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换了个姿势, 胳膊肘撑着扶手,托腮看着他, 漫不经心问, “你会不会啊?”
其实这是个很直接的问题,而解予安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回答与否。
倘若与他在这样的乐声中跳舞……解予安脑海浮出画面,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纪轻舟微微一笑,刻意沉吟了一阵,然后道:“我倒想跟你跳,但是等会儿肯定有人要过来,看见我们俩男人在里边跳舞,实在有些诡异,还是算了吧。”
纪轻舟承认自己是带了点故意戏弄的心情在调侃他,见解予安有些不高兴了,就马上改换话题问:“饿不饿,要不要吃蛋糕?我去给你拿。”
“不是啊,我是来欣赏我的作品,顺便打广告的,名片都给出去好多张了,你刚不也听到了吗?”
“我无聊?那我可出去找人跳舞了?”
“又生气了?”
解予安冷哼了一声,任他拨弄自己的手指不作声响。
施玄曼先是往里探了探脑袋,见纪轻舟二人坐在里边休息,这才独自走了进来,关上房门,拉了张椅子坐到了他们的斜对面。
纪轻舟听见开门声时就收回了作乱的手指,稍稍坐正了身体,闻言轻笑道:“结婚了,家里看得严,不让跟别人跳。”
“原来如此,那这回怎么没带纪太太来啊?”
一旁解予安听闻某个称呼,顿时浑身一僵,抿着唇角一声不吭,安静得犹如一座雕塑。
坐于对面的施玄曼较为细心地注意到了他僵硬的姿态,不由在心里分析了一阵。
行动不便……那看来是位传统女子了。
可看他谈起妻子时眉眼藏不住的笑意,似乎对妻子也颇为喜爱。
可这毕竟不礼貌,况且解二少还坐在这,当着陌生男子的面,怎好过分议论人家私事。
“是霞飞路有合适的房屋出租?”纪轻舟问。
“听闻那栋房屋之前一直是租给一个俄罗斯商人做买卖的,但最近那俄罗斯人不开了,就挂了租赁消息,我打听到,月租金大概是六十到七十大洋,整年起租,价格不满意可以和房东再商谈。”
他现在的小铺子,八个月的租金总共才八十四元,那还是在静安寺路上,较为偏贵的路段。
且听施玄曼的意思,那栋房屋周边环境不错,外观也很漂亮,租金贵才是合理的。
要是月付,那他还能勉强够得着,但整年起租,要他一下拿出七八百元来,这怎么可能!
施玄曼见他听完后,一直沉默思考着未开口,大致就明白可能是房租偏贵了。
纪轻舟正想着是直接拒绝,还是委婉一点,先去看一看房子,再做打算。
这时就听解予安忽然开口问:“你要在霞飞路租房?”
“我在霞飞路有房。”解予安冷不防地说道。
“临街的。”
解予安刚要开口,纪轻舟又制止他道:“算了,等会儿回去再说。”
“多谢你帮我打听,不过那房租于我现阶段的收入而言有些超出预算,我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此事,如有需要,届时再联系你。”
“我如今可是您的忠实客户了,刚刚还在向同学宣传您的手艺呢,听闻碧蓉的旗袍,我身上的这套衣裙,还有陆小姐的礼服都是您做的,她们都吃了一惊,想找您定做衣服……您看我这般用心地给您介绍生意,下回得给我些优惠吧?”
“那可就说好了!”施玄曼露出明快笑容道。
原本施小姐走后,纪轻舟是想问问解予安关于他房子的事的,但紧接着,屋里就一下子涌进了四五位宾客,很是自来熟地同他们闲聊了起来,他也就暂时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回程路上又下起了雨,细小的雨珠淅淅沥沥地拍打着车窗玻璃,留下无数道蜿蜒的痕迹。
解予安神色平静地应了一声,简单解释道:“成年的时候,父亲送的,但当时我在国外,至今还未去过。”
“为何要租给你?”
解予安稍作考虑,接着语气毫无起伏道:“我不收你金钱房租,但要签别的合同。”
解予安一副无语的神情略微偏过了头:“谁要你的身。”
“差不多。”
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如此一来,并非他花钱租的房子终究存着一层隐患,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赶出去了。
纪轻舟这厢还在考虑此事,解予安却已将他的不出声当成了默认赞同,嗓音淡漠道:“明天带你去看房子。”
纪轻舟没想到他还挺积极,蹙了蹙眉头道:“那你要不还是给我开个租金吧,别太高就行,十元五元的,花了钱我用着也安心。”
纪轻舟听他这么强调便觉不是什么好事,下意识追问:“什么条件?”
“卖什么关子,我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话虽如此,第二天清晨,吃过饭后,纪轻舟还是旷了半天工,和解予安坐车去法租界看房。
上车时,纪轻舟习惯性地先拉开后车门,把解予安送上了汽车,正要往里坐,又想起还有沈南绮在,便让他们母子坐一块儿,自己则坐到了前面副驾上。
解予安疑惑:“不是你要跟来吗?”
“他自己有眼会看。”
“……”解予安不开口,默默偏过了头朝着车窗生闷气,就好像他能看见窗外的景色似的。
刚这么偷乐着,这时又听沈南绮问他道:“你现在看房子是准备用来开成衣店,还是做其他用处?”
纪轻舟缓缓道出自己计划,“这样有个专属的工作室,像您如果要来定做礼服,有宽敞的试衣间和休息区,体验感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