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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的卢 47606 字 9个月前

一间小小的屋子,站了五个人。

多多少少显得拥挤,尤其是他们四个男人身形高大,无声又沉沉的气势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她仿佛是掉入陷阱的待宰羔羊。

随时都有可能被粗暴的咬断脖子。

她知道他们都很聪明,怕时间长了就露馅,赶忙开口催他们离开:“夜深了,一会儿人该来了,你们别都在待在这里,不然我们的计划妥妥要落空。”

她说得不无道理,周淮安本来也没打算今晚都在这儿耗着,楼里有暗卫,用不上他们。

“行,你今晚自个儿注意着些,别被伤着了。”毕竟是亲表弟,周淮安情不自禁多叮嘱了几句:“那淫贼若是要摸你,你就先让他摸摸,总归都是男人,吃不了亏,回头捉住了人直接杀了了事。”

竺玉胡乱点头:“知道知道。”

已近亥时。

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的确误事。

屋子里这张床,瞧着只能容得下两个人。

他们便是想藏都藏不了。

秦衡倒是不太想走,又找不到借口留下来,再者他若是开了这个口,其他人未必也会走。

秦衡盯着坐在床上的人儿,她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赶他们走,眼睛里一点儿都藏不住事儿。

秦衡叹了叹气。

她这性子,又没有舅舅家的依仗,以后当了皇帝,也只有被朝臣拿捏胁迫的份。

秦衡装模作样,总是不想当那个恶人的。

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将自己弄得迫不得已的样子,不想让她恨上他。

临走前,秦衡将自己随身带的匕首给了她。

不过,她拿着刀,兴许也不敢杀人。

等人走后,竺玉锁好了门,她摘下面纱,感觉自己这张脸好像还挺漂亮的。

她却不喜欢这样,轮廓愈发柔软,瞧着就没什么威慑力。

她知道他们都不太怕她的,经常将她当成没懂事的小孩儿,戏弄她。

觉得她是弱小的,需要保护的。

不然周淮安刚刚也不会耳提面命,叮嘱了那许多。

出乎意料的是,秦衡竟然舍得将他宝贝已久的匕首随手赠给了她。

她没记错的话,这把匕首是秦衡的母亲送给他的礼物。

刀鞘精致漂亮,刀刃快如闪电,白刃锋芒杀人如砍瓜。

匕首出自名家之手,也已经绝版。

这么多年,别说给别人碰一下,便是旁人想要一睹名家之作,秦衡也吝啬给旁人看上一眼。

竺玉拔出匕首,白刃倒映着少女乌黑的眼瞳,刀光锋利,带着凛凛的杀性,仿佛天生就是要淬着血的。

竺玉默默地想,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她这些个讨人厌的竹马,也没有多讨厌嘛!

担心她的安危,也在乎她的性命。

看来往常的不对付,都是少年与少年之间的偏见在作祟,长大之后,便不会再为那些幼稚的事情而起争执了。

竺玉将匕首放在枕头底下,她起身,吹灭了红烛,只留了床头的一盏灯。

昏黄的火光,将熄不熄。

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直勾勾望着床顶,这张檀香木的拔步床,做工精美,床顶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鸟禽兽,沉香混着鹅梨花香,漫上鼻尖,昏昏欲睡。

正当她来了些睡意的时候,门边窸窸窣窣的声响让她猝然清醒,颤颤的睫毛抬了起来,她拥着枕被轻手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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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坐起来,手指悄声无息探入枕头底下,她握住了匕首,屏住气息,警惕望着房门的方向。

啪的一声。

门锁轻而易举被外面的人撬开了。

竺玉的心脏好似跳到了嗓子眼,咚咚咚的胸口像是在打鼓,她紧张不已,攥紧的手指骨节已经发白。

过了会儿,门外好似没了动静。

她还未来得及放松警惕,门扉被人缓缓推开,清冷的月色拉长了男人的身影,夜色漆黑,男人亦是穿了一身黑,在这浓稠的夜色里,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

隔着床幔,竺玉以为自己面对的穷凶极恶之徒。

她在心里反复回忆武学课上的招式,出招必然要快,若是双方实力悬殊,她更得以巧取胜。

男人缓步朝床边走了过来,清瘦削白的手指漫不经心挑开床幔,指尖干净,如他这个人一般。

竺玉在他出现在自己跟前的瞬间,挥刀朝他的脖子攻了过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刀锋利得能割下对方的头颅。

与此同时,她也不忘朝男人的要害蹬了过去。

只是运气不好,双双落空。

男人牢牢钳着她的手腕,指腹用力掐着她的骨头,她吃痛,腕上一松,匕首就掉了下去。

接着好似一阵天旋地转。

她重重摔进了锦被里,爬都爬不起来,胡乱蹬的脚也被控制在那人的手中。

如流云缓缓铺开的长发陷落绸缎中,好似挥洒在画卷上的浓墨。微微颤抖的身体,应该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在朦胧中抬起眼皮,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明,这才看清楚他的样貌。

僵硬发抖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没有方才那么紧绷,她轻吐了口气,白嫩的皮肤掐着一抹红,似乎是方才争得太厉害,争出来的。

竺玉差点被陆绥给吓出病来,内心窝火,不明白他一声不吭折返回来是要做什么。

存心来吓唬她的吗?

两人的身体几乎交叠在一起,他的膝盖撬开了她的双膝,细嫩的手腕被他的掌心捆在头顶。

男人的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他眼瞳乌黑,藏着难以捉摸的情绪,像那不见底的深渊。

竺玉气有些喘,他的鼻尖都快要蹭到她了。

她说:“你无事撬我的门做什么?!陆公子有这么无聊吗?深更半夜跑来吓唬人。”

陆绥盯着她气得发红的脸,探出指尖,蹭了蹭,他面无表情道:“白日你非要与我装作不熟,我只能夜里来。”

竺玉踢了踢他,踢到他的肉也是邦邦硬的,很结实。

陆绥松开了手,她推开了他,往里挪了挪,若不是出不去,下不了床,她只怕是想要离他十米远的。

陆绥也很少见她穿裙子,身上的衣裙已经有些乱糟糟的,这般打扮,却很清艳。

竺玉背对着他:“我在当诱饵,你这样会坏我的事。”

陆绥说:“这张床能藏得下我。”

竺玉忍不住转过身,却顺势被她捉住了手腕:“真坏事了,我帮你捉来。”

竺玉本来可以不用如此被动。

谁让她有这么个大的把柄在他的手里。

偏偏她煽风点火的本事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每次暗戳戳的想要利用李裴对她的喜欢,来给陆绥找点麻烦,就良心不安,过意不去。

竺玉还未张嘴,临街的窗边又有了细微的动静。

她静若寒蝉,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又安静无比,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她小声地问。

背后传来的声音低沉淡漠:“没有。”

竺玉哦了声,她闭上眼睛不久,还没睡着就又睁开眼,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不确定是不是陆绥身上的淡香。

她忍不住攥着他的衣襟,用力在他身上嗅了嗅,鼻尖都快要凑到他的脖颈。

陆绥漂亮阴暗的眼瞳里一片漆黑,他忽然扣住她往上攀的手,“做什么?”

他的身体结实又滚烫。

她感觉自己都要被他的体温给烫晕了,或许是她的脑袋本来就很昏沉,她小声嘟囔着问:“你有没有闻到一阵香味?”

隔了片刻,男人道:“闻到了。”

竺玉摇了摇脑袋,眼前仿佛有两个陆绥,她的手掌轻轻拍上他的脸:“是你衣服上的熏香吗?”

陆绥如实告知:“不是。”

停顿几许,男人波澜不惊的告诉她:“是迷情香。”

竺玉:“……”

她沉默了下来。

陆绥以为她不懂,正儿八经的同她解释:“迷情香就是会让人脑袋发晕、身体发情的那种香。”

竺玉抿了抿唇瓣:“我知道。”

她语气生硬:“你不必解释。”

她赶忙捂住了口鼻。

免得自己中毒太深。

陆绥瞥了眼怀里的人,她用双手捂着口鼻,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眼巴巴望着他。

倒是怪可爱的。

陆绥笑了下,掀起薄唇,从容不迫吐出两个字:“晚了。”

已经中了药。

再捂着也没用。

这淫贼想必十分自信,都不屑于用迷药,不怕人醒着会反抗。

男女力道本就悬殊,淫贼武功高强,自然不怕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反杀。

窗户被挑开。

脚步轻轻落地的声音。

随着这道身影越来越近,蒙面的黑衣男也露出了原本的样貌,行事猥琐,声音听起来也猥琐。

“让我瞧瞧是个多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男人还未靠近,竺玉感觉她身侧的男人杀气凌厉,随手拿起放在床边的长剑。

剑光锋利,银白的月霜落在白刃上好似一抹漂亮的流光。

蒙面男显然没想到屋子里竟然有两个人,更没料到从床上会冒出个大男人来。

他又气又恼火,当即变了脸色,也抽出腰间缠绕的软剑,杀意凛凛,誓要杀了此人。

败兴的玩意!

差点给他的巨阳吓软了。

怎能不窝火。

刀光剑影,杀了起来。

这淫贼的确不是花架子,打起来还有几分难缠,过了十几招,眼见着陆绥就落了下风。

竺玉躲在床上观战,也只能干着急。

她不声不响又拿起方才掉落在地的匕首,身体因那迷情香而发软,颤颤握着匕首,只能伺机而动。

挣的一声。

剑刃碰上的声音,嗡嗡的响。

陆绥的肩膀划了一剑,鲜红的血染湿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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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血气浓得发腥。

淫贼洋洋得意,落了疤的眼睛看起来更加像亡命天涯的凶恶之徒,他冷笑了声:“不自量力,真是找死。”

竺玉没想到陆绥竟然都不是这淫贼的对手。

看来对方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武林高手。

不过陆绥也中了迷药,力不从心,打不过他也不奇怪。

竺玉悄悄的往床边挪了挪,她张嘴本想叫躲在暗处的那些守卫,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陆绥退到了她这边,似乎体力不支,倒坐在窗边,那人一剑重重朝这边砍了过来。

竺玉可以伸手将他扯开,她却没这么做。

方才的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有了个绝佳的主意。

为何不趁此机会,借刀杀人呢?

让李裴帮她也是帮,借用淫贼的手也是借。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纠结,真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好像显得她很没心没肺。

可是…

谁让陆绥先厚颜无耻利用她的把柄来威胁她?

难道她要一辈子都活在陆绥的威胁之下吗?

这件事总要解决的。

竺玉自己远远躲开,那人的刀砍下的瞬间,她紧紧闭上眼,过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刀刃翻覆血肉的声响。

她颤抖着抬起眼皮,陆绥一脚踢中了对方的心口。

那人像是飞了出去,撞上小榻,跌落在地,随后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两人打得很是焦灼。

那人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怒火滔天:“老子剁了你!”

竺玉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

默默攥紧了十指,心跟着起起落落。

若是这人真能杀了陆绥就好了,如果不能,她也不是不能帮他一把。

这样想着,竺玉握着匕首看似莽撞的冲了出去。

打斗之间,少女的裙摆随着风遥遥扬起,长发如水流缓缓浮动,清绝惊艳的小脸,犹如皎白月色里的一枝春。打

她抬手,匕首调转了方向,不仅没有伤到淫贼,反而还成了陆绥的拖油瓶。

淫贼瞧见她的脸,满目惊艳:“今晚我来的倒是不亏。”

他看陆绥这个碍事的人就更是眼中钉肉中刺:“等我解决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就来疼你,哥哥定叫你要死要活,犹如登仙,弄得你几天几夜下不来床。”

污言秽语,听了都恶心。

对方的长刀劈了过来,竺玉不想再放过这么好的时机,从陆绥的怀里逃出去的瞬间,还推了他一把。

当然是将他往刀刃的方向推了过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夜,她要当那只黄雀!

陆绥眯了眯眼,伸出长臂,将逃出去的少女蛮横带回了怀里,沾着鲜血的手掌像缠绕在她腰肢的铁丝,越收越紧,哪怕她疼了,也不会放手的冷绝。

他似乎也厌倦了这焦灼的战局,手起剑落,干脆利落的一剑直接贯穿了对方的喉咙。

一剑穿喉,必死无疑。

这凌厉的手法好像方才被打得接连退败的人不是他。

竺玉看着倒在地上喉咙冒出涓涓流水般是鲜血的男人,她微微睁大了瞳孔,不可置信。

她还攥着匕首,都没来得及趁乱对陆绥动手。

“他…他死了?”

陆绥看都没看地上的那具尸体,他抬手,长指用力拢住她的下巴,指尖上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

腥味浓重。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沉稳的盯着她,眼神锋利的同剑刃也没什么分别,他掀起薄唇,吐字冰冷:“你想杀我?”

竺玉感觉他周身的气势都变了。

冷冰冰的,像刀子刮过来。

她很害怕。

被迫颤颤的待在他的怀里,还得仰起脖颈望着他,

她心里悸颤,手和脚都有点发冷,被一眼看穿意图后的心虚,让她后知后觉的开始恐惧。

可是心头的不服气,又令她不想那么没骨气的服软。

她对上陆绥这张凛肃威严的脸孔,咬了咬牙说:“你威胁我,我为什么不能想着杀你?!”

她看了眼没了气息的尸体:“就是他技不如人,不然这会儿倒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刚才的匕首是对着他的。

毫不犹豫将他推出去,也是要他去送死的。

陆绥眼中的冷意,越发的深,万年冰雪不消的冰山也不过如此。

压在她腰上的手掌,力道亦是越发的沉。

她开始莫名的颤栗,呼吸窒顿。

下一瞬间,她就被扔到了床上。

这个夜晚,于她而言,是很难熬的。

有几次竺玉都感觉陆绥看她的眼神是想要把她给杀了,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杀意,既疯狂又平静。

她被他蒙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她闷声的问陆绥是不是想闷死她?

男人语气认真:“是想杀了你。”

杀了她,就不会做那么多令他讨厌又伤心的事情。

陆绥看着她的眼睛,平静的盘算:“我现在就杀了你,一剑穿心,死的很快,不会怎么痛。”

末了,他还贴心的补充:“我知道你怕疼。”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在被子里都在可怜的发抖,陆绥苍白的脸上沾了血,红红白白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竺玉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

陆绥好像被她气疯了。

不过她战战兢兢等了许久,没见陆绥去拿剑,不等她开始庆幸,身体翻覆剧烈的燥热,难以容忍。但

她忍不住夹着被子,磨磨蹭蹭。

脸上渐渐腾起微醺过后般的潮红,呼出的温热气息,暧昧香甜。

药效发作了。

他摁住了她的膝盖,不许她乱动。

她被这种欲言难止的感觉折磨出了眼泪,翻来覆去,咬着被子呜呜咽咽。

窗外的枝头款款摆动。

她在意识发热之间模模糊糊好像终于明白,陆绥明明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又为什么没有杀她。

夜色深重。

少女满脸泪辙,呜咽着伸手主动抱住了他,索求他身上冰凉的温度。

男人反客为主,扣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柔嫩的脸颊轻轻蹭了下,白皙的皮肤沾了他的鲜血。

潮湿的眼睫,充满雾气的黑眸,可怜又难过。

她有点怕他,忍不住往后退缩,又因为身体的本能,贪恋他身上的冰冷,而主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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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只是帮他当成了解药。

待她短暂的恢复了些许清醒,她觉着陆绥是不会想当这个解药的,于是,她说:“你若不愿,帮我叫个侍卫进来。”

她难受的紧,却也未曾忘记提要求:“不要丑的。”

第98章[VIP]第98章

她这两句话,几乎都没怎么犹豫。

她知道自己对贞操看得并没有那么重,上辈子死的早,许多事情都未曾体验过。

对于男女之事,她总是想得更开。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没多少骨气,只有那么点本事,有时候做得成,有时候越努力反而越糟糕。

她这个人,懒散、娇气、贪婪。

就像李裴说的那样,既要又要,贪心不足。

好像处处都是缺点,可是…可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已经改不掉了。

焦灼的泪将她的眼模糊住了,她还难受的夹着被子,精致的小脸上扑着暧昧的潮红。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抱进了一个冷冰冰的怀抱。

她好像坐在一块硬邦邦又冰冷的石头上,这块大石头好像都比别的石头要硬几分。

软弹的屁股坐在上面,极其不舒服。

嫌硌得慌,却又贪婪石面的冰冷。

她的掌心搭在男人的胸口,被牢牢固定在他的身上,坐不住了便软绵绵的倒在他的胸膛,纤瘦无力的手指攀着他的肩膀,蚕丝锦缎衣裙已经被蹬在少女软白的脚底下。

少女水润无辜的眼洇着几分红,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好似被雨水狠狠冲刷的那个瞬间,被吞没在喉咙里。

外面下起了雨。

夜雨潇潇,雨珠拍打窗面,掩盖了屋子里细细破碎的软音。

迷情药。

还能缓解疼痛。

床单好像湿透了。

屏风后有一浴桶。

才抬进来不久的水还冒着热气儿。

到后半夜才用上这桶热水。

第二天。

直接睡到了天光大亮。

床单是干净的,她身上的衣裳也是干净的,若不是身上这些一枚枚的吻痕,昨晚那场旖旎的梦好像真的就只是梦。

她的皮肤本来就生得白,印在上面斑驳暧昧的深红色,任谁瞧见了都不清白。

她掀开被子,腿又酸又麻,慢慢蜷起来都觉得胀痛,昨晚实在是折腾了太久。

膝盖上磨得红通通了一片。

哪怕仔细垫了锦绸,时间长了,难免还是要留下印记。

似乎已经被人提前涂了药,只是哪怕涂了药,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掌心也是红的。

她坐在床上,呆呆回忆了番昨晚后来的画面。

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只记得到最后她好像真快要成了那濒死的天鹅,快要呼吸不过来。

门吱得一声响。

陆绥端着了早膳进屋,他看着她:“吃点东西,昨晚就叫饿了。”

地上那具尸体已经不复踪影。

血迹也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竺玉下了床,强撑着酸痛的身体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故意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我还没刷牙。”

陆绥摆放好碗筷,抬眸扫了她一眼。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昨晚那脆弱的情/态,昨晚被他拆穿了她杀他未遂的念头,还是怕的。

这会儿又高高扬起了身后的尾巴。

得寸进尺,说的是她自己才对。

“我去端热水。”

竺玉趁他离开的间隙,赶紧打开了窗户,屋子里的味道实在太重了,所以才不方便进人。

风吹进来了一会儿,那股浓郁的、挥之不去的味道渐渐淡了。

陆绥端来热水,还备好了新的牙刷、牙粉。

她认真刷了个牙,又仔仔细细洗了脸。

水珠沁着娇嫩雪白的脸颊,像搭在花枝瓣面上的新鲜露水,晶莹剔透的露水顺着花瓣的脉络缓缓往下坠落。

出水芙蓉,便是如此。

陆绥递了方手帕给她擦脸。

竺玉盯着他递来的帕子,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她忽然想起来她昨晚也用了他的帕子,只不过是用来擦……

用得全都湿了。

她脸上热了热,还有些羞恼。

陆绥望着她好似滴血的耳珠,解释道:“帕子是干净的。”

竺玉拽下他手中的帕子,深深呼了口气:“我没说不干净。”

她擦干净脸,坐在饭桌前。

早膳清淡,她喝了两口温热的米粥,胃口小,没吃多少就垫饱了肚子。

陆绥慢条斯理用完了早膳。

她眼神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似乎确保了他不敢伤害自己,收敛起来的趾高气扬的尾巴又重新扑了出来。

她说:“陆绥,你去准备一碗避子汤。”

她自己的身份,不方便叫人煎这种药。

毕竟东宫连个通房都没有,煎了药都不知道给谁喝。

陆绥面无表情:“没在里面。”

她的耳珠一下子红得发烫,她说:“我不放心。”

万一有了。

岂不是让陆绥捡了个大便宜,她也不敢喝落胎药,吃苦又受罪,躲也没法躲十个月。

总之,这件事,需得确保万无一失。

昨晚的分量可不少,谁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竺玉紧绷小脸:“我不放心的。”

陆绥盯着她看了会儿,而后起身,往外去了。

应当是给去为她准备避子汤去了。

竺玉感觉自己身上好像都染上了他的味儿,她同陆绥这乱糟糟的关系,理不清反而更乱了。

好愁。

不过,她不必对陆绥负什么责任,喝完这碗汤药,便能及时抽身。

陆绥端着药,去而复返。

还顺手给她准备了两颗蜜饯。

知道她怕苦,每回喝药都像在喝毒。

她这回,也没叫苦,捏着鼻子,将乌漆嘛黑的汤药一饮而尽,痛快得很,迫不及待。

陆绥心里闷闷的,脸上是不大高兴的,他看着已经空了的药碗,抿直了唇,不声不响将蜜饯递了过去。

竺玉吃完了药:“昨夜的事情,你我都烂在肚子里,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绥抬眼,分毫不让:“如何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竺玉说:“你没吃亏。”

陆绥道:“我乃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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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玉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烈女怕缠郎。

他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还指望她嫁给他吗?

竺玉小脸一本正经:“你如何证明?”

她接着:“空口白牙还不是你说了算,谁知道你房里有没有过人,总之,我是要忘个干净的。”

陆绥静静看着她,也不为自己辩驳,只道:“我记着就行。”

记就记着。

又不能拿她如何。

竺玉转而问起:“那人的尸体呢?”

陆绥缓声道:“清早已经抬出去,叫人送去了刑部。”

顿了顿,他说:“人是殿下杀的,功绩自然记在殿下头上。”

竺玉也没同他客气。

出了这道门,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昨晚的事。

刑部的人看着这具大清早送过来的尸体,摘掉男人的蒙面黑布,一张粗狂的脸,同先前那几位遭难的姑娘描述的别无二致,眉心一道拇指大小的短疤。

额头上还有颗显眼的黑痣。

人是没杀错的。

就是…

望着男人喉咙上的血洞,也知道昨晚殿下是下了狠手的。

太子殿下温和的名声在外,属实没想到她杀人的手法如此利落。

周淮景盯着发白的尸体,慢慢皱起了眉。

同僚瞧着周大人紧蹙眉头,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差:“周大人可还是心有疑虑?”

同僚紧接着补充:“人我们已经核对过,是那凶手不错。”

周淮景屈膝半蹲,抬手扯开尸体的衣领,将他喉咙的伤口看得更清楚,一剑捅穿喉咙,不说准头,还需要极重的力道,不像是她杀的。

人若真是她杀的才好。

陈皇后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周淮景更得如她的愿,将自己的表妹送上龙位,要当皇帝,就得心狠。

杀人就得同切瓜砍菜。

不能留情。

周淮景收回眸光:“结案吧。”

同僚对年纪比自己还轻的周大人,敬畏多过害怕,此子心机了得,手段狠辣。

稍有不慎就着了他的道。

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周淮景从刑部回去,随风在书房外等候许久:“主子,宫里派了人来。”

周淮景解下斗篷,小丫鬟低着头,小心翼翼接过主子随手解开的斗篷,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把人请进来。”

“是。”

来人遮着脸,极其低调。

“娘娘说药已经用完了,请二公子这回多备一些。”

“嗯。”

周淮景打开上了锁的锦盒,将里面的药盒拿了出来:“里面有十颗,半月一颗。”

来人恭恭敬敬收下东西:“有劳二公子费心了。”

周淮景淡淡颔首:“应当的。你回去路上小心,别被人察觉。”

“奴婢知道。”

门扉缓缓关闭。

天光一并被关在外头。

屋子里没有点灯,男人一身漆黑圆领锦袍,几乎同这昏黄的夜色融为一体。

十颗药。

毒性渗透虽然缓慢,却对身体伤害极大。

这件事,周淮景连同父亲和祖父,一并隐瞒得死死。

知道的内情只有他同姑母,一旦东窗事发,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周淮景往常行事狠毒,这件事上却是小心又小心,陈皇后寻来了道长,要那修仙问道的道长给陛下进献“长生不老”的丹药。

他们不过是帮了一把陈皇后。

将药换了过去。

即便陛下察觉端倪,下令彻查,同那道长有关系的也只有陈皇后,被连根拔起的只会是陈家。

周淮景要将自己的表妹送上皇位。

*

竺玉这桩差事,得了父皇的夸奖。

父皇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望着她的眼中难得有了赞许,抓到了人不算什么,叫他欣慰的是,她敢杀人了。

大烨朝不需要一位懦弱不堪的太子。

连人都不敢杀的皇帝,是坐不稳龙椅的。

竺玉听着父皇的咳嗽声,抬头看见他鬓边的白发,心头涩然,她忽然大起了胆子,望着他劝道:“父皇,若真有长生不老的药,那些道士的师长也就不会死了。”

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这回事。

人都是要死的。

竺玉小声地说:“父皇,是药三分毒,您要多顾着自己的身体。”

长元帝望着她,他其实从未真的关心过她,只因为她是唯一的储君人选,偶尔才会多提点两句。

他还有十几个女儿。

却都记不得她们的样貌,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起。

长元帝是大烨朝最凉薄的皇帝,从微末之位爬上来,更是看透了人性。

不信任何人。

若说爱,他是真心疼爱周贵妃的。

长元帝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魔障了一般的要找长命百岁的药。

“朕的事,还轮不着你过问。”

长元帝的语气已有三分厉,丹凤眸冷冷注视着她,上位者睥睨臣子的威慑。

“出去。”

竺玉从金銮殿退了出去。

刘公公瞧着太子垂头丧气的被骂出来,也有些心疼她。

他一个老阉贼,耳朵灵敏的很,里面说得什么,听得清清楚楚。

这世上,怕是只有这孩子真心待她的父皇。

帝王醉心丹药,身边几乎无一人开口去劝,周贵妃也权当不知道这回事,不插手、也不阻止。

陈皇后倒是乐此不疲,也不知是为了拉拢帝王心,还是别有用心。

白云观的道士,都是她费了大力气找来的。

若是邀宠,这阵仗也大了。

若是别有心思,他都不敢深香。

皇帝死了。

太子便是新的皇帝。

皇后就成了太后。

自古以来,太后垂帘听政的事情还少吗?

刘公公眯起眼睛,遥遥望着太子的背影,只见她忽然停了下来,原来是碰着来送汤的周贵妃。

“贵妃娘娘。”

“殿下。”

周贵妃望着她:“怎么愁眉苦脸的?”

竺玉眼圈一下就红了:“贵妃娘娘,您信长生不老这回事吗?”

周贵妃唇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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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僵了僵:“为何问起这个?”

竺玉不敢对别人说,但对贵妃娘娘,全然信任:“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他还猛猛的吃丹药。”

“那些丹药吃了根本不会好,兴许还会死人。”

“我劝了两句,父皇不肯听我的。”

周贵妃知道她的女儿,心性善良,还很稚嫩。

长元帝是她从小到大需要仰望的高山,哪怕没有普通父子那么亲笃,也还是有感情的。

她是个好孩子。

周贵妃也不想将自己的孩子变成杀人如麻、六亲不认的怪物。见不得光的事情,有人会替她来做。

她这辈子,什么都不必愁。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周贵妃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了声:“我会帮你劝劝陛下。”

竺玉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不要。”

周贵妃微微一诧,接着听见她说:“父皇骂我就够了,不想让贵妃娘娘也被牵连。”

一阵暖意从心头缓缓流过。

周贵妃在这深宫被困了许多年,折了翅的鸟,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

再不能得到自由。

只能像个被观赏的宠物,做一些讨好人的事。

从她进宫那天,头顶就是暗无天光的黑色。

她许久没有活得如现在这般自在过。

长元帝以为她不知道,他早就在逼她入宫的时候杀了她的心上人。

十几年过后,恨意不会淡。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也不耽误他后宫佳丽三千,儿女成群。

周贵妃早已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骗的小姑娘。

男人的爱,最是缥缈。

尤其是位高权重者的爱,更是裹了糖的砒霜。

不能当真。

周贵妃从前为家族忍耐,可如今为了女儿,她什么都做得出。

长元帝,是该要死在她的手里的。

周贵妃对她笑了笑:“人各有命,你多顾着自己,旁的事,都有我在。”

竺玉回道:“娘娘也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

半月之后。

春闱揭榜。

竺玉没去看榜,也听说了那几人不出意外都上了榜,名次还都不低。

殿试,几人更是发挥的游刃有余。

龙心大悦,点了陆绥是探花,秦衡是甲子第四名,李裴次之,周淮安排在几十名后,于他而言,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

陆绥同秦衡顺利进了翰林院。

李裴则去了镇抚司。

周淮安过了这个年,就得随着他的父亲去雍城打仗。

边境不宁,匈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面上讲和,私底下杀伤平民无数,欺人太甚。

各人有各人的归处。

只是,李裴还在同家里给他安排的婚事抗争,闹得翻天覆地死活不肯点头。

到最后,竟直接说出我喜欢男人!

李家封了口,听见这话的奴才一律发卖到了偏远之地。

不过其他几家却也因此有些惶惶不安。

陆绥的父亲原本儿子不急着谈婚论嫁也没什么。

此事一出,他也不得不谨慎几分,将儿子叫了过来,例行问了些他在翰林院琐碎的杂事,最后才委婉的奔了主题:“你母亲很操心你的婚事,你三番五次的推拒,不会也是…”

陆绥如今比他父亲还要高,看起来比他父亲也还要魁梧,他沉稳道:“父亲,我喜欢女人。”

陆大人还未来得及松了口气。

他的儿子继续荣辱不惊的抛下惊天大雷,年轻俊秀的男人极其淡然地说:“父亲,但我应当不会娶妻。”

陆大人:“……”

那边的李裴把事情同父母挑明过后。

当晚就翻墙去了太子别院。

他来的不巧,她已经睡下了。

李裴是偷偷摸摸来的,不仅翻了墙,还翻了窗户。

满腹的委屈在看见床上的人就烟消云散,他摸着黑就爬上了她的床,就像小时候那般,像个八爪鱼从身后搂抱着她。

他的手掌也不安分。

上上下下,到处乱碰。

碰到一阵软绵,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第99章[VIP]第99章

黑夜沉沉,李裴顿时睁开了眼,困意全无,男人紧锁眉头,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似的轻轻的捏了两下。

软绵绵的手感,着实令人惊悚!!!

李裴深深屏住呼吸,一时倒也没有多想,只当她的床上多了貌美如花的奴婢在夜里伺候。

他心里顿时恨极了!

他在同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你死我活的时候,她享着帐中美婢,过得好不快活!

竺玉原本已经睡着了。

窸窸窣窣的爬床声在她耳中有些模糊。

李裴冷着脸坐起来,一把掀开床帐,好借着外边的月光看清楚床上的人。

他用力捏着被角,指头掐得都白了,冷冷掀开锦被,床上并没有他以为的第三人。

她睡得正香,薄薄的白色寝衣还有些透,少女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

长发像深黑色的海藻在水中缓缓流淌,发丝柔软顺滑,乌黑的墨色衬得少女肤色如雪,宛若剥了壳的荔枝那么娇嫩。

李裴的精明在她这里总是用不上的,几百个心眼子也用不到她身上,全用来对付自家人了。

今儿在母亲面前将话直接说死了。

若是逼他娶妻生子,无异于将人家的好姑娘当成了生育的工具,借腹生子,传宗接代,丧尽天良。

在父亲跟前,更是蛇打七寸。

身为李家的嫡长子,又是独子。

往后李家的前程可全要看他争不争气,他如今也算给自己挣到了一份体面,往后如何不好说。

不过十九岁就已登科及第。

将来的青云路,自是不会差的。

真逼急了他,辞官削发,直接去深山老林的寺庙里去做那与世无争的小和尚。

父亲这房人从他这儿就绝了后。

李裴说要去辞官去做和尚当然是吓唬父亲和母亲的。

他这番话说的决绝,父母被气得不轻,家法的棍子都打断了两根,也拿他没法子。

怕他冲动之下真进宫辞官了去。

到时候哭也来不及了。

回过神来,李裴又探出手去摸了摸:“你怎吃胖了这么多?胸脯像个女人似的软绵绵。”

说这话的时候,竺玉将将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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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被子被李裴扔到了床角,他起身还顺手点了烛灯。

摇晃摆动的烛火将这张小床照得清清楚楚,少女的眼神瞧着还有几分没睡醒的迷蒙,视线空茫茫的,有些涣散。

待她渐渐凝神,眼前的男人也看清楚了一切,彻底沉默了下来。

竺玉从梦中醒过神,看清楚李裴的脸,下意识就去抓被子要挡在身前。

李裴一言不发扣住她的手腕,从未如此用力,掐得腕骨好似都要折了。

她整日都要缠胸,只有夜里睡觉的时候才能松快些。

里衣单薄,领口微开,雪白的锁骨下是鼓鼓囊囊的胸脯,弧度圆润饱满,像一捧雪那般的白。

枕在胸前的发丝,像铺开的流云。

这张脸不施粉黛,瞧着也是娇媚动人的。

只是平日她在外都刻意穿那些板正的男装,遮掩了身形,松散的长发又严严实实的束在玉冠里,偶尔还会故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瞧着便没有现在这般,妩媚妖艳,反而多了几分清绝。

她的脸睡得泛红,手指抓着身下的床单,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似的。

她摸摸将被子扯了回来,挡在胸前:“你深更半夜怎么摸到我的床上来了?这多不礼貌啊。”

说完这句,她只听见一声冷笑。

竺玉都没有抬眸,压根没有勇气同他对视。

李裴一言不发,冷冷上前来,又用力的来扯她胸前的被子,她牢牢攥着被角,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死活不愿松手。

李裴声音沉沉:“松手。”

竺玉当然不会听他的话。

李裴当即发了狠,结实的锦缎都被他撕成了两片,破烂的被子被他当做垃圾扔到了地上。

他闷声不吭,继而就要来扒她的衣裳。

竺玉吓得缩进了墙角里,弓着双膝,挡在身前,她问:“你疯了吗?”

李裴看着她:“你不打算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竺玉望着他冷漠的神色,仿佛瞧见了上辈子那个在朝堂之上处处都同她过不去的男人。

她要办什么事儿,他都给她使幺蛾子出来。

阴阳怪气的话也是不少的。

不让他顺心。

她与李裴相交这么多年,多少也了解这个男人的脾性。

最痛恨欺骗,最讨厌被戏耍。

她将身份瞒得严严实实,今夜被他无意间发现,他这会儿定然是有些不痛快的,肯定觉着她在戏耍他。

可是她也没法子。

身处悬崖边,又怎么能不如履薄冰?

竺玉这会儿胸口都还疼着,他手劲儿极大,方才也没轻没重的,真真儿是痛。

竺玉垂下眼睫,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裴情绪复杂,这么多年他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从来都没有。

哪怕是他察觉到自己喜欢她,宁肯是当自己龌龊变态下流,也没怀疑过她是个女的!!!

他为自己的断袖痛苦不堪,万般煎熬!

她在旁瞧着,什么都不说,一个字都不透露。

当真是狠心。

从前秦衡说她是个没心肝的白眼狼,他还替她说话来着,冷冷驳斥。

可见秦衡一点儿都没看错,她压根就没有心。

李裴咬牙切齿痛恨的同时,其实心里又是有几分庆幸和激动的。一想到自己刚才摸到的是什么,他的耳朵一下子就像被热水烫熟了似的,烧得火红。

可即便这样,也不妨碍他从心里溢出来的恨意。

李裴红着眼睛看着她:“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日想过要告诉我吗?”

竺玉望着男人眼中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感觉他这双桃花眼里都要落泪了。

旁的事,她自然是不想骗他的。

骗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她也会心中有愧。

于是。

竺玉特别老实巴交的告诉他:“没有。”

这种杀头大罪,欺君的事情,她又怎么敢告诉他呢?人心难测,等闲易变,她若是主动把自己的命脉交到旁人手里,那不是顶顶蠢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李裴被她这两个字气得要呕血了。

又委屈又生气。

泪痕悄然淌在脸上,他的眼睛看起来还是红红的,满腹怨怼:“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信任的好友,其实你心里从未有过我。”

他待她,可是都要将心都挖出来给她了!

何时亏待过她?何时没替她想过?

竺玉摸出手帕,她跪坐在床,慢慢直起身子,小心翼翼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少女叹了叹气:“我的身份,如何能说得?多一个人知道,我便性命不保。”

她也哄了李裴这么多回。

知道他气上头的时候,就得顺着他的毛来摸。

“并非是我不信你,你也知道我处境艰难,父皇并不喜欢我,母后也…只是想利用我皇太子的身份,光耀陈家的门楣,没人真心替我打算,我只能自己为自己谋划。”

月下烛影,美人如画。

她温温柔柔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说这番话时语气平淡,仿佛万般的委屈都被自己吞了下去,惹人怜惜。

“我又何尝想蒙骗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胆子有多小,日夜都担心自己掉脑袋,惴惴不安,夜不能寐,我…”

可怜兮兮的话,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李裴冷不丁打断,幽幽地说:“我瞧你方才睡得挺香,哪里像是夜不能寐。”

竺玉:“……”

他怎么忽然就不吃这套了?!

竺玉当然不想和李裴撕破脸,当务之急的确是要安抚好他,她也怕李裴一怒之下将她告到父皇跟前。

竺玉低头,她闷声说:“你真的不能体谅我的难言之隐吗?”

李裴方才没制止她来给自己擦泪,就说明他也不是怒不可遏的。

他知晓她每回只有需要用上他的时候才会笨拙的来讨好他,刚刚也不例外。

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的这些举动,不还是因为太喜欢她了吗?

“我体谅你有苦衷说不得,可我后来分明已经同你表明心迹,你也不是看不出我为“好男风”这事有诸多煎熬,便是那种时候,你也没想过告诉我真相吗?”

他那时才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

瘦了一大圈,还强逼着自己去满春楼看那些男人是怎么…

总之,恶心至极的事儿他都强迫自己看了个遍。

竺玉斟酌片刻:“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李裴眼中失望至极、伤心至极:“好啊,你连哄骗我都懒得骗了。”

竺玉声音弱弱的,听起来毫无诚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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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她思索片刻,断断续续把话说完:“我是、想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

“嗯,没错,就是如此。”

李裴咄咄逼人:“合适的时机是什么时候?我临终之前吗?”

竺玉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眼神飘忽:“倒也不会那么晚吧。”

她长着张无辜又老实巴交的脸。

实则一点儿都不老实。

一个无心骗子。

竺玉感觉李裴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好说歹说到底是把他的火气给降了下来。

她眨巴眨巴眼,继而好奇地问:“你还没解释你为何半夜悄声无息钻到我这儿来?”

李裴总不能说自己是被父亲打了,跑她这儿寻求安慰。

实在丢人。

他不禁又想起自己刚才在床上乱摸的这通,目光情不自禁在她身上扫了两眼。

一览无遗的身段。

烫熟了他的脸。

李裴下意识撇过眼,像个纯情的毛头小子,不敢多瞧。

他板着脸,瞧着冷漠,耳根红得不能再看,他说:“夜里燥热,睡不着觉。”

竺玉觉得他在骗人:“料峭寒春,哪里燥热了?”

尤其是这几日还下着绵绵细雨,冷得很。

她夜里睡觉还得先用汤婆子捂热了被子。

李裴看了看她,下腹的翘弯方才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叫他难堪,幸好衣衫宽大,能遮掩住一二。

他这个年纪,也没过女人,多看两眼喜欢的女人,就精神起来,也是他自个儿都没法控制的。

李裴微微偏了偏脸,没再看她,他说:“你现在不是男人,你不会懂了。”

第100章[VIP]第100章

不懂就不懂吧。

反正她也不是很想懂。

这么一折腾,都快到天光露白的时辰。

竺玉望着李裴,没急着赶他走,踌躇片刻,斟酌过后吐出来的字句万般讲究:“今夜的事,你会守口如瓶的吧?你也知我除了你,也没有别的能推心置腹的朋友了。”

说着她垂下脸,声音可怜:“他们都不太看得起我,也不喜欢我。”

正是方才试探过后心中有了底,感觉李裴不会同别人多言,她才敢好声好气的暗示他。

话音落地。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裴深沉的眸光朝她投了过去,他心知肚明她说的话什么意思。

少女低着头,后颈弧度柔美,瓷肤雪白。

侧脸清绝,几分无依无靠的弱态。

李裴语气不好:“你不必做出这幅样子来骗我。”

他冷笑出声,才降下来的火气卷土重来:“说什么推心置腹,你说这番话不也还是担心我会出去胡说八道,陷你于囹圄。”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他。

竺玉被他反复如常的性子折磨的够呛,她耐着性子,好脾气地说:“事关性命,我如何不能谨慎一些?得了你的一句准话,我更能安心,夜里也睡得安稳。”

她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对你…已经全无隐瞒,你若是还不高兴,就去陛下面前揭发我,好出一口这么多年来被欺瞒的恶气。”

她说完这话,也不看他。

绷着小脸,闭紧了嘴巴,和她往常时候生着闷气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李裴觉得自己也是个贱骨头。

这会儿头脑清醒无比,什么阴谋诡计都能看透,明知道这又极可能是她的做戏。偏忍不住上当。

见她有点生气,就不想非得梗着脖子同她闹得僵硬。

李裴这么生气,也不全是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分量没那么重。其实也想让她哄哄他。

可她连哄人的耐心都远不如他多。

“你明知我不会这样对你。”

“嗯。”她瓮声瓮气:“我信你的。”

屋子里猝然亮起的烛火惊动了外边守夜的人。

小太监坐在台阶上,倚靠着柱子打瞌睡,脑袋一歪,骤然惊醒,瞧见屋子里点了灯,连滚带爬起身,也不敢敲门,隔着门板小心翼翼:“殿下,可是要起夜?”

竺玉润了嗓子:“不必。”

语气淡淡,听着像还有起床气。

小太监不敢多言,坐回台阶上继续值守,这会儿倒是不敢再打瞌睡了。

竺玉怕被门外守夜的小太监听见动静。

李裴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我还想再睡会儿,明早还要去宫里请安。”

李裴捉住她的手,捏在掌心的手指头软绵绵的。

她就是瞧着瘦,摸着哪哪儿都肉乎乎的。

李裴低声说:“我没处去。”

竺玉蹙眉:“你怎么会没处去?”

李裴抿直唇线,直接告诉她:“我同母亲说我是个断袖,留在家里只会挨打。”

竺玉愕然,过了会儿,兴许是她心里生出了那么点愧疚,知道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她的良心受到了谴责:“打得重不重?”

问完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

李裴的父亲,也不会因为是亲儿子就心慈手软。

李裴冷哼了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还算她有点良心。

他耳根上的通红已经逐渐消退,脸颊也没有方才那么烫,他说:“很痛。”

他从她这儿也学来了卖惨这招:“起先两次打的我皮开肉绽,下不来床。昨天下手没有以前那么重,但我身上现在也是一块青一块紫。”

说着,李裴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动作利落扯开腰带,脱了外衫,裤子倒是没急着脱,这会儿还又弯又翘的,见不得人。

男人胸膛的肌肉线条清瘦好看,身上斑驳的伤口也的确瞩目,好像一块上等的玉,布满了青青紫紫的裂痕,着实可惜。

男人身上的伤,应当是他的荣誉。

至少李裴是这么想的,就这么给她看了,也不觉得丢人。

对付她这样没心肝的,就得好好让她看个清楚有多可怖,她才知道心疼人。

李裴主动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父亲差点将我打死了。若是有地方来,我也不会摸到你床上来吓唬你。”

李裴攥着心爱之人,胸口好似充盈了暖流,从未如此痛快过。

他垂下眼眸,安静望着她,嗓音有点沙哑:“你收留我一晚。”

竺玉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有点狠不下心,可是——

李裴的睡相真不是个好的。

乱摸乱碰,是家常便饭。

他还特别喜欢抱着她,四肢缠着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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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她自己就睡不好了。

竺玉睫毛颤了两下:“那你……打个地铺,或者是在窗边的小榻上凑合一晚。”

男女有别,岂能睡在一张床上?

李裴松开了她的手,沉默的望着她,目光了然,语气不善:“地上太冷了。”

竺玉眨眼:“你方才还说燥热。”

李裴面无表情:“被你一盆冷水浇得冰冷。”

竺玉:“……”

她不一直在哄着他吗?也没说他不爱听的话啊。

总之,这样又那样之后。

李裴还是老老实实打了个地铺,宁愿睡在地上也不想睡小榻。

原因无他,离床太远了。

竺玉回到床上,认认真真给自己盖好被子,末了还关心了下在床底的男人:“你真的不睡小榻吗?”

“地上多硬啊,而且天冷。”犹豫了下,她继续道:“你刚才还说地上冷,不然你还是去小榻上睡吧,若是被冻了伤寒,多划不来。”

她小嘴叭叭的,听起来是处处为他考虑,但是又很机敏警惕,绝口不提让他上床睡的事儿。

李裴下边还硬挺挺的,他用被子把脸蒙了起来,索性闭上了眼,让自己冷静。

“不用,在榻上我施展不开拳脚。”

竺玉想了想他的睡相,八爪鱼似的四肢,也就什么都没说了。

地上地方是大些。

够他发挥的了。

第二天竺玉睡醒,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小榻上。

李裴像是昨晚没来过,竺玉躺在床上放空了片刻,慢吞吞爬起来,穿衣洗漱。

她近来得了空闲,父皇交给她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她如今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

前天甚至协同刑部侍郎,办了官员贪墨的案子。

贪污案,在朝中屡禁不止。

父皇从前也算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是这些年来,眼底容不得沙子。

国库亏空,积重难返。

但凡涉及银两的案子,都通通处以极刑,甚至杀人全族。

竺玉做不到那么狠,做不到诛九族,至多流放了全家,以儆效尤。

这案子办得不错,怀柔政策颇有成效。

有几位官员受不住压,上交了银子,主动叩首请罪。

太子一时在文武百官这里,评价颇高。

只是长元帝却嫌她此举优柔寡断,人性的贪婪,永无止境。

不杀一儆百,根本就没用。

于是这天,长元帝就把太子叫了过去。

只不过长元帝的身体这些天急转直下,已经到了病重起不来床的地步,病容苍白,脸颊微微凹陷,已经不复当年的俊美。

竺玉入宫时,长元帝一并召见了陆家的父子,里头话还没说完,她只能在外面等。

长元帝靠着枕头,咳嗽不止,擦嘴的帕子染了血,他不动声色将手帕收了起来。

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这几日,他的脑袋倒是很清醒,从前想不通的事情也已恍然大悟。

他望着陆家父子。

将自己一手扶持起来后来又无力控制的权臣召到跟前:“陆大人。”

他又看了看陆首辅身后的年轻男人,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他父亲玩权弄势的影子。

“虎父无犬子,朕还记得当年你也是年纪轻轻就登科及第的状元郎。你这儿子瞧着一点儿都不输你。”

陆首辅谦卑道:“陛下谬赞。”

长元帝这段时日,是很器重在翰林院的这位探花郎。

有些本不该是他能插手的事宜,都交给了他。

此子也没有叫他失望,心狠手辣,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总是叫旁人掀不起风浪来。

长元帝甚至都有些遗憾,这不是他的亲儿子。

若是太子有几分似他,长元帝也不必禅精竭虑这许多。

长元帝说了几句话就又咳嗽了起来:“朕身边只有你一位值得信任的肱股之臣,朕时日无多,有些事情只得托付于你。”

陆首辅道:“陛下身体康健,定能福寿绵长。”

长元帝握住了他的手,另只手缓缓拿出早就写好的遗诏:“太子心性纯良,往后你们需得尽心辅佐。”

他说这话,并未叫陆绥出去。

他看得出来,陆家这个年轻的小公子,比起他的兄长,手段要狠辣许多。

朝廷需要这样的人。

前提是,忠心。

太子能不能收拢他们的忠心,长元帝也不知道,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长元帝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将遗诏塞进陆首辅的手里,接着苍白的容颜浮现出几分平静的狠绝,他缓缓开口:“朕死后,葬礼无需铺张。”

“只是朕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朕此生只爱过这么一个女人,我若先她而去,总是放心不下她在这世上,怕她被人欺负,吃不好穿不暖,还要受气。”

“与其如此,不如与她一同西去。”

“来生还做那恩爱的鸳鸯夫妻。”

话已至此。

长元帝口中的人是谁,陆家父子二人心里已经有了个名字。

陆绥紧锁眉头,面色冷凝。

长元帝紧接着波澜不惊道:“奉朕口谕,朕死后,周贵妃谥号纯善皇贵妃,随朕同入皇陵。”

陆首辅垂眸,脸上本分表情不露:“臣谨遵懿旨。”

盛宠多年的周贵妃,到头来还是个被殉葬的下场。

谁能说得清楚这是帝王的恩赐,还是狠心。

不过便是没有被殉葬,太子登基,陈皇后一族又岂能放过她?

将军府再怎么势大,后宫的事,也插不进手。

难道他们还能为此压着全族人的姓名谋反吗?

出了殿。

陆首辅看了眼儿子:“陛下器重你,今日的话才没避着你。”

陆绥低声道:“儿子知道。”

他望着父亲,眼神沉沉:“父亲,周贵妃当真要殉葬吗?”

“方才的话,你也听清楚了。”

“周贵妃不能死。”他说。

陆首辅心中有数,只是这事不好办,却也不是不能办:“此事你不必多管,我自有打算。”

周贵妃的确不能死。

陈皇后岂是那好喂养的兔子。

她野心极大,真叫她一家独大,容不下将军府,也容不下他们。

父子俩先后往外走。

陆绥忽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刘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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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道纤瘦的身形引进了殿中。

竺玉同父皇也没说上几句话,父皇便摆了摆手叫她出去。

她觉着父皇瞧她的眼神同往日都不一样,好像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不舍。

出了殿门。

竺玉忍不住问起刘公公:“父皇近来身体如何?可有服用丹药?”

刘公公打着马虎眼:“奴才瞧着一切都好。”

他笑了笑:“奴才先进去伺候陛下了,殿下慢走。”

竺玉从他这儿套不出话来,定在原地站了许久,待回过神,正要往外走,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拖到了偏殿。

他另只手搂着她的腰肢。

把人抵在门扉上。

他捂着她的嘴巴,望着她瞪圆的眼睛,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松开你,你莫要出声。”

竺玉点点头。

他缓缓松开手指,竺玉岂能受他这种屈辱,正要张嘴叫人来将他这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给拿下。

就立刻又被捂住了嘴。

粗粝的指腹抵在她的唇瓣,磋磨了两下,好似那夜用沾了血的手指撬开了她的唇齿。

他微拢眉头:“别出声。”

陆绥好些天没见她,想得很。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缠在她腰窝的软柔,她若是挣扎,他便用多几分力道。

要治她这个骗子,总是要叫她怕了才有用。

让她怕的不敢再骗他。

陆绥忽然有些失神,若是他要死了,会舍得叫她一同陪葬吗?他认真的想,也想不出个答案。

想和她一起死了。

又舍不得看她掉泪。

最好是让他死在她的后头,守着她的尸首也还能再活几年。

打造最好的冰棺。

将人放在里头。

日日为她梳妆打扮,为她梳她最喜欢的发髻。

春日到了,还能为她这几枝花来。

这样似乎也不错。

陆绥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啄了两下她的唇瓣,复又贪婪,顶开她软嫩粉白的唇舌,索求她的气息。

平静的、却又蛮横的要亲到她的喉咙,将她的喉咙亲肿了才肯罢休。

过了会儿。

男人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在她叫人来之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一墙之隔,别叫你父皇听见了。”

竺玉迫不得已闭上了嘴,脸还红红的,热热的。

陆绥摸了摸她的脸:“你不必再怕,陛下方才下了遗诏。”

“传位于你。”顿了顿,想到她似乎莫名很黏周贵妃,还是告诉了她:“赐死周贵妃,殉葬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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