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羽应和道:“是啊,单凭小小婢女的一面之词,怎能定他们的罪?”
以张明华强硬的态度,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他们只能死咬着不松口。
“皇上,臣等为国效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就算要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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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未曾开口的凌璋出了声,“你们不必着急,听皇后把话说完。”
凌璋的语气极其平静,就好似戴绿帽子的不是他一样。众人实在猜不透凌璋的心思,却打心眼里感到恐惧,为何以前他们从未察觉,凌璋是这般深不可测。
张明华见凌璋这次站在她这一边,眼中多了丝笑意,看向殿中的德喜,道:“德喜,该你说了。”
德喜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可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的紧张,“奴才是东华宫的内侍,负责守门,香兰说的那日,奴才被红棠姑娘支开,并未在宫门前守着。只是奴才手脚麻利,提前干完了活计,便重新回了宫门处,正巧瞧见了出门的香兰。奴才好奇之下跟了上去,便看到了香兰所说的一幕。”
张明华兴致高昂地说道:“你都看到了什么,具体说说。”
德喜转头看向陈钰,道:“奴才看到陈统领将丽妃娘娘抱进了梅园。”
“你胡说!”徐珍儿羞愤地瞪着德喜,还想再说,却被张明华打断,“丽妃还是等所有人都说完了,再来狡辩吧。”
“皇后,你……你休要欺人太甚!”徐珍儿红着双眼看向凌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不信臣妾?”
凌璋平静地与她对视,眼中没有半分怜惜,直接问道:“爱妃可做过对不起朕的事?”
第56章皇后的反击(8)
“那你是否做过对不起朕的事?”
“没有,臣妾未曾做过对不起皇上之事。”
徐珍儿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敢有半分迟疑,因为这不光关乎着自己的性命,还有徐家、陈家上百条人命。
凌璋不置可否地看着她,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既然你没做过,那就安静地听着吧。”
“皇上……”徐珍儿还想再说,却被凌璋一个眼神制止,那眼神很冷,就好似在看一个死人,吓得徐珍儿一时不敢再说话。
张明华嘴角勾起得意的笑,继续问道:“吴恩德,该你说了。”
吴恩德抬头看向徐珍儿,见她也在看着自己,不禁心虚地移开目光,他为徐珍儿效命,是因为她拿住了他的把柄。两年前,他曾有过一次误诊,导致一名宫妃死亡。只是那宫妃不受宠,位份也只是比宫女高一点,所以无人问津,也就没人对他问责。也不知这事是怎么被徐珍儿知晓的,竟拿住了他的把柄,威胁他为她效命。徐珍儿出手大方,又深受凌璋宠爱,吴恩德觉得这是只赚不亏的买卖,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下来,不曾想徐珍儿竟与陈钰私通,还怀了身孕。他本不想管这件事,可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就跟徐珍儿绑在一起,若徐珍儿出事,定会将他也咬出来,不得已他只能照他们的吩咐做。只是这事被张明华知晓,拿着他的妻儿老小作为要挟,为了保住他们的命,他不得不出来作证。
“微臣死罪,求皇上宽恕。”吴恩德趴在了地上。
凌璋淡淡地看着他,“你犯了何罪?”
“微臣犯了欺君之罪,不过微臣是受丽妃和陈钰威胁,不得已才欺瞒皇上,求皇上从轻发落。”
“你何事欺瞒于朕?”
“皇上,丽妃并非怀孕五月,而是六月有余。皇上若不信,可另让太医为丽妃诊治,一诊便知。”
徐珍儿脸色巨变,这可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她本能地看向陈钰,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凌璋瞥了一眼徐珍儿,又看向敬事房的孙喜,“六个月前,丽妃可有侍寝?”
孙喜答道:“回皇上,六月时丽妃身子不适,故而皇上并未翻丽妃的牌子。”
凌璋看向高勤,吩咐道:“去叫太医院院正过来。”
“是,皇上。”高勤听到这儿,算是彻底明白了,徐珍儿和陈钰当真有奸情,徐珍儿竟还怀了他的孩子。
高勤离开,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当中,香兰和德喜的供词,他们可以说一面之词。而吴恩德说的话,才是定死徐珍儿罪名最有利的证据,让他们辨无可辨。就像他说的,只要再请个太医为徐珍儿诊治,就能清楚她到底怀孕多久,再对照敬事房的侍寝记录,便知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凌璋的。
一切已成定局,徐家的人面色惨白,他们将迎来的是帝王之怒,他们要付出的是血的代价。
与他们同样心情的还有陈述父子,他的脸色难看到极致,看向陈钰的眼神冷到冰点,他在思索着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是否能弃卒保车。
陈慧也是脸色惨白,无法相信他敬爱的大哥竟然做出这种事。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杨清宁告诫他的话,不禁微微一怔,难道杨清宁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高勤重新回了奉天殿,带来的并非太医院院正胡练,而是今日在太医院值守的于准于太医。
“启禀皇上,胡院正不在太医院,今日值守的是于太医。”
凌璋点点头,直接吩咐道:“过来给丽妃诊治,瞧瞧她到底怀了几个月的身孕。”
于准一怔,不过很快便回过了神,躬身领命,“是,皇上。”
于准上前想要为徐珍儿把脉,却被她一把甩开。
徐珍儿不再狡辩,起身跪在了地上,平静地说道:“皇上,不必多此一举,臣妾腹中确实不是皇上的骨肉,臣妾愿以死谢罪,只求皇上能饶过徐家其他人,他们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徐振羽的心顿时荡到了谷底,愤怒地骂道:“逆女,你怎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父亲,女儿与陈钰两情相悦,您却为了仕途,不顾女儿的意愿,将女儿送进了宫,女儿……”
“丽妃娘娘。”陈钰慌忙出声,打断了徐珍儿的话,狡辩道:“臣在娘娘入宫之前,确实对娘娘倾心不已。不过在娘娘入宫之后,臣便收了心思,还请娘娘自重。”
徐珍儿不敢置信地看向陈钰,“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钰并未理会徐珍儿,接着说道:“皇上,臣从未对娘娘有过越矩之事,是娘娘对臣纠缠不休,臣百般拒绝,娘娘皆置若罔闻,他们看到的情景,并非臣在纠缠娘娘,而是娘娘趁臣值守时纠缠臣。不过臣恪守本分,从未对娘娘行过苟且之事,娘娘腹中的孩子也与臣无关,还请皇上明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陈钰这种绝对利己主义者,只要能保住自己,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陈钰,你怎能说出这种话?”徐珍儿的眼泪夺眶而出。
“臣早就劝过娘娘要忠于皇上,可娘娘……还请娘娘放过臣,臣不想死后,还要背
上如此骂名。”陈钰始终低着头,不曾看徐珍儿一眼。
“你在骂我不知廉耻?”徐珍儿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没想到自己深爱的男人,竟会说出这番话“当初是你时不时对我倾述衷肠,说没有我的日子生不如死,我才一时心软做了错事,如今你竟颠倒黑白,如此诋毁我?”
“皇上,臣从未做过这种事,也从未说过这些话,这些都是丽妃娘娘为了保护真正的奸夫,而刻意编造出的谎话。”
陈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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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就像一把刀深深地刺进徐珍儿的心里,让她痛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她哭着大笑了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就好似突然得了失心疯一般,笑了好久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我竟为了你这种人不顾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陈钰恳求道:“丽妃娘娘,求您放过臣吧,臣的妻子刚刚怀了身孕,他需要父亲。”
“她怀了身孕,那我呢?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需要父亲了?陈钰啊陈钰,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只要我怀了身孕,你就有办法让他坐上皇帝,说到时候天下就是我们的,为何事到如今你又要我独自面对?”徐珍儿一口气把话说完,不给陈钰反驳的机会。
“娘娘,您腹中的孩子不是臣的,臣不能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搭进去整个陈家。”陈钰极力否认,他不在乎陈家会不会被毁,他只在乎自己的命能否保住。
“丽妃娘娘,当初我也想过同意你们的婚事,可造化弄人,徐尚书将你送进了宫,还被封了妃位,此事就只能作罢。只是没想到娘娘恨我棒打鸳鸯,想要报复我,甚至报复整个陈家,故而对我儿纠缠不休,还故意让人看到,就是为了必要时,让我儿替那个真正的奸夫顶罪。”陈诉也反应了过来,跟着陈钰的话风,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徐珍儿身上,“娘娘真是好算计!”
徐珍儿两眼含泪地看着陈家两父子,眼中尽是鄙夷和憎恶,“你们陈家太可怕了!”
“永寿侯这话是认真的?”张明华虽然厌恶徐珍儿,但陈诉父子此时的表现更让她恶心,“为了保护奸夫,她故意让人看见?这可是秽乱后宫,灭门的大罪,徐珍儿得有多蠢,才能做出这种事?为了摆脱罪名,你们陈家的老小还真是不要脸,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本宫真被你们恶心到了。”
“皇后娘娘,臣……”
“闭嘴!”张明华不耐烦地打断陈钰的话,转头看向凌璋,道:“皇上,此事已经真相大白,您说该如何处置。”
事关生死,陈钰不可能真的闭嘴,“皇上,臣是被冤枉的,是丽妃娘娘冤枉臣,求皇上明鉴!”
“皇上,我们陈家为朝廷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还请皇上不要偏听偏信,还老臣一个公道。”
凌璋没有理会陈家两父子,而是看向徐珍儿,道:“朕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今日的这场刺杀可与你们有关?”
事到如今,徐珍儿已心如死灰,不再有所隐瞒,点头说道:“今日的刺杀就是陈钰所谋划,若能成功刺杀三皇子最好,若不能也定要除掉小宁子。”
凌璋继续问道:“他为何要除掉小宁子?”
“因为小宁子知晓秦流是被他所杀,还因为小宁子不肯被他拉拢。”
“皇上,臣冤枉!刺杀一事臣毫不知情,丽妃娘娘因爱生恨,刻意陷害臣。”
陈慧的脸色煞白,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这样的变故让他无法接受,明明是身边至亲的亲人,如今却变得面目可憎,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因爱生恨?”凌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头看向高勤,道:“丽妃与陈钰私通,秽乱后宫,意图混淆皇室血脉,罪大恶极,夺其封号,免其官职,押入死牢。永寿侯府、尚书府所有人亦是。”
“皇上,臣冤枉,臣冤枉啊!”陈钰闻言大惊,大声喊着。
凌璋冷眼看过去,“朕改主意了,其他人的判罚不变,陈钰改为凌迟处死,三日后行刑,让最有经验的人行刑,在最后一片肉剐下来之前,不能让他死了。”
即便是高勤听到这样的命令,也忍不住心里发寒,连忙领命道:“是,奴才遵命。”
凌璋的话在陈钰脑海中炸开,他惊骇地看过去,大脑中回响着凌璋的话,不由瘫软在地,犹如一滩烂泥。
凌璋不再多说,起身就要离开。
陈钰突然醒了神,爬起来就向凌璋冲过去,被高勤挡住了去路。唯恐陈钰暴起弑君,他忙不迭地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门外的禁卫军听到召唤,连忙走了进来。
高勤指着陈钰,大声说道:“快把他抓起来!”
禁卫军看看陈钰,又看看高勤,脸上闪过犹豫。
高勤见状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道:“这是皇上的命令,难道你们想抗旨不遵?”
“属下不敢。”禁卫军抽出佩刀为了上去。
陈钰扫了一眼众人,殿中除了几名内侍外,根本无人会功夫,既然不反抗就是个死,那不如放手一搏。他眼中发狠,一脚踹在高勤身上,朝着凌璋就扑了过去。
凌璋就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的波澜不惊,是对他最大的轻蔑。张明华想要上前,被福禄拉到了身后。
就在陈钰的手即将抓到凌璋时,寒光一闪,一把长剑从旁边刺了过来,陈钰见状心中一惊,急忙后撤,堪堪躲过致命一击。他落地后,再朝凌璋看去,只见他的身边站着两个戴面具的男子。
“抓活的。”凌璋淡淡地开口。
“是,皇上。”
凌璋吩咐完,转身离开了奉天殿。张明华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冷眼扫过众人,紧接着追了出去。
陈钰武功是不错,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便落入下风。陈慧想要上前帮忙,被陈诉拦了下来,“他想弑君!你若帮他,就和他一样的下场,陈家不能没有你!”
“父亲……”
陈慧怔怔地看着陈诉,感觉面前的人竟是如此陌生。
陈钰见走脱无望,想要自尽,却被挑断了手脚筋,还被拔掉了舌头,下场极其凄惨。
徐珍儿就跪在一旁看着,眼泪不曾断过,只是她已看清了这个男人,此时看着他心里只有憎恨和懊悔,“报应!这都是报应!”
“大哥……”陈慧看着痛苦哀嚎的陈钰,心里难受极了,只是如今的局面,他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
未免再出现意外,高勤借调了锦衣卫,将所有人押入死牢,又随之去了永寿侯府,以及尚书府,将府中所有人全部收押。
凌璋走出乾坤殿,招来暗卫,命令他们即刻前往西南,在徐敏之收到消息前,将其控制,以免西南出现兵变。
徐敏之是徐珍儿的大哥,也是徐振羽的长子,任西南总兵,镇守西南边界,手中握有十万大军,若他不管不顾起兵造反,将是巨大的麻烦。这也是张明华身为皇后,却拿徐珍儿没有办法的原因。
凌璋略微思量了思量,又让人召陈明威进宫。
张明华脚步飞快地走过来,直言道:“皇上,如今已经证实张烨是被冤枉的,您是否也该放人了?”
凌璋转身看向张明华,淡淡地说道:“仅凭那女子的一面之词,怎能证实张烨是被陷害?”
“事到如今,皇上还看不明白?”张明华不满地皱起眉头,“一切都是陈钰在幕后操纵,目的就是为丽妃母子铺路,张烨只是他们对付臣妾的第一步。”
凌璋好似没听到张明华说了什么,道:“若皇后有真凭实据,证实张烨是被人陷害,朕便放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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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吗?”
“皇上……”
“皇后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凌璋打断张明华的话。
张明华看着凌璋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双眼,只在其中看到了淡漠、冷清,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放进眼里。不禁问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皇上是不打算放人了?”
凌璋与张明华对视,不答反问:“二十五条人命,皇后午夜梦回,可曾有过一丝畏惧?”
“他们都是陈家家仆,只要丽妃和陈钰的奸情败露,他们的下场也是死路一条,本宫只是提前送他们上路。况且,这些年死在皇上手里的人,可不止二十五,皇上何必小题大做。”
张明华眉头微皱,神情中带着不以为然,很明显她并不在意自己杀了多少人。
凌璋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道:“丽妃有句话说的没错,皇后是一国之母,是南凌国女子之表率,理应宽厚仁善,可你却心狠手辣,视人命为儿戏,实在难担皇后之责。”
“皇上,你这是何意?”张明华不可思议地看着凌璋,道:“你竟为了那二十五个罪民生了废后的心思?”
凌璋纠正道:“在没有判决之前,他们是平民,而非罪民。”
张明华红着眼眶,怒视着凌璋,道:“皇上,臣妾是先皇指定的皇后人选,就算要废后,也不是皇上一人说了算。”
“朕不废后。”凌璋转头看向广德,“传朕口谕,皇后无德,枉顾人命,自今日起,禁足坤和宫,后宫事务交由贤妃代理。”
广德应声道:“是,奴才遵命。”
张明华愤怒地质问道:“皇上,你竟要软禁本宫?”
“送皇后回宫,若有人胆敢反抗,一缕杀无赦!”凌璋面无表情,语气中却满含杀伐之气。
“是,皇上。”广德领命,转身看向张明华,“皇后娘娘请。”
张明华一巴掌甩在广德脸上,愤怒地说道:“一个狗奴才,敢对本宫指手画脚!”
广德被打得一个趔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凌璋扬声说道:“来人。”
话音落下,数道身影现身,一水的黑色劲装和黑色面具,将张明华和福禄围在中央。
“若皇后不想造反,最好照朕的话做,否则……”
张明华气急,刚想说话,就被福禄拦了下来,“娘娘息怒。”
张明华神情一滞,转头看向福禄,沉默片刻后,朝着凌璋福了福身,道:“臣妾遵命,告退。”
张明华转身就走,福禄在向凌璋行礼后,便追了上去。
凌璋看着福禄的背影,眼中闪过寒光,“把这宫里见不得光的人,都给朕料理了。”
“是,皇上。”
护国公府,陈明威刚吃完晚饭,就听到陈忠禀告,说是宫中来人,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忙迎了出去。见来人并非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他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听内侍说明来意后,来不及换衣服,便跟着一起进了宫。
御书房内,因为事态紧急,凌璋索性开门见山,“护国公,朕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肯前往西南,为朕稳住边关,朕便放了陈志方,让他官复原职。”
“前往西南?”陈明威愣了愣,随即问道:“敢问皇上,西南可是发生了何事?”
“丽妃和陈钰有染,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朕的。”凌璋简单扼要地概括了刚才发生的事,语气平静的让人诧异。
陈明威在一阵惊讶之后,随即明白了凌璋的意思,躬身说道:“臣领旨。”
凌璋提醒道:“事态紧急,朕已让暗卫提前上路,你也要即刻启程前往西南。”
“皇上放心,老臣回家收拾收拾,即刻启程。”
凌璋转头看向广德,广德会意,将东西呈到陈明威面前。
“这是朕封你为西南总兵的圣旨、令牌以及任职西南的行文。”
陈明威将东西接了过来,道:“老臣定不辜负皇上之期望。”
“去吧。朕不日便将陈志方放出,你安心上路便可。”
“老臣谢皇上恩典。”陈明威跪在了地上,行礼后道:“老臣告退。”
陈明威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做到国公的位置,虽然他与陈诉的关系不错,但陈钰竟胆大包天地与徐珍儿私通,这可是满门抄斩,甚至诛九族的罪过,他可不想牵扯其中。更何况他最爱的儿子还在诏狱当中,是死是活不过是凌璋一句话的事,若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能利落地领旨上路。
陈明威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耽搁,吩咐陈忠给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又叫来陈志远交代了几句,便和陈忠以及护卫乔装改扮上了路。
东宫内,凌南玉让人将杨清宁送到寝殿,安置在软榻上,随后便一直守在榻边。大眼睛又红又肿,困了也不睡,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杨清宁。
小顺子看着榻上的杨清宁,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奈何他不会医术,更不会解毒,只能干着急。
“殿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这话小顺子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不睡,我要守着小宁子,我不能睡,若我醒了,小宁子不见了怎么办?”
小顺子听得一阵心酸,接着劝道:“殿下,公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说不准殿下醒了,公公也醒了呢。”
“你哄我!”凌南玉握紧杨清宁的手,不再搭理小顺子。
站在一旁的小敏子开口说道:“殿下就在软榻上睡吧,只要殿下睁开眼,就能看到他。”
凌南玉抬头看了看他,主动脱掉鞋子,踩着椅子爬上软榻,小小的身子蜷缩进杨清宁怀里。
小敏子拿了个枕头给他,又拉开被子给他盖上,随后便招呼小顺子走了出去。
凌南玉抬起小脑袋,看向杨清宁,小声说道:“小宁子不要怕,父皇已经派人去找毒夫人,很快就能带解药回来,只要吃了解药,小宁子就能好。”
说着,凌南玉的大眼睛里又有泪光闪烁,道:“小宁子,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咱们还盖了章,你可不能食言,否则我会哭的,真的!”
凌南玉不停地说着,似乎只有这样,他心里的害怕才能少一点。他不敢睡,可他年纪太小,精力有限,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睡梦中他皱着眉头,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两只手紧紧抱着杨清宁的身子。
第57章皇后的反击(9)
大年初一,凌南玉一早就被叫醒,因为今日要祭祖。
小顺子还以为要废一番口舌才能说动凌南玉,没想到他竟主动让他们侍候洗漱、更衣,跟着他们去了乾坤宫。
凌璋见凌南玉双眼红肿,眼下一片青黑,不禁一阵心疼,又有些不是滋味,他的儿子却与别人亲近,让人很难不嫉妒。
“父皇。”凌南玉抱住他的脖子,像是受了伤的狗狗,在寻求主人的安慰。
凌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朕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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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去寻解药,玉儿太过不必担心。”
“玉儿知道,谢谢父皇。”凌南玉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肩上,大眼睛没了往日的神采。
“玉儿昨日没睡好?”
凌南玉犹豫了一瞬,还是诚实地点点头,“父皇,今日祭祖,明日还有事吗?”
“明日无事,好生在东宫歇着吧。”凌南玉越是懂事,凌璋心里越是不好受。
“谢父皇成全。”
皇室祭祖的程序想当复杂,跪了又站,站了又跪,若不是有人带着,以凌南玉的小身板,根本撑不下来。即便如此,一整个下来,凌南玉也累得不轻。
凌璋亲自送凌南玉回了东宫,顺便看了一眼昏睡的杨清宁,随后便回了乾坤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眼过去三日,今日是陈钰行刑的日子。他如烂泥般躺在牢房里,并非是饿得有气无力,而是被人喂了软筋散。
这三天,狱卒好吃好喝地侍候着,伤口更是每日按时换药,就是为了他能有个好的状态,这样行刑的时候,才能保证他能扛得住。
狱卒带着行刑的刽子手来到牢房门前,打开看门走了进去。
刽子手叫牛志,家里的男人都是屠夫,练了一手的好刀法,凌迟这种技术活,也就只有他这样的人敢接。
狱卒笑着说道:“怎么样,白白胖胖,一点也没掉秤,这三日咱们可是给你精心照顾着。”
牛志打量着陈钰,就好似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畜生,满意地点点头,道:“照顾得不错,待完事,我请你们喝酒。”
陈钰被盯得毛骨悚然,想要说话却没了舌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牛志看着他眼底的惧怕,心里说不出的得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放心,我下刀的速度和力道绝对精准,在下最后一刀之前,你不会死。”
陈钰闻言惊惧地瞪大双眼,随即拼尽全力,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变态。只可惜即便他用尽全力,也只是让身体和蛆虫一样,蠕动了几下。
牛志一弯腰将他拎了起来,扛在了肩上,转身出了牢房,径直看到刑房,将他放到了一张特质的床上。
牛志不知从哪儿搬出来一个木箱,木箱里全是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刀具,每一把都被擦得锃亮,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把要用的刀具从箱子中取出,一一向陈钰介绍着,“这是剔骨刀,这是片刀……”
陈钰被吓得脸色煞白,眼泪也夺眶而出,心中十分懊悔,若是他做事再周全些,若是徐珍儿不是那么蠢,若是陈诉没那么偏心,若是杨清宁答应与他合作……他就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呦,竟吓尿了,啧啧。”狱卒嘲讽地砸吧着嘴。
“之前在任时,是多么威风凛凛,不曾想也是个怂蛋。”
牛志闻言讥讽地笑笑,“听说他之前可是个大官。”
狱卒答道:“禁卫军统领,正三品的官阶,还是侯府的大少爷,你说大不大。”
“怪不得身上的肉这般好,又结实又白嫩,这要剐起来,啧啧,光想想觉得带劲儿。”
“行了,时辰到了,赶紧开始吧,要不大人又该怪罪了。”
“大人不来监刑?”
“这种场面有几个人受得住,也就你他娘的是个人才,有这种变态的喜好。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们也不在这儿看着,倒胃口。”
牛志点点头,在两名狱卒的帮助下,褪掉了陈钰全身的衣物。身下冰凉的触感,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把火盆放进点,别没剐死,先冻死了。”
狱卒照做,将火盆往陈钰身边靠了靠。
牛志没再耽搁,从桌上拿起一把刀子,朝着陈钰的右胸脯下了刀。陈钰惊恐地睁大眼睛,先是感觉一阵凉意,随后便是疼痛,他忍不住嚎叫出声,拼命地想要挣扎,却根本没有力气。
很快第一片肉就被片了下来,牛志拿到陈钰眼前,让他欣赏自己的作品。看着面前带着乳/头的,薄薄的一层肉,陈钰的惊恐达到极致,第一次感受到生不如死是何种滋味。
随着肉一片一片地从身上分离,陈钰再也叫不出声,巨大的痛苦让他感觉时间是那般漫长,让他对死亡生出那般强烈的期望,只可惜直到他的最后一片肉被片下,他还清醒地活着。
牛志独自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看着那颗在肋骨里跳动的心脏,他得意极了。而那两名狱卒早就坚持不住,躲了出去。
“你们两个进来检查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那两名狱卒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一看陈钰的凄惨模样,他们又捂着嘴巴跑了出去,一阵干呕声随之传来。
其中一名狱卒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催促道:“行了行了,你赶紧动手吧。”
牛志不满地撇撇嘴,低下头在陈钰曾经耳朵的位置,小声说道:“你应该对我的手艺很是满意吧,嘿嘿,别着急,现在我就送你上路。”
牛志话落,拿起一旁的尖刀,利落地刺向陈钰的心脏,三天三夜的煎熬,三千多刀的剐刑,终于就此结束。
就在陈钰行刑当日,杨清宁的情况急剧恶化,脸色隐隐泛着青色,就连嘴唇也是,呼吸也逐渐微弱,很明显已是命悬一线。
小敏子见情况不对,急忙去了太医院,请来了太医王秀春。待他给杨清宁诊完脉,忍不住叹了口气。
凌南玉见状急忙问道:“王太医,小宁子怎么样了?”
王秀春实话说道:“回殿下,这毒比臣预估的要霸道得多,臣之前给他服用的解毒丸,最多还能为他争取一日的时间,一日之内若还没有解药,怕是……”
“怕是怎么样?”凌南玉的大眼睛里已有泪光闪烁。
王秀春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心酸,道:“怕是救不回来了。”
“一日?”凌南玉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就往外跑。
小顺子急忙追了上去,道:“殿下等等,您还未穿外衣。”
小敏子见状拿上外衣便追了上去,道:“小顺子,你回去好生照顾公公,我随殿下过去。”
小顺子看看他手上的衣服,随即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寝殿。
小敏子快步上前,拦住凌南玉的去路,道:“殿下,公公最在意的就是您,您心里就算再急,也得顾及自己的身子,您可别忘了,是公公舍命救的您,您的命是公公的,您得为他好好看顾着。”
凌南玉两眼含泪地看着他,哽咽道:“我不想小宁子救我……”
小敏子的手一顿,也跟着红了眼眶,随即深吸一口气,动作利落地为他穿好外衣,又帮他擦了擦眼泪,道:“殿下走吧,您想去哪儿,奴才陪您去。”
凌南玉点了点小脑袋,和小敏子一起去了乾坤宫。
御书房外,凌南玉被广德拦了下来,道:“殿下,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扰。”
“可我有要紧事,你去帮我通禀一声。”凌南玉眼眶红红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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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德为难地说道:“奴才不敢抗命,还请殿下恕罪。”
凌南玉焦急地说道:“若父皇怪罪,我来承担,快帮我通禀。”
“殿下,不是奴才不帮您,实在是……”
凌南玉见他不肯通禀,大声喊道:“父皇,我是玉儿,我想见您,父皇……”
“殿下,您小点声!”广德想上前阻止,却又怕弄伤了凌南玉,只能小声哀求道。
御书房内,凌璋听到了凌南玉的声音,扫了一眼殿中众人,转头看向高勤,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皇上。”高勤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来到门口,见广德在与凌南玉拉扯,忙出声阻止,道:“殿下,您怎么来了?皇上正在与大臣们商议国事,不能打扰。”
凌南玉见高勤出来,就知凌璋听到了他的话,道:“我有事要见父皇,你快去通禀,不然我还会大叫。”
“殿下,您有什么事,直接跟奴才说,奴才去帮您回话。”
“我不跟你说,我要跟父皇说。”凌南玉急得哭了出来,哭着喊道:“父皇,他们欺负我!呜呜,父皇,他们都欺负我!”
高勤一听,连忙上前阻拦,道:“殿下,您可不能这么说,就算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欺负您啊。”
“父皇,呜呜,父皇……”凌南玉哭着喊‘父皇’,听得人一阵心疼。
没过一会儿,御书房的门被拉开,凌璋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凌南玉哭成了泪人,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凌南玉见他出来,推开面前的高勤,便朝凌璋跑了过去。
凌璋接住他小小的身子,心疼地说道:“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父皇,小宁子快死了,呜呜……”凌南玉哭着说道:“小宁子快死了……”
凌璋闻言皱紧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三日吗?”
“方才王太医说,小宁子中的毒很霸道,他的解毒丹只能撑一日了。若一日内,不能……不能拿到解药,小宁子就……就没命了。”凌南玉哭得太狠,打起了嗝。
“一日?”凌璋抬头看向高勤,吩咐道:“去问问,派出去的人回来没有,若没回来,便派人去迎,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小宁子的性命。”
高勤应声道:“是,皇上。”
“等、一下。”见高勤要走,凌南玉出声阻止,“父……父皇,他欺负过小宁子,我……我不信他,父皇换……个人。”
凌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广德,吩咐道:“你去。”
广德瞥了高勤一眼,随即领命而去。
高勤的脸色不好看,却不敢多说什么。就目前凌璋对凌南玉的宠爱程度,就算以后再有子嗣,太子之位也定是凌南玉的,他非常有必要扭转凌南玉对他的看法。
凌璋为凌南玉擦擦眼泪,安抚道:“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朕定让人全力救治小宁子。”
“父皇,我怕……”凌南玉抱住凌璋的脖子,哭着说道:“我不想小宁……子死,我……我不要他死。我会很听话,很……听话,父皇能不……能救救小宁子?呜呜……我不……吃鸡腿,也不住东……宫,我只要小宁子……”
凌璋听得心里发酸,轻抚着他的脊背,安抚道:“别怕,玉儿不怕,玉儿还有父皇,父皇以后会好好照顾玉儿,不会在让任何人欺负玉儿。”
“父皇,呜呜……”凌南玉趴在凌璋背上哭了一会儿,随后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玉儿……乖,玉儿不耽误父皇处……处理国事,玉儿回去陪着小……宁子。”
凌南玉越是懂事,凌璋心里越是愧疚,轻轻为他擦了擦眼泪,“玉儿,父皇陪你吧。”
凌南玉摇了摇小脑袋,“方才是玉……儿不对,不该那么……没有礼数,若小……小宁子在,定会阻止玉儿。父皇处……处理国事,关乎万千百姓,玉儿不……该任性。玉儿不能帮父皇已是不……不孝,不能再给父皇添麻烦,玉儿……告退。”
凌南玉退后一步,规规矩矩地朝凌璋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奴才告退。”小敏子连忙追了上去。
凌璋看着他小小的背影,不禁红了眼眶,多么好的孩子啊,却并非他这个做父亲的教出来的。
通过这几日凌南玉的表现,凌璋真正认识到了两人深厚的感情,若杨清宁当真死了,凌南玉该多么伤心,他虽然有些嫉妒他们的感情,却也不想凌南玉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他还那么小……
凌璋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高勤,道:“你去传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部去往东宫,为小宁子诊治,朕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在解药送来之前,保住小宁子的命!”
“是,奴才这就去。”
这是扭转凌南玉对他的印象的绝佳机会,高勤自然会好好表现。
凌璋转身回了御书房,春节已过,即将迎来春日,本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因去年冬日的雪灾冻死庄稼无数,他要提早应对接下来的救灾工作。
凌南玉回到东宫后不久,太医院的太医都赶了过去,包括太医院院正胡练。一众太医围在软塌前激烈的争论着,可笑的是他们并非为了救活杨清宁,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胡练一脸严肃地摇头,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若是有个万一,别说一日,他当即就得死。”
王秀春争辩道:“去历城,即便快马加鞭,七日一个来回也已是极限,更何况他们还需寻人,一日的功夫他们根本回不来,若不这么做,咱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胡练反驳道:“一旦采用以毒攻毒,毒性就会发生改变,到时候就算拿到解药,谁能保证就能解毒。”
“这确实是冒险之举,但我们时间不多了,若想不到其他方法,就只能冒险一试。”
如今张明华被禁足,坤和宫的奴才全被调走,只剩下一个福禄,可见凌璋是真得准备弃了张明华。王秀春为张明华做了那么多事,若是要清算,不说仕途,怕是连性命能否保住都难说,这是他争取活命的最后机会。
见两人争执不休,于准出声说道:“不妨这样,我们便再等一等,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解药又来不及送来时,再采用这个方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默认了这个说法。
凌南玉握紧杨清宁的手,吩咐道:“小顺子,再去拿床被子来,小宁子的手凉,应是冷了。”
小顺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小敏子制止,道:“奴才这就去。”
小顺子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杨清宁不是冷了,而是身上的生机在逐渐流逝所致。
一众太医纷纷看向凌南玉,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贵为皇子,却守在一个奴才身边,足见两人感情深厚。若杨清宁能挺过这个坎儿,将来定有滔天的富贵等着他。
时间转瞬即逝,眼看着一天就要过去,杨清宁也变得气若游丝,可派去的人依旧没有音讯。
王秀春见胡练把完脉,出声说道:“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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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不行动,怕是要来不及了。”
胡练转头看向凌南玉,询问道:“殿下,您意下如何?”
凌南玉抬头看了看他们,“不管你们怎么做,我只要小宁子活着,否则……”
他们谁也没把凌南玉的威胁放在心上,在他们想来,一个五六岁的娃娃不能将他们如何,真正决定他们生死的是凌璋。
王秀春焦急地说道:“院正,时间来不及了!”
胡练看看杨清宁泛着青色的脸,沉吟片刻,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那就劳烦院正用银针护住他的心脉。”
胡练点点头,取出银针,而其他太医则帮着将杨清宁的上衣扯开,露出胸膛。
胡练的针灸之术举世闻名,不说南凌国,就是四国之内也无人能出其右,很快他便用银针封住了杨清宁的心脉。
王秀春急忙走到桌前,打开自己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通体雪白的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捏住杨清宁的下巴,给他喂了下去。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清宁,等待接下来地反应。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杨清宁突然抽搐了起来,眼睛随之睁开,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小宁子!”凌南玉怔怔地看着杨清宁,大眼睛中尽是惊恐之色。
胡练急忙上前为他把脉,过了许久他才收回手,道:“确实起作用了,至少能多撑一两日,希望他们能在及时拿来解药。”
众人闻言纷纷松了口气,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能证明他们努力了,到时候就算凌璋问罪,也不至于太重。
小敏子回过神来,用帕子给凌南玉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又给杨清宁清理干净,换了床干净的被子。
杨清宁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还在原来的世界,那天他中刀,被送进医院,昏迷了三天便醒了过来。
被抢钱包的女士给他付的医药费,还在床边照顾了他两天,后来公安局的同事得了消息,便来医院替了她。
他抓劫匪的时候正好被人拍到,那人随后便将视频放在了网上,引发了网友们的热议,甚至还上了热搜,一夜之间他涨粉了几十万。
有的人甚至根据发的视频,推断出在哪个城市,紧接着又推出他所在的医院,随后便有粉丝找了过来,医院顿时热闹了起来。为了不给别人造成困扰,他悄悄离开了医院,在家里养了一个月的伤,才算恢复如初,重新回到实习单位。
因为这件事,他成了小网红,局里趁着东风,调他去宣传科,做起了宣传员,他本就长得不错,穿上制服就更有种英姿飒爽的味道,吸粉的速度特别快,很快便由小网红,变成了大网红。
很多经纪公司想要找他,劝他离开公安局,从事影视行业,但他都拒绝了,也申请调去别的部门,慢慢在网上销声匿迹。
后来的生活很是平淡,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合适的时间找了个合适的女朋友,随后置办家业,娶妻生子。随着儿子慢慢长大,他每每看着总觉得眼熟,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直到有一天,儿子突然开口叫他‘小宁子’,他才猛然回神,梦中的他不是他,‘凌南玉’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形,随即身体一阵扭曲,他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王太医,小宁子怎么样了?”凌南玉紧张地问道。
王秀春看了一眼胡练,如实答道:“他体内的毒解了大半,余毒还需几日才能完全排除体外,性命是保住了,只是……”
“只是什么?”
王秀春叹了口气,道:“只是解药拿到的时间晚了些,那毒损害了他的五脏六腑,就算是解了毒,那损伤也是不可逆的,以后他的身子会孱弱许多,怕是终生不能离药了。”
凌南玉不由红了眼眶,呢喃道:“不能离药?”
一旁的小敏子出声问道:“那是否有碍寿数?”
王秀春思量了思量,道:“若是养得好,不会有多大妨碍。”
小敏子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公公何时能醒?”
“约莫今日能醒。”
“多谢太医。”
“殿下,太医院还有事,我不能逗留太久,若有事,殿下只需派人叫一声便可。”
凌南玉擦擦眼泪,“这次多亏你,你放心,我已经记在心里。”
王秀春闻言松了口气,这几日忙前忙后,为的就是这句话,道:“多谢殿下,微臣告退。”
直到深夜,杨清宁才从昏睡中醒来,看着房顶愣了回神儿,昏沉的大脑这才恢复运转,想起了除夕宴上发生的事。
他低头看向缩在怀里的凌南玉,他的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时不时地还会动两下,好似怕没抓紧一样。
杨清宁伸手替他拉了拉被子,随即小心地抽回手。他的喉咙干涩,还有些刺痛,想起身去倒杯水喝。
谁知他一动,凌南玉便被惊醒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杨清宁,有些不敢相信地伸出手,摸向他的眼睛。
杨清宁下意识地闭上眼,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开口说道:“殿下。”
“小宁子,你醒了?”话刚说完,凌南玉的眼眶就红了,晶莹的泪珠随即夺眶而出。
“殿下不哭,奴才回来了。”杨清宁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嘶哑难听,干涩、刺痛的感觉越发明显。
凌南玉抱住杨清宁的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就好似被人遗弃的小兽,呜咽着让人心疼。
杨清宁忍着喉咙的不适,抱紧凌南玉的身子,轻抚着他的脊背,道:“殿下不怕,奴才回来了。”
杨清宁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让凌南玉看上去如此憔悴,往日水嫩又圆润的小脸瘦了一大圈,身子也不似之前那般胖乎乎的,这孩子应该是怕极了。
凌南玉哭着说道:“小宁子,呜呜呜……我以为……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58章皇后的反击(10)
在一众太医的努力下,命悬一线的杨清宁到底是被救了回来,凌南玉紧紧抱着他的身子,哭诉着这段时日的担惊受怕。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宁子了……”
杨清宁用手为他擦了擦眼泪,道:“奴才答应过殿下,会看顾着殿下长大,自然不会食言。倒是殿下,这段日子是否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
怀里的小身子一僵,凌南玉激动的情绪也随之一滞,大眼睛回避着杨清宁的视线,很明显是心虚了。
“殿下?”杨清宁捏了捏凌南玉的小脸。
凌南玉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担心小宁子,吃不下,也睡不着。”
杨清宁捏捏他的小脸,心疼地说道:“那这次就算了,不许再有下次。”
凌南玉握住他的手蹭了蹭,“小宁子也是,不许再有下次!”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杨清宁和凌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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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继看了过去,只见小敏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敏子见杨清宁醒着,神情微微一怔,随即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公公,你终于醒了!”
“让你们担心了。”杨清宁笑了笑。
小敏子听他嗓音嘶哑,来到桌前倒了杯水,递了过去,道:“公公喝点水吧。”
杨清宁拍了拍凌南玉,凌南玉便乖乖地退出他的怀抱,他接过水杯,慢慢地把水喝完,将空杯子递了回去,“我昏睡了几日?”
“这已经是第九日了。”小敏子将水杯接了过来,“公公还喝吗?”
“待会儿再喝吧,我刚醒,一次不能喝太多。”杨清宁将枕头竖起,靠坐在榻上,将凌南玉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接着问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王太医说公公中了毒夫人的夺命散。”
“你搬个凳子过来坐,我有许多话要问你。”
小敏子也没矫情,搬了个凳子过来,就坐在软榻旁,“公公想知道什么?”
待他坐好,杨清宁接着问道:“我体内的毒解了吗?”
“王太医说公公体内的毒解了大半,余毒全部清除还得等上几日。”
“中了这毒可会留下病根?”
小敏子清除杨清宁向来敏锐,定是察觉了身体的不对,所以才会这般刨根究底地问着。
“王太医原本说给公公服下的解毒丹能延缓七日毒发,谁知他错估了这种毒的毒性,结果只支撑了五日。而毒夫人家主历城,就算快马加鞭,来回至少也要七日,五日根本来不及。于是王太医便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为公公多争取了两日,可到第三日了,解药才送来,导致的结果是毒素损伤了肺腑,公公的性命虽然救了过来,却也留下了病根,以后会体弱多病,需好生调养。”小敏子没有隐瞒。
杨清宁听后,心里苦笑,嘴上却说道:“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其他也不敢奢求,以后多注意些便是,你们无需担忧。”
凌南玉抱紧杨清宁的身子,自责地说道:“都是为了我,是我拖累了小宁子。”
杨清宁揉了揉凌南玉散下来的长发,问道:“若殿下发现有人对奴才不利,可会舍身相救?”
凌南玉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斩钉截铁地说道:“会!”
“所以这都是奴才心甘情愿的,殿下不必自责。”
“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保护小宁子,再不让小宁子受伤!”
杨清宁宠溺地笑了笑,道:“好,奴才等着殿下长大。”
小敏子看着他们,不自觉地想起他的妹妹,若他们也这般相依为命地长大,现在也会和他们一样吧。
“你们可知那刺客的身份?”
“奴才只知那刺客叫银珠,是钟鼓司的舞姬,与钟鼓司的掌印关系不一般,其他的便不知了。”
“银珠?”杨清宁眉头微蹙,道:“那她现在在何处?”
“死了,是与陈钰交手时被杀,钟鼓司的掌印也死了,据说是事迹败露,上吊自尽。”
“那后来呢?可查到幕后是谁指使?”
“皇后娘娘怀疑陈钰杀人灭口,幕后主使就是他,丽妃娘娘说是皇后娘娘的阴谋,后来又引出张烨张大人被栽赃一事。再之后皇上便遣散了所有人,只留下皇后娘娘、丽妃娘娘、永寿侯府和徐尚书一家,至于发生了何事,只有在场的人知晓,其他人一概不知。但事后皇后娘娘被禁足,陈钰被判凌迟,永寿侯府和尚书府的人都被打进死牢。”小敏子将他知道的事如实地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被禁足了?”
一听结果,杨清宁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定是张明华找到了陈钰和徐珍儿通奸的证据,告发了这件事,凌璋盛怒之下判了陈钰凌迟,将陈家和徐家的人全部打入死牢。只是张明华会被禁足,这一点出乎他的意料。
至于那个叫银珠的宫女,十有八九就是陈钰的人,策划这一切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上次陈钰拉拢他不成反被威胁的事,一是因为徐珍儿怀了身孕。这场刺杀的目标有两个,一个是凌南玉,另一个就是他,无论杀掉哪个,与陈钰而言,都是除掉了一大隐患。
若是除掉了凌南玉,便可用那张手帕,栽赃到他身上,宫中人皆知他是张明华的人,从而将张明华牵涉进来,用谋害皇嗣的罪名搬到张明华。若是除掉了他,陈钰就少了份威胁,凌南玉这边也少了几分阻力。
小敏子点点头,“是,现在后宫由贤妃代为掌权。”
“贤妃?”杨清宁不禁在脑海中搜索有关贤妃的剧情,贤妃名叫鸿飞燕,是鸿吉的嫡女,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性子温婉贤淑,不争不抢,至今没有子嗣,这也是她能稳稳当当活在张明华眼皮子底下的理由。
鸿飞燕和张明华完全是两种性子的人,若非有不错的家世支撑,恐怕活不到现在,若让她来掌管后宫,有凌璋给她撑着,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坤和宫的人之后就没来过东宫?”
“没有,自公公中毒,除了王太医,就没人来过。”
在这宫中,没人不知王秀春是张明华的人,小敏子也不例外。
“没人来过?”杨清宁眉头微蹙,对张明华来说,能帮她的只有凌南玉,她竟没派人过来,实在有点反常,“那王太医可才能够什么暗示性的话?”
小敏子摇摇头,随即说道:“对了,贤妃娘娘派人送了药材过来。”
杨清宁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不自觉地咳了起来,谁知这一咳就停不下来了。
小敏子急忙起身去倒水,递给杨清宁,杨清宁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可咳嗽却没能停下来,直到咳出一口鲜血,才算慢慢缓了下来。
“血……”看着他手心的血,凌南玉大眼睛里尽是慌张之色,道:“快去请太医!”
小敏子应声,脚步匆匆地出了寝殿。
杨清宁调整了呼吸,用帕子擦了擦手,安抚道:“殿下不必担心,奴才这是体内余毒未清,咳出来的是毒血,是好事。”
“小宁子骗我,那血是红色的。”凌南玉两眼含泪地看着他。
杨清宁无奈地笑了笑,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殿下聪慧,竟一眼便看出奴才的小伎俩,奴才很是欣慰。”
凌南玉担忧地看着他,“小宁子,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奴才没事,放心吧。”杨清宁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道:“就是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
虽然害怕他会一睡不醒,但凌南玉还是说道:“那我扶小宁子躺下。”
杨清宁撑起身子,凌南玉帮他将枕头放好,小手用力地扶着,就连小脸上也在使着劲儿。
杨清宁很是窝心,为自己的付出感到欣慰,谁有个这样的儿子,是谁的福气,凌璋把这份福气弄丢了,让他捡了回来,这就是命中注定。
凌南玉抱进杨清宁的手臂,仰着头看他,大眼睛一眨不眨,好似一闭眼,他就会消失了一样。
杨清宁明白他心里的害怕,轻声说道:“殿下,以往都是奴才给您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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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如今您给奴才也讲个故事听吧。”
“讲故事?”凌南玉微微蹙了蹙眉,大眼睛也从他的脸上移开,努力地思考着要给杨清宁讲个什么样的故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因就在耳边,杨清宁听得很清楚。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皇子,他有个很严厉的母妃,有个不在乎他的父皇,别人都说他很幸福,可他自己却觉得一点也不幸福。”
凌南玉的语言有些稚嫩,可杨清宁却听出了包含在内的情绪,轻声问道:“小皇子为什么觉得不幸福?是他母妃太严厉了吗?”
凌南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母妃总是将他交给嬷嬷照看,只有父皇来的时候,才会将他叫到身边,若他表现得不够好,就会被母妃狠狠教训。小皇子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只是父皇对他并不在乎,所以每次小皇子都会被母妃教训。”
看着凌南玉眼中的委屈,杨清宁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小皇子的努力一定会被人看到的。”
“后来,母妃死了,父皇也不要他了,还把他关在一个很糟糕的地方。小皇子很害怕很害怕,好在他身边一直有人陪着他。他冷了,他抱着他取暖;他饿了,他给他找吃的;他生病了,他守在他身边;每次挨打受欺负,他总是护在他身边。若没有他,小皇子早就死了……”说到这儿,凌南玉哽咽了起来,眼泪也随之夺眶而出,“小宁子,我不能没有你!”
“奴才知道,殿下放心,奴才答应过殿下,会看顾着殿下长大,就一定不会食言。”杨清宁被他说的心里发酸,也不由红了眼眶。他虽年纪不大,却并非懵懂无知,所经历的一起他都记得,也深深地刻在他幼小的心里。
“嗯,小宁子答应过的!”凌南玉抱紧了杨清宁的手臂。
没过多大会儿的功夫,太医便被请来了,只是今日值守的并非王秀春,而是个生面孔。
于准走到近前,行礼道:“微臣参见殿下。”
“免了。”凌南玉坐起了身子,吩咐道:“赶紧给小宁子瞧瞧,方才他吐血了。”
“是,殿下。”
小敏子给于准搬了凳子,让他坐了下来。于准从药箱中拿出脉枕,仔细地给杨清宁把着脉。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于准收回了手,道:“殿下,公公体内的余毒未清,毒素损伤五脏六腑,尤其是肺部损伤最为严重,以后一段时日公公会时常咳嗽,咳血也是常事。不过若能好生调养,应能有所改善。”
“经常咳血?”凌南玉小眉头皱紧,眼中是浓浓的担忧,“那如何调养?”
“用药调理为主,配以恰当的膳食,再加上平日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操劳。待调理上数月,应该便有明显改善。”
“那你快去开方子,把平日里该注意什么都写下来。”
“是,微臣这就去。”
小敏子见状出声说道:“请太医随奴才来。”
于准思量了思量,便落笔写下了方子,交给小敏子后,便自行离开了。小敏子派人去照方抓药,又亲自去厨房熬了,服侍杨清宁喝下,这一折腾便到了后半夜。
杨清宁看向眼底青黑的小敏子,道:“你去睡会儿吧。”
小敏子摇摇头,笑着说道:“奴才不累,待明日小顺子接了班,奴才再去睡。公公快休息吧,奴才就在外间守着,公公若有需要,直接叫一声就成。”
“也好。”杨清宁点点头,替睡着的凌南玉掖了掖被子,便闭上了眼睛。
小敏子见状吹熄了床边的烛火,又将远处的灯调暗,这才转身离开了寝殿。
因为杨清宁处于昏迷状态,凌南玉无心上课,凌璋也体谅他,便让鸿吉等人推迟几天再开课。如今杨清宁醒了过来,没了生命危险,凌南玉的课也就恢复了正常。
杨清宁醒来后的第二日,便坚持搬离了凌南玉的寝殿,他昏迷时,被安置在寝殿情有可原,若清醒后,再在寝殿修养,那就说不过去了。凌南玉是不在意,但凌璋定会放在心上,即便当时不会说什么,以后也定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杨清宁可不想给他抓住把柄的机会。
这几日杨清宁时常会想到陈慧,两人虽然交集不多,但杨清宁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他虽然骄横了些,却是个十分单纯的人,若因陈钰,而被处死,实在是可惜。只是他不过是个小太监,除了凌南玉,他说出的话也没人听,更左右不了凌璋的想法,便是想救,也是无能为力。
这日,鸿吉给凌南玉上完课,便找了个借口,跟着凌南玉进了杨清宁的卧房。
杨清宁见他们进来,想要起身行礼,被凌南玉制止,“小宁子无需起身,先生不会在意。”
凌南玉说完才看向鸿吉,大眼睛眨啊眨,期待地看着他。
鸿吉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转头看向杨清宁,“殿下说的是,你伤重在身,就不必行礼了。”
“多谢殿□□谅,多谢大学士体谅。”
小顺子给两人搬了凳子,各自落了座。
鸿吉关切地问道:“身体恢复的如何?”
杨清宁无奈地笑笑,道:“多谢大学士关心,奴才体内的余毒未清,一时半会怕是难以下床。”
“你一心护主,实在让人感佩!”
“大学士言重了,这都是奴才该做的。若当时换成大学士,定也会奋不顾身。”
明面上是他们二人在说话,其实参与者还包括隐在暗处的凌璋派来的暗卫。没错,走了张明华的暗卫,来了凌璋的暗卫,他们说话行事依旧要小心翼翼,杨清宁清楚位高权重者都忌讳什么,自然要表明态度。
“殿下能有你这般的忠仆是福气!”鸿吉起身说道:“我还有公务要忙,明日来时,多带几本书过来,都是我读过的好书,你多看看,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多谢大学士美意,奴才感激不尽。”杨清宁连忙道谢。
“我送先生。”凌南玉也随之起了身,一副小大人的姿态,仿佛杨清宁病了,他要撑起整个家一样。
“不敢劳烦殿下,老臣告退。”鸿吉行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杨清宁见状忙说道:“小顺子,去送送大学士。”
小顺子应声,紧跟着追了出去。
凌南玉见他们出门,便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杨清宁,学着他的语气问道:“小宁子可有乖乖喝药?”
杨清宁听得一阵好笑,配合地说道:“奴才喝了,一滴不剩,殿下可还满意?”
凌南玉笑眯眯地点点头,伸手拍拍杨清宁的发顶,“乖!”
杨清宁见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殿下今日学了什么?”
“先生今日未讲新课,只是温习了以往所学。”
“那今日可布置课业?”
凌南玉如实说道:“布置了,练字二十张。”
“那殿下快去写吧,不然今日怕是又要晚睡。”
“嗯,我这就去写。”凌南玉说完,便跳下凳子跑了出去。
杨清宁一愣,没想到凌南玉竟这般痛快便答应了,谁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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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小五子便把笔墨纸砚全部搬了过来,放在了杨清宁卧房的桌子上。
凌南玉笑眯眯地走进来,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笔写了起来。
杨清宁看得一阵好笑,终于明白凌南玉为何答应得这般干脆。他转头看向小五子,道:“再去添些碳火,让屋子里再暖和些。”
“是,奴才这就去。”
凌南玉小大人似的说道:“小宁子若是累了,直接睡就成,我在这儿看着呢。”
“殿下长大了,奴才很是欣慰。”
“嘿嘿,今日我量了身高,比之前长高了这些。”凌南玉说着拿手比划了比划。
“是吗?那以殿下长高的速度,很快就能赶上奴才了。”
凌南玉重重地点点头,“嗯嗯,等我长得和小宁子一样高,就能保护小宁子了。”
“其实殿下一直在护着奴才,若非有殿下,奴才怎敢违抗秦公公的命令;若非有殿下,那些贵人又怎会高看奴才。奴才有今日的好日子,都是因为殿下。”
凌南玉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宁子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杨清宁温柔地笑着,“所以殿下已经很棒很棒,等殿下长大了,想必会更加厉害,奴才以后全指着殿下怜惜了。”
凌南玉被夸得笑弯了眉眼,浑身充满干劲,“今日我要练字三十张。”
杨清宁一愣,随即说道:“好啊,明日鸿大学士看了,定会夸赞殿下勤奋。”
凌南玉不再说话,拿起笔认认真真写了起来,三十张与他来说确实有些吃力,不过他还是在午夜之前,将字全部写完,而且每一张都写得极为认真。
待他写完,累得小手直哆嗦,杨清宁心疼得为他揉了许久,结果发现他竟躺在他身边睡着了。不想吵醒他,杨清宁便轻轻将他放好,由着他在卧房里歇了。
后面几日,日日都是如此,杨清宁终于意识到不对,心里既好笑又无奈,不由感叹道:这孩子也太粘人了。
鸿吉信守承诺,第二日便拿了些书过来,杨清宁简略地看了看,不禁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鸿吉会给他带些四书五经之类的书,没想到他带来的不是手札,就是游记,写得生动有趣不说,还能从中悟出道理,确实是不错的书籍。
当然这书中还夹着纸条,上面写着最近一段时日朝廷的动向。陈钰被凌迟处死后,吴乾军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了禁卫军统领。徐珍儿被押入死牢后,没多久便因伤心过度流产,只剩下半条命。
与之交好,有着利益牵扯的朝臣,不明所以者,纷纷上书求情,一律吃了挂落,甚至降职免官,自此后,便无人再敢替他们求情。
自除夕宴后,护国公陈明威一直告病在家,众人皆猜测是因他与陈述交好,唯恐被牵扯,这才躲在家中,以明哲保身。
张明华被禁足,安国公张瑞之多次求见凌璋被拒,联合朝臣上书,逼迫凌璋给个说法,凌璋在殿上直接让高勤,将一封奏折给张瑞之,张瑞之看后面色大变,护国公府自此大门紧闭,谢绝外客!
这日,凌璋来东宫看凌南玉,顺便召见了杨清宁。
经过几日修养后,杨清宁的身子好了些许,至少能下床走动了。他走进大殿,想要行礼,被凌璋阻止道:“你身子不好,免了吧。”
“多谢皇上。”
凌璋打量着他,脸色比以往要白上许多,脸颊上的肉也没了,整个人瘦了一圈,他本就男生女相,如今又是一副柔弱的病态,便更像芊芊弱质的女子了,极易勾起人的保护欲。
“这次你舍身护主有功,想要什么奖赏?”
杨清宁深吸一口气,随即跪倒在地,“奴才想求皇上对陈徐两家家眷从轻发落。”
这些天杨清宁一直在被这个问题困扰,他本可以袖手旁观,有了舍身护主这个保护伞,只要不犯大错,他便能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生。只是他到底不是古代人,无法坐视株连这种残忍的罪刑,若什么都不做,他怕是这辈子都难心安。
凌璋没想到杨清宁会为张徐两家求情,淡淡地说道:“你可知为他们求情者,都是什么下场?”
杨清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奴才有所耳闻。”
“你不会以为救了玉儿,就可以肆无忌惮吧。”
第59章皇后的反击(11)
东宫内,杨清宁跪在地上,凌璋淡淡地看着他,这画面似曾相识,凌璋的一句话依旧能让杨清宁胆战心惊,“你以为救了玉儿,就能肆无忌惮?”
“奴才不敢!”杨清宁的身子又伏低了几分,“奴才这么做是为了殿下。”
“哦,此话怎讲?”
“在外人看来,此事是因殿下而起……”
“在外人看来……”凌璋打断杨清宁的话,轻飘飘地说道:“这般说来你知外人不知之事?”
杨清宁的身子一僵,冷汗顿时冒了出来,道:“不敢欺瞒皇上,秦流被杀一案,奴才曾奉命调查,并非不了了之,而是已猜到其中内情。”
“既然已猜到其中内情,为何不上报?”凌璋的语气没有起伏,让人听不出情绪。
杨清宁越发紧张,手心里全是汗,他清楚若不能给凌璋一个满意的答案,被发落的便成了他。他斟酌片刻,小心答道:“奴才与殿下虽住在东宫,却是无根无基,似那水中的浮萍,奴才不敢牵涉其中,只能选择明哲保身,还请皇上恕罪。”
“说说你都查到些什么,又是如何猜到实情。”
杨清宁如实答道:“奴才在复勘现场时,在一棵梅树上发现了两根头发,这两根头发上留有余香,那香味奴才在丽妃娘娘身上闻到过。”
凌璋挑了挑眉,“仅凭这两根头发,你便认定了事实?”
“奴才去侯府调查,曾试探过陈钰,说有人看到秦流被害当晚,有人看到一名女子走出梅林,陈钰当时的反应,让奴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是杨清宁自认为最天衣无缝的答案。
“你既知实情,便应知道他们所犯何罪,如今却还要替他们求情,可是觉得自己有功,有玉儿护着你,朕便不能把你如何?”
来自凌璋的压力扑面而来,杨清宁的呼吸顿时有些不稳,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道:“奴才是殿下的仆从,依附殿下而生,若殿下出事,奴才也活不成,奴才救殿下,就是在自救,奴才从未觉得自己有功。”
凌璋听着杨清宁的话,不得不说他说的话,让人听了很舒服。
等了半晌,也不见凌璋说话,杨清宁接着说道:“之前为陈、徐两家求情的人,都是与他们有利益瓜葛之人,而奴才与陈、徐两家并无瓜葛,为他们求情,都是为殿下的以后谋划。”
“为玉儿谋划?”凌璋的语气中有了几分兴趣。
杨清宁再次调整呼吸,接着说道:“奴才是殿下的仆从,自然要为殿下着想,殿下是皇上唯一的子嗣,若没有意外,殿下定是太子人选。若殿下求情,陈、徐两家免于死罪,传到民间,便会有仁爱之名,为殿下以后的发展有巨大的好处。”
“朕还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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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口口声声为你主子谋划,这是明目张胆地图谋造反,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凌璋的语气冷了下来。
杨清宁的身子又伏低了几分,额角的冷汗低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听在耳里如此响亮,与凌璋对话但只能耗费心神,仅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得有些倦怠。
“奴才并无谋反之心,殿下亦是。若当真有,那便是避之不及,又怎会在皇上面前如此说,还请皇上明鉴。”
凌璋沉默地看着杨清宁,帝王的势压外放,直逼杨清宁。
杨清宁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清明的脑袋渐渐有了混沌的趋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对话声。
“奴才见过殿下。”
“父皇在里面?”
“是,殿下。”
“你通禀一声,告诉父皇我下课了。”
门外随即传来广德的通禀声,“启禀皇上,三皇子殿下求见。”
凌璋收回视线,轻声说道:“起吧。”
“谢皇上。”
杨清宁不禁松了口气,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可跪的时间有些长,再加上身子本就虚弱,刚起来就眼前一黑,紧接着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手臂突然被拖住,替他撑住了身子。
杨清宁缓过神来,见凌璋的脸近在咫尺,急忙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躬身说道:“奴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凌璋没有说话,径直走向门口,拉开了房门,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笑意,道:“玉儿下课了。”
“父皇,您这是要走吗?小宁子呢?”凌南玉边说,边伸着小脑袋往里看着。
凌璋伸手拖住了他往里探的脑袋,道:“他身子骨弱,在床上躺着呢。朕要走了,玉儿送送朕。”
刚想露面的杨清宁顿住了脚步,转身又走了回去,凌璋说他躺着呢,他就得躺着呢,若再敢忤逆,他铁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没看到杨清宁,凌南玉始终不放心,大眼睛瞄着房间里面,随后问道:“父皇不留下来用午膳吗?”
凌璋见状心里不是滋味,弯腰将凌南玉抱了起来,道:“既然玉儿这么想陪朕用膳,那朕便留下吧。”
凌南玉的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他方才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非要凌璋留下的意思。
“父皇想吃什么,玉儿让他们去做。”
“朕不忌口,玉儿吃什么,朕便吃什么。”凌璋抱着凌南玉径直去了饭厅。
凌南玉犹豫了犹豫,问道:“方才父皇和小宁子聊了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他的病情,以及玉儿最近是否用功读书。”
“父皇放心,玉儿定好好读书,快快长大。等玉儿长大以后,就能保护父皇和小宁子了。”
虽然凌南玉句句不离杨清宁,但听到自己在他保护名单之中,而且还是排在首位,心里就忍不住欢喜,“好,朕等着玉儿长大。”
“父皇,那个刺客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玉儿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凌南玉握紧小拳头,板着小脸认真地说道:“玉儿想知道是谁要害玉儿,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玉儿要打败他,就必须先了解他。父皇,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吗?”
凌璋点点头,笑着说道:“玉儿聪慧,就是这个意思。”
凌南玉听凌璋夸他,顿时眉开眼笑,再次问道:“那父皇查到凶手的身份了吗?”
“玉儿不用了解了,凶手已经死了。”
“死了?”凌南玉愣了愣,随即问道:“那父皇能告诉玉儿,那凶手是谁吗?”
“是陈钰。”凌璋思量了思量,决定将实情告诉凌南玉,“他想谋害玉儿,嫁祸给小宁子,没想到小宁子识破了他的计划,救下了玉儿。”
“陈钰?是永寿侯的儿子,那个禁卫军统领吗?”
凌璋有些惊讶,没想到凌南玉竟知道陈钰,“玉儿知道他?”
“之前小宁子被秦淮那个坏蛋叫去查案,曾跟玉儿提起过他,所以玉儿听过他的名字。只是他为何要害玉儿和小宁子?玉儿都没见过他,是因为小宁子查的那个案子吗?”凌南玉困惑地看着凌璋。
凌璋抱着他走近饭厅,随意地坐了下来,“玉儿身处这个位置,本身就招人嫉恨,所以在与人相处时,定要多几分防备之心。”
凌南玉天真地问道:“父皇说的是否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意思?”
“是,玉儿能学以致用,父皇很是欣慰。”
“小宁子经常说这句话。”凌南玉脸上扬起得意的笑,道:“玉儿还知道这句话前面还有一句,叫‘害人之心不可有’。”
凌璋闻言一怔,沉吟片刻,道:“玉儿身处这个位置,只需记住后面一句便可,前面一句不必理会。”
“为何?”凌南玉为难地皱起小眉头,“玉儿不想做坏蛋。”
凌璋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父皇并非让玉儿做坏蛋,只是为政者,有些事明知不能做,也必须去做,这就是身处咱们这个位置的无奈。”
“玉儿不懂。”听完凌璋的解释,凌南玉反而更困惑了,小米头皱成了疙瘩。
凌璋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轻抚他皱紧的眉头,“玉儿还小,以后经历的事多了,便会明白朕的意思。”
“父皇,您也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吗?”凌南玉好奇地睁大眼睛。
凌璋点点头,叹息道:“做过。不该杀的人,父皇杀过,不该留的人,如今也活在世上,即便朕是帝王,也有许多无奈,这就是稳住江山要付出的代价。”
“原来父皇也有自己的苦恼。”凌南玉伸出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凌璋的发顶,小大人似的说道:“父皇不怕,等玉儿长大了,就能替父皇分担了。”
凌璋被他稚嫩的动作感动,心里暖洋洋的,握住他的小手,道:“好,那朕等着。”
两父子一起用了午膳,凌璋又哄着凌南玉睡了午觉,这才起身回了乾坤宫。
一个月后,凌璋颁下圣旨,陈、徐两家意图刺杀三皇子,图谋不轨,本应满门抄斩,因有三皇子求情,特改判如下,家中十二岁以上男丁,发配辽东充军,其余人皆贬为奴籍。
朝中大臣皆对此事有所猜测,只是事关皇家丑闻,他们不敢宣之于口,本以为这两家必死无疑,没想到竟只是发配充军,和贬为奴籍。后来,他们仔细一琢磨便明白了,凌璋这是在为凌南玉造势,也就是说凌璋有意将太子之位传给凌南玉。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凌南玉十岁生辰时,凌璋便下旨立凌南玉为太子。而原本应该暴毙的凌璋活得好好的,仅用四年的时间,便从朝中三大势力手中夺回政权。
过了四年张明华依旧被禁足,张瑞之也被凌璋找了个借口,剥夺了国公的称号,张烨自被抓进锦衣卫,就没再被放出来,如今也算是诏狱的老人,只是精神有些失常。
后来,杨清宁才知道,并非张明华没派人来找凌南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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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凌璋的人拦了下来,明着来的就赶走,暗着来的就杀了,东宫被凌璋保护的如铁通一般。
杨清宁打听过小瓶子的下落,可打听来打听去,也没他的音讯,杨清宁便以为他是被凌璋的人杀了,还因此伤心了许久。
还有小六子,自杨清宁醒来,他就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到底是陈钰的人,还是被卷入其中,与漪澜宫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直到八年后,一个人的再次出现,给了杨清宁一个意外之喜。
“小瓶子?”八年的时间,小瓶子的模样变了许多,变得更加成熟,肤色也黑了许多,杨清宁差点不敢认。
“公公,许久未见。”
杨清宁在打量小瓶子时,小瓶子也在打量着他,八年的时间过去,杨清宁的相貌竟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略有些发白,身子也比以前单薄了些,若不开口,多数人会将他误认为是弱柳扶风的女子。
“八年!”杨清宁将枕头竖起,靠坐在床头,没好气地说道:“这八年你都去哪儿了,咱家以为你……还因此伤心了一阵子。”
小瓶子听说杨清宁为他伤心过,心里有种别样的滋味,耳朵突然有些发烫,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道:“不辞而别是奴才的不是,还请公公见谅。”
“你快仔细说说,你不在坤和宫,都去了何处?”杨清宁指了指床边的圆凳,“坐下慢慢说。”
小瓶子依言坐了下来,答道:“奴才奉命去了西南。”
“去了西南?”杨清宁闻言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小声说道:“皇后娘娘派你去的?”
说到这儿,杨清宁突然反应了过来,东宫内有凌璋的暗卫保护,小瓶子却能在深更半夜潜进他的卧房,还不曾惊动任何人,这难免有些奇怪。
见小瓶子没有回答,杨清宁接着说道:“徐家之前镇守西南,后因受丽妃连累,被收回了军权,不过收回军权并不顺利……”
暗卫先于徐府送信的人赶到西南,重伤了徐珍儿的大哥徐敏之,却因不熟悉地形,让他给逃了。之后,徐敏之联系其亲信试图反叛,幸好护国公陈明威及时赶到,才稳住军心。只是徐敏之并不死心,带着其手下在西南占山为王,骚扰西南边境。
凌璋本已下旨放徐家一条生路,发配他们去辽东充军,谁知徐敏之竟要造反,凌璋气怒之下,直接改了主意,徐家人继续在诏狱看押。本已做好准备被发配的徐家人,还不等松口气,便听说了徐敏之要反叛的消息,一时间群情激奋,若不是他们被关在诏狱,恨不能拎着刀去把徐敏之宰了。
凌璋威胁徐振羽给徐敏之写了书信,劝其投降,否则便将徐家人斩杀殆尽。为了徐家一家老小,徐振羽不得不照做,只是徐敏之收到信后,依旧故我,好似诏狱里的徐家老小跟他毫无干系一般。
就这样闹腾了几年,凌璋忍无可忍,便下令陈明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这个祸患。陈明威得了君令,便整装待发,征讨徐敏之。一开始并不顺利,徐敏之不跟他正面交锋,充分利用地形,跟他打起了游击战,一打就是一年有余。
陈明威屡屡受挫,虽然不痛不痒,却十分影响士气,而且持久下去,粮草也是问题。陈明威不愧是老将,决定从内部瓦解,使了个反间计,让徐敏之内部起了冲突,他趁机将其一举拿下。
这出闹剧唱了五年,终于以徐敏之被杀,以及徐家满门抄斩为结局,画上句点。
“难道这些年你都在西南?”
小瓶子点点头,“最近刚刚回来。”
“你怎会去西南?”杨清宁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不太确定,“若是不能说,也可以不说。”
“确实不太方便。不过以后公公便会知道,这次来是要告诉公公,奴才会以暗卫的身份留在东宫,保护太子殿下。”
“暗卫?”虽然小瓶子什么都没说,杨清宁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福禄一直在找,却怎么也找不出的细作,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应该是凌璋派去西南的暗卫之一,如今西南平定,陈明威又一直安分守己,他们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便被凌璋召回。
怪不得凌璋好似什么都知情,有了小瓶子这个内应,张明华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监视之下,不知情才怪。张瑞之的犯罪证据,应该也是小瓶子搜集的,还有坤和宫的暗卫布防,以及藏在各宫的细作,小瓶子也一清二楚,想要一个个拔除,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是小瓶子为何会成为凌璋的人,他说的身世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是杨清宁无法推测的。
“奴才白日不方便现身,所以才选在晚上,没吓到公公吧。”
杨清宁摇摇头,随即长出了一口气,道:“惊吓倒没有,倒是有几分惊喜。能被咱家放在心里的人不多,你就是其中一个,看到你平安,咱家也就放心了。”
听他这么说,小瓶子心中欢喜,“能让公公挂心,奴才很荣幸。”
“你虽不能多说,咱家却能想象其中凶险,平安回来就好。”
“听闻公公当初中毒,情况十分凶险,还因此落下了病根?”
杨清宁自嘲地笑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是,咱家如今的身子娇贵得很,不能冷,亦不能热,三五逢时的病上一回,一年有多半年再喝药。若非有殿下,光是那药钱,咱家都出不起。”
小瓶子看着他嘴角的苦笑,心里有些发酸,“若非有公公,太子殿下不会有今日,这都是公公应得的。”
“咱家可不敢如此想,若让外人知道,又得攻讦咱家,仗着有那么点功劳,便肆无忌惮了。”
杨清宁虽然是东宫的管事,凌南玉却什么都不让他做,明明是个奴才的名分,却过着主子的日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因此遭了不少人的嫉妒,宫中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他们是嫉恨,公公无需在意。”
杨清宁自是不在意这些,可凌南玉却听不得,因此发落了不少人。
“咱家极少出宫,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眼不见为净。”杨清宁突然想起答应过小瓶子的事,笑着说道:“说起来,你的回礼,咱家可是欠了八年了,好在你不算利息,否则八年的时间,还不知要欠多少。”
“奴才可没说不算利息。”小瓶子眼底噙着笑意。
杨清宁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倒是咱家自作聪明了。你说吧,这利息如何算,咱家应下便是。”
“那奴才得好好思量思量。”
小瓶子眼底的笑意渐浓,在外多年,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杨清宁,如今看到他,知道他心里也惦记着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公公身子不好,还得多歇着才成,奴才退下了。”
“好,以后日子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
“奴才扶公公躺下。”
“不必,若这点事都不能自理,那咱家岂不成了残废?你只需在走时把烛火熄掉便可。”
尽管杨清宁这么说,小瓶子还是在他坐起身时,帮他把枕头放好,又帮他掖了掖被子,这才走到桌前吹熄烛火,走了出去。
许是真的累了,杨清宁很快便睡了过去,临睡前还想着,今日凌南玉竟然没偷偷爬床,真是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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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自从杨清宁搬出寝殿后,就一直住在他的卧房,凌南玉放着寝殿不住,偏偏跟他挤一张床,这几年几乎日日如此,只有极少数时间住在寝殿。
凌南玉之所以没来,是因为凌璋让人给了他一打奏折,让他在明早之前处理完,并在上朝之前给他。凌南玉处理完时已是半夜,未免打扰杨清宁休息,也就在寝殿歇下了,这也是小瓶子现身的原因。
第二日清早,杨清宁准时醒来,和以往一样,在院子里打了套太极拳,既能强身健体,还不会太累。
用完早膳后,杨清宁便想到了承诺给小瓶子的回礼,于是便叫来了小瓶子,打算出宫转转。
上次出宫还是调查秦流的案子,至今也已八年之久,索性他左右无事,便拿着令牌,带人出去逛街,好好欣赏一下繁华的京都,到底是何种面貌。
“公公……”
“出门在外,换个称呼吧。”杨清宁打断小敏子的话。
小敏子果断改了口,“公子,您出宫,和殿下说了吗?”
杨清宁摇摇头,“咱……我醒时,殿下去上朝了。放心,我已经叮嘱小顺子,待殿下下了朝,会告诉他我的去向。”
“若殿下知道您出了宫,定会追出来。”
凌南玉对杨清宁的依赖,东宫的人都看在眼里,但凡凌南玉在宫里,一定和杨清宁在一起,除了如厕,两人几乎寸步不离。
“这两日朝中事忙,每每殿下都到午膳时才回,匆匆用过午膳后,便又去御书房,想必今日也不例外,咱们只需在午膳时赶回便可。”
小敏子点点头,“公子为何突然想出宫了?”
“我欠小瓶子一份回礼,欠了八年之久,现在他回来了,也是时候该还了,否则光是利息,我都还不起。”杨清宁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过段时日,便是殿下的生辰,以往准备的礼物都潦草了些,今年想好好挑选。这么多理由可足够了?”
“奴才也就是随口一问,您怎么还较起真儿来了。”
“你也许久没出宫了,今日便放你一日假,去瞧瞧你妹妹。”
小敏子一怔,随即会心一笑,“谢公子体恤。”
“这些年都是你照顾我,该说谢的是我。”杨清宁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递给小敏子,“带你妹妹做几身新衣。”
小敏子看着他递过来的银票,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伸手接了过来,“既然是公子赏的,那奴才便收下。”
第60章逛街风波(1)
待出了宫门,小敏子便下了车,他虽住在东宫,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出宫一趟,目的就是看望他的妹妹。
小瓶子看向杨清宁,问道:“公公想给殿下买什么礼物?”
“我也没想好,就去最繁华的街道瞧瞧吧,这些年我也存了些银子,应该能买得起不错的礼物。”
小瓶子点点头,掀开车帘看向车夫,道:“去正阳街。”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便在前面不远处的岔路口左拐,径直朝着正阳街而去。
“正阳街是京都最热闹的街道吗?”
“正阳街和淮海街是京都最繁茂的街道,两条街道相交,到了地界,公子想去哪儿逛都成。”
“这些年没出宫,我都忘了街道长什么样了。”杨清宁说着掀开帘子往外瞧去。
小瓶子将帘子放下,“已是深秋,天凉了许多,公子要多注意些,莫要着了凉。”
杨清宁见状无奈地说道:“出门时,小敏子让我穿了里三层外三层,别说深秋,就是初冬也不会着凉。”
“待咱们到了,公子想怎么看,便怎么看,在车上就忍忍吧。”
“得,我以为送走了一个管家公,就没人管东管西了,哪曾想又来了一个管家公。”杨清宁清楚小瓶子是为他好,却还是忍不住啰嗦两句。
车子平稳的走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车夫回禀道:“公子,咱们到了。”
小瓶子率先起身走出车厢,从车夫手里接过帘子,招呼着杨清宁下车。杨清宁四下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熟悉又陌生的摊点,都让他眼前一亮。
小瓶子叮嘱车夫,“你在附近找个地儿停车,我们逛完会回到这里。”
“是,奴才明白。”
杨清宁扫了一眼附近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有些不知该从何下手。他转头看向小瓶子,问道:“你说我们该从哪家看起?”
“若说金银首饰,属琳琅阁的款式最多。若说玉石器物,属美玉楼的品质最佳。若说四季衣衫,属霓裳轩的做工最好。这里距离琳琅阁最近,约莫五十步的距离。”
“那便先去琳琅阁吧。”
琳琅阁是京都有名的首饰铺,无论是官家夫人,还是氏族小姐,做的头面几乎都是出自此处。只因这里的金银不仅纯度高,还做工精巧,款式新颖,可以说引领着整个京都的潮流。
两人来到琳琅阁门口,杨清宁抬头看看门上的招牌,笑着说道:“这还真是金字招牌。”
杨清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门上的招牌是金色的,‘琳琅阁’三个大字,写得气势恢宏,应是书法大家所书。
“这三个字是用金粉书写,确实是‘金字招牌’。”
杨清宁听得一愣,随即问道:“是金子磨成的粉?”
小瓶子点点头,“就是公子心中所想的那般。”
杨清宁看着招牌上的三个大字,不禁一阵咋舌,果然是京都最有名的首饰铺,出手就是豪气。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铺子的掌柜就不怕贼把他的招牌给偷了?”
“这里不分昼夜,都有人值守,贼倒是来过不少,但招牌依旧在。”小瓶子走上前,小声说道:“这铺子的后台硬,没人敢惹。”
杨清宁的眼睛亮了亮,八卦地问道:“你知道这铺子幕后老板是谁?”
“是肃亲王。”
“肃亲王?”杨清宁微微一怔,这个肃亲王叫凌鹏,是凌璋的亲叔叔,年轻时也曾领过兵打过仗,只因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召回京都修养,自此便留在了京都。
凌鹏有三个儿子,都各自去了封地,只留凌鹏和他的妻妾在京中,他的儿子中有个叫凌岑的,还曾与凌南玉夺过皇位。
凌岑颇有才干,在外也有些声望,按说比凌南玉更适合做一国之君。奈何朝政在张明华手中把持,她需要的是一个傀儡皇帝,越是有才干的人,她越不可能扶持,所以才选了冷宫中年幼的凌南玉。
“肃王妃是把经营的好手,这京中有不少铺子都是她在经营,日进斗金,丝毫不夸张。”
杨清宁点点头,道:“懂经营,又有权势,确实适合做生意,至少没人敢使绊子。”
“进不进,不进就闪开,没听过好狗不挡道。”
两人正说话,身后突然有人大声嚷嚷,说出的话也极为刺耳。
杨清宁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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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年轻男人,正站在他们身后,男人怀里搂着个女子,身上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衣裙,嘴角勾着一抹妩媚的笑。男人身后还跟着数名家丁,手里都拿着棍棒。
待男人看清杨清宁的容貌,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松开了怀里的女人,走向杨清宁,猥琐地上下打量着,道:“这是谁家小姐这般淘气,女扮男装跑出来玩。”
杨清宁见状眉头微蹙,不想与他纠缠,拉着小瓶子就要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谁知那男人抢先一步,挡住了他们去路。
男人一脸猥琐地笑着,道:“小姐想买首饰?这琳琅阁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能进这里的非富即贵,看小姐这打扮,怕是买不起这里面的东西。不过无妨,我能买得起,只要小姐肯赏脸,与我共度良宵,我便许小姐一套头面,如何?”
别说出皇宫了,就是东宫,杨清宁都极少出去,所以除了太监的常服,他根本没有其他衣服。身上这件还是穿的小敏子的,布料做工都很普通,所以男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一听赏一套头面,女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三两步走上前,抱住了男人的手臂,撒娇道:“公子,奴家也想要。”
“你想要?”男人捏住女人的下巴,眼中没了之前的宠溺,只剩下冷漠,“就算把你卖了,也不值这里面的一支步摇。”
“公子,您就算是喜新厌旧,也不能如此轻贱奴家。”女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感觉十分难堪。
杨清宁不想听他们废话,打算绕过两人,谁知那男人竟不知死活地上前拉扯,被小瓶子一把捏住了手腕。
“疼疼疼,快放手!你个贱民,可知我是谁?”男人惨叫出声,转头看向一旁的家丁,怒道:“你们这群废物,愣着作甚,还不快来救我。”
小瓶子的眼神冷了下来,杀伐之气倾泻而出,吓得男人闭了嘴。而那些家丁听到男人的命令,纷纷握紧手中的棍棒,将两人围了起来。
街上来往的行人见这阵势,连忙后退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
小瓶子将杨清宁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围上来的人,手指用力,男人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若你还想要这只手,就让他们滚开,否则……”
小瓶子再次加重力道,男人疼得冷汗直冒,似乎能听到骨头不堪重负,即将断裂的声音。
他慌忙喊道:“滚开,你们快滚开!松手,我的手要断了!”
家丁见状相互看了看,拿着棍棒往后退了两步。
小瓶子用力将他甩开,冷声说道:“滚!”
男人踉跄了几步,随即站稳了身子,自觉方才丢了脸面,阴狠地扫过两人,道:“我爹可是大理寺少卿,你们敢对我动手,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理寺少卿?”杨清宁转头看向小瓶子,问道:“是谁?”
“郭义。”小瓶子答道。
“你们竟直呼我爹的名讳,简直狗胆包天!”郭闯怒瞪着围在一旁的家丁,道:“你们这群狗东西,还不把他们拿下。”
家丁们听到命令,不再犹豫,一拥而上。
虽然他们人多,却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与小瓶子根本没法比,若不是被保护得太好,杨清宁都能撂倒几个。转眼的功夫,那些家丁全都躺在了地上,唯有郭闯还站着。
郭闯脸色越发难看,色厉内荏地看着两人,“你们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郭闯便狼狈地逃了,躺在地上的家丁也随即爬起身,追了上去。
那水红色衣衫的女子看看杨清宁,又看看逃跑的郭闯,脸上挣着了一瞬,道:“你们赶紧走吧,他确实是大理寺少卿的儿子,若是被他叫了人来,你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杨清宁微微一怔,随即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提醒。”
女子没想到杨清宁会对她行礼,一时间有些怔忪,随即反应过来,仔细打量着他,道:“你是男子?”
“是,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奴家桃红,是飘香院的姑娘。”女子说话神情自然,并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何不妥。
“原来是桃红姑娘,在下还有事,不便多留,以后有缘再见。”
见杨清宁眼中并无轻视,桃红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笑着说道:“奴家明白,奴家也得回去了。”
桃红福了福身,转身走进人群,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杨清宁转头看向小瓶子,眼中尽是无奈,道:“我们也走吧,这里确实不宜久留。”
“公子根本无需怕他。”若非怕扫了杨清宁的兴致,方才小瓶子便不会轻易放过郭闯。
杨清宁笑了笑,道:“不是怕,是不想麻烦,咱们去美玉楼瞧瞧吧,这些金银首饰我和殿下都不太热衷。”
小瓶子也没强求,虽然他的武功不错,可杨清宁的身子孱弱,若当真有点闪失,后悔都来不及。
两人脚步一转,朝着人群中走去,由小瓶子带路,径直来到美玉楼门口。这里与琳琅阁大不相同,同样是三层的铺子,美玉楼却显得素雅许多,门口的招牌是黑字红底,用行书书写的三个字,有种飘逸的美感,倒是与玉石的特质相得益彰。
这回两人并未在外逗留,径直进了铺子。进门后,首先看到的便是正对着房门的石山,是由一块块未开过的石头堆叠而成。石头上写着数字,有几个人正围在石山面前打量,看其打扮便知定是非富即贵。
伙计见有人进门,忙迎了过来,一边打量着两人,一边笑着招呼道:“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二位想买些什么?”
杨清宁指了指面前的石山,道:“这是……”
伙计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二位是第一次来吧,这是未开过的石料,上面的数字是价格,里面有玉,却不知品质如何,需要赌一赌运气。看您二位红光满面,想来运气不错,要不要买一块试试?”
对于赌石,杨清宁倒是有几分兴趣,走到近前,仔细看着面前的石山,道:“你对这个有研究吗?”
小瓶子也凑了上去,护在杨清宁身边,“奴才不懂。”
杨清宁看向围在一边的人,想听听他们怎么说,谁知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让他颇为不解,不禁打量打量自己,道:“我身上可是有何不妥?”
身穿灰色圆领衫的男人率先回过神来,解释道:“失礼,公子的容貌……让我们有些误会。”
杨清宁无奈地笑了笑,道:“下次出门,我蒙个面巾出来。”
“公子风趣。”众人笑了起来,气氛较为和谐。
“在下杨清宁,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杨清宁见对方谦和有礼,便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我姓严,单字‘方’。”严方指了指身边的男子,介绍道:“他叫陆粟。”
“原来是严兄、陆兄,在下有礼。”杨清宁客气地行了礼。
“杨兄有礼。”两人忙回了礼。
“在下第一次来,对这个不是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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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兄台可能与我说说?”杨清宁径直开了口。
严方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道:“怕是要让杨兄失望了,我们对这个也不甚了解,就是来凑个趣,赌赌运气。”
杨清宁闻言笑着说道:“都不懂更好,咱们就盲选,瞧瞧谁的运气最好。”
严方和陆粟的身边还站着三个人,两个年轻男子,约莫十七八岁,一脸的朝气蓬勃;一个年纪稍长的,三十多岁的模样,留着胡须,长得不错,就是神情中带着一丝傲慢。就在杨清宁询问严方和陆粟时,他昂首挺胸,倒背着手,瞥了三人一眼,一副‘快问我’的模样。杨清宁就当自己没看见,反正他对这个也只是一时兴趣,没打算动真格的。毕竟沾赌的,都容易上瘾,输了想赢,赢了想再赢,一旦陷进去很难停下。
严方应和道:“杨兄说的是,那咱们就各自挑选中意的,比比谁的运气好。”
他们两个显然也是玩票,只是一时兴致所致。
三人便各自埋头看着面前的石头,丝毫没有理会另外三人的打算。那年长的人脸色有些难看,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个年轻人,道:“愣着作甚,就按照我方才教的挑选,保证你们只赚不亏。”
“谢二叔。”两人兴致勃勃地低下了头。
杨清宁瞧瞧这个,摸摸那个,围着石山转了一圈,也不知怎么,突然滚落一块石头,好在小瓶子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它,否则还真得把脚砸了。
“公子,没事吧?”小瓶子急忙问道。
“幸好你手疾眼快,不然我这脚要遭殃了,这么高落下来非得伤筋动骨不可。”杨清宁心有余悸地说道。
“公子,实在抱歉,许是没放好,才滚下来一块。”伙计也被吓了一跳,见杨清宁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见小瓶子要将石头放回去,杨清宁出声阻止,道:“等等。它如此迫不及待,也算是与我有缘,就它吧。”
小瓶子收回了手,瞧了一眼石头上的数字,上面写着个十字,转头看向伙计,“这石头可是十两?”
伙计点点头,道:“没错,就是十两。公子确定要这个?”
“就要它了。”杨清宁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我还会挑选其他的物件,这是一百两,便先存在你这儿,多退少补。”
“好嘞。”伙计笑着接过银票。
那三人中年纪较小的男子抬头看向杨清宁,忍不住提醒道:“公子,十两的料子基本都是石头,你还是再挑一挑吧。”
年长的男人见状踢了他一脚,“少管闲事,挑你的料子。”
“多谢公子提醒,我买这个就是一时的兴致,图个开心而已。它差点砸了我的脚,那也是一种缘分,我便买了它,就算开不出玉,回去也能垫垫桌角。”
听杨清宁这么说,男子明朗地笑了起来,“公子当真风趣!”
年长的男子闻言冷哼了一声,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石头上。
“我也挑好了。”严方指向面前的石头,示意伙计帮他取出。
“好嘞,您往后站站,小的取石头,以免滚落误伤。”有了杨清宁的前车之鉴,伙计们也开始注意了起来,纷纷出言提醒。
杨清宁接过小瓶子手里的石头,看他拿的很轻松的模样,可入手的分量当真不轻,预估不足的杨清宁差点脱了手,自嘲地笑笑,“这石头有点分量。”
小瓶子伸手去接,“还是奴才拿着吧。”
杨清宁摇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伙计,道:“现在能切吗?”
“能,咱们有手艺老道的师傅,只要您说切,咱就给您切。”
“那就切吧。”杨清宁将石料递了过去。
伙计接过石头,转到里间,叫来了专门切料子的师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工作。这老师傅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身上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衫,外面套着个黑色的围裙,也不问手中的石料多少价钱,只管按照步骤,一点点开始打磨。
其他人都挑好了石头,包括那个年长的男人,见老师傅在打磨料子,不禁开了口,“这就是一块废料,根本无需浪费时间,直接一刀切便可。”
老师傅充耳不闻,认真地打磨着。
年长者见状脸色难看起来,一甩袖子道:“顽固不化!”
杨清宁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这种人自认有几分学识,便目中无人,或许有几分能耐,但绝无登峰造极的可能。
打磨了一盏茶的功夫,依旧不见绿,众人便开始有些急躁。
另外一名年轻男子出声说道:“直接切吧,这就是块废料。”
伙计为难地看向杨清宁,道:“公子,您说呢?”
杨清宁刚要说话,就听老师傅激动地说道:“出绿了!”
众人纷纷看去,果然出绿了,不由一阵怔忪。
严方看向杨清宁,笑着说道:“杨兄好运气啊,竟真的有绿,而且色还如此纯正,就算只带这点色,就绝对不止十两。”
“这就叫缘分。”杨清宁不在意地笑了笑。
老师傅继续打磨,绿色的范围越来越大,竟然有成人巴掌大小的范围。
未曾开过口的陆粟神情也激动了起来,道:“这么大一块,若是满绿,那杨兄可就赚大了!”
杨清宁瞥了一眼年长者,见他脸色黑沉,不禁有些好笑,不过他也由最初的不在意,变得隐隐有些激动,这或许就是赌博的魅力所在,引诱着意志不坚者,一点一点地陷进去。
年长者显然不想就此认输,道:“一层皮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脸色同样不大好的,还有一旁的伙计,这也难怪,谁能想到这看似不可能出玉的料子,竟然出了绿,而且面积这么大。
老师傅抬头看向杨清宁,“公子,可要切?”
“师傅觉得可以切了,那便切吧。”
就凭老师傅方才的表现,杨清宁就确信这是个实在人。
“等等。”伙计叫停了老师傅的动作,抬头看向杨清宁,道:“这位公子,现在还不知里面情况如何,您是否考虑要卖?”
“不卖。”杨清宁一口回绝,他虽然不是为了赚钱,却也不是冤大头,这明显是稳赚不亏的买卖,自然不能买。
伙计不死心地劝道:“公子不妨先听听价格,再做决定。现们给的价格绝对公道,公子不必承担风险。”
“不必,无论结果如何,我来承担。”杨清宁看向老师傅,道:“师傅,您切吧,是好是坏都没关系。”
老师傅没再犹豫,开始切石头,仔细挑选下刀的位置,是赔是赚,就看这一刀。
“满绿,居然是拳头大小的满绿!”
待石头一分两半,众人不禁大吃一惊,严方率先开了口。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杨清宁的眼神皆是羡慕,隐隐还有几分嫉妒,只是人性中的贪欲在作祟。
陆粟深吸一口气,道:“杨兄的运气真是逆天,这般大小的满绿能值几千上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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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长者的脸色黑如锅底,这波打脸实在太重,脸都给打肿了。
杨清宁扫了一眼店中众人,直觉有些不妥,转头看向小瓶子,道:“把东西带着,我们该走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得了这么大的便宜,难保不被人惦记,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小瓶子应声,上前将石料拿在手中。
杨清宁笑着说道:“诸位,今日就到这儿,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清楚杨清宁为何要走,严方和陆粟对视一眼,出声说道:“杨兄,咱们有缘再见。”
杨清宁转身就走,小瓶子紧随其后,伙计下意识上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杨清宁神情一冷,道:“你这是何意?”
伙计回了神,慌忙找了个借口,道:“公子,您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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