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事要是就这么算了,往后她还怎么有脸抬起头出门!
瞧见张氏闹着要见司母,季静这才从假山后面出来,“藕荷,怎么回事?”
藕荷福礼,“禀小姐,奴婢刚才路过听见有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辱骂司五夫人,一时气恼便直接抬手教训了对方。”
藕荷顺势站到季静身后。
季静朝张氏见礼,张氏不认识她,可钱橘却认出季静。
钱橘微微疑惑,“季大小姐。”
张氏侧眸看钱橘,钱橘声音轻轻柔柔的跟她解释季静的身份。
“不是司府的丫鬟?”钱柚立马伸手点着季静跟藕荷,“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打我!”
季静微微笑着,把钱柚的手给摁了下去,“藕荷是冲动了些。”
她扭头看藕荷,“还不快道歉。”
藕荷上前福礼,“是奴婢的错。”
冲动?一句轻飘飘的冲动这事就想了了?
张氏沉着脸,问季静,“你在司府又算什么身份,这事道个歉就行了?”
钱柚跟在张氏旁边帮腔,“就是!”
她岂能白挨一巴掌!
钱橘犹豫了一瞬,低声劝张氏,“姑母,嫡母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今天张氏过来,纯属就是钱柚撺掇的,唐宝蓝根本不知道这事。她们已经决定跟周府联手对付司家,到时候跟在周府身后捡口肉吃,怎么可能先一步打草惊蛇徒增麻烦呢。
所以唐宝蓝要是知道张氏过来,肯定不会答应。
而钱橘则是因为想见钱橙,这才捏着鼻子跟过来。
钱柚来司府是想找钱橙麻烦,让她在婆家没脸,让司锦厌恶了她,可如今结果并不理想。现在又出来个季静,钱橘怕钱柚跟张氏在司府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张氏连个余光都没给钱橘,“那就让她等着吧。”
钱柚也不想这么回去,她瞪钱橘,“我娘什么时候等我们回去了,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钱橘,“……”
好好好没她说话的份儿。钱橘垂下眼睫,索性往后退了半步,打算只看热闹不再管两人。
张氏摆明了态度,要见司母讨说法。
这是挨了一巴掌的事情吗?这是被人打了脸面啊!掉在地上的是钱府的尊严。
既然她要去,那季静自然陪她过去。
司母在凉亭里煮茶,司锦坐在旁边陪同。司母瞧见张氏过来,笑了笑,“怎么了这是?”
张氏往石凳上一坐,撩起眼睛看季静,打算等她说。
钱柚则委屈的不行,一双水露露的眼睛看向司锦,嘴巴撅起来。
司锦看都没看钱柚跟钱橘,反而是抬手给季静端了杯茶。
季静接了茶挨着司母坐,“藕荷这丫头您是知道的,脾气是冲动了些但绝对没坏心眼,她这不是没认出大姑母吗,要是早知道这是橙子的大姑母,藕荷肯定不敢打人。”
“只不过,”季静笑着,看向钱家三人,“既然是橙子的姑母跟妹妹,那为何那么辱骂橙子呢?这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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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钱府的教养跟规矩?”
“谁骂我家橙子了?”司母放下茶盏,抬脸看过来。
她模样温和慈祥,笑眯眯的时候像尊佛,瞧着格外好相处,可脸色沉下来的时候,又不怒自威。司母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时候,钱柚这样的小姑娘还没出生呢,所以哪里扛得住她的目光。
钱柚瑟缩了一下,低着头看向张氏。
张氏道:“她既有错,自然该骂。”
“错?”司母笑起来,“出嫁从夫,钱橙不管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是对是错都由我儿跟我司家说的算。而且就算钱橙有错,您做为长辈当面说她可以,怎么还纵着小辈在背后骂人?”
“她们姐妹是同辈,妹妹背后诋毁姐姐,这话要是传出去,将来她名声不好听,您名声也不好听呢。”
司母笑着,“听着小辈骂人却不制止,难道这就是书香门第人家的规矩?那你夫家的教养跟规矩,倒是跟我们司家不相上下。”
张氏以嫁进读书人家为傲,司母抬脚便踩在了她的傲骨上。
读书人又如何,她跟先皇后做手帕交的时候,莫说见过的读书人,就是见过的状元没有五个也有六个。
见张氏沉着脸,司母这才抬手倒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温柔劝着,“你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娘家这边的事情索性交给钱氏来管就行,你看你那弟媳多精明能干。”
听见司母夸自己母亲,钱柚的脸恨不得昂到天上!
司母笑着,“这不,你钱家生意能有今日,亏得人钱氏眼光好。她不仅从商的眼光好,选丈夫的眼光也不错,跟丈夫动手打架用花瓶将人砸晕,丈夫醒来都不敢说实话。您瞧瞧您这弟媳,管家管的多好。”
钱柚闻言抽了口凉气,心底一凉,眼睛睁圆,下意识低头看张氏。
钱橘立在一旁宛如一根木头,对此没有丝毫反应。她就知道会闹到这一步,都是钱柚作出来的。
张氏愣怔怔着说,“打架打的?”
她弟弟卧床不起不是不小心磕着了,而是跟唐宝蓝打架打的?
这事连司母都知道,她一个亲姐姐却不知道。
张氏顾不得自己,昂脸看钱柚,“怎么回事?你爹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钱柚哆嗦了一下,双手揪着,眼睛不敢看张氏,支支吾吾说,“磕,磕着了。”
“现在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张氏站起来,抬手甩了钱柚一巴掌,跟藕荷刚才的那一掌左右对称很是工整。
张氏伸手指着钱柚的额头,“那可是你爹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瞒着我,只让我来司家质问钱橙,感情你们母子是要拿我当枪使呢。”
让她出头得罪司家,她们坐在家里看热闹。
钱柚眼泪掉下来,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敢哭,只小声叫,“姑母。”
要是早知道司母会把这事说给姑母听,她肯定不让姑母来司府。现在好了,母亲辛苦瞒着的事情被姑母知道了,以姑母疼弟弟的性子,回去定要跟她娘闹起来。
张氏连茶都没喝,直接抬脚甩袖大步离开。
好她个唐宝蓝,竟然敢拿花瓶砸她弟弟!反了天了!
她回去就要钱秀开宗祠叫族老,把唐宝蓝给休了!还有钱橙那个庶女,一并在族谱上除名。
张氏走了,钱柚看了看司锦,一跺脚,小跑着跟上张氏。落在最后的钱橘微微朝司母颔首福礼,这才离开。
“好一个用狗咬狗。”季静抿着茶,抽出一只手给司锦竖了个大拇指。
不用想都知道,这事肯定是司锦跟司母说的。
“张氏是个不机灵的,钱柚更是被宠坏了,”司母微微摇头,只看向钱橘的背影,侧眸瞧着司锦,意味深长,“这姑娘倒是有些小心思。”
季静也点头,“我不认识她,她却知道我。”
想来是打听过。
司锦抿着唇,凤眸撩起,“见不得光的苔藓罢了。”
藏在暗处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就这样的人还想拉钱橙跟她一起腐烂,简直坏透了。
她点评的太犀利,也过于一阵见血,司母笑着拍拍她的腿,“你们玩,我去找你伯母们搓牌。”
司母离开后,季静才凑过来,将手里茶盏跟司锦的茶盏轻轻碰,“藕荷替橙子出气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沈柔云给了你什么好处?”司锦微微扬眉,上下打量季静,“要不然你怎么上赶着替人家的小外甥女办户籍。”
“好处?能有什么好处,你想什么呢,”季静被踩了尾巴一样,“我跟她只是合作而已,你能不能别往床上想!”
想法不要太龌龊,好像她跟沈柔云背地里有肉体交易似的。
究竟是谁往床上想了?
司锦缓慢眨巴眼睛,悠悠开口,“我说的好处指的是赠送金银跟提供信息,你怎么就想到了床上?”
季静,“……”
是她龌龊了。
可这能怪她吗,还不是因为司锦给她送了个缅铃才惹出这么多事情。
现在罪魁祸首抿着茶,慢条斯理出声,“静静,你内心不够平静啊。”
这才反应这么大。
季静睨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起身就走,“赶紧去办你答应的事情吧。”
“哦,等着拿户籍跟沈姑娘兑换奖励?”司锦了然。
“?”季静下凉亭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趴在地上,什么奖励,怎么越听越不正经。
司锦在背后啧啧摇头,“你看,我就说你心不静。”
季静沉默,季静从地上捡起一块鹅卵石朝司锦扔过去,“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呢。”
她才不喜欢女人,更不喜欢沈柔云那个心机小白花。等户籍的事情解决,她就把小白花连同花骨朵一起赶出去。
到时候她连同季府的生活都会归于平静。
司锦熟稔地躲开鹅卵石,感慨着,“你长点心吧。”
能说服不喜欢她的季静帮她办事,沈柔云当真是有些手段。这样的女子,要是真图季静点什么,季静根本招架不住。
“吃你的小点心!”季静拍手离开。
她走的太快,藕荷都没反应过来。
瞧见季静走了,藕荷连忙把季杰送给司锦的锦盒搁在桌上,“我家少爷送您的,说您看过就明白了。”
说完提着衣摆去追季静,“小姐您等等我。”
司锦手搭在锦盒上,放下杯盏。
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只空酒杯。
司锦垂眸一笑,笑意清浅。季杰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她把盒子又盖上,指尖点着盒盖,把周黄叫了过来,“你取些银钱去打点钱家族老。”
周黄好奇,“您是要钱老爷休了钱夫人?还是劝钱老爷不要把少夫人在族谱上除名?”
“自然都不是,”司锦纳闷的看了周黄一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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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喜欢钱夫人,给她花这个钱做什么。”
至于除名……
司锦是要让钱家族老们点头同意,把钱橙单独从钱家分出来,而不是被除名。
哪怕钱橙不在意,司锦依旧不愿意让她做个被家族抛弃的人。
正好把这事跟雅雅落籍的事情一起办了。
司锦正想着呢,抬头就瞧见钱橙朝这边走过来。
她换了身浅粉衣裳,像是一抹桃色,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底清甜。
“我刚才看见静静了,”钱橙狐疑着扭头朝后看,提起衣裙上了台阶,不是很能理解,“她怎么走这么快?”
像是后面有人在追一样。
“可能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落荒而逃了吧。”司锦把锦盒放在一旁,朝钱橙拍拍自己的腿。
周黄懂事的从凉亭里退了出去。
钱橙脸一热,犹犹豫豫蹭过来。
司锦温声道,“来抱抱,只是抱抱不做别的。”
这儿又不是书房,她怎么可能把手探到钱橙衣摆下面。
钱橙这才红着耳朵坐在司锦腿上,被她抱了个满怀。
钱橙眼尾哭过的痕迹已经淡去,现在满心想的是别的,一脸好奇,“你说中静静什么心事了?”
“我说她喜欢她那个继母。”司锦手环着钱橙的细腰。
“静静喜欢沈姑娘?!”钱橙眼睛睁圆,仓鼠吃惊。
怎么可能,季静不是很讨厌小白花吗。
司锦下巴搭在钱橙肩上,微凉的鼻尖轻蹭钱橙温热的脖颈皮肤,“我只是随口一说,……但季静反应很大。”
这就耐人寻味了。
“娘子,”司锦亲吻钱橙耳垂,想到她刚才维护自己的模样,凤眸里荡着笑意,轻声问,“我今日好看吗?”
像极了被春雨洗礼了一夜的纯白花朵,花瓣虽有些低垂,但浑身上下透着股被喂饱的魇足。
沈柔云瞧见藕荷,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好像是从自己屋里出来似的,只朝她微微颔首,温和雅静。
“那你想好好看看吗?”司锦抱着钱橙,带着茶香的呼吸喷洒在钱橙耳后,话里含着热意,烧的钱橙脸颊滚烫。
钱橙本以为自己今天逞强,司锦会因此不高兴,这才随意找了个借口过来寻她。
不过如今看来,司锦并没有不开心。
钱橙心里软软的,有意顺着她。
她伸手环住司锦的脖子,饱满的胸口贴近司锦怀里紧紧挤压,“想。”
第46章046
凉亭并非书房,因为是临时起意过来坐坐,也没围上帷幔放上暖盆,导致四面透风又没有遮挡视线的物件,实在不是一个你情我愿的好地方。
司锦双手搂着钱橙的腰肢,明知此处不合适,可心情依旧像春天的湖水一般,因为钱橙的主动撩拨微微荡漾。
被罚跪跪了一夜。
可自家小姐才不是这般狠毒的心肠,就算再不喜欢沈姑娘,也不会让人除夕夜里在她屋中跪上一宿。
藕荷斟酌用词,“因为我刚才看沈姑娘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惫。”
两条柔滑推挤之间,蜜饯的甜香中和了茶叶的苦涩,竟像是将裹着糖霜的干瘪蜜饯投进茶盏之中,被浸泡之后蜜饯变得饱满,充满茶香,味道更为新颖清爽百吃不腻。
司锦的呼吸有了变化,手指摩挲钱橙身上的衣料。上衣被推了上去堆积起来,掌心覆盖之处也从平坦变成浑圆。
“喜欢吗?”钱橙琥珀眸子染了水汽,瞧着雾蒙蒙的,红唇湿润呼吸滚热,怎么看怎么诱人。
两人宽大的衣袖随着戴手镯的动作几乎叠在一起,遮住厅里所有下人的视线。
旁人看来,季静是在给沈柔云戴镯子,然后袖筒之下,沈柔云的食指指腹正暧昧轻佻的在季静小臂上轻轻游滑。
她撩起眼睫看季静,眼里像是含着一汪春水,诱人沉浸。
钱橙动作矫健的提起衣摆,踮脚从司锦怀里站起来,嘿嘿笑着,“司五姑娘月事在身,不方便~”
司锦,“……”
她就知道是这样!
司锦幽幽盯着钱橙看,又不是第一次了,但钱橙只要一主动她绝对会上当,屡试不爽!
“司锦,我跟周妈妈在清点库房宝物,好些都认不全,你去帮我们呗。”钱橙站在石桌的另一边,讨好地笑着看向司锦。
而且这是凉亭,钱橙那点脸皮根本支撑不了她在这种地方做那种事情。
何况今日本来就冷,这儿又没有帷帐,到时候冷风一吹,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趁着司锦心情好,钱橙赶紧把自己的小请求提出来。
马上又过年了,她连新婚收到的贺礼都没整理完,等年底各样礼物堆积一起,又不知道要规整到什么时候。
嘴角上的触感明显,钱橙甚至依稀能嗅到空气中司锦手上残留下来的冷香。
她跟着往前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似乎是被司锦调戏了。
应,应该是被调戏了吧?
一时间钱橙耳廓滚烫都不好意思回头朝后看,怕丫鬟们正在笑她迟钝。
而且,钱橙自认睡姿规范,出嫁前从来没有流口水蹬被子的毛病,定是司锦污蔑她!
钱橙又提着衣裙蹭过来,“不让你白帮忙。”
蜜饯的甜香味道靠近,司锦呼吸顿时一紧,心里的不爽瞬间消失大半。
“……”相当的不值钱。
司锦心底开始给不争气的自己找借口,她和自家娘子较什么劲,又不是外人。
司锦睁开眼睛抬眸看钱橙,“府里又不是没有账房。”
“可我想自己整理,”钱橙蹲在司锦腿边,双手搭在她膝盖上,以仰视的角度轻轻晃动她的腿,“夫君,你就帮帮我嘛~”
司锦,“……”
司锦被一声夫君叫美了,心情又重新荡漾起来,玉竹般的修长手指伸过来,凤眸撩起看向钱橙。
矜贵,优雅,猫咪似的高傲。
钱橙立马双手托住她的手指,眉眼弯弯,“谢谢夫君。”
司锦起身的时候,低头垂眸在钱橙耳边说,“不用谢,晚上我会自己取报酬。”
低低轻轻的声音,撩的钱橙耳廓微热慢慢红了脸。
她左看右看,但就是没拒绝。
见钱橙真把司锦请来了,周妈妈略感诧异,“少爷向来觉得这些都是俗物,从没自己亲自打理过,如今倒是为了少夫人甘愿当账房呢。”
司锦坐在书案后面,接替钱橙原本记账的活儿,垂着长睫,慢条斯理的说,“没办法,她说不让我白干。”
“能使唤的了少爷干活,”周妈妈朝钱橙看过来,好奇地问,“您许少爷什么了?”
以钱橙不找嫁妆,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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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礼。
司府是大门大户,加上出手这么阔绰,钱橙就不信她们下聘的时候空手去的。
按理来说,聘礼是给她的,嫁人之后也算在她的私财里面。
蕊蕊闻言摇头,也是头回听说聘礼的事情,“没有。”
她晚上怕是要没脸了。
司锦眼里露出清浅笑意,一闪而逝。钱橙托着脸正好在侧眸看她,因这一抹笑,悄悄红了张脸。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司锦了。
以往她只觉得司锦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可如今她随意一笑,自己便心弦轻颤移不开眼。
那扇半关半开的心门,终究是被司锦推开大半,抬脚迈了进来。
“既然少爷来了,”周妈妈说,“那咱们把之前不认识的都搬出来重新入库吧。”
蕊蕊活力满满,撸袖筒干活,“好。”
钱橙也束起袖子过去帮忙。
周妈妈避开司锦,低声问钱橙,“刚才钱家来的那几个,没为难您吧?”
她怕钱橙不好意思跟司锦说,便道:
“少夫人,我托老以过来人的身份多说一句,夫妻一体,你的事情跟她的事情因一纸契约绑在一块,本就是分不开的。往后生活也是你麻烦她她麻烦你,不能分的过于清楚。”
“就如您家里的事情,您觉得不好跟少爷说,”周妈妈抬下巴,示意钱橙看这满屋子东西,“可您看这些琐事,本该少爷来管,如今都落到您的身上,您觉得这些是少爷施加给您的负担吗?”
钱橙连连摇头,“自然不是。”
这些怎么能是负担呢,这分明都是宝贝!
毕竟嫁她又不吃亏,她出嫁后府里还能腾出一个小院跟省点月钱和粮食,钱府自然高兴,巴不得把她送出去呢。
钱橙心里有些莫名的闷堵,忍不住小声蛐蛐,“原来我才是货不对板的那个。”
跟司锦八字相合的是钱四,如今换做她嫁过来,相当于用鱼目代替珍珠,区别大了。
蕊蕊见钱橙坐在床边低着头,情绪瞧着有些低落,不由走过来蹲下来看她,“怎么了小姐?”
“这些都是?”钱橙见桌上一张纸上写得满满当当,人傻在原地。
周妈妈笑着道:“哪里啊,这只是一页,下面还有两页呢。”
回门礼是最能看出夫妻两人相处如何的。
“适当的示弱跟理所应得的请求,也是门学问。”周妈妈话只说到这儿。
她看着司锦长大的,知道司锦对钱橙的心意。她也喜欢钱橙,所以才跟她说这些话。周妈妈希望钱橙不要因为身份悬殊而在司锦面前过于要强,免得妻妻感情生分了。
钱橙刚蓬松起来的毛发又重新收拢回去,像是回到昨日刚进门时的样子。
蕊蕊不明白钱橙前后气场的变化,只觉得刚才走路带风的小姐又端起双臂迈起莲步,变得小心又谨慎,“小姐?”
她轻声喊。
钱橙笑着摸摸她的脸,转移蕊蕊的注意力,“对了,母亲给了我一个红荷包,你看。”
钱橙洗漱完,在暖阁烘干了头发,刚披着大氅走到外间就听见丫鬟们在院子里嬉笑打闹的声音。
下雪了。
今年的天气寒冷但雨雪不多,钱橙想了想,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怪不得下午天色阴沉成那样。
雪花纷纷扬扬,没半刻钟就铺了一地白。
钱橙推开半扇窗,刚露出半张脸准备赏雪呢,就被冷风又吹了回来。
她被灌了一脸寒气,毫不犹豫把窗户关紧,拢着大氅回暖阁。
赏风赏雪实在不适合她。
暖阁里铺了地龙,空间不大,只有一张软榻跟一方小几,是冬天用来烘干头发的地方。
“司锦,”钱橙进来跟她说,“外面下雪了。”
司锦穿着素白棉质中衣,盘腿坐在软榻上,乌黑长发被毛巾擦干了水,绸缎一般披在肩背处,发尾堆在软榻的粉色百合床单上。
钱橙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司家,金上都能雕出花!
别的方面,金锁就跟普通的长命锁没什么不同,前面写着“长命百岁”后面刻着“锦”字,下面缀着四个小小的金铃铛。
钱橙提着红绳轻轻晃动,金铃叮当响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还没有。”钱橙凑过来,单膝跪在司锦面前的软榻上,脑袋从司锦的臂弯里钻进去,硬生生把她手里的书本挤开,伸手抱着她的腰肢,软声问,“你要不要,现在取报酬?”
司锦微微扬眉,书页顺势合起放在软榻边的小几上,双手改成抱着钱橙的后背,侧眸看她,“嗯?”
她怕一松手,钱橙又俏皮的跑了。
钱橙表诚意,大氅带子解开,沉重温热的大氅顺着她单薄的肩背滑落到地上,堆积着盖住钱橙脱掉的鞋子。
穿着浅粉色中衣的钱橙钻回司锦怀里,将温热饱满的浑圆重新贴进司锦怀中,湿润的唇瓣清清浅浅亲吻司锦的脖颈。
司锦衣襟松垮,锁骨骨感漂亮,身上带着刚洗漱完的湿润水汽跟淡淡香味。
“我白天,不该拒绝你的帮忙,自己去见大姑母,”钱橙手指缠着司锦背后的长发,鼻尖蹭着她的锁骨,低声说,“我怕麻烦你。”
司锦心头微微一动,柔声问,“为何?”
钱橙像是在积攒勇气,好半天才敞开心扉继续说:
“我觉得你已经帮我把我小娘的牌位送去了云清观,也替我要回四车嫁妆,我总不能老是因为钱家的事情依靠你。”
钱橙声音闷闷的,低头总结,“你对我太好了,我就想对你也好一点,少麻烦你一点。”
钱橙不能因为司锦喜欢她,就理所应得的使唤她,所以她想自己去应对张氏跟钱柚钱橘。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以及低估了司锦对她的包容。
司锦了然,明白了钱橙今日热情的原因。但钱橙愿意主动跟她说这个,司锦还是感到挺意外的。
钱橙想,日后就算她贫困潦倒到沿街乞讨,也不会把司锦的这把长命锁当了换钱花。
司锦若有所思。
钱橙早饭吃的晚,午饭到午后申时才吃,饭后她把礼物归库又洗了澡,等擦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
钱橙从净室出来,见司锦坐在床边对着油灯看书,抬脚走过去。
钱橙在对她交心。
司锦在钱橙身上感受到这些,像是从微小细节处捕捉到她对自己的爱意,如同盛夏夜晚里飞进掌心中的萤火虫。
一只虽不明亮,可一只又一只的飞过来,被她小心翼翼装在薄薄的轻纱袋子里,拎出来再看就觉得很明亮。
光芒闪耀,犹如明珠。
司锦抬手摘掉火眼镜,额头抵着钱橙的额头,低声问,“知道错了?”
钱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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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锦笑着,偏头吻她的唇瓣,“既然你认错了,我就原谅你了。不过,该取的报酬还是要取的。”
而且还是这种挂在床帐四角的金铃铛。
周妈妈跟院里的丫鬟们不用脑子都能猜到这铃铛是干什么用的。
钱橙脸皮本来就薄,现在还没用铃铛助兴呢,光是想想那种场面她人就红了。
钱橙皮肤白,脸红起来就显得格外明显。
钱橙低头看她,下意识用手捏自己肚皮,满脸诧异,“吃胖了?”
她记得新婚那晚,司锦还说她太瘦了呢。
司锦笑,脑袋探进鱼戏红莲下面,声音隔着布料传出来,“我这次说的是这个。”
钱橙的脸蹭的下红了个彻底。
她跪坐在司锦怀里,被司锦箍着后腰,双手搭在司锦肩上,垂眸就能看到司锦垂在身后的秀发。
钱橙脸热,不好意思低头看。
别进去打扰这妻妻。
院子里玩耍的丫鬟们,每人都分了一根暖热香甜的烤红薯,吃玩起来,又忘了暖阁里的人。
司锦为什么会看这种类似于小孩启蒙时才看的书?
司锦注意到钱橙的目光,手掌上移搭在她后颈处,钱橙顺势低头,司锦仰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声音低哑,眸子幽暗,“吃过雪桃吗?”
钱橙摇头,“吃过桃子,雪桃是?”
怎么话题就转到这儿了。
司锦今晚虽没出去看雪,但这世上最纯粹洁白的颜色也比不过钱橙的肌肤之色,莹白如玉,胜雪三分。
尤其是她跪坐在自己腰胯两边,上身往后仰,双手反撑着软榻上的枕头。
“累了?”司锦靠着凭几,音调低低哑哑,手在钱橙腰侧轻揉。
钱橙被她揉的声音一颤,额头上出了层薄薄的汗,红唇鲜艳如花,眼神迷离含雾,轻抿应着,“嗯。”
她就这点体力,已经快用完了。
“可是还差一个。”
“那你,你也没说要放,嗯,放缅铃嗯。”
钱橙露出谴责的小眼神。
要不然她还能再撑一会儿。
司锦竟然知道她会回暖阁找她,提前把缅铃都拿了过来,就放在软榻的枕头下面。
可想而知,钱橙刚才看见她从枕头下掏出缅铃的眼神。
这个,奸商!
说好的三指,现在还要捎带一个缅铃。钱橙心里偷偷蛐蛐她,司家生意做到今天这么大,狡诈的司五姑娘肯定功不可没。
眼见着钱橙要后缩,司锦当时就握住她的脚踝,低声唤她,“钱橙,试试,乖。”
钱橙被她哄着,……从了。
那铃铛微凉,在司锦掌心里贴着钱橙的门径滚动,等钱橙松口,她便把铃铛先放进去。
门外,下人们立在庭院里,小心听着屋里的动静,纷纷猜测待会儿是叫热水还是叫饭菜。
蕊蕊站在前面,耳朵里听着她们的话,心里没有半分怀疑。
不用想啦,小姐肯定是要吃饭的。
此时房中——
钱橙昨天晚上还说自己有经验,然而她的那点经验只限于书面理论上,等到真刀真枪的时候,她那点水平根本不够看。
可今晚,她坐在司锦掌心里,竟有骑马的感觉!
腰腹胯骨随着铃铛节奏前后摆动,一停,司锦的拇指指腹就如缰绳一般,搭在她小径前方的朱果上。钱橙被颠簸的呼吸不稳。
她鬓角碎发被汗湿粘在脸颊处,脖子如天鹅抬颈,那副松松垮垮的鲤鱼戏红莲更像是活过来,随着前后晃动,鱼头鱼尾似乎在红莲之间轻轻顶撞游摆,美艳的不可方物。
她哼哼唧唧求饶,低低喊着司锦,脚趾头尽数蜷缩起来,腿面细肉摸着都是绷紧的。
司锦自幼就被称为天才,除了上天喂饭还有她自身好学勤奋。
就如这事,司锦第一次的时候还只知道添柴炒菜,如今她光是凭借钱橙上扬的脖颈跟颤抖急促的呼吸就能判断出菜熟了几成。
等指尖察觉到钱橙炉灶之内一跳一挑的在收紧,她就知道菜熟了。
司锦呼吸也跟着变得绵长沉重,指尖微动,缠着缅铃红绳,将铃铛抽了出来。
“以后带人进训练场注意点。”岑心瞟了她一眼,“老太太念着曲家那点恩情,说想请人到家里吃饭,于原最近正在办这件事。”
岑心搁下手里的杯子继续说:“于焉本身就喜欢女孩,依我看于原一定是有这方面意思的。”
“哦。”于九薇就这么回了,没有多的话,“那什么时候来?”
“按照于原那点心思,多半是后天。”
后天,这一天莫名就变得重要了起来,关于告不告诉曲惋她要走这件事,于九薇心里也没有答案。
湿漉漉的顺着指缝流到手背。
钱橙头脑空白,累到极致,险些往后仰躺跌倒。
司锦另只手拉了她一下,让钱橙往前一趴,往下趴在她怀中。
两颗心脏相贴,扑通扑通,都是剧烈跳动的声响,宛如胸腔之内有人擂鼓,好半天才缓过来。
钱橙缓了缓,然后张口要咬司锦。
她就差哭着求她了,她都不让自己“下马”!
司锦抽过锦帕,先擦钱橙,然后才慢条斯理擦拭自己的手指。
她满足的擦着湿滑的指缝,不太真诚的认错,“都怪我,不哭了。”
钱橙眼尾湿润擦在司锦肩上,“这几天,都不要了。”
她趁机提条件。反正现在吃饱了,一点都不馋。
司锦,“……”
司锦沉吟了一下,算了算自己月事结束的时间,最多也就明后两天。
司锦抚着钱橙的背,长睫垂下,遮住凤眸,慢悠悠往外抛鱼饵,“我让周黄去钱家帮你分家了,如果事情顺利,明日起你便是钱家单独的一支,你跟岳母都在你自己的户籍里面。”
只一日的时间,周妈妈就把钱橙的口味摸得差不多。
喜辣重油爱吃盐,对酸甜兴趣不大,但如果有也会吃一些。总体来说就是不挑食,比自家少爷好养活多了。
她双臂还软着,强撑着身体支起腰看司锦,被水洗过的琥珀眸子清亮无比,语气惊喜,“真、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司锦手背蹭掉钱橙眼尾的泪,诱惑着,“我好吗?”
钱橙就差哭给她看了,重重点头。
天底下没有比司锦更好的人了!
鱼咬饵了。
司锦蛊惑着,“那再来一次。”
钱橙,“……”
钱橙狐疑地盯着司锦看。
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这事做之前,司锦怎么不说。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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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
雪本无声,可钱橙耳边却叮铃叮铃的响了大半夜的床铃。
每次她一露出累了不想要了的神情,司锦就慢慢悠悠问她分家以后想做什么。
“嗯,自然昂,是,告诉小娘。”
钱橙思路果真跟着司锦走,被分神后自然忘了最初的想法——
最后一次。
钱橙则无知无觉,说完司锦要吃的,才试着问,“早上可以吃虾吗?”
周妈妈理所应当地点头,“自然,莫说想吃虾,就是想吃蟹都有。”
这个季节的蟹可不好找。
钱橙蠢蠢欲动,想吃又不好真提,稍微咬唇矜持了一下。是司锦头都没抬的说,“油爆虾跟蟹肉羹都要。”这也是为何钱橙要在回门当天就把林氏的牌位供奉到云清观的原因,她怕回门之后再办这事比登天还难那。
钱橙不怕自己像落叶般在天地间飘零,却怕亡母没了可以归根的地方。
她现在好歹算是司家的儿媳妇,死后定是要跟司锦葬在一起埋进司家族坟里,可她小娘早已没了父家,如果再被夫家不容,没个能挂名依靠的地方,那才是真的没了根。
亡故的人已经不能再为自己谋划什么,可钱橙是林氏的女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总要想着她的,总要让她有家可回。
所以钱橙这会儿心里特别感激司锦。
司锦不仅把她考虑到了,还考虑到了她小娘。说明司锦心里是真的喜欢她对她好,才会连她心中一直记挂着的人都想到了。
钱橙跨坐在司锦腰上,心里一片动容,心脏如雪花落在暖炉上化开了似的,变成温热的水顺着司锦的指尖流淌到她的指缝跟掌心中。
屋里灯火明亮,衬得司锦一身银袍越发好看。
钱橙双手勾在身后,站在司锦面前,轻轻咳了一下。
司锦抬眸看她,“?”
钱橙目光不好意思跟她对上,只垂眸望着自己脚尖,眸光左右晃,“你想不想吃桃子?”
司锦手握着书搭在腿面上,抬眼看她,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耳廓上,人都恍惚了一下,“嗯?”
明明这个季节是寒冬腊月,可钱橙好看的像是盛夏里的一朵即将盛放的月季,又像是秋季中熟透的水蜜桃,又香又软。
钱橙注意到司锦的视线,害羞到皮肤粉红,脚趾头蜷缩起来头皮都麻了。
她把小衣从身上脱掉,抖着往前一铺,盖住了司锦的视线,低低说,“……别。”
盖在脸上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钱橙的体香跟温热。
“……”
可等司锦把手搭她腰上的那一瞬间起,钱橙就发现她放心放的太早了。
因为刚才钱橙在吃饭,下人们想着她不会吃完就睡,总该绕着桌子走动消食一会儿,这才没立马进来把灯熄掉。
所以哪怕床帐合上,光亮依旧透过红布映进来,帐内一片喜色。
司锦笑了下,只低声问,“到了?”
用钱橙自己晚上纸跟笔的比喻,这会儿那笔顺着凹凸有致的腰线往下滑到她腿弯处,又从膝盖处往上推,像是在她半边身子上画了一个细细长长的丝瓜。
钱橙,“……”
那手刻意从该入的地方拐开往上,三过灶门而不进。
钱橙想,就算司锦真瞎了也该知道手往哪儿放吧。
她果真一次比一次更熟悉钱橙了,如果在钱橙身上考功名,如今的司锦怕是要考到状元。
“还,还没……”钱橙脸红到冒烟,鼻子上一层细汗,琥珀眸子湿漉漉的,卷长的眼睫也被水打湿。
远远看着,她犹如落入人界的神女,不染俗尘不食人间烟火。
然后这般仙气脱俗的人,正撩着温水仔细清洗自己的指尖,上面还残留着钱橙的气息,被她洗的很慢。
意识到这一点后,钱橙怎么看司锦洗手搓指的动作怎么觉得暧昧涩情,眼神不由飘忽起来。
她去了躺净室小解,回来跟司锦一起洗手,见司锦搓的慢条斯理,钱橙眼皮跳动,没忍住捞过她的双手自己帮她洗。
司锦只侧眸看她,凤眸潋滟荡着清浅笑意。
钱橙害羞了。
钱橙脸皮一直很薄,这么薄脸皮的人,第一次时却主动拉着她的手指贴在灶口。
司锦侧头亲钱橙脸颊,温声问,“明天要我跟你一起回钱家吗?”
钱橙这次学乖了,老实点头,“要。”
司锦笑起来,唇瓣贴在钱橙耳边,低声拉长音调悠悠道:“还要啊?”
她见钱橙要跑,手揽在她腰上,故意逗她,“娘子果真是爱吃,只不过这也太贪吃了些,都三次了。”
床帐被掀开,司锦垂眸看埋在被子里的钱橙,顿了顿,温声问她,“还想吃点什么?”
不怪周妈妈爱投喂钱橙,实在是钱橙吃东西的时候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光是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咀嚼东西都觉得开心。
“……柿子。”钱橙弱弱出声,声音闷闷的。
钱橙觉得自己刚才像个熟透的软柿子一样,被司锦拔掉柿子蒂,就这么吸干了。刚才吃饭时周黄就回来了,告诉司锦跟钱橙,钱家明日果真要召开宗会。
张氏钱香儿果真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姐姐,得知唐宝蓝因为跟钱秀起了口角,激动之时居然用花瓶砸了钱秀的头,当场就从司府杀回钱家。
她扯着唐宝蓝要个说法,甚至让人去请钱家族老,明日开个宗会,先是休妻后是驱女。
唐宝蓝做为妻子,敢跟丈夫动手,活该休她。
还有钱橙,做为钱家出去的女儿,竟然联合夫家诓骗自家家财,钱家怎么能有这样的女儿,就该把她从族谱上除名,让她死后当个没有户籍归处的孤魂野鬼!
休妻?
唐宝蓝当时就笑了,她怎么可能愿意休妻,直接当着钱香儿的面就说了,要么丧夫要么和离,断然没有休妻的可能。
她不答应,张氏又不肯退让,家里乱成一团,邹氏还在旁边跟着煽风点火,目的自然是想让钱父休了唐宝蓝,这样她就是钱家的主母了。
一家子打了一下午,热闹坏了。
最后唐宝蓝不知道跟钱父说了什么,钱父临时反悔不愿意休妻了,甚至帮着唐宝蓝反过来说落起张氏,说她一个钱家嫁出去的女儿还回来掺和家里的事情不合适,传出去平白无故让人看笑话。
而且算起来,唐宝蓝给他生儿育女,他们才是一家人。钱香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不算钱家人了。她张氏来钱府闹事,不合规矩。
张氏钱香儿听到这话几乎被气到吐血,抬手狠狠抽了钱父一巴掌。
她狠狠剜了唐宝蓝一眼,甩袖离开,走之前放话说从此要跟钱秀断绝姐弟关系,以后钱府的任何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
亏得她今天还因为钱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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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亲登司府的门说落钱橙,感情在自己弟弟看来,她跟钱橙都算不得钱家女。
丫鬟们低头进来,目光都凝在自己脚尖上保证自己不乱看。现在少夫人善妒一事已经在丫鬟内部传开,要是谁多看了少爷一眼,少夫人怕是要生气的。
她们这个样子落在钱橙眼里就是她们刚才听到铃铛声了。
没事没事,只是听到了铃铛声又不是听到了她哭声。
钱橙安慰自己,幸好装了铃铛啊,铃声一响把其他声音都压下去了。
当今朝廷最崇尚孝道,钱橙不孝,司府包庇偏袒这样的儿媳妇,明显是跟朝廷对着干啊。
钱父想借朝廷的手打压一下司家的气势。
司家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个商人,而且司家树大招风,如今做到这个地步说不定朝廷早就对司家有意见了呢,万一上面的官员早就想收拾司家,这次正好是个机会跟突破口。
尤其是,上头有朝廷,下面有周家,上下夹击,司家就是棵百年大树,也得断了根。
没错,唐宝蓝告诉钱父她们打算跟周家合作,从里面分一杯羹。
听说有利可图,钱父这才果断舍弃自己亲姐姐,选择了拿花瓶砸破自己头的妻子。
亲情?亲情在貔貅眼里能值几个钱?能弥补的了他的损失跟亏空吗,到头来还得是听唐宝蓝的。钱父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想着目前先捞钱再说别的。
只要钱在手里,他总能等到机会收拾唐宝蓝。他姑且先忍忍这个狠毒的贱妇就是。
所以翌日,钱家族会照开不误,只不过目的已经从一开始最重要的休妻,变成了把钱橙从族谱中除名。
请安?
她伸手撩开床帐眯起眼看外面天色。
今日腊月二十临近年关,天色昏黑未见曙光,加上桌上油灯没灭,估摸着这会儿才卯时左右。
卯时,她娘又不上朝也不办公,现在肯定还在睡着,钱橙去请个什么安?
大雪一夜,翌日小雪纷飞,钱家正门敞开,准备清扫门户。
雪落满地,犹如纯白的戏台子。
现在台子搭好,就等主角登场开唱了。
第48章048
见钱橙似乎对请安有执念,司锦准备吃罢早饭陪她一起去母亲那里坐坐。
也不是钱橙多勤快多孝顺,实在是不去她心不安。
有司锦陪着最好,毕竟司母不是自己的亲娘,钱橙单独过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司锦在场的话气氛些许没那么尴尬。
“你也去啊,”钱橙的语气一下子欣喜起来,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她又收敛起鲜活的表情,摆出得体端庄的模样,“那走这么远,你会不会累?”
司府是三进三出的宅子,面积大不说,庭院里面更是假山池塘凉亭都有,光是从锦院一条线走过去都要半炷香时间,更何况七拐八绕的。
昨天过去敬茶的时候,钱橙就都走累了,可那时心里忐忑紧张便把路程远的事情忽略掉。
如果不是刚嫁进来不请安不安心,钱橙巴不得窝在锦院里一辈子不出去呢。
再说了,就算日后真的不用常常去请安,这话也得由司母亲口说出来才行。
钱橙夹着尾巴低头做人谨慎小心惯了,没有婆母点头,她的心放不下来。
司锦正在慢条斯理地擦着脸,听到这话不由握着热毛巾,撩起眼皮看过来。
她说呢。
“……”钱橙对上她的脸,忽然就想起昨晚的床事,顿时老老实实闭紧嘴巴别开目光等着吃饭。
司锦虽病着,可体力却比她好很多。
钱橙目光落在空桌上,脑子里不由想起别的。
司锦到底是什么病呢。
在这之前,钱橙哪怕闻到司锦身上的药味都去细没想过她生了什么病,或者下意识不让自己去想。她这样的身份少知少错,何必多问。
不过钱橙回忆了一下,好像外头对司锦的病也没有准确描述。
只说司家五少爷自幼体弱,有术士断言她活不过双十,加上这两年司锦深居简出,旁人都在猜测司锦是不是身体越发不好了。
正因为有这个猜测,司锦娶妻才被众人传成“娶妻冲喜”。
其实抛开别的不说,司锦今年已经十八,按着正常年龄来算,寻常这个年纪的男子也该成亲了。
已经十八了……
钱橙手指不自觉捻在一起,余光朝后看,司锦猫咪洗脸一般,拿着热毛巾擦脸的动作优雅专注。
可能因为司锦是女儿身怕人发现,所以除了信得过的周黄以外,从不让屋里的丫鬟贴身伺候,洗脸洗澡都自己来。
跟她这个司府的五少爷比起来,钱橙这个嫁过来的小门小户的庶女就太懒惰了,没人伺候时她什么都能做,可有人伺候的时候,她脸都不想自己洗。
现在司锦好好的站着她才能享受这些伺候,若是术士断言是真的,日后司锦没了……
钱橙心尖没来由的一阵闷疼,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呼吸都顿住了。
钱橙不是个怕吃苦的人,也不贪图享受,这阵心疼不是因为她担心将来没人伺候,而是怕司锦真的……
别想别想。
钱橙眸光闪烁着不让自己往深处想,心里宽慰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素来乐观,周身气息只低落了一瞬,等丫鬟们捧着菜碟过来的时候,钱橙已经深呼吸,打起精神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桌子上。
小娘说过,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能吃饭,就能活着。
昨晚钱橙点了灌汤包以及虾跟蟹,今早不止有这两样菜,还配了清淡的萝卜丝跟醋呛白菜。
钱橙荤素搭配,生生比昨天多吃了半碗饭。周妈妈对此不仅不觉得惊诧,还笑着问要不要再添点,“能吃是福。”
钱橙闻言用公筷夹了个灌汤包放进司锦碗里。
这福气,她分司锦一些。
只要是她夹过来,司锦多少会吃些。
吃饱喝足,两人漱了口。司锦才说,“走吧,去请安。”
从锦院慢慢走过去,也权当是饭后消食了。
今日天好,冬季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加上刚吃完饭,钱橙脑袋放空,什么都懒得想,只跟着司锦往前走。
几乎才出了院子,周黄就迎面过来,“主子。”
周黄往旁边走了两步,司锦了然,侧头跟钱橙说,“你等我一下。”
钱橙安心站在原地,也不好奇何事,只扭头左右看。
嗯?她发现墙角竟然有棵杏树,不由多看了几眼。
周黄见司锦过来,钱橙的注意力也不在这边,才压着声音道:
“少爷,大爷那边催我问您,说您已经成过亲了,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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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歇了一天,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大爷说的原话是:人都拐进来她还怕人跑了吗,非要守在跟前看着。
这话大爷能说,周黄可不敢说。只是大爷那边催得紧,周黄也是一脸为难。
要周黄说他家主子的确不厚道,逼一个教书先生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堪比逼文人从武。
司家老大叫司钰,比司锦年长三岁,虽自幼聪慧无比,奈何对从商不感兴趣,只爱看书作画写文章。
可又碍于司家商贾的身份,哪怕他才高八斗也不能走仕途的路子。最后司钰念完书索性去求无名书院的山长,打算进书院教书,也算是从间接圆了他从文的心。
山长不好直接拒绝司家长子的请求,更不愿意选个无能之才进来误人子弟,于是再三斟酌权衡,选择拿当年春闱的考题当众考司钰。
这样不管是对司家还是对书院里的老师跟学生都能有个交代。
卷子是当众作答,山长怕司钰提前看过考题,还让院里的老秀才改了几处。
等答卷出来后,众人瞬间一改先前对司钰的怀疑,对他的才华佩服的心服口服,连连感慨是家族的商贾身份误了他。
其中就属老秀才最遗憾,对司钰想来书院教书的事情,他更是力排众议第一个支持。
山长见司钰有真才学,这才开着门高高兴兴把人迎进来。
司钰的夫人柳氏,就是山长的亲侄女,两人这媒都是山长做的,可见他对司钰的肯定跟欣赏。
这样一个入仕能进翰林院的人,这两日却被司锦逼着在书房处理生意上的俗事。
理由是:才刚成亲,想陪陪娘子。
司锦抽手歇着去了,司钰整日浸在这商贾之事中,他觉得自己这块书生气的白玉都快变成金貔貅了,满身铜钱味。
虽说他做大哥的,为妹妹分担些按理说也是应该的,但不能老这么分担下去吧。司钰不好意思自己来找刚新婚两日的司锦,于是对周黄大吐苦水,让周黄来问。
周黄也是硬着头皮过来,还是避开钱橙低声问。
新婚小两口感情好着呢,少夫人也粘着主子,这不,请安都由主子陪着。周黄不能当钱橙的面说这事,怕少夫人不高兴,只得走到这旁边来。
司锦侧眸去看钱橙,钱橙对着一棵杏树跟她身边那个叫蕊蕊的丫鬟聊得正欢,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连发丝都带着光晕。
司锦手搭在背后,扭过头问周黄,“你是我的人,还是我大哥的人?”
周黄立马站直了,毫不犹豫地表忠心,“我自然是主子的人!”
“那你去跟大爷说,就说今日我要陪夫人给母亲请安,让他再坚持一日。”司锦日日处理这些事情都没说什么呢,才让大哥代为处理两天他就开始蛐蛐叫叫了。
周黄顿了顿,试探着问,“那明日呢?”
司锦理所应当,“明日陪夫人回门,自然也没时间。”
周黄,“……”
得咧,大爷那边怕是要吟诗哭泣了。
司锦打发走周黄,走过来看钱橙,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想吃杏了?”
不然盯着杏树看什么。
钱橙摇头,“我跟蕊蕊说的不是这个。”
见司锦过来,蕊蕊又退回到后面。
司锦看她,目露疑惑。就钱橙的这个脑瓜,除了吃还能想什么?
钱橙眸光闪烁不太愿意开口,奈何被司锦目不转睛地看着,最后才塌肩妥协,小心翼翼看着司锦的脸色,哼哼轻轻的说,“我跟蕊蕊打赌,看开春有没有红杏长到墙那边。”
一枝红杏出墙来。
司锦目光从钱橙脸上移开往上看杏树,不知为何忽地又想起准备带钱橙逃婚的季杰,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新婚小妻妻似乎不适合讨论这样的话题。
两人默契地跳过这个事情继续往前走,司锦单手搭在身后,指尖捻了捻。
这是她思考事情时的习惯动作。
司锦侧眸看钱橙,视线落在她姣好柔和的脸庞上,缓缓垂下眼。
她知道钱橙最初嫁她定然不情愿,可后来她主动跟自己鱼水欢好,是不得不呢,还是看见她好看后,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愿意?
司锦扭头看身后的杏树,抿了下薄唇,打定主意——
还是把树挪到院子中间吧。
……这样它再怎么伸树枝都摸不到墙,更别提出墙了。
钱橙跟司锦并肩走,迎面拐过假山的时候,没来由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扭头看司锦,想问她冷不冷,司锦却忽然别开看她的视线战术性昂脸望天。
钱橙,“?”
她怎么在司锦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心虚?错觉吧。
第49章049
本朝同意百姓单独开户,一般需要两个条件,任意满足其一就行。
一是小孩上学落户,二是分家分户。
像雅雅这种属于前者,需要入学的孩童,经过书院核查跟山长同意,衙门就会给她的监护人单独开户,让雅雅挂在沈柔云的名下,暂时落户在新水州。
沈柔云只要同其他户主一样,每年缴纳人头税,满三年就算是新水州的正式住民。
这事听起来容易,但首先雅雅要有入学的资格才行。
满三岁的儿童入学,需有夫子介绍作保,证明她有念书识字的能力。
而这只是最基础的入学,此环节可以用钱解决,但往后的事情,却是光有钱都解决不了的。
想要以入学的名义落户,则要山长出面,由他跟州府衙门保证雅雅以及沈柔云身上没有命案跟其余不良行径,是暂迁过来的良民,州府衙门核实之后,才会盖章同意学生暂时落籍。
可山长又不是天底下第一大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为一个孩子作保。
除非她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就展露出状元之才,长大后能让书院跟山长扬名立万,否则山长明哲保身必然不会为她涉险。
雅雅是女孩,注定了她不能参加科考,这条路直接被堵死。
所以沈柔云才会迂回的找上季老爷季白山,想通过他的人脉关系去跟山长交涉。
如今这事由季静托给了司锦去办,司锦的大哥司钰就是无名书院里的教书先生,由他点头同意雅雅入学就行。
而司钰的娘子柳灵芸就是山长的亲侄女,只要司家跟她开口,山长必然会为雅雅出面作保。
事情瞬间变得简单起来,几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这却是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落户里最麻烦的一种方式,要不然沈柔云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进季府。
另一种则是如钱橙这般,分家分户。
钱橙原就是新水州的住民,不需要落籍,只需族老们点头同意,就能如家里男丁一般分户出去单独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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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由女子担任户主并不少见,像是死了丈夫的新寡,或是跟儿女断绝关系的老妇,只要族里同意,她们就是自己的户主,只要每年按时交人头税就行。
林氏是钱橙的生母,在钱橙有了自己的户籍后,自然要跟她一同从钱秀的籍下迁出去,母女两人有她们自己的户。
过年前一天,州府衙门里派了衙役上门,来给司锦送钱橙和沈柔云的户籍。
“大人说明日便是除夕封印,怕这事拖到初八开印耽误了您的事情,所以今天便加急把这户籍的事情落下来,着我等送来。”
衙门过年也是要放假休息的,州府知州的官印会在今晚封上,俗称封印,等来年正月初八以后,才打开重新使用,便叫开印。
这事如果走正常流程慢慢来,估摸着得出了正月才能拿到户籍。
可知州明显是卖司家一个面子,赶在年前就把事情办妥了。
司锦着周黄亲自送衙役出门,该给的孝敬跟赏金都是以往的双倍,而给知州送去的新年贺礼更是比去年厚重。
像司家生意做到这个地步,加上司母跟皇室间的关系,向来都是知州巴结着司府,过年过节都会给司家送礼。但明面上司家从商,为了路子通顺,给往上往下该打点的也会打点。
买卖做大以后,人情往来需要的银钱都流水般往外淌,少不了一点。
司家更不是吝啬的人家,自然不会在年节上亏待任何一个给司家办事情的人。
衙役开开心心的来,更是高高兴兴的走。
他就说给司家跑腿绝对不会白跑一趟!
周黄送人回来后,见司锦还坐在书房里,不由纳闷,“少夫人不是盼着要拿户籍吗?少爷您怎么……”
还没给她送过去啊。
平时钱橙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司锦都是当夜搭梯子爬天摘月,绝对不等到第二夜,如今怎么不急不躁的悠闲了起来。
司锦动作慢条斯理,将属于钱橙的那一份薄薄户籍压在账本下面,闻言抬眸看了眼周黄,意味深长,“你以后成家就懂了。”
周黄,“啊?”
这怎么还扯上成不成家了?
司锦单手搭在账本上,心道自然有牵扯。唯有成家的人才懂,要拿这户籍跟自家娘子在床上讨个甜头。
她把沈柔云的那份户籍递给周黄,“派人送去季府交给季静,就说是我提前送她的新年礼物了。”
周黄双手接过,脱口而出,“可这不是沈姑娘的户籍吗?”
就算是礼物,也是送给沈姑娘的礼物啊。
司锦微微一笑,鼻音轻嗯,慵懒随意,“嗯,是沈柔云的,所以才让季静拿这个去跟沈柔云讨个奖励。”
这礼物还不美死季静。
周黄微怔,周黄沉默,周黄顿时也不敢多问了,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奖励。
那沈姑娘是要给季静当继母的,两人水火一般不容,如今季大小姐竟然能拿着户籍去沈姑娘身上讨奖励了?!
水火相融了?
周黄联想到自家少爷跟少夫人,再想想季大小姐跟沈姑娘,抽了口凉气,思路瞬间朝着不该想的方向策马狂奔!
司锦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想什么呢?”
她道:“沈柔云找上季伯父为的就是这户籍。如今户籍到手,季静自然可以拿它请沈柔云出府,省得自己多个继母。”
户籍到手了,沈柔云再也没理由赖在季府不走,对沈柔云来说,她就算单纯是为了报答季静,也不该再去肖想人家继母的位置。
而对于季静来说,把不喜欢的人赶出门,阻拦父亲给自己纳个同龄的小白花继母,这难道不算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但前提是,不、喜、欢、的人。
司锦垂下长睫掩下眼底揶揄。
静静啊静静,就看你心静不静了。
也只有看清季静的态度,司锦才好决定动不动沈柔云。
想要吞了周家,沈柔云就是把双刃剑,用的好有奇效。年后季静对沈柔云的态度,将决定沈柔云在她这里是颗好用的棋子,亦或是好友的人。
身份不同,用法也不同。
司锦从一开始就跟钱橙说过,无商不奸诈,她可算不得是一个好人,但绝对是个有天赋的商人。
在她这儿,无关紧要的人,都是可以压在生意场上的筹码。
周黄瞬间了然,并且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狠狠的反思跟检讨了一下。
他家少爷神仙一样的人物,说的奖励自然是正儿八经的事情。
周黄即将出门,想了想,还是扭头问,“少爷。”
司锦抬脸,“嗯?”
周黄笑,“那您拿户籍是打算跟少夫人讨奖励吗?”
司锦扬眉,眼里带出笑,“自然。”
周黄懂了。还没找到媳妇呢,他就先跟自家少爷学了一招。
“等我将来成了家,也拿东西跟我娘子讨奖励,让她给我亲自做油泼面!多油多辣的那种!”周黄满脸期待。
司锦,“……”
司锦沉默一瞬,温声开口,“去吧,去送东西吧。”
周黄走后,司锦手指搭在账本上轻轻敲,要不明晚再给钱橙吧,明晚守岁,刚好有一晚上的时间。
而周黄把沈柔云的户籍送到季府的时候,沈柔云正在季老爷院里。
借着过罢年雅雅要入学进书院,季白山说翻出来几本季静小时候练过的字帖,可以让雅雅先在家开始练字熟悉熟悉,毕竟入学后还是有个简单测试的。
进书院这事是托了人家司钰的脸面,如果测试过不去,最丢人的不是雅雅,而是司钰。
他说的是正事,季静也没理由拒绝,就由着沈柔云领着雅雅去主院书房了。
主要是季静心里清楚,她爹不是那种见色起意强迫人的老-畜-生,还有便是沈柔云的目的不是她爹这个老白菜梆子,而是雅雅的户籍。
在户籍即将到手前,沈柔云都会乖乖的。
“这算哪门子礼物,”季静从周黄手里接过户籍后,嘀咕了一句,“司锦是纯属抠门,往年的礼物就不走心,今年连糊弄都不糊弄了,直接拿这个当礼物。”
周黄跟季静说,“我家少爷说了,这礼物堪比收服妖精的法宝,有了这个,您今日想让沈姑娘出府,她绝对不敢待到明天。她是去是留,还不是您说的算。”
季静捏户籍的手一顿,缓慢回过神,意味深长,“哦~”
她是打算等户籍到手后就送沈柔云姨甥离开呢,免得时间久了小白花跟花骨朵顺势在季府扎根了。
现在季杰外出不在家,她跟季杰又都没成家,她爹寂寞着呢,俨然已经拿雅雅当亲孙女对待了,这不,连字帖都翻出来了。
季静收起户籍朝主院书房走,心里原本还在犹豫。
毕竟明天就过年了,今天就把沈柔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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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不合适吧……
结果她到的时候,就听见沈柔云在跟她爹季白山说话。
沈柔云目光落在雅雅身上,眉眼温柔,话却是对着季白山说的:
“亏得季老爷思虑周全,连让雅雅提前练字都想到了。不似我,半点头脑都没有,别提书法了,连书都没看过几本。”
“我这种小女子,见识既比不得季老爷您,也比不上季大小姐,要不是您跟季小姐收留,我跟雅雅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模样似春日清晨凝了露珠的百合,清丽柔弱,哄得季白山眉眼弯弯,包子脸笑出了十八个褶儿。
季静双手抱怀,下巴微抬,就站在旁边看她装。
半点头脑没有?
书没看过几本?
见识比不上她?
听听,沈姑娘多谦虚啊。
先是利用周名安把雅雅从周家骗出来,后又算计她爹要当她继母弄户籍,以及认识缅铃这些事情,她是丝毫不提呀。
好一个柔弱无害的小女子哈。
季静心里哼哼,她季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还是请出去吧。
第50章050
就因为有这些过往跟传言在,司府丫鬟才无法反驳。
毕竟在看过话本跟听过传言的人看来,钱橙这般姿态就是在向季大小姐宣示主权。
新婚小两口进了大堂,司锦走在前面,钱橙被她拉着手走在后面。
两人衣服一白一粉,连在一起像两朵并蒂不同色的月季一般,远远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来了来了,”司母端着茶盏跟坐在身边下首位子上的季静说,“来跟你炫耀了。”
明知道季静不喜欢沈柔云,也不认可她当自己未来的继母,季白山还是想挣扎一下。
他望着季静,开口替沈柔云说话,“你瞧瞧,这正说到你呢,沈姑娘夸你见识广。”
“哦~是吗?”季静双手抱胸拉长音调,意味深长的抬眼看向沈柔云,“我怎么觉得沈姑娘在某、些、方面的见识,要比我宽广呢。”
沈柔云垂着浓密长睫,微微起身同她福礼颔首,音调不变,像是没听出季静话里的深意跟挤兑,“季小姐谬赞了。”
季白山见沈柔云看到季静吓得连脸都不敢抬,立马打着哈哈挡在两人之间。他觉得自家闺女来者不善,像是冲着沈姑娘来的。
“静静你不是说今日要去谈事情吗?”季白山问。
生意这事,越到年底越忙碌。很多人家辛苦劳作一年,平时勤俭节约不舍得花钱,唯有过年这几日才会借着年节难得大手大脚一次。
生意人也就是靠这时候大赚一笔。
所以哪怕明天就是除夕,季静今天依旧有应酬。
“还没出门,来给沈姑娘送样东西。”季静从怀里把沈柔云跟雅雅的户籍取出来,伸手朝前递过去。
薄薄的纸叠成平整的两道,一道上面写着沈柔云的名字,一道上面是雅雅,如今夹在季静的手指中。
沈柔云这才抬起清丽的脸蛋,眼睛先是看了眼季静,又缓慢从她脸上下移,顺着手臂落到她指尖。
可能惊喜来的太突然,也可能是期盼了许久的东西陡然送到面前,沈柔云难得愣住,没第一时间上前接过。
“户籍这么快就下来了?”季白山脸上露出惊喜,随后又看着季静的脸色,露出些许遗憾跟失落,“我还当要等正月以后才能办下来。”
要么说是司家的脸面比佛面好用呢,如果不是看在司家的份上,这户籍就算他亲自去求,也得拖到正月开印。
季白山心头有些忐忑,沈柔云跟雅雅的户籍办下来了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至少两个姑娘家有了自己的籍册,从此不需要依附什么人。可另一方面,沈柔云拿到户籍了,还愿不愿意留在季府。
最重要的是,季静还会不会让她留下。
“谢倒是不用谢了,”季静把户籍递过去,笑着收回手,“沈姑娘的目的达成,眼见着明天就是除夕,我们就不多留沈姑娘在府上过年了。”
沈柔云展开户籍的动作微微一顿,长睫轻闪,却垂着眼低着头没说话。季白山手扶着桌面,坐了下来,勉强挤出笑,示意沈柔云,“不看看你跟小雅雅的户籍?以后你可就是你俩的户主了。”
沈柔云这才回过神,先是朝季白山行了一礼,又抿唇朝季静福礼,“多谢季老爷,谢过季小姐。”
雅雅从桌边放下笔站起来,先是怯怯地看了眼季静,才小跑到沈柔云身边,伸手攥着她的衣袖,昂脸小声喊,“小姨。”
小孩子的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以至于雅雅不明白静静姨姨之前还要跟她小姨睡一张床,怎么今日又突然要撵她们走。
雅雅跟着沈柔云颠簸流离了一些时日,刚开始碰到被人驱赶的事情还会偷偷哭,现在却已经学会了乖巧懂事的贴在沈柔云身边,不吵不闹。
“我家小姐梳妆了吗?”小丫鬟蕊蕊从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伸手随意抓住院里的一个妈妈询问,发髻上的红月季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这才认出她是三小姐房里的丫头,顿时皱眉训斥,“你家小姐今日出阁你到哪里厮混了,你看你这发髻乱的像什么样子。花呢,你头上的月季花呢?”
说着粗手掐着蕊蕊纤细的手臂,拎小鸡似的扯着她上下左右看,发现花的确不见了,顿时一指头戳在她额角上:
“那花都是司府送来的要求两府的下人们全都带着,你哪里来的胆子敢把花丢了。”
沈柔云笑着抬手摸她脸蛋。
季静从两人身上收回目光,坐到桌边,自己翻开一个口朝下的空茶盏,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季白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目光落在沈柔云跟雅雅身上,就算他没有娶沈柔云的意思,看到这姨甥两人相依为命的场面也有些于心不忍。
“静静,大过年的……”他嘀咕。
把人家姨甥俩赶出去合适吗。
季静缓慢吞咽着水,借着抬手喝水的动作,眼底眸光落在沈柔云身上。
这个心机小白花,披着羊皮的狐狸精,分明是故意的。
仗着她爹心软,在书房里演这一出。
季静喝完杯里的水,故意扬声跟季白山说:
“爹,就是因为大过年的,才要一家人团聚。沈姑娘跟咱们,可算不得一家人,就算您再舍不得雅雅,那也不能强留人家在咱们府上过年对不对。”
沈柔云垂下眼,将户籍好好收起来,手指牵着雅雅的手站起身,柔声开口,“季小姐说的是,叨扰了这么些时日,除夕还打扰属实不合适。”
季白山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满脸不舍,“沈姑娘。”
季府人丁本来就少,往年还能有个季杰,今年连季杰都不在了,除夕夜得冷清成什么样子啊。季白山年纪大了,就想着能热闹一些。
自然,”妈妈双手抄兜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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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下巴,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人,“能嫁进司府算是三小姐攀了高枝,岂能在梳妆上耽误时间错过了吉时。”
“你赶紧去找朵花戴上,你是三小姐的陪嫁丫鬟,要是因为你丢了钱府的脸面被司家怪罪,仔细老爷打死你!”妈妈说话冷冷的,蕊蕊一时间分不清是她的话冷,还是这会儿的风冷。
妈妈是主院里主母手下的人,这会儿是临时调到三小姐院里帮忙主事,这也间接说明钱三小姐的院里连个能主事做主的妈妈都没有。
出阁的闺房挂满了红绸,鲜红柔滑的布料把屋里的裂痕跟破旧尽数遮住,猛地一看,倒是挺新挺鲜艳。
见沈柔云领着雅雅出门,季静放下茶盏,笑着跟季白山说,“爹,我去送送沈姑娘。”
语气听着还挺高兴。
季白山瞪她一眼,没有理她。
出了书房的门,外头还飘着小雪。
沈柔云牵着雅雅走在前面,季静快走两步追上去,要伸手捏雅雅头上的丸子包。
雅雅缩着脑袋躲了一下,从沈柔云的左手边低头挪到沈柔云的右手边,红着鼻子抿着唇瓣,表明了不给季静摸。
原本沈柔云跟季静之间横着雅雅,现在雅雅一跑开,便成了沈柔云跟季静并肩走。
这种东西蕊蕊是打听不到的,只能直接问周妈妈。
周妈妈听完一怔,随即肉眼可见的心疼起钱橙。
这聘礼单子连同聘礼送往钱府的时候,首先是要让待嫁新娘过目的。对方送了多少东西,心意如何花了多少心思,至少让新娘子心里有个数。
可听钱橙这意思,她根本没见过聘礼,连聘礼单子都没看见过。
沈柔云闻言侧眸看季静,余光落在季静因心虚而背在身后的双手上,轻轻柔柔的笑了下,“这话是在说雅雅,还是在说季大小姐您自己?”
“我怎么了?”季静又开始双手抱胸,抬脸反问道:“户籍是不是帮你拿到了,报酬也没问你讨要,如今只不过是送你出府免得你给别人做小而已,怎么,这还不满意?”
季静夸张的诧异起来,“沈姑娘野心未免也太大了些吧,不愧是见多识广博览群书的大家闺秀。”
被她这么奚落调侃,沈柔云只是垂着眼睫轻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原来缅铃的事情在季大小姐心里还没过去啊。”
季静一顿,被戳破了心思。
“我可不止只认识缅铃,”沈柔云侧眸看季静,微微倾身靠近,唇瓣几乎贴在她耳垂上悠悠道:“季大小姐要不要来我床上亲自试试,看我有多博览广识?”
她一靠近,身上的气息便随风飘了过来。
季静打了个哆嗦,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木着脸看向沈柔云,“你这招美人计对我没用。”
“你又怎知我是用计,而不是真心谋你?”沈柔云转身看她,挑眉反问。
这话彻底把季静问住了。
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喜欢女人,更不喜欢你……这样的。”
中间过于难听的话季静到底没再说出口。
可她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沈柔云顿住,愣怔着看了眼季静,浓密的长睫煽动两下,垂眸遮住眼尾的红,浅粉色的唇角牵动两下,像是想挤个笑出来,但终究没做到。
钱橙揉了揉脸,见外头天色渐暗,猜测司锦也该回来了。
她想了想,难得让周妈妈先别摆饭。
周妈妈以为她还在难受,嘴上应着好,心里又把钱父钱母骂了一顿。能让爱吃饭的钱橙不吃饭,可见这两人多可气!
司锦回来的时候,屋里灯光不明,只点了几处必要的灯台。
她有些疑惑,问守在一边的蕊蕊,“怎么没点灯,钱橙呢?”
季静没想到沈柔云会是这个反应,她以为沈柔云会跟之前一眼牙尖嘴利反击自己亦或是用心机手段报复回来,但总归不是这么默默的忍了她的话转身离开。
季静有些茫然。
她从商可以,管事可以,但唯独对情感上的事情一窍不通,遇到就麻爪。
司锦曾说过,说可能是因为她是被亲爹带着长大的,身边的人多数都是男性,所以导致她对感情一事先天缺失不够敏感。
季静当时还笑着说,“懂赚钱就行,懂什么感情。”
她将来就没打算嫁人,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懂那些细腻的心思。
可她这会儿看沈柔云离开,头一回想着,自己要是懂感情的话,就算不喜欢她,也该拒绝的委婉一些。
毕竟……
她看起来像是真的喜欢自己。
“小姨。”雅雅小手握紧沈柔云的手指,昂脸看她,满眼担心。
雅雅分不清真假,只能看到沈柔云眼眶红了,垂着长睫不再说话。
沈柔云扯着嘴角笑了下,柔声说,“没事,是风吹了眼睛。”
“可是……”雅雅小脸皱巴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觉得这次的风好像不一样。
分明没把小姨的眼泪吹下来,但却好像吹到了小姨心里,是流不出眼泪的难受。
钱橙眼睫煽动,脚背跟心尖都因这一吻而痒痒的。
她实在不懂,床下的司锦那么无欲无求矜贵优雅,怎么到了床上对这事却坦诚又直白。
两人擦干净后,司锦下床换了身中衣,钱橙则穿戴整齐。
“都要睡觉了,你穿成这样去哪儿?”司锦扭头看她。
雅雅犹豫了一下,还是乖巧点头,自己走到旁边的石凳那儿,蹲在地上,在石凳新覆盖的细雪上,找了根小棍画兔子。
沈柔云带着小厮往旁边走了两步,用假山遮掩住身形,轻声问,“探听到周家的消息了?”
小厮是季府里负责往外采买的小厮,每天都有出府的机会。
沈柔云便花钱请他帮自己留意周府的消息。
前几天小厮的回复都是:没听说周家人过来。
可今日明显不同,所以小厮才急着来找沈柔云。
沈柔云神色严肃,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厮开口说,“听说是因为过年走动,周家的现任家主来了趟新水州,至于为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但我给姑娘特意打听了一下,那家主好像叫什么,周什么安。”
沈柔云唇色更淡了,垂眼轻声道:“周名安。”
“嗳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小厮一拍脑门。
他见沈柔云脸色难看,眼尾通红唇色惨白,像是风雪里支撑不住的纤细花茎随时被折断,不由问道:“沈姑娘没事吧,您看起来不太好。”
迎亲那天司锦都没来,足以看出司家人对这门婚事的态度。
钱柚不仅再次感慨,“还好我改了八字没嫁过去,要不然现在受罪被冷落的人可就是我了。”他就出去帮沈柔云打听一些跟季府无关的事情,无关紧要也不麻烦就张张嘴而已,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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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从沈柔云这里领一颗珍珠已经是占便宜了,怎么还好意思拿人家两颗。
沈柔云摇摇头,“算是辛苦小哥帮我大冷天跑腿的报酬了,……以后,也用不到再打听这些了。”
“哦,行,”小厮笑着收下,“多谢沈姑娘。”
他离开后,沈柔云独自站在假山边,朝不远处的雅雅看过去。
司府在钱柚看来,简直就是新媳妇的人间地狱。
亏得她连夜改了八字,这才逃过一劫,不然这会儿生不如死的人定然是她。
周家果然还是找过来了,速度远比沈柔云想象中的要快。她虽有户籍,可一个没有背景跟财力的柔弱女子想要对抗一个家族,谈何容易。
沈柔云抿紧了唇。
她本可以赖在季家。
可要是知道自己带着雅雅躲在季府,周名安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季静。本来已经算好的,用季家周旋周家,她只需要躲在暗处等结果就行……
可现在,沈柔云有些犹豫了。
还没等她想出结论,一抬眸就对上季静的梅红色身影,“……”
沈柔云眸光轻晃,呼吸一顿。
“沈姑娘好演技,”季静越过雅雅,缓步走过来,啧啧感慨,“戏班子里唱过曲吧?”
刚才沈柔云离开后,季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红着耳朵朝她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她想着,哪怕跟沈柔云说个对不起呢。
季静对沈柔云的感观有些复杂,她是真的不喜欢沈柔云这样的心机小白花,但她又知道沈柔云这么一步步的往前算计也不是为了自己。
这才导致她对沈柔云一忍再忍,哪怕知道前方是沈柔云布置好的陷阱,但依旧会配合着踩进去。
老季家祖传的心软。
所以说收留沈柔云跟雅雅这事也不能全怪季白山,要是当时的人换成季静自己,她估摸着会做出跟亲爹同样的选择。
季静揉着闷闷的胸口,有些不是滋味。
她没有看不起沈柔云的意思,她只是不想让这两人留在府里跟她们父女有过多的纠缠跟羁绊。
至于周家的事情,她哪怕不利用沈柔云也能处理好。
季静朝前走,没多远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画小兔子的雅雅,以及——
正在跟小厮说话的沈柔云。
果然啊,又是沈姑娘的陷阱。
“好姑娘,夫人哪里舍得您去死,这不才让三姑娘替您进了那虎狼窝吗,”刘妈妈道:“往后这话可不能再提了。”
钱柚这才说,“不提不提,打死都不提了。”
意识到这点后,季静脸色更难看了。
沈柔云也没想到季静会追过来,难得眼神躲闪没看她。
季静靠近,“怪不得沈姑娘素衣乌发,原来珠宝首饰都用在了这种地方。”
沈柔云头上就簪着一根乌木簪子,雅雅脑袋上更是半个珠花都没有。
唐宝蓝见钱父还要打她,伸手握住旁边的小花瓶,毫不犹豫朝钱父的脑袋砸了过去。
闷响一声,钱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丈夫,唐宝蓝把瓶子扔他身上,扯出巾帕重重擦着嘴角血迹,脸上竟露出一抹轻松微笑。
季静攥住她的小臂直接举了起来,沈柔云的袖筒顺势下滑,露出半截素白手腕,脆弱纤细,上面连个银镯子都没有。
但沈柔云有耳洞,以前应该也是戴过耳环之类的东西,手腕上虽没痕迹,但想来这细白的腕子上曾挂着一串珍珠手串。
“沈姑娘住在我季府,利用着我爹,收买着我家小厮,还试图勾引我说喜欢我,”季静拇指指腹压在沈柔云的手腕之间,微微用了点力气,语气带了点怨怼,“想来刚才那番话也是为了逼走我才说的吧。”
什么谋她,什么床上长长见识。沈柔云的嘴,骗人的鬼!
“亏得我还觉得说话重伤了你,”季静看着沈柔云,几乎咬牙切齿的说,“伤你你也是活该!”
她果然不喜欢沈柔云这种女子!
披着层柔弱的外皮,但实际上会吃人。
亏得她还以为沈柔云是真的喜欢她!喜欢个屁,都是虚心假意的算计!
季静心里有气,手上力道也没刻意控制。
沈柔云吃痛,但没出声,只是抬脸看着季静,脸上甚至露出清浅笑意,毫无诚意的道歉,“嗯,我活该。”
她长睫微动,“如果季小姐是来跟我道歉的,那至少说明你刚才信了我的话。”
沈柔云撩起眼睫看季静,声音带着笑意,“信我喜欢你。”
季静嗤笑,讥讽反问,“你觉得我还会——”
和离?”钱父像是听到了笑话,目眦尽裂的说,“你也配!你只配被休!”
和离要分家产的,一人一半,钱父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分钱。
这都是他的,是他多年打拼的结果,跟唐宝蓝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季静下意识松开沈柔云的手腕,生生克制住自己后退的念头,反而往前半步,欺身把沈柔云压在假山上,张嘴咬她的下唇。
又来,又来是吧!
她的感情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季静气极了反而平静下来,手掌下滑搭在沈柔云纤细的腰肢上前后抚摸摩挲,拇指指腹在沈柔云的细腰跟山丘的边缘游离来回,没过界但足够暧昧。
“沈姑娘,既想当我继母还要吊着我,真是好手段。”季静单腿膝盖挤进沈柔云双腿之间,陡然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沈柔云身体水一样的软下来,明知道季静是跟她较劲,但眼里还是染了笑,喘息着问,“继续啊,不会了?”
她拉着季静的手往腰腹之上,挺胸往前,不退反进,“我教你?”
季静手指紧攥不敢伸手贴上去,眼皮突突跳动,忍了又忍,最后咬牙问她,“……你还是不是个姑娘!”
还有没有基本的羞耻心!
沈柔云本来还想再逗逗季静,余光却瞥见远处的人,微微一怔,唇瓣贴着季静的耳朵说,“季静,季老爷朝这边来了。”
谁???
谁!!!
她见司锦看过来,连忙跟司锦解释,“你不了解我家这个嫡母,她可不是个软脾气。”
钱橙心有余悸,“当年邹小娘生了儿子尾巴翘到天上,仗着生子有功截了我这个嫡母钱氏的玉簪,当天就被钱氏让人从屋里拖出来,硬是摁在板凳上打了十板子才解气。”
要是被她爹看见了,真的不好解释。不管是她亲了沈柔云还是欺负了沈柔云,好像都有些说不清。
季静沉默一瞬,当机立断,下意识拉着沈柔云,把她连同自己一起塞进假山的山洞里,并且伸手捂住了沈柔云的嘴。
她低声警告,“你最好老实点,别想离间我们父女感情。”
沈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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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柔云眼里带着笑,手搭在季静腰上,掌心缓慢往上移动。
季静边听着外面动静,边咬牙握住沈柔云作乱的手腕,眯着眼睛狠狠瞪她。
沈柔云悄悄弯了眼睛。
直到两人听见假山山洞外面,季老爷问,“雅雅,你怎么自己在这儿,你小姨呢?”
季静跟沈柔云齐齐抽了口气。
怎么把雅雅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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