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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Chapter21
在市郊一个阴冷的旧仓库里,两方人正在交涉,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谁也不让步。
你来我往之间,言语越发激烈,完全不像是谈判,倒像是掐架。
接着也不知道是谁先推搡了一下,很快,两边的先头人马就叫嚣着缠斗在一起。
直到其中一方开了一枪,随即纷纷掏枪,势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不,这根本不是谈判,而是趁机找茬,要将对方灭个干净,恐怕双方都是这么想的,先杀人,再抢货或是钱。
当这个想法跳到钟隶脑海中时,他立刻寻找到遮蔽物,随即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不一会儿,他听到有人在叫他,遂侧头去看,那是他的同伴陆俨。
两人的目光很快对上,在暗中打了几个手势,一个说情况有变,另一个说请求支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颗子弹打中了废弃的金属罐。
不过一秒的空隙,那金属罐就毫无无预兆的炸飞,浑浊的气体很快散开。
有人喊道:“有毒,快走!”
可惜已经晚了。
自这以后,爆炸声此起彼伏,火星四溅,气体遇到明火很快发生化学反应,出现越来越多的爆炸点。
仓库的烟雾越来越浓,钟隶用袖子捂住口鼻,艰难的在雾气中寻找陆俨的身影。
可如今还站着的人所剩无几,倒下的人不是被击中,就是中了毒气昏厥过去。
渐渐的,钟隶也体力不支,他不仅觉得晕眩,仿佛还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令他一下子栽到地上。
捂住口鼻的手松脱了,他没了力气,眼前焦距也逐渐失准。
这时,他隐约听到在那团团迷雾和各种呻|吟中,传来一道声音,是在喊他。
“钟隶!钟隶!”
钟隶很想应,却根本使不出力气。
直到有一声爆炸声响起,比之前更大,更剧烈,四周的杂物也开始燃烧,仓库也逐渐蔓延成火海。
钟隶意识模糊间,只觉得那些灼热的气体粘在他的皮肤上,他被包裹着,连气都透不出来,随即从高处掉落一块重物,一下子压在他的脚上。
他闷哼一声,只听仓库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发出声音。
有人冲了进来,应该是来找他们的。
他们在浓雾和火光中搜索着,很快找到了一个,其中一人冲对讲机叫道:“我们找到陆俨了,还没找到钟隶!”
对讲机里的人似乎说了什么,他们便将陆俨先抬了出去。
可他们刚出去,下一阵剧烈的爆炸又一次来袭。
钟隶周围的火越烧越旺,离他越来越近,空气里的温度几乎要把人烤熟了。
不会儿,他就晕了过去。
……
钟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回来的,他只觉得疼,浑身都疼。
他的意识时有时无,有时能听到有人说话,有时就只待在黑暗中,脑子里回荡着过去许多事,许多人。
钟隶还记得,那个重要转折点是发生在一个周末的午后。
那天,他到墓地给父母上了几炷香,重新将掉色的字描绘了一遍,便一路驾车回到市区。
他父亲早亡,母亲于几个月前病故,后来他就一个人生活,平日两点一线,不是在警队宿舍,就是去禁毒支队训练和执行任务。
这样的生活,既简单又充满危险。
每一次执行任务,他们面临的敌人都不同。
敌人狡猾多端,手段阴狠毒辣,全国每年都有几百名缉毒警察牺牲在前线。
有的因任务而牺牲后,连墓碑上都不能留下字迹,家人也不能去祭拜,对外更不能暴露他们的名字,只怕贩毒者会报复其家人。
钟隶如今无父无母,一个人生活,独惯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来往的亲戚,就只有两个朋友,陆俨和薛芃。
陆俨和他同在禁毒支队,而薛芃则是刑技实验室的痕检员。
钟隶总在想,若是有一天为禁毒事业献出生命,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会有谁在心里祭奠他,又有谁能代他在父母坟前上柱香?
钟隶一边想着,一边将车停稳,谁知刚下车,就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迎上来。
钟隶站住脚,下意识生出警惕,却见为首的男人面带微笑,上俩便问:“请问,是钟隶钟先生吗?是许长寻先生叫我们来的。”
许长寻,这个名字钟隶并不陌生。
这个人在江城叱咤风云多年,多次上过财经新闻,同时也是他们禁毒队的关注对象之一。
江城禁毒多年,至今仍有几名重要毒贩,因为缺少有力证据而逍遥法外。
上头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切莫打草惊蛇。
再往下追查下去,竟然发现这些毒贩和许长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事实上,就在几个月前母亲的病房里,钟隶也见过一次许长寻。
当时许长寻正要离开,和从门口进来的钟隶刚好打了个照面。
不过几秒,钟隶就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而许长寻似乎比他还要惊讶,看他的眼神也是古怪的。
直到许长寻离开,钟隶走到母亲床边,本想问她,可母亲却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人有些迷糊,嘴里还说着胡话。
她一会儿说“我刚才见着你爸了”,一会儿又说“我有个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钟隶听得糊涂,忙着安抚母亲,就没有问起许长寻。
而如今,许长寻的人找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人说,钟隶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
钟隶表面上未动声色,心里却是暗暗吃惊的,只是他吃惊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这些人竟然知情。
他是O型血,而他父亲是AB型血,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钟隶静等下文,直到那为首的人忽然来了一句:“我们已经做过鉴定,许先生也亲自问过您的母亲,证实您是许先生的儿子。”
自这以后,钟隶的脑子里就是嗡嗡的。
他盯着眼前这群人,没有一句反驳,也没有过激的举动,他就只是皱着眉,消化着这些讯息,直到冷静下来,开始思忖这件事的真实性。
再后来,钟隶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我刚才见着你爸了。”
这是胡话,也是真话,是母亲被病魔折磨的精神错乱时,无意间透露的真相。
直到那些人准备离开,钟隶终于开了口:“什么鉴定都与我无关,这件事我不认,我的父母已经离世,我没有其他家人。”
为首的那人似乎也料到了他不会接受,只说:“我们只是把话带给你,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钟隶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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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
翌日,钟隶就将情况告诉禁毒支队队长林岳山。
这件事他经过一夜的思考,已经想得很清楚,纸包不住火。
事情若是真的,他必须要提前报备,而不是藏着掖着,处于被动地位。反过来事情若是假的,那这件事更要知会林队,以防许长寻背后会有什么阴谋。
当然,这件事是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许长寻并不知道他已经在禁毒支队的关注名单上,他更没有理由对一个缉毒警玩这一手,这是非常容易拆穿的。
林岳山得知此事之后,远比钟隶来的要震惊,他也没有立刻给钟隶答复,只让他不要将此事对任何人提起。
钟隶应了,心里却并不踏实。
其实他和林岳山心里都有数,许长寻若是无意认他,也就不会去他母亲的病房,更不会派人来告诉他。
这之后,恐怕还会有其他动作。
这件事过了不到一天,钟隶就被林岳山叫到办公室。
林岳山的意思是,已经和上级领导通过气,他们也商量出一个结果。
其实钟隶心里已有准备,而他想的和林岳山所说的也完全吻合——卧底。
林岳山说,这项任务比较特殊,也不像过去那些卧底任务一样隐秘,它是完全暴露出来的,因为许长寻知道他是警察,他不需要改换假身份。
许长寻要认他,是想用他,却也会防着他,他们之间不会有真正的父子情深。
而这项卧底任务也没有具体的开始时间,钟隶更不需要改换身份,只要许长寻再度出现,他的任务随时都可以开始。
说完这番话,林岳山便让钟隶回去考虑清楚。
可钟隶却一动未动,就站在那里,目光平定的说:“报告林队,我愿意接受任务!”
林岳山有些惊讶,因为钟隶连犹豫都省了。
“你可想好了,这件事不仅艰难,而且还有危险,甚至会危及你的生命。”
钟隶只说:“就算我和许长寻有血缘关系,我们也不是一路人,我们信仰不同。每一个缉毒警的目标,都是天下无毒,无论毒贩是亲人,还是朋友,他们都是国家和社会的危害,理应被除掉。”
……
时间一转,很快又到了钟隶和陆俨执行任务的前一天晚上。
任务内容就是,他们会在线人的安排下,伪装成毒贩里的一员,前去某仓库交涉。
而就在这天晚上,钟隶和陆俨、薛芃三人,就在陆俨的小宿舍里吃火锅,这也是他们三人的传统。
趁着薛芃去洗手间的时候,在客厅里备料的钟隶,突然对陆俨说:“等吃完饭,我送小芃回家的路上,就跟她表白。”
陆俨的眼睛里有惊讶,也有一点慌乱。
可这些情绪很快就被压住了。
钟隶只笑着说:“过几天咱们就去执行任务了,我想先把女朋友定下来,要不然等我回来,她被别人追走咋办?”
陆俨垂下眼,半晌没有言语。
钟隶又道:“我知道,我是跟你说过要公平竞争。所以要是我被拒绝了,那你的希望就很大了。”
这话落地,薛芃就出来了,他们的话题也到此结束。
只是这天晚上,陆俨异常的沉默寡言。
薛芃没有看出异状,因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钟隶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钟隶若无其事的笑着,维持着往日阳光的人设,并没有人看出来他的焦虑和不安。
事实上,他的心里早已天翻地覆多日,每过一天他都在想,许长寻何时会出现,他的任务会在哪个契机点开始?
如此日复一日,他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直到这一天,在陆俨的宿舍里,钟隶跟他摊牌了。
而在回家路上,黑夜中,他就站在路灯下的黑暗处,叫住了薛芃,问她:“你能否做我的女朋友?”
但就在这个瞬间,就连钟隶自己都不十分清楚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他后来仔细想过,或许是因为他时间不多,将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失去眼下的朋友,他和陆俨的公平竞争是否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他既不想失去朋友,又希望有一个薛芃这样的女朋友。
也许再过不久,他会以其他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会离开警队,会与他们为敌。
而这层误会可能要等到任务结束,或是等他牺牲以后,才会解开。
……
过去的片段在脑海中翻转着,直到钟隶在一阵剧痛中醒来。
他和陆俨一同执行的任务最终以失败告终,也不知道是线人消息有误,还是什么原因,那两方人马根本无意交易,他们就是奔着要对方命,将钱和毒品全都独吞的念头去的。
谁知两方人想到了一起,全都准备了枪支。
在爆炸和火光中,他被从仓库后门进来的另一伙人抬了出去。
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一早就备好了防毒面具和武器、装备,同时也赶在警队第二次冲进仓库之前,将他找到。
他的腿被重物压着,无法脱身。
他们就将他的小腿砍掉,将他送到医院进行急救。
钟隶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有那么几次清醒过来,都是因为止疼药劲儿逐渐退去,身上剧痛难以遏制。
而他也在极度痛苦之中,看明白几件事。
将他带回来的人,为首的叫康雨馨,她是康尧的女儿,授意她的则是许长寻。
他身处的病房设备精良,看模样不像是地下医院。
能将他送到这里而不惊动警方,说明这家医院隐私保护非常到位,而且还和许家有很深的联系。
至于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和此前的想象相差甚远,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归”许家。
再睁开眼,他已经变成许景昕。
许景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药劲儿又一次褪去,他在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有人来到床前,安静的看着他。
他吸了口气,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防护服且戴着口罩的女人站在那里。
她的眼睛里有着惊讶,也有一闪而过的狼狈,以及不知为何升起的愧疚。
单凭这双陌生的眼睛,许景昕就非常肯定,他不认识她。
她说:“抱歉,我吵醒你了。”
许景昕没有应,他又闭上眼,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痛苦。
这之后,又过了一天,他再度陷入昏迷,再度见到过去很久的画面,仿佛还见到了父亲和母亲。
冥冥中,他有种预感。
或许此刻他的身体,正在经历生死的考验。
而他可能会因为并发症而死在这张病床上,而不是为禁毒而死。
……
许景昕并不知道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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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十点,他在病床前见到的女人,此时刚赶到重症监护室外。
见到周珩,神情焦灼的康雨馨立刻应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煞白着脸说:“他的情况很不好,医生的意思是,如果不继续用药,加大药量,他恐怕撑不到天亮。但是……”
周珩问:“但是什么?”
康雨馨垂下眼,声音很小:“但是用了药,也只有三成机会。药劲儿太大,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重创,可能还会留下后遗症。”
听到这,周珩反手抓住康雨馨,语气倒是坚决得多:“那你还等什么,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康雨馨抬起眼,那里面有着慌乱,但更多的是惊恐:“这种决定怎么能让我来下?我是他的谁?万一要是因为用药死了,许家一定会找我的麻烦!”
周珩皱了下眉,问:“你不是有林明娇的电话么,打给她。”
康雨馨急道:“打过了,她说,说这件事她也拿不了主意,要去问许先生。可是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她都没给我回信。我再给她,她就关机了!”
周珩一顿,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这就像是康雨馨不敢担责任一样,林明娇同样不敢。
林明娇可是不止一次的告诉许长寻,许景昕没有大碍,早晚能恢复,许长寻必然也多次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他。
林明娇满口答应着,可是在具体实施上,却是将所有都压在康雨馨头上,就是怕万一有个不测,她也好找借口摘清责任。
如今林明娇关机了,就让康雨馨来拿主意,若是许景昕熬过去了,这件事自然可以翻篇,她们谁都不会告诉许长寻。
但若是许景昕没熬过去,那林明娇也有理由,就说自己手机没电了,说康雨馨是私自做决定,在电话里根本没有提过此事,就只是报喜不报忧。
而刚才,康雨馨在情急之下恐怕也没想过要录音,事后必然说不清。
也正是因为想到这一层,周珩才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康雨馨要将她叫来。
这种事康雨馨不可能通知许景枫和许景烨,或许她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而且即便通知了,他们多半也不会理。
谁会在这种时候上赶着背锅呢?
康雨馨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在电话里没有告诉她详细情况,而是等她来了再说。
这下,她不仅摘不出去了,还能替康雨馨挡一道,再做康雨馨的证人,证实许景昕确实情况危急。
思及此,周珩没由来的生出一点怒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康雨馨和林明娇一个个的竟然还在玩心眼。
人还没死,她们就开始想着铺后路了!
只是周珩生气归生气,却没有当场发作出来,她闭了闭眼,等冷静下来才开口:“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必须用药。用了,许景昕还有机会活,不用,就是等死。”
这话落地,周珩也没给康雨馨说话的机会,很快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拨打许长寻的手机。
可惜,电话无人接通。
再一看时间,许长寻可能已经睡了。
康雨馨见状,当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周珩冷眼看着她来回走动,手上却没有停,一遍遍的播着许长寻的号码。
若非她早一步听说康雨馨的背景和如今的图谋,如今见状,恐怕还真会以为康雨馨是在为许景昕着急。
一旦许景昕死在里面,康雨馨必然吃不了兜着走,那她要替父东山再起的筹谋就真的白做了。
周珩垂下眼,不再拨打许长寻的电话,很快走向重症监护室。
康雨馨始料未及,连忙跟上。
从里面迎出来一位医生,周珩上前便说:“可以用药。”
医生很快应了,不会儿,手术同意书也递到跟前。
周珩没有犹豫,签了字。
直到医生走进里面,周珩脚下一转,来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平静得出奇。
康雨馨也来到跟前,不敢置信的问:“你怎么签字了,要是万一……”
“从现在开始,就不要想那个‘万一’。”周珩却将她打断,说:“你我都要期盼,他能挺过这一次。”
康雨馨说:“这是自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周珩扯了下唇角,却是冷冷的,“你把我叫过来,不就是让我和你一起承担后果吗?”
这一次,康雨馨沉默了。
她别开脸,隔了片刻才转回来,说:“我承认,我是这么想的,因为这件事我扛不起,我也输不起。”
周珩冷笑着:“既然知道,那你还担心什么。现在字是我签的,出了事,也是我去和许先生交代。”
周边边说便将手机拿起来,递给她看,那上面有六个电话都是拨给许长寻的。
周珩继续说:“我不是先斩后奏,也不是私自拿主意,我有打过电话请示,可他没有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许景昕都等不了,所以我作为他的大嫂,只能先救命要紧。再说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是许家人都来了,也只能签字,难不成还要看着他死么?”
周珩此言一出,康雨馨顿时没了言语,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在周珩旁边坐下。
她们一个低垂着头,一个安静的看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就这样安静了许久,直到康雨馨忽然出了声。
“我也知道这件事没有别的办法,可这个决定我就是不能做。我不像你,你是周家人,你有底气,你还有周楠申那样的父亲,而我的父亲,他早就护不了我了……”
周珩没有接话,如今已经签过字了,她也静下心了,这才开始思忖自己可能面临的后果。
可以肯定的是,许长寻不会责罚她,许景昕和他没有感情,而她做的决定也是出于先救人的立场。
再者,她这边还有程崎这条线,以及周家,许长寻冲着这两点也不会对她发难。
若是周楠申责问她,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她也可以说,是按照他的吩咐办事,是为了接近康雨馨,也是为了许景昕。
今天的事她若是不管,以后恐怕无论做什么,康雨馨都不可能交出药方。
可是反过来,今天她帮了康雨馨这么大忙,就等于直接换取信任,日后再谈什么都好说。
想到这里,周珩闭上眼,头向后靠着墙。
也不知道怎的,当她将各种筹谋算计从脑海中清理出去时,第一个跳进来的画面竟然是许景昕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他分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可他那双眼睛,却是那样的坚定、平静。
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死了。
🔒22
Chapter22
这个晚上,周珩就一直留在医院里,和康雨馨一起等待结果。
前半夜,重症监护室里正在忙着救许景昕,到了后半夜,他的情况终于好转,算是渡过了这次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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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松了口气,却没有立刻回家。
这一晚,康雨馨也和周珩说了很多话,她是在有意靠拢,也是在套交情,和之前相比,防备和警惕也少了些,毕竟两人如今也算是共过患难了。
周珩很是疲倦,大部分时间就只是听康雨馨念叨,她倒是很少表达意见,就连康雨馨多次提到她父亲时,周珩都没有直接点出“康尧”这个名字。
等到天蒙蒙亮,周珩在休息室眯了一小会儿,醒来时,康雨馨已经将早餐买了回来。
周珩笑着看她如此殷勤,只觉得有趣,就和康雨馨一起吃了早餐,随即两人再回到重症监护室,听医生说许景昕的情况很稳定,周珩这才彻底放松了神经。
周珩无意多留,临离开之前,只对康雨馨说:“今晚的事谁都不要说。既然人没事了,那就行了。”
康雨馨接道:“放心,我明白。”
周珩笑了笑,转身就走。
只是刚来到电梯前,就和正从里面出来的于真撞个正着。
于真见到周珩当即一怔,遂很快打招呼:“周小姐,你来看许总吗?”
周珩却慢了半拍,这才想起来许景枫还在医院里装孙子,她说:“哦,本来是想去看他的,但我看错时间了,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没起。我还有事,晚点再来。”
于真点了点头,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模样。
周珩侧着头,瞅了她一眼,忽然说:“对了,景枫有没有提到如何安排你的住宿?”
“提,提了……”于真有些紧张,“原本说是宛新苑,可我,我不想住那里,我还想在许总的公司继续上班。”
周珩安静了几秒,眼神里逐渐多了一丝笑意:“你不想住宛新苑,是因为不喜欢那里的‘风格’,还是因为觉得太‘拥挤’?”
于真很快就听懂了周珩的用词,所谓风格,自然指的就是二奶们的日常,而“拥挤”说的就是许景枫在那边的“东西二宫”。
于真头更低了:“都不喜欢。”
她的声音虽然小,可周珩还是听到了,当下一笑,觉得于真还有点硬气,竟然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周珩不紧不慢的提了第二套方案:“这样吧,景枫在南区还有一栋别墅,最近刚拾掇出来,过段时间你就可以搬进去。那边也有枫叶有限的投资,环境没那么复杂,也许你会喜欢。”
于真:“这,这合适吗?”
“只要他觉得合适,那就合适。这样安排,‘你们’上下班也方便。”周珩边说边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电梯门开了,周珩走进去,再转身对于真笑了下。
门板逐渐合上,于真也终于抬起头,盯着周珩。
这一刻,两个女人的目光对上了四分之一秒。
也就是因为这四分之一秒,于真忘记了继续掩饰,或者说是她收的太快,刚好令周珩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周珩眯了下眼睛,直到电梯来到一楼,她心里也有了数。
哦,八成又是一个别有图谋的。
只不过看到归看到,这种事周珩是不会提醒许景枫的,他既然好色成性,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她微微扬起笑,走出电梯时,手机发出一阵震动,一下子进来好几条微信。
周珩脚下站住,刷开手机一看,还真是又惊又喜。
微信都是袁洋发来的,没有文字,只有照片,而且就是蒋从芸在酒会上和一个男人的有趣互动。
在人前,他们的手暗中勾着,在角落里,他们又抱在一起,激情拥吻。
最后两人是前后脚离开的,坐着不同的车,方向却是一致,最后还进了同一个别墅区。
而最主要的,是这个男人的身份。
饶是周珩想象力再丰富,也从没想到他头上——慈心医院的院长,廖启明。
说起这个廖启明,也是一个人物,他当年起家就是从做家庭医生开始的,因为医术不俗,也因为他很会和富人们打交道,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成立慈心医院。
而这家医院的背后投资者,就包括许家,和掌控江城化工业的霍家。
直至今日,廖启明仍是许长寻和霍廷耀的私人医生。
再回顾昨晚,周珩这才明白,为什么许景昕状况有变这么大的事,院方竟然没有叫来廖启明,以廖启明和许家的关系,得知消息必然会来坐镇,也必然会亲自知会许长寻。
恐怕院方是通知了的,只是廖启明太沉迷于蒋从芸的魅力,根本顾不上。
想到这,周珩又是一笑,回复袁洋说:“果然精彩,可惜只有一集,只有一个男主,我觉得还不够过瘾。”
她倒不信以蒋从芸的野心和魅力,只会跟一个院长鬼混。
隔了几秒,袁洋回了:“明白,我会继续让人盯着。”
两人正说到这,忽然间,急诊通道那边就传来一阵动静,救护人员和医生推着一张担架,正在快速往急诊室冲。
这在私立医院可是少见的,而且还这么紧要,必然是医院的大客户出了事。
周珩往那边张望了两眼,正琢磨着是谁,就见穿着便服的廖云川也从大门口冲进来,行色匆匆,显然是刚从家里来。
周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几步上前,将他拦住。
廖云川明显吓了一跳,先前根本没有看到周珩。
只听周珩问:“廖医生,刚才送进来的是谁?”
廖云川欲言又止,又看了看周围,遂将周珩拉到旁边,小声说了句:“是霍家老大,车祸。”
霍家老大,那不就是霍廷耀的儿子霍骁么?
周珩没有作声,直到廖云川说:“我要先去忙了。”
周珩醒过神,只点了下头,看着廖云川飞奔向急诊室。
要说霍家,表面上和许家的交情并不算深,起码比不了周家,但霍廷耀和许长寻,一直有私下聚会的传统。
就因为这层关系,两家晚辈也有机会在聚会上碰面。
霍骁这个人,周珩是有印象的,他比起他那个弟弟霍雍,真可以说是青年才俊,样样出色,而且性格谨慎,一点都不像是能玩出这么大车祸的人。
所以说么,这场车祸还真是耐人寻味。
……
说起来,这可真是神奇的一天,许家的儿子经历九死一生,刚刚捡回一条命,霍家的儿子却又面临生死考验。
然而周珩回到家,就将霍骁的车祸插曲抛在脑后。
她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就拿起手机联系程崎。
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接起来,程崎一上来声音就是要死不活的:“干嘛?”
周珩说:“不是说好了今天带你熟悉业务和环境么,我这里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呦,你还知道想起我,这都几点了?”程崎开始挑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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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疲倦的吸了口气,跟他陪着不是:“我昨晚一直在医院,刚处理完事情,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程崎轻笑:“医院?许景枫嗝儿屁了?”
周珩下意识翻白眼,随即也好笑道:“还没有,让你失望了。好了,别废话了,什么时候出发?”
“哦,你下来呗,我的车就在楼下。”程崎说。
周珩起先还不相信,随即走到窗边往外一看,果然下面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周珩没有耽搁,很快拿着包和手机下楼。
等她走出大门,就见程崎穿着飞行服夹克和休闲裤倚靠在车门边,双手环胸,唇角带笑,鼻梁上还架了一副能当镜子照的骚包太阳镜。
等周珩走上前,程崎站直了,直接拉开驾驶座的门,跨了进去。
周珩绕到另一边,坐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这才问:“你没带司机?”
程崎说:“我车技很好,不需要那玩意。”
周珩没接话,从包里拿出各部门用来装饰门面的资料,递给他:“这些你随便看看吧。”
程崎皱了下眉,接过来时还带了点嫌弃,随即当着周珩的面快速翻了几眼,扔到一边:“什么垃圾,鬼才信。”
话落,他侧过头,抬起一手将太阳镜往下扒拉到鼻尖,露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又道:“这就是你做的功课,拿来糊弄我。”
周珩却是气定神闲,目光缓慢扫过他因为转头而紧绷的脖颈肌肉,以及清晰分明的下颌线,随即对上他的眼睛,说:“我当然另有安排,走的还是不寻常路,你会喜欢的。”
程崎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正要开口,周珩却将她的手机递到他面前,说:“对了,既然消息是你提供的,那么现在有收获了,我也应该与你分享。”
程崎挑了下眉,目光从周珩的脸上挪到手机屏幕上,只一眼,就笑出一口白牙。
这一张张的,全是蒋从芸和廖启明的“合照”。
周珩就维持原有的姿势,不动声色的划拉屏幕,直到展现完所有。
“精彩么?”周珩问。
程崎的眼睛弯了:“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够狠的。”
周珩应了:“是又如何。”
“难怪我喜欢你。”程崎淡淡落下这句,很快发动车子。
周珩只一顿,未动声色,将手机收好,目光扭正,看着前方路面。
这之后好几分钟,两人都没有再交谈。
等过了第一个路口,周珩将目的地输入到车载导航里,就听程崎问:“第一站见谁?”
周珩说:“营销部齐总,业务方面他最熟悉。”
程崎摇了摇头:“不好。”
周珩扫了他一眼,又道:“那么,市场部张总。”
程崎说:“我不喜欢男人。”
周珩垂下眼,笑了:“那就姚总好了,他女儿姚心语你也见过,她还让我跟你问好。”
安静了两秒,程崎没说话,只是对着车载导航挑了下下巴。
周珩意会,将姚总家的地址输入进去,随即给姚心语发了微信说:“你的问候我已经带到了,程先生很想见你,和你父亲。我们现在正在去你家路上。”
这话刚落,周珩的电话就响了。
是林明娇。
电话接起,就听林明娇说:“昨晚董事长很早就休息了。他前阵子精神不好,昨晚难得困得早,我怕打搅他,就将手机调了静音。你找他什么事?”
周珩“哦”了一声,平静道:“也没什么,老三差点没命,医院那边需要家属拿个主意,这件事我只能来问爸爸。”
林明娇安静了片刻,声音压低了:“那现在怎么样了?”
周珩笑道:“自然是过关了。不过这件事,我不会跟爸爸说,以免他担心。”
林明娇松了口气:“也好,既然过去了,那就翻篇了。”
周珩又是一笑,笑的林明娇有些尴尬。
两人没有多说,林明娇很快找了个借口挂断。
安静了几秒,周珩正在回味刚才她那难得一见的慌乱,这时就听程崎问:“老三是谁?”
周珩说:“许长寻的第三个儿子,最近才找回来的。他受了重伤,这会儿还在慈心医院。”
程崎又问:“多大了?”
周珩说:“具体不清楚,但应该二十多岁。”
隔了几秒,程崎笑了:“这事儿你没觉得奇怪?”
周珩说:“当然奇怪,失散这么多年,根本没有感情,许长寻也不像是顾念亲情的人,突然把人找回来,图什么?”
程崎接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老三,过去的身份有利用价值。另一种,就是许长寻在‘养蛊’。”
周珩一顿,顺着这条思路细想,倒的确有这种可能。
过去说“养蛊”,指的就是将毒虫放在一起,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只就是最毒的。
而现在企业里的所谓“养蛊”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培养同类型的产品和人才,再将这些产品和人才放在有限的空间里,产品和人之间自然会产生竞争,相互吸收能量,最终优胜劣汰,提升综合实力。
思及此,周珩说:“许景枫的确是扶不起来了,尤其是这一年,他的劣势非常突出,好色、粗心大意。许长寻对此必然早就心里有数,知道他不是合格的继承人。至于许景烨么,能力是有的,手段也够毒辣,可他这一年太过专注于对付许景枫,沉迷内斗,公事上却只求稳妥,没有大的突破,目前也看不出来能否胜任继承人。”
程崎接道:“许景烨斗垮许景枫是迟早的事,只要许景枫完蛋,继承人就是许景烨的。可是斗一个许景枫也证明不了他的能力,许长寻多疑善变,肯定不放心。”
所以,这才选择加入一股竞争力?
周珩没有接话,脑海中盘桓着她所熟悉的商界人士的故事,类似这样在家族内斗中挣扎出一片天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只有在人精中拔头筹,将来才可以与市场竞争。
毕竟市面上的那些大佬也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一个个都是“毒王”。
然而话说回来,周珩记得康雨馨说过,许景昕眼下并不认许家,接下来要说服他认祖归宗才是最难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面对富可敌国的许家,许景昕为何排斥?
思及此,周珩说:“‘养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还真和他的身份有关。你不是人脉很广么,去查查他。”
这后半句听上去轻描淡写,却听得程崎当即“啧”了一声:“又想利用我。”
周珩轻笑:“这怎么是利用,你难道不好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或许老三对你也有用呢。”
程崎没有拒绝,只问:“你怎么不去问周楠申?”
周珩说:“我就是现在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许长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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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养蛊,而他是在钓鱼。”
程崎投来一眼:“怎么讲?”
周珩说:“他拿我当池塘里的鱼,每次扔鱼饵只扔一点点,既饿不死我,也撑不着我。这样一来,只要他投饵,我就会凑过去,恨不得一次吃个饱。可他每次都要留一手,就拿一根线牵着我。”
听到这,程崎笑了:“我说你怎么这么配合,我一问老三是谁,你就和盘托出,原来是等着我去挖后面的事。”
“我只是建议,你要是不感兴趣,我又能拿你怎么样呢?”周珩同样笑着回,语气软了半截。
程崎斜睨了一眼,哼到:“你这招对我不管用,别演了。”
这话一落,周珩立刻变脸,转过视线不再理他。
……
眼瞅着目的地就要到了,周珩的手机却又一次响起,还是一个陌生号码。
周珩起初还以为是广告推销,直接将电话按掉。
但不过几秒,电话又打来了。
那边,程崎正念叨着:“你可真够忙的。”
这边,周珩将电话接起来,就听到一个带点口音的女人声音,上来便说:“周……周小姐……这里出,出人命了!”
女人声音又慌又乱,还很虚。
周珩反应了两秒,终于将这声音和人对上号,应该就是负责照顾米红的保姆阿姨王姐。
想到这,周珩脑子嗡的一下。
随即就听王姐说:“米,米小姐,她睁着眼,躺在地上,好像是……死,死……死了……”
周珩连忙追问:“你确定?”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敢去碰她……”
周珩闭了下眼,也来不及捋清楚情况,只一句:“我马上来。”
随即切断电话,对程崎说:“停车。”
周珩的声音虽然冷静,却是被她强行压出来的,那尾音的颤抖骗不了人。
程崎将车停靠在路边,转头问:“出什么事了?”
周珩深吸一口气,一边刷着手机准备叫车,一边说:“许景枫的一个情人出事了,保姆说人死了,我不敢肯定,我现在就得过去。你自己去姚家吧。”
谁知这话刚落,程崎就将周珩的手机拿开,随即对上她惊讶的目光,说:“行了,我和你一起去,路上你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一遍。”
“那姚家呢?”周珩也没犹豫,边问边将地址输入到导航里。
就听程崎应道:“废话,当然是放鸽子了。”
随即油门一踩,车子很快冲向大路。
🔒23
Chapter23
当周珩和程崎赶到米红的别墅外,只见大门敞开着,保姆王姐就手足无措的待在台阶上。
见到两人,王姐立刻扑上来,她的脸色还是白的,说话语无伦次:“米……米小姐她……”
周珩拍着王姐的肩膀安抚她,很快说道:“别慌,我们先进去看看。”
周珩话落,就抬脚迈进屋里,同时深吸一口气。
果然,就像王姐说的一样,米红的尸体就躺在客厅的地上。
周围是一片狼藉,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包括沙发罩被拽下来半截,还有卷到一边的小地毯。
桌上碰倒了水杯,水流出来撒了半桌,而另外一半桌子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粉末,有一部分被这边的水冲散了。
至于米红,她躺的位置刚好是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地上,拖鞋被远远的踢开,身上的衣服也沾了白色粉末和水渍,她肢体扭曲,披散着头发,发梢蒙住了半张脸,却依然可以看到她的眼睛是睁开的。
而米红的唇角,还残留着白色痕迹。
这种种迹象都显示出,米红在死前曾经经历过痛苦且剧烈的挣扎。
就在周珩驻足观察的同时,程崎也跟王姐要了一双新的工作鞋套,套好后踩进屋里,只靠近了沙发区几步,就在外围蹲下。
随即他拿出手机的相机模式,将屏幕放大,就利用手机镜头当放大镜,隔着几米远逐一扫过米红的尸体和周围环境,看得再仔细不过。
周珩没有理会程崎的动作,她就站在另一边,以远观的方式环顾整个屋子。
一开始她的脑子还是混乱的,如今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不由得开始回忆昨晚和米红接触的细节。
然后,她看到藏在沙发角落里的手表和碎钻首饰的盒子,有一半盖在沙发罩下面,而另一边却露出上面的半截LOGO。
周珩吸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曾浮现出要将它们拿回来的念头,毕竟这些是她和米红的私下交易,表上还有编号,购买者是她的名字,这一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可再一转眼,周珩已经放弃了此念头,拿出手机的同时,问对面的程崎:“我准备报警。”
闻言,程崎抬了下眼,起身说:“报吧。”
……
就在警方赶到之前,周珩和程崎离开了屋子,就和王姐一起留在外面。
周珩也没闲着,她很快打了几通电话,分别是给许景烨、林明娇和周家,将情况简单的描述了一遍,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米红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米红的个人行为,或许是她吸毒过量,自作自受,可往大了说,却有可能将许家和周家都牵扯进去。
毕竟出事的地方是宛新苑,媒体都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附近时常有镜头埋伏,一旦让这些人知道死的是米红,还是吸毒而死,那就一定会联想到许景枫。
等周珩打完一圈电话,警车也到了。
北区分局出动了不少人,除了刑警和民警,还有技术人员,在了解清楚初步情况之后,就将现场围了起来。
刑警和技术员就在现场勘查,而民警则开始走访附近各家,包括跟物业调取监控。
屋里,技术人员正在进行完初步采证和拍照记录。
周珩就站在院子里,接受一名刑警的询问。
周珩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昨晚曾经来过的事也一并告知。
她心里很清楚,这里的监控拍到了她,而她留下的手表和首饰也是铁证,她若是装傻装失忆,故意不说,都会令警方将调查方向放在她身上。
而她并不想惹这种麻烦。
而此时,宛新苑的清静早已被这番动静所打破,不少邻居走出来,站在院子外张望和小声议论,还有人拿着手机拍照。
周珩下意识转了个身,躲开镜头。
这一转身,也正好令周珩看到屋里的景象。
四个技术员正在客厅取证,还有两个技术员以及刑警从楼上走下来,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些东西,手里的证物袋已经满了。
周珩颇为冷静地望着这一切,脑子里盘算着利害关系,直到目光一转,和一个女痕检的目光对上。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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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不过一秒,周珩就波澜不惊的移开视线,这时就听到旁边的刑警问:“你昨晚来这里做什么?”
周珩声音很低,语气很淡:“因为这栋房子许先生准备收回来,我来通知米红。临走之前,米小姐说喜欢我刚买的手表,想留个纪念,我就送给她了。”
刑警听到这话,神情一顿,又仔细看了周珩一眼。
周珩却不卑不亢,既不心虚,也不躲闪,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下一秒,刑警看向屋里,叫了个名字:“薛芃!”
就见刚才那个女痕检转过身来。
刑警问:“沙发那是不是有块表,拿过来看看。”
薛芃点了下头,将已经装进证物袋的手表盒拿上,递给刑警。
刑警问周珩:“是不是这块?”
周珩扫过表盒上R字开头的LOGO,点头:“盒子没错,里面的表需要对编号才知道。”
刑警眯了眯眼睛,问:“你说这是你送给米红的?”
周珩又一次点头:“对。除此之外还有一套碎钻的首饰。”
听到这话,刑警和站在一旁始终面无表情的薛芃,交换了一个眼神。
刑警将证物袋还给薛芃,薛芃又看了眼周珩,便回到屋里。
而这之后的问题,周珩的回答都十分严谨,完全找不出一丝破绽。
直到现场取证完毕,警队将别墅暂时封锁,告知周珩,可能后面还需要她的配合调查和口供。
周珩应了,转身便上了程崎的车。
……
车门打开,周珩刚坐进去,就听程崎慢悠悠的撂下这么一句:“你被警察盯上了。”
这话他不是张嘴就来,刚才做完笔录,他先一步回到车上,隔着一段距离瞧着这边,将很多细节都看在眼里。
周珩被刑警问询了很久,仿佛她说的事很值得深究。
而刑警这个职业本就善于怀疑,当疑点出现时,他们会变得尤其敏锐。
再说大部分刑事案都是直截了当的,没有那么多曲折的悬念,也没有几个犯人顶得住刑警的气场和眼神。
周珩却从头到尾都淡定极了,这一点本来就很反常。
周珩系好安全带,说:“我只是照实说,虽然听上去有些荒谬,像是隐藏了内情,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昨晚我的确来过,如无意外,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米红的人。”
最后一个人,往往是重点关注对象。
程崎将车开上大路,嘴里不咸不淡的说:“许家的风气还真和谐,竟然还有正房探访情人的习俗。”
周珩安静的翻了个白眼,说:“不是探访,是请她走人,顺便还留下一套首饰和一块表做纪念。那块表是我昨天刚取回来的,编号对应的是我的名字,警方随便一查就会知道。与其等他们发现这一点,我还不如自己先坦白。”
“哦,有首饰,还有块表。”程崎笑道:“这么重的礼物,倒像是和平分手。”
周珩转头看他:“不是。”
程崎接道:“既然不是,那就是她拿住了许景枫什么把柄,否则你为什么要割爱呢?”
说到这,车子也在红绿灯前停下。
程崎将头转过来,一脸无害的对上周珩的眼睛。
隔了两秒,周珩才勾了勾唇角,将他的意图戳穿:“你不如直接问我好了,拐弯抹角分析这么多,也不嫌累得慌。”
程崎挑起眉,狡猾极了:“好,那我直接问。”
周珩也没藏着掖着,只捡重要的说:“她是姚总的奸细,被我发现了,许景枫的意思是让我请她走人。可昨晚扯皮的时候,她狮子大开口,看不上我选的那套首饰,我没办法,就把手表给她了。”
“她敢开口,你就敢给?嘶……”程崎发出古怪的一声,随即说:“你听听自己的话,觉得合理吗?你就是这么跟警方说的,难怪会怀疑你。”
周珩挪开眼神,倒是冷静得很:“怀疑我什么呢?如果他们将调查方向放在身上,最终的结果也只能证实,是我为了让米红不要出去乱说话,而给了她一点‘封口费’罢了。刚才的现场你也看到了,她明显是吸毒过量致死,那些东西我从来不碰,更不是我给她提供货源,怎么都不会算在我头上。而最主要的是,我都已经把表给她了,又何必杀人呢?反过来,若是我杀了她,又为什么要把表留下呢?”
正是因为这番逻辑,刚才周珩才决定将昨晚的事告诉警方,一块表和一盒首饰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这时,绿灯了。
程崎笑着将车开上大路,嘴里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现在和以前真是不一样了。”
周珩也露出一抹笑:“都是生活所迫。”
程崎扫了她一眼,接道:“不过我劝你,还是要知己知彼。米红虽然死了,可她背后都与什么人来往,毒品的来源是什么,除了勾结姚总之外是否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事虽然现在没有妨碍到你,但还是要有个数。”
隔了两秒,周珩意会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会牵扯出大风波。万一波及到我,我只有提前知情,才好早做准备。”
程崎笑道:“至于风波能有多大,就要看知情者会不会玩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案子恐怕不只是吸毒过量那么简单。”
周珩半晌没说话,脑子里却在琢磨程崎的意思。
或许这个案子只是个意外,但万一要不是呢,万一是人为呢,这个背后的人又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要杀害米红?
想到这,周珩脑子里飞快地略过好几个人,包括许景枫、姚总和姚心语,甚至还有许景烨。
可是当这些人逐一出现时,又很快被她推翻了。
不,他们都没有作案动机。
许景枫如果要杀人,也不会让她跑这一趟,再说他昨天才知道米红的事,根本没时间安排。
许景烨就更必要了,他是消息的受益者,根本没必要杀害米红。再说,米红不是他的人,也不知道他的秘密,就算要动手也不会是他。
至于姚总,哪怕米红有姚总的把柄,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她昨晚来得突然,连米红都吓一跳,姚总根本不可能知道暗桩已经被戳破,所以米红到昨晚为止还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姚总再狠,也不会清理掉一颗有用的棋子。
想到这些,周珩发现思路突然断掉了,因为就她所知,和米红有牵扯的人就这么多。
程崎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米红必然还有其他社交关系,或是不为人知的联系,而那些人或许才是重点。
周珩很快拿起手机,给袁洋拨了个电话,全然没有避讳程崎的意思。
在电话里,她将事情快速交代了一遍,让袁洋去调查,而且不只是表面的,还要深挖,甚至是过去几年间的。
直到电话切断,不过几秒的间隙,程崎就甩来这么一句:“你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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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外。”
周珩一顿,笑道:“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干嘛防着你呢?”
听到这话,程崎勾唇笑了,扫过周珩,并不太认真的问:“哦,既然这样,那除了蒋从芸劈腿之外,还有什么见闻,你随便捡几个说说。”
“还真有。”一说到这,周珩想起来了,“霍骁你知道么,他出车祸了,很严重,现在应该还在慈心抢救。”
“霍廷耀的长子,霍家的继承人。”程崎精准的说出霍骁的身份,对此事倒没有大惊小怪,随即话锋一转,撂下结论,“呵,霍雍干的吧?”
霍雍就是霍骁的弟弟,性格暴戾乖张,在商场上毫无建树,早已养废了。
这样一个人,是断不可能拿到继承权的。
除非,霍骁死了。
周珩接道:“你倒是很敏锐,我也觉得是他干的。”
只是刚聊到这,周珩的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是姚心语发来的。
姚心语说:“我和我爸跟公司请了假,在家里等了你们两个小时,你们人呢?周珩,你可别耍我!”
周珩见状,不由得笑出声,随即回道:“刚才被事情耽搁了,马上就到了,稍安勿躁,乖。”
姚心语又发了几句过来,可周珩一概没理。
……
几乎同一时间,许景枫在接到周珩的电话没多久,就急匆匆的从慈心医院出来,坐上车走了,连于真都没带。
而后他的车一路未停,上了高速后经过几个收费站,竟然直接离开了江城。
这件事许景枫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只给周珩发了信息。
周珩见了,只在心中冷笑,回道:“好,这边我会看着办,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事实上,她比谁都清楚许景枫是为什么,恐怕米红家里那些毒品上,也留下过他的痕迹,比如指纹什么的。
等到警方展开调查后,早晚就会找上许景枫,跟他了解情况。
吸毒虽然不构成犯罪,却是违法的,一经发现,除了拘留和罚款之外,还会勒令强制戒毒。
许景枫在江城也算是名人,别看他玩的开,却是个极其要脸的人。
一旦让外面的人知道他和情人躲在屋里吸毒,哪怕米红的死与他无关,这件事也会在圈内激起千层浪。
到时候,他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话说回来,如今已经东窗事发,纸是包不住火的,许景枫就这样跑出去又有什么意义?
出了事就逃避,这点还真是可笑。
周珩对许景枫的下下策并不关心,直到程崎的车开到姚家,她便若无其事的下了车。
再一抬眼,对上迎接出来且满脸热情的姚总和姚心语,瞬间就恢复到许家准儿媳妇端庄秀丽的模样。
姚总迎上程崎,将他请进屋:“哎呀程先生大驾光临,快请里面进!”
姚心语慢了一步,等周珩踩上台阶,和她走成并排。
两人挨的很近,同样在笑,举手投足透着亲切,乍一看还以为是闺蜜。
姚心语看着前面两个男人的背影,小声打听:“什么事耽误这么久,这个时间都能开出城了。”
能把周珩和程崎一起耽搁在半路的,必然不是小事。
姚心语脑子里过了好几种可能,最后都推翻了。
谁知这时,周珩淡淡落下四个字:“米红死了。”
姚心语脚下倏地一顿,转头瞪向周珩,仿佛见了鬼。
周珩也停下来,侧身笑而不语的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掩饰的震惊和疑惑。
姚心语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显然,她没有提前收到风,米红的死也与她无关。
隔了几秒,姚心语收拾好表情,快速眨了几下眼,开始装傻了:“米红?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是谁啊?”
周珩笑着靠近她,一副旁观者的姿态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好。总之,警方现在正在调查死因,很快连她的背景和人际关系也会逐一挖出来。咱们就等着看吧。”
🔒24
Chapter24
这之后,姚心语一直处于惴惴不安当中,哪怕程崎来了,她也没有积极表现,对程崎和姚总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
反观周珩,却是淡定自若,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程崎和姚总聊业务,你来我往,话不挑明,用的全是暗语。
周珩细细琢磨着程崎的话术,直到程崎递过来一个眼神。
周珩意会了,便起身去解决内需,给足了时间让他们独处。
姚家的佣人将周珩带到客房的洗手间,周珩慢条斯理的洗了手,整理好自己,还对着镜子补了淡淡的一层妆。
等时间磨蹭的差不多了,周珩推门出来,就见到不知何时追过来的姚心语。
姚心语八成已经等候多时,脸上焦躁尽显。
周珩挑了下眉,故作不解的拿她打趣儿:“怎么,你也要用么?你房间里的马桶堵了么?”
姚心语耷拉着脸,全然没有心情开玩笑,上前两步,挡住正要离开的周珩,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们俩几乎一般高,周珩望着她眼睛里的忐忑,看得出来她是在力持镇定,也懒得再跟她打哑谜:“知道什么?知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卑鄙的多么,竟然往许景枫床上塞女人。”
事实上,接近许景枫的女人别有意图,这种事周珩并不惊讶,可她却想不到安排米红的是姚家父女。
虽说美人计在商场上很常见,可姚家父女无名无分,竟然愿意干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
“你果然知道。”姚心语缓慢地点着头,往后错了一步,又问:“那米红是怎么死的,自杀,他杀,还是被你们逼死的?”
你们?
周珩玩味着姚心语的字眼,面上故作惊讶,顺着她的话茬儿说:“你怎么会这么想,逼死她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现在警察刚介入案件调查,真相如何谁都说不准,你怎么就急着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呢。”
姚心语却是半信半疑:“不然呢,你们知道了她的来历,她就死了,怎么会这么巧?”
“哦,她是什么来历,你倒是说说看。”周珩慢悠悠的打太极。
这下,姚心语不说话了,她吸了口气,突然换了个话题:“那程崎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周珩轻笑出声,眼睛里却不见一点笑意,直勾勾的看着姚心语:“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姚心语说:“我也是女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俩绝不只是朋友,你们有一腿。”
这话落地,周珩笑眯了眼。
姚心语的直觉还真是准,倒有点让人刮目相看了。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一直藏在周珩记忆深处的画面,也在此时浮现。
那时候,她已经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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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多年,在周楠申的安排下和周珩上同一所私立高中。
那个学校是很讲究派系和背景的,周家有投资,有底子,那个真正的“周珩”周大小姐,在学校里就可以横着走。
而当时的她还叫周琅,她没有一个朋友,和同学们交流也不多,偶尔会听到背后有闲言碎语的议论,偶尔也会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而被欺负。
不过“周珩”这个人是很有意思的,别人若是欺负她,被“周珩”瞧见了,“周珩”一定会出面阻止,甚至还会给对方一点教训。
但若是在家里,“周珩”给她使绊子可从没手软过。
后来她想了想,那大概是出于一种“自家的狗只有自己能打”的心理吧。
而就在那个时期,章严云,也就是现在的程崎,也已被人收养多年。
收养他的人似乎家境不俗,虽然他很少提到那家人,但据周琅的观察,他们对他很好。
章严云平时闲的没事,就会在周家和学校附近徘徊。
周琅一有机会就溜出去和他见面,所有吃喝都是章严云买单。
每次短短的一两个小时相处,却是她那几年最开心、放松的时候。
有那么一次,章严云突然跟她开玩笑,说:“哎,长大以后给我当媳妇儿吧?”
周琅差点将嘴里的饮料喷到他脸上。
随即周琅惊魂未定的问:“你该不是看上我了吧?”
章严云就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她说:“废话,要不然我干嘛喂你吃喂你喝,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吃饱了撑的才会给别人养老婆。”
周琅当时心口跳的很快,她眨了眨眼,半晌才吐出一句:“你才又白又胖。”
章严云咧嘴乐了,眼神不正经瞅着她的身材:“你现在是有点干巴瘦,不过也开始发育了。再等两年吧,该有的都会有的。”
那语气,说得好像她很着急一样。
周琅当即憋红了脸。
这些细碎的片段一闪而过,再开口时,周珩便对着姚心语淡定的撇清关系:“我和他,只是普通的交情。我是周珩,是许家的准儿媳妇,他是程崎,是许家有意拉拢的掮客,周珩与程崎只谈交易。”
姚心语不屑道:“切,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要是被我抓到把柄,我再去董事长那里告一状,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周珩笑了,带着点不怀好意:“你最好相信,要不然那些你不希望被人知道的事,也会传遍整个集团。”
其实她这话是在诈姚心语,她根本没有姚心语的把柄,她手里只有米红的录音,而且还来不及听。
不过按照常理推断,米红为姚家父女做事,或多或少会知道他们一些事,只是姚心语并不知道米红是否将这些告诉了她。
她要利用的,就是姚心语的猜忌和担忧。
姚心语安静了片刻,又飞快的眨了几下眼,在那个瞬间里,她脑子里过了一些事,进而下意识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周珩抓住了这个瞬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姚心语却嘴硬道:“我有什么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心语啊,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周珩语重心长的开口了,还边说边朝她靠近,眼神更是深不见底,“我说,你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要有个底线吧?”
这一次,姚心语没了话,她看着周珩胸有成竹的模样,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了。
周珩这时收了笑,话锋一转,开始与她“交心”:“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你喜欢景烨,让自己的父亲为他铺路架桥,这我能明白。可是这几年你也没能和他成就好事,连个女朋友也没混上,你图什么呢?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将来集团是他的,你就能成为下一任董事长夫人?万一到头来你是为他人做嫁衣,你心里冤不冤呐。”
周珩的话恰恰说到了姚心语的痛楚,也是她一直在逃避的现实,无论她在外面人勉强如何装相,她心里一直都没踏实过。
许景烨是个狡猾的男人,他从不许诺她未来,却又让她认为他们是有希望的。
想到过去种种,姚心语的脸渐渐白了。
周珩将此看在眼里,却没仁慈的放手,而是继续捅刀子:“米红的事,受益的只是许景烨一人。等警方调查出来,许先生就会知道,她是兄弟俩内斗的一颗棋。以许先生的风格,他会认为许景烨很有手段,‘知人善用’,而许景枫就是因色误事。但是对于你们姚家呢,你猜他会怎么想?”
对待自己家人,自然是和外人不一样了。
一旦许长寻知道这件事是姚家父女办的,他一定会很不高兴,因为他们的行为直接显露了许景枫的无能,丢的却是他许长寻的脸。
他可以原谅许景烨,却不会原谅损人不利己的姚家父女。
……
同一时间,正在客厅里“闲聊”的两个男人,此时也正说到美国名人兰斯基,在二十世纪早期是相当危险的人物。
之前周珩坐在这里,程崎对姚总关心的事是一概不提,全然一副防着周珩的模样。
结果周珩这一走,程崎就提到了兰斯基。
其实在前面对话里,程崎就已经听出来姚总的担忧,如今国内正在严打,尽管很多公司背后都在搞偷税漏税和洗钱的小动作,但若是真的追究必然一抓一个准,就看抓谁了。
这一年来,别说是许长寻了,就连姚总都隐隐感觉到长丰集团似乎是被政府盯上了,这时候要是谁露出小辫子,那就会被拎出去当典型。
长丰集团也因为上了某个名单而多项业务受阻,程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姚总一边暗搓搓的希望程崎是个护身符,可以帮长丰集团找出另一条路,另一边方面又不免担心,生怕一个闹不好,连他都会抓进去。
当然,姚总的担心和试探,也是许长寻的授意。
程崎看到了这一层,便提到了兰斯基此人。
至于兰斯基最“传奇”的一点,不是他如何圆滑,能游走在□□和政府官员之间,将关系平衡的极其微妙,也不是他创造了“谋杀公司”,干走私,投资赌场,而是因为他一直到八三年去世,都没有因为任何罪行受过一天的□□,所有对他的犯罪指控最终都化为泡影。
也就是说,当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干的事也极度危险,可这个人就是天生运气好,任何人都拿他没办法,十足的灯下黑。
就因为这点,很多同行都将他视为守护神,就像很多做生意的人拜关公一样。
至于程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洗钱”二字,就只是说:“其实不管干哪行儿,都需要一个守护神,兰斯基就是我的守护神。”
姚总很快意会,转而又想到,程崎的路子是美国过来的,或许在那边他背后也一个“兰斯基”坐镇,否则这么一个年轻人,是如何蹚出来的路子?
姚总正想到这,程崎就轻描淡写的撂下一句:“生意上的事看上去弯弯绕绕很复杂,实际上就是简单地以物易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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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黄金、珠宝、借记卡、股票、债券、支票、稀有货币,都是物,只要弄清楚门道,根本不需要受限于金钱的形式,就可以自由转换。”
说白了,洗钱的阴谋就是对金钱流向的设计。
而黑色收入就是要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洗白,变成可以光明正大使用的干净的钱。
当然,任何痕迹都会留下证据,变成数据,是有风险的。
这之后,姚总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全都是在旁敲侧击的打听程崎的路子,以及这其中的风险。
程崎只说:“风险自然不会小。如果要追求低风险,那就将它们‘放’在那,永远都不要动。只要一直处于放置状态,既不分层也不整合,那就是安全的。”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静止的钱,不转化也不流通,永远都不能花。
姚总笑道:“程先生请别见怪,现在集团情况特殊,我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多问几句。”
程崎说:“姚总的担忧我很能体会。不过风险么,承担它的人是我,我自有我的办法去摆平。”
隔了两秒,程崎眼中划过一丝锐利,又道:“当然一分钱一分货,风险越大,劳务费就越高,这个道理你们都应当有个数。”
姚总一顿,随即笑问:“那不知道程先生的收费标准是……”
程崎说:“原来光景好的时候,我会收三成,现在么,情况特殊,我又要铤而走险,最低也不能低于五成。”
五成?
姚总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狮子大开口了。
“这……这恐怕……”即便上惯了谈判桌的姚总,也开始结巴了,“这我得先问问董事长的意思,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同意……你也知道,现在赚钱不容易……”
姚总的反应全在程崎预料之内,他只微笑着将其打断:“一边是放着不能动的十个亿,另一边是有机会将它们变成可以自由消费的五个亿,这就跟变魔术一样,把死的东西变成活的。如果这件事很容易,随便找个阿猫阿狗都能办,外面那些人也不会满世界找我了。当然,这个劳务费是有点高,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我不勉强你们,等过了这段时间,自会有下一家占住名额,我不愁没有生意做。”
一听到这话,姚总又连忙往回找补:“不不不,程先生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个人呐,就是格局小,也就只能跑跑腿,干点传话的工作,要说最后的决定么,还得董事长来拿。”
程崎接道:“哪里的话,姚总为人谨慎小心,处处为集团着想,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许先生必然都看见了。”
姚总听了,心里瞬间舒服的多,连个外人都瞧见了,何况是许长寻。
这之后,两人就算是聊开了。
虽说程崎半点没透露自己的背景和门路,却一连讲了几个有趣的小故事,包括“洗钱”这个词的由来,包括几百年前欧洲人为了追求者中“来得容易”的钱,而去当海盗,以及后来毒贩逐渐代替海盗,洗钱活动上了岸,毒贩们又是如何用洗衣店和便利店来将钱洗白的,等等。
再加上程崎有副好口才,听的姚总津津有味,全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而此时的周珩,已经离开了客房,她边下楼边给袁洋发了一条微信,说:“米红的来历很值得深究,若是你不知道从何查起,不如就从姚心语入手。她已经露出破绽了,心里虚,下一步一定会试图弥补,露出更多马脚。”
这边信息发出,周珩也回到客厅,抬了抬眼皮,微笑着走向沙发。
程崎见了,也顺势起身,说:“和姚总聊天十分愉快,尤其是您对长丰集团业务的阐述和独到见解,令我耳目一新、受益匪浅。可惜今天时间太晚了,我很期待下次与您见面,到时候还有许多问题要请教。”
姚总先是一顿,随即也跟着起身,一边腹诽着程崎这小子还真是个两面派,刚才还是大爷,这会儿就装起孙子了,一边也不得不陪笑说:“哎呀,这是哪里的话,程先生学识渊博,后生可畏,今天的浅谈真是意犹未尽。那就这样,咱们再单约?”
程崎笑的仿佛大尾巴狼:“好,单约。”
周珩垂着眼睛,用余光将两个男人的装相收入眼底,等程崎走过来,她脚下也跟着一转,不动声色的和他一块儿走出门口。
……
等回到车上,周珩见程崎一直噙着笑,便问:“这算是谈拢了?”
“正事一个字没提,聊的全是废话。”程崎说。
周珩斜了他一眼:“那你把我支开做什么?”
程崎笑道:“虽然没有聊正事,却成功传递一个信息,也算是洗脑成功。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向你未来公公汇报了,说——别看程崎这小子花样儿多,但办这种事,还真需要他这样不走寻常路的,靠谱。”
周珩听了轻笑声,一时只觉得他自恋到家了:“姚总这个人重男轻女,一向不看重女人的能力。你趁我离开的时候向他传递信息,他肯定认为你是信不过我,怕我耽误事。这样一来他就会更倾向认可你的说辞。看来你已经做了功课,难怪第一站要选姚家。”
程崎并未否认:“若是我先去拜访其他人,这个姚总知道了,肯定要琢磨。他的职位虽然不是最高的,可这一年来却是跑许家最勤的狗。现在他稳住了许长寻、林明娇和许景烨这三座大山,只要他去耳边吹个风,可比你说一百句都管用。”
听到这话,周珩顿时“不乐意”了:“呦,合着就是拿我当垫脚石啊,嫌我人微言轻了。”
程崎语气一转,又往回找补:“哪儿能啊,这叫术业有专攻,你有你的优势,但要说到做宠物,姚总才是行家。”
周珩别开脸,再一想姚总“汪汪叫”的模样,很快又笑了。
程崎见状,话锋一转,又问:“那你呢,你离开那么久,闺蜜叙话去了?”
周珩安静了几秒,才说:“哦,姚心语这姑娘,我挺喜欢的。”
🔒25
Chapter25
“哦,姚心语这姑娘,我挺喜欢的。”
听到周珩的话,程崎只投来古怪微妙的一眼:“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态的?”
“你才变态。”周珩啐他,“我是喜欢她的性格,虽然有些小毛病,小计较,但总的来说,还是单纯、可爱的。比起姚总那种油滑的泥鳅,姚心语也就是爱生气的小兔子。”
“啧啧啧。”程崎阴阳怪气的学了句,“小兔叽。”
周珩又是一个白眼过来:“你是不是……”
可“有病”二字还吐出,她的手机就响了。
周珩拿出来一看,表情微变。
程崎见状,问:“出什么事了,这种表情。”
周珩醒过神,说:“哦,那个把许家老三带回来的女人康雨馨,她的问题可真不小,刚才还去见了霍雍。”
程崎也没想到这一出,先是惊讶,随即笑了:“霍雍竟然联合外人弄自己的大哥,该说他愚蠢还是聪明呢,啧。”
周珩没有接这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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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我倒是觉得是康雨馨太过聪明,竟然投奔了三家。”
程崎冷哼道:“她这是自作聪明。既然你都能发现,你说许长寻和周楠申会不知道么?”
一说到周楠申,周珩想起一事:“对了,我现在用的人叫袁洋,他爸爸原来也住在小白楼,现在已经过世了。袁洋是周楠申派给我的,人很机灵、能干,无论我让他调查什么人,他的办事效率都一样快。”
闻言,程崎只无声的笑了下,不置可否。
周珩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袁洋既然是周楠申派给我的,那么他的调查网络,必然也来自周家。恐怕我交代给他的事,他同样会转达给周楠申。”
程崎说:“既然知道,那你还敢用他。”
周珩笑了:“我用他,是因为我没有别的人可用,也是因为我要借他的口,告诉周楠申一些事。”
比如,蒋从芸偷人。
比如,康雨馨背后都在与谁做交易。
再比如,姚家父女利用米红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说到这,周珩语气一转,笑容远比刚才柔和得多:“不过有些事,我不希望周楠申知道,也不能经过袁洋的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程崎先是皱眉,随即扫过来:“你就直接说让我帮你呗,干嘛矫揉造作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珩收敛了些,没理他的嫌弃,继续说正题:“那你帮不帮?”
程崎笑了,不答反问:“你要查康雨馨什么事?”
周珩说:“她是一个变量,一个永远不会明确站队的棋子。无论投靠哪一方,那都不是真心的,这一点我们很像。我要与她交朋友,就要事先知道她的底细,了解她这个人,必要时候还可以制造一些小麻烦,拉近我们的关系。但我做这些事,绝对不能让周楠申洞悉。”
“哦。”程崎应道:“你是打算培植自己的筹码了。”
周珩说:“当然,我也不会白让你帮忙的。你不是一直想打听廖云川的底细么,我会帮你盯着。你随时都可以把林曾青介绍给我,这样万一她在他面前露了馅,我还能帮个忙。”
程崎没有立刻接话,过了几秒,算是考虑过了,这才点头说了句:“很公平。”
周珩又是一笑,正准备再趁热打铁,就在这时,她的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这一天天的,可真不让人闲着。
程崎说:“接吧,我今天没事儿了,放你回家。”
周珩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周家大宅,再接起来一听,竟意外的听到陈叔的声音,而且还很慌张:“小姐,夫人让我跟你说声,请你务必回来一趟!”
周珩垂下眼,心里有了数,嘴上却在装傻:“出什么事了,你先把话说清楚。”
陈叔呀低了嗓子:“是先生,他,他怕是要打死夫人!”
哦。
周楠申知道了。
周珩提了口气,同样紧张道:“我知道了,我立刻回来!”
等电话切断,她再度看向程崎。
两人目光对上,一个笑的讥诮,一个笑的狡猾。
随即就听周珩说:“好了,我要换场登台了,明天见。”
……
周珩叫了辆车,直奔周家大宅。
车速虽然很快,她却一点都不焦急,而是迫不及待。
就在半路上,周珩还脑补了各种“激动人心”的场面,幻想着蒋从芸狼狈不堪的模样,就像当年她母亲梁琦一样。
哦,还是不一样的,她母亲是被迫,蒋从芸却是自食其果,而且也只是打一顿,也没要她的命。
等下了车,周珩步入表面上看似宁静祥和的前院,接着就见到陈叔急忙从屋里出来。
见陈叔满脸焦灼,周珩只抬了下手,将正准备说话的他打住,只问:“原因待会儿再说,先告诉我爸爸有没有说要怎么处理?”
陈叔一顿,想了想,摇头:“这倒没说,就是现在把夫人关在屋里了。”
周珩垂了下眼,知道自己演戏要演全套,便用一种凝重的口吻说:“我知道了,后面的事交给我吧。”
谁知周珩刚抬脚,就被陈叔拦住。
陈叔情急之下,还抓住周珩的手肘。
周珩没有挣扎,就听陈叔压低了声音说:“小姐,我知道你们有嫌隙,可是这么多年,夫人对你算是不错了。很多事,她也一直在护着你,你……”
陈叔的话没有说完,周珩便看过来。
陈叔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冰冷的目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个经历了绑架案,整日神神叨叨、战战兢兢的小可怜,已经变成如今这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强人。
平日她看似温和,与世无争,凡事都听蒋从芸的,倒也没什么特别,但偶尔也会流露出的神态,像是变了个人,令人心生胆寒。
几秒的沉默,陈叔下意识屏住呼吸,抓住周珩的手也松开了。
随即就听周珩轻声回道:“我这么快赶回来,就说明我要帮她了。谁对我怎么样,我心里都有本帐,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改变看法。陈叔,你最近可有点糊涂了。”
陈叔心里一咯噔,动了动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好似在某个瞬间看到了周楠申。
周珩没再理会他,直接抬脚进了屋。
周楠申此时就在书房,周珩没有去二楼看望蒋从芸,而是目标明确的往书房走。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此时去看望蒋从芸,在周楠申眼里就等于感性超过理性,而她去见周楠申,则意味着公事公办,意味着谈判。
这两者之间差距可是很大的。
……
书房里,周楠申就坐在沙发中,闭目养神。
周珩敲了下门,听到他的回应,这才推门而入。
周楠申见是周珩,第一句便是:“你回来得倒快。”
周珩将门合上,不紧不慢的在他对面落座,面色沉着,声音更是冷静:“我听说您找人打了她一顿,我就知道应该是袁洋把事情报给您了。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原本也没报多大希望可以抓到把柄,也忘记嘱咐他暂时保密。您的身体刚好点,就害您生了这么大的气,是我的不是。”
周珩这番话可算是“讲究”到家了,听的周楠申也不由得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
周楠申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儿,一时有些恍惚,好似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瞧过她了。
半晌,周楠申开口了,却没有提蒋从芸,而是说:“其实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有野性,你心里没有规矩,你有自己的一套法则,有时候会干出破格的事,但有时候也会让人惊喜。这些年,你成长了不少。”
周珩没接这茬儿,只问:“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周楠申又是一笑,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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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决定,不如你来出个主意。”
周珩挑了下眉,对上周楠申的眼神,忽然间明白了,这是周楠申在试探她,看她是急于泄愤呢,还是能沉得住气。
而且她猜,周楠申早就有了决断,只是按下不表。
若他真的决定处理蒋从芸,她这会儿也不会被关在屋里了。他们也不会有这番谈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
周珩脑中划过这句话,轻声道:“那就放了她吧。”
“放了?”周楠申有一丝惊讶,却又很好奇周珩的想法,“她干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竟然要原谅她?”
“放,不等于原谅。您若是想算账,这会儿也不是最佳时机。”周珩笑道:“她的身份是您的妻子,我的‘母亲’,要是您就这样将她送去小白楼,让她消失在众人面前,对外又该怎么解释呢?最主要的是,她还有用。”
周楠申没接话,眼神却也没有离开过周珩,他是在探究,也是在测试。
到此,周珩心里总算有了点数,便将此前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脱口而出:“再说,她偷人的事,您知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都能相安无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今天就突然发作了。难道,是特意打给我看的,给我捅破的事一个交代?”
说到最后,周珩笑容渐深,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戏谑。
以周家的情报网来说,周楠申怎么会不知道蒋从芸偷人,偷的还是廖启明。
周楠申却没动怒,而是笑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周珩接道:“您才说过,我心里没有规矩,我又何必装作有呢。既然您是打给我看的,那就是卖个人情给我,待会儿我就上楼去安抚她,告诉她您已经不气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当然,表面的翻篇不代表真正的翻篇,从此以后,蒋从芸都不可能再抱着侥幸心理干这种勾当,在这个家她永远是理亏的,而且还欠了周珩一个人情。
周楠申缓慢的点了下头:“你现在是有出息了,脑子也很清楚,倒没有因为生活在这样安逸的环境,就失去嗅觉和思考能力。”
野猫就是野猫,哪怕家养了,也会残留着野性。
周珩却打趣道:“这样的环境叫安逸么,我倒是觉得危险无处不在。”
这话落地,很快周珩就将这两天的事情简单汇报给周楠申,除了袁洋已经透露的部分,还包括许景昕险些丧命一事。
周楠申听后,夸周珩做的很好,相信这件事稍后康雨馨就会告知许景昕,借此拉拢周珩。
随即父女俩又聊到米红案,周楠申就一句话:“利用这件事,给姚家一点教训。”
前几年周楠申病着,姚总就上蹿下跳,如今周楠申好了,自然要跟他算清楚。
周珩应下这件事,便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刚走到门前,周楠申的声音就飘了过来:“你刚才说,我知道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珩一顿,转身的同时,笑了:“哦,我猜的。”
周楠申打量了她一眼,只点了点头,再未多言。
……
周珩离开书房,脸上的笑容也倏地落下。
她自然不会告诉周楠申,她的猜测根据,全是来自蒋从芸和周楠申的性格和风格。
对周楠申来说,女人和家庭关系不是最重要的,他当初能牺牲梁琦,如今就能牺牲蒋从芸,只不过不是现在。
而她,周琅,梁琦的女儿,也始终记得母亲生前受过的屈辱,就算永远都找不到杀死她的凶手,也要将那些账一笔笔讨回来。
当然,杀人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如今借袁洋的手,将蒋从芸的丑事毫不遮掩的透露给周楠申知道,就等于铺垫了第一步。
这样一步步积累下去,等埋下去的刺越来越多,等到蒋从芸逐渐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都不用她煽风点火,周楠申自己都会动手。
至于利用袁洋这一点,周珩自问还是跟周楠申学的。
打从袁洋被派到她身边,她就心生疑窦。
袁洋对周楠申忠诚,是因为他对他有知遇之恩,还将他送出去念书、成才,而对于她,则是因为他以为袁生是病故的,最后还是她料理的后事。
还有,因为她是周楠申的女儿。
可事实上呢,在其他人看来,袁生是死在她手里的。
尽管这件事没有人会说出去,更不会有人告诉袁洋,它却已经成为了周楠申利用袁洋牵制她的把柄。
若是她不听话,或者有背叛之心,周楠申就只需要将这件事告诉袁洋,“借刀杀人”。
相信袁洋就算再报恩心切,也不会连“杀父之仇”都不顾了。
这些时日,周珩正是因为想清楚了这一点,才越发“放心”用袁洋去办事,将袁洋背后的消息网利用的彻底。
既然袁洋可以做周楠申的耳目,那么她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来试探周楠申,这才叫有来有往。
自然,她这些小动作八成周楠申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故意找人打蒋从芸,还闹得这么大,连一向老练的陈叔都坐不住了。
这就是周楠申给她的回应。
想到这里,周珩已经来到蒋从芸的房门外。
陈叔就站在门边,原本脸上的担忧之色,在见到她时逐渐散去。
陈叔吸了口气,问:“怎么样?”
周珩不动声色的伸出手,说:“钥匙给我。”
陈叔意会,很快将钥匙交出去。
周珩将门打开,又道:“这里交给我吧,我和母亲聊一会儿,事情就算翻过去了。”
陈叔一惊,但同时也算松了口气:“真的?”
周珩只笑了下,直接将门打开。
就在她进屋的瞬间,陈叔说了句:“小姐辛苦了。”
周珩脚下顿住,侧身时,以余光扫他:“原来陈叔说话这么好听呐。”
……
卧室里,蒋从芸如一滩烂泥瘫在床上,她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头发蒙了半张脸,露出来的皮肤有淤青,有红肿,真是满身的狼狈。
周珩将门关上,不紧不慢的靠近那张床,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母亲梁琦的模样。
那时候母亲也像现在一样,浑身都是伤,可她没有哭,也没有灰心,她从楼上下来,抱着她,轻声安慰她,让她不要怕。
再看蒋从芸,此时正瞪着一双眼睛,透过发丝的间隙,牢牢地盯着她。
周珩立在床尾,声音平缓:“没事了,爸爸的意思是翻篇了。”
这话落地,安静了好一会儿,蒋从芸闭上眼,嘴里却发出“哼”的一声。
随即蒋从芸从床上撑起身,语气虽然虚弱却带着愤恨:“说得好听,能真的翻篇么?”
周珩轻叹道:“不然你想怎么样呢,除非爸爸失忆了,否则他就不可能真的忘掉,你也没必要强人所难。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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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件事根本没有更好解决办法,不如就让时间来冲淡。”
蒋从芸“咯咯”的笑起来,直到那动作牵动了伤口,她才皱着眉停下,只说了三个字:“王八蛋。”
周珩说:“这回你也的确让他做了一次绿头王八。”
蒋从芸扫过来,眼睛里带着笑,甚至还有点挑衅和得意:“可不止一次。”
“哦。”周珩挑起眉梢,也跟着笑了,随即还鼓了两下掌,“不止一次,却只‘捅破’了一次,那你还赚了。”
蒋从芸别开脸,将头发一下下捋顺,再开口时却换了话题:“今天的事我记下了,算是我欠你一次。”
这话从蒋从芸口中说出还真是不易。
周珩假客气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
周珩话落,转身就要走。
蒋从芸的声音追了上来:“对了,康雨馨将来会和毒品扯上关系,你爸让你接近她,却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我思来想去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小心别让她把你带进沟里。”
周珩在回头的瞬间,忽然明白了点什么,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是爸爸亲口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的?”蒋从芸先是惊讶,随即明白了,骂道:“合着他是在坑我!”
以蒋从芸的脑子,一下子就能想通,周楠申是在分化她和周珩的关系,制造出一种互相隐瞒的感觉。
周珩微微一笑,说:“他才大病初愈,缺乏安全感,难免多疑,这也很正常。”
“你懂什么,他一直就是这种人,他比谁都能算计!”蒋从芸恶狠狠道。
周珩没接茬儿,尤其是这种纯发泄的言辞。
她走出门口,直接下了楼,来到门口时就见到袁洋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周珩迈出门,陈叔从后面追上来,问:“小姐,不留下来吃饭么?”
周珩倒有些受宠若惊,随即笑道:“不了陈叔,我还有事,改天回来再看你们。”
直到陈叔将周珩送出门,车子开上路,周珩拿出手机刷了几条信息。
这时,就听到袁洋轻咳了一声。
周珩抬了下眼皮,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袁洋吸了口气:“姐,今天的事是我告诉周先生的,我提前没跟你打招呼,对不起。”
周珩笑了:“说什么对不起,你没做错。这件事也应该让爸爸有个数,我不怪你。”
袁洋松了口气。
半晌,周珩又道:“对了,康雨馨那里的调查可以暂时缓缓。现在你要集中人手和精力,重点调查米红的背景。命案不等人,越快越好。”
“是,我明白。”
自这以后,周珩再没言语。
虽然她还不知道能利用这件事如何给姚总一个教训,心里却已经生出一股预感,这件事或许会成为一个转折点,一个改变当下局面的契机。
至于能否抓住它,就各凭本事了。
🔒26
Chapter26
后面两天,周珩走过场一样的交了“作业”,还为程崎引荐了和长丰集团业务相关的各个老总,程崎也一路演到底,给所有老总留下不错的初印象。
当然,老总们可能也是装出来的。
这个圈子里,谁不是当人一套背人一套呢?
再一转眼,周珩被叫去公司高层的周会,以往她是不会被通知到场的。
周珩做足了准备,将三天的进展进行简单汇报,并在周会上回答高层们的问题。
也就是在这个周会上,周珩感受到来自各方的刁难和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