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这么难过吧?又不是不给你活干了。”纪轻舟将旗帘卷了卷,准备带回家去找个地方放着,权当留作纪念。
能跟在先生身边做事,他当然高兴,可与此同时,他亦有种好似拖累着先生的感觉。
“对了,你此次拍电影,张导给了你六十块片酬对吧?”纪轻舟拿着旗帘进屋,将幌靠在了门旁。
“嗯。”祝韧青倚在门旁,视线紧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那你现在收入也还算稳定了,不若带着你母亲找个好点的房子租住吧,离工作室近点的,省得天天上下班坐电车。”
“嗯,趁着明后天放假,你不妨找找看。”纪轻舟回忆着工作室几个员工聊过的关于租房的话题,提供建议道:
“好,先生,那我明日去看看房子。”祝韧青这么应着,心里却想到他们那棚屋才交了两月的租金,哪怕他努力说服母亲搬家,她多半也不会答应。
然而到了元旦这天傍晚,却是不得不出门,应骆明煊之邀请,同解予安一块去吃饭。
据说是邱文信推荐的他们文人比较爱去的一家菜馆,价钱便宜,味道也还不错。
这家绍兴菜馆显然是家有些年头的小馆子,不管是门口的牌匾还是里面的木头梁柱都灰扑扑的,沾满了油烟与灰尘。
纪轻舟两人出门较晚,等到了地方,骆明煊和邱文信都已在雅间入座。
纪轻舟牵着解予安走进包间,扫了眼屋内情况,见那八仙桌旁边真就只有他们两人,还有些不可置信。
“别提了,喊了好些人,不是嫌冷懒得出门,便是没空要陪家人,连我表哥都只想待家里抱老婆。
纪轻舟闻言心里暗暗发笑,看向邱文信问:“那信哥儿怎么不在家陪老婆?”
“哦,您是吃完了还得回去加班啊……”纪轻舟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禁同情地摇了摇头。
凛冬日短,才五点左右天已擦黑。
虽然寒冷,但好在店主给雅座客人在桌子底下准备了烧红的炭火盆。
纪轻舟靠在椅子上,拉着解予安的手伸到桌底烤了烤火,朝骆明煊问:“菜点了吗?”
骆明煊很有东道主风范地给他们各倒了杯热茶,尔后就打开房门,喊了个伙计进来点菜。
菜色上,一道梅干菜焖肉,一道苋菜梗是必吃的,还有黄酒腌制的醉虾,佐酒的豆腐干、茴香豆、霉千张等,这些家乡菜邱文信都已点好。
又问他们意见道:“西湖醋鱼可要尝尝,听闻很有特色,是吧,信哥儿?”
纪轻舟便笑着劝说:“算了吧,就我们四个吃,菜也够多了,这醋鱼嘛,你就留着去楼外楼吃吧。”
骆明煊说到这,便将那手写菜单还给伙计:“那就先加这两个菜吧。”
“喝啊,为什么不喝?”纪轻舟刚这么回答,便感到自己的手心被身边人捏了捏。
“况且,我酒量其实还可以的,上回那肯定是多年陈酿了,一时没注意才喝醉了。”
话虽如此,待酒菜上桌以后,他也是给大家倒酒最勤快的。
而解予安也挺给面子,平时滴酒不沾的人,今晚好歹喝了一小口。
纪轻舟生怕他不小心端错了杯子,把杯里酒水当茶给一口饮尽。
旋即拿公筷往解予安碗里夹了点便于进口的菜,看见摆在中央的那一盘蒸得熟烂的苋菜梗,扬起笑脸问:“苋菜梗要不要来点试试?臭是臭了点儿,但吃着蛮香的。”
“啊?真吃过啊?”
“哦苏州也吃。”纪轻舟稍有些尴尬,搞了半天原来是江浙一带都有这菜色。
吃到一半,骆明煊突然想起了正事,转而便从放在屁股后面的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站起身来递给纪轻舟,郑重其事道:
纪轻舟伸手拿过信封,当场便拆开看了眼,继而眉头微挑:“一百零二块五角八分,还挺有零有整的。”
纪轻舟将那银行存单塞了回去,把信封直接推到了解予安手上说:“给我收好了,回去放你保险箱里。”
纪轻舟夹碎了自己菜碟里的东坡肉,将瘦肉部分放进了解予安饭碗里,哼笑了声道:
解予安正将那信封塞进自己大衣内侧的口袋,闻言微微挑了下眉,竟然也没反驳。
骆明煊却当他们在开玩笑,吃着菜兴致高昂附和:“有道理,倘若我老婆也像元哥这般可靠,我赚了钱也要交给我老婆保管!”
“哈哈,说个玩笑话,莫当真……”
“第三杯而已,这么小的杯子,别说区区三杯,十杯也没问题。”纪轻舟如此说着大话,实际脸庞已有些发热和晕乎。
一边喝着绍酒,一边吃着醉虾,纪轻舟直觉飘飘然悠然舒适。
“销数还算稳定吧,基本都有一点三万册以上。”邱文信似乎也喝得有些发汗,抬手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他被压得扁平的头发,慢悠悠说道:
“这么多啊,”骆明煊有些吃惊,“那为何不再请那小姐再拍张封面?”
“还有这回事……”纪轻舟轻声嘀咕,此事施玄曼倒从来没跟他提起过。
“也想过请其他女子拍封面,”邱文信喝了口小酒,砸砸舌头接着道,“但良家女子哪肯给照片,宋又陵还提议请选美大会的头几名拍摄封面,说她们多半乐意,可就怕给施小姐惹来非议,便没有再做。”
努力转动着昏沉的脑子,思考着说道:“其实,男士封面也可以吧?”
邱文信眯着眼问:“莫非,你愿意拍封面?”
“这……怕是有些困难,回头我考虑考虑。”邱文信仍是觉得男人照片做封面,引起的关注度肯定不如美丽的时装女郎,所以也没直接答应。
邱文信若有所思点头:“这听着是个不错的发展方向。”
纪轻舟又喝了口酒,放下酒杯时,发现邱文信正满脸疑惑地瞧着他,才恍然记起刚刚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心里实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