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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都被袭,北宫达势必也要率军回援,那么广衍前线,失去了北宫梁和北宫达之主力的联军就自然瓦解了,

***

三日后,上都城南门,大雪纷飞。

风雪中,魏西陵一身银甲横剑跨马,面如寒霜,身后数千铁骑向两翼展开,巍然肃立于冰天雪地间。

一时间,阴沉的天空下,旌旗飞扬,刀戟出鞘,森冷的利刃反射出耀眼的寒芒,浓烈的肃杀之气在旷野上弥漫。

悠长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上都城楼上顿时炸开了锅。

“快!迎战!”

“所有人都上城楼!”

上都守将周盛也是久战宿将了,他一声令下,负责防御南门的五千士卒纷纷涌上城头。

双方都清楚,这是一场攻坚战和防守战,没有花巧可言。

军阵中,魏西陵举起的右臂重重挥落。

“出击!”

一排排重甲武卒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向前,幽冷的铁甲和厚重的大盾组成一堵堵令人生畏的坚墙,向着上都城南门排山倒海般推进。

城楼上,周盛神色一紧,厉声喝道:“放箭!”

嗖嗖嗖——在接连不断的破空声中,密集如蝗的箭矢从城楼上倾泻而下。

“竖盾!”

前锋宁济一声令下,重甲武卒将手中的大盾往地上狠狠一顿,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面面坚固的大盾连接成片,赫然形成一堵坚不可摧的盾墙,如雨点般泼洒而来的箭矢发出笃笃的闷响,都插在了大盾之上。

“放箭!”“快放箭!”

大雪中,周盛不断地厉声喝道。

魏西陵冷漠地下令,“长弓手,出击!”

严阵以待的长弓手从后阵迅速跑出,直至盾墙后方列阵,然后娴熟地张弓、搭箭、满弦、松手,顿时密集如雨的羽箭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声掠过长空,带着冰冷的杀机倾泄而下。

激战。

***

广衍,郡府大堂

北宫达据案而坐,旁边站着谋士钟纬。

钟纬捋着颌下柳须道:“襄侯已回军数日,也该有消息了罢?”

他话音未落,“报——”

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主公,襄侯已收复武邑,现修整军队北上。”

“北上?”北宫达脸色一沉,不悦道,“他不立即回师广衍,北上作甚?”

“大约是世子还未找到。”钟纬道,他又问那小校:“此战伤亡如何?”

小校道:“未有伤亡,襄侯赶到武邑时,敌军已经撤离。”

撤离?钟纬当下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妙,敌军夺城而不据,选择继续转进,所谋甚大啊。

他这一念还未转过,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又一名小校急步进入大堂,单膝跪地道:“报主公,上都城……”

“怎么了?”北宫达惊地探身而起,“上都城有失吗?”

小校气喘吁吁道:“尚未失陷,但是魏西陵亲自率军猛攻上都,周盛将军不敌。”

“魏旷!”北宫达霍然站起身,“他竟到上都了?!”

“周将军请主公火速援兵!”

北宫达不假思索道:“左袭将军,你立即率精兵十万回援上都!”

左袭却没有动,“主公,魏旷率精兵前往上都,此刻,城外大营必然空虚,我们先不急于救上都,而集中兵力攻其大营,一战必克!”

这话虽然有道理,但是北宫达却心中还有顾虑,他皱眉道:“本公家小都还在上都城。”

钟纬躬身上前道:“主公这倒不必担心,魏西陵素有君子之贤名,又是皇室宗亲,即使他拿下上都,也不会慢待主公家小。”

左袭亦点头道:“主公,战机不可失。且魏旷所长乃轻骑野战破敌,并非攻坚夺城,上都城高墙厚,更兼周盛是老将,沉稳持重,善于防守,城内粮草充足,我料他固守一月不成问题。”

北宫达依旧犹豫道:“即使魏旷率大军北上,大营兵力空虚,但还有萧暥驻守营中,萧暥狡诈如狐,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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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容易攻克其大营罢?”

左袭眸中精光一闪:“那就看是他魏旷先拿下上都城,还是我先活捉萧暥!”

***

夜深了,朔风呼啸,大雪纷飞。

军营里滴水成冰,天寒地冻。

大帐里,一点青灯照着萧暥清削的侧颜。

他正抬手从竹筒里取出绢纸,那是一封来自西北的信。

信是谢映之写来的,字迹清秀,笔意洒脱。

信中谢映之言道,他已经带灾民抵达朔州,这些灾民将由玄门朔州分部的弟子带往凉州,由曹璋安顿。他自己则不日即可返回幽州阵前。

除此以外,在信中谢映之还细心嘱托萧暥,幽燕天寒,要注意保暖,帐中多置火盆,按时服药云云。

信不长,看似随手写就,但谆谆嘱咐,字字入微,隔着纸张也有如沐春风般的暖意。更何况,纸张上还有淡淡的墨香,又似他衣袖上如云散雨霁的淡香,沁人心脾。好闻!

云越进帐的时候,正看到萧暥轻嗅着绢纸。

“主公?”

“额……这个……”萧暥尴尬了下,灵机一动,“香帕!姑娘送的。”

云越挑眉:“手绢上怎么还有字啊?”

萧暥:“这就叫情书。”——军情书报,没毛病嗷!

云越:……

“小云啊,给我碾磨,我要回信。”萧暥打岔道。

接下来萧暥在信中将广衍的局势说了一番,写着写着他不由想到这次北上奇袭,深入敌境,更兼天气恶劣,风险甚大,原本他想自己去的,

但魏西陵决不同意。

一方面燕州酷寒,长途远征,萧暥的身体吃不消。

另一方面,上都城乃燕州首府,不比武邑,将是一场硬仗。谢映之说过他的身体恢复不久,还需调理,不得疲累,以免复发。

所以魏西陵让萧暥留守大营,自己率五万精兵北上。

也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了?

萧暥看着闪动跳跃的烛火,一时间思绪万千,等到一封信写完,萧暥才发现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一半都在说魏西陵。

此时,云越已经给他铺好了床榻,“主公,夜深寒重,早点休息罢。”别瞎琢磨了。

萧暥看了眼又冷又硬的行军床,就觉得寒入骨髓。

魏西陵在时,都是和他一起睡,两个人暖和。先在空床冷褥的……

“主公。”云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萧暥不解。

云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了咬唇,红着脸主动请命道:“我也可以给你暖床!”

靠!萧暥一摔,连连摆手:“不不,我不搞潜规则这一套。”

“潜规则?”云越懵了。

萧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迎着云越真挚的目光,他硬着头皮打岔道:“那个,小云啊,先陪我出去巡视一下营寨罢。”

夜深天寒,各营的将士大多已酣睡,只有辕门后的望楼上守夜的哨卒,以及营中负责巡逻的夜巡队。

雪悄无声息地飘落,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积雪发出的咯吱声。

眼见夜深寒重,云越劝道:“主公,回罢……”

萧暥却忽然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音。

就在方才,他隐约听到了辕门外的树林里传来一丝声音,仿佛是雪压弯了树枝折断的声响。再仔细聆听又没有了。

他不动声色地朝云越打了个手势,云越立即会意地取来弓.箭。

萧暥一手接过来,迎着风雪挽弓搭箭,锋利的箭镞指向辕门外无尽的黑暗,眯起眼睛,微微偏首,一箭离弦。

“呜啊!”黑暗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辕门外的雪地里传来倒地的闷响,带落雪花纷纷。

“什么人!”云越警觉地手按剑柄。

紧接着,低沉的牛角号声幽灵般响起。大营外星星点点野兽般的火光在闪烁,火光下,无数的身影晃动,北军如同成千上万的蚁群般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敌袭!”

第457章冰城

“敌袭!”

急促而凄冷的号角声响起,正在酣睡中的将士们纷纷惊醒,迅速地穿衣披甲,拿起各自的武器涌向营垣。

营垣是简易的夯土墙,四周挖有壕沟,壕沟里布满尖锐的鹿角。

此时北军已经冲到了大营前。

“放箭!”

丙南一声令下。密集如蝗的箭雨漫天泼洒下来。

“竖盾——”前锋荆籍高声道。(庞岱被擒后,荆籍为北军前锋)

一面面大盾被搞举过头顶,顷刻间筑起一堵严密的坚垒。

锐士营的羽箭是锋锐无比的破甲箭,乃褚庆子当年专门为应对黄龙城的重甲武卒设计的。

连续不断的闷响声中,一支支锋利的羽箭穿透重盾。最前排的重甲士不时有人中箭倒下,哀嚎此起彼伏。

“不许退缩!”左袭坐镇中军,目光森然:“胆敢退缩者,后队斩前队!”

在严酷的军令下,城下的重甲士排山倒海般涌向营寨。

木梯架在了壕沟上,荆籍铿然拔出刀,完全无视头顶上交织如蝗的羽箭,身先士卒地冲向大营。

荆籍身后,蒋祎、刘肃各领一支精兵,如一群嗜血凶残的恶狼,嚎叫着从左右两路冲向营垣。

密集的箭雨中,不时有北军士兵中箭翻落壕沟,被锋利的鹿角洞穿身体,鲜血迸溅。

眼看着北军就要冲过壕沟,萧暥断然下令:“云越、丙南守住两翼!滚木檑石准备!”

刹那间,沉重的滚木和硕大的檑石已经从墙头倾泄而下。

冲到垣下的北军士兵来不及闪避,顿时便被滚木、擂石砸得血肉模糊。

激战。

从深夜一直打到破晓。

滚木礌石都快用尽了,仍旧无法阻止北军前赴后继的冲锋。

北军仗着兵多,密密麻麻地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营寨外的壕沟几乎要被层层叠叠堆积的尸体填平。

“轰——轰——”在攻城车沉重的撞击下,夯土的墙面被砸得凹陷了下去。

随即墙体上出现了一道可怕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向四周蔓延,整堵城墙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散开!”

轰然巨响中烟尘弥漫,千疮百孔的垣墙终于垮塌下来。

荆籍扬刀跃起,犹如发了狂的野兽:“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北军重甲兵如潮水般涌向垮塌下的断墙缺口。

“堵住缺口!”

萧暥话音未落,云越已率先踏着断垣残壁跃上缺口,他身后丙南率数百锐士蜂拥而至,还有更多士兵从各个营帐后奔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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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烈的厮杀。

“杀!”丙南大喝一声,手中长刀闪电般切开了一名北军士兵的脖颈,鲜血飞溅如注间露出了森森白骨和血淋淋的喉管。

紧接着一支锋利的长矛如毒蛇吐信般从北军阵中攒射而出,他赶紧侧身一避,但已经太迟了,冰冷的矛尖刺入他的右肩,剧烈的疼痛让他头皮发麻,但也更激发起他的狠劲!

他不顾肩上的剧痛,反手一刀砍断矛杆,刀风去势尤疾,扫过那北军士兵的肩上,顿时一颗头颅凌空抛飞。

另一头,云越一剑刺入一名北军步卒的胸膛,利刃割裂骨骼的刺耳声中,那北军忽然手一扬,一柄锋利地匕首已经向着他的颈项刺来。

云越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叮”的一声,一点寒星闪过,一支疾射而来的羽箭将匕首击飞了出去。

“萧暥!那是萧暥!”

只有萧暥才有这么精准的箭术!

荆籍浑身的血液顿时燃烧了起来,眼中迸射出野兽般狂热的光芒,提刀便率军向这边杀来。

萧暥也看到了荆籍,他随即奋力一脚踹在一名北军士兵的背后,借力一撑,整个人凌空飞起,跃过人海,登上了营墙,弯弓搭箭一气呵成。还没等荆籍逼近,嗖的一声,一箭携风雷之势,破空而出!

荆籍想要举剑格挡已经来不及了,只听“扑”的一声响,冷森森的箭簇便已经从他眉心射入,直透脑后,荆籍魁梧的身躯顿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箭尾的翎羽尤自震颤不停。

前锋已死,北军顿时士气大挫,左袭被迫收兵。

萧暥也收兵回营,救治伤员,清理战场,修复墙垣。

但是夯土松软,不比砖石,即使修复了,北军用冲车一撞,又要垮塌。

萧暥抬头望着漫天的风雪,忽然有了个想法。

“取水来!”

云越立即率士兵凿冰取水,依照萧暥的意思,每一层夯土上都浇透了水。

从午后到夜里,风雪交加,萧暥也不休息,指挥将士们顶风冒雪地筑墙,再层层浇水。

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宛如刀割。

云越看着萧暥苍白失血的唇,道:“主公,风雪太甚,你还是进帐休息罢。”

“我无事。”萧暥在冰天雪地中咬牙道,城垣尚未筑好,让他如何休息。

等到暴风雪一停,左袭很可能又会发动新一轮的进攻。必须在此之前将城筑好。

一夜猛烈的朔风。

浸透夯土层的水已经结成了坚冰,将夯土冻得结结实实。

等到天明,暴风雪渐小,左袭再次挥师而来的时候,一座坚固的冰城赫然横亘在眼前!休说是冲车,连攻城云梯都无处搭置。

左袭望着那巍峨又光滑的墙面,只能望之兴叹。

***

广衍城内,郡府大堂

听完了左袭的回报,北宫达满面阴霾,“现今一夜风雪,让萧暥铸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冰城,如之奈何!”

左袭面色森冷,一言不发。

北宫达又转向钟纬。

钟纬想了想,上前道:“萧暥大营一时既不可破,我们可绕过其大营,轻装疾进奔袭高邑、平县,切断其粮道!”

断其粮道,困死萧暥!

***

雪一连下了五天,中军大帐外,冰冻三尺,积雪没胫。

大帐里虽然烧着火盆,但也感觉不到什么暖意。

云越进帐的时候就见萧暥正坐在案前,一言不发地看着舆图,他便轻手轻脚地将朝食置于案上。但还是被萧暥察觉到了。

“云越,营中存粮还够吃几天?”

“五天”云越道,

萧暥的眉头又微微蹙紧了些。

五天,从上都到广衍都需要七天,未必能撑到魏西陵回兵。

而且,即使魏西陵回兵,广衍城高墙固,北宫达主力未损,面临的也将是一场攻坚战,一场恶战。一切又会回到最初的原点上。

局势对他还真是不利啊。

“云越,从今天起,每人每天只吃两顿。一顿干,一顿稀。”

这样还可以坚持十天,等到魏西陵兵到。其他的事,再慢慢筹划。

“喏!”

“朝食撤去。本将也不能例外。”

“可是主公,你身体……”

“这是军令。”

云越咬了咬唇:“喏!”

然后不情不愿地撤去了早点。走到帐门前,又忍不住回头担心地看向萧暥清瘦的身形。

见萧暥已经复在案前坐下,看着舆图继续蹙眉凝思,只好一声不吭地掀开帐帘出去了。

中午,萧暥喝了几口稀粥,见粥里有云越悄悄给他多加的山雉肉,于是搁下了碗。

如今减少了将士们半日的口粮,长此以往,哪有力气打仗。更何况面对的还是左袭养精蓄锐的虎狼之师。

想到这里,萧暥愁眉紧锁,连那一碗稀粥都喝不下去。

必须想个办法,突破这僵局……

片刻后,云越无奈地端着粥饭退出大帐。刚一出帐就被人叫住了。

“云副将!”

云越回头就见丙南快步向他走来,看到他小声问道,“主公有什么军令吗?”

云越摇头。

丙南又道:“现在将士们一天只吃一顿干的,这样下去,就怕北军来袭,将士们饿着肚子上阵顶不住啊。还不如现在杀出去,把粮道夺回来!”

云越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些大老粗想得太简单了。

“左袭也在等着你杀出去。”云越道。

丙南被说得一噎。想想也是,左袭既然断了他们粮道,怎么会不防着他们把粮道夺回呢?

云越见他愣着不走,道:“正好,你来了,饿的话把这粥拿去吃罢。”

丙南看了眼碗中剩下的大半碗粥和肉干,“这是你给主公准备的,我不饿。”

“不饿就给别人。”

见丙南杵在原地还不走,云越又无奈道,“主公说了,将士打仗更需要力气。”

“说起辛苦,还是主公最辛苦。整天在大帐里苦思对敌之策。”

“你若不吃,就给别人,我还有事。”云越显得略不耐烦道。

说罢他就把粥硬塞给了丙南,踏着雪快步回帐。

丙南默默地看向他的背影,阴沉的天空下,中军大帐前积了一尺厚的雪,云越掀开厚重的帐帘时,隐隐可以看到里头跃动的烛火。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想象着那烛火下清寒的身形,苍白如削的脸容……

然后他一咬牙转过身,回到自己营寨,当即召集了十几个士兵,“走!跟我去征粮!”

当天傍晚,一碗香喷喷的粟米饭,白面馒头,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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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腊肉干放在了案台上。

“怎么回事?”萧暥惊讶道,

“哦,丙南带了十几个人去征粮了。”云越随口道。

萧暥眸光一沉:“让他来见我。”

***

“主公。”丙南憨笑着一进帐,就发现气氛不对。

桌案上放着已经凉了的饭菜,笑容顿时在他脸上僵住了。

“征粮?向谁?”萧暥劈头就问。

“额……广衍附近村庄的百姓。”丙南如实道。

“征?还是抢?”萧暥眸光犀利。

丙南顶不住剧烈的压力低下头来,嗡声道:“主公,我、我就是借,打胜仗了再给他们还回去……”

“云越,骚扰劫掠百姓,该当何罪!”

“主公……”

“说!”

“其罪当诛。”云越小声道。

“主公?”丙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押下去!”

“主公,丙南此次犯了军法,我也有责任,请主公一并责罚!”云越说完下跪道。

“主公,丙南是为了让大家吃饱饭好打仗!”

“主公,请饶了丙南将军罢!”

帐下将士闻讯而来,纷纷求情道。

萧暥冷道,“你们都要违背军法吗?”

“主公,大敌当前,不宜斩将,还请主公给丙南将军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在众人的求情下,萧暥最终目光落到了丙南身上。

“丙南,你抢掠百姓粮秣,依照军法本应该处斩,本将念你初犯,且为军情所迫,杖责八十军棍!”

“主公!”众将色变道。八十军棍打下去,再结实的汉子也只剩半条命了。

萧暥一抬手。

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丙南被押解了下去。剥去上衣,漫天大雪中,赤膊趴在一条长案上,右肩上的箭伤狰狞。

军令官在旁边计数,“一!”

“扑!”结实的木棍打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在丙南黝黑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二!”

“三!”

……

周围传来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不到十棍,丙南肌肉厚实的背部已经皮开肉绽。丙南牙都要咬出了血,愣是不吭一声。

“十一!”

“十二!”

……

“主公,别打了!”众将士纷纷跪地求情,“丙南将军有伤在身,再打下去怕是支撑不住啊!”

“没事,我扛得住!”丙南咬紧牙关硬撑起身道,背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萧暥看了他一眼,冷漠地一甩披风转身进帐。

外头传来军令官军令无情的计数声:“三十!三十一!”

……

等到八十军棍打完,丙南被众将士抬回营帐,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

军帐中,裨将张凤皱着眉头替他擦着药,看着那血糊拉茬的背脊颇是不忍睹目,忍不住轻声道:“主公下手未免狠了点。将军只是向百姓借粮……”

“有、有水吗?”丙南声音沙哑道。

“哦,有,我去倒。”张凤赶紧站起身,倒来了一杯水,送到丙南破裂的唇边。

丙南却没有喝,颤抖的手忽然一把抓住了张凤的手腕,水微微泼洒出来。

“将军,你这是……”张凤道。

丙南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我想让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

广衍城,

入夜时分,城头的哨卒正在换岗。

就在这时,只听城外浓重的暮色中传来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仿佛一点流星穿过夜色抛空而来,正好钉在了城楼上的椽柱上。

“什么人?”

“敌袭!”

低沉的号角声正要吹响。

“等等,这好像钉着什么东西。”一名当值的军官一路小跑上城楼,走近椽柱,道:“火把来!”

立即有士卒递上了一支松脂火把。

火光闪烁中,他霍然拔出箭矢,目光一凝,“有文书?”

***

郡府大堂上,北宫达正在和众人议事。

钟纬捋须道:“传闻萧暥强征了广衍附近郡县百姓的粮食充作军粮,上将军这断其粮道,使其自损自乱之计恐怕要落空了……”

就在他话音未落,

“报——”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城门小校一路小跑到门口,咚地一声单膝跪地,双手将手中的羽箭举过头顶。

“报主公,有人将此书射上城楼。”

北宫达眸光一沉,道:“呈上来。”

立即有侍从从小校手中接过羽箭,呈于北宫达案前。

北宫达解下绑在羽箭上的绢帛,一目十行看罢,霍然一掌拍在桌案上:“好!真乃天助我也!萧暥帐下的都尉丙南私自向百姓征粮,被萧暥打了八十军棍,差点处斩。”

他将书信交给一边的钟纬传阅,一边道:“此人欲为内应,与本公约定,本月下旬他寻机打开营门,入夜举火为号,内外夹击,必能大破萧暥!哈哈哈!”

“诸位怎么看啊?”

左袭目光森然道,“既然有人愿做内应,自然求之不得。”

第458章决战

入夜,雪停了,一轮寒月照着茫茫雪原。朔风呼啸,卷起雪沫飞扬。

城南的一片密林里,积雪压弯了树枝。密林中默默地矗立着一支无声的军队,人衔枚,马摘辔。

“将军,你看!”部将蒋祎一指前方道。

只见惨淡的月光下,辕门上一盏风灯幽幽地左右各晃动了三下。随即营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左袭激动地一夹马腹:“丙南已经得手!随我出击!”

随即,他一马当先地冲入营中,他身后,五千铁骑组成一股洪流涌入敞开的大营中。

月光照着积雪,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中军大帐里依旧亮着灯火。

“冲进去,活捉萧暥!”左袭大喝一声,引刀向前。

话音刚落,一声隐隐的尖啸划破长空,他赫然抬头看去,就见一支火箭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光,照亮了白茫茫的雪地。

茫茫雪地上,无数的士兵如鬼魅般从营帐后冒了出来。冰冷的箭镞密密麻麻地对准了他们。

“不好!有埋伏!”左袭一勒马缰,“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第一波密集如蝗的箭已经凌空泼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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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就有百余名毫无防备的北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就在左袭手忙脚乱的格挡之际,激烈的杀伐声从东南西北四面同时响起。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丙南率领数千锐士冲杀了出来。

“丙南!贼子!”左袭大怒,正要拍马冲上去,被部将蒋祎一把攥住马缰,“将军,敌军早就防备,此处不宜久留!赶紧撤兵!”

左袭狠狠剜了丙南一眼,一咬牙拨转马头,厉声大喝道,“不要慌,稳住阵脚,把盾牌举过头顶,冲出营去!”

“冲出营去!”五千熊豹营铁骑毕竟训练有素,很快镇定下来,跟随左袭身后向着前方的营门奔涌而出。

可刚冲出营门不过几里,右前方的密林里陡然响起一声清越的断喝,“左将军哪里去!”

左袭赫然抬头,惊见林中杀出一支骑兵挡住去路,为首一将横剑立马:“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萧暥!”左袭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萧暥长剑一指,断然道:“出击!”

“杀——”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数千锐士从密林中冲杀出来,与向前突围的北军迎面相撞,刹那间血光飞溅,马嘶人沸。

左袭一见到萧暥,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燃烧起来了。他拍马提刀,不顾一切地直冲萧暥而来。

眼看就要冲到萧暥近前,就在这时,他胯.下战马突然前蹄一沉,将他从马背上重重地摔了出去。

绊马索!

左袭灰头土脸地摔倒在地,被人按住肩膀艰难地抬起头,忽然桀桀地怪笑了起来。

“这……这不是左袭!”云越擎起火把道。

在火光照耀下,那是一张和左袭非常像的脸,暗夜里几乎分辨不出。——这是左袭的胞弟左奔!

萧暥心中猛地一沉,左袭果然是狠!竟以自己的亲弟弟来试探陷阱……

他这一念还未及转过,就听远处的雪坡上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霍然抬头,就见碎雪纷纷滚落。无数地火把从山坡上燃起,在火光照耀下,雪坡上肃立一道高拔的身影,正目光森然地凝视着他。

左袭,这才是左袭!

只见左袭缓缓地抬手拉下兽首面具,手中那柄锋利的长剑用力往前一引。

刹那间,数千精锐的熊豹营骑兵像潮水般从山坡上冲杀而下,如雷的马蹄杂乱地叩击雪原,锋利的钢刀在昏暗的天空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

山梁上,北宫达坐镇中军,得意洋洋地看着排山倒海般的骑兵冲阵,慢条斯理问道,“留侯、赵侯、韩侯怎么还没来啊?”

钟纬策马趋前道:“诸位侯爷应该在率兵赶来的路上了。”

“好。”北宫达点点头,“此番诸军合围,料那萧暥插翅难逃!”

***

原平城,留侯北宫茂正在披挂甲胄,“快点,再快点!”

这时,一名部将推门进来,躬身道:“主公外面有一位先生求见。”

“都什么时候了,不见!”北宫茂不耐烦道。

“这位先生说今晚是主公最好的时机。”部将小声道。

“什么时机?”北宫茂眼皮一掀,“算了算了,让他进来罢!”

再急也不差这几句话的工夫。

片刻后,谢映之施然进屋,笑盈盈问道:“侯爷这是要去哪里?”

“先生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要去助我堂兄围剿逆臣萧暥!”

谢映之莞尔道:“依在下看,侯爷不用急着去。”

北宫茂不解:“先生这话好生奇怪,战场如火,我不急着去,我还慢条斯理地去,贻误了军情该当如何?”

谢映之淡淡一笑,道:“此战无非两个结果,燕国公若胜,侯爷成全了左袭之功,若燕国公败……”

“还会败?”北宫茂不信,“萧暥都已落入包围,在左袭掌中了。败从何来?”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可不好说。”谢映之微微摇首,“若燕国公败了,侯爷若不去,尚可保存实力,且,一旦燕国公兵败,幽燕之地群龙无首,就是侯爷的机会了。”

北宫茂一念心动。

一想也是,若北宫达兵败,上都城就群龙无首,后继无人——北宫皓早就死了,北宫氏的家主总不能由北宫敏这个小娃娃来当。

届时,韩侯和赵侯实力过弱,齐侯的兵团早就被萧暥灭了,只剩下北宫梁,如此,他就可以跟北宫梁一争家主之位了!

谢映之又道,“此战若胜,侯爷无功,首攻乃是上将军左袭,侯爷为何要助左袭功成名就?此战若败,侯爷参战,便成了左袭的垫背,无论胜负,侯爷参战,都对侯爷有害无利。”

北宫茂闻言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请先生赐教。”

然后他自己端正地跪坐在谢映之对面,恭敬道:“先生,但是我若不出兵,而韩侯、赵侯及时发兵,不就显得我有意延误军情了吗?”

谢映之一笑,淡然道:“韩侯图利,侯爷只要许重金,我便可说服韩侯,至于赵侯,其人胆小,见你两家都不出兵,他亦不会出兵。”

“如此,有劳先生了。”北宫茂谦恭地给他斟上茶。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谢映之道。

***

月光照着一望无际的雪原。

月光下,战马奔腾,钢刀挥舞,雪尘飞扬,沉重的铁骑挟裹着无可阻挡的冲势从山坡上席卷而下。

“稳住阵脚!”萧暥从容道,“全军就地结阵!”

“长矛兵居前,列拒马阵!弓箭手靠后,放箭!”

密集如蝗的羽箭凌空泼洒下来,冰冷地攒射在铁骑的重甲上,一阵人仰马翻后,并不能阻止重甲铁骑前赴后继的冲锋。

转眼间重甲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狂飙的战马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撞上了锋利的拒马刺。

噗的一声,随着一声悲惨的嘶鸣,血光飞溅,尖锐的长矛扎入了战马的脖颈。

马背上的骑兵被凌空甩了出去,尚未落地就被从盾牌后攒射出冰冷的长矛洞穿了身体。

“跃过去!”

跟在后面的重甲铁骑随即拉高马头,战马腾起四蹄,凌空越过拒马的尖刺。

“长矛兵准备!”萧暥一声令下,最前排的锐士立即将手中的木盾往地上重重一顿,顷刻间形成了一道厚重的盾墙。盾墙之后一支支锋利地长矛竖起,寒光闪烁的矛头斜指前方,汇成一片密集的死亡森林。

重甲铁骑刚越过拒马阵就狠狠撞上了锋利如林的长矛。

“咴聿聿”战马的凄惨的嘶叫声中,鲜血激溅,人仰马翻。

“全军突击,后退者斩!”左袭冷冷地下令。

前面的骑兵倒下了,后面的骑兵蜂拥而上,悍不畏死地发动疯狂的冲刺。翻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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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蹄激溅起雪尘飞舞,金属撞击声,战马嘶鸣声交织成一片。

在重甲骑兵接二连三不要命的猛烈撞击下,沉重的木盾开始裂开了缝隙,执盾的锐士们也在巨大的撞击力下不断地后退,阵型开始松动……

云越紧张道:“主公,北军全军出击了!”

萧暥的眼梢微微一撩,眸中霎时掠过一丝冰凉的寒意。北宫达的主力终于忍不住要发起全军冲击了吗?那就来罢!

“传令,刀盾兵护住两翼。骑兵出击!”

紧接着,披挂着重甲的铁骑就像一柄锋利的剔骨刀冲出了阵地,与汹涌前进的北军迎面相撞,如同两股巨浪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刹那间血光飞溅。

激战。

这一战毫无花巧可言,短兵相接,就是一场以命搏命的硬仗!

“可恶,留侯韩侯赵侯之兵何在?”北宫达恨恨道。

***

残月如钩。

谢映之站在城头,韩侯北宫祁恭敬地站在他身后,手中抱着暖炉,问道:“先生,在看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见西北方雪尘滚滚。

紧接着,一名望楼的哨卒跌跌撞撞地冲到,惊慌失措道:“主公,不好了!有骑、骑兵向北门杀来了!”

啪的一声,北宫祁手中的暖炉惊地摔落在地,炭火滚了出来,烫得北宫祁踮着脚尖跳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被谢映之一手搀起。

“先生,本、本侯失态了。”北宫祁尴尬道。

“侯爷放心,这不是冲着侯爷来的。”他说罢从袖中取出一面小旗,对那哨卒道,“把此旗插于城西北,对方将领一看到这面旗,便知道我在这里。”

“这……”哨卒接过来看向北宫祁。

“快、快去啊!”北宫祁恨不得照着那呆头呆脑的小卒屁股上踹一脚。

“喏!”哨卒赶紧双手托着小旗飞奔而去。

***

天光破晓之际,旷野上,激战正酣。

张凤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疾刺而出,一名北军铁骑来不及举刀便被刺中咽喉,从马背颓然摔落。

另一头,丙南的钢刀重重地劈在蒋祎的长.枪上,激起一阵金铁交鸣的巨响,丙南伤势未愈手劲不足,刀被狠狠地反震回来撞在胸口,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蒋祎见机提枪欲刺,就在这时,他忽然隐约听到西北方的天际有滚滚的惊雷声传来。

不!不是雷声,是滚滚而来的马蹄声!

是骑兵!援军终于来了吗?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这不像是留侯、韩侯、赵侯的军队,或者说他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剧烈的压迫感!

只见苍茫的雪原上,那支骑兵席卷起一道银白色的波浪冲击而来,势不可挡,无数纷乱的铁蹄踏起荒原上雪尘滚滚。

中军阵中,左袭最快反应过来,大喝道,“后军改前军,据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幽北苍寒的冰原上,九州最锋利的剑已经出鞘,剑之所指,所向披靡。

当左袭看到寒风中绣着魏字的战旗的一刻,他整个人如遭重击,“不可能!这不可能!”

——魏西陵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下了上都城,回军杀来!

另一边,萧暥顿时精神一震。魏西陵果然准时!

原来,他和谢映之、魏西陵约好,就在今夜,丙南诈降,举火为号,诱北军劫营,进而围歼自己,将北军诱出广衍城,然后和魏西陵前后夹击,谢映之则说服留侯、赵侯等按兵不动。趁这个时机,瓦解北宫氏联军,歼灭北宫达的熊豹营主力!

“云越,率三千精兵拦截北军后撤之路!”

“喏!”

“余下诸将,随我全军出击!”

备战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雪尘滚滚间,一波波银甲铁骑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剔骨尖刀剖开了北军的军阵。血光飞溅、人仰马翻。北军几十万大军全线溃败,北宫达受伤落马被擒,左袭只率少量残部往西北溃逃。

东方微明时,金色的晨光斜照着茫茫雪原。

初升的朝阳映着魏西陵一身银甲熠熠,散发着炫目的寒芒。

“西陵!”

萧暥纵马奔去,两匹战马在雪原上引颈交踏。

***

此战,北宫达主力被歼,余者皆降。除了溃逃的左袭。

谢映之道:“左袭应该是去武邑投奔北宫梁了。”

萧暥立即道:“那我们乘胜追击,拿下武邑。”

“不用如此。”谢映之微笑着摆手道:“左袭为人傲慢,对北宫梁多有不屑,而北宫梁也信不过左袭,此二人难以相容,小宇若出兵武邑,反倒逼得他们联合了。”

萧暥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放任不管,又怕他们再次做大。

“不若由我去罢。”谢映之说着抬手理了理萧暥鬓角的乱发,“此战下来,小宇你也劳累了……”

冰玉般的指尖拨开凌乱的发丝,如一点落花,随风滑落脸颊。

萧暥被他摸得脸颊有些痒,有种捉住那只手的冲动,刚要有所动作,就听魏西陵道:“先生是想去游说北宫梁。”

“正是。”谢映之很自然地收回手,展开折扇,轻轻摇着,“将士们都累了,不宜再战。”

微风阵阵,拂过萧暥脸颊,刚刚理到耳后的发丝又缭乱飘飞,搔得他眼睛痒。

萧暥:草……

“正好陛下劳军的酒菜也送到了。”

什么?萧暥一听到酒,鼻子动了动,出征这么久可馋坏他了。到底是阿季贴心啊,亲侄子!

谢映之又转向魏西陵,“君侯和小宇也许久未聚了,我就不打扰了。”

魏西陵:“先生费心。”

“等等,映之!”

他怎么就那么善解人意啊!

***

午后,大锅的羊肉烧起来,营地里热气腾腾。除夕将近,倒有一番过年的气氛。

刘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些灯笼和红绸,大营里张灯结彩,甚是喜气,把他个中军大帐也搞得像洞房花烛一样。

萧暥:就缺个媳妇了……

晚上,营地里篝火升起,将士们喝酒吃肉,气氛甚为热烈。

酒酣耳热之际,唱歌的,划拳的、吹牛皮的推推搡搡,吆五喝六。

萧暥让云越弄来几粒圆滚滚的小石子置于战鼓上,猜大小玩博局,又整了一堆花生米做筹码,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

刘武挠了挠头:“哎,这个?军营里是不是不许有博戏?”

魏西陵道:“今晚算了。”

大敌已除,今夜大家高兴,再提军规,他不想扫了兴。

刘武一听,三步并两步跨过去,高声道:“我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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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转身进了帐。

中军大帐里红烛高照,张灯结彩,不时能听到外头传来的吆喝声和大笑声。

魏西陵不像萧暥,能很轻松地融入到这种热闹的氛围中,和士兵们打成一片。他只能在灯火阑珊处静静看着那热闹繁华,听人笑语。

他坐在案前,展开纸,提笔舔了舔墨。

另一边,萧暥正提着酒壶大杀四方,“西陵,你说我以后回永安城开个博馆怎么样?”

一转头,咦?人呢?

萧暥东张西望地寻了番,拍了拍刘武的肩膀,“你主公呢?”

“哦,回帐了。”刘武随口道,“喂,还有筹码没?”

萧暥抓了一把花生米,“都是你的。”

然后站起身来。

***

“西陵,写什么呢?”

魏西陵笔一顿,抬起头,就见萧暥站在红烛边,烛光映着一张白皙的脸,酒晕宛如桃花。

“给太奶奶和澈儿他们写封信,告知此间战事已结束,让他们放心。”魏西陵道。

“哦”萧暥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像做梦一般。

战事已经结束了。强大如北宫达,就这么败了,从此以后中原一统,天下平靖。

“阿暥,班师后跟我回家罢。”魏西陵沉声道。

“回家……”萧暥心中一颤,仿佛触动了记忆深处的一根离弦,铮然的清响牵连起了久远的旧伤。

“草庐……”他低声喃喃。

“阿暥,你说什么?”魏西陵一诧。

“啊?”萧暥眨眨眼睛,恍惚看着他。

“阿暥,你还记得草庐?”

前世隔江而望,梦魂归故里。

望着魏西陵深切的眼神,萧暥有点心虚,“额……我大概是又馋青梅了。”

魏西陵的心中泛起难言的苦味,“那一回,你没等到青梅熟就走了,我看到留下的诗。”

“什么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诗句用那他低沉盈耳的嗓音念来,就好像是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阿暥,我心悦你,从前世到今生……”

前世,他只留给他了一封信。短短的十几个字,换了他一世白头。

“今生我只想与你朝暮与共,白首不离。”

草,这人从来不说情话,这一说起来就要人命。

萧暥听得老脸一红,“提那些伤感的往事做什么。”

趁着夜色正浓,仗着三分酒意,萧暥上前一步,将魏西陵压到书案上。

“不如干点实际的。”

说着一手撑在桌案上,低头就吻了下去。

耳畔传来帐外士兵们的吆喝笑闹声,唇瓣是彼此温柔的缱绻,唇舌交错里亲密无间地舔舐斯磨,在这个北国寒冷的冬夜里,他们在热烈的交吻中,在仓促的摸索里索取彼此的温暖。

在一个绵长的吻后,萧暥忽然发现这姿势好像不对啊?

此刻,他两颊浮着红晕,薄唇鲜艳水润,挺着纤细的腰身,裈裤松松垮垮地滑落膝下,露出两条雪白修长的腿,正跨坐在魏西陵的大腿上。

萧暥:草……

“我要在上面!”

“你不是在上面吗?”

萧暥:……

第459章兄弟

大帐外,军士们吆五喝六地喝酒划拳、热火朝天地玩博局。

刘武手气不错,连赢了三局后,就见云越起身欲走。

“哎,云小公子,怎么输了就跑啊?”

云越心神不定道:“主公许久没回来,我去看看他。”

“借口,输不起是吧?”刘武大咧咧道。

旁边一群军士跟着起哄。

“谁说的!”云越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那就再来一把,你赢了才能走,怎么样!”

“再来就再来!”云越不甘心地看了看中军大帐,又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坐下来。

……

大帐内,萧暥脑子里还晕乎乎地想着,他这是在上面吧?但是哪里不对啊!

晚来风雨中,案头的书信早就飘落在地。

玉龙吞吐,乍浅乍深间,他目光迷离地看着椸架上置的银甲在颠簸的视野中剧烈晃动着。

魏西陵的风格犹如他作战快准狠,大起大落间,萧暥恍若置身于千军万马的战场,被冲撞得欲生欲死。

大帐外,雪悄悄地下了起来。

清早,晨曦透过深垂的帐幔,朦胧中肤光如雪,玉白的胸膛上蜿蜒起娇艳的花蔓,一夜绚丽地盛放。

魏西陵轻轻俯身,深情地沿着那妍丽的枝蔓一路轻柔地吻下去。将那妖娆的花蔓含得更为鲜艳。

萧暥睡梦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觉得浑身酸软,像打了一场大战筋疲力尽。然后他才慢慢想起来,昨晚他喝多了……然后……打住!

他猛地睁眼睛,一时有点懵。

魏西陵见他醒了,便取出了那串玲珑的金玉手珠,“阿暥,太奶奶给我这串金玉手珠,让我自择心悦之人……”

说着抬起他的手腕,沉声道,“我说过,愿与你偕老田园,白首不离。”

“不是,西陵,你误会了!”萧暥赶紧缩回手,这会儿他完全清醒了,他对不起义父,对不起太奶奶,他居然几杯黄汤下肚,胆大包天地把义父种的白菜给拱了!

他昨晚只是一时冲动,但没想到魏西陵要向他求亲的啊!

魏西陵是君侯,真要跟他一只野狐狸成了亲,算是怎么回事?太奶奶那里怎么交代?

想到这里,他赶紧起身,赖兮兮道:“西陵,昨天我喝多了,做了什么都忘了,你不要当真啊。”

“我们还是好兄弟!”

好兄弟?魏西陵愕然。

他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着,想说什么,最终一言不发地坐在榻前,手心用力地攥着那串金玉手珠。

沉默良久,他的声音静静传来:“这种事情,军中也有,常年征战需要纾解,我一般不管。”

“军规也没有禁止。”

萧暥消化了一下:所以这是合规的嗷!

那就没事了。

“昨晚就是一时冲动。你不要往心里去。”萧暥混蛋地说着,还要伸手去够榻前的衣袍。

被魏西陵一把擒住手腕,“等等。”

“怎么了?”萧暥眨着眼睛。

“你……”魏西陵神色复杂,“淌出来了。”

***

武邑

郡府大堂

左袭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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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土脸地坐在案前大口地嚼着羊腿肉,他已经奔逃了三天三夜,才从广衍逃到武邑,终于能喘口气了。

北宫梁一边让侍从给他添酒加菜,一边满面愁容道,“如今兄长已败,大军已失,武邑孤城难守,如之奈何啊?”

左袭就着水酒咽下羊肉,道:“侯爷麾下尚大军二十万,若能联合诸侯,或能有所为。”

“兄长新败,萧暥已经做大,天下还有哪家诸侯可以敌之?”北宫梁皱眉道。

左袭道:“豫州虞策,麾下有沙蛇十五万,又盘桓豫州多年,根基深厚,实力不可小觑,若将军能与虞策联合,南北夹击,大事可成!”

北宫梁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道:“虞策见我失势,又如何愿与我联合?”

左袭放下手中酒盏,道:“我听闻虞策有一女儿,而侯爷有子。”

闻言北宫梁满面阴霾,“浔儿已陷于敌手,将军不知吗?”

“末将所说并非侯爷嫡子,乃是侯爷侧室郑夫人所出之公子涟。两家若结姻亲,则虞策必会发兵。与侯爷南北夹击。”

“听说虞策之女虞秀姝奇丑无比。”北宫梁嫌道。

左袭道:“主公许下这桩联姻,先度过此危局,今后趁势做大,灭了萧暥后,公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

北宫梁思忖片刻,终于下决心道:“既如此,好,本公这就下聘!”

***

御书房

墨辞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将一粒榛果酥扔入口中道,“萧将军就要回来了罢?”

“彦昭来信,战事大抵已经结束,只待北宫梁降了,便可归朝。”

墨辞搓手道:“那岂不是要盛大庆祝一番?”

皇帝长眉微蹙,道:“还不到庆贺的时候。”

“怎么了?”墨辞心不在焉道。

魏瑄道:“想当年西征,从九月打到腊月,打了将近半年,才得以获胜,而此番北伐只两个月便结束了,师兄以为为何?”

“苍冥族。”

“对,苍冥族没有参与其中。”魏瑄凝眸道。

当年西征曹满,踏平漠北也只用了两个月时间,但之后就陷入了苍冥族无穷无尽的险恶算计之中,月神庙的妖耳尸胎、千煞大阵,溯回地的层层幻境,阴兵鬼火,各种阴谋诡计、邪门暗术层出不穷,凶险无比。

“但此番,苍冥族主君显然抛弃了北宫达。”

“因为他并非雄主,不是成大事的人。”墨辞琢磨着道,“风长离是要找的是雄主,所以他找过你,但被你拒绝了,接下来他会找谁?换言之,普天之下,还有谁是雄主,谁能做你的敌手?”

“皇叔?”魏瑄道。

墨辞睁大眼睛:“魏将军,情敌罢?”

“朕只是随口一说。”魏瑄目光幽然闪烁了一下,“若说雄主之才,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叔了。但风长离是不会找皇叔的。”魏瑄话锋一转,淡淡岔开了话题,“天下诸侯尚有豫州虞策,渑州张鹞,巴蜀赵崇皆在。”

“巴蜀山高地险,赵崇只是偏安一方,渑州不过方寸之地,张鹞诚不足虑。”墨辞顺着他的话道,“唯有虞策,占豫州膏腴之地,所辖六郡五十八县,颇有实力,麾下还有十几万沙蛇军……”

就在这时,“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一名绣衣卫快步跑到殿前,单膝跪地,“陛下,北境军报。”

皇帝沉声道:“呈上来!”

立即有黄门侍郎上前接过军报,然后一路趋步小跑到御阶之下,双手交给曾贤,再由曾贤转呈御前。

皇帝接过来,也不避讳墨辞,展开密书一看,眉头微微蹙起。——北宫梁欲为其子涟求亲虞策之女。

“这可不好办了。”墨辞抱手道,“北宫梁若和虞策联合。北宫梁尚有二十万军,加上虞策的十几万沙蛇,南北夹击不是不可能,到时局势又会有翻覆。”

魏瑄闻言略一思忖,便有了主张,“传旨,诏中散大夫觐见。”

墨辞懵了下,“容绪又不会带兵打仗,你诏他做什么?”

“说亲。”魏瑄道。

“啥?”墨辞蓦然一怔,“给谁说亲?”

“朕。”

墨辞一摔,“你要跟北宫涟抢媳妇?别闹了,你是皇帝!”

魏瑄淡淡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喂,虞秀姝是个出名的丑女你知道罢?”

第460章下聘

“臣参见陛下。”容绪抬起头,就见灯火煌煌的大殿里陈放着玉璧绢帛、玛瑙珍珠、红绸下还压着一箱箱的马蹄金,遂小心翼翼地问道,“宫里可有喜事?”

魏瑄道:“朕亲政业已有些时日,如今北疆平定,天下一统,朕该考虑大婚之事了。”

大婚?这就有点突然了。

但容绪反应极快,他立即很自然地问起:“不知谁家闺秀能得陛下青睐?”

“乃豫州牧虞策之女虞秀姝。中散大夫以为如何?”

“这……”容绪错愕了一下,不由看向丰神俊朗的新君,“虞秀姝可是个出名的丑女,陛下可知?”

魏瑄毫不在意道:“市井百姓皆知,人不可以貌相,朕是天子,岂会以貌取人?朕闻古之无盐奇丑无比,却是一位难得的贤后,虞氏女安知不是无盐?”

“虞策为人狡诈,毫无信义,又能教导出什么样的……”说到这里,容绪话音一顿,“陛下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魏瑄赞赏地看着他,道:“中散大夫果然敏达。”

“陛下过奖。”容绪谨慎道:“莫非北宫梁要联合虞策?”

“不错,北宫梁欲结亲虞策。”皇帝边说边徐徐步下御阶,“如今北宫达虽败,然北宫梁手中还有二十万军,虞策麾下亦有十多万沙蛇,其势不小,若虞策和北宫梁联合,南北夹击,天下局势恐怕还会有翻覆。朕决不能让北宫梁和虞策达成联姻,否则……”

“此番北伐,将军夙夜筹谋,将士浴血杀敌之战果,将付诸东流。”他眸光一沉,“朕决不容许。”

容绪低头道:“相比势危的北宫梁,若能和皇室联姻,虞策必然求之不得。”

魏瑄指尖拂过红绸,淡淡道:“虞秀姝嫁给北宫梁之子,只能是一方公侯夫人,若嫁给朕,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虞策心中应该有斟酌。”

“但陛下就不想求一位相知相伴的眷侣么?”容绪忍不住轻道。

闻言魏瑄抚着红绸的手微一顿,眸色瞬间黯淡。

“臣失言。”容绪见状赶紧道。

“无妨。”皇帝转身向御阶上走去,边道:“朕是天子,国事即家事。这件事要成,还需要中散大夫去豫州跑一趟。”

“臣遵旨。”

“中散大夫。”

“陛下还有何吩咐?”

“此去途远,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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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关心。”

腊月将近,殿外下着小雪,容绪拢着手趋步走过,不知为何,皇帝最后那句关心的话语却让他感到了透骨的寒意。难道这次去豫州说亲还会有什么危险?

***

雪后初晴,中军大帐

正中的桌案上铺着羊皮地图,萧暥站在桌案前琢磨着,如今北宫达已俘,幽燕将定,九州之内余下的就只剩下豫州虞策、渑州张鹞、巴蜀的赵崇了。所以,先攻下哪个呢?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一名斥候小校急步进帐,“将军,淳于泷率领关锁军退回辽州了!”

辽州地处燕州以北的蛮荒之地,与北狄的漠北部接壤。

淳于泷本是辽州刺史,实力一般,当年秋狩猎场,魏西陵论天下诸侯时都没有把他算在内,可见只能算三流。但他手下的关锁军这几年却吸收了不少山夷力士、东瀛刀客,总共有八万人,具有一定的战力。

当年萧暥赴潜龙局之时,淳于泷为北宫达所收编,现今北宫达败,淳于泷乘机逃回辽州,想继续做他的土皇帝。

辽州在燕州北境,气候严寒,如果淳于泷龟缩在辽州不出来,还确实让人头疼。

“我这就带兵北上,直击辽州!”萧暥当即道。

“阿暥,我去罢,你身体畏寒,不宜去北境酷寒之地,而且。”魏西陵有些内疚地看着他,“你要多加休息。”

“主公怎么了?”云越立即察觉到他话中有话。

“那啥,没事。”萧暥赶紧摆手道,也就那晚大胜之后,纵欲过度,几天了还没缓过劲来,没想到这娇病的身子这么经不起运动。让他以后怎么大展雄风。

他悄悄瞥了眼魏西陵挺拔的身形,难度系数9.0。

***

漠北。

夜半朔风呼啸,大雪飞舞。

一队鹰卫押着一个人走向王庭大帐,那人凌乱打结的头发上满是霜雪,冻僵的脸上斑驳着血污,嘴唇破了,眼裂上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是经过了激烈的抵抗。

他看上去并不服气,即使被押解着,也走得横冲直撞。

单于大帐里,火烧得很旺。

阿迦罗大马金刀地据坐中央,沉声道:“带上来。”

帐门掀起,赫连因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为何私自出兵?”阿迦罗问道。

“因为我不甘心!”赫连因直着脖子道,“中原人自己内乱,北宫达主动邀请我们进兵,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单于就打算这样放弃了吗!”

阿迦罗道:“中原人阴险狡诈,本单于不与他们联合。”

赫连因直着脖子道:“大单于谨慎不愿意出兵,那就让我所部去冒这个险,成功了,大单于踏马中原,失败了,损失的也就是我麾下的五千人!”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阿迦罗道。

“请大单于赐教!”赫连因不服气道。

“夺回王庭,马踏中原,这是我的事,不用中原人来插手,我也不和阴险狡诈之人为伍。”

“可是大单于光有勇武,而不善于计谋,是无法战胜阴险狡诈的敌人的!王庭之战不就是例子吗?”

“赫连因,你大胆!”栾琪道。

“北小王,难道我说错了吗?王庭之战,我们不是输在不够勇敢上,而是输在了中原人的阴谋诡计上!他们……或者说是他,萧暥把我们诓骗地团团转,让我们十几万人的部落,被他们区区几万人打败了!大单于能说这是因为我们不够勇敢吗?不是的!我们上当了!我们中了他们的奸计!”赫连因咬了咬破裂的嘴唇,又阴鸷地看向阿迦罗,“可能还是美人计!”

“闭嘴!”栾琪霍然站起来,就要上前。

“让他说。”阿迦罗道。

“谢大单于。”赫连因继续道,“王庭没了,只要我们还有人活着,只要大单于还能带领我们,我们就能赢回过往的一切!但是大单于,如果我们不在失败中吸取教训,那么下一次对战,我们还要栽在同一个山坳里吗?”

“赫连因,你这是在跟大单于说话吗?”栾琪怒道。

“杀了他!”“杀了他!”大帐里的胡人统领们群情激奋。

只有余先生沉默不语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几乎没有人察觉他的存在。

“赫连因,你说完了吗?”阿迦罗问。

“说完了。”

于是阿迦罗从胡椅上站起来,走到赫连因身前,拔出佩刀,架在他的脖颈上,问,“赫连因,你相信驰狼神么?”

赫连因怅恨道:“王庭之战,驰狼神并没有保佑我们!”

阿迦罗道:“赫连因,你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没有信仰了吗?”

赫连因一愣。

“因为一次失败,就失去了作为一名勇士的骄傲了?”阿迦罗接着问,“如果是这样,你不配让我杀你。”

阿迦罗收刀入鞘。

他要赢,也是赢在明刀明枪的战场上,不然虽胜尤辱。

“与小人为伍,用阴谋诡计求胜,打赢的也许是这一仗,但折损的是我们草原勇士的士气!失去的是草原勇士的骄傲!一支没有骄傲、勇气和士气低落的军队,是不会获得最终胜利的!”

赫连因低着头,紧抿着嘴唇。

这个道理赫连因不会懂,他只着眼于眼前的胜负,目光短浅。

阿迦罗不想与他多言,就在这时,大帐外,急促的马蹄由远及近。

“报——”

一名探马匆匆进帐,“报大单于,幽州传来消息,北宫达战败被俘。”

赫连因一愣,双肩顿时塌了下去。

“大单于英明!”余先生尖声道。

“大单于英明!”众人跟着高呼。

“把他带下去罢。”阿迦罗道。

立即有两名鹰卫上前,将赫连因押出了大帐。

余先生看了眼赫连因的背影,转而对阿迦罗道:“大单于怎么知道北宫达会败?”

“因为那是萧暥。”阿迦罗皱起浓眉,问道,“余先生认为本单于比起北宫达如何?”

“北宫达好大喜功,优柔寡断,非雄主也。怎么能和大单于相比?”

“那萧暥如何?”

“萧暥,世之枭雄也。”

阿迦罗沉声道:“当年我尤败于萧暥,何况北宫达?”

余先生哑声道:“大单于当年是为情所惑啊!”

“不,即使我不娶他,我也未必能赢。胜负不可预料。”

这只狐狸的诡计层出不穷,他一定会有另外的办法,夺下王庭。

余先生幽幽道:“如今北宫达败,萧暥并吞幽燕,一统九州只是时间问题了,大单于要早做应对啊。”

阿迦罗嗯了声,火光映着他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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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瞳,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大帐外朔风呼啸,赫连因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原上,寒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睫毛上都凝着冰霜。这一刻望着苍白的轩辕,他心里一片迷茫。

就在这时,风雪中传来泠泠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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