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橙,“……”
钱橙当作没听见,被子蒙住脑袋开始睡觉。
于是翌日清晨,季静刚起床就收到司府送来的两样礼物。
——一盆生鸡心。
——一对玉铃铛。
前者补补心,后者则是补心没用的时候,……那就用玉铃铛吧。
初学者,用玉更合适。
季静,“???”
季静一脸懵,司锦几个意思啊?
“明日有热闹看了。”钱橙将汤多盛了一碗,放在旁边留给司锦。
该补补的可不止自己。
“对了,明日得给季静挑个回礼。”临睡觉的时候司锦想起来这事。
季静说的不错,这新婚贺礼礼物,她很喜欢,钱橙……也很喜欢。
钱橙还真认真想起来,“回什么呢?静静也不缺钱。”
第36章036
司锦礼物送到季府的时候,瞧见的不止季静一人,还有季白山以及……沈柔云。
因为她们正坐一桌吃早饭呢。
听美人唱曲是种享受,他不能白花钱养两个人啊。
可他跟沈柔云中间横着季静,就算是听曲,季静都不同意。
季白山选择迂回战术,上午起床后找过来,慈父模样,“咱父女两人也好些时间没一起吃过早饭了,爹今天陪你吃饭。”
季静盯着季白山看,双手悠悠抱胸,拉长音调,“哦~?”
她爹口味跟她不同,寻常时候父女俩轻易不在一个锅里吃饭。她爹更是不乐意来她院中吃东西生怕她唠叨。
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能让她爹主动过来。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季静静静的看着季白山。
果然,季白山目光闪烁,吭吭哧哧着说,“沈柔云姨甥俩也住你这院里,要不叫过来一块儿吃呢,左右就是添两副筷子的事情。”
她就知道!
季静不乐意见到沈柔云,闻言冷呵一声,“我还真当爹想我了呢。”
“爹自然想你,哪有当爹的不想闺女的,”季白山立马挺直腰背,“我这不是勤俭持家吗,省得另外给她做饭。”
奈何季静前脚话音刚落,后脚沈柔云就带着雅雅不请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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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水润多情的眸子看向季白山,柔柔说着,“听闻季老爷过来,我特意来请安。”
季静,“……”
季白山把沈柔云接到家里,想着至少无聊时能听她唱个曲也行啊,奈何从接回来到现在,他连见到沈柔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别提什么续弦了,他连最基本的听曲都做不到。
昨个沈柔云生辰宴,季白山可没少听人夸她好看。
娇滴滴羞答答的一朵小白花,季白山哪怕没那方面的想法,也打算找回初心——
听曲。
消息可真灵通呢。
季白山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整个人被一句“请安”哄的找不到北,“正想着让人去叫你俩一起吃饭呢你们就来了,真是心有灵……咳咳。”
被季静冷脸瞧着,季白山太肉麻的话也说不出来,抬手抵唇咳了两声顺势掐断话茬。
沈柔云微微蹙眉,上前关心询问,“季老爷身体不舒服?”
眼见着两人就要挨在一起聊起来,季静立马抬脚往前跨了一步,一手扯住季白山的胳膊将人往后拉了一把,自己插进两人之间,正面对着沈柔云,防“流氓”似的防着她。
季静微微笑着,声音还算温和,“不劳沈姑娘操心,他要是真有事,我会给他请大夫的。”
季府还没穷到这个地步,”季静微微笑,丝毫不答应让沈柔云过来,“爹你安心就是,我又不会少她一口吃的。”
她还没恶毒到打算饿死小白花跟花骨朵。
季白山被甩到季静身后,只能勾着头看沈柔云。
沈柔云脸上温柔笑意没变,秋水般的眸子落在季静脸上,柔柔道:“自然,季小姐最是孝顺,是我多嘴关心了。”
后来都没人敬酒了,季杰反倒是自己坐在桌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平时也不见他有嗜酒的坏毛病。
真是少年心事重,越长大越看不懂了。
季静操心完小的,又开始操心老的,想着年前请大夫再来给季白山请个平安脉。季白山也就看着康健,其实身体已经差到经不起再病一回。
要不是这样,季静当初就不会让他把沈柔云带回来。
季静说完这些,才刚开吃,府里的管家就又过来了,“大小姐,司府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说是司五少爷给您的谢礼。”
季静原本一般的心情瞬间好起来,雨过天晴似的,“我就说她会谢我。”
肯定是昨晚用上了,效果还不错。
那对金铃铛是店铺掌柜推荐的。司锦成亲季静挑贺礼,想来想去两人多年情意怎么也不能太敷衍。
何况司锦含着金汤勺长大,什么寻常礼物没见过,要送就送点别出心裁的。
季静本来想送房事图的,可市面上关于女女的这类书实在不多,是店铺掌柜询问之后,给她推荐了这对金铃铛。
“缅铃铛,别处进来的新玩意,寻常不对外出售,也就是您给的多我才把这个拿出来。”
缅铃铛是个空心球体里面放置了水银再用金子层层包裹,光瞧着表面光滑没什么稀奇的,可一旦跟人体接触后,水银流出金子乱滚,自己震颤出声,让人炉内酥麻浑身发软。
是增进感情的好东西。
季静到底脸皮薄,只听说适合女女就掏钱买下了多余的丝毫没问,生怕掌柜的以为是自己用,还特意强调了,“我有个朋友需要。”
她对女的完全没兴趣,对这东西更不用详细了解。
如今看来真是送对了。
“她回了什么?”季静好奇,捏着筷子端着碗问。
“不多嘴不多嘴。”季白山摆手。
季静扭头瞪他一眼。
沈柔云人都来了,总不能撕破脸面把她撵回去,季静捏着鼻子忍了三大人一小孩一起吃饭。
“季杰呢?”季静询问下人。
下人回,“少爷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起。”
“待会儿吩咐厨房再给他煮碗醒酒汤送过去,”季静皱眉,“喝那么多做什么。”
管家神色古怪,一时间也不太能理解司锦礼物的寓意。
季静无知无觉,一脸茫然纳闷,“鸡心?”
她需要用鸡心补什么身子?她身体好着呢。
到底是司锦送来的,也不能浪费了。
管家点头,“是。”
他抬手,身边的家仆立马端着一个锦盒走过来,弯腰将东西放在季静手边。
管家道:“这是第二份礼物。”
至于是什么他自然没打开看过。
“这才像话,光送盘鸡心抠死她算了。”季静放下碗筷。
按理来说司锦跟他家大姑娘一起长大,就算没有缘分结成夫妻那也是青梅竹马情同兄妹的情意,怎么着也不会送这么奇怪的东西。
管家沉吟了一瞬,如实回答,“回了两样,第一样是一盘生鸡心,瞧着很新鲜,说是送来给您补身子的。”
沈柔云正在小口吃饭,闻言微微侧眸,视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季静。
管家躬身下去。
季白山对小辈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拿了公筷趁机给沈柔云夹菜,怕季静不高兴,他给沈柔云夹什么菜就给季静夹什么菜,同时也给小雅雅夹什么菜。
一时间,他像个伺候三人吃饭的老仆……
“……我还是去看看你弟弟吧,不吃饭怎么能行。”季白山叹息着,听曲的目的没达成,也没心情等着吃爆炒鸡心,放下碗筷准备回去偷吃个猪肘子。
季静担心他身体,素来要他忌口,所以这早饭在季白山看来格外寡淡无味。
这也是他轻易不想来陪女儿吃饭的原因。
少油少盐对他这种喜爱重口味饭菜的人来说,实在是种折磨,多盘鸡心也于事无补。
季白山离席,沈柔云起身柔柔相送,而自己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瞧见季静看过来,沈柔云轻声反问,“季小姐不会在人还没吃饱的时候,就让人回去吧?”
“我倒是没什么,”沈柔云垂眸看正在扒饭的雅雅,“雅雅还没吃完。”
她把小花骨朵搬出来,季静只能选择沉默。
雅雅听见两人对话,楞了楞,小心翼翼把手里捧着的碗放下,又要把手里筷子放下,奶声奶气,“我、我不饿了……”
懂事又贴心的让人心疼。
季静,“……吃你的,待会儿还有菜呢。”
“鸡心已经送往后厨了,您看是现在吃还是午后吃?”管家问。
季静道:“爆炒后送来吧,我吃完饭要去铺子里处理生意,午后不在府中。”
雅雅这才试探着又端起碗,同时朝季静腼腆又讨好的笑笑,礼貌的说,“谢谢姨姨。”
镂空的白玉,龙眼大小,表面光滑温润,里面是颗小拇指指甲大小的玉球,用粗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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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红绳在顶部串着,拎着绳子稍微摇晃会发出叮铃声响。
沈柔云跟雅雅都看过来。
雅雅眼里露出好奇,小孩嘛都喜欢有声响的东西。
沈柔云,“……”
沈柔云给雅雅夹菜,柔声说,“好好吃饭。”
雅雅这才低头扒拉饭,眼睛总想偷偷看玉铃铛。
季静疑惑
沈柔云眼皮跳动,看不下去,轻声开口,“季小姐不认识这个?”
同时她心里疑惑,司家的五少爷司锦不是刚新婚娶了娘子吗,昨夜两人站在一起那般登对恩爱,怎么会今日一早就给季静送这种,这种东西呢?
如果司锦喜欢季静,两人青梅竹马的情意也算门当户对,哪里有司锦娘子什么事情。
可要是不喜欢,司锦这是在……调戏季静?
季静良心很痛。
沈柔云则顺势坐了回去。
季静面对沈柔云也没什么胃口,放下碗筷,准备看看司锦回了什么礼。
她丝毫没觉得自己跟司锦之间的礼物来往需要避着人,她俩纯姐妹情意,没什么东西是见不得人的,而且要是连个礼物都遮遮掩掩的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季静大大咧咧当众打开锦盒,并且伸手把里头的玉铃铛提了起来。
沈柔云轻抿粉唇,抬眸看季静。
季静将铃铛往掌心里一攥,心里隐隐有不好预感,她脸上表情如常,反问道:“沈姑娘认识?”
“见过这方面的书。”沈柔云温柔从容。
“那沈姑娘真是博学多闻呢。”季静把玉铃铛放进锦盒里,盖子一合,修长漂亮的指尖搭在锦盒上,轻轻往前一推,推到沈柔云面前。
季静微微笑着,注视着沈柔云惊诧的眸子,自以为大气又阔绰,“沈姑娘要是喜欢,我不介意借花献佛。”
肯定不是好东西!
司锦这个该杀千刀的,定然在整她。
是她送给司锦跟钱橙的新婚礼物,底下标注着:勉铃(进阶款)。
甚至连如何使用,应该放进哪里,会产生什么反应,书上都说得清清楚楚,相当对得起自己的书名。
季静抽了口凉气,脑袋里嗡鸣一声,人都傻了,随后她想到自己把这东西送给了沈柔云……
玉铃铛单独看着不奇怪,可是跟鸡心还有沈柔云的话联系起来,那必然有猫腻。
说不定是要看她出糗。
季静纳闷,那金铃铛不好用?要不司锦怎么以怨报德呢!
沈柔云愣住了,目光从季静的脸上缓慢往下,最后落在季静手指上。
季大小姐的手是典型大家闺秀的美人手,匀称修长,不管是捏笔杆还是弹古筝,都很难让人从她的青葱指上移开视线。
沈柔云眼睫轻扇,从季静手上别开视线,目光放在她手指下面轻按的锦盒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蹙眉,“送,我?”
“送你。”季静收回手。
她手搭在锦盒上,柔柔道:“季大小姐最好别后悔。”
狗才后悔。
“司锦送我块玉干什么?”
她没见过,猜测着往腰上比划,“装饰?”
还带着个红绳,正好能系腰上。
季静把碗里饭吃完,连爆炒鸡心都不等了,
张叔笑呵呵问,“有什么喜欢的要买的,你说说我给你推荐推荐,阁里最近上了不少新货,我让他们都拿出来给您看看?”
季静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有个东西没见过,跟您问问。”
“哦?”张叔来了兴趣,伸手示意季静坐下慢慢聊,“您说。”
他从少年时就守在这珍宝阁中,世间上再稀有罕见的珠宝玉器他不敢说全知道,但最少略有耳闻,能难住他的物件可不多。
这也是张叔稳坐阁主多年的原因。
博学,多识,行走的珍宝书。
季静还得去铺子里呢,就没坐,站着跟张叔描绘,“这么大的玉铃铛,表皮光滑,镂空雕刻很好看,里头还有个铃铛芯。”
她疑惑,“这东西有什么其他寓意吗?”
像玉王八那种,暗指别人是个不会动的死鳖。
张叔顿住,张叔看季静,张叔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说,“这话不好说,但我有书,拿来您翻翻看就知道了。”
张叔从柜台后面翻出一本书,找到其中某一页,走过来递给季静看,“是这种吗?”
书上的图案跟司锦送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季静连连点头,“是它,就是它。”
看来小白花还真是看过书的。
“这是什么书?”季静接过来书,翻到书皮,就见上面写了两个字。
——《床器》。
小字注释:床上器物介绍专用书。
季静,“?”
季静,“!”
“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
她离席,沈柔云也起身含笑相送。
小白花笑的她心里惶惶,季静面上保持微笑,然后才抬脚出了府,扭头就到了珍宝阁。
珍宝阁,司家的铺子,整个新水州最大的珍宝玉器首饰阁楼。
因季静跟司锦的关系,珍宝阁的阁主张叔自然认得她,瞧见她过来,又是让人送茶水又是让人端糕点的,“您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
季静愣住,翻回刚才那页,果然见到玉铃铛有自己的名字:勉铃(基础款)。
后面还有个金色的,季静整张脸瞬间爆红,恨不得把刚才的自己原地埋了。
怪不得小白花信誓旦旦说她会后悔呢。
实不相瞒,……她果真后悔了。
她居然把,把床上用的器物,送给了沈柔云这个想当她继母的小白花!
季静这辈子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只觉得自己清晨还在铜镜里照过的脸已经丢在沈柔云那儿了。
“我,我缓缓,”季静把书还给张叔,呐呐道:“先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弄死司锦。”
司贼误我!
张叔,“……”
第37章037
管它有什么不好的寓意,现在都送给沈柔云了。
沈柔云抿着唇顿了好半天,才抬眸一笑,笑意如夜昙绽放,清丽绝尘晃人眼。
钱橙起床后,长发未束,云雾般蓬松浓密的披在单薄清瘦的肩上。她推开窗朝外看,外头虽冷但天气不错。
今年好像没下过几场雪,也不知道对来年来说是不是好兆头。
“不冷?”司锦早起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这会儿才披着银白大氅从外头回来。
谁知刚推开窗就瞧见了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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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
司锦也没进门,而是朝窗边走过来,隔着窗台,抬手手背在钱橙脸上贴了贴。
温热,应该是不冷。
司锦收回手,“你昨天前半夜觉得热后半夜觉得冷,周妈妈才让人多送了两个炭盆进来。”
前半夜洗完澡,两人回到床上的时候,钱橙热的像是从身体里开始化开。季静送的金铃铛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在她小径里四处乱滚震颤。
司锦还故意用指腹在门口游走,梅花一般颜色的吻从脖颈一路绽放到雪峰。
钱橙当时热的要融化了,鬓角湿润脸颊绯红。
她岸上锦鲤一般左右扭动大口呼吸,哼哼着要把金铃铛扯出来。
等她出水后,躺着回神时,司锦修长的食指才缠着红绳,轻轻一拉,铃铛就随水一起滑了出来。
“啵”的一声,声响在安静的床帐内显得格外明显。
钱橙,“……”
钱橙刚褪去的红晕瞬间蔓延全身,扯着枕头把脸盖住了。
她抬脚跨过月亮门,抬眼就瞧见推开主卧窗户站在窗边探头探脑的钱橙。
钱橙看见司锦就笑了,琥珀眸子清亮,“不太冷,屋里太闷我开窗透透气。”
晚上怕冷,屋里点了四个炭盆,清晨起来就觉得闷热,她这才还没来得及梳头就先把窗打开了。
“水多如池,喷涌如泉。”司锦垂眸轻笑,音调温缓。
矜贵之人一笑,如冰消雪融,美得不可方物。
钱橙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正好对上司锦的笑眸。
她脸一热
身热加脸热,钱橙起来吃饭的时候让人把炭盆撤去两个。谁知后半夜觉得冷,她缩着身体往司锦怀里贴,手无意识的堆着司锦的中衣贴在她温热的腰部肌肤上。
司锦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把手搭在钱橙的灶台处,“嗯?”
钱橙弓腰,声音困倦,含含糊糊,“冷。”
司锦,“……”
司锦这才让人又加了几个炭盆,暖和了,钱橙一卷被子立马从她怀里滚开,背对着她睡得香甜。
司锦当时就想着,还不如冻一冻她呢。
清晨睡醒,钱橙还是觉得热。
她这会儿笑盈盈看着司锦,“周妈妈说你给静静准备的礼物已经着人送去了。”
钱橙想着,“也不知道静静能不能懂。”
恼羞成怒的抬脚要轻轻揣她,结果被司锦握住脚踝倾身偏头吻了下膝盖内侧,低声说,“我很喜欢。”
因为钱橙每一份的身体反应都在无声宣告着喜欢并享受和她欢好。
“就因为不懂才有意思。”司锦不打算让钱橙的注意力放在季静身上,于是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对了,周黄说钱府昨日到丑时都没熄灯,想来今日我那岳父大人定会去趟丰德布庄。”
钱貔貅失去那么多东西,肯定要讨回来的。
钱橙的思维果然跟着司锦走,缓缓点头,然后抬眸看司锦,巴掌大小的脸蛋清水芙蓉般,未施粉黛但足够好看,“我想去看看。”
她怎么能错过这么精彩的场面呢。
向来都是她求着盼着钱父能给她撑腰,何时见过钱父吃瘪。
司锦微微挑眉,缓慢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往身后一搭,凤眸撩起笑意看钱橙,“想去?求求我,我带你去。”
钱橙做为司府少夫人,出门看自己布庄的权力还是有的,根本不需要求司锦。
“不用想,”司锦道:“她肯定不懂。”
季静性子本来就大大咧咧,只把心眼放在了自家生意上,肯定不会把玉铃铛往床笫之趣上想,何况是她送的。
“那你还送!”钱橙惊诧,鸡心就算了,那玉铃铛要是被懂的人看见,还以为司锦这个有妻之人想要调戏静静呢。
“夫君~”
钱橙隔着窗台,探身伸手,指尖轻轻勾住司锦的腰带,将人缓慢拉了过来,踮脚仰头亲她唇瓣,软软的声音腻腻的喊,“求求你,去嘛。”
钱橙亲吻司锦微凉的唇,舌如丁香探入,缓慢搅乱了司锦的心。
司锦原本背在身后的手不知道何时改成托着钱橙的脸,指尖往后探进钱橙的乌黑秀发里,轻缓揉着她的长发,跟她加深了这一吻。
一吻结束,钱橙眉梢眼角都带了几分春意,眸子如午后湖泊荡漾,唇如清晨沾了露水的月季,色泽湿润颜色诱人,宛如被她深吻后的另一处。
司锦垂眸压下心头涟漪,抬手将钱橙身前的长发撩回背后,“去梳头,我带你出去。”
其实她清晨早起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就是为了白天能空出时间陪钱橙一起出门。
钱橙笑,“吃多少是多少,别撑着了。”
司锦背在身后的手指瞬间攥紧,头皮发麻腰都酥了,眸光落在钱橙唇上,低声说,“再亲一下就去。”
钱橙笑着,双手环着司锦的脖子。
因两人隔着窗台,钱橙够不到的时候,司锦还配合着微微低下头往前走了半步。
她朝外招来蕊蕊帮她梳头发,自己挑选今日出门要戴的首饰。
可能是昨日回门。
东西不昂贵,却是她这两年花了心血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以往钱母指使她绣巾帕,用来年底送礼,钱橙虽不敢反驳,可心底多少有些不情不愿,帕子上也存了几分潦草。不过她自己偷偷存下来的这几条,都是她格外满意的,没舍得拿出去的。
如今能用来送给婆母和大嫂,钱橙觉得很开心。
摸着玉簪对着铜镜往发髻上比划的适合,钱橙一心多用,莫名想到司锦的唇。
凉凉的,跟这块玉一样。可是贴着研磨一会儿就会变得温热香软。
只是……
钱橙缓慢眨巴眼睛,以司锦的性子,刚才居然没进来抱着她往床上走?
有点奇怪。
“就这根吧。”钱橙选了个簪子交给蕊蕊,由蕊蕊帮她簪上。
知道两人要在饭点之前出门,周妈妈给钱橙准备了食盒,里头分三层,是糕点水果跟咸味零嘴,像是拿钱橙当成小孩子那般疼她,怕她出门在外饿着肚子。
司锦看着食盒,跟周妈妈道:“……是去东街又不是去东郊,哪里没有吃的。”
“外头有归外头有,咱自家带归自家带,”周妈妈振振有词,“万一路上饿了,又找不到合胃口的吃食,这些不就能应应急吗,而且路上无趣时也能填填嘴。”
周妈妈将食盒探身放进马车里,慈祥笑着跟钱橙说。
司母跟大嫂柳灵芸发现她拥有的首饰还是太少了,所以她走后两人就出去了一趟,回来便让人往锦院送了一匣子珠钗玉环,都是当季新款,说是出门见到有合适的,就给她随便挑选了一些。
哪里是随便挑选,分明是特意去给她买的。
钱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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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出门还能自带好吃的,眼睛都新奇的亮起来,跟着探头往马车里看,“谢谢周妈妈。”
见钱橙喜欢,司锦便把这事记下了——
娘子出门嘴不能闲着。
周黄站在旁边,浓眉大眼满脸期待,等周妈妈忙完钱橙,才轻轻扯自己母亲的袖筒,“娘,有我的那份吗?”
他记得他小时候出门也有吃的,不知道何时他娘就给他停了。
寓意婚后甜蜜,装饰作用大于食用。而当时锦院新房里摆的椒盐花生酥,应该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特意给她准备的,留她饿时吃的。
钱橙,“!”
“你饿了?”周妈妈问。
周黄摇头,“不饿啊。”
他吃饭的时间比主子们早,属于清晨起来就吃东西了,现在肯定不饿。
周妈妈睨他,“不饿你吃什么糕点,给你娇气的。”
周黄,“……”
您刚才对少夫人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钱橙爬上马车,跟周妈妈挥手。
坐稳后马车徐徐前行。
钱橙把食盒抱过来,打开往里看。糕点多数都是咸口的。
她咬着糕点,顿了顿,陡然想起新婚夜的椒盐花生酥也是咸的。
当时她跟蕊蕊还想着怎么司府成亲用的糕点是咸味。
但是顾及她的脸面跟尊严,就寻了个“碰巧看见觉得适合你”的理由。
钱橙心里暖暖热热,投桃报李,把自己存下来的亲自绣的手帕,一人送了一条。
一般人家成亲,糕点都会摆上甜的。
钱橙柔软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有些酸楚闷疼。
都过去好几日了,她才后知后觉从那盘椒盐花生酥里回过味儿,品到藏在深处的甜。
“司锦。”钱橙捏着糕点问,“吃吗?”
不到饭点跟过了饭点,司锦都没有胃口吃饭,今日食欲更淡,闻言摇头。
司锦面色如常,脸不红心不虚,慢条斯理又把车帘落下,佯装没看见。
钱橙狐疑的盯着司锦看。
好奇怪,清晨还跟她索吻的人,如今清心寡欲的像个尼姑。
她撩起车帘,露出一条缝,边吃边往外看。
钱橙笑得乖巧,扭过头继续吃东西。
她不信司锦突然冷淡,心里盘算着,等回头只有两人的时候,她再试试。
而今日才来本月月事的司锦,“?”
她怎么突然有股不太好的‘欲’感……
第38章038
钱橙跟司锦到东街的时候,钱父刚到,正下了马车朝里进。
“只尝尝味道?”钱橙跃跃欲试,暗示的不能再明显了。
“不尝。”司锦难得矜持起来,早上尝过钱橙的唇了,结果自己动情后比她还难受。如今抵住诱惑,如玉的手指撩开车帘一角,余光正好看到抬脚进珍宝阁的季静。
司锦,“……”
距离他闹起来估计还得有会儿功夫,司锦让周黄把马车往边上停停,先不过去,准备坐马车里看看热闹。
钱橙撩开车帘朝外看,上午时分,还不是晚上,东街瞧着便已经足够金碧辉煌商品琳琅满目了。
她像只乡下来的老鼠,一头钻进了御膳房,一时间新奇惊叹到不知道先看哪里。
“之前没来玩过?”司锦看她。
这里就连街边拐角的糖炒栗子,都是一吊钱一包,明码标价写在手边的旗帜上,丝毫不欺瞒。
一吊钱一百文,够买五斤猪肉吃几顿了。
花百文只为了买零嘴?钱父还没阔绰到这个地步。
甜蜜期过了?不能吧,这才成亲几日。昨天做多了?她都没说累呢。
钱橙慢慢嚼着糕点,余光偷偷看司锦,司锦随手拿了本书,靠在车厢里慢慢翻看。
瞧见钱橙的目光扫过来,抬眸望她,“嗯?”
见钱橙悄悄吸鼻子,司锦笑了下,撩开车帘同外头的蕊蕊说,“去买两包炒栗子,一包给少夫人吃,一包留你和周黄吃。”
周黄从钱包里掏钱递给蕊蕊,伸手给她指路,“顺着香味去就行,他家的栗子个大饱满没有一个坏的,糖用的更好。”
贵是有贵的原因的。他家栗子一个比别家的两个大,个个开口,香甜软糯,丝毫不腻。
蕊蕊愣愣地捧着一吊钱,下意识仰头朝马车里看。
一吊钱,买栗子?!蕊蕊眼睛都睁圆了。
她抬手,指腹在钱橙嘴角摸了摸,“嗯,没流口水。”
钱橙,“……”
钱橙囧囧的看着司锦,她就是再馋,也不会馋到流水,“我就是觉得太贵了。”
钱橙恍惚摇头,“我小娘还在时,只路过时经过这里,连马车都没下。”
至于玩?怎么可能,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嫡女钱柚,钱父也不一定舍得带她四处闲玩。
毕竟钱父要脸面,哪能带着女儿只逛不买,要是被熟人认出来,岂不是丢死人了。
可要是买的话,那就不是一枚铜板两枚铜板能解决的事情。
“贵?”司锦双腿交叠,靠着车厢内壁,书暂时合起搭在腿面上,温声跟钱橙算了一笔账,“你可知道快被你吃完的这一食盒糕点肉脯能换几百份糖炒栗子?”
钱橙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
司锦一笑,抬手,拇指指腹在她红唇的下唇上轻轻摩挲,把粘在她唇上的那颗芝麻蹭掉,“专门给你做糕点的这个师父,曾经只给先皇后做过吃食。”
更别提其他打下手的厨子了,各个都是精挑细选而来的,就这只是她锦院中小厨房里的私厨。
钱橙是心疼钱的,但她更想尝尝一吊钱一包的糖炒栗子。粉白的指尖捏着车窗,眼睛亮亮的朝蕊蕊点头,又肉疼又满脸期待。
一周前,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能阔绰到吃这么贵的零嘴。
司锦掏出火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书,余光瞥见钱橙又馋又心疼钱的模样,觉得好笑。
“光是请他们掌勺,就得百金,”司锦收回手,指腹轻缓摩挲,目光落在食盒上,“何况用的又是极好的食材。”
光是糖,司府就能细分出好多种,每一块糕点可能都放了不一样的糖,所以吃出来口味会有细微差距,口感层次不同。
钱橙是属于小猪吃细糠,只觉得好吃,没分出别的。她要是尝过百味老饕,才能吃出其中的区别。
不过钱橙虽不懂但爱吃,这对于厨子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钱橙听完,双手捧着胸口,头回知道原来自己糟蹋了那么多好东西!
那些糕点,她饿的时候都当馒头吃的。
“我是猪八戒吃人参果,”钱橙皱巴着脸看司锦,“不知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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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其珍贵。”
钱橙愣住,低头看不远处的食盒,眼睛缓缓睁圆,“?!”
几、百、份?!
司锦微微挑眉,金丝细框水晶镜片后的凤眸潋滟泛光,如午后湖面荡漾的金色:
“不说司府的厨子,单是锦院的主厨,曾是御厨掌厨。做白案的黎师父伺候过先皇太后的饮食。做红案的姜师父,是如今宫里御厨掌厨的老师。”
司锦被她逗笑了,目光隔着镜片上下打量她,缓缓点头评价,“要是有你这么好看的猪八戒,我愿意顿顿喂你吃人参果。”
钱橙乐了,脸蛋舒展绽放笑意,倾身蹭到司锦面前,昂着小脸哼哼哧哧,“那你刚才还不愿意吃我递过来的糕点,也不愿意尝尝味道。”
司锦素手抬起,食指点在钱橙额头处,将人微微往后轻轻一推,一本正经,矜持矜贵,声音清越,“怕小猪乱我道心。”
哪个好人家的道心会被小猪扰乱,一看就知道司锦的道心本来就不稳固。
钱橙双手握着司锦的手腕,低头在她伸出来的食指指尖上轻轻咬了一口,“猪八戒要吃人参果。”
司锦指尖蜷缩虚拢手指,眼里眸光轻晃温柔。
这一口不像是咬在她指尖上,像是咬在她心尖上,酥酥麻麻。
司锦平时不爱讲这些,这会儿是看见钱橙因为想吃一吊钱的栗子而心疼,才告诉她。
“锦院的糕点都随你吃用,又何况一份小小的糖炒栗子,”司锦温声跟钱橙说,“往后想吃什么吃什么,左右外面买的都没有家里的贵。”
司锦要是颗人参果,怕是要天天盼着被钱橙吞吃入腹。
蕊蕊觉得自己好有钱,一把花出去两百文!
现在一路小跑,裙摆都带着风。
她停在马车边,昂脸伸手喊钱橙,“少夫人,给。”
她又越过钱橙看向司锦,目露期待,小心翼翼。
司锦点头,“另一份是你跟周黄的。”
“谢谢少爷!”蕊蕊立马抱着栗子跳起来,往前走的时候脚步轻快,鲜活的模样像极了她这个年纪的同龄小姑娘。
车厢里,钱橙捏出一颗热气腾腾的香甜栗子,剥开先递到司锦嘴边,弯着眼睛跟她说,“蕊蕊以前跟着我就没吃过好东西,头回吃这样的栗子,估计恨不得含在嘴里慢慢化着吃。”
听起来寒酸,但的确是她跟蕊蕊能干出来的事情。
刚才看到蕊蕊小脸放光,钱橙似乎懂了司锦先前那番话的意义。
不是跟她炫耀司府多么尊贵有钱,而是在告诉她,给她自信和底气,让她知道现在配得上吃天下所有美食。
司锦没拒绝这颗栗子,慢条斯理嚼着,又垂眸翻开手里的书摊在腿面上继续看。
钱橙发现她哪怕手里有再紧急的事情,跟她说话的时候总会先专注的注视着她,放下手里的事情合上翻开的书,专心陪她,等说完,见她不说了,才会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比如现在,见她往外看,司锦才继续看书。
这微小的细节,足以让人心动。
钱橙连吃三颗栗子压下心头这股轻荡的涟漪,边看外面,边听前面周黄跟蕊蕊说话。
蕊蕊买完栗子小跑回来了,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晶晶亮。
刚才一口气给出两吊钱的时候,既不舍又痛快。
淡淡的不舍过去,是从未体会到的畅快,好像迎着阳光给钱的那一瞬间,她一直低着的头都抬高了几分,冬日暖阳照在她脸上,蕊蕊只觉得拿过钱的双手指尖轻颤,脸上是说不出的温暖明媚。
像司府跟季府所在的街道是南街,南街住着各种达官贵人,比如告老还乡的大臣跟司家这样的商贾大户,而钱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只能挨在南街跟西街的边缘,挤不到中间来。
而北街建着州府衙门,是朝廷用来办公的区域,周边住的也是在职的公职人员跟驻守此处的州兵,属于普通人寻常不会踏足的街道。
四条街里,位置最好最接近城门以及最为繁华富贵的街道叫东街。
东街的土地寸土寸金,能在这里有单独门面的商铺都是经过厮杀跟筛选脱颖而出的。东街是新水州富人们纸醉金迷之处,是新水州商户税务的主力,也是新水州的脸面。
所有来新水州的人,如果说没去逛过东街,那真是白来了一趟。
蕊蕊问的是,“东街怎么这么繁华啊?”
周黄便跟她多聊了几句。
新水州笼统分为四条街。
可以这么说,逛东街在某种意义上是身份跟财力的象征。
比如私下聚会中,要是有生面孔掏出一枚扳指,说是在东街珍宝阁买的,旁人立马会多看两眼,心底对他财力的评估瞬间比刚见面时要高上几分。
这可是东街街中心的丰德布庄啊。
这样的店铺要是有十家,明面上司家只占五家,然而实际上这十家里有八家都跟司府有关。
西街则是居民街,里面住着城里的寻常百姓。西街也有自己的铺子,兜售的都是些米面油烟这种最基础的生活用品,方便周边住户购买。
这便是司家,是他府中办宴会连知州都要亲自来贺喜的司家。
更何况有人曾传言过,司家面上是商贾,实际上背后跟皇室息息相关,听闻司家主母跟先皇后在未出阁当姑娘时是情同手足的姐妹。
只是这事在先皇后去世以及新帝登基后,便没人敢在提起,生怕惹来祸端。
估摸着有这层关系在,司府在新水州才这般有权有势,连告老还乡的权臣都会主动卖司府几分面子。
单从司家的这份权势来看,朝廷历来不让商贾人家的子女入仕是有道理的。
请客吃饭,如果选在了东街街中心,那更是吃的不是饭而是金钱。
东街是越往街中心东西越贵,而丰德布庄就建在珍宝阁的不远处,正处于东街街心的位置。
听到这里,就知道钱貔貅为何会因为一间丰德布庄而主动自愿让司锦钱橙搬空半个私库了。
商敛财,靠的是金钱跟手段,可一旦商能入仕就会变成官商结合,用金钱跟权势同时敛财,到时候寻常百姓们跟小商户哪里还有活路。
万一被恶意吞并,对方在朝中有权有势,那受害者连个能伸冤跟告状的地方都没了。
他们兄弟俩要是联手,不出十年,国库财力都要让司家私库几分。所以朝廷禁止商贾身份者嫡亲三代不准入仕,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司家财力依然如此,入不入仕有没有官做,已经不甚重要了。
蕊蕊听完后,果断嚼碎嘴里的栗子。
她心里盘算着,只要自家小姐不被休,往后这样的栗子,她还是有机会经常吃的啊。
心底虽这么想,但蕊蕊吃起来也不敢浪费。
周黄不爱吃这些,尝了两个后其他的都留给蕊蕊自己。
蕊蕊吃了几颗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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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便把栗子包重新包好,见周黄看过来,蕊蕊脸一红,小声说,“万一回去的时候少夫人饿了……”
她想给她多留点。自家小姐的胃口自家丫鬟心里清楚。
周黄笑,“放心吧你自己吃就行,有少爷在,饿不到少夫人的。”
就如司家这种,司家老大司钰天资极高,要是进了科场必得名次,他在朝中有钱铺路有才高升,到时候司家岂会只甘居于新水州?
像司钰这样的人,司家又不止一个,司五公子司锦更是从商天才,八岁时在商界就已经名声大噪。
她觉得自从昨天晚上在浴桶中,钱橙跟她被迫敞开腿交“芯”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不少。
今日钱橙再对上她的时候大胆了很多,不再那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就在钱橙环住司锦的脖子想加深这一吻的时候,丰德布庄里,钱父就被管事“请”了出来。
两人分开,司锦闷笑,低头把火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
钱橙,“……”
钱橙默默的对着她鼓起脸颊,仓鼠幽怨。
司锦一脸无辜。这怎么能怪她,她只是颗人参果啊。
第39章039
司府马车不远处,丰德布庄门口,钱父一脸的难以置信,甚至叫嚣着,“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他举起手里的白玉玉佩,另只手指着说,“这可是司家信物,是你家五公子给我的。我不跟你闲扯,去把你们铺子里管事叫出来,我跟他说。”
但他想着不能操之过急,免得被人看轻,这才耐着性子等。
等唐宝蓝也就是钱母阴沉着脸从云清观回来后,得知府里的私库被钱橙搬空一半带去季家当贺礼了,钱母脸色顿时难看到仿佛死了儿子!
本来代替钱父去云清观给林氏送牌位她就已经觉得足够憋屈,心里那口气全靠丰德布庄撑着。
谁知她就出了趟门的功夫,钱父这个蠢货就被人哄走了半个私库!
车厢里,司锦听到这话,难得分神去看钱橙。
钱橙揉着肚皮打了个浅浅的饱嗝。
司锦笑着摇头,“贪吃。”
钱橙学小猪,食指抵着鼻子朝她哼哼哧哧。
小粉猪拱玉白菜。
司锦没忍住,还是将书朝下搭在腿上,单手把鼻梁上的火眼镜摘掉,长臂一伸将她搂过来,低头亲了亲她甜软的唇瓣,浅尝辄止。
他抠抠搜搜大半辈子,连林氏重病的时候都不舍得请名医,这样的人竟为了帮庶女送礼,突然掏空了一半家财!怎么听怎么觉得荒谬。
莫不是鬼上身了吧。
笑话,他贤女婿亲自给他的玉佩,怎么可能没有用。
钱父昨天从门口晕倒后再醒来,恨不得连夜来丰德布庄接手铺子里的生意。
钱母早就打听过了,那个叫沈柔云的狐狸精想攀附季家,奈何季大小姐季静不愿意认她当继母,所以这只是个生辰宴而不是续弦宴。
也正因为不重要,钱家连礼物都没送。
司锦这样的身份,今日能去季府已经是给季白山这个长辈脸面了,她就是空手去也没人敢说什么,哪里需要备厚礼!
就算是巴结,那也是季府巴结司府,远远没有司锦巴结别人的道理。
唐宝蓝骂钱父糊涂,“我就说不对劲,钱橙那个小贱人分明是想把我支走。她这次回门就没安好心,先是给林氏供奉牌位,后又问你要东西送礼,真是着了这个小贱人的道了!”
“你也是,平时跟个貔貅一样一文不出,这次倒是阔绰,被一块玉佩哄走半个库房的宝物。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天上能有掉馅饼的好事吗。”
“贤女婿,你摸摸良心问问你疼过钱橙吗,你问过她的事情吗,她能跟咱枳儿一样出嫁后事事还想着娘家吗。”
钱枳也就是两人的大女儿,从小备受两人宠爱长大,她出嫁时钱父难得开私库给她添了不少嫁妆。
唐宝蓝当场就去了私库,路上忍不住念叨,“司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何至于从咱家拿礼物去季府,她们就是从路上买个扫帚送去季家也不会说什么。”
司季两家因为孩子从小在同一私塾读书,两府之间有多年的感情在,哪里在乎礼物贵贱。
而且这次季府办宴又不是给季白山过大寿,只是给一个没名分的狐狸精庆生罢了,根本不需要多重视。
跟钱枳这棵养在金玉盆里的娇兰比起来,钱橙就是钱父放养在后院里无人过问的杂草。她心里怎么可能记挂着钱府,怎么可能一心为钱父谋好处。
“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心里容不得人,钱橙怎么说都是我钱家的闺女,心里能完全没有我这个爹?要不是我,她能出生能活到今天有今日这个造化?”
钱父相当自信,丝毫不觉得自己对钱橙有所亏欠,语气理所应当:
“我们始终是她的娘家,她要是想以后回来有个地方落脚,可不得趁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帮扶咱们。要不然她回来连口热饭都不给她吃。”
司府,她才嫁过去几天啊,能站稳什么脚跟,还不是得指望着娘家。
他当时不耐烦的把钱橙挥在一旁,说,“生死有命,我看她一眼她又好不了。”
那时候钱父嫌弃林氏病重样子难看,根本不愿意去。
这些他忘了,钱橙会忘了?钱橙是什么菩萨吗,记吃不记打?
她要是真孝顺,今日就不会缠着司锦,由司锦施压逼她们给林氏在云清观供奉牌位了。
钱母到此刻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
钱父本来挺心疼东西的,心底其实也很后悔!可他后悔归他后悔,这事由唐宝蓝指着他鼻子说落就不行,他才是一家之主!
她在钱府就没有好日子,在司府最差能差到哪里去?
退一万步来说,钱橙心里还认这个娘家,可如果钱橙真在司府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钱父这个亲爹会为一个几乎被卖出去的庶女出头得罪司府?
怎么可能呢。
“不指望钱家指望谁,她跟枳儿一样都姓钱,都是我钱家出去的女儿,都流着我的血脉,”钱父不耐烦跟钱母扯这个,“你就是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唐宝蓝,“……”
唐宝蓝气到脸色发紫,就因为她是个妇道人家,所以才懂钱橙!
私库打开,唐宝蓝对着册子在里面看了一圈,脸色渐渐变白,哆嗦着手说,“她挑走的果然都是司家下聘时送来的好东西,我原本留着说等柚儿出阁时给她添妆用的,现在全没了。”
她自己就是女人,深知娘家嫁妆给的越多在婆家才会越长脸,所以钱枳出嫁时钱府陪嫁甚多,就为了钱枳在夫家不会被人看轻,另外手里有银钱,处处打点也方便。
至于钱橙,钱橙的陪嫁不过是些棉被衣物罢了,金银首饰半分没有。
为什么没有,因为唐宝蓝不是她亲娘,因为钱橙在钱府丝毫不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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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橙嫁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意味着她被钱家放弃了,不管她在夫家过的如何,钱府都不会为她撑腰讨公道。
这些都表现在陪嫁上,是司府跟钱府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
一个被送去冲喜的庶女,一个没有嫁妆的女儿,一盏被迫不及待泼出去的茶,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娘家人。
她过的好不好,手里有没有银钱打点下人,没带嫁妆会不会被婆家为难看轻,这些统统不在她跟钱父的考虑范围之内。
钱橙虽懦弱像鹌鹑,可她并不蠢。她在钱府后院里多年安分守己任劳任怨,就能看出她不是个随意出风头的性子。
唐宝蓝听得目瞪口呆,失声道:“你当她是枳儿啊,遇事还指望着你钱家?”
只有钱枳这种出嫁前在家里受宠的女儿,在婆家遇到难处才会下意识寻求娘家的帮助。可钱橙在钱府时过的什么日子,钱父是心里半点数都没有啊!
不说别的,单说林氏咽气前,钱橙哭着跪着求他去看看的时候,他去看过吗?
今日突然这么高调回府,穿绿戴金的妖精模样,实在不像她平时的做派。
现在回过神细细想来,恐怕是来之前钱橙就已经有了预谋,故意把华服金簪拿出来穿给她们看的,让她们以为她在司府相当受宠,这才相信司锦会为了她随手送钱家一个布庄。
那可是东街的丰德布庄啊,谁听谁能不迷糊。
他可是有司家玉佩的。
唐宝蓝冷着眼看他,讥讽着,“那就等老爷的好消息了。”
“妇人之见,短之又短,”钱父嗤道:“明日等我把东西拿回来,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唐宝蓝抬手捏眉心,懒得反驳。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的啊,要是钱橙真心心念念想着钱家这个根,那丰德布庄还是能落在钱府腰带里的。
所以今日一早,钱父便穿戴整齐拿着玉佩过来了,钱母留在家里等他的好消息。
钱父到了丰德布庄后,抬脚跨过门槛进去,双手往身后一搭,俨然已经将自己代入丰德布庄的东家,眼里怎么看丰德布庄怎么觉得舒服。
不用改,就维持这个现状就行。
钱母也是被司家的财力冲昏了头,才一时间被金银蒙蔽没看透钱橙的那点小手段。
怪不得还没进门就嚷着让她们把林氏的牌位送去云清观呢,原来是怕今日之后再也没有机会。
唐宝蓝脸色颓然,捏着册子扭头看空了一半的库房,只觉得像极了黄粱一梦,一眨眼,那些好东西全都不见了。
“别摆那张家里死了人的丧脸,”钱父伸手抽走她手里的册子,抬起下巴,“等明个我就去把东西要回来,连带丰德布庄一起。”
布庄里的伙计瞧见他进来,热情的招呼起来,“老爷想买什么布,男款还是女款?咱家今日刚到的新货很多,我给老爷仔细介绍介绍?”
“不用,我不是来看布的,”钱父背在身后的手抖落着袖子端到身前,手里玉佩往前一亮,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我是来看店铺的。”
他往柜台后面一站,手翻着账本,眼里的欢喜跟满意就没有褪去过,“这铺子,以后就是我的了,你们这些伙计我都要。”
伙计沉默的看了他两眼,伸手招来另一个伙计,“去请掌柜的过来,就说店里来了个发癔症的人。”
他有病吧?还丰德布庄是他的了,他怎么不说整个东街都是他的。
掌柜的过来后,认出这是钱貔貅,顿时笑着拱手,让伙计去上茶,“钱老爷怎么有空过来?”
钱父把手里的玉佩亮给他看,“我贤女婿也就是你们家五少爷,把这铺子送给我了,我今个有空正好顺路来看看。”
掌柜的接过玉佩,来回翻看,笑着道:
她今天来来回回跑了一趟云清观,累的不轻,这会儿身心疲惫。
即便她脑子里清晰的知道这银钱都被钱橙卷走了,要不回来了,可心底依旧想着,说不定她想多了呢。
说不准钱橙就是那种很贱的性子呢。
掌柜的把玉佩还给他,微微笑,“您说是就是?要是这样,司家各个商铺就不用做生意了,天天接待那些拿着玉佩来打秋风的人就够忙了。”
钱父抠门又要脸面,顿时一拍柜台,“你什么意思?”
他,司锦的岳父大人,被掌柜的开口说成了打秋风的穷亲戚!
这等于当他的面扇他的脸啊!
“让司锦出来,让你们管事的出来,我跟他谈。”钱父嚷着。
见钱父要在店里闹,掌柜的便让伙计把他请了出去。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钱父举着玉佩让丰德布庄的管事出来。
“我就是布庄里的管事,”掌柜的说,“我们司府从来没听说过看玉佩行事,我们看的都是地契跟官府大印。”
“司岩今日就回来了,等他一回来立马把铺子过户,”钱父说,“这商铺可是司锦许我的。”
“您说笑了不是,”掌柜的道:“这铺子在前两日就被二老爷过户给我们新东家了。”
“新东家?”钱父愣住,眼前慢慢回忆起钱母的脸跟她昨晚说的话。
如今说出去的话变成了无形的巴掌,来回抽着他的脸,将他抽的头晕目眩。
钱父脸色瞬白,强撑着问,“过户给谁了?”
“钱老爷真会开玩笑,您也是生意人,应该知道的,店铺过户需要地契,您拿这玉佩过来有什么用。不是我说,这玉材质一般,就算上面刻着个‘司’字,送去当铺抵押也抵不了几个银钱。”
“怎么可能,这可是司锦的玉牌!”钱父梗着脖子指着上面的字。
他心底隐隐有一个名字,几乎呼之欲出。
果然,掌柜的笑着朝司府方向拱手。
跟过来的钱府管家立马让下人抬起钱父回去。
钱父悠悠转醒的时候,人已经躺在钱府主卧的床上,唐宝蓝坐在床边,钱柚红着眼睛咬着唇站在床尾,邹氏带着钱橘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
“我这是怎么了?”钱父出声。
听见他开口,邹氏狠狠往大腿上掐了一把,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哭着往前几步扑到床边,“老爷您醒了,可真是吓死妾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妾可怎么活啊。”
唐宝蓝面无表情听着,钱柚则狠狠瞪了邹氏几眼,心里啐骂她是不要脸的狐狸精,说的好像只有她关心钱父一样。
钱父果然吃这套,立马拉着邹氏的手拍拍,“没事没事,别哭我没事。”
她说自己被司锦钱橙耍了,东西没了,玉佩是假的,只怕这丰德布庄就是个空饵,今日怕要白跑一趟。
他来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不可能,司锦是那种不要脸面的人吗!
他又问唐宝蓝,“我这是怎么了?”
唐宝蓝神色冷漠,瞧了眼钱父虚弱的模样,顿了顿,才说,“大夫说你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醒来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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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钱父抬手摸着额头,后知后觉想起来在东街发生的事情,猛地坐起来:
“自然是我们的少夫人,钱橙了。”
钱父抽了口凉气,因打击过大,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得,我得去趟司府,司锦给的玉佩丰德布庄根本不认,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司岩怎么可能把铺子转给钱橙,定然是转错了,应该给我才对。”
所有被钱橙卷走的东西,全然成了赠送,彻底堵住了钱父上门讨要的路。
钱父眼睛睁圆,脑袋里嗡鸣一声,险些再次晕过去,“怎么可能,说好是借的!”
“司家家大业大,能图你这点东西,还至于问你借?”唐宝蓝说,“你听听你这话说出去谁信。”
钱柚气的跺脚,骂了钱橙半天了,这会儿不由开口,“难道就这么算了?就这么便宜了钱橙?”
“那你想怎么着?咱们钱府跟司府对上,那就是木棍撬梁柱,除了认了还能如何。”唐宝蓝脸色难看,一想到丢了那么多东西,恨不得一刀捅死钱父跟钱橙。
钱父一听说要不回来了,眼皮一翻又晕了过去。
邹氏假模假样摇晃了几下,见钱父真晕了,便捏着巾帕擦干净脸上的泪从床边站起来。
她走到一旁跟唐宝蓝说,“难道咱们钱家真就要吃这闷亏?”
那满库的好东西,邹氏还想着哄弄一些回来给钱橘做嫁妆呢,如今倒好,全被钱橙带走了,邹氏心头的恨意丝毫不比唐宝蓝少。
有了共同的敌人,妻妾都能站在一条线。
她们一个两个全把库房里的物件当成自己所有,已然忘了那些东西都是司家送给钱橙的。
“你还没反应过来?”唐宝蓝沉着脸道:“您被您那好女儿连同贤女婿一起诓骗了。什么丰德布庄,不过是个饵,是用来诱惑你开私库的。”
“你知道现在外头都在怎么传吗?”唐宝蓝冷笑,“传您疼女儿,慷慨阔绰,女儿回门时送了无数珍宝礼物。”
她不过是回家取走自己的东西罢了。
到时候除了自己,没人会再怜悯她。她只能依附自己而活。
她的三姐姐,这辈子都别想摆脱她。
钱母沉思,“离新水州最近的州便是临山州,临山州的周家倒是有跟司家抗衡的力量,只是……”
只是周家又不傻,怎么会轻易跟司家对上。她们钱府还没这个本事去鼓动说服周家对付司家。
“周家自然不会对付司家,”钱橘轻轻柔柔的说,“可周家会对付季家。如果季家身陷囫囵,司家会旁观?”
“司家的这块肉又大又香,一旦周家开口撕咬,旁的人家会甘心不插一脚?”
再厉害的狮子,也禁不住一群鬓狗的撕咬。
钱橘温柔一笑,“我听说季家来的继母沈柔云,曾经跟周家就有点关系呢,如今周家正在四处打探她的消息。”
邹氏闻言震惊,楞怔怔看着自己这个柔弱的女儿,心头诧异不已,脱口而出询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柔云的过往连钱母唐宝蓝都没好奇过,钱橘是怎么想起来打听的?
用季家来引司家下水,这主意不像是临时想出来的,钱橘什么时候跟司家结过仇吗?这才要对付司家?
钱橘垂下长睫,“碰巧听说了而已,小娘不用管消息来源,只需管可不可行,是吗母亲?”
她抬眸问钱母。
钱橘垂着眼,轻声道:“钱府不行,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屋里其余三人都抬眸看她。
这世上又不只是司家一家独大,新水州没有能跟司家抗衡的商贾,不代表别的州没有。
钱橘想,只要把庇护钱橙的那把伞折断了,她就会再次变回以前那个可怜模样。
要是想报复钱橙,就得对付她身后的司家,而对付司家,她这个法子是最好实施的。
新水州跟临山州又不是没有商户往来,沈柔云的踪迹迟早会被周家知道,她此计不过是加快了事情发展的速度罢了。
钱母深深的看着钱橘,“这事我想想,你们母女先回去吧。”
钱橘丝毫不怕她不答应,柔声应,“是。”
“娘,您还想什么呢,”邹氏母女离开后,钱柚蹲在钱母膝前,“咱们难道真要便宜了钱橙那个贱人?”
“司锦那么好的人,怎么就看不透钱橙表里不一呢。”钱柚嘟囔着脸,心里想着要是戳穿钱橙的黑心行径,司锦会不会休了她?
毕竟有几个夫君能够容忍自家娘子哄骗生父,这般没良心不孝顺的人,哪里配得上当司锦的娘子。
钱柚眸光闪烁,觉得此计可行,竟已经开始在心底盘算起来要怎么做了。
钱母余光瞥了眼床上的钱父,“这事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被眼皮子底下畏手畏脚长大的小丫头片子用计算计了,这口气唐宝蓝这个当家主母自然咽不下去。但她也不打算出头当个靶子,被另一个小丫头钱橘给利用了。
沈柔云的消息,钱橘是怎么知道的?看来她管家还是太松散了,这些庶女们一个个的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就算报复不了司府,”钱母沉着脸说,“我也不会让钱橙在司府活的太痛快。”
她且等着!
在得知钱橙替嫁的那一刻,钱橘就花钱将司府打听的清清楚楚,不仅查了司锦,还查了跟司锦有关的季静以及季府。
当时只是无意间查到的沈柔云的过往,如今倒是有了大作用。
钱柚点头,“对,她等着!”
钱橙现在正在等着,等珍馐楼的午饭。
她跟司锦坐在马车里围观了钱父从嚣张到晕倒的全过程,两人都没打算下去。
钱父晕过去的时候,司锦还侧眸看了眼钱橙。
“那天下着大雨,我跑到他书房门口求他,跪着求他去看看我小娘……”
钱橙浓密卷长的眼睫落下,“他出来了,出来后一把将我推到台阶下面,说我吵了他作画,说我小娘是死是活他又左右不了,死了更好,死了……死了能省药钱。”
钱橙声音轻轻,这是她心头永远过不去的坎儿,是她永远原谅不了钱父的死结。
她不恨钱父一把将她推倒滚下台阶,也不恨自己一身狼狈满脸泥水,只恨他狠心说这样的话,当着女儿的面这样说她生母。
钱橙怎么能不怨。
司锦伸手,搂住钱橙单薄清瘦的肩背,将她带进怀里抱着。
钱橙昂起脸,眼里水蒙蒙的,眼尾通红,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
要是真过去了,她不会想着卷走钱父的命根子——
钱。
司锦看钱橙强颜欢笑,心里比她还要闷赌,像是被一层湿哒哒的棉花蒙在心上,难以呼吸。
司锦拇指指腹在钱橙眼敛处轻轻蹭过,柔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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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珍馐楼的佛跳墙吗?”
佛跳墙?钱橙茫然摇头。
司锦亲吻她额头,无意识松了一口气,“那好,我们今天就去吃。”
她还是不太会哄人开心,但她知道钱橙喜欢吃喝。既然她喜欢,那自己就带她去。
在珍馐楼等饭期间,司锦让小二送来笔墨,站在桌边提笔画了一幅画。
钱橙捏着糕点四处新奇的看,等司锦画完她正好溜达回来,“你画了什么?”
司锦把画卷起来,用红绳绑好,笑着摘掉鼻梁上的火眼镜,神神秘秘,“不告诉你。”
钱橙狐疑的盯着她。
司锦让周黄把这幅画送去钱府,指名要给钱父。
怕她心底不好受,收手把车帘落下,温声同她说,“你要是心软……”
司锦也不是不能捏着鼻子送钱父一个铺子,只要钱橙高兴就行。
钱橙抿着唇摇了摇头,撩开车帘重新朝外看,轻声跟司锦说,“我小娘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想把我托付给他,求他念在她将死的份上多疼疼我。”
第40章040
钱父一早上晕了两次。
他一个当爹的被闺女耍了不说,他走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钱母讲,“你且等着吧,看我回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就半个私库吗,值得她跟自己使脸色说难听话?等他把丰德布庄拿到手,看钱母还能说什么。
钱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商人,导致原本发家多亏了钱母唐宝蓝的眼界跟主意,这事在钱父心里始终是个疙瘩,觉得自己被个妇人压了一头,感觉钱母在府里说话都比他高一分。
这也是他生意赚钱后执意要纳邹氏为妾的原因,一是在邹氏面前他能体会到身为丈夫该有的威严以及男人的自尊,另一个就是他通过纳妾这事在唐宝蓝面前扳回一局。
就因为林氏是唐宝蓝买来压他风头的,钱父心里一直不喜欢她,对她更没什么感情,知道她快病死的时候心底没有半分波澜起伏,只觉得像是院子里死了株枯败的残花。
一次是在东街丰德布庄门口,大喜骤悲之下气血攻心晕了一次。
丰德布庄被司岩在新婚第二日就送给了钱橙,这对于钱父的刺激不亚于邹氏在外头找了人给他戴了绿帽子。
幻想了整夜的云端之喜,陡然成泡沫幻影,从上而下跌落的不止有心理上的前后落差,还有他在司锦钱橙以及钱母面前的脸面。
他连林氏都不喜,又怎么会真心疼爱他跟林氏的女儿呢。他养着钱橙没让她饿死,就已经是尽了当父亲的责任。
尤其是钱父当时虽留下林氏,但心头始终憋屈。
现在好了,他不仅没找回尊严还被亲生女儿哄走一半家财,甚至在唐宝蓝面前丢尽了脸。
一想到丰德布庄是场骗局,钱父瞬间感觉自己这辈子在唐宝蓝面前怕是都要抬不起头了。他要夹着尾巴看她的脸色看一辈子,甚至脊背比之前还要低几分!
这个念头才是他晕倒最主要的原因。
再厉害的妇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他要纳妾就纳妾,不然善妒的帽子扣下来,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以后女儿出嫁时的名声着想。
唐宝蓝虽忍了他纳邹氏,可同时也顺势给他买了良妾林氏,试图通过林氏的貌美压过邹氏一头。
这事钱父看不明白?他自然能看透,他虽不喜林氏,可奈何林氏实在好看,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唐宝蓝把林氏留下。
他醒来后,打量着唐宝蓝的脸色问她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她没说什么奚落讥讽的话,心底才松了口气。
这时他还想着能把钱要回来呢,毕竟司府那般大的门户又不是耍赖皮的地痞流氓,怎么能只借不还。
他可以不要脸面,那司家的司锦还能是个不要脸面的人?
谁知道,司锦还真是!
堂堂司家五少爷,就为了一个小小钱橙连脸皮都不要了!对外说借走的家财是他给钱橙的陪嫁?!
简直是放屁!他怎么可能给一个庶女这么多陪嫁!当年就是嫁钱枳的时候,他都没这么舍得过,何况这是钱橙。
唐宝蓝坐在床边跟他说,“那些东西是彻底要不回来了。”
要不回来了?
那可是他存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啊!怎么能要不回来了。
钱父貔貅属性显露,两眼睁圆,肉疼到再次晕过去。
他竟连纳妾都要听唐宝蓝的!
这口气钱父忍了好些年,平时不显但一直窝在心底。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真正翻身的机会,钱父怎么会错过?
说是粥,但比刷锅水还寒酸。
钱貔貅的名号也是那时打响。
他这样的人,敢做还怕别人说,对外相当要脸面,谁要是当面说他抠门吝啬,他能记几个月。
这种的老丈人,谁敢要?这等人家哪个新妇敢进?
所以当初钱府嫡长女钱枳出阁的时候,钱家夫妻俩难得大方阔绰,办了上好的流水席不说,还陪嫁了不少东西,给女儿把脸面做足。
众人觉得钱父疼爱嫡长女的背后不乏有利用她出阁喜事来挽回钱府名声的私心。也因为场面充的好,翌年果真给儿子娶到了新妇。
前段时间钱三姑娘钱橙出嫁,众人围在他门口大声嘀咕,说钱府这场喜事怕是一毛不拔还大赚一笔。
钱橙可是个不受宠的庶女,钱父怎么可能在她身上花钱,说不定他还想着拿女儿的聘礼给邹氏所生的小儿子娶媳妇呢。
当时他们堵着门口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你看钱府上上下下可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的?
不过今日倒是稀奇啊,钱貔貅给钱橙补了几板车的嫁妆?!
钱父大名叫钱秀,原本是有钟灵毓秀的意思,可惜他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都只进不出,旁人便取了“秀”的谐音,叫他钱貔貅。
钱貔貅被放了血,外头那些人丝毫不会心疼他,只会幸灾乐祸的觉得畅快。
毕竟新水州谁人不知钱貔貅的抠门吝啬。
当年新水州大灾,所有商贾捐钱放粥赈灾,最少的也给了百八十两,唯有钱府一文不出,只在门口摆了两天的粥。
那粥稀到什么地步呢,就是把半人高的粥桶倾斜往外倒,拿着篦子蹲在一旁去梳,都梳不出一碗的米。
街坊邻里众人大伙,看热闹不嫌弃事情大,这风头刚漏个声,他们立马吆喝宣传起来。
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好像钱父给钱橙补嫁妆的时候,他们就在现场亲眼看着,生生描绘出一副“父慈女孝”的美好场面。
只要看钱府尤其是钱貔貅吃瘪,大家就高兴,管它事情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呢。尤其是一边是积极赈灾放了一年馒头米粥的司府,一边是让灾民喝洗米水的钱家,该帮谁众人心里都有杆秤。
“自愿给的,肯定是自、愿给的啊,钱三姑娘出嫁前在府里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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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过,她还能从钱貔貅手里硬抠走银子?”
“再说了,司府那样的人家能缺这点东西?还不是钱貔貅上赶着巴结硬、送、的!”
“对对对,我当时都亲耳听着呢,钱三姑娘不愿意要钱貔貅还不乐意,拿当爹的身份压人家小姑娘。小姑娘能怎么办,只、能收着了。”
他们把事情传出去,舆论已经如此,导致钱府说什么都没人信。
早知道不贪这便宜了。
他骂司家还不敢骂的直白,生怕被人听见了得罪司家,只敢指着钱橙的大名咒骂,毕竟她姓钱。
莫说骂了,钱父掐死钱橙的心都有!
“老爷。”管家从外头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端汤药的下人。
钱父被扶着坐起来,边接过汤药边说,“买把清火去毒的婆婆丁煮水喝就行,买什么汤药浪费银钱。”
管家,“……是。”
一提到银钱,钱父心脏就疼,免不得骂钱橙跟那什么五少爷两句。
喝完药,他哎呦呦着要躺回床上的时候,管家拿过来一卷画筒。
钱父素来附庸风雅,书房里文房四宝都有,可如今实在没心情欣赏画卷,连连摆手,“拿走拿走。”
管家道:“这是司五公子让周黄送来的,说是特意给您的。”
“司五送的?给我的?”钱父一个激灵坐起身,眼睛锃亮,心底甚至隐隐怀着希望跟期待。
司家财力丰厚是事实,钱橙性子怯懦在府里任劳任怨被人欺负也是事实,这样的一对小夫妻能从抠门吝啬一文钱掰成两瓣花的钱貔貅哄走东西?
谁信呢。
而且钱父要脸面,钱母顾忌着钱柚的婚事,两口子对于此事只能打碎牙混着血往肚子里咽。
钱母因为这个,短短一个时辰内心脏疼了几回,钱父醒来后嘴边更是起了一圈燎泡,躺在床上又哭又骂,悔的肠子都青了。
司家送钱来了?
钱父吞咽口水,下床的时候连鞋都没穿,赶紧接过画卷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天光缓慢展开。
他因为太激动,导致手跟嘴唇都在抖,大气都没出。
钱父心里畅快的想着。
画卷缓慢展开,是副白底黑墨画,没用水彩也不算精细,但粗略的几笔勾勒就把这幅画该表现出来的灵魂刻在了纸上,足见对方画功的功底。
这是根据《孝经·二十四孝》里的一则故事演变出来的一副画——
《羊羔跪乳》。
钱父愣怔怔看着手里彻底展开的画卷,呼吸发颤大口喘息,人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再次厥过去。
钱父把画摔在地上,狠狠啐了两口,觉得不够解气,甚至抬脚上去踩碾。
他抖着手,指向管家,“去,去把唐宝蓝给我叫过来!”
管家不敢忤逆,边让下人看着钱父免得他当场气死,边小跑着去喊钱母过来。
管家心里偷偷感慨,要是说在气人这方面,三姑娘实在是比不上三姑爷啊,三姑爷是懂得哪里扎心往哪里捅的。
那幅画就差把“你配吗”三个字写钱父脸上了。
寒冬腊月他也不觉得冷,眼里心里只有司锦送来的这幅画。
老天保佑啊,一定要是钱票跟地契!
司家要是这时候乖乖把丰德布庄的地契送来,他以后还认司锦这个贤女婿,也认钱橙这个女儿,要不然他就把钱橙的名字从族谱里划出去!让她成为无根无父的弃女!
钱父显然也是看懂了,才会这么生气。明知道他喜欢舞文弄墨,司锦偏要利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让他心头最后的净地都被这墨染黑!
钱父胸腔都要气炸了,趿拉着鞋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虽对钱橙不上心可也没饿死她冻死她吧?就这她还不学着感恩,怎么着,这世上只有她那早死的娘值得她挂念吗!我就不是她亲爹吗,我就不配她跪在地上感激吗!”
“他这分明是替钱橙出气呢,替钱橙指着我的鼻子拐弯抹角的骂我。他是不是觉得我看不懂,是不是还想用这个羞辱我这个老丈人!”
“要么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司锦那么护着小贱人是因为她俩是同等货色!什么司家人什么百姓心里的财神,都是狗屁!就该让他们亲眼看看司锦是个什么东西!”
活不到双十?依照钱父来说,司锦明天就暴毙了他才觉得痛快。
钱母觉得钱父被刺激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她立马使眼色让管家等人出去。
钱父不仅骂司锦钱橙,他甚至倒打一耙将事情怪到唐宝蓝脸上,啐骂她:
唐宝蓝听到这里才听明白了,她把画卷卷起来放在桌上,“老爷这是把所有的错都推我身上了?”
从司锦怪到钱橙,从钱橙怪到林氏,从林氏怪到她。
唐宝蓝刚进门,钱父就把画从地上捡起来,几乎甩她脸上,“你看看,司锦刚让人送来的。”
“你说他送这画来是什么意思,是讽刺我吗?是说我不配让钱橙羊羔跪乳是吗!”
钱母打开画,脸色也是一沉。
好好好,他就半点错都没有,该死的全是别人。
“既然你不满,干脆咱们和离算了。”唐宝蓝坐在椅子里,开口时语气平静,显然不是第一次有这个念头。
“和离?”钱父像是听到了笑话,目眦尽裂的说,“你也配!你只配被休!”
和离要分家产的,一人一半,钱父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分钱。
这都是他的,是他多年打拼的结果,跟唐宝蓝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唐宝蓝脸色瞬间冷下来,“我唐氏女,从来只有丧夫,没有被休。”
她要是被休了,钱枳怎么办?钱柚又怎么办,她儿子儿媳如何见人?她娘家脸上更是难看。
“我七出无错,你可没资格休我,”都要休妻了,唐宝蓝也懒得给钱父留那点遮羞布,“再说了你钱家能有今日的财力,全因我唐宝蓝,就算有人该被休,那也是你。”
“贱妇住嘴!”钱父听不得最后这句话,头脑一热上前两步,一巴掌抽在唐宝蓝脸上。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分力气,唐宝蓝嘴角出血脸瞬间肿了起来。
她自幼强势根本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钱父敢动手她就敢还击。
唐宝蓝见钱父还要打她,伸手握住旁边的小花瓶,毫不犹豫朝钱父的脑袋砸了过去。
闷响一声,钱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丈夫,唐宝蓝把瓶子扔他身上,扯出巾帕重重擦着嘴角血迹,脸上竟露出一抹轻松微笑。
这个家,其实有没有钱父都一样。
“瞧瞧,这就是林氏那个贱妇生的好闺女。你当初非要把林氏买回来,现在好了吧,都是你做的孽,没你这个因怎么会有钱家今日的这个果!”
“你怎么就这么逞能要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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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纳邹氏你就得买林氏,处处想着掌控我掌控钱家,这个家到底是我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
钱父多年怨气一朝爆发,指着唐宝蓝的鼻子骂,“你记着唐宝蓝,这个家姓钱,是钱秀的钱,不是你唐宝蓝的唐!”
唐宝蓝从屋里出来,让管家请大夫,一是给自己消肿二是把钱父救活。
至于钱父以后是躺着还是站着都不重要,活着就行。
唐宝蓝抬手拂平自己微乱的头发,缓慢吐气。她丈夫得活着,因为她不能担弑夫的罪名,她的孩子们身上也不能有这个污点,钱府还需要她撑着呢。
“去把钱橘叫过来,我要仔细问问季府那个继母的事情。”钱母开口。
这次就算不能让司府栽个头破血流,那也要让司家狠狠摔上一跤。
真是给她脸了,还要休丈夫?不管教管教她简直要无法无天啊!
她嫁给自己替钱府赚钱都是她应该的,什么叫钱府有今日全亏了她。
钱府里头发生的事情被钱母捂死没人知道,但他府上来来回回请了两次大夫,旁人还是能看见的。
早上那次是钱父晕厥,那中午这次呢?
周黄去医馆转了一趟,回来就知道为什么了。
大夫也有医德,不愿意对外说钱府内幕,但这怎么能是对外呢,这是钱橙这个钱家女儿关心父亲啊。
吃罢午饭后,钱橙坐马车回府,整个人昏昏欲睡靠在司锦肩头。
周黄回到马车上,边驾车边说自己问来的内情,“说是钱老爷跟钱主母打了一架,钱氏的脸都被扇肿了,一侧牙齿松动两颗。”
钱橙瞬间来了精神,坐直了腰背,身体下意识朝前,打算仔细倾听,“然后呢?”
管家头都不敢抬,“是。”
钱母抬脚离开这屋。钱府有今天这个乱局,全因钱橙而起。她辛苦网罗而来的银钱不能白被钱橙拿去,她脸上这重重的一巴掌也不能白挨。
钱橘说的没错,司府就是这些年过的太舒坦了,连带着刚嫁去没两天的钱橙都跟着硬了翅膀。
不可能没后续的。
她啧啧摇头,“我爹当时心疼的都快哭了,可不管他怎么给邹小娘求情钱氏都没搭理他,愣是让人打完了才松开邹小娘。”
要不然邹氏一个被老爷宠爱的贵妾,早就因为生了儿子爬到钱母头上了,哪里像现在这般,规规矩矩带着女儿去主院请安站规距。
钱橙也是那次吓到了,从此鹌鹑似的,又乖又听话,钱母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这也导致哪怕钱柚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她也不敢反抗。
钱柚有钱母撑腰,她没有,她只能乖乖的老老实实的才能不给小娘惹任何麻烦。
司锦没见过这般厉害的妇人,闻言微微挑眉,伸手捏着钱橙的脸蛋,“你怎么不跟人家学学。”
她要是跟钱母一样厉害,哪里会被家里姐妹欺负。
钱橙学不来,钱母自幼在唐家就是嫡女,有娘家给的底气跟自信,而且她性子要强,这才是她立足钱家的资本。
钱橙没有底气,性子也不要强,自然学不会。
也不知道司锦送了什么画,竟把钱府两人刺激到大打出手。
她见司锦看过来,连忙跟司锦解释,“你不了解我家这个嫡母,她可不是个软脾气。”
钱橙心有余悸,“当年邹小娘生了儿子尾巴翘到天上,仗着生子有功截了我这个嫡母钱氏的玉簪,当天就被钱氏让人从屋里拖出来,硬是摁在板凳上打了十板子才解气。”
果然!
钱橙抽了口气,抚着胸口点头,“是我嫡母能干出来的事情。”
周黄想起什么,又说道:“不过大夫觉得有点奇怪,钱老爷的伤也不算很严重,远远没到失忆的地步,怎么醒来后决口不提自己因何而伤,甚至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记不清了。钱氏对此只是笑笑,贴心的让他静养。”
钱父估计是冷静下来后又怂又怕,心里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打了唐宝蓝,这才顺势装一装失忆。
大家都不揭穿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是揭穿了,唐宝蓝肯定不给他好果子吃。
钱橙听完,痛快之余又心有余悸,双手握住司锦的小臂,琥珀眸子看着她,“我会不会被她报复啊……”
事情都到这儿了,她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钱橙事前也不是没想过,但她仗着自己有司家儿媳妇的身份,想着钱家再怎么报复也不至于把手伸进司家。但钱橙现在担心钱母连司家一起恨上了。
可钱橙做这事丝毫不后悔,像唐宝蓝这样的人本来就不是善茬,从她嫁进司府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只有两条路可走:
周黄等车厢里没声音了才继续说,“钱母被打了也不肯吃亏,您猜怎么着,她抄起花瓶把钱老爷的脑袋砸破了!大夫说是脑震荡,没伤到性命但需要卧床静养不能动气。”
利弊衡量之后,钱橙才求司锦帮她。
“不是你,”司锦纠正她的话,“是我、们。”
妻妻一体,她又忘了。
钱橙小脸瞬间皱巴起来,讨好地笑笑,“是不是连累你啦?”
可是对司家来说,钱母不过是眼前飞过的一只小蚊虫,声音入不了耳,伤害破了不开油皮,无关轻重到犹如空气。
何况,司锦自己身上的麻烦可比被钱母盯住麻烦多了。
司锦想了想,沉吟着问钱橙,“你觉得季杰会不会疯狂到喜欢你家嫡母然后非她不娶?”
一是跟钱母彻底撕破脸,彻底摆脱她的掌控。
二是和钱府时一样对钱母逆来顺受,给她从司府里不停的扒拉好处送回钱家。
钱橙不怕自己被吸血,因为她依附钱家而活没有反抗的余地,可她现在嫁进了司家,司锦朝她伸出了手。
钱橙想搭上这只手自救,而且司锦跟司家人那么好,与其让钱家借着她对司家吸血,还不如狠狠心跟钱家断开!
钱橙,“……”
钱橙,“???”
钱橙抬手,手背贴了贴司锦的额头。她是吃撑了吗才说这么可怕的话?
司锦失笑,“司家生意做到今日,仇敌多如夏日蚊虫雨前蚂蚁,多个钱家跟少个钱家又有什么区别?她唐宝蓝记恨跟不记恨,对于司家来说无关紧要,多她一个想对付司家的人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对于钱橙来说,钱母是山上凶兽,开口便是雷霆之声,动手则是山海倾覆,所以才害怕她报复。
他也太饿了吧,全天下只剩这一个人了吗,非得如此不顾世俗目光将就着吃?
“我也觉得季杰没这么离谱,”司锦笑着把钱橙的手从脑门上拉下来,“那我就放心了。”
只要唐宝蓝傍上的人不是季杰,别的都无妨。
主要是司锦想扶持季杰这根小树苗,要是唐宝蓝和季杰好上了,她倒是要费心神挑选新的幼苗,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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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橙盯着司锦看,凑过去问,“真没事?”
她不会给司锦惹什么麻烦吧?
司锦看钱橙凑过来的脸,水蜜桃般可口诱人,垂眸就能看到她饱满的胸口因担心而上下起伏。
司锦双手捧着钱橙的脸,皱着眉,“你再凑过来,可就真有事情了。”
季杰的模样钱橙是见过的,虽比不上司锦蛊惑矜贵,但一身的贵公子气质怎么都压不住,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出色。
这样的人,会非她嫡母唐宝蓝不可?
钱橙没听懂她话里的暗示,以为自己果真惹了麻烦,小脸带着眉毛耷拉成一团,又讨好的往司锦脸前凑凑。
“……”司锦掌心往中间挤她脸蛋,打圈蹂躏,“我这么变态?”
让自己娘子跪自己?
钱橙脸一热,眸光闪烁晃动,“我是说……那种…跪着。”
口头道歉肯定没诚意,她当初怎么求的司锦,现在再怎么道歉就是。
“好主意,”司锦温声说,“那我黄昏后,在书房里等娘子主动来跟为夫表歉意。”
这种难得拿捏钱橙的机会可不多,地点自然要趁机选择在钱橙最放不开的书房。
羞涩拘谨又放荡,含羞待放的模样,才是极致诱惑。
“对不起。”钱橙软软道歉。
司锦看她,“道歉要有道歉的态度。”
钱橙茫然试探,“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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