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又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庞。
纪轻舟也不知是醒了还是睡梦中下意识地挣扎,在他怀里艰难地转了个身背对着男人。
随着几个新款的上架,时装店的生意稍有一波增长,之后又渐渐回落维持至正常销售额。
原本纪轻舟是准备在六月中旬再邀请老顾客办个小型发布秀的,后来因听解予川提起局势变化,便临时改变主意取消了。
但小型发布秀计划取消,新系列的上新总不能完全不做宣传,收到那名为“阿琳娜”的姑娘所给的名片后,纪轻舟就生出了一个想法。
虽说他与解良嬉早有商量办时尚杂志之事,但两人说好是从六月份开始筹备,眼下临时要办个杂志显然来不及,纪轻舟便将主意打到了沪报馆在《摩登时装》停刊后,新出的那名为《新窗口》的半月刊画报上。
以免去晚了,赶不上预定六月刊的封面,五月初的一个下午,他便抽空跑了趟沪报馆,去谈这门生意。
午后的沪报馆二楼,报社成员都已开始工作,但不至于特别忙碌,纪轻舟来的时间正好。
“你那时装店的广告,我们自然乐意接,”邱文信一派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说道,“但用画报的封面做广告,我说实在话,不太符合《新窗口》的定位,你看放到中间穿插两页插图是否可以?”
邱文信听到“美人照封面”几字,心里便动摇了。
于是思索考虑一阵,便点了点头:“依你这么说倒是可以,届时你将那照片送来,我们接这广告。”
“听你的意思,是想给照片做套色印刷?”涉及到自己的领域,宋又陵便提起了精神,见纪轻舟懵懂地点头,他捧着茶杯,口吻明快地给出建议:
“听闻他们有一种从香港那边流通来的道林纸,能印非常清晰的彩图,就是价格不便宜。之前《摩登》的电影宣传封面,我们便去问过,但他开价太高,而我们的画报售价又低廉,当时便未舍得使用,幸好张导想要表达的本便是光明与黑暗之对比,最终封面印出的效果总体也可称得上差强人意。”
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接着就准备告辞:“二位身为报业中人,眼下肯定特别繁忙,我就不多耽误你们时间了。宋兄,届时可否请你来给我的模特拍个时装照?”
纪轻舟摇了摇头,笑道:“您尽管把设备带上,去我店里就行,摄影棚我来布置。”
上午九点左右, 宽阔的大马路已被各种车流所占据。
“卖报,卖报, 各省各地学校均发布罢课宣言,声援北京学生运动……”
“诶,小朋友, 给我一份《申报》、一份《时报》,再来份《沪上日报》吧。”
付完几个铜板的报钱后, 他接过孩童递来的三份报纸,垂眼快速浏览了遍《申报》的头版新闻。
解良嬉关上副驾车门,走过来看见这一幕, 便笑着揶揄:“如此贴心的好媳妇,元元你可真是选到宝了。”
解予安眉头微动, 维持着一副淡然的神色, 看了看身旁青年风采奕奕的脸庞,唇角刚抬起些许,又很快拉平了弧度。
叮嘱了黄佑树一句后,纪轻舟就朝那两姐弟抬手招呼道:“走吧,我的大少爷和大小姐,今天活还多着呢。”
今日是纪轻舟定下拍摄新款宣传照的日子,解良嬉听闻那照片会被用来做成画报的封面,便说要来观摩学习一番,为将来办时尚杂志做准备。
其实纪轻舟也犹豫过,是不是请认识的女性来做主打款的模特更方便交流沟通。
金宝儿的五官也不错,化完妆后的可塑性很强,但她的身高不足,没法照全身。
至于那洋人女子所住的高级公寓,他后来也打听过,那既是一群白俄姑娘的住所,楼下也确实有个舞厅。
他不清楚阿琳娜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也无所谓,只要对方开价合理,就可以请她过来做这份工作。
随着纪轻舟推开店门,门后风铃叮铃作响。
他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又从一侧冒出一道清脆女声打招呼道:“老师,您来啦!”
“来得这么早?”
“这样啊,那行俏吗?”
解良嬉闻言好奇问:“哪两套是你的设计?”
“就这一套粉色的,还有挂在那架子上的腰间有一条蝴蝶结绸带的绿色连衣裙。”
她这话语倒并非是客套鼓励,而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倘若单看衣服,整套衣裙皆为粉色,颜色确实有些扎眼,但配上模特头上这顶装饰着浅粉玫瑰花的平顶阔沿帽后,就是一套相当年轻、优雅、女性化的交际装。
宋瑜儿听完她的夸奖面色羞红,忙解释:“我只是画了个连衣裙的雏形,定了这个颜色而已,很多细节都是在老师指导下修改的。”
宋瑜儿一想也确实如此,以她老师对时装的严格眼光,不可能为了鼓励自己就将不合格的衣服放进店里。
如此一想,便心境开朗道:“嗯,好的,老师。”
“哦哦,来了。”
昨日纪轻舟就已将准备拍摄的几套样衣都搬来了这里,一件件单品或分开或组合地挂在衣架上。
解良嬉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一望见那整架子的衣服配饰,便径直地迈步过去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
纪轻舟正吩咐宋瑜儿将某几个款式的衣服拿去熨烫一下,听见她的话语便转头瞧了眼,见她手上拿着的恰好是那套豹纹连衣裙,便扬眉笑道:“挑得真准,这套我还是从你那得来的灵感。”
“嗯,你之前不是在理发店烫了个十分蓬松的卷发吗?令我想到了那一句诗,‘我将身披狮皮,在荒野游荡’,尔后就创作了这套衣服。”
她正感动着,忽听一旁传来了一声轻嗤。
“解予安!”解良嬉握紧了手里的衣架怒目而视,看她那眼睛冒着怒火的模样,若非解予安只是她的堂弟而非儿子,估计已经上手揍人了。
解予安闻言便将报纸放到一旁,起身听从他的指挥布置起摄影棚。
“你没有助手吗?”解良嬉将衣服挂回了衣架上,见状也开始帮忙收拾起茶水柜。
“模特呢,找了几个?”解良嬉很是好奇地问:“我看你这架子上还挂了男裤,应当也有男模吧,还是上次那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