬间铲了一截下来!

我震惊地看向这?一切。

楼上几个?人?惊呼出声、动作僵硬。

搭着箭的丁春威瞪大了一双恐惧震撼的眼。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

梁挽。

他只愤怒而烈性地冷哼一声,抬了一眼,向上扫了一圈,目光像一种在燃烧着的冰片儿,喉咙滚动之间,撂下的是一句喑哑带爆音的话。

“把铁链的钥匙抛下来!”

几人?面面相觑。

梁挽怒意澎湃道:“你们每犹豫一点,他的骨头就?会断掉一根,等到最后断掉的,就?不止是他的颈骨!”

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以不解的眼神?看着梁挽。

他遇到再穷凶极恶的敌人?也往往会留下一点生机的,成桃李出卖他,他都会把对方当成朋友,那些恶人?屠戮无辜,他也只是让他们变成残废。

什么时候,他变得可以杀人?了?

地上的莫奇瑛在巨大的痛苦前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头活虾的姿态,而楼上丁春威在内的几个?人?,在昏暗的光里转动身躯,彼此眼神?交换,可却没有一个?动手?的。

没有抛钥匙的意思。

也没人?要救莫奇瑛。

空荡的室内,梁挽忽然发声:“五……”

莫奇瑛的手?臂折了。

他同时全身染了血,身上的某些部位每被梁挽碰了一碰,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些锋利如刀的铁片,他惨叫、哀嚎、俊美的面容像扭曲成一团儿的纸片。

“你们把钥匙给他……快点给他!”

没人?搭理他。

“四……”

莫奇瑛的腿骨凹下去了一大片,他在地上越扭就?有越多的血渗出来,如用自己的身躯给这?地板铺一层妖艳的画似的,那叫声已经?快成了山猫狸子一般的惨嚎。

“你们……你们怎么能真的不管我!?”

没人?管他。

“三……”

莫奇瑛的肩膀塌了一半,恐惧惊骇之中,他仿佛已把梁挽当成了善人?面孔的恶鬼修罗,接连翻滚,试图逃避对方的折磨,可是,梁挽毫无留情地一边数数,一边愤怒且决绝地靠近他。

没有一刻停下折磨。

惨叫忽低沉了不少。

几个?人?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看着这?场惨烈的恶人?伏诛,看着这?莫奇瑛的下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未来的下场。

几人?便有点动作上的蠢蠢欲动,似乎有着一起杀人?的想法。

可不知是谁领头,看了梁挽那干脆决然的拆骨动作,冷静下来,其余的人?,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二……”

没有人?救莫奇瑛。

没有人?管莫奇瑛。

不知道莫奇瑛曾经?的受害者,是不是也经?历过和他一样的绝望和无助?

反正?,他整个?人?蜷在一个?角落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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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骨头凹的凹断的断,有些断骨似插入了他脏腑,进一步加剧了出血,俊美的面庞随着痛苦而扭曲变形,那罪恶的血随着他的滚动遍布了整个?房间。

而梁挽正?在站在一旁,手?指微微动颤,血液在他的指尖甩来甩去,然后拳头攥紧,甚至还要砸在面孔上!

他似乎仍嫌这?样不足。

好?像只要对方活着,他就?要追杀折磨到底,直到那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彻底无法动弹为止!

而我震惊地看了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梁挽。

他,他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啊,他,他是可以和要杀他的人?(比如我)都心平气和讲话的啊,如今怎么会……会比莫奇瑛更像是一个?大魔头?

挽挽,到底怎么了?

丁春威面带惧色地看向梁挽。

几个?恶徒因为震惊恐惧,几乎已屏住呼吸。

而那消失不见的仆人?,忽然从门外?蹿了出来,伤心焦急道:“别杀他!我有钥匙……我有……”

他焦急地把钥匙捧了出来,投到梁挽面前。

结果最后的最后,还是这?个?被莫奇瑛抛弃了的老?仆人?,救了他的性命。

而梁挽迅速接过,却若无其事地做了最后一件事。

他把双指猛地插入了莫奇瑛的眼窝,然后赫然抽出!

莫奇瑛惨哼一声儿,腰脊扭曲,四肢尽断,双目瞎盲,鲜血淋漓地活了下来。

可只怕这?种活法连死都不如。

梁挽走向了我。

我几乎是松了口气。

因为当梁挽看向我时,身上的愤怒好?像一下消失了,好?像他怕自己的愤怒会灼烧到我,就?特意调制呼吸、目光,变得沉静温和了些许。

不管多么地决绝,至少他看向我时,都要尽力把自己调整成一副温柔和无辜的模样。

可就?在他解开我的瞬间。

二楼的五个?人?顿时一飞而下,俯冲杀人?!

梁挽如一道风一般抄起我,一手?揉着我的腰,把我放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然后回身就?是猛烈的一踢!

“格”地一声,一个?人?的腿骨顿时断裂!

他在对方的膝盖上踩了一踩,反折了身躯,竟揉搓出另外?一道猛如爆烈的踢蹴,把另外?一个?人?顶上了天,他自己也跟着飞了上去。

第二人?落地时,身上已没有一块儿骨头是完整的。

他转身迎上了三个?人?的夹击,低头躲开一道刀光,反手?抽出对方腰间的一把刀柄,以这?刀柄为手?中利器,他来回地一折,一打。

一个?人?的腰骨被他的刀柄撞得粉碎!

另外?一人?的下巴被他一脚尖往上翻顶,整个?人?翻飞了出去!

最后一人?怒吼着恐惧着打过来,却被梁挽闪到了身后,五指瞬间揉住了他的肩膀,一个?抱住,对方的身上就?传来了一阵竹筒炒豆子般的爆裂声响。

那是他的骨头从上到下,一根根断裂的声。

倒地时,那人?已如一滩被打破的酒坛一样摊在地上。

而我看向二楼。

唯一有机会扭转局势的丁春威,此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梁挽也不管这?几人?是如何惨叫哭嚎,只确认了他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时候,他的手?仍旧在颤抖着,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哪怕折断了这?么多的骨头,他的愤怒竟还没退去。

他还想打下去!

我目光复杂地看他,动了动口,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最终却只能语调虚弱地、嗓音沙哑地说出了一句。

“挽挽……”

够了……

我们走吧……

梁挽浑身一颤,好?像被这?沙哑的两个?字给唤醒了什么似的,才记起来要干什么,如从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里醒过来,他看到了名为聂小棠的现实——我。

他的目光渐渐沉下来,起身,把一块儿披风把我裹了起来,温柔而小心地抱着走了。

他没有走到外?面,而是抱着我打开了牢门,走向了更深处的甬道,且几乎把每个?房间都搜索了一遍,似乎想揪出任何潜伏的敌人?。

他好?像一条被迫绷紧而应激了的弦,根本松不下来。

中间几次,我试图发声,可每次想说什么,只觉得胸口两点挂着的金链条一荡一撕,那种酥麻疼痒的感觉,让我不知道该哼哼还是该忍住。因为每次我一哼哼,就?发现梁挽把我抱得更紧了些。

好?像有点太紧了吧?我是虚弱,又不是冷。

而且他的胸膛温度,也过于滚烫了些。

他最后是服了那药了么?摧功大法对他的影响如何?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等梁挽搜完一圈,发现没有敌人?以后,他的胸膛温度也已经?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双目已有微微的赤红,我觉得不太对劲。

但我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踢开一个?房间,把我抱了进去。

这?个?房间不知是谁的,里面挂满了各色柔软的透明帷幕,墙壁上则挂了一幅幅活色生香、栩栩如生的图,有动物的,人?类的,男女的,男男的,女女的,数量从少到多,各种深入浅出,多样长短粗细,都被囊括在内,没有一个?被漏下的。

这?……这?怎么像是一个?古风博物馆啊?

我有些古怪地看着这?一切,觉得这?房内布置有点不太对啊,梁挽已把我放了下来。

终于落了地,我感觉到双脚勉强支撑着身体的实感了,松了口气,却被他从后面又抱住了。

他的胸膛和手?臂的温度,依然高?得吓人?。

我叹了口气:“挽挽……你身上不太对劲,你是不是……”

梁挽忽然开口,声音也有些沙哑:“小棠……我好?热……”

我一震,他微微松手?,我转身看他的一瞬间,他忽然整个?人?倒了下来,那副重量让我摔在床上,胸口处链条叮当乱动,一种酥痒疼痛感霎时间传遍了全身。

我以为他是没力气,要昏厥了,就?想支撑自己,让他起来,结果抬眼一看,发现梁挽没有昏厥的迹象,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我,双手?支撑着床架。

我有些困惑地看了看他:“热的话……我给你找点冷水,好?么?”

梁挽目光定定地看着我,轻声道:“不好?。”

然后他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我有些不安升腾起来,伸手?想把他推开。平时我一推就?能推开的,可现在虚弱之下,两只手?推到他的胸口,竟然如推到火山铁墙一样,怎么也推不开。

我赫然发现,他把我困住了。

“挽挽……你,你放开我好?吗?”

梁挽居然摇了摇头。

我一愣,他的目光中炙热地升起了几片红,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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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打破沉默道:“我好?难受……”

我焦急道:“那枚丹药……你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啊?”

梁挽睁大着眼睛,额头渐渐出了热汗,像极力忍受着什么,喉头翻动几下,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干涩燥动,从他的手?上五指,一路蔓延到了躯干,非得借着某种方式狠狠地喷薄出来才好?。

终于,他忽叹了口气,哀求一般道:

“小棠,你可怜可怜我……给我好?么?”

啊?给什么?

你这?样子,好?像不像是吃了那药啊。

我只是轻轻地摇头道:“……不好?。”

不管你想做什么,你和我现在的身体状态都不合适,你有点不对劲,我又很?虚弱,身上在流血,我们俩需要的是包扎、是休息,正?是你拿出那套看家本事的时候……而不是增添更多的疼痛和摩擦啊。

梁挽却越发垂眉低眼,可怜道:“小棠……可我真的很?想……”

神?情这?么卑微温柔,可他攥着我的手?却如此强势,根本就?挣不开,也推不开,他根本不肯让我从他身边离开一点点。

我推了几下,越发无奈气急道:“挽挽你……你起开……你别任性……”

我的血和唾液到现在还带微量的毒素,你这?个?样子,完了以后,你肯定是要虚弱无力一段时间的,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根本就?不合适,你不要任性啊。

他却越发近了,且目光泛着一种猩红的光芒,且身上的温度已经?升到了一种本能高?涨的阶段。

我推了半天,他根本不动,我只好?无奈羞急,急中忽然生出了莫名的恐惧伤心,开始微微颤抖:

“你……你这?是要强迫我……”

现在这?种状况,我根本没力气去推开你,你若是这?么脑子发热地动手?,也绝不会因为我的虚弱而停下来,我不能打退你,我也没有剑在身上……

挽挽……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呢?

梁挽却目光一沉,越发可怜卑微地低头。

几滴热水掉了下来,让我凭空一愣。

他,他流泪了?

梁挽赤红着眼流着泪,不知是清醒着还是躁动着,越发难过地抱着我,呜咽了几声,发出一种像是小动物似的难过而又破碎的声音,好?像把之前积攒的伤心在这?一刻用了许多。

他哭着哭着,声音沙哑又动情,粗率又认真地倾诉道:“小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我只是忽然一下子好?伤心,想到你刚刚被……我现在感觉自己身上的脉管,快要一根根地爆掉了,我好?难受……我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啊?

我愕然地低头看向他,听着他语无伦次又天真呓语的话,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尖锐的事实。

他还是吃了那药吧?

若不想法子,最后还是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吧?

我叹了口气,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轻轻抱了抱他。

“好?……”

一个?字,就?让他忽然止住了哭泣,他动情地抬起头,目光炽热而猩红,情绪强烈而尖锐。

“谢谢……”

在这?最后二字的文明礼仪之后,燥热无可抑制地压过了理智,冲击而上、覆盖一切!

而首当其冲的我,如梦如醒,似醉似懵地侧首看旁边,发现那帷幕是一层层一圈圈地如涟漪一般轻动,仿佛某种情思的波涛在上面一起一浮,沉沉叠叠,墙上的一幅幅画,在帷幕偶尔的遮掩之下若隐若现,什么都能看得到,又仿佛什么都看不到。

在一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氛围里,我看到了第一幅画,那是一副单纯的鸳鸯戏水图,鸳鸯们交缠了彼此的脖颈,羽毛揉搓羽毛,水波荡漾水波,真是好?意像、好?旖旎、好?暧昧。

虚幻和现实越发难解,到了第二幅,就?更加复杂了,那竟然是个?连环画,画上一个?书生和一个?将军,那将军看似威武,脱了铠甲却是精瘦身躯,陈年旧伤的累积让他经?常生病。而那书生看似清秀文弱,其实学士袍下有着八块腹肌、着实是孔武有力。一日?将军又不幸受伤,竟被那书生压住,欲行那颠鸾倒凤之事。

画面中,将军那健美且富具弹性的身躯,正?被那书生给捕着、捉着,将军不堪受辱,一脚踢翻了书生,把那紧致修长的腿扑朔而出,凌空踢蹴,欲要逃跑,却被书生攥了脚踝,拉扯了回去,且一手?捏了腰。

将军被捏了几下,就?软和无力得像是一只兔子,原来书生通过多日?的亲近,了解了将军身上的软肋,他知道按压哪个?穴位,就?能让将军无力翻身,只能被他揉得哼叫连连。

第三幅画,我仿佛隐约看到画上有个?大盗在追杀一位正?义的少侠,结果少侠仁心善意,感动了大盗,反而叫大盗放下了屠刀,想与少侠从此一起为善。

可没想到这?少侠也有伪装。某一日?,他趁大盗没防范,下了迷药,把大盗抱到床上去,大盗想对他生气,他就?哭哭闹闹地,让人?心软。可大盗一心软,那人?面兽心的少侠,就?拿了丝绸软带,盖在人?的脸上,隔着丝绸,他看着那美丽凹凸的五官,心生荡漾。

画中,那少侠低下身,隔着丝绸,亲了好?几轮大盗的五官,重点咬了鼻子,吮了嘴唇,最后还拿了一条带有钩环的漂亮金链子,从右边胸口穿到了左边胸口,用手?指每一拉扯,大盗就?觉得自己身上仿佛被拉扯成了两半,酥麻透顶,疼痒欲死,想逃无路。

到了不可忍受的时候,那少侠就?把金链子取了下来,亲了大盗全身上下,亲得对方心猿意马、如痴如醉的时候,少侠再做了他该做、想做、必定做的事。

第四幅画。

好?像有点抽象。

有个?不知轻重分寸的刀匠,居然拿了一把过大过长的刀子,试图不断地把它套入一道根本就?不合身的刀鞘里,那刀鞘那么小,刀匠也没想过把刀给砍掉几分再套进去,而是偏要勉强。

刀匠使了混身的劲儿,满身是汗地去套这?把大刀,结果打得刀鞘出了残损,刀鞘口子被刀尖打出了一阵尖锐而痛苦的金铁之声,仿佛金属也会发出高?吭而凄厉的惨叫。

到最后,刀匠毅然决然、粗暴蛮横地,把那刀尖的口子给强行并?入了并?不合适的刀鞘,这?导致刀尖和道桥接触的位置一阵阵地火花四溅、热度融化,让刀鞘被这?热腾的力度撕裂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刀匠松了口气,他辛劳半日?渗出的汗水却滴落在了破损的刀鞘口子上,蔓延而四溢出来,好?像是刀鞘伤心的泪水一般。

我有些出神?地看着那最后一幅画,忍不住想了一个?非常哲学和抽象的问?题。

被一把不合适的刀撕裂,到底是这?刀鞘该有的命运,还是刀尖对刀鞘新生的祝福呢?

你以为的他

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道恍如从隔世而来?,深切灿烂得可照入我身心骨髓的阳光。

第?二眼看?到的,就是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溪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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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那个正用一双折叠好的芭蕉叶,从溪中取一点清水的梁挽。

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同时看?向了我?。

两只生来就看遍不同风景的眼睛在此刻相会?——好像已用一双眼去换了彼此的风景,却又?折出不同的光。

我?在他?眼中,看?到的是狂喜和温和,而我?的眼却有些干涩微眯,我?心绪复杂,看?了他?,转了头,揉揉眼,仿佛他?的笑他?的眼,有那一瞬比阳光还妩媚灿烂些。

梁挽当即站起身,走过?来?把水递给我?。

我?有些不自然地接过?芭蕉叶,顺着折叠好的叶口喝了那天然甘甜的溪水,只觉一点清凉入肚,却冷不下心头的滚烫热度。

梁挽见我?沉默,只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关切道:“天色一亮,我?就把你牢房那边抱出来?,我?已带你在这山路之上走了半个时辰,只在这溪水处歇了歇……你感觉还好吗?”

这是个好问题。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瞪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昨晚……”

只是随口两字,梁挽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心口猛撞了一下,心房跟着膨胀四溢似的,他?忽然就羞愧地低了头,看?向了自己的胸膛。

“昨晚,是我?不对……”

我?如今躺在芳草地上的一道披风上,便想翻身坐起,动作幅度一大,却骤然体会?到下半的身躯那种被刀尖撕裂般的疼痛,登时“嘶”地吸了一口山间的凉气,大腿根部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梁挽一愣,当即要伸手扶我?,我?却猛地一抬头,用恼恨的眼神制住了他?,梁挽无奈地僵了动作,愧疚而犯错似的退回去,然后,我?瞅了瞅自己身上有些残损的衣着,观察了那各色的掐痕、指迹、淤青、血污,似回忆起了什么令人?愤慨羞怒、脸烫心跳的情景。

我?吐了一口长长的气,缓缓地、一节节地撑起身子,看?他?的胸,瞪他?的人?。

“昨晚,你是真把这当最后一次去做了啊……”

梁挽身子平白一震,越发脸色红涨,如一棵屹立不倒的古松遭了雷殛电折之后,正直了一万年的身躯,忽然就那么弯了、曲了,不再那么坚定不移了。

“我?……是我?心志不坚、对不住你……”

“这和心志不坚有什么关系?”

我?虽瞪他?,可见他?如此羞惭欲死,又?觉得没有必要。

“你吞了一整颗‘醉骨酥’,能撑那么久已是定力高?强,若不让你想法子把体内的毒热宣泄出来?,你是会?经脉爆体而亡的啊。”

梁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有些欲言又?止。

气氛说?尴尬就尴尬,他?想靠近我?,我?却对他?的任何?触碰都觉得敏感到了极点,稍稍碰上一点热和冷的表面,就能让我?楞半天不敢动,像是一个被猎人?捉了几次的山兽被骤然放归,再遇到捕捉者时,我?当然会?紧张、羞怒、好奇、嫌弃,甚至说?不清哪种情绪在此刻更多一点。

因为昨晚……他?简直不像梁挽。

不像是平日里我?认识的那个人?。

他?威胁莫奇瑛时微露狰狞,那时已不像他?,废掉五个人?时决绝狠辣,那时就更不像他?,把我?抱着的时候,他?……他?浑身上下简直就没有一点儿像是他?了……

我?一想到那个满是画的房间里,他?对我?做那些事?情……还不让我?逃,我?只不过?稍稍远离了点儿,想喘口气,他?就不容拒绝地拽了足踝,扯我?回来?。

作为掌控一切的刀匠,他?明明已经发现了这把刀,和这把刀鞘,根本没做适配,刀鞘边缘甚至没打磨,没有做过?金属润滑,居然还要强行继续套刀……

哪里像是个刀匠?

分明像是个强盗!

我?顿时觉得脸上发了一千度的烫。

要不是因为他?吃了那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拿一把刀来?,把他?作为刀鞘给狠狠撞撕、戳裂,再一刀下去,把他?那突出的枝枝干干都给砍了,让他?这棵树重?新长出个合适的大小尺量来?!

梁挽就像个老实承认错误的学生似的,乖乖地坐在一旁,假装不瞧我?,只瞧地,可我?一旦转过?视线,便可注意到他?又?在偷偷地拿那灼热目光瞧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恼怒道:“先好好讲讲,这儿是哪儿?牢房里那些人?如何?了?你是怎么找到的我??”

梁挽这才把僵持的身躯稍微放松了一点儿,好像重?新得了说?话的权。

这儿是明山镇外白骨坡附近的山林。

莫奇瑛在我?倒下后,给我?喂了迷药,把我?带上马车,花一天一夜,运到白骨坡、忘生林附近的一处茶铺,这茶铺本是昔日的洞匪所建之地,专门用来?杀人?越货,探听消息,洞匪被剿灭之后,茶铺被他?们寻着,便在地下开凿,把茶铺下方?改造成了宽阔的地牢。

而在梁挽离开之前,他?已把莫奇瑛等人?分别关到不同的房间,用不同的钥匙锁了,连备用钥匙他?都带走,就是想先带我?出来?,找到陈风恬,让他?去处理这些恶贯满盈的贼人?。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是梁挽为何?会?得知我?被擒,然后迅速果断地找来?。

那是因为——沈君白告诉他?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只叹了一口气,心情明显复杂了许多。

那日沈君白背刺,确实可恨也可恶到了极点,可我?有让他?活下去的一二理由,就先反手一剑刺入了他?胸口。

若是别人?被这样地背刺,能迅速反手一刺已是极限,必然无法精准地控制落剑之点。

但反手一刺的人?是我?。

我?保证那剑锋落入的是他?的心脏和肺叶之间的位置,而不是刺入心脏或者肺叶。

所以他?看?起来?严重?,可也没有那么严重?。

在踢他?下去之前,我?还特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意思是——如果他?不通知梁挽来?救我?,那么只要我?还活着,从此天涯海角,我?必定追杀折磨他?到底!

不是为了恐惧而背叛我?么?

那最好也为了恐惧去救救自己,让他?免于我?的折磨。

不管怎样,这句话和那一剑似乎是起了作用,反正沈君白是被河边的一个住户救起,他?也虚弱挣扎着,把我?的消息告诉了梁挽。

梁挽说?到这里时,也是面色复杂,不住摇头叹息。

而我?只是沉默接着沉默,无言续着无言。

梁挽接着看?我?,眉目温和道:“可还在伤心难过?么?”

伤心难过??

那自然有。

我?只淡淡道:“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习惯了。”

梁挽却目光一颤,道:“我?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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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永远也不要习惯这种事?……因为善良和温和本就不该被辜负,错的并?不是你,也不该是你去主动习惯……”

我?忽然想起了一些遥远而甜蜜的往事?儿,笑道:“可是之前,我?作为小关‘出卖’你的时候,你看?上去可是已经习惯了背叛倾轧了啊……”

梁挽一愣,却是苦笑道:“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啊?沈君白的背刺是背刺,我?的背刺就不是背刺了?情人?眼里也不能这样出西施啊挽挽。

梁挽看?着我?,笑得有些微妙的甜,说?话更是暖暖的:“你作为小关时对我?的那种‘出卖’……更像是你在用自己的命、自己伪装的恶,去试探看?清一个人?的心志和面目,与其说?是出卖,倒不如说?是观察自己看?重?的人?,去结交自己感兴趣、也喜欢的人?……”

所以,你早就看?出我?那时,是在观察你、试探你啊?

不过?你说?什么喜欢?你觉得我?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

太自作多情了吧挽挽……我?那时只是对你感兴趣罢了。

梁挽只是有些羞涩地看?了看?我?,笑道:“难道,你一开始见我?……就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欢?”

我?的心口被他?话里的软撞得一疼,故作嫌弃道:“才没有,你当我?是什么人??”

梁挽笑了一笑,脱离了小心,勇敢地看?了看?我?。

“可我?第?一次见你,就已经有点……”

有点什么?

梁挽见我?看?得入神,忽的笑出声来?,揉了揉脖颈道:“就有点想……想知道你更多,了解你更多,想……和你待上很长很长的时间,去看?着你的伤好起来?……”

我?心中本满盛着酸涩,可一看?他?那通透明亮的笑,一听他?讲那些比唱词儿还好听婉转的话,我?就被他?的暖笑暖话给冲淡了大半的酸。

想伤心也伤心不起来?,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可真有他?的。

我?就扬了扬眉,坐在地上,再不去装着往事?的不妥,如今这颗心,只能装更甜美纯粹、馥郁芬芳的东西,那我?的心态和言语,也该用上一点豁达和爽朗了。

“反正,就当是我?用了背上这道伤,去看?清沈君白的可靠程度罢了。这就不算被背叛,只是我?试出了一个失败的结果,我?便知以后不能把更要紧的任务交给他?,这样提前晓得他?的不靠谱,也算我?不亏了……”

梁挽眼见气氛融洽起来?,面上也被阳光照得灿烂且明媚了好几分,他?接下来?就要去扶我?。

我?这次倒抛弃了矜持劲儿,解放了心中的戒备,主动伸了手,握着他?的腕子,追随他?那稳健的身躯之力,让我?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得稳稳的。

可握手借力的那一瞬,我?忽的微微一愣。

站好了之后,梁挽还有些仔细地观察于我?。

而我?仍旧是一言不发。

且喉头干涩,胸腔沉窒,如被一个尖锐的可能性遏住了咽喉和心口。

梁挽疑道:“小棠……怎么了?”

我?沉默片刻,忽问他?:“挽挽,我?看?你的脉象……好像你的药性儿已经清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梁挽点头道:“做了昨晚那些,应该是不剩什么了……”

我?皱着眉:“但是不对。”

“什么不对?”

“那是一整颗的‘醉骨酥’,是最强横顶级的媚药,闻名西州的王显封王大侠喝了一口,也要整整一日才能消解,而你是吃了一整颗……你不应该,不应该过?去一晚上就消解得干干净净、了无痕迹……”

梁挽的面色微微变化了几分,而我?忽的目光一沉,放开了握着他?的手腕。

“你是不是……根本没吃下那药?”

梁挽楞了一瞬,像被一句话直接戳到了底,沉重?万分地看?了看?我?,好半天,才口唇微动,撂下一句话。

“我?,我?是吃了那药……”

“但是吃了以后,我?又?想办法吐了出来?……”

我?心头一跳,有种雷劈电殛的感觉从腰脊一路传到了脚趾,再狠狠地炸裂了开来?。

“所以你……你昨晚那副热胀欲死的样子,根本就……就是在演戏!?”

梁挽的脸庞上红光与白光交错着,急切道:“我?,我?没有在演戏……我?昨晚说?的一切感受都是真的!”

我?愕然地看?着他?,只觉得脑袋气得开始发热,耳朵轰隆隆地什么都听不清,后脑勺好像一个被布团包裹的剑,在一下下狠戳着被蒙着的鼓,所以怎么也戳不破,又?闷又?痛,又?羞又?怒。

“我?当时同意……是因为我?以为,如果不这么做……你当时就会?经脉逆行而爆体而亡,所以我?就算再怎么不适和虚弱……我?都允许你对我?……做那些事?……”

“可结果却是……你根本就没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梁挽急得面色发白,越发无奈道:“不,不是!”

他?欲靠近,我?却后退一步。

但我?也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冷静下来?。

同时我?也对他?说?:“你冷静下,好好解释。”

我?不是不听解释的人?。

但解释完前你别靠近。

你靠近我?我?就打死你。

他?也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是只含了一口药……但那也是我?第?一次使用摧功大法,虽只冲击了三个穴位,可我?不知道那对我?的身体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使用后,我?确实觉得体内血气冲撞、真气逆流,我?的脑子热到快爆炸……我?真以为自己要经脉爆裂而亡……”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他?确实是体温过?高?,气息灼热,整个人?就像一棵刚从滚烫的铁水凝聚成形的刀,其中以刀尖最为炽热,刀尖强行刺戳入刀鞘的时候,那种热度简直把刀鞘的软口子撕扯得快要融化了。

可见摧功大法的影响,确实是在的……

但我?只疑道:“如果你只因摧功大法的影响而身体热胀、真气乱窜……那时难道不该坐下来?调息运功,让我?助你推功运脉一整晚么?”

梁挽眉头拧动几下,而我?忽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当时问你有没有吃那药,你为何?不直接回答我??”

为什么用各种似是而非的话,各种强势冲动的动作,去暗示我?,让我?觉得你非做不可,不做就死呢?

梁挽的面色忽沉得几乎搁不住任何?情绪。

“那一口药在我?的唇舌咽喉之间停留过?,也分泌过?……也许,它确实让我?的神智和冲动受到了一定影响……”

我?向天翻了一个巨大的、承载太多的、无法言说?的白眼。

“梁挽。”

不是我?的挽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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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梁挽——他?赫然抬头看?我?,似从称谓的变化领悟到了什么。

“小棠?”

我?又?淡淡地磨牙咬了一句:“梁挽。”

他?眉头紧皱、越发紧绷地看?我?。

而我?磨蹭完上下牙关,面无表情地去看?他?。

“你以为我?喜欢你……就觉得我?也喜欢在那种环境,那种时候,去做那种事?儿么?”

没有药。

没有水。

没有软点的床。

没有合适的物。

没有换洗衣物和沐浴条件。

我?身上有伤,我?有血在流……

更重?要的是。

刀鞘作为承接的容器,根本没做过?金属该有的润滑与结构上的扩张。

刀就这么撞入。

刀鞘就撕裂了。

撕。

裂。

撕裂!

刀上自带的晶莹汗水,也被尽数冲留入了刀鞘之内,刀鞘内原本盛着的沁凉露水,也无可抑制地流了一些出来?。

那种触感好像现在还在我?身上。

梁挽只向前一步,如步步滴血一般急切地想证明着什么:“我?当时确实脑子热胀、真气逆流,不如以往耳聪目明、能思能想,你若不信,你可把我?……”

我?面无表情地手上一扬。

剑鞘抵在了他?的胸口。

这不是因为我?心软。

而是八面重?剑被遗失在了牢房内,在场只找到剑鞘。

否则现在抵着他?的绝对就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剑!

梁挽却坦诚地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把胸膛一鼓,往前送了一送。

好像在说?——你下手吧,我?绝不怨恨。

好像就因为昨晚,他?把这心挖出来?给我?,让我?踩在脚下,他?都觉得无怨无悔、无恨无憾。

而我?只道:“那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梁挽只叹:“这件事?你可以以后再问么?”

“为什么不能现在问?”

梁挽老老实实道:“你若恨我?昨晚对你……我?随你打杀都可以,可你现在本就身体虚弱,如果听了动气……”

动气又?怎么?我?又?不是国产宫斗剧女主,我?没怀孕也不必担心滑胎,我?动个气能咋地?

我?淡淡道:“就你这怠惰样儿,我?打都懒得打你,说?,若答案让我?不满意,我?以后尽数在你身上讨回来?……”

你知不知道,刀鞘偶尔也是可以把刀给弄出崩口的?

甚至刀鞘可以自己选择合适的刀,不必拘泥于一把?

刀如果不珍惜刀鞘,得到了就随意玩弄。

那为什么刀鞘要珍惜刀?

梁挽叹了口气:“一定要听我?当时的想法么?”

一定。

绝对。

现在就要!

梁挽看?着我?,目光剧烈恍动着,其中的炽热和强度又?让我?生出了一些奇怪的不安。

“我?当时脑子里轰轰乱乱的,从牢房里看?到你,那时心里就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后来?含了一点药,催发了功力,在那真气乱窜的时候去抱着你,我?心里的这个念头,就疯狂地长,一直在长,让我?有点疯魔似的分不清很多东西……”

他?看?向我?,温柔的神情里已泛出一种难言的痴色。

“这个念头就是——你,你真的好美……”

我?听得一愣,他?却目光殷殷切切、诚诚挚挚地看?我?,像把心里最隐秘珍惜的秘密端出来?一个给我?看?。

“我?,我?当时就……就一直翻来?覆去地想——你那样子,实在好生、好生地美丽……你根本就……”

他?痴痴地念着,柔柔地看?我?,好像觉得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秘密想法,从第?一次见面就有,只是到了那一时一刻达到了顶峰,如今在我?身前亮明,必然会?从我?身上收获一些同等真挚温暖的情绪……

……是吗?

我?手中的芭蕉叶猛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梁挽痴色骤停,被叶子上那冰冷的溪水湿了一大半的脸颊,仿佛也冷了他?的旖旎神色。

他?满是愕然地看?我?。

而我?只冷冷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吞吐如刀。

“你脑子是不是还在热啊?你以为自己如今是在说?什么啊?”

他?惊愕慌张地欲要靠近,仿佛不明白我?为何?不像之前一样被他?感动到、被温暖到、被安抚到,反而骤然变色,厉声冷言至此。

而他?一旦靠近,我?手中一扬,五指急弹出一道急电紫光般的剑鞘,那剑鞘瞬间打在了他?血气方?刚的胸膛,其中似乎蕴含千斤之力,让梁挽受痛闷哼一声,再想起身,却觉身上瞬间无力了些许,动作也跟着一慢。

与此同时,我?已不顾撕裂的疼痛,转身飞掠而起,遁入了一旁的丛林,同时留下了一句冷怒交加的话。

“姓梁的,你这个混账……混账至极的狗东西!我?以后再也……再也不想要看?到你了!”

只留下愕然在地的梁挽,在远处失措无助、困惑惊惶地看?着。

好像在说?——怎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啊!

再次遇老熟人

我虽一击而走?,遁入树林,却未完全离去,而是把梁挽接下来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也算得明明白白。

因为以他的轻功,加上我此刻的身体状况,若是贸然而走?,被他追上只是须臾片刻之事,除了加大撕裂的疼痛感之外,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算了算,无论是他的口唇器官还?是别的器官,那都已实实在在沾了我的血和唾液。而莫要忘了,这些可都是含有微量毒素的。

这些毒沉积在他体内,一晚上的时间没能发散出来,但如今天亮不久,他就抱着我在外面走了许久,体力气血有所消耗,又骤然焦急动躁,还?被我狠狠打了一记在胸口穴道上,正是血气沸腾之时?。

这下,应该发作了吧?

我虽动怒,却也冷眼?看着,果然发现他想追上我,却骤然面色苍白,捂着胸口,滑落下去,大口大口地?跌在地?上喘着气儿,像一个?平素极擅长游泳的人,此刻却跌入一片儿深不见底的湖中,即将?溺水却抓不住任何一个?漂浮物。

他似也意识到了毒发之后的无力,立刻收敛神情?,封了身上几处穴道,开始盘坐在地?,运功调息起?来。

可以了,这个?时?候我才可以走?脱。

我立刻一跃而出,跃到有些惊喜的他面前,我只拿走?了那一把用于击打他胸口的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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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拿走?了披风,重新裹紧自?己,然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继续奔走?遁入丛林了。

他看向我,却只有再一次的震惊,得而复失的伤心,以及一种隐隐约约晃动着的绝望和无助。

再见了,狗东西。

我一路奔跑,在成片成片树的阴影,和从缝隙里无端洒下的碎碎阳光之中,禹禹独行,只觉得自?己好像仍旧是一个?身处黑暗的囚禁者,方才摸出最后一点火石,匆忙划拉开,看得一瞬火花四?溅的光芒,以为希望就在眼?前,可还?未燃久就骤然熄灭了,把我自?己也拉回了一片茫茫然的昏暗中。

可是,心中的酸涩,好像和身上的酸痛,在比赛似的,比比哪个?更酸,比比谁在这场冲突里更重要。

因为,不管他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他在事发之前的言行,确实对我产生了一系列的误导,让我以为——不做就得死。

那就算他听到了自?愿,也不过是“被自?愿”。

所谓的行为上的同?意,也不过是“被同?意”。

我以为不合时?宜的亲昵,是我在救他,我允许他在我身上宣泄原始的一面,是觉得在做一件崇高的牺牲。

结果只是为了满足他年少气盛的性冲动?

诚然,他昨日对我做那些事之前,毕竟是在嘴里过了一遍那药,还?有摧功大法的经脉逆行导致的体温过高,就算这人一开始还?有一星半点的理?智在,到了后来,他已完全被药性所裹挟,也被药性所增强,不管是药性增强了他的男性本能,还?是摧功大法的影响让他削了理?智,昨晚的他,都不是平日里的他。是不能用一般的逻辑去思?考的。

所以我让他冷静冷静,我问他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那是我让他最后一次在口头上弥补什么的机会。

结果他居然和我说——“我好美”?

他是不是得找个?又湿又冷的粪坑,把脑子浸下去,才能把自?己脑子里的泡儿都得抛出去?

我被人那样绑在床板上,被迫维持着一个?供人取乐亵玩的姿势,虽是面上冷冷淡淡,竭力维持镇定自?若,可终是陷于无助,那时?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被解开后,我虽一言不发,可也虚弱地?甚至没办法站立太久,被他抱到那个?房间后我也很想好好地?休息,结果他脑子里想的又是什么?

是我好美?

我看是他想得太美了吧?

当然,他当时?在牢房看到我的时?候,必然有各种思?绪和情?绪在,有临敌的愤怒决绝,有抛弃生死的算计,有同?归于尽的绝望和牺牲,他不可能只有这个?想法,可他刚刚看见我的时?候,却只以为这个?想法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也是最能安抚到我的。

我看他是脑子太热——CPU烧坏了!

是觉得把人骗到手了,就不必要再撑着温润面目、美好性情?了,可以恣意地?言语行动,任由本能所驱使,不必时?时?珍惜、小心了,什么蠢直话都能说了?

那他最好找面墙自?己撞一下,把脑袋里的蠢血都撞出来一些,可能智商就能重新占领高地?了。

我不管梁挽一开始接近我时?的温润克制,有多少是伪装,有多少是真的,他既然选择以这个?面目接近我,那最好就一直揣着这份温润、这份克制。

哪天他敢不装了,那就算我赌输了。

但愿赌服输是别人的事儿,我只会送他上路。

我重新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已走?到一处悬崖边上,只觉得自?己身上潜伏着的疲倦和酸痛,此刻都在催着我——去休息、去照顾自?己。

人也只能靠自?己照顾自?己啊。

我叹了口气,在一棵古松下的巨石坐下来,裹紧了披风,闭目养神,运功调息,睁开眼?,脚下便是锦绣山河,抬头看天,那日光已如胭脂扑上女子的脸颊,把山林的斑驳一角妆容得妩媚生姿,叫那晦暗的树影也生出重重的澎湃绿意来。

偶尔,有迅疾如剪的山风,吹落一两块儿小石头,我便见着那石头一路往下跌,目光随着石头一路往下沉,下恍惚之间,就像看着一个?人的命运一路向下、急沉不回,就在绝望之时?,在某个?不可捉摸的瞬间,石头被崖间伸出的一根树枝给接住了,就好像人的命运,在反反复复多时?,也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刻。

我浸着这风,看着这景,心里忽然开阔轻松了不少。

其?实,我终究还?算是幸运的那一个?啊。

虽然九死一生,可终究是生了。

虽有过背叛欺骗,可也看清人心了。

无论是好人的心和坏人的心,我都看得真切了。

昨晚过程虽是七分?酸痛,可毕竟有那么一两分?时?候,还?是到了脚趾颤抖、腰身酥软、头皮发麻,好像从天灵盖猛烈地?灌下去的一阵舒爽快乐。

也因为这个?,我决定暂时?不打死梁挽。

先打个?半死,再把他当个?人形棍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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