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下,与其说是惊怵于男子刀一般尖利的视线, 倒不如说是被自己内心的怯意与惶悸给震慑住了。
色浅的薄唇开合, 带着股破罐破摔的麻木态度道:“我不走,我要留下照顾先生。”
解予安难得失了淡定, 真不知他哪来的厚脸皮继续待在这,言辞凛然道:“我是他丈夫!”
解予安抿了下唇角, 神色愈发冷峻:“所以呢,同你一个外人有何干系?”
祝韧青本能地回驳, 语气不无忌恨道,“你除了有钱还有什么,自私幼稚, 朝三暮四,你根本配不上他。”
倏然,屋子里响起另一人略低哑的嗓音,令互相怒视的两人皆是一怔。
朦胧的眼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扫过一圈,最终停留在了呆立于床畔的清瘦青年身上。
他不知方才纪轻舟听见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喉咙却似痉挛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祝韧青脸色陡地发白,颤抖地轻声说道:“先生……”
看见他这不悦的神态,祝韧青心头像被泼了盆凉水般冰冷异常。
随着青年脚步虚浮得犹如一个幽灵般地离去,解予安立即关上了房门,上了两圈的锁。
抬起眼,却见床头散射的浑浊光影里,某人默不作声地脱下西装外套,又解开了衬衫袖口,将袖子往上翻折了两圈。
纪轻舟模糊从对方此刻的沉默中感受到一股暴风雨般的压迫感。
“你这是什么眼神,变异了?”
他心底怀着浓浓的酸醋怒意,唇齿纠缠间,本想狠狠咬上一口,最好咬得口破血流,给对方一些教训。
他心软不舍,最终只是用犬齿磨了磨青年的舌头,警告性地咬了下他的下唇。
解予安沉着脸垂着眼睫盯着他,眼神静穆道:“现在你满意了?”
“我不在,你喝这么多酒,想勾引谁?”
“我要是晚来一步,他都亲你脸上了。”
但对方质问的口吻,却令他颇为不爽,不以为意道:“亲上了又怎样?又不是上床了。”
“放荡?”纪轻舟稍停了一下,继而唇边泛起冷笑,“对啊,我就是这种人。反正只许你给青梅竹马买金镯,不许我喝个酒呗?凭什么呢?”
但还未等付诸行动,他忽然察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不对劲处,反问:“青梅竹马?”
“你看见了?”解予安像是突然明白了他今晚究竟在生何气,不觉间收敛了方才的气势。
“你表姐也是金陵女大的……”
发觉是自己闹了个乌龙,纪轻舟脸上顿然浮出尴尬之色,移开目光清了清嗓道:“那对不起嘛,是我误会了。”
薄暗的灯影下,泛着红晕的肌肤像是熟透了一般。
“你有你的事,我自然也有我的工作。”纪轻舟拂开了他的手,随口搪塞道。
“想给你个惊喜嘛,谁知……”纪轻舟撇了下唇角,抬眸对上他目不转睛的注视,轻哼了声道:“我还想呢,倘若连解元宝也会变坏,那真是全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了。”
“是是是,我坏得很,我是狰狞的魔鬼,最喜欢吃你这种鲜嫩纯白的小男孩。”纪轻舟胡乱应道。
青年端丽的面孔上仍带着几分迷蒙的醉意,一眯眸微笑起来,柔亮的眼睛里便闪动起灿然的水光,令观者不由自主地心动出神。
解予安握住了他的手,攥在掌心里,不动声色道:“别动,我看看你。”
解予安无言地摇了摇头,才静默对视了不到十秒钟,就似是被他的眼神蛊惑般,情不自禁地低头碰了碰他的鼻尖,接着又阖起眼继续亲吻他的双唇。
他禁不住偏了偏头,小声警告:“别咬破了,我明早还要赶火车回去呢。”
他一提起坐火车的事,解予安便想到了对方是同谁一路过来此地的。
纪轻舟不假思索道:“那不行,我还得上班呢。”
“又怎么了?”纪轻舟问,抬手摸了摸他清凛的眉宇,“我哪个字又惹你不高兴了?”
他从前觉得沉沦于对方设计的感情漩涡的自己是偶然的,是特殊的,但看见祝韧青离去时悲戚幽怨的背影后,就改变了想法。
打从心底,他觉得对方很擅长培养疯子。
解予安垂眼看向递来的双手,眼睫微微颤动。
嗅见那手腕肌肤上散逸的熟悉馨香,他就像是受到了无法抗拒的诱惑般,再度俯下身,埋头到他颈项间,边深嗅着,边留下一处处的痕迹。
解予安压抑着胸口的猛烈跳动,伸长手臂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中摸出了一盒东西,递到纪轻舟手里,耳根通红地低声问道:“你看,这是否可以?”
拿起盒子瞧了眼包装上的双语文字,诧异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每个房间都有吗?”
“奥,摸得挺透啊,来了这没少琢磨吧。”纪轻舟意有所指地笑道。
“嗯。”解予安淡淡地应了声,旋即便低头搂着他接吻,悄无声息地从他手里拿走了盒子。
翌日,不知是清晨还是中午了,纪轻舟被门外走廊上经过的脚步声吵醒过来。
室内的空气似有些闷热,分明被子已被踢到了床尾,前胸后背仍冒着薄汗。
他伸手推了推那手臂,想要转过身去透透气,却反倒令身后人愈发收紧了怀抱。
纪轻舟无奈地就着这环抱回过身来,还以为解予安尚未睡醒,结果一回眸,就对上那双清明静谧的眼眸。
经过昨晚,他现在是连眼神都不敢随意和对方交流了,生怕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或是突然犯起瘾来,搂着他从头到脚地亲个不停。
“在琢磨什么?”解予安见他醒了却不声不语,只是平躺在他手臂上,茫然地望着上方发呆,不由关心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