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解见山点点头,回忆了一下后,说道:“一套校服,还有一套什么体操服,你可要试着做做看?”
沈南绮听着不禁莞尔:“制作的活包给予川就行了,那么多的衣服,你那小店怎么做得过来。”
解见山也点了点头,然后回应他的话道:“只要你的设计通过,报酬自然不会少你。你现在这样一幅设计图,约莫报价多少?”
“五百?”解见山方才还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闻言顿然睁大了眼。
“别听他瞎说,其实……”纪轻舟顿了顿,“三百就够了。”
“三百倒是还算合适。”尽管依然有些超过他预期,但有了方才的五百打底,解见山也觉得可以接受。
尔后,她站在女校校长立场,给纪轻舟提建议道:“虽说能送家中女儿上私立中学的,条件都不会太差,但偶尔也会有一些例外,所以这校服的设计简约美观是其一,同时也要朴素,不可成本过高。”
校服的设计单是纪轻舟第一次遇见,又是给民国时期的女校设计,他觉得还挺有意义的。
不过当前他的工作重心肯定还是得放在礼服的制作上,没有时间去忙活别的设计。
宝建路的那一条小道上,焦黄的树叶铺了一地,时而有落叶被风吹进院子里,摩擦着小径刷刷作响。
天气虽寒冷,幸而洋房里安装了暖气片,用此时的叫法,则称呼为“热水汀”。
到了冬日,便由这户主雇人烧锅炉集中供暖,暖气费可交可不交,不交便无供暖。
况且按照租房合同,暖气费也有人报销,于是这十块大洋一个月的昂贵暖气费,他也就给得很是干脆。
随着金宝儿那套礼服的工期将近,纪轻舟动不动就得加班到夜里八九点,而这几日,一向讨厌加班的叶叔桐却都主动留下来帮忙干活。
若非解予安的租房合同上写明了不准让外人留宿,叶叔桐这光棍汉有时候加班晚了,甚至都想住在这,睡个沙发凑合一晚。
尽管这活和叶叔桐无关,今日他还是照旧留了下来帮忙。
幸亏有了叶师傅的帮忙,原本或许要加班到八九点的活,在七点半左右便结束了。
收工以后,关了灯和房门,纪轻舟提着外套去了斜对面的书房。
桌面上台灯昏黄的光芒映照着蕾丝窗帘,书架旁的模糊光影处,解予安正躺在摇椅上小睡。
解予安听见开门声响,便醒了过来,闻言嗓音中混着些许刚睡醒的含糊语气回道:“有些困了,睡了一觉,叫他去楼下等了。”
“忙完了?”解予安坐起了身体问。
说着,他目光扫了眼桌前硬邦邦的木椅,又看了看铺着柔软毛毯的安乐椅,果断走到了安乐椅旁。
本意只是想要抱着人充会儿电,结果不知是摇椅不稳,还是解予安故意而为,他刚把脑袋靠到对方肩膀上,解予安就抱着他一块倒向了椅子靠背。
“搞什么啊?”纪轻舟调整了姿势,半侧着身体躺靠在他身上,“本来就忙得晕头转向,现在头更晕了。”
纪轻舟被他这么一弄,顿然困意上涌,干脆阖起了眼睛将脑袋埋进他颈窝里:“现在倒好,原本只想休息下,这么一倒头,年轻人谁还起得来?”
“唔……”纪轻舟意味不明地应了声。
低缓而温润,很是动听,令他有些想入非非。
寻常说话时,音质多是低沉而清冷的,就恰如冬日霜枝落雪、清泉击石,给人以凛然静寂之感。
零碎念头闪过,纪轻舟便微微仰起头道:“诶,我好像没听你说过苏州话,你既然从小在苏州长大的,总会说的吧?”
“就说两句给我听听呗。”
“你讲苏白给我听,我就不困。”
“别这么小气嘛,你小时候肯定经常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叫你床上说,在床上我还不想听呢。”
他要是完全听不懂那可能还好些,听得懂多少会觉得有些搞笑。
“不要。”
“你就说一句呗,这点小要求也不肯满足我啊?”
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用苏语回答:“弗要。”
而纪轻舟闻言却觉得耳朵像被羽毛轻柔地抚弄了一下,莫名地感到有些心痒。
“怎么这么软哪,你说个骂人的话听听看呢?”
“不会?我可不信,我都会几句。”纪轻舟说着稍稍撑起身,抬头朝他耳边说了两个字的脏话。
“哈哈,我也忘了在哪学的,这发音吐字还是挺正宗的吧?”
解予安一根一根地捏着他的手指,安静不作回应。
解予安听得忽而一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有何可学的。”
解予安不由得心动,却还是拖延了片刻,才用苏语教授道:“欢喜。”
“嗯?太快了吧,我没听清,再来一遍。”
纪轻舟轻轻咋舌:“怎么这样啊,解老师哪个学校的,这么大牌,只教一遍啊?”
“幸好我这个当学生的够聪明……”纪轻舟轻快一笑,旋即便又扬起脖子,贴近到他耳旁,一字一句清晰道:
解予安搭在他腰际的左手手指顿然蜷缩了起来,迟钝了几秒,才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