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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恩(女尊) 狮崽 35068 字 2024-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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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发现丹阳内出现问题的是江轻意,据她说起夜风一吹清醒了,在院子里溜达隔着墙听见了细微脚步声,追过去时对方扭头就跑,行为极其可疑。

江轻意追上去捉拿了那人,发现此人身上带着炭笔和巾帕,上面画着一半的图纸,而图纸上正是她们居住的地方以及守卫站岗之处。

跪在地上的女人瑟瑟发抖,微弱的烛光照在她惨白的面孔上,漆黑的眼中充斥着绝望。

江安卿冷冷的将巾帕扔在桌上,平静的眸子下散发着浓浓杀意,“说,谁让你来的。”

“草民!草民只是好奇!对!好奇!突然来了那么一群军队,我就好奇过来看看啊。”女人磕头哭诉,铁证如山依旧不承认所做事图谋不轨。

寻常百姓哪里会想着半夜三更跑来江安卿的住所画地形图,上面明明白白标注着每次夜晚轮换士兵走向站位图,一旦流传出去,潜入住处轻而易举。

且这人竟然知道这处宅子哪里能掩人耳目,不容易被察觉,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江安卿面色不变,声音轻飘飘道,“你告诉孤,孤把那人抓了,免除你死罪。”

女人眼珠子来回转动,琢磨了一会,颤抖着嘴唇,“你说话能当真?”

“大胆!”秋菊猛踹女人后背,女人顿时趴在了地上,力道重的爬都爬不起来,“你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吗?胆敢直呼你。”

女人本就是山野村妇,侥幸在这所宅子内当过几年佣人,知晓宅子内外的构建,才被安排接手这件事。

“是王知县,她让草民做的,草民不知道您是大官啊!”女人泪声俱下,好不狼狈。

江安卿眯起眼睛审视,“你能保证说的都是真话?”

“草民绝无半句虚言!”天知道宅子内住的是大人物,不管给多少钱她都不会来了,现在只想着保命,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孤知道了,带下去吧。”江安卿摆手。

秋菊磨了磨后槽牙,将抖如筛糠的女人拽着胳膊提起,拖了出去,很快院内的惨叫熄了声。

擦干净刀刃的秋菊回来后依旧不解气,她们行军打仗之人比谁都清楚明白,巾帕上的东西一旦流露出去,是个莫大的隐患。

江安卿捏着帕子凑到烛火边,很快火舌将其吞没,燃烧的灰烬不剩。

秋菊冬香是江安卿心腹,江轻意自是不用说,此事除却在场的人知晓,就只有一个已经断了气的人。

“派人包围王知县家宅,将其府内上下一干人等控制住,记住切不可惊扰其他百姓。”江安卿起身,命令吩咐下去,秋菊冬香立刻行动起来。

百姓梦中酣睡之际,一行人马悄无声息的敲开了知县家宅,王知县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出声,便被塞住嘴巴,绑个严实的扔去堂前。

江安卿携着江轻意到时,王知县正满脸胀红支支吾吾不平,见到江安卿那一刻,如霜打茄子立马蔫巴下来,垂着脑袋不敢看一眼。

“王知县,孤那么晚来拜访,多有叨扰。”江安卿缓步走向最中间的太师椅坐下。

如果不是一屋子的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江安卿这副闲情雅致当真是??像一时兴起,前来同邀赏月。?

王知县呜呜声停止了,大气不敢出的想往角落里躲,奈何没人敢挡在她面前,挪来挪去依旧在江安卿视线内。

江安卿慵懒往后一靠,“怪不得王知县三天两头派人给孤送东西,孤还以为是王知县性情淳朴,没想到是包藏祸心,另有所图啊。”

从战场厮杀出来的将领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煞气,黄沙、鲜血、大雪千锤百炼,仅仅一眼瞥过去,便能让人不寒而栗。

“孤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何?”老掉牙的话术却依旧有人相信,?王知县忙不迭点头,生怕晚一秒人头就要落地。

“坦白将知道的说出来,孤可以考虑饶过你。”??江安卿话音落下,冬香从后宅压上两个男人和一个孩子,王知县瞬间瞪大了眼睛,就听江安卿继续道,“若是能戴罪立功,?说不定孤也能放过你的孩子和郎君。”

王知县绝望的看向满脸恐惧的男人,重重点头。

就在江安卿来到丹阳的前几天,有人找上了王知县,说只需要江安卿住宅的图纸和知晓守卫轮换时间和位置,就能让她离开丹阳升迁。

丹阳位处于金凤边界,哪怕是再辛苦劳作也不能让上头看到,王知县想去京城当官,那儿锦衣玉食、权力中心。

可升迁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丹阳民风淳朴,几年出不来一件案子,更不用说轰动全国的事情了,没事情王知县如何做功绩。

这时有个人找上门来,告诉她只需要凤主住地的地图和守卫轮换的时间就能让她升迁,去往京城做官。

王知县自知此时不对,那人图谋不轨,却无法抵抗诱惑,点头同意了。

王知县颤抖着将事情说出,脸上已全然无血色,两位郎君震惊的盯着她,始终想不明白老实的人怎么有胆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那人什么时候来拿东西?”江安卿问。

“约定好的月中。”王知县双手绑在身后,只能膝行着向前几步,哭诉哀求道,“求您饶恕我的孩子吧,让我做什么都行!”

“孤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去做。”江安卿的话让王知县看到了希望曙光,“等那人来后,你照常给把地图给她,别让她察觉出异常,做的好了,能保你孩子一命。”

江安卿给的是重新绘制的宅院地图,守卫在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只要那人敢遵循着地图过来,那便会落入她布置的天罗地网。

今晚月色正好,走出堂屋闻见了稻田内飘来的阵阵草木香。

“明明是如此宁静的地方。”江安卿垂眸,王知县的想法她并非不能理解,纠察处刀下不乏这样的官员,甚至还有利用百姓造势,就为了做出功绩,想要往上升迁的。

见多了,也就麻木了,杀光就好。

若是今日真让她把东西传出去,江安卿不一定会死在刺杀,但一定会不察而受伤,西凉国巴不得她死,死了就能反扑。

江轻意跟在身后,心中气愤还未消下去,能跟王知县保证升迁到京城的幕后人,不难想象朝中出现了内鬼,想要借此机会置她们于死地。

“母皇,宅院内佣人如何处理?”

“杀了,换成我们的人。”江安卿声音轻飘飘的。

一夜过去,石板路上的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无人发现王知县家宅的下人换成了生面孔,百姓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江安卿派了几队人马从边缘往北羌内摸索,每个小队不过三四个人,就算被发现了撤退也容易。

屋内,一块舆图前,江安卿正坐着低头看手中信件,是从京城送来了。

景一公事公办的汇报纠察处所发生的事,江安卿反复看了几遍,连信纸的背面都没放过,没见到一句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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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问她穿衣如何、食饭如何、寝休如何都没有。

小没良心的,还在生气。

江安卿燃了信纸,自个都未察觉嘴角扬起的笑意,抬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等候的日达木子,“进来吧。”

日达木子跟着她们一同前来,一个男人始终不方便,所以他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很少出来。

大概是近乡情怯,日达木子眼眶下浮着淡淡乌青,眼皮肿肿的,这些日子没少哭。

日达木子坐下后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那副舆图上,有关于北羌地界的周边画上了记号,一切有了实感,不是在做梦,而是真有收复北羌地界的可能了。

“我知道几条无人知晓的小路,当年外出游玩时偶然发现的,不论是逃跑还是偷袭都是绝佳之地。”日达木子小旗子标了出来,又道,“只是地势凶险,道路狭窄,跑马会有坠崖的危险。”

江安卿盯着他看了一会,懒洋洋收回视线,“孤知晓了,这几处能不去便不去。”

日达木子坐了会后就离开了,江安卿这才正眼看他标注上的地方,唤来了冬香,“你带人去看看这几处地界,回来汇报给孤。”

冬香拿起笔记了下来,一刻不耽误。

月中这天早上,宅院内安静的针落可闻,看似普通寻常,实则每一个守卫紧绷神经,等待着晚上到来。

江安卿心情不算好,冬香带回来的消息证明了日达木子所说没错,但地势要比他描述的险峻的多。

大概是秋雨吹打过,背阴的道路上泥土还是湿润,马蹄一踩一个脚印,若是路过的人马多,毫不怀疑路会就此坍塌。

表面越是平静无波澜,暴风雨来临后就会有多凶涌。

不确定那帮子人从王知县手中拿到宅院地图后会什么时候动手来杀她,所以直到人出现之前都不能放松警惕。

为此冬香秋菊想搬来跟江安卿同住在一个屋子里,哪怕是打地铺睡在江安卿床榻之下,以免夜晚不察出现差错。

但江安卿拒绝了。

先不说那群人到底能不能杀她,她可不想跟两人女人大眼瞪小眼的晚上一起睡,哪怕是一个睡在床上,另外两个打地铺的。

江安卿不要,冬香秋菊再坚持也无用,只能没事就来江安卿面前溜达溜达。

冬香放不下心。

天气逐渐转凉,虽还不到让凤主身体难受的地步,但始终是个不好的信号。

“这几天晚上我们轮流过来看看,哪怕是在门口转一圈也是好的。”冬香扭头,就见秋菊压根没听她说话,垫着脚尖往远处看,喃喃道,“应该快来了啊。”

“什么快来了?”冬香靠近声音大了些,下的秋菊一哆嗦,尴尬的挠挠脸颊,插科打诨,“没…没什么。”胳膊一挽冬香,“不是说要去军营里看看的吧,今天天色不错,咱们去瞧瞧。”

冬香狐疑,却并未追问。

丹阳县外,一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背上的人头戴黑色斗笠,穿着素色衣袍,腰身一看就知是个男子。

却无人敢上前对小郎君殷勤搭话,连多看一眼都得瞟着,不敢让他发现。

无他,小郎君腰上配着把胳膊长的大刀,腰后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可有不少人看见,小郎君握着匕首活生生将碰了他的登徒子手指砍掉了,那惨叫声现在想起来还心肝直颤。

小郎君下马进县时,遮脸的纱被风吹来,有人无意间看见了小郎君的面容。

明明是清秀白皙的男子,怎么干的事比土匪还残忍。

景一冷着脸牵着马,向秋菊寄来的信件上所写的地址而去,越发轻快的步伐藏不住心底的事。

·

屋内开窗通风,江安卿喊了半天让人把窗户关起来,也没人应一下的,察觉出了不对劲。

从枕头下摸出防身用的匕首,缓步走到窗前,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惊的躲藏在窗沿下的人骤然起身,神情担忧的左看右看,“小的去叫随性的军医来。”

江安卿诧异的瞧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人,手比脑子先快一步的攥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人不让走,千言万语的疑惑化为一句话,“进来。”

景一乖巧的进了屋,先去将窗户关上才凑到江安卿身边,讨好的凑上去克制的亲了亲江安卿手背,思恋在此刻化为具象。

好端端在京城的人,一眨眼出现在了眼前,前几日江安卿才收到他寄来的信件,今日人就过来了。

“怎么来了?”

“跑马来的。”

“就你一人?”

景一点头,喜悦过后,心虚冒了上来,低垂着脑袋不敢看江安卿。

江安卿板着脸,“我们之间不是约定,有什么危险再来吗?”

“有危险!”景一眨巴着眼睛,“您都水土不服了,怎么算不上危险呢?”

关于江安卿水土不服的事只有秋菊冬香知道,冬香下床都费劲的更不用说提笔给景一写信了,那就只有秋菊了。

想起那次看见秋菊确实在写着些什么,江安卿危险的眯起眼睛,“孤以为的危险是孤受伤了。”

“那就是小的理解错了。”景一丝毫没有狡辩的意思,反正他来都来了,凤主总不能赶他离开吧。

京城距离丹阳那么远的距离,一路上除却必要的睡觉,一刻不愿停歇,细细瞧着憔悴了不少。

江安卿到底是心软了,摸着景一被风吹干起皮的脸颊,低头在他唇瓣上亲了亲,“去床上睡一会。”

“您不生气?”景一小心翼翼的问。

“等你睡醒后再算账。”江安卿眼中带着细碎的笑意,哪里像是生气的模样,景一彻底放下心来。

他是蹲在江安卿身前的,起身时脸色一变,不自然的略微岔开了腿,耳朵根立马浮上红晕,泪眼汪汪的。

江安卿自然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立刻问道,“怎么了?”

“跑马太久,腿根应当是磨破了。”景一支支吾吾的,“小的带了药,待会抹了就好。”

景一早知道按照他那速度来,大腿指定受不了那样的摩擦,什么药都带上了,只等着到了慢慢养着。

“去床上躺着,孤看看。”江安卿拍拍他后背,不给一点反抗拒绝的机会,拉着人绕过屏风向内走去。

“小的其实没事,就是破了点皮。”景一不敢挣扎,胀红脸的小声反驳,一想到要给凤主看腿根上的磨上,简直比揍他一顿还要难受,浑身上下流露出抗拒,但有不敢真抗拒。

可没忘记上一次拒绝江安卿后,江安卿对他的态度,现在想起来景一还阵阵后怕。

拽着磨磨蹭蹭的人摁到床上,没给景一反应的时间,江安卿手指快速的解了人腰带,一下衣襟散开,露出大片白皙胸膛。

江安卿半蹲下身子,勾着景一裤边,“腰抬起来点。”

堂堂太上凰蹲在他面前,上挑桀骜的双眸直勾勾的凝视着他,冲击的景一头晕脑胀,傻乎乎的江安卿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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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反抗,也没反抗的念头了。

大腿一凉逐渐清醒过来,羞耻的眼眶泛红,捂着嘴巴不愿意说一句话。

景一身上白嫩,一掐一个印子,江安卿很喜欢在这具身体上留下痕迹,但此刻却没那兴致。

小太监的大腿内层磨掉了一层皮,血丝蜿蜒蔓延,眼中的地方还残留着干枯的血迹。

江安卿叹了口气,这下是真的对景一生不起气来了。江安卿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这样一个不顾一切想见自己的人,此刻已经将她心磨软的一塌糊涂。

景一眼睁睁的看着江安卿拿打湿的帕子要给他擦拭腿间,吓地差点跳起来,按住了江安卿手臂,摇头道,“小的自己来就好,您不能做这些。”

高高在上的太上凰怎么能给他一个奴才擦身体,景一心中的亵渎大过于喜悦,没挣扎两下被江安卿掐了下腿根,瞬间软了腰。

“好好躺着吧,你这样估计几天不能下地了。”江安卿一点点擦干净干枯血迹,又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药膏。

是专门治疗皮肤破损的。

江安卿明白大腿被磨破的滋味,快马行军时是常态,所以有经验的士兵会在大腿上缠上厚重纱布,避免身上有破损之处,不然遇到过河或者梅雨天气,伤口很容易发炎感染。

“忍着点,有些凉。”江安卿指腹挖了一大坨乳白色的药膏,一点点抹在受伤地方,“既然决定来了,孤就不会赶你走,路上不必着急,知道了吗?”

景一羞耻的哪里听得见江安卿说了些什么,胡乱的点头。上完药后连忙将裤子穿上,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犹如石化雕像。

江安卿没忍住捏了下景一面颊,连带着声音都放轻不少,“去睡一会吧。”

“小的不困。”景一抓住江安卿衣袖,眨巴的杏仁眼中布满血丝,那里是不困的模样。

“恰好孤昨夜没睡好,陪着孤睡一会如何?”江安卿道。

景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终垂下脑袋小声道,“小的一路风尘仆仆,臭的厉害,不能跟您一起睡。”

江安卿挑眉,凑到景一脖颈侧嗅了嗅,笑说,“孤怎么没闻见臭味。”

“您喜欢小的,自然是闻不见。”景一快速嘀咕一句。

非要上床睡觉前洗澡,江安卿担心他伤口不能泡水,便要了热水让他简单擦洗干净,身上也能舒服一些。

那么折腾下来,早上的时光匆匆就过去了,等到景一躺到床上时眼皮快粘在一起,迷迷糊糊间蹭着江安卿胳膊,“小的好想您,来的一路上很开心。”

“睡吧。”江安卿抚摸着景一肩头,陪着他在床上躺了一会,等到他传来匀称的呼吸声后,江安卿才蹑手蹑脚的起身。

许久未见江安卿也想人,只不过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今晚上幕后的人很有可能动手,景一的武功在江安卿身边这群人中只能算得上三脚猫功夫。

在京城中还能狐假虎威,仗着背后有她才没人敢动手,但一远离京城,三教九流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拿捏景一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整理好衣袍出去时,看见了等候在外头的江轻意,江安卿面色不变的坐下,也不问江轻意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宅院内安排妥当了吗?”

江轻意目光复杂,点拨一下立马回神,点头道,“全都安排妥当,今晚只要她们敢动手,有去无回。”

“记得留活口,孤倒要看看,是谁想要买孤的命。”江安卿端起桌上茶盏,想到什么似的了然无趣的放下,“北羌内的探子可有来信?”

“不曾,说不准并非是西凉人做的。”

“没动静才是最大的可以。”江安卿眯起眼睛,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知道孤带着大军来到丹阳,却丝毫眉头防备的打算,难道不是有恃无恐,觉得孤不会活到发兵的时候?”

江轻意心中一惊。

“裴瑛雪说什么时候到?”江安卿又问。

江轻意如实回答,“裴将军说最迟后日到,沿路遇上了暴雨,路上泥泞不好走。”

“孤知道了。”江安卿揉了揉额角,赶客意味明显。

可惜她的长女一根筋,心里装着事情心不在焉,全然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犹豫再三之下,江轻意试探询问,“女儿听说景公公来了,是陛下有什么事吗?”

景公公是一个人来的,用脚想都知道不可能是陛下派他过来,若是陛下送旨仪仗队,最起码十几个人护送。

“你想知道什么?”江安卿抬眸,冷冷的看着她。

江轻意摸了下手腕上南红玛瑙,鼓足勇气道,“您要纳景公公为君吗?”

此话一出江安卿一愣,随即笑了,摆摆手赶人走,“快些滚蛋吧,孤看你看的烦。”

江轻意也明白过来自己说这话有多愚蠢,挠了挠脑袋,忙不迭的跑了。

屋内安静下来,只听闻外头刮风的呼呼声,江安卿靠在椅背上,指腹滑着杯口打圈。

是喜欢景一,也很满意景一目前的所作所为,但江安卿从未动过给景一名分的事。

历来能纳入禁苑的男子,不仅需要家世显贵,身上更是不能落下残疾畸形,显然景一哪一点都不符合。

江安卿不是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她现在和景一的状态正好,在外人面前是主仆,关上门便是交颈亲昵的枕边人,能给江安卿省去不少麻烦。

下人送午膳时景一睡的正香,江安卿便没喊他起来吃饭,自个简单用了一点,看了会文书后躺会了床上。

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不安的五指抓着被褥,似乎是梦魇住了。

江安卿躺下来后,睡着的人嗅到什么味道,下意识的靠了过来,触碰到温热的身体后更是缠抱住,一刻也不愿意松手。

原本还为晚上事烦躁的江安卿在发现睡梦中的景一也如此依赖自己后,心情颇为愉悦,奖赏的在景一额头上亲了亲。

或许景一再听话一些,再乖巧一些,说不准她真能不怕麻烦,将人名正言顺的绑在自己身边。

很快,伴随着清浅的呼吸声,江安卿涌上困意,抬手拉下了床帘,拍着怀中不安的人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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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色暗淡,只有残阳照进屋内,勉强看清楚事物。

江安卿捏了下不老实盯着自己看的景一,声音透露出浓浓倦意,“什么时候醒的?”

“下人问晚膳的时候。”睡了一觉清醒的景一醒来看见江安卿在身边,才恍然没有做梦。涂抹了药膏后,大腿上火辣辣的感觉消失不见,他知道能给太上凰用的药,自然都是名贵的药材。

想到江安卿不要钱似的全给他抹上,景一臊的厉害。

“那便起来吃饭吧,晚上还有事情要做。”江安卿起身,发现腰间还缠绕着景一胳膊,后者被视线烫到了一样,立马缩了回来。

景一抢先下床,“小的给您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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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下来两人已经两个月没见了,再次伺候江安卿穿衣压不住的兴奋,看着自己一点点为凤主穿上衣服,一点点将人打扮好,莫名的成就感充斥胸腔。

军队在丹阳驻扎,吃的自然是丹阳种植的事物,东西种类远不如京城的多样,好在厨子手艺不错,简单的食材也能做的下饭。

看见一桌子绿叶,景一微不可查的皱眉,到底是明白在外行军打仗不是出游玩闹,没那么多好将就的,却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不在身边,凤主吃的都是这些东西,难怪秋菊姑姑信中提到凤主食欲减退,他过来第一眼看着就觉得人清减不少。

“这个炒蛋不错,您拌着米粥多吃点。”在伺候江安卿吃饭上景一难得霸道,不论江安卿愿不愿意,总归是要吃到景一心里掂量差不多了才行。

江安卿无奈的瞧着碗中两大勺炒鸡蛋,只能来回拌了拌,在景一的注视下一点点吃着。

秋菊冬香从军营中回来就看到这幅景象,秋菊得意洋洋的撞了下冬香肩膀,“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们两个是不行的,还得景一来监督主子才能好好吃饭。”

“你的法子是不错,不过……”

这时正吃饭的江安卿抬起眼,正正好好看见了秋菊,秋菊浑身打了个冷颤,扭身要往冬香身后躲。

冬香侧过身,不打算帮她,“你还是想着,怎么面对主子吧。”

靠的最近的景一察觉到江安卿的变化,又看到了秋菊,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拍着胸脯包揽责任道,“您能不能别责怪秋菊姑姑,是小的拜托她的,也是小的放心不下来的。”

“你倒是能担事。”江安卿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您!您尝尝这个!”景一讨好夹了一筷子菠菜,“炒的一点不涩,很嫩。”

讨好刻意,效果却好。

秋菊冬香赶回来是防止晚上江安卿一个人在屋内,谁能想偏偏在今日景一赶了回来,他陪在江安卿身边有个人能照应着,就不需要她们了,刚好她们能得空随时警惕着周围动静,有空做更多的事。

夜幕降临,景一多点了两根蜡烛,又去将门窗关严实,免得风吹烛芯晃眼睛。

忙了一圈景一在江安卿对面坐下,胳膊撑着矮案伸脖子看,“您在看些什么?”

“游记。”江安卿顺势握住景一的手在掌中把玩,“里头描写了不少有趣的人文风俗,用来打发时间。”

景一手心滚烫,如小暖炉似的,反观江安卿指尖微凉,天气还没到冷的时候。景一担忧写在脸上,“小的斗胆问一嘴,马上要入冬了,您是准备拖到冬天吗?”

江安卿挪开游记,含着笑意问,“担心孤?”

景一点头。他是见过江安卿冬日身子骨泛疼的时候,时常疼的身上冒汗,嘴唇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要是拖到天气冷的时候再开战,即便江安卿不用亲自上阵,但坐镇于后方指挥怕也是要遭不少罪。

江安卿没给任何保证,就连她自己也有很多不确定的事,宽慰道,“战事无定数,不是说打就能打的。”

听她这般说,景一自觉的不再追问。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的多了,蜡烛烧的只剩半截,江安卿还没有休息的意思,景一陪在旁边时不时剪剪烛芯,添添茶水。

忽然,景一拿茶壶的动作一顿,侧着耳朵定住了,同时江安卿看向了他。

“有人!”景一迅速掏出匕首挡在江安卿身前,警惕观察四周,“主子,咱们去屏风后面。”

江安卿却没有动身的意思,懒洋洋的目光落在景一耳廓上,没忍住的拨了下,“耳朵那么敏锐。”

眨眼间,耳廓弥漫上红晕,景一握着匕首的手颤了颤,差点没拿稳,慌乱躲避,“您别这样,小的听见有刺客的声音。”

“确实有刺客,在屋顶上。”江安卿轻轻还住景一腰肢,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吐气如兰,“说不准正掀开瓦片偷看,你说看到我们这样搂搂抱抱在一起,她会如何想?”

景一羞耻的手指蜷缩起,缩着脖子躲避轻如羽毛拂过的呼吸声,总觉得凤主怪怪的,怎么有刺客也不担心,反倒是调戏起他来了。

“小的不知道,凤主,这里危险,还是快些找个能躲避的地方。”说话期间,景一听见了不止一人的脚步声,有些着急了。

他透过窗户纸看向院子外,黑漆漆的没有一道身影,难不成正当换岗轮班的时候?

要是一个人他还能对付,护送凤主逃走,两个人景一拿不准对方实力,万一在自己之上,怕是过不了两招。

“凤主,待会小的拖住她们,您先走。”焦急的甚至让景一说出了命令的口吻。

江安卿挑眉,“你打得过?”

打不过,但景一不能那么说,太丢人了,憋着一口气不说话。

江安卿轻笑两声,“好了,交给孤吧。”

嘭一声巨响,屋顶的黑衣人破瓦而入,直奔着江安卿而来,锋利的刀散发着森森寒光。

江安卿眸色一冷,抽出早已压在榻下的佩剑迎了上去,刺耳的铁器摩擦声回荡在屋内。

黑夜中又冒出几个身穿夜行衣的刺客,没人去管旁边的景一如何,目标明确的刺杀江安卿。

景一望着手中匕首,又看了看黑衣人的大刀,立马转身去找自己的佩刀,举着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加入这场战斗。

凤主看起来丝毫不需要他帮忙,甚至游刃有余的将刺客往院子里引。

江安卿确实不需要景一做什么,这群小喽啰还不至于让她放在眼里,没着急杀她们是想留着活口问话。

院子空间大了许多,江安卿连头发丝都没乱,反倒是有两个黑衣人身上见血。

“是谁派你们来的?”江安卿冷声问道。

“等你下地府,自个去问阎王吧。”为首黑衣人冲其他人使眼色,一时间全都冲了上来。

黑夜中一声响亮口哨,四周亮起火把,江安卿抬脚踹开其中一个黑衣人,迅速涌上来的士兵将她们包围致富,快速卸了下巴,防止服毒自尽。

冬香秋菊上前查看江安卿没受伤松了一口气,“我们往边界追了五里路,发现了接应的人,已经控制住了。”

“好。”江安卿扔了沾血的剑,审视着跪在地上的五六个黑衣人,“你们是痛快的供出幕后指使,还是想尝尝孤审问的手段?”

“哦,孤忘记了,你们被卸了下巴,不能说话。”江安卿走上前,捏住一人下颌道,“不着急,不论指使你们的是西凉的人,还是金凤的哪个官员或者皇室,孤都会杀了她。”

变故在此刻发生,扣押着黑衣人的一位士兵突然抽出刀刃劈向江安卿,冬香秋菊距离太远,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瞪大了眼睛。

扑哧,利刃破开内脏的声音。

所有人安静了,士兵如软瘫的烂泥失去支撑,扑通跪了下去。

景一松开了握着刀的手,扯着袖子擦了擦碰洒到脸上的热血,月光下苍白的面容带上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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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不过没维持多久,景一孩子气的连踹了尸体几脚,凑到江安卿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受伤后才露出笑容,“小的说会保护您的。”

江安卿突然不想审问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弥漫上来。即便没有景一,她也能躲开致命的地方,不过是要受一点伤罢了,这些在江安卿看来没什么。

跟刀剑打交道,哪里有不受伤的。

可就在这时候,她从来没指望过的景一,出手救了她,江安卿说不惊讶是假的。

“带回去审问,天亮后孤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江安卿拉着景一的手往屋内走,步子停顿了下,扭头道,“知县家,一个不留,杀。”

冬香秋菊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不敢想这时候凤主受伤局势会发生如何转变,幸亏有景一在。

冬香拍了拍秋菊肩膀,“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凤主不会怪罪你了。”

黑衣人已经被压下去了,侍从洗洗刷刷地板上的血迹。

“等我一下。”秋菊抓着冬香胳膊,皱巴着脸,“腿吓麻了,走不动道了。”

·

景一脸上的血迹胡乱的没擦干净,脖子上还溅着血珠。江安卿拉着人坐下,捏着湿帕子一点点的给人擦拭干净,没放过一处。直到把人皮肤擦红了,擦疼的景一闪躲,才放过他。

江安卿没说话,她在等景一先开口。

救了她,理应当提出些要求,只要在江安卿力所能及范围内,江安卿会毫不犹豫同意。

景一抬头看了看,指着上头傻笑道,“屋顶漏洞了。”

“景一。”江安卿叹了口气,不能用寻常人的思维来对待景一。

江安卿捏着他后颈不轻不重揉着,额头抵着景一额头,姿势亲密无间,“这时候你应该向孤提要求。”

“提要求?”景一小心问,“什么都可以吗?”

江安卿顿了下,“什么都可以,只要孤能给的,都会给你。”

所以你最好抓紧机会,聪明些,最起码为自己要些什么。

景一舔了舔唇,含羞的搅动手指,凑到江安卿耳边极其小声道,“小的能不止用口舌服侍您吗,小的看到了其他……”

后面景一不敢说了,他保证那些书是从一个老太监手里无意间看到的,绝不是故意找来,也不是非要让凤主陪着他试。

江安卿低声笑了起来,景一更加羞耻,脑袋快埋到胸口了。

良久,景一听到一声,“好,孤答应你。”

眼睛瞬间亮了,羞耻和担忧抛之脑后,大胆的亲了亲江安卿嘴角,软软的,还残留着喝他泡的茶水清香。

·

天蒙蒙亮时江安卿睁开了眼,眼中丝毫无刚睡醒的朦胧,或者说她昨晚根本没睡。

得到肯定的景一如同得到爱不释手的玩具,这儿弄弄,那儿捣鼓捣鼓,不熟练害怕江安卿不悦拒绝,就抢先可怜兮兮红着眼睛瞧她,非得盯着江安卿扭过头,任由他作为才行。

这么折腾下来,闭眼时天都快亮了。

江安卿明白给秋菊冬香下的命令,天亮之后给出今晚事情的结果,就不会等到太阳全出来。

她们办事的效率江安卿放心。

缓了一会身子上略微的不适,江安卿准备起身,稍微一动身边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手比脑子先快一步的抱住了江安卿,脸颊来回蹭了蹭,“您去哪里?”

“处理昨晚的事。”江安卿揉了下景一眼角,上头还残留着水痕。

“小的跟您一起。”景一晃晃悠悠的要做起来,说话还带着浓浓倦意的鼻音,“小的伺候您穿衣。”

“好了,孤只是谈一会就回来,你先睡着。”江安卿给人摁了回去,不容拒绝的拉高被子。景一困的脑袋耷拉下来,她哪里舍得让人再跟着自己后头,说不准停着听着能睡着了。

躺在被窝里的景一眼巴巴瞧着江安卿拽了毛绒披风搭在肩膀上,披散的头发取了根木簪子随意挽了起来,绕过屏风出去了。

太阳没出来天气还是有些凉,江安卿裹着披风坐在太师椅上,烛光打在侧脸消减了几分冷漠,多了丝贪足。

冬香秋菊已经在门口等一会了,见到江安卿出来忽视她身上那点违和之处,一一将查询审问到的结果汇报给江安卿。

那名反水的士兵并不是被刺客混入其中,秋菊调查过士兵卷宗,以及问过与那位士兵交好之人,确定了是本人。

“臣还查到一条信息,据那位士兵同乡说,士兵家里头贫困,突然有天盖了大房子,还给妹妹娶了郎君。”秋菊道。

突然有钱,生活改善,不难想象是被人买了命做事。

“倘若如此,那此人在入军之前就是一枚安插的棋子,就等着能接近孤时一刀毙命。”江安卿垂下眼眸,看不清眼中神色,勾起唇笑了下,“倒是让孤好奇,那么大费周折也想要杀孤的人,藏在金凤哪个犄角旮旯里。”

“主子,黑衣人嘴硬的很,还没能敲开,不过臣发现她们身上有相同的莲花刺青。臣怀疑她们不过是被雇佣的组织,知道的消息并不多。”冬香。

江安卿大致明白了,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小动作立刻被秋菊察觉,担忧道,“主子,您头又开始痛了吗?”

“无碍,只是有点不舒服。”江安卿放下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江安卿确实许久未曾头疼,好日子过的多了,差点忘记身边隐藏着多少窥视她的牛鬼神蛇。

“丹阳知县处理的如何?”江安卿问。

冬香抱拳,“不留活口,以及派人送信于朝廷,拨人到丹阳任命。”

“好,孤知晓了,忙碌了一晚上,你们也下去休息吧。”江安卿起身,“对方能按察一个棋子,就能按察两个,往后你们得多幸苦些,孤能相信的人不多了。”

·

被子隆起一个小鼓包,江安卿放轻手脚的脱下披风,要说刚才还有点困倦,现在的江安卿无比清醒,清楚的知道想要她命的人绝对是能接触到权力中心,并且跟西凉国有密切的合作关系。

不然西凉国不会在她到达丹阳后一动不动,明显就是等着这边得手,不费吹灰之力的从丹阳再往内一点点蚕食金凤。

坐在床边的江安卿放空望着屋内一处,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膝盖,这是她想事情时不经意间的小动作。

如何才能抓住幕后的人,抓不住她江安卿无法安心的带着士兵在前线打仗,后方的阴谋诡计始终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江安卿怀疑了所有人,包括坐在帝位上的江月谷,骤然觉得身边无可信可用之人,弥漫出一股淡淡悲哀。

“唔。”景一迷糊间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身影,拉了拉江安卿衣裳,“您怎么不上来睡觉。”

心里记挂着失,睡的不踏实,老想着江安卿在做什么。

江安卿扭身视线落在景一脸上,他侧睡的脸被压出了几条淡淡红痕,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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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懂的望着她。

江安卿脱鞋上床,景一挪动着靠了过来,闭着眼睛明明困迷糊了,还不忘询问,“您事情处理好了吗?”

江安卿很少跟人说心中担忧,作为一个决策者,她只需要将问题解决,江安卿向来习惯如此,没能相处解决办法的事,就暂且压在心中不提。

她是主心骨,如果她迷茫不知所措,那么跟着她的人也会自乱阵脚。

但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并非是她属下,而是可以倾诉内心惆怅的枕边人。

江安卿犹豫了片刻,放下了床帘,隔绝了外头,略显不熟练的道,“孤怀疑,金凤出了内鬼。”

本还昏昏欲睡的景一听到立马清醒过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您有猜到是谁吗?”

江安卿摇头,她猜不到,因为可疑的人太多。

她从未想过,金凤会从内里出现蛀虫,哪怕她用铁血手腕也镇不住人心。

景一骨碌爬起跪坐在床上,“小的回去替您查吧,快马回去不过六天就能到京城,小的一定给您看好。”

“你去不了,也盯不住。”江安卿摸了摸景一脸颊,景一的能力在哪里江安卿心知肚明,有自己在京城坐镇还行,但要对上的是准备下死手的人,她们绝对不会放过独自留在京城的景一。

幸好,幸好景一赶了过来。

江安卿头又隐隐作痛起来,不愿意多说,“让孤想想,想想如何引人出来。”

“您是觉得那人小的对付不了?”

景一不是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既然江安卿觉得以他的能力处理不好这件事,景一便不会坚持。

心疼的凑上前替江安卿揉捏着额头,明明是个需要好好静养的身子,却总是操心这些烦心事。

景一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您要不要尝试相信陛下。”

江安卿的目光看了过去,示意景一继续。

“陛下虽有时对小的看不顺眼,但小的能看出来,陛下是尊敬您的,况且京城内出现内鬼,手能伸那么长的人,恐怕只有陛下能治了。”景一小心翼翼的观察江安卿表情,“小的觉得,能让陛下去处理这件事,毕竟…毕竟天下还得让他管着。”

景一眨巴着眼睛,说完低头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为江安卿按摩。

良久,沉默的人才开口,“孤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可怎么落在耳朵里,那么不是滋味呢?”

景一注意到江安卿嘴角玩味的笑容,心知肚明连忙凑上前亲了亲,讨好的弯着眼睛笑道,“在小的心里,您是最厉害的,小的满心满眼全是您。”

好说歹说哄着江安卿高兴了,人才拍拍他后腰,“好了,睡一会吧,今日也有得要忙。”

景一慢吞吞跟着躺下来,小声,“您头还疼吗?”

“景公公足智多谋,一下点通了孤心中烦忧事,孤如吃了神丹妙药。”江安卿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揶揄的景一拉高被子遮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瞧着江安卿,见她不似生气,又凑近了一些,安稳的窝在她身边睡着了。

景一睡的很快,江安卿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安静的躺在自己身边,能听到平缓的呼吸声,此刻江安卿突然感受到,书中所写的安稳是何意思。

·

睡醒时已是中午,江安卿不耽搁的起身,来到书案前洋洋洒洒提笔写下信件,在外很少寄信回去,不少地方江安卿斟酌再三才下笔。

写完长舒一口气,她确实不知道如何同子女相处,更多时候像帝王和臣子。

景一在她起来后就醒了,坐在不远处看了许久,见她放下笔??才上前。

“取孤私印来。”江安卿道。

景一?抱来了个小盒子,打开后放在桌上。

印章盖上,证明是江安卿亲笔所书,江月谷看到便会知晓其中意思。

江安卿瞧着朱红色的印章,“但愿她不会让孤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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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厨房炖了鸡汤,里头配着中药材拿瓦罐小火煨出来,盖子一开香气扑鼻,汤上冒着金灿灿油花,飘着几粒鲜红枸杞。

伺候江安卿吃饭是景一为数不多的乐趣,瞧着鸡汤炖的不错盛了一碗,特意把整块的鸡腿肉撕成条泡在鸡汤内好入味。

“您得把这碗汤全吃了。”放下碗后景一又去净手剥虾,盐水煮的大虾红彤彤的,又大又饱满,剥了一小碟放在江安卿面前,“丹阳临河,河里的虾真是肥美的时候,小的记得小时候还经常去浅些的地方拦虾捡田螺。”

看到虾勾起回忆,顺嘴说了出来,说完才觉得失言了,一抬头见江安卿正好奇的盯着自己看,顿时不好意思的抿唇,“小的想起随口一提。”

江安卿搅动着碗中鸡汤,看似无意的问道,“孤记得你八岁才进宫,八岁已经能记事了,记得多少入宫前的事?”

凤主问,景一便如实回答,“其实小的记得也就模糊的两件,时间久了,久而久之就忘记了。”

“你可曾查过家人还在吗?”江安卿问。

一般送入宫当太监的是家中孩子太多,养不活了,送宫里最起码还能有口饭吃,说不准在宫里混的好了,还能接济家里头。

放身边养着最终逃不过饿死,被野狗分食的命运。

依照景一目前的地位,别说养一家人了,就算是在外头包养几个花魁也是绰绰有余,钱已经不是首要考虑的事。

对于景一私事江安卿从未探查过,一来在此之前江安卿并未将景一全然放于心上,所以他如何江安卿并不关心。

二来江安卿对无关于政治权利的事丝毫不想多花一点精神。

但现在不同了,江安卿想知道。

“她们还在的。”景一擦干净手,却如何也盖不去那股子虾味,垂下纤长的睫毛,语气平静道,“她们来找过小的,小的给了些银子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用说的多详细,江安卿大致猜出其中弯弯绕绕,想来八岁被送入宫净身,吃了十年的苦才摸索到自己身边,博得一条出路。

如何能不恨送他进来的人,没心怀怨恨的报复已经算景一善良。

江安卿拉过景一手,后者瑟缩了下,蜷缩起手指避免指上的味道沾染上。

“景公公比孤想的要善良。”江安卿捏着杯中茶叶放景一手中搓了搓,“倘若以后她们再来找你,你可以寻孤的帮忙。”

贪心不足蛇吞象,要过一次钱尝到甜头了,便不会善罢甘休,胃口只会一次比一次大。

“这点小事……”景一眨了眨眼睛,江安卿打断了他,“景公公的事怎么会是小事。”

一口一个景公公的称呼,景一就差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江安卿擦干他手上茶叶渣便放开了,不管景一烧的脸红脖子粗,安安静静的吃着剥了壳的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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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一忽然想起忘记了什么,来后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若不是闲谈差点没想起来。

“您还记得长皇子小时候,您给他的一对耳坠子吗?”景一去拿了背来的小包袱,里头装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这时长皇子殿下让小的带给您的。”

江安卿打开看了眼,是一对白玉镶着金,下面坠个镂空小金球,一转里头跟着层层小球跟着转。

景一没打开看过,不免好奇的歪了下脑袋,“上头白玉不足为奇,下头的金球看起来花费了不少功夫。”

“你喜欢?”江安卿一侧眉头挑起。

景一憨憨一笑,“小的喜欢没用,长皇子送您的,您得喜欢才行。”

“你喜欢便拿去。”江安卿合上盖子,递给了景一。

景一莫名其妙的被塞了盒子,放下不是,拿起来也不是,定在那里动弹不得,撇着嘴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替孤保管,等回京后再还给孤。”江安卿道。

“好。”景一放下心来。

虽不喜欢长皇子粘着凤主,却也是万般不敢拿长皇子送给凤主的东西,哪怕是凤主开口说给他了的。

景一心中清楚明白,无伤大雅之事宠着是疼爱,但若是他不知道好歹,仗着怜爱做些不符合规矩的事,这份恩露随时可以撤离。

况且长皇子是凤主的亲皇孙,他再怎么样也是比不过的。

景一心中百转千回江安卿是不知晓的,白瓷碗中鸡汤鸡肉吃了干净,碟里的虾吃了一半,剩下的给景一解决了。

寄去京城的信派的是亲卫八百里加急送往,每到一个驿站换一匹马,不停歇的赶往京城,直达江月谷手中。

算时间估计五天就能送到,江安卿略感惆怅的望着阴霾霾的天气,不论对方是谁,江安卿始终抱着怀疑,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女儿。

离京前江月谷来找过她,劝说江安卿并非需要亲自前往,泱泱大国难不成连个带兵的将领都找不出来吗?

闭门谈了许久,最后不欢而散,就连送大军出征,江月谷依旧是板着一张脸。

吹来的风带着丝丝缕缕寒气,景一拿着大氅为江安卿披上,“起风了,您不如回屋休息。”

江安卿转过身背靠在窗台上,转瞬间迷茫的情绪收拾一干二净,“裴瑛雪快来了,西凉国该有动静了。”

两天后夜里,烽火台燃起狼烟,号角吹响,挨家挨户百姓闻声出来,好奇的眺望远处熊熊燃烧之处。

忽街道上黑压压一片的骑着骏马的铁骑推进而来,为首的女人面上戴着银色面具,月光下泛着寒光,眸子一瞥,郎君怀中抱着的小孩被吓的哇哇大哭。

裴瑛雪愣了下,轻哼一声,加快了马匹前进速度。

宅院内江安卿听着前方军营回来的秋菊汇报战况,西凉骚扰一阵便跑了,等她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休息时又跑来骚扰,跟苍蝇似的烦不胜烦。

“她们这是想消耗咱们精力。”半夜被吵醒的江安卿眉宇间带着淡淡戾气,指尖划过舆图,“这几日的夜里她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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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来骚扰,直到哪天咱们士兵精疲力竭,无人应战时,她们刚好能攻打进来,即便是拿不下,也能重创。”

景一泡了浓茶递到江安卿手边,视线落在防舆图上,不着痕迹的皱眉。

“裴瑛雪还有多久到?”江安卿问。

秋菊答,“按照时间来看,最迟今天晚上。”

外头传来陆陆续续脚步声,为首的裴瑛雪大步走了进来,身后的将袍飞舞,?单膝抱拳跪地?,“臣来迟了。”

江安卿骤然起身,上前扶住裴瑛雪,“来的刚刚好。”

裴瑛雪来为江安卿提供新的思路,转身拉过板子上的舆图,“秋菊,你回去后将营中将士分为三组,轮流守夜抵御夜晚骚扰的西凉骑兵,等到三日后她们再进攻,佯装不敌后退,放开缺口。”

江安卿手指着后方位置,“到时裴瑛雪带骑兵后面包抄,将她们围困其中,一举歼灭。”

命令吩咐下去,一刻不得耽搁。一路上裴瑛雪走的时无人问津的野道,她到丹阳的消息并未流传出去,江安卿便让她先安置手下兵马,在丹阳县内等候时机到来。

景一在京城军营外见过裴瑛雪,对于江安卿的得力部下向来是礼待有佳。

只不过裴瑛雪看他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善,景一丝毫不怀疑,若不是江安卿在场,裴瑛雪定是要抓住他审问个清楚。

午膳时分裴瑛雪前来同江安卿一起用膳,顺便商谈围剿的具体事宜,当得知跟随的士兵中出现内鬼时,裴瑛雪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臣带了不少人马,可以将您身边的人换下。”

“孤让冬香秋菊排查过了,如今已无大碍,就等着京城的消息。”江安卿注意到景一站在旁边没坐下,习惯的伸手拉了下他,“怎么不坐下用午膳?”

裴瑛雪目光迎了上来,景一一激灵,躲开视线摇头道,“小的站着伺候就行,您和裴将军好生用膳。”

江安卿看了看裴瑛雪,又看了看老鼠见到猫似的景一,心下了然,没要求什么。

景一松了一口气,默默站在江安卿身边布菜,这次连多劝她吃点的话都不敢说出口,安静如鹌鹑。

“您相信陛下的手段吗?”裴瑛雪问。

江安卿接过景一端来的汤,尝了一口才道,“陛下长大了,孤确实不能再将她当孩子看待,迟早大权要落入她手里,咱们终归是要给后辈让路的。”

裴瑛雪没多劝说什么,只道了句,“臣明白了。”

午膳过后裴瑛雪离开,景一目送着她背影消失,才可怜兮兮凑到江安卿身边,憋着一肚子委屈不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江安卿好笑的拉过他,这次景一不再挣扎,“裴瑛雪是如何你了,你那么怕她?”

“裴将军看小的眼神很不得扒下一层皮,小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景一拉过绣花凳坐下,脸蛋贴着江安卿胳膊蹭了蹭,“难不成裴将军看出些什么来了?”

“能看出些什么来?”江安卿低头恰好能看见景一卷翘的睫毛和滴溜溜转悠的眼睛。

景一仰起脸,“看出小的和您之间的关系。裴将军会不会将小的当成魅惑主上的奸臣?”

“孤有时候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头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江安卿敲了下景一,后者捂着脑袋瓜更委屈了,要是裴将军每天都来跟凤主用午膳,那他不就无法同凤主一起吃饭了。

越想景一越蔫巴,思考着围剿西凉士兵后,裴将军应当是要入县城外的军营驻扎的,到时候总不至于每天来回跑马回来,就为了跟凤主吃顿午膳吧。

显然景一想多了,自那天后裴瑛雪除却必要汇报外,不再陪同江安卿一起用膳。

起初景一还好奇的站在旁边等着人来,江安卿让他坐下都不肯。

等了一会裴瑛雪确实没来后,景一才美滋滋的坐下,伺候着江安卿用膳,自个也跟着吃些。

景一是不是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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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门口,疑惑问道,“裴将军怎么不来了?”

江安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凉飕飕道,“难不成景公公喜欢裴将军陪着一起吃饭?”

“哪有,小的只想陪着您用膳,您多吃些,小的就开心。”景一从善如流的回道。

心里约莫有了大概,裴将军突然不来了,估计是凤主说了些什么。

景一手中的虾壳是越剥越甜,他就知道凤主是疼爱自己的。

·

月黑风高夜,北羌地界驻扎军营内,鲁卡靼收到前线来报,金凤驻扎的士兵几日夜间突袭之下,终于是消耗精力,已无人燃起狼烟,连吹号角的士兵也没了。

营帐内的一个将领大笑出声,“江安卿也不过如此,相比此刻被咱们折腾的头疼难耐吧。我们可要把握好机会,趁着打她们出其不意。”

“不可,我总觉得太过于轻松。”鲁卡靼拧起眉头,跟江安卿交过手,深知她绝不是如此掉以轻心之人,怎么会被这点小伎俩弄的失去章法。

“中原有句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难道我们要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将领是个脾气大的人,拍桌子不耐烦道,“你说的那个金凤人,说好的刺杀江安卿,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怕不是被诓骗了吧!”

鲁卡靼瞪了她一眼,拽起椅上垫子砸了过去,“查干巴日,你少他爹的放屁,姑奶奶做事不比你谨慎。”

查干巴日不与她争辩这些,只问道,“就一句话,打不打?”站起身紧了紧腰带,“要打,我带兵上,你总得放心了吧。”

鲁卡靼沉默了,查干巴日准备骂爹时,她才开口,“裴瑛雪的部队到了吗?”

问的是前来禀报消息的士兵,士兵摇头,“属下并未看见黑甲铁骑。”

查干巴日重重地拍着鲁卡靼肩膀,语气略带嘲讽,“我看你啊,就是被江安卿打怕了。一个龟缩在深宫里那么久的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你他爹回来时,脑袋最好还呆在脖子上。”鲁卡靼甩开她的手,冷冷说道。

“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查干巴日朗声笑道。

·

丹阳县城外金凤的驻扎营地的哨塔上,眼尖的士兵发现了铠甲在月光下泛起的光亮,立马冲着下面打了手势,一个传递一个的把消息扩散出去。

查干巴日带领轻骑兵直奔而来,看见金凤士兵吓的抱头鼠窜,连拦马的栅栏都不知道安置,顿时士气大涨,举刀发出冲锋信号。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营地内,马蹄践踏帐篷,刀刃砍断绳索,将能摧毁的东西一个不留,火光下查干巴日笑的得意洋洋,“说不定咱们今晚还能直接将丹阳拿下!回去跟国主邀功,全都封个将军当当!”

查干巴日的声音回荡,激起士兵热血,特别是在面对金凤士兵丢盔弃甲,仓皇而逃时,野心膨胀到了极点。

金凤士兵退到一半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全副武装,穿戴精良的盾兵挡在最前方,同样两侧被围住,查干巴日暗道一声不好,中计了。

拽着马唤士兵逃离,唯一可退的身后路上,堵上了黑压压穿着黑甲铁骑,为首的那位脸上带着银色面具,如黑夜中的鬼魅。

查干巴日汗水浸湿了里衣,她知道,这次回不去了。

正张嘴欲谈判时,裴瑛雪手握长斧,双腿夹马腹,眨眼间将查干巴日的脑袋削了下来,骨碌在泥地上滚了好几圈。

“敌将已死!尔等放下武器!”裴瑛雪的话被金凤士兵传颂,如浪潮起伏不停歇。

西凉士兵没了主心骨,无头苍蝇乱撞乱跑,很快被制伏。

捷报很快传入江安卿手中,查干巴日虽不是什么大将,却是跟随鲁卡靼最久的将领,杀了她不仅气势大振,也能搓一搓鲁卡靼锐气。

太阳还没出来,天还是朦朦亮时,鲁卡靼被一众士兵裹挟着来到军营门口,查干巴日的头颅不知何时被挂在了西凉旗杆之上,前去的西凉士兵一个个被绑着跪在地上,脑袋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僵硬冰冷的尸体。

鲁卡靼气的面色发青,她轻敌的。不论如何她都不该小瞧那个女人,鲁卡靼攥紧拳头。

·

驻扎的军营被摧毁的厉害,士兵忙碌的搭建重新整顿,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全然不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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