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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神医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他已经昏迷了四个多月了,刚送到我这里的时候已是经脉俱断,胸口的剑伤差一厘就刺穿心脏,整个人就剩半口气了。我用了两个月替他治疗外伤,并重新接好了经脉,他在药汤里足足泡了四十九天,才让新接的经脉逐渐畅通。后来我带他来到这里来养着,算是勉强保住他的一条命。”
鬼神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用尽毕生所学,至于他什么时候醒,还能不能醒,就要听老天爷的了。”
雪若走向床边,抬起一只手,指尖微微颤动,想去触碰他的脸,却停在空中不敢向前。
她害怕眼前不过是个幻梦,一触就碎了。
时光于她仿佛只是转瞬之间,那些清晰如昨日的一幕幕仍然鲜活深刻,对他而言,却是走过了漫长而孤独的八年……
短短半尺距离,她举步维艰。
无法遏制地自责起来,要是他不曾遇到自己,那该有多好。
他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她。
她罪无可恕。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鬼神医转头,见雪若怔然站在床前,望着上官逸流泪,一声不吭。
她身后的许晗一边叹气一边抹着眼泪,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鬼神医目光柔和下来,温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久别重逢不要哭哭啼啼的,要高兴些才好。”
雪若挤出一丝笑,忍不住抽噎:“师祖,我....我是太高兴了,高兴得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
许晗跪蹲在床边,两手握着上官逸无知觉的右手,红着眼眶望着他,好像他这样一直逼视着,上官逸就会不好意思再装睡而醒过来似的。
鬼神医掀起长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是怎么破了我的幻影阵的?”
雪若的目光移到上官逸的床头,赫然见她送的那个荷包挂在床栏上,顿时释然而笑,指着荷包道:“就是它带我们来的。”
鬼神医一楞,“哦?这是在他贴身的衣物里发现的,一直扔在箱底。前两日无意发现就拿出来挂在他床头,想着他被熟悉物品的气场环绕,或许能早日醒来,没想到竟然把你们引过来。”
鬼神医端详着荷包,忽然拧眉:“你居然会使用寻踪蛾?是谁教你的?”
雪若狡黠笑道:“是你徒弟,我师父啊。”
鬼神医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若有所思:“那么就是你说的那个左子衿.....”
雪若点头:“正是。”
鬼神医的目光渐深,又问了雪若他们如何闯过林子中的幻影阵,找到这个宅院的。
雪若想了想,认真道:“我在师祖的茅草屋里看到过类似迷障的记载,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服下了能解迷药的百香丸,果然就破解了。”
鬼神医闻言大为赞许,不禁得意非凡,笑眯眯道:“果然是我天资过人的小徒孙,还没教就得到我的真传,哈哈哈!”
他的视线转到许晗脸上,“老夫听说你的脸曾经被火烧伤严重,如今看来恢复得不错,是谁替你治的伤?”
许晗一怔,看向雪若,雪若笑道:“也是我师父,左子衿。”
“哦?”鬼神医有些意外,笑容莫测,“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徒弟,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拍了拍手,神清气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啊呀呀,老夫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天天守着个活死人,都快给我闷出病来了。你们来了正好,他今后就交给你们了,我-要-云-游-去-了!”
*
鬼神医将上官逸的医治方法交代给雪若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嚷嚷着说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云游,不顾雪若和许晗的极力挽留,当晚就收拾包袱,带上弟子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鬼神医走后,小小的宅院显得有些空荡荡,夜风吹来,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雪若和许晗面面相觑,看着昏迷中的上官逸,彼此都感觉做了一场让人无法置信的梦,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们跋涉千里,苦苦找了数月都是徒劳,忽然一梦醒来,他就活生生地在眼前,有体温、有呼吸、还有心跳。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自从进门雪若就没有离开过上官逸的床边,她趴在床前,握着他的手不肯放。他的手很凉,但至少有温度,她每隔一会儿就去探一下他的脉搏,在感受到他的心跳后,傻笑着十分满足地继续握着他的手。
见她这般魔怔,许晗也由着她去,自己默默地去厨房煎药。
两人花了不短的时间才从巨大的激动欣喜中平复下来,开始守着上官逸,心满意足地在小宅院里住了下来。
后院有一口温泉井,井水常年暖如沸汤,对修复伤口最是有益。
卧房内放置着一个木制的大浴桶,许晗每日从井中打来温泉水放进浴桶,并投入鬼神医留下的药包,鬼神医交代上官逸每日都需要在药汤中泡两个时辰。
除了搬动这样的体力活和更换贴身衣服需要假许晗之手,其余对上官逸的护理照料,雪若都是亲力亲为。
她日夜守护在他的床前,甘之如饴。
白天寸步不离地喂水喂药,晚上就在他床前搭了个地铺,一夜数次醒来看他是否会着凉。
她心里明白陷入深度昏迷的人是不会动的,可是就是忍不住会醒来,心里怀着卑微而热切的希望,也许下一秒他就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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