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教他使用电熨斗时,有特别强调此物的危险性,不论是熨斗的高温, 还是电器使用不当导致的后果,他都牢记在心里,不敢马虎大意。
“你拿些回去给你母亲吃,你母亲不是每天都得喝药吗,肯定苦得很,喝完药正好吃块糖解解苦。”
上回张医师给解予安扎完针后,表示只需再针灸一次,这第一个疗程便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喝药。
纪轻舟曾有段时间染了肺炎,治好后仍咳嗽不断,为了调理身体就喝了大半个月的中药。
祝韧青都已经习惯纪轻舟时不时的投喂了。
于是祝韧青现在也学乖了,先生给了,他便乖乖接过,再道声谢,至于恩情就记在心里,日后好好工作,作为报答。
他状若寻常地牵起嘴角说:“您对您夫人真好。”
祝韧青低下头,拿起一小块拇指大的橙糕放进嘴里,软糯细腻的橙糕在嘴里融化,化为了浓郁酸甜的果香。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八卦?”
祝韧青闻言,酸涩的心情倏然好转了几分,心想看来先生和他夫人感情一般,说不准哪日就登报和离了。
说来惭愧,祝韧青也自知自己有这种想法很不应该,但他却打心底地希望先生是单身一人的,而不要有什么妻室。
这时忽听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回头,看见来客时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刚刚还一派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吃糖,见到那张令他作呕的面孔,顿时挑起了眉,眸光冷厉。
顾泊生依旧穿着那套灰蓝色的条格纹西服,形容却比之前落魄了许多。
但凡上次纪轻舟见他是这副状态,都不会放心地跟着他去茶馆三层。
他眯着眼打量了几秒祝韧青的衣着头发,似笑非笑朝纪轻舟道:“你竟然还真收了他,他会干活吗?”
纪轻舟语含讽刺道,“你来做什么?伤养好了,皮又痒了?”
“眼下我已被鲍先生解雇,不再是新顺安的经理,我现在可谓是毫无收入来源,连养家糊口都很困难,算是得到了惩罚,你也该解气了。
“哦,原来是这段时间日子不太好过,来求我来的?”纪轻舟状似懒散地嘲讽着,实际心中颇感厌恶。
“是。”即便被讽刺,顾泊生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气,“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纪轻舟浅笑着说道,“至于赔偿就不必了,我嫌你的钱脏手。”
他盯了纪轻舟几秒,又狠狠地剜了祝韧青一眼,想到对方在短短几日内便已改头换面,对比此刻自己的遭遇,心底更是燃起一股强烈的妒恨。
“我是脏,这小子也好不到哪去,你以为他是被迫的?我们可没有绑着他、压着他,他是自愿的,只因他尝过甜头,拿过对他这种人而言大把的钞票。只要有钱,多的是人愿意把尊严丢在那拴着铁链的笼子里。
“嗦嗦的狗叫些什么?”纪轻舟不耐烦地打断他,“既然你这么会爬,不如早点去找你主人摇尾乞怜,在我这叭叭叭的有什么用?”
又扫了眼沉默的祝韧青后,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虽然我不需要你的赔偿,但你还欠了他工钱呢,来都来了,总得把欠款结了吧?”
“欠款?我何时欠他的?”顾泊生转过身来,瞧着纪轻舟一脸笃定的神情,还以为他是想借此名义给他的手下讹钱。
“怎么,他不该揍你吗?”纪轻舟扬了扬眉。
“我欺人太甚?”纪轻舟不可置信地反问。
“……”
一时间脑子里两种声音回荡着,一种声音叫嚣着,干脆破罐子破摔吧,反正都已得罪他了,不怕得罪得更死。
最终,对前途与钱财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纪轻舟瞥了那十银圆一眼,微微蹙了下眉。
祝韧青有种此刻果不其然还是到来了的感觉。
话落,屋子里陡然寂静下来。
良久,直到看得对方眼睛都起了雾,他才朝对方抬了抬下巴,道:“拿着吧,别跟钱过不去。”
他如今已还了欠款,日子虽拮据,但勉强过得下去,心底实则不想接受这钱,却又不敢违逆他的话语。
“下不为例。”在对方犹犹豫豫地转过身去工作时,纪轻舟淡淡说了句。
纪轻舟摆了摆手,让他去工作,心情难以言喻。
倒也称不上生气,都是人嘛,若有选择,谁不想过更好的生活?
顶多就是有些无奈和郁闷罢了。
他还是太嫩了,今后遇事得愈加擦亮眼睛才成。
第二天,是解予安结束第一个疗程前的最后一次针灸。
不用老太太盯着,张医师一打开工具箱,纪轻舟就提着张椅子过来,坐在解予安身旁,抬起他的左手握在手心里。
“指甲有点长了,要不趁现在给你剪一下?”纪轻舟百无聊赖地捏着他的手指问。
用剪刀给人剪指甲是纪轻舟第一次操作,别说这压力还挺大,生怕一不小心就剪到肉了。
他手指一动不动的,丁点儿未使劲,纪轻舟谨慎仔细些下手便无问题。
静谧的屋子里,时不时响起剪刀剪下指甲的细微咔嚓声,给原本沉凝的气氛添上了几分闲适之感。
剪至一半,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以前看过的给猫剪指甲的那些视频,不由得嘴角上扬,笑出了声。
纪轻舟捏了捏他的手心,这宽大而瘦削的手掌捏起来自然是没什么手感可言,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你这爪子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