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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的卢 38643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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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VIP]第121章

“你自己心里有个数成。”

陆宴没操心这事,只是顺嘴提上一句,倒也不会担心他弟弟就这么死在李裴的手里。

陆宴随口问的这句,其实也是好奇,这两人不说有多肝胆相照的友情,可是也断然没有深仇大恨。

李裴下这样的死手,还得瞒着家里人,叫他父亲知晓了,届时连累得两家长辈伤了感情,此事怕不好揭过。

“只是你做了什么,要李裴对你痛下杀手。”陆宴说着稍作停顿,不紧不慢补充道:“他可是连他养得那些私卫都尽数派了出来。”

说假话瞒不过他这位兄长。

陆绥也不打算说假话,他思忖片刻,想好了措辞,简洁明了:“我抢了他的心上人。”

陆宴抬眉,略有些诧异,在他听来,儿女情长不过是最无足轻重的小事,值得这两人如此大动干戈。

陆宴不太相信:“就这样?”

陆绥点头:“就这样。”

陆宴上个月才定下婚事,辽东巡抚家的嫡长女,他未曾见过面,自当没有什么感情。

婚姻只是因为门当户对。

正合适,于两家也都有好处。

因而,他不信弟弟口中说的话,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先前也不曾听说你喜欢过谁。”陆宴不动声色的扫过他的脸,淡淡的口吻漫不经心的打探:“是哪家的姑娘,叫你们两个争得头破血流。”

陆绥口风紧:“我不过问嫂嫂是谁、性情如何,兄长也不必浪费时辰打听这些于您无用的事。”

陆宴听出来他这就是不想说了,藏得这么严实,更加蹊跷,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若你真心喜欢她,是迟早要将她带回家的,早些告诉我,也没什么。”陆宴淡淡说完这句,接着似是玩笑道:“还是你怕我会害了她。”

陆绥蹙眉,认真想了想:“她胆子小,往后再说吧。”

他半点口风不露,陆宴也不是个愿意追问的人,既不愿意说就算了。

还是年轻。

才会将喜欢两个字看得这般重要。

父亲同母亲的前车之鉴,也不能叫他长记性。

陆宴没再多说。

*

李裴派出来的杀手,虽未能伤了陆绥的性命,但也实实在在伤到了人。

十几名死士,围杀一个人。

陆绥再有通天之能,还是吃了亏的。

胳膊上被划伤了两道。

深可见白骨,他借口受伤请了几日的假。

竺玉自然是欢天喜地的批了他的假期,在朝臣面前表现出关切的样子来:“爱卿好好养伤,彻底养好了身体再来上朝便是,切莫坏了根基。”

殿门大开,金灿灿的日光照着他绯白的脸色,病气缠身的男人瞧着也比平日虚弱了两分而已。

他低垂眉眼:“谢过陛下。”

竺玉还赏了好些名贵的补药给他,百年的人参都给他送了两根。

陆府的人瞧见如流水送过来的补品,还当自家的二公子深收帝宠。

只二公子冷冷淡淡的反应,好似对这些赏赐并不挂心,甚至瞧都懒得多瞧,也不打算用在身上。

直接叫人收拾了放进库房。

管家有些迟疑:“少爷,这些可都是上等的补药,对您的伤,切切实实有好处。”

便是不喜欢陛下,也不必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陆绥说:“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说着他的唇角扯起讥讽的弧度,轻描淡写:“往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说着他又重复了遍:“收起来吧。”

管家不敢多劝,府里几位主子其实都是不容置喙的主。他们做下人的,唯有听话。

“是。”

李裴显然是对刺杀的结果不满,即便伤了陆绥,他也没觉得多高兴。

受了伤,也还总是有好的那天。

他又不是死了,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不会再来碍他的眼,挡他的道。

可李裴这些日子也不能再轻举妄动。

即便不甘不愿,只得隐忍下来。

而宝成殿这边才送走了陆绥这尊大佛,竺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来了个得了清闲的李裴。

她本来以为李裴比陆绥更好应付,她眼睛红红的挤出两滴眼泪,再装作闷闷不乐的说两句气话。

李裴便什么都听她的了。

陆绥可不是个会听话的人。

可是她忘记了从前李裴在国子监就粘人的紧,同她寸步不离,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

哪怕被其他人在背地里嘲讽是跟屁虫,也当做听不见,照样我行我素。

竺玉出宫不难,可要甩开李裴就太难了!!!

她忍了几次,都再难忍下去:“李裴,难道你没有公务吗?”

李裴摊开四肢,大大方方睡在她的龙床上,甚至毫不客气的脱掉了外衫,只穿着单衣,霸占着她素日睡觉的位置,用调笑的语气:“陛下,臣这才为您拔除心腹大患,一千多里的路程,提着颗人头,可是很累的。陛下就让臣歇歇吧。”

竺玉心道这不是正好吗?

她哄着他:“我知道你辛苦,你回家好好休息半个月,别把自己累着了。”

李裴睡着她的枕头,躺在她的被子里,感觉浑身都染上她的气息,这种滋味叫他舒爽。

他说:“我舍不得走。”

竺玉哦了声:“那你便在这里歇着,我出宫办事。”

李裴懒洋洋坐起来,长发就似那倾泻而下的银河,肤白唇红的男人在她床上,瞧着像是她养的脔。宠。

“办什么事?我也要去。”

说罢他就起了床,穿好鞋子,又起身缓缓穿好了衣裳。

竺玉有些烦躁,他们一个两个,没完没了似的。

李裴看见她脸上摆出的脸色,毫不犹豫点破了她的心思:“叫你带上我,你便又不想出门了是不是。”

竺玉还未辩解。

李裴冷哼了声:“不过你兴许就是想轰走我。”

他拢住她细细的手腕,把人扯到了怀里,脚下故意没有用力气,任由两人往后仰倒在金丝枕被里。

锦被柔软,好似坠入软白的云层。

李裴抬手顺势放下床帐,少女跌靠在他怀里,双手撑着他的胸口,刚起身就被他使了坏心,用帷幔缠住了她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身体,害她又被绊倒在他身上。

李裴心神荡漾,搂着她的腰就不肯松手了。

他故意说:“怎么占我便宜?”

“我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你缠在我身上不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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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可真够不要脸的。

竺玉起又起不来,缠在两人腰上的绸带,落入他的掌心,他厚颜无耻打了个死结,仿佛如此就能将两个人的心也牢牢绑在一起。

竺玉踢了他一脚。

李裴反而一脸享受的表情,好像还没踢爽,竺玉生怕他张口还要她再替他一脚。

“好凶。”

“再来一下。”

竺玉脸上的表情都不是一言难尽可以表达,她下不去脚,也下不去手。

李裴压根就不怕挨打啊!

她忍了忍:“李裴,你别闹了。”

李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抬手扯掉了她发间的簪子,随手扔在一旁,他盯着她黑漆漆的眼:“没闹。”

他摸了摸她的脸,对指尖柔软的触感,爱不释手。

接着就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他虽然好哄好骗,却不好打发。

并非真的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你亲口承认过你喜欢我。”

“我没有。”

“你有。”李裴对她毫不犹豫的否认还是有些难过,但也在意料之中,她忘性大,对自己说过的话总是记得不是那么清楚:“反正是差不多的话,你说过同我的感情是最深厚的,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李裴说着又低头咬了口她的唇,带着泄愤的性质,却也因为怕她疼而没有真的用力。

“我也是人,不是铜墙铁壁,会伤心难过,也会受伤,杀那些阳奉阴违的逆臣,并非我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的事情,这几个月,也是耗尽了我的心血和精力,拼死才将逆臣的项上人头给你送回来。”

“你就当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他说这番话时,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卖弄可怜的讨好,像是故意往她心软的那片地方戳。

事实上,李裴杀那些人的时候,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就将人头斩了下来。

他只会嫌自己提刀的速度不够快,耽误了他回程的日子。

这几个月,日也想,夜也想。

想到了骨子里,想着若是能将她变小,藏在掌心里,一并带着就好了。

竺玉耳后这片皮肤一片滚烫,李裴竟还记得她先前应付他的那些话,甚至已经开始问她讨要。

“我如何没有心疼你?”

“你才回来,我便赏赐了你许多东西,旁人都没有。”

李裴埋在她的胸口:“我不要这些身外之物。”

这些东西对她是最不值钱的、也最普通不过的了。

她赏赐别人,也是一样的。

竺玉抿紧了唇,闭上嘴巴没有开口问他想要什么。

李裴想要什么,昭然若揭,根本不必再问。

她不问,他便主动开口说。

李裴的双手掐住少女两边的腰窝,他直勾勾盯着她:“我要你。”

床榻间凌乱了起来。

李裴刚才本来就没有好好穿衣裳,这会儿衣襟松散,露出大片胸口,摆出任人蹂。躏的样子,好像要她做那个昏聩好色的君王。

竺玉挪开了眼:“你先把衣服穿上。”

李裴不仅不好好穿,还扯开了她的腰带,她身上的皮肤如白瓷般细腻,薄纱外的烛火映得她的肩头和关节都红红的。

只是雪白的柔肤上,还有一些淡淡的斑驳印记。

李裴摁住她往里藏的身体,叫她被迫对自己打开所有,他仔仔细细的看过之后,乌黑的眼瞳越发暗沉,几分薄怒一闪而过,而后又很快消失。

他捏着她细细的手指,把玩揉捏。

李裴对上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同她说:“没关系,我会比他更厉害。”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陆绥。

李裴还不知道他的苦主另有其人。

他只知晓对陆绥的恨意又深几分,总得想办法除了陆绥,要一个人死,也有千万种法子。

一个个试过,陆绥若还能安然无恙,他倒也敬佩陆绥是只能苟的千年乌龟老王八蛋。

竺玉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她慌慌张张拢好衣襟:“李裴,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她甚至已经能感觉到他下腹的炙热坚硬。

通过人事之后,并且还得到了不少欢愉的她,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

李裴蹭了蹭她的大腿,嗓音沾染些许情欲的低哑:“你要不先看看?”

竺玉两只耳朵简直在冒烟。

李裴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行径很不好脸,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对了,你见过的。”

竺玉推了推他:“起来。”

李裴闷闷的声音在她耳边,他认真地问:“那时可还满意?”

他十分自信。

觉着自己这方面天赋异禀。

爱与欲,是分不开的。

那么多盲婚哑嫁的例子,不管先前如何生分,到后来多的是如胶似漆的夫妻。

这可不是客套出来的感情,都是睡出来的。

竺玉解开身上缠绕的绸布,如此才得以喘息,手脚都得了空,轻易就把这个拱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给推开了。

李裴这天灰溜溜在宝成殿泡了个冷水澡。

她不愿意,他还能霸王硬上弓吗?

能是能,还是怕她恨他。

李裴感觉自己是叼住了肥肉的狼,只要趴在这块肉的旁边,眼巴巴的守着,谁来咬谁,就能守得住。

可他没有想到,这是一块长了腿的肥肉。

自个儿会往外跑了。

李裴之所以不着急,是以为她谁都不喜欢。

他才能这么不急不缓,慢慢等候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

不过很快。

李裴就尝到了被辜负到肝肠寸断的滋味。

*

竺玉准时赴了小重山之约。

天公作美,月明星疏。

临出发前,严忌做足了准备,背了行囊,装了些饼子还有两壶的水。

他穿得轻便,遥遥见着就是干净利落的少年郎。

行囊背在他身上,竺玉两手空空,什么都不用拿。

严忌说:“观星台的官员说这几日兴许会出现五星连珠的星象,百年都难得一遇。”

竺玉咦了声,每日早朝,底下都吵得她耳朵痛,她竟然也忘记了观星台的人有没有说过这话。

“我一会儿可得好好守着。”

严忌闻言一笑:“你若困了,就裹着毯子睡一会儿,等出现了五星连珠,我会叫你。”

竺玉摇了摇头:“你一个人守着多孤单,说好的我们人一起,那做什么都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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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昏昏。

竺玉听见严忌温润的声音,含着几分宠溺般的叹息:“可你往常这个点就该睡下了。”

她又是个贪睡的。

睡不够就无精打采,可怜死了。

竺玉抓住他的手,严忌没有推开,反过来也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指。

“我今晚绝不会犯困。”

“即便要睡,我们也一起睡。”

这话说出来。

她红了脸,山风带走了一些燥意,她的脸才没被烫熟。

严忌停了停:“嗯,好。”

他脾气很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差遣。”

寂静的山间,唯余两人的交谈声。

她说得多,他每句都回,也没有惜字如金。哪怕听到极为幼稚的问话,还是耐着性子一遍遍同她说清楚。

便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带女儿,也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竺玉在他面前总喜欢问些蠢问题。

话说多了嗓子就痛。

严忌察觉到了她喉咙痛,将水壶递给了她:“润润嗓子。”稍作停顿,他又吐了几个字:“少说些话。”

竺玉抱着水壶仰头灌了一小半,如此解了渴,肚子也给撑圆了。

小重山不高。

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两人就到了山顶。

夜间的风冷飒飒,严忌将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从头顶罩下,这样脑袋也不用受风。

竺玉抱着双膝坐在石头上,靠着他的肩膀,果真被他说中,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严忌,我还是有点冷。”她一本正经地说:“你能不能搂着我?我觉得钻到你的怀里,会更暖和一些。”

她也是粘人的。

还是粘喜欢的人。

林子里的风,吹动男人的衣袍。

陆绥隐在暗处,看着他们相互依偎的样子,冷风将她的话一并送到了他的耳朵里。

陆绥身后,布满冷煞的暗卫,腰间缠着刀,锋利的箭矢已经对准了他们的方向,蓄势待发。

第122章[VIP]第122章

山间月映着男人眼中冷冰冰的杀意,无尽的冷风扑面而来。

相互依偎在石头上的两个人还未察觉到危险降临,满心欢喜盼着五星连珠的场面。

竺玉钻进他怀里取暖,驱散了方才的困意,便没有再打瞌睡。只是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天上的月亮没什么变化。

竺玉的眼睛看得都有些发酸,饶是如此,还是耐心等着。

严忌问她饿不饿。

她摇了摇头。

“今夜观星赏月,好像也不是明智之举,怕我们两个是等不到了。”竺玉瞧着毫无异动的天色,忍不住说道。

严忌揉了揉她的头:“今夜不成,还有往后。”

竺玉心想他说的也对,日子还长,总能等到。

她裹着他的衣裳,身上都是他的气息,清冽至极的冷香,沁入鼻尖,煞是好闻。

花前月色,正是好时节。

她难免心旌意动起来,仰着小脸,粉润的唇瓣像刚吃过花酿,香甜柔软。

还没碰到他。

耳边一道锋利的风掠过。

箭矢擦着严忌的胳膊,沉沉落地。

四面八方燃起了火把。

迎头而来的肃杀之气将这片小山头彻彻底底的包围了起来。

靴底碾过枯叶,这声响在此刻尤为刺耳。

竺玉顺着声音望去,男人踏着月色缓缓走出来,一袭阴沉的黑衣,手边沉沉压着剑柄,袖口收束的干净利落,似乎方便他随时可以抽剑夺人性命。

借着茫茫月色,将他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

一双冷眸,毫无情绪。

少女的瞳孔缩了缩,抓着身边的男人,身体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可这四周都是他带来的亲卫,早已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铜墙铁壁般叫人插翅难逃。

竺玉脸上褪了血色,如纸般薄,浮着几分苍白,慑人的压迫感逼得她都喘不过来气。

陆绥望着她,神态从容,仿佛并不是在盛怒中赶来,他语气平和:“殿下玩够了吗?”

还是给她留了颜面。

没有彻底拆穿她的身份。

男人脚底的黑靴一步步朝她靠近,脚下枯枝烂叶被碾碎的声音像夺命的符。

陆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严厉的掌风将她从严忌的身后拽了出来:“殿下总是贪玩,这倒也没什么。”

“玩几次平民百姓解闷作乐的过家家游戏,就当打发时辰,可这山林,夜间常有猛兽出没,若一不小心伤了殿下,可就糟糕了。”

陆绥说着,撩起眼皮,漫不经心扫了眼严忌,仿佛压根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里。

他接着说:“不过下回,还是莫要用旁人的真心来作践,他被您瞒得苦,还当您是身世凄苦的小可怜,其实他才是被您玩弄掌心的书中人。”

竺玉万万没想到陆绥竟然这样污蔑她,她从未将严忌当成解闷的乐子!隐瞒身份也是无可奈何。

竺玉气得身体哆嗦,“你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根本不认得你。”

她虽然生气,脑筋转的却不慢。

当机立断,还不如装作不认识陆绥,那他口中的话自然做不得数,也就不必她苦苦解释。

陆绥冷笑了声:“殿下莫要再闹了。”

说罢他看向严忌,眼底深处是掩饰不住也懒得遮掩的厌恶和嘲弄,他说:“主子顽劣,我替她同严公子道个歉,这段时日不过是她无聊时用来打发时辰的法子,她从前也这样欺瞒过别人。”

停顿稍许,陆绥吐字:“是个惯犯。”

严忌望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向来温和的他周身也显出几分冷戾:“她既说不认得你,我便信不得你的话,还请这位大人,先将她松开。”

陆绥笑了笑,眼底更加冰冷。

他松开了手,随从即刻意会,上前来扣住了少女。

陆绥拔了剑,锋刃的冷光透着凛凛的杀意,白刃倒映着男人漠然的黑眸。

他一剑落下,划破了严忌这张出色的脸。

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往下落,留下一道血红色的印记。

少女起先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随即的惊叫,仿佛痛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了方才的冷静,看着他的眼中也带着几分恨意:“陆绥!你做什么!?你不能、不能伤他。”

可怜她再怎么挣扎。

纤弱的身体也抵抗不了训练有素的亲卫,更无法抗衡男人此时此刻滔天的嫉妒。

陆绥手里还提着剑,用血洗过的剑,仿佛更加锋利,他回过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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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望了她好一会儿。

冷瞳无畏无惧直视着她的眼。

好像打碎了的陶瓷,乍开如瓷片般锋利的恨。

他望着她对自己的憎恨:“殿下方才还说不认得我,怎么知晓我的名字?”

竺玉咬着牙,声音颤颤:“你别伤他。”

陆绥站在原地,身如松柏,神色平静:“殿下是不是觉着,你每回只要软下声来求我,我便什么都会听您的。”

竺玉摇头,冷风吹来,牙齿冷得打颤,也可能是怕的,她流着泪讷讷道:“没有、没有。”

陆绥面无表情:“我容不下他。”

男人淡淡道:“我得杀了他。”

长剑出鞘,总是要多沾些血。

这次划破的是严忌的脖颈,不深不浅的一道伤疤,若提剑的人再多用半点力道,便足以割断他的喉咙。

颈间的血痕,触目惊心。

竺玉望着严忌脖子上的伤,惊叫堵在喉咙里,便是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本就经不起吓唬,眼睛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陆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离开时,回头看了眼严忌:“离她远些。”

“我不杀你,可你的父母已经年迈,若是不小心死了,也没人会怀疑。”

“严公子,儿女情长同父母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你心里应当有数。”

说完。

陆绥抱着人下了山,上了马车,他面无表情脱掉她身上属于别的男人的外衫,直接扔了出去,吩咐随从:“拿回府里烧了。”

“是。”

少女受了风,又受了极大的惊吓。

她在梦里看见的都是血淋淋的场景,梦见严忌的脑袋被陆绥割了下来,陆绥在她耳边:“不是喜欢他吗?我给你送来了。”

这个梦是再可怕不过的噩梦了。

她大叫着的醒来,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宝成殿的寝床里,身上的衣裳已经叫人换过了。

竺玉抬眸,就看见坐在床边的男人。

她感觉刚刚陆绥手起刀落划破的不是严忌的脖子,而是她的心脏。

竺玉抓着他的胳膊,声音沙哑虚弱:“严忌…严忌如何了?”

陆绥慢慢握住她的手,面无异色回答她:“死了。”

男人漫不经心补了几个字:“被我杀了。”

竺玉怔怔地,话还没说,眼眶中豆大的泪却先落下,她眼前又开始发黑,胸闷气短,像是被气得要不会说话了,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你…你…你怎么能…如此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陆绥安静的用帕子替她擦干净脸:“我讨厌他。”

男人的手掌缓缓拢住她的下巴,望着她,说着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对的话:“他夺走了你。”

她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攥紧的手指,掐得隐隐作痛。

这双总是逃避、装乖、装傻的眼睛里映着清晰的恨意,她崩溃道:“他有何错?!”

陆绥望着她的眼,自己的心亦是四分五裂:“他没有错,我想杀就杀。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陆绥掀起眼皮,本不该多问这句,他还是作了情。欲的傀儡:“你就这么喜欢他?”

竺玉点头,通红的眼睛蓄满了泪,她深深道:“对,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他!”

第123章[VIP]第123章

她觉得陆绥说的并不见得就是真的。

杀人偿命,他还是朝廷命官,随意对手无寸铁、清清白白的平民布衣开刀,取人性命,也要担罪责。

竺玉下了床,跌跌撞撞到他跟前,眼睛还是红红的,开口的同时眼泪应声落下:“他真的死了?”

陆绥拧着眉头,望着她脸上的眼泪。

男人沉默良久,似乎根本没有将她的问话放在心上,也没有认真在听,更遑论好好回答她。

竺玉抖着手,冲动之下拔出挂在墙上的长剑,双手紧握剑柄,锋利的剑刃对着他的心口,颤颤出声:“说话。”

陆绥往前两步:“你要为他杀了我?”

他神色平静,只是眉眼间有几分不解:“你同他,才认识几个月而已。”

真的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吗?

叫如此胆小的她,对他拔剑相向,流着眼泪嘶哑着声要为他报仇雪恨。

陆绥的心有些冷。

他本该表现得波澜不惊,不能叫她看出他明明十分在意,可是情难自抑,这颗心再怎么铜墙铁壁般的冷硬,也还是会伤心、会难过、会嫉妒的无法自控。

陆绥面色沉稳,直勾勾望着她问:“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喜欢他。”

竺玉握剑的手有些抖,陆绥边说还边往前,丝毫不怕被长剑捅个对穿。

她往后退了两步,陆绥依旧咄咄逼人的往前,伸手握住剑刃,划破掌心的皮肉,源源不尽的鲜血顺着他掌心的脉络往下滑落。

血腥气浓。

闻着刺鼻还叫人心中发慌。

陆绥感觉不到手上的痛,这点伤口甚至远不如心头说不上来的胀痛,他凝视着她的眼。

少女的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有惊惧有害怕还有恨。

昨晚那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本可以叫别人做。

但是陆绥并没有如此。

他就是要她看清楚,看清他内心扭曲的嫉妒,如业障般生出的独占欲。

利剑刺破锦缎、深深埋进男人的血肉里。

声音听着就疼。

她怔怔地看着他胸口流出来的血,不消片刻,被血浸透的地方已经染得发黑。

竺玉恍然了下,想到昨天夜里严忌脸上的血,适才软下去的心肠又变得冷了几分。

“他到底是死是活?”

陆绥问她:“你要杀了我为他偿命吗?”

竺玉沉默半晌,她紧绷着身体,整个人看起来像受了刺激的小猫,战战兢兢又警惕防备:“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个好人,是无辜的。”

“我喜欢他,也并不是他的错。”

这些话显然是陆绥不爱听的。

在他耳朵里,分外刺耳。

男人上前,胸前的长剑并未挪动分毫,她怕归怕,却也没有阻止他往前自寻死路。

心软是假。

天底下,她最没良心。

陆绥淡淡道:“那陛下杀了我吧。”

他说:“现在就杀了我。”

竺玉吃软不吃硬,总是不喜欢被威胁的,她问:“你以为我不敢吗?”

陆绥望着她:“陛下是天子,怎么会有不敢做的事?剑就在您手中,杀了我,往后就少一个人逼迫陛下做不喜欢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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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等她醒过神来,大半的剑身已经没入他的身体,地上的鲜血,猩红醒目。

隔日。

陛下犯魇发狂伤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年纪轻轻刚登基不久的少年天子被迫留在宝成殿养病,宝成殿里外,都有亲卫把守,太医院煎好的药也要经过好几道查验,才能送进宝成殿里。

她又上了陆绥的当。

这个男人,伤心是假、破碎是假,难过可以是装出来的,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是算计人的筹码。

她无故拿剑伤的是朝廷重臣。

便是皇帝,也要给个交代。

犯魇这个借口,传出去也不会太难听,只是给了陆绥光明正大迫使她养病的机会。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朝臣大多有些同情陆大人,觉着他还挺倒霉,身为颇为受宠的天子近臣,平白无故被捅了一剑,伤势不轻,都直接被留在了宫里养伤,抬都不能抬。

他们又有几分庆幸,好在伤的不是自己。

若是他们被砍了,可不比年轻人身轻力壮,一群老胳膊老腿,一剑就够让他们去见阎王了。

这样想着,他们倒是巴不得小皇帝多养一阵子的病。

李裴听说了这事,只觉得痛快。

下了朝,有些遗憾的想,她怎么没把陆绥直接给捅死呢?早就该用剑把人给杀了。

一个满肚子坏水的黑心鬼。

算吧算吧谁能算计过他。

不过李裴更担心的还是她的身体,好端端怎么会犯魇?兴许是被不长眼的人给吓到了。

李裴去了两次宝成殿,都吃了闭门羹。

殿外的亲卫,十分不给他颜面。

“小裴大人,没有陛下的口谕,任何人不得入内。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李裴皮笑肉不笑的:“付统领何必这般不给颜面。”

付统领面无异色:“小裴大人莫要胡说,陛下龙体欠安,需要静心养病,小裴大人既然未得觐见,还是不要为难属下了。”

李裴笑也不笑了,冷下了脸:“你的主子到底是陛下还是另有其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付统领道:“小裴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李裴没有再同他白费唇舌,他们的人将这里围得如铜墙铁壁,他便是争破了嘴皮,也进不去。

这事透着蹊跷。

即便养病,也没必要严防死守。

李裴猜得没错。

竺玉被软禁在了宝成殿,不过她也的确有些不舒服,被吓到了病了几天。

待身体好了些之后。

陆绥便没有再同她客气,温柔、和善、体贴,通通都懒得再装。

哪怕他身上有伤。

也还是日日都要来她这里索取。

男人的前胸后背都是她的指甲抓出来的伤痕,一道接着一道。

他倒是不曾修剪她的指甲。

任由她像只小猫儿似的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

陆绥也并未再刻意收敛。

每日到天光露白才消停,怀里搂抱着的人气喘吁吁,他一动,她的眼睛都有些翻白。

实在承受不住了。

便也不叫了,不骂了,也不咬人了

甚至眼神还有点怯怯的,像是被收拾狠了终于学乖了,哪怕眼睛里还噙着泪,却也不会再躲他。

陆绥也知道自己这几日有多过分。

他似乎变成了同他父亲一样的人。

无尽的索取。

学不会满足。

陆绥心里亦是有其他的盘算。

她总是花言巧语的骗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亦舍不得狠狠收拾她。

他不求她能爱他。

但是。

若能有更深的牵绊,她想毫无顾虑的踢开他,也难了。

父凭子贵这条路也不是走不通。

竺玉不笨,隐隐约约看穿了他这个念头,可她身边无人可用,送过来的汤药,严防死守。

她一点儿都不想让陆绥得逞。

凭什么事事都顺他的心。

凭什么他在杀了她心爱的人之后,还能得意。

李裴便是这个时候,偷摸从宝成殿后面的狗洞里钻进来的。

殿内倒是没几个伺候的人。

她喜欢安静,陆绥便依着她,没放钉子在屋里头。

李裴翻窗进来,她还躺在床上,瞧着真像病了。

她睁大了眼,李裴还未开口,就被她捂住了嘴:“嘘。”

李裴反手捏住她的手腕,对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高声说话。

竺玉松开了手,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进来了?”

李裴扫了眼她身上的衣裳,轻薄的里衣,露出来的锁骨,落了几枚痕迹。

“你病了?”

她点头又摇头。

李裴瞧着有几分闷闷不乐:“你倒是舍得让他碰你。”

说着,他低头泄愤似的咬了口她的唇瓣,她本来想推开他,不知想到什么,半推半就下,忽然想着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才不要让陆绥,万事顺心。

他将她软禁在这里,又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他占尽了。

凭什么?

怀中的少女破天荒的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

李裴怔了一瞬,激动了起来,忍不住在她身上拱来拱去:“我不比他差,你试试就知道。”

第124章[VIP]第124章

说李裴像条狗,是绝没有说错的。

见她没有上回那般抵触,身后无形的尾巴已经高高甩了起来。

竺玉是个细皮嫩肉的娇气鬼。

刚开始就在忍,忍着李裴这种过分黏腻的靠近,等他像头牛乱使力气的时候,她没多久就有些受不了。

想要逃。

原本没什么,可当她怯怯的往后缩、往后躲。

李裴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就变了。

男人在这方面总归是天赋异禀的,压根不需要怎么学,天生就会了。

竺玉深深吸了口气。

李裴用力抱住她,好像护食的小狗。

她吃不得苦,无论什么苦都吃不得,这些日子应付的陆绥已经很累。

还以为李裴会比他好点,看来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全都一个样。

她踢了他一脚:“起开。”

不过李裴还是很心疼她的,知晓她身娇体软的,往日磕着碰着都得嘀嘀咕咕好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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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浑身的骨头好似都是软的。

小手柔软,又有些肉。

不过她身上哪里都肉肉的,匀称又漂亮,他喜欢的厉害。

李裴抱着她,这种感觉,实实在在叫他满足。

他抬起脸,漂亮的狐狸眼里染了几分未消退的颜色,他一本正经地说:“腿别踢疼了,我替你揉揉腿。”

竺玉将脸埋在被子里,脸颊烫烫的,闷着声:“你滚。”

李裴这会儿听见她骂人也觉得娇滴滴的,落在耳朵里都好听得很,他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尾巴又开始狂甩,有点高兴,还有点得意忘形。

他掀开被子:“我又不是没帮你揉过腿。”

竺玉又踢又蹬的,软白的脚丫子在他脸上蹬了好几下,李裴捏住她的脚踝:“再踹我脸,我就不客气了。”

她臊得眼泪的都要下来了。

李裴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看了会儿,眉头微蹙:“脚踝都有些肿了。”

想来这儿不会有消肿的药。

他略作思索:“明日我带消肿的药来。”

顿了顿,他接着说:“届时我给你上了药再走。”

竺玉在他方才往下看的时候,一张脸就跟蒸熟了似的,烫得发麻。

这会儿听见李裴厚颜无耻所说的话,脑袋都冒着热气儿,她恼羞成怒,甚至到了说不出话来的地步。

哆哆嗦嗦。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不用。”

其实殿内有药。

莫说是消肿的,便是别的药也有。

不过竺玉这会儿的疼痛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脚确实有些疼。

她慢慢坐起来,拥着锦被。

长发如青丝般滑落,整个人看起来乖乖软软,乌色的眼瞳瞧着有些茫然。

竺玉没眼看身上这些痕迹。

她这人总是摇摆不定,方才满心满眼就想着不让陆绥痛快、要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此刻,竺玉又有些后悔,她不该那么冲动。

这倒也不是为了谁。

只是。

不能再多招惹一个两个了。

李裴平时看着好说话。

刚刚可一点都不听话。

“你赶紧走,明日也不要来了。”竺玉说着就扭头看向另外一边:“来了我也不见你。”

李裴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惹恼了她,这会儿全然没有方才那股凶狠劲儿,心甘情愿哄着人:“你别生气,我错了,你不见我还想见谁啊?除了我还能有谁钻着狗洞跑来找你。”

说起这个他也不嫌丢脸了。

倒豆子似的全说给她听。

诉苦狗洞难爬,还得防着陆绥留在这里的走狗。

竺玉:“……”

她没脸再听,只一个劲的催他走:“你快走。”

李裴看起来是人模人样、丰神俊朗的小郎君,谁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做得出钻狗洞这种事的人呢!

烛火摇曳。

灯影绰绰。

李裴也没忘记正经事:“他们是防着你出去,还是防着我们进来?”

竺玉摇头:“我不知道。”

李裴心想这事回头还得去问陆绥,守在宝成殿的亲卫,明面上是皇帝的人,不过向来都是听从陆家的命令。

前朝皇亲国戚做大。

不论是钱财、还是官职,都在这帮皇族的子孙里打转,寒门士族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淮阳的起义军杀干净了皇族。

血洗过后,寒门崛起。

到如今,依然如此。

寒门士族,文武大臣,都极其有默契有意架空皇权,以免重蹈覆辙。

李裴点了点头:“回头我去打听。”

竺玉不想让他来,说了也怕他不高兴就不肯走了,若是他再赖着不走,怕是要撞上陆绥了。

到那时,场面难看,不好收场。

竺玉敷衍道:“知晓了。他们难不成还能一直让我养病吗?”

李裴想了想,觉得也是。

再怎么样,明面上她永远都是帝王。

他们也永远都只能是臣子。

只是夜里,他可以是她的夫婿。

李裴舍不得走,瞧着她红红软软的脸,仿佛像是吃过酒后的微醺。

他唇角上翘,忍不住得意起来:“你这一剑捅的好,下回再捅得深些,要往心窝上捅刀,人才会死。这回叫陆绥侥幸捡回一命,往后他迟早还是得去见阎王的。不过你也别怕,他本来就该死。”

竺玉感觉李裴对她捅了陆绥这事儿还挺高兴的。

他就没想过,可能她下一个过河拆桥捅的就是他了。

李裴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

竺玉听得不耐烦了,这人才在她生气之前不情不愿翻窗户离开。

屋子里这股味,迟迟散不去。

一闻就闻得出来。

竺玉越想越心虚,她忍着腰肢的酸痛下了床,套了件薄薄的衫裙,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如此也好散散味道,只是可惜这会儿没什么风。

陆绥来的时候,她还在窗边,吹了会儿风身上仿佛还有散不尽的味儿。

陆绥抬脚进屋,脚步忽然一顿。

他撩起眼皮,看向窗边的少女:“病才刚好,又吹冷风,陛下是一辈子都不想出这道门了?”

竺玉方才人没来她还心虚,这会儿听见他说的话又气不过:“我难不成连开个窗户的权利都没有吗?陆大人,干脆我这帝位让与你得了。”

陆绥走上前来,关掉了窗户,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蹙起了眉:“臣要这帝位做什么?臣此生只愿为陛下献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说得好听。

谁家的犬马还能管得到主子头上呢?

她抿着唇不吭声。

陆绥捉住她的手,指尖微顿,垂眸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装模作样的在她身上嗅了嗅,过了半晌,轻笑了声,极其冷淡,他漫不经心地问:“有人来过?”

竺玉心里一缩,害怕的抽出手来,却被抓得更紧。

她强撑着,对他倒打一耙:“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绥垂眸,见她睫毛颤颤,即便努力摆出受辱了、气鼓鼓的样子,但她看起来也还是心虚至极。

他的眼神慢慢沉了下去。

方才一进殿内,他就闻到了那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陆绥捏住她的肩膀:“紧张什么?我瞧瞧。”

男人面无表情,她这会儿觉得有点怕了,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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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过后才发现她要承受的代价可能比较惨重。

以陆绥这小心眼的性子。

斤斤计较起来,绝不会让她好过。

可是。

她又忍不住坏心眼的想,她就是要给自以为是、觉得万事都在他掌控中的男人重重一击。

让他知道他其实在她眼中就是个老王八。

她又想看他知道自己是个老王八之后的表情有多精彩,又有点害怕。

说来矛盾。

可她这个人的性子一直如此。

扭捏纠结,说变就变。

在她还没有开口推拒的时候。

陆绥就已经将她抱回了床上。

哪怕她使劲力气去踢他,也无济于事。

后来陆绥可能是烦了,冷冷的警告她:“别发脾气。”

她颤颤抬起睫毛,看清楚了陆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难看二字足以形容。

冷若如霜的脸,眼底黑得发沉。

胳膊拧不过大腿,陆绥轻易就摁住在床上挣扎的宛如一条白鱼的少女。

难怪身上的檀香味儿那么浓。

好似里里外外都染着檀香木的味道。

陆绥盯着她不安局促的脸,他什么都没说,将她抱去屏风后的浴桶里,认真为她洗了个澡。

男人的动作格外用力,毫不留情。

竺玉害怕的蜷缩起来,她也不敢出声。

他这样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陆绥替她擦干净了身上的水珠,方才用过的帕子很快就丢进了火盆里。

他的眼是红的,冷着张脸,好像猜出来是李裴来过,想了想,他说:“你不要被李裴骗了,他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陆绥似乎忍着脾气,他冷冷的、又带着点瞧不上的语气认真的告诉她说:“李裴根本不会照顾人。”

自己还是个娇横的、脾气大的二世祖。

第125章[VIP]第125章

陆绥很平静,至少在竺玉看来,他平静的有些让她心慌。

她抬眸朝他看去,烛火下肤色略显苍白的脸庞,削瘦冷峻,眉眼蕴着凛凛的锐意。

“他也不知轻重。”陆绥说着起身去拿了药,他垂着眼皮,看起来明明是生气的,甚至竺玉觉得他气得好像快死了,男人紧紧绷着脸,像是憋着这口气,隐忍着没有发作:“我给你上药。”

竺玉难得看他忍着脾气,还忍得这么辛苦。

她还以为陆绥会发个大发脾气,然后她便能顺理成章再同他大吵一架,说些难听的胡来把人活活气死。

竺玉由着他给她上了药。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药香。

过了会儿。

宫人进屋来换了锦被。

陆绥无声咽下喉咙里的鲜血,方才憋着的那股气,迟迟难消,堵在胸口,竟是直接将他气得吐了血。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心脏都跟着疼得厉害,手脚发麻,痛得发颤,他抬眸望向她。

少女气色红润,满眼无辜。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天真。

兴许在她眼中,这也没什么。

她是皇帝。

想做什么不成。

陆绥发现他用在她身上的法子是不太对的。

她虽软弱,却很叛逆。

自小就是如此,装得很乖,却很记仇,冷不丁就狠狠咬你一口。

陆绥沉默的想着,定然是李裴厚颜无耻的纠缠上来,她又是个不太会拒绝的性子。

几声温言软语,就叫她软了心肠。

唯唯诺诺,左右摇摆,心性一点都不坚定。

不能怪她。

陆绥仿佛咽下了心中的血和泪,他说:“严忌没死。”怕她听不清楚:“我没杀他。”

竺玉怔了下,心脏重重提起,又缓缓放下。

她一时被高兴吞没,却没察觉到他的脸色有多苍白。

即便知道人没死。

她却还有点斤斤计较。

“可、可是他的脸被你划伤了。”她这会儿倒是没有那天提着剑对他要砍要杀的架势,没有流着泪嘶哑着的声音质问他,只是望着他,为了别的男人同他掰扯那些琐碎的细节,一点儿亏都不舍得那人吃。

陆绥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眼尾有些猩红,他缓缓提起唇角,勾起的弧度有几分讽刺之意。

竺玉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尖一颤。

讽刺中带着些许悲凉。

好像、还挺可怜。

竺玉偏过目光,尽量不同他对上眼神,她接着说,只是声音弱了弱:“你下手那样狠,他脸上的疤痕肯定不好去除,脖子上那道尚且可以遮掩,可是脸上的伤,人人都瞧得见。”

“你、你叫人给他送些去疤痕的膏药,伤了脸面总是不好的。”

陆绥听着,心里有些麻木。

男人还握着她的腕骨,手背砸落的滚烫让她抖了一下,好像这滴若有似无的眼泪不是落在她的手上,而是心尖。

“你只记得我划伤了他。”陆绥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伤口尚未愈合,差点正中要害,他也是九死一生才醒过来的。

好像他的死活,在她眼中是最微不足道的事。

连记都不记得。

“我也受了伤。”陆绥望着她的眼:“也很疼。”

竺玉被他这种目光看得喘不过气来,胸前的伤口撕裂,鲜血浸透纱布,衣襟都被染得血红,她的掌心也不能幸免,湿濡的、黏腻的鲜血染得发红。

她害怕的抽回手:“可是、可是你不骗我说你杀了他,我、我也不会那么生气的捅你的。”

他就不会受伤。

不会这么疼。

陆绥垂下眼皮:“是啊。”

竺玉的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陆绥不过展示了几分软弱,她确实也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他。

见他垂着脸,伶仃的可怜样子,也有几分不忍。

“你快些给自己上药吧,不要再糟践自己的身体了。”方才那样用力的将她的手压在他的胸口,不疼才怪。

陆绥嗯了嗯,脱了衣裳。

胸口这道伤其实是有些难看的,他似乎不太愿意让她瞧见自己难看的样子,抿了抿薄唇:“你别看。”

竺玉瞧着就觉得可怖,血肉翻覆,看起来就疼。

男人背过身,重新上了药,缠好纱布才再度转过身。

总归。

这天过后。

竺玉同陆绥的关系没有那么剑拔弩张,她也没有绞尽脑汁想着给他不痛快。

她甚至有几分丧气和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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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她和她的父皇,是一样的人。

三心二意,见一个喜欢一个。

好像谁都可以。

只要、只要长得好看,又没有那么可怕,肯听她的话、顺着她的心意。

她就容易妥协。

忠贞、专情、吃苦耐劳等一些良好品德,在她身上好像都没有多少。

她甚至是懒惰的、懦弱的、只有一点小聪明。

宝成殿后头那个狗洞被封了起来。

殿前的守卫却也同时撤了。

竺玉养好了身体就又要去上朝。

可能是她一剑捅了陆绥的事儿流传甚广,底下的官员对她似乎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警惕。

怕新皇发疯砍的下一个人就会是自己。

没有谁愿意平白无故被捅一刀。

他们也没有陆大人这么扛杀,一剑也没能捅死。

只是这件事便这么揭过了,前朝无人拿此事做文章,便是受害者,陆家的人也只字不提,既不要公道,也不要补偿。

前朝风平浪静。

后宫却汹涌不断。

陈皇后这段时日如此安分,是因为她病了,病得严重,便是想做些事,也有心无力。

新皇登基。

她被奉为太后,可她的“好儿子”却从未来看过她。

叮嘱她做的事情,也没有一样成事的。

陈皇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派人将自己的嫂嫂接进宫里,哪怕在病中,她瞧着还是锋利,冷着脸同嫂嫂交代了事情,如有必要,要同新皇鱼死网破。

交代好了这件事。

陈皇后第二天就开始咳血,太医院的人也瞧不出端倪,吃了几个月的药,不仅没有和缓,她的头发还大把大把的落。

宫人已经不敢在殿中摆放镜子。

陈皇后形容枯槁,午间醒来,恍惚之中实在不甘自己算计半生,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她挣扎着爬起来,“叫人去请陛下。”

殿内死气沉沉的,宫人得了令,即刻派了人去请陛下。

竺玉许久没有关心陈皇后如何了。

贵妃娘娘只说不需她来管,也不必过问。

她其实已经猜到贵妃娘娘要做什么。

她没有阻拦。

这边宫人刚到宝成殿。

在宫外住了许久的贵妃,就回了宫。

她信佛了大半生,手中犯下杀孽,自是要去忏悔的,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她的女儿。

世事因果。

总有定论。

周贵妃回宫之后直接到了宝成殿,瞧着她的女儿一张脸圆润,放下了心,她握着她的手:“我去见见皇后,你放心,她现在还不会死。”

只受了几个月的折磨,就叫她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

周贵妃并不纯善。

陈皇后没有等到皇帝,等来的只有她的宿敌,在她眼中祸国殃民的妖妃!

周贵妃亲自为她端了药,望着床上竭如枯木的人,她漫不经心将汤药摆在一旁。

“姐姐。”她笑了笑。

陈皇后咳得撕心裂肺,瞧着她盈盈笑起来的样子竟然同十几年前没什么分别。

她好像都不会老。

还是那么美。

周贵妃想到以为女儿夭折的那个雨夜,她撕心裂肺,却哭不出来。

眼泪都在心里流。

痛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十几年,日日夜夜,哪一夜不是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的?总想着若是她的女儿活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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