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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031
“季杰,你也老大不小了,先不说娶妻的事情,至少家里的生意你也上点心。”往府里走的时候,季静忍不住多说两句。
她示意季杰看满府宾客,“季家车行这几年生意才有起色,如果你我不争气,将来爹百年之后谁来看顾季家?”
季家原本不是做车行生意的,而季父一开始也只是个寻常车夫,既没有从商天赋也没有从商本钱,季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季母给富贵人家当乳母。
那户人家以前住在新水州,身份极其显贵,对寻常乳母出手更是大方。靠着这份本钱,季父才慢慢熬出头办了自己的车行,开始对外租赁马车板车跟拉货的货车。
不是所有人家府里都有自己的马车的,像钱府,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但钱老爷就不会在后院养闲散马车,只有用得到的时候才让人去车行套马租两辆,回来再归还。
省钱还方便。
还有寻常商贩,需要用得上板车的,也来车行租借。
甚至有搬家远行的,这样的人家就用得上拉行李的货车,也就是比板车多四个车板前后左右围着,东西放在里面不会掉下来。
季静接手家里生意后,车行里还多了几辆外观寻常内里舒适的马车,特意用来租给出行的夫人小姐。
寻常的马车外观不显富贵不会惹来“苍蝇”骚扰,而内里坐着舒适又方便了远行,在新水州很受欢迎。
光是对生意的用心这方面,季杰这个当弟弟的就远远不如季静这个当姐姐的,这也是季老爷捏着鼻子让女儿接手生意的原因。
季杰刚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抬眼看府里人来人往,不甚在意的说,“这般不讲信用的人,以后咱们不跟他说话。”
而且,从血脉上来说,季家的家财本来就该全是季静的,他何必沾手来分这杯羹。
明面上他跟季静是亲姐弟,都喊亡故的季母是母亲,然而实际上季母只是他的乳母罢了,并非亲娘。
同理,季父也不是他亲爹,他不是季家的亲儿子,要不然季父这些年也不会心里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年轻时他碍于权势压力跟季母请求忍下了,如今年纪大了人开始任性起来,这才暗搓搓的想娶个续弦给他生一个有季家血脉的儿子。
如果季杰真是季家的儿子,以季老爷以儿子为天的本性,就算他季杰再荒唐无能季静再对生意上心,季老爷也会毫不犹豫偏心的把家中生意交给季杰。
儿子败坏了都是好的,但留给女儿似乎就很亏。
只是这些季杰跟季老爷都心知肚明,唯有季静被瞒在鼓里。季静一直以为两人是血亲,总是盼着他上进些好接手家里的生意。
且不说这点小产业季杰看不上,就算看得上,他也不能真以外人身份夺了季家的东西,那就太对不起已故的季母了。
季杰知道季静疼自己,一心为自己好,所以平时闲下来也会去车行帮忙做点苦力,但仅此而已,钱账往来的事情他是半点不插手。
因为当初那人把他留在新水州以及放在季家养大的最终目的,就是近距离看着司锦罢了。
“这不是还有姐姐你吗,我又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季杰见季静又要絮叨,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揶揄调笑着打趣她,“那不是你心心念念一直挂在嘴边的人吗。”
季静瞪季杰,每次提生意他都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随后顺着季杰的视线朝前看过去,就瞧见小白花领着个三岁的小女孩从对面朝这边走过来,“姐你看,”
“……”
季杰是会形容的,仇敌都能被他说成情人。
小白花全名叫沈柔云。
之所以喊她小白花,主要是她总娇滴滴的红着眼尾,开口说她两句她就要掉眼泪。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一身素,乌发白衣,清丽的模样像极了清晨露水后的小白花。
现在小白花领着小花骨朵朝这边过来,显然是要去院子里——
因为季静认出了领路提灯的人是府里的管家,显然是她爹叫两人过去的。毕竟小白花是今天的寿星,寿星怎么可以不出场让众人见见。
跟狼看见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季静比起来,季杰对沈柔云态度倒是挺好,还上前两步朝对方点头打招呼,“沈姑娘。”
“季公子,”沈柔云回,又轻声喊,“季小姐。”
后面的声音明显低下来。
瞧见他们姐弟俩,尤其是看见季静,三岁的小姑娘雅雅抱着沈柔云的腿,开始往她身后躲,恨不得季静看不见她。
小孩子最是敏感,谁喜欢她谁讨厌她,她总会本能的感觉到。
“什么沈姑娘,”季静瞬间一巴掌拍在季杰背上,脸上挂着笑,眼睛看着沈柔云,皮笑肉不笑的讥讽,“应该称呼对方为未来的继母。”
季杰的肺差点被季静拍出来,忍不住咳了两声,“继、继母?”
季静故意把话说到沈柔云脸上,难听吗?可这不就是沈柔云的最终目的。她敢做,就别嫌难听啊。
沈柔云抬起水润的眸子看向季静,粉唇抿着,眼眶立马就红了。她腿边的雅雅更是把脸埋在她腿上,羊羔见着饿狼似的,一点点都不敢看季静。
性格爽朗大气从容的季大小姐,在这对姨甥眼里简直是天敌。
季杰看看这俩,又扭头看看季静。他姐挺好一个人啊,这两年做生意磨出来的脾气,对谁至少面上都和和气气,怎么一对上沈姑娘反应就这么大呢。
“爹还没说这事呢,”季杰小声劝季静,“姐你先别急着给人定身份啊。”
至少季父明面上还没提要续弦的事情。
她以往外出查账要是觉得时间来不及就随意找个客栈住下了,可自从府里多了个沈柔云后,季静哪怕再晚都会当夜赶回来,坚决不在外面留宿。
她日日夜夜看着沈柔云,不给季父半点机会。至今为止,季父莫说得逞了,他连沈柔云的面都见不到几回……
要不是季静看的太严实,季父也不会闹着要给沈柔云办个大场面的生辰宴。为的不就是找理由见见沈柔云吗。
至于为何穿白衣,她说自己刚没了姐姐,小外甥女雅雅要替母亲守孝,为了不让雅雅被人觉得是异类,她便跟雅雅一起穿素。
“对啊,爹还没说这事呢,”季静微微笑着,柔声跟沈柔云说,沈柔云垂着眼睫,抬手护揽着腿边的雅雅。
怕场面闹的太难看,管家连忙开口,“小姐,老爷那边还等着呢。”
“他急什么?缺他吃还是缺他喝了?”季静脸色瞬间沉下来。
管家立马不敢吭声了。
季杰上前,一手揽着管家的肩,一手从管家手里把灯笼抽出来转手递给季静,他半推着管家往前走:
也没给沈柔云名分,甚至为了怕季父先斩后奏,沈柔云进府的第一天,就被季静强硬要求着搬到她院里去住了。
管家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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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扭头朝后看,“这……”
这把羊羔跟恶狼放在一起能行吗。
管家跟季杰离开后,光线灰暗的夜里,借着微弱的灯笼光亮看过来,沈柔云跟雅雅站在季静面前似乎在瑟瑟发抖抱成一团,连三人身后的影子都是季静的压在沈柔云的身影之上重叠起来。
季静挑高手里灯笼,橘色烛光透过灯笼薄纸照在沈柔云的脸上。
这张小白花一样的脸蛋上面写满了楚楚可怜,柔弱跟娇美这种词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做,连女人看见她这样都要我见犹怜更何况老男人呢。
“害怕我吗?如果你不心虚,又怎么会怕我呢。”季静往前靠近一步,沈柔云呼吸发紧,雅雅更是低呜一声躲到了沈柔云身后。
雅雅的反应等同于沈柔云的反应,只是她没办法退,也无处可躲,只能正面面对季静。
沈柔云颤声说,“我没什么可心虚的,自然也不怕季小姐。”
“哦?”季静忽然一把攥住沈柔云的手腕猛地抬起来,陡然拉近两人的距离,几乎贴在沈柔云耳边问她,“不怕,你抖什么?你攥着簪子做什么?”
沈柔云满头乌发却没有珠簪,季父想睡小姑娘自然想给她买东西花钱,可银钱被季静管着他有心无力,以至于沈柔云头上只有一根乌木簪子。
如今那簪子被她紧紧握在手心里,借着衣袖遮掩偷偷藏着。
这簪子用来防谁的不好说,不过季静私心里认为整个季府,沈柔云要防着的人只有她了。
现在沈柔云的手腕被季静攥住举到胸口处,整个人都在抖,她眸光轻晃呼吸发颤,眼尾越发红了,眼里蓄出雾气,她脸上柔弱,哪怕眼泪都要出来了,可眼神却很坚韧。
这也是季静说她表里不一有野心的原因,脸上再楚楚可怜,眼里也不显半分低微,反而强撑着反问:“季小姐是心虚吗,如果季小姐不心虚,做什么要问我手里为何攥着簪子?”
“你放心,我爹不会说这事的。”
安静之中,雅雅开口了,带着哭腔小声说话。
“放心放心,我姐就是嘴硬心软闹不出什么事情的,你让她俩说说话,误会解释清楚就行。走我跟你去看看我爹,好几天没见了他说不定想我了。”
她甚至伸手推了推靠近的季静,害怕极了,沈柔云眼里的泪珠在眼眶里滚动,迎着季静的目光就是不肯掉下来,倔强的很。
那两滴泪像是同时砸在了季静心口上,闷闷堵堵的。
季静顿了顿,莫名烦躁,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也不会恶意为难羞辱别人,可沈柔云如今的身份不在她的接受范围内,她没办法背着自己的母亲认这样的一个年少女子为继母。
错的是她爹她知道,可她心里同时也对沈柔云不满,从而表现的很排斥她。
季静面对低头抹泪的沈柔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握紧手中灯笼的灯柄。
沈柔云擦干净眼泪,将手里发簪别回头上,低声问,“季小姐就这么容不下我跟雅雅吗?”
她连声音都带着湿意。
季静看她,“我不是容不下你跟她,季府也不是不能多养两个人,只是我季静不能多个继母,我亡母也不想多个姐妹。”
她找人去查了沈柔云,今日就能彻底弄清楚对方的底细,索性把话跟她说明白些也无所谓。
沈柔云低着头,伸手牵着雅雅,轻声回,“我知道了。”
季静觉得自己把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提着灯笼抬脚往前院走,沈柔云沉默不语的跟在她身后,雅雅乖巧,只昂脸看着沈柔云的脸色也没哭闹。
季静边安静的走着边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沈柔云虽是唱曲的,但她也不该那般羞辱她。
撇开“继母”一事,季静没有半分看不起唱曲女子的意思,她甚至觉得在这个男人当道的世道里,女子能靠一技之长讨生活本就是值得敬重的事情。
沈柔云一直垂着眸不肯跟她对视。
显然刚才的擦手举动伤着她了。好像在说她不干净一样。
季静嘶着气,心里懊恼的恨不得回到刚才反手抽自己一巴掌!她怎么就这么欠呢!她自己就是个姑娘,怎么能用那种方式去对待另一个姑娘。
“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手出汗了……”季静别扭的辩解。
可她要是真这么倔强,也不会想要给人当续弦。季静没好气的松开沈柔云的手腕,故意羞辱她,将握过沈柔云的腕子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沈柔云呼吸微顿,唇瓣抿紧,一垂眼,眼泪就掉了下来,顺着脸颊砸落在胸口的素衣上。
沈柔云低着头不出声,想来根本不信。
“对不起。”季静老老实实木着脸道歉。
沈柔云这才抬眼看她,眼里被水洗过,很干净。
季静抿了下唇,反手把自己头顶的玛瑙玉簪拔下来,抬脚再次往前一步。
沈柔云下意识扯着雅雅往后退了半步,眼神戒备又警惕。
她手里拿着簪子,谁知道她要干什么。
“你、你别动,”季静往前半步,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把玛瑙簪子插进沈柔云的乌发里,“我没别的意思,这个算是赔礼。”
“我们之间一码归一码,”季静插完簪子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喜欢你是真的,但我刚才动作不敬也做得不对,这是我的赔礼,对不起。”
沈柔云愣在原地,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手感温润光滑,跟木簪质感完全不同。
雅雅也好奇地昂头看,小声说,“小姨,好看。”
三百六十行,本就不分高低贵贱。
“我……”前面几步远就是宴请宾客的前厅,院里甚至搭了戏台子在唱曲,咿咿呀呀的声音传过来。
季静握着灯柄侧身看沈柔云。
沈柔云放下手,静静的看向季静。
管家接过灯笼,小心谨慎的看着季静的表情,“司五少爷夫妇在前面陪老爷说话呢。”
季静得到答案大步离开,头都没回。
管家等她走远了,这才敢去看沈柔云的脸色。
对方瞧着神色如常,只是眼睫湿润像是哭过。
……这,大小姐没打她吧?
应该,没打吧……
第32章032
季府今日相当热闹。
季家虽比不得司家,但在新水州还是能排上名号的。
这两年季静兼并不少大大小小的车行,一举将“季家车行”推进新水州商铺前二十的排行榜里。
是以,季家办宴旁人自然要给面子,别说是给一个没有名分的姑娘办生辰,季家就是给一只猫过生辰也有人捧场送礼。
季静插完簪子直接转过身抬脚往前走,见管家迎上来,抬手把灯笼递还给管家,“司锦夫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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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朋友,来了后根本都没管过她。虽然这是季府,她才是主人,但退一万步说,司锦跟钱橙就没有半点错吗?
要是她俩在,她刚才也不至于脑子犯病当面羞辱沈柔云,这会儿胸口也不会那么闷堵,像是被沈柔云的眼泪糊住了。
自从生意全部交给季静后,季白山专心养身体,没事就去听听曲看看戏,所以就碰到了沈柔云。
那姑娘带了个小女孩在茶楼里唱曲,孤女寡母的挺可怜,加上有人为难调戏,季老爷大手一挥,表示,“跟我走吧。”
他道:“你去我府里唱曲,我管你们娘俩吃住无忧。”
至于别的,时间久了总能成事。
季老爷自诩风流儒雅年轻时也有过几分好颜色,怎么可能会干那种强迫人的事情呢。他要是真急色,也不至于给夫人守寡守到如今。
季老爷相当自信,觉得靠自己的魅力迟早会打动沈柔云,到时候水到渠成要是再有个儿子,那简直人生无憾了。
于是他把人领进了府。
他盘算着,等两人多处处,时间久了有感情了,以后成为母女,关系也会好起来。
季老爷大名叫季白山,今年四十出头,年轻时是个瘦高的个儿,如今年长不操心就变得白胖起来。人一胖就显得个子都矮了许多。
季白山运气好,娶了个好媳妇,生了个好女儿,要说人生唯一憾事,那就是没有亲生儿子。这几乎成为他的心病。
碍于他“言听计从”加上季静面冷心软,这才有了今天的生辰宴。
其实季白山也纳闷,他那天就抱着试试的态度随口一提,说沈柔云生辰也到了,要不给人家过个生辰呢,到时候邀请些人上门做客。
虽然他没给沈柔云名分,可今日这宴一摆,大家心里就有数了啊。等所有人都默认这事,季静可能也就接受了。
他算盘打的噼啪响。
结果季静听说这事之后,难得没反对,还一口答应下来!
季白山又惊喜又忐忑,总觉得季静要给他憋个大的。按季静的性子,不可能捏着鼻子忍了这宴,必然有后手。
因此这会儿,季白山听见谁跟他贺喜都不敢答应。
“那女子是好看,可静静不让,这种续弦的话万万不能在她面前说啊,”季白山心有余悸连连摆手,“她听见了要吃人的。”
季杰抛弃管家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话,“我姐不是这种人。”
季白山睨他,“那你还是不够了解你姐。”
季杰长得好,有本事,季白山心里其实很喜欢他,但这血脉不是自己的,也碍于季杰的真实身份,他也没那个胆量真拿季杰当他亲儿子吆喝。
所以父子两人处起来,面上父慈子孝,实际上少了几分掏心肝的亲昵。
寻常儿子不管生意,做老子的是能把他吊起来抽的。季白山可不敢把季杰吊起来抽,连多说他几句都要斟酌用词。
要不是在这个儿子面前过于谨慎小心,他心底也不会那么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让他过过当老子的瘾。
至于季静……
那是他一言不合能掀桌的姑奶奶!
“司锦来了。”季杰瞧见司锦带钱橙过来。
“锦儿也来啦?”季白山瞬间兴奋起来,连忙抬手整理发髻,又抖了抖身前衣襟。
季杰,“……”
季白山可得意坏了,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扭头就跟身边人指,“你瞧瞧,我家里的这点小事,锦儿他还亲自来了。”
他感慨加炫耀,“到底是心里有我这个伯父啊。”
毕竟司锦这几年不怎么出门,这样的府宴她都愿意来,那是给了天大的脸面。
旁人也羡慕,“司五少爷竟也来了。”
毕竟他前半辈子靠夫人,后半辈子靠女儿,软饭吃了一辈子,想强硬也强硬不起来。
季老爷不跟季静来硬的,他拐弯抹角走迂回的路。以至于季静把沈柔云弄去她院里看着的时候,季老爷也不反对。
“那可不,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有我呢。”季白山笑起来,像个白面包子。
可惜了季白山,一直拿司锦当亲女婿啊,从小就一口一个锦儿,如今哪怕两人没成,他心里也对司锦亲近。
不止是因为司锦是司五少爷的身份,还因为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伯父。”司锦朝季白山颔首。
季白山笑呵呵的,“你怎么来了,一个生辰宴而已,我原先都没想着大办,是静静非要热闹些这才通知了你们。”
季静当然要大办,她甚至还想趁着今天人多一把揭开小白花的羊皮呢!人少了多没意思。
司锦知道季静的想法,对上季白山的话自然只是微微笑笑,同时跟他介绍,“伯父,这是我家娘子钱橙。钱橙,见过季伯父。”
钱橙福礼,“见过季伯父。”
她原以为季白山是个刻薄尖酸的老头,这才闹着要纳妾续弦,谁知道如今看来,倒是白白胖胖和和蔼蔼的。
季白山笑着摆手,跟钱橙说,“你还记得我吗,我可是见过你跟你小娘。”
钱橙愣住,琥珀眼睛睁圆,惊诧道:“你见过我小娘跟我?”
司锦也看过来,神色倒是不显惊奇。
“你小时候,你全家去云清观上香的时候就是从我家借的马车,那时候是我亲自招待的,所以有印象。”
主要是对钱父有印象,那貔貅样儿,根本忘不掉,这次顺带着记住了他一家子。
季白山看向钱橙,笑着道:“你这水灵的模样跟小时候一样,瞧着有你生母林氏的影子,跟你爹钱貔貅可半点不像啊。”
钱橙眸子弯起来,三两句话的功夫便彻底颠簸了她原本对季白山的印象。
怪不得季静拿亲爹没办法,这样的爹会说好话也不执着踩你底线,滑不溜秋的,让人无奈。
他想有儿子是真的,可他也没阻止你个姑娘家从商。他想续弦也不假,但你不愿意他也没敢真对外宣布。
所以季静才要从沈柔云入手。
司锦看了钱橙一眼,见她懵懵懂懂的,也没说什么,只微微点头。
当初司锦跟季静季杰一块儿上学的时候,季白山就想着季静要是跟司锦成了该多好,甚至多番暗示季静努努力抓住司锦的心。
奈何两人无缘无份,是左手拉右手的感情,丝毫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点火花。
钱橙听的迷迷糊糊,每一句话她都能听懂,怎么连在一起听就糊涂了呢。
“是司五少爷吗?”有人忽然插话进来。
今日来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见到了司锦谁不想上来巴结或者结交两句,其中有大胆的,直接就过来了。
一个来了,其余的也都围上来。
季府喜宴,司锦不想冷脸让季白山没面子,就跟他们寒暄两句,说着场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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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
司锦被人围着,季白山跟钱橙就被隔了出来站到一旁。
钱橙没听懂刚才的话,轻声问季白山,“伯父刚才说司锦正好也在是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了?”季白山抚着肚皮说:“我同你细说你可不能吃醋啊。”
钱橙笑的乖巧,“好。”
“我想想,”季白山看着眼前一对碧人,忽然抬手拍脑门,问司锦,“就是她对不对?时间都能对的上。”
他记性好,“六年前的夏天,从我这里借的马车,去云清观,你那时候正好也在那儿。”
季白山道:“锦儿不是跟静静从小一起长大的吗,前些年我这个当爹的就想撮合他们。”
钱橙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司锦条件那么好,两人又是青梅竹马。
季白山继续,
“今日见着你俩,我才把事情跟人对上,才想起来原来你在我家借过马车,锦儿说的救命恩人,也就是你。”
他感慨着,“这么说的话,咱们三家还真是有缘分啊,这都能串上。”
我?
钱橙脸上的笑意随着季白山的话慢慢变得僵硬,最后都有些笑不出来。
她心里微微凉,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失忆过,而是司锦好像……认错了人。
巨大的恐慌像是麻袋似的兜头罩下来,钱橙眼前黑了瞬息,心像是陡然悬空。
她才决定要好好喜欢司锦。
才把心门开了条缝,打算让司锦进来。
钱橙在钱府不受宠,生活经历少的可怜,唯有的几次出门机会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因为都记得,这会儿才有些心慌难受。
钱橙勉强挤出笑,端着礼,“没事的,伯父自便,不用管我。”
季白山这才往旁边走几步跟人聊天。
原地独留钱橙一人站着。
“不过静静告诉我说锦儿有喜欢的人了。”
钱橙猛地抬头,眼睛都瞪圆了,“嗯?!”
季白山笑她,哪有人吃自己醋的,“那姑娘六年前救过他的命,锦儿说此生非她不娶,所以我才知道的这事。”
钱橙捻紧指尖,强迫自己冷静,抬手把蕊蕊招过来。
“怎么了少夫人,”蕊蕊盯着钱橙的脸色看,有些担心,“您脸色怎么这么白?”
“可能是有些冷,”钱橙双手掌心贴脸,凑头过来,压着声音小声问蕊蕊,“我们六年前上香的时候,救过什么人吗?”
快告诉她是她失忆了。其实她跟司锦曾经见过但是她忘记了,所以司锦才靠着八字找到她,只因为她跟钱柚八字太像,就又差点娶了钱柚。
钱橙眼巴巴看着蕊蕊,满脸期待,脑海里全是话本子中的剧情,企图自我催眠。
“啊?”蕊蕊疑惑,一开口就毁了钱橙的幻想跟希望,“没有啊。”
蕊蕊说,“这事您忘了?”蕊蕊帮她回忆,“那池塘边当时还种了好多野月季,都是大红色的,您还说您想当朵月季花呢,您都忘了?”
钱橙没忘,就是因为没忘才显得如此绝望心凉。……司锦总不可能是当时的月季花变的吧。
钱橙敢肯定她没见过司锦,也没救过什么人,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得记一辈子啊。
季白山不能只招待钱橙自己,见有人来说话,便示意钱橙随意坐,想吃什么直接吩咐下人就行,“静静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待会儿让她来陪你说话。”
蕊蕊看钱橙,“怎么了,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事了?”
钱橙捂脸的手慢慢放下来,脊背也跟着塌了下来,“没,没事。”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跟蕊蕊说,“蕊蕊,六年前的事你别告诉别人,谁问你都要说不记得了,听到了吗?”
可能是自私作祟,钱橙第一反应竟是瞒着这事,哪怕司锦找错了人。
蕊蕊见钱橙脸色不对,声音都带着颤,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六年前钱橙躲着人哭的事情跟什么有关,但钱橙叮嘱了,她立马点头应,“好,我记下了。”
连原因都没问。
那时候您被四姑娘推了一把摔在地上,但是怕夫人担心就没敢告状,而是带着我蹲在云清观的池塘边哭,哭饱了咱们也就回去了,半个生人都没见到过。”
主仆两人话音才刚落下,司锦就摆脱应酬走过来。
“怎么了,不舒服?”她看钱橙脸色,眼眶微红脸颊苍白,连唇上都没多少血色,人都在抖。
刚刚还好好的。
司锦神色微冷,边伸手用手背贴钱橙的额头,边询问的看向蕊蕊。蕊蕊瞬间将头压得低低的。
钱橙恍惚回神,扯出笑,右手往上虚握住司锦的手腕,微凉的手指慢慢贴在她温热的皮肤上轻轻握紧,汲取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丝温暖。
“就是,有点冷。”
钱柚凭什么这么好命呢,有了钱母钱父,还救过司锦。
钱橙看司锦,琥珀眸子瞧着有些可怜兮兮的,低声问,“司锦,能不能抱抱我。”
她还给自己找合理借口,连撒娇都要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有点冷。”
她想念司锦温热柔软的怀抱了。
司锦压下疑惑,抬手把钱橙揽进怀里,宽大的袖筒几乎遮住她单薄清瘦的背,柔声问,“怎么突然粘人了?”
钱橙没说话,只是脸埋在司锦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腰。
过了几个瞬息,钱橙闷闷说,“我们晚上试试你说的新书吧。”
司锦虽茫然惊喜,但还没傻,见钱橙主动提起这事,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所以,能不能现在就回去试试呢?
跟做客比起来,她更想回府做别的。
就在司锦温香软玉在怀,心情最是荡漾的时候,季静站在两人身边,幽幽询问,“呦,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司锦,“……”
司锦侧眸看她,让她自己体会。
季静笑,“我故意的。”
她对着黏在一起的两人指指点点,“在我最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你们这样合适吗?”
司锦搂紧钱橙,以实际行动表示,钱橙是她明媒正娶的,搂着怎么就不合适了?
客人都不在这边,也没往这边看,她俩别说搂着了,她俩就是亲了,也没碍着谁。
但季静觉得碍着她了,她见司锦油盐不进,于是扭头跟钱橙说,“橙子,你说句话啊橙子,你快说你会帮我。”
对方太强大,以退为进博取她的愧疚心,她一个人招架不来啊。
司锦,“……”
钱橙,“……”
钱橙纳闷,她跟季静什么时候熟到互喊小名了?她怎么没印象呢?
她心里酸楚难受,一想到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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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可能是找错了人,对方说不定真是钱柚,钱橙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挤压攥过,几乎闷疼到要炸开。
闷堵跟不甘同时存在,钱橙从来没这么讨厌憎恨过钱柚,哪怕她之前一直在欺负跟为难自己。
第33章033
被季静这么看着,钱橙就是再厚的脸皮都遭不住,何况她本来脸皮就薄。
钱橙低头从司锦怀里出来,借脸红的掩饰扭头朝别处看,深呼吸调整情绪。
司锦没好气的看着季静,“你不是找人查她了吗,结果还没出来?”
尤其是季静一想到沈柔云挂在长睫上那滴颤颤悠悠滚落脸颊的泪珠,心头就一阵闷赌。
季静到底不是恶人,没办法做到太绝情,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查到沈柔云有过错的地方,心安理得的解决掉她。
这事连季静都觉得犹豫,那司锦一个外人更不好插手。
她今天要是敢直接替季静把沈柔云赶出去,明天市井上关于她跟季静虐恋情深婚后不忘的话本子就能传的满天飞,到时候又把钱橙这个新婚娘子放在何处。
司锦温声跟季静说,“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俩也不好过问,至于怎么处理全看你自己,如果需要帮忙你开口就行。”
季大小姐还没无能到连查一个人的过往都要求助司锦,她只是刚才心头烦闷,随口发泄一下而已。
现在搅和了司锦的好事,见司锦脸色不爽,季静瞬间觉得身心轻快。
“放心,我知道,”季静示意两人,“差不多开席了,你们去落座吃饭吧。”
提到吃饭,司锦侧头看钱橙,钱橙今晚情绪有些低落不对劲。司锦摸过她额头,也没起烧。
“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回去?”司锦问钱橙。
“橙子不舒服?”季静也看过来,“要不要找大夫。”
钱橙本来就不是个会主动提需求的人,今晚难得让她抱抱跟她撒娇,一眨眼的功夫还被季静搅和了。
“人还没回来。”季静皱了下眉。
这件事情其实不难解决,主要就是她心太软了,要不然直接把人赶出去就行。可现在她没捏到沈柔云的错处,又顾及着亲爹的情绪,一时间还真不好不管不顾把人撵走。
被两个人盯着,钱橙半分异常都不敢露出来,连忙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刚才一阵风吹过来,有些冷而已,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司锦望着钱橙,钱橙朝她露出一个清甜的笑,“真的。”
她见司锦目露狐疑,红着脸小声跟司锦说,声音含含糊糊跟蚊咛一般,“抱抱后,就好很多。”
事情已经这样,她都嫁给司锦了,再想什么救命恩人的事情已然没用。钱橙素来乐观,准备暂时压下这事不提,全当自己没听说过。
又不是她主动骗婚冒领身份,是司锦弄错了而已。
虽然这么想,钱橙心头依旧像是扎了根刺,一碰就疼。
她怎么就,真喜欢上司锦了呢。
司锦被钱橙一句话就哄的飘飘然,果然不再多想,只拉住钱橙的手指握在掌心里。
季静,“……”
不怪季静多想,毕竟跟钱橙比起来,司锦才是她的多年好友。人心嘛,总有偏袒。
不过这话季静只自己想想不会说出来。
都怪沈柔云,让她连钱橙都开始怀疑上了!
只要她跟司锦现在好好的就行,就算将来自己是假恩人的事情暴露出来。
那……那她至少还赚了好多银钱呢。
钱橙摁下心口的闷疼,只去想自己拥有的。就算将来跟司锦和离,她虽然会难过,但她会坐在金山上难过。
“对了,我之前送的新婚贺礼你们拆了吗。”季静问司锦跟钱橙。
钱橙茫然,扭头看司锦。
“都在库房里放着,只统计成礼单还没来得及拆,”司锦把这事忘了,“本来想等钱橙有时间慢慢拆看……”
可惜婚后这几天,钱橙丝毫没有闲暇时间,司锦也没想起来。
要不是今天季静提一嘴,司锦估摸着要等开库房的时候才能记起来自己成亲的时候还收了不少贺礼。
司府不差钱,司母更是只扫过礼单这样将来回礼的时候心里有个数,就让人把东西都送到锦院库房,等新娘子钱橙慢慢拆看。
司锦跟钱橙说,“娘说东西归我们所有。”
钱橙眼睛本能的亮起来。
司锦眼里带出笑,扭头问季静,“你送了什么?”
还值得特意提一嘴。
季静嘿嘿笑起来,“不告诉你,但你肯定会因此感激我。”
季静双手抱怀,一脸自信,得意着说,“我就等你的谢礼了。”
她这么说完,两人更好奇了。
“等回去看,”司锦跟钱橙道:“季静不是小气的人,送的礼必然不差。”
钱橙的心都被钓了起来,满脑子都是礼物跟银钱,注意力被转移,心情慢慢好了起来,脸色重新变得红润。
司锦领着她去落座吃饭。
饭桌上最是寒暄交谈的时候,司锦从懂事起就跟父母外出从商,生意场的酒桌应酬没人比她更懂。
可能也是因为吃饭必谈生意,每一杯酒里都盛满利益跟金钱,这才导致司锦食欲淡淡,对什么饭菜兴趣都不大。
在她看来,吃饭就是应酬。
可对钱橙来说,吃饭就是吃饭,是为了品尝好吃的。
季静看两人眼里只有彼此,打了个寒颤,双手搓了搓胳膊。不过她倒是好奇,钱橙对司锦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就司锦这样子,要说两人没圆房那万万不可能,如果圆房了,钱橙自然知道司锦是女儿家的事实,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同房了,所以钱橙是天生喜欢女子这才接受司锦,还是为了借司家的势力逼不得已?
她以往十几年拥有的好东西太少了,能吃到的美食更不多,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能辜负。
她小心挑着鱼刺,把剔刺后的鱼肉放进司锦面前的小盘里,琥珀眸子亮亮的跟她凑头说话,“这个很鲜。”
司锦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再鲜的鱼肉她都尝过,但是见钱橙望过来,她还是拿了筷子温声说,“我尝尝。”
味道还行,不算特别拔萃。
司锦不馋食物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见过的吃过的太多了,碰见什么好吃的都不觉得新鲜,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食欲。
场上很多生意人,他们的追求早已摆脱了温饱,面对满桌饭菜也不稀奇。
在这利益场上,在这浮躁的饭桌上,除了雅雅,所有人中唯有钱橙最纯粹。
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在大家都想当金枝玉叶的时候,只有她哭着说,“我想当朵月季花,可以随心所欲开的漂漂亮亮。”
司锦回望钱橙,凤眸中荡着笑,“好吃。”
“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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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五少爷也在,我敬司五少爷一杯。”有人忽然站起来,举着酒杯朝这边看过来。
这……
都说司锦这几年不爱出门不参加应酬是因为身体不好,现在贸然敬酒会不会不合适。
她俩属于贵客,自然要坐主桌。一同坐在上面的还有季白山跟季杰,以及姗姗来迟的沈柔云跟她小外甥女。
雅雅三岁,最是好奇的年龄,水灵的大眼睛左右看,等上菜之后,眼里只剩食物了。
整个桌上,纯粹想着吃饭二字的,除了三岁的雅雅就只剩钱橙了。
说完,她把酒杯跟钱橙手里的水杯碰了一下,柔声道:“这杯我来。”
她先饮,众人随后。
钱橙眸光轻晃,心里酸软。就算她愿意站出来,司锦依旧不会只让她自己面对陌生场面,不是不信她,而是陪着她。
可明知道不合适,想要敬司锦酒的人依旧很多。
往常这种时候,都是季静帮她挡酒。
季静手已经握住酒杯了,就在这时,钱橙深呼吸,握着杯子站了起来,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司锦不方便饮酒,我可否代替她?”
众人一愣,司锦也是一愣,昂脸看钱橙。
钱橙都站起来了,这会儿自然也没扭捏,抬头一口把酒喝完,腮帮子鼓鼓,眼眸清亮,学着李老五的样子把酒盏杯口朝下。
干干净净,一滴不漏。
钱橙从没这么勇敢冲动过,腰背挺直不卑不亢,红唇抿紧呼吸轻轻,虽紧张但还是绷紧脸皮抬起脸,说,“我替她喝。”
新婚那夜,司锦的酒也是钱橙喝的。
这样的场合,少夫人既然给面子,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是。”
他连名号都报上了,“东街瓷器铺子,李老五。”
李老五的最终目的当然不是让钱橙记住他,而是想给司锦留个印象。
李老五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酒盏朝下。
钱橙开心起来,“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司锦只看着钱橙,缓慢垂下眼眸,唇角抿着笑。
实话实说,她只想吃她。
司锦心里一阵闷软,拎着酒壶,把酒往杯中倒满。然后,伸手从钱橙手里轻轻拿过酒杯,把自己的温水杯递给她。
钱橙看她。
司锦站起来,将手中钱橙的酒杯抬起,声音清润,“今日是季府喜宴,风头不该在我。我同我家娘子钱橙,最后敬大家一杯。”
李老五称赞,“爽快,不愧是司五少爷的夫人!”
钱橙头回被人当众夸奖,心里有些飘忽,原来抬起头站起来敢说话是这种感觉啊。
季静开口了,她笑着道:“钱橙爽快,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夫人,而是因为钱橙她自己是个爽快人。”
“这样吧,”季静说,“给你们的机会,最后大家合敬一杯,免得喝饱了浪费我家这么一桌子好饭菜,如何?”
众人立马道:“好!”
他们开始往自己的杯中倒酒。
不喝酒不合适,但钱橙知道司锦在吃药,所以不想让她喝。
钱橙站起来,立马有人提醒敬酒那人,“这是司五少爷的娘子,钱橙。”
那人立马回过神,连忙笑着道:“原来是少夫人,自然是可以。
钱橙手握着空杯往司锦面前一伸,同时低头看她,眸子亮亮的,脸上挂着绯红笑意,像是在跟她说:
我没有给你丢人。
如果有可能,她也想站在司锦身边。也想活得像月季,大大方方迎着光绽放。
这样的人,谁能做到半点不心动。
钱橙想,守不住心也不是她一人的错。她现在多想坦诚告诉司锦,自己六年前没救过她,但自己此刻对她的这份喜欢,不是假的。
钱橙虽然喝的是白开水,但里面有眼泪的淡淡咸味。
沈柔云捻着指尖深呼吸,然后轻声问,“季小姐想跟我怎么喝?”
笑死,还能怎么喝,嘴对嘴喝?
季静不是个轻佻的人,但她一对上沈柔云就把她那点教养全忘了,眼里全是小白花狐狸精。
司锦见她还知道吃,心底放心不少,“排骨吃不吃?”
钱橙吸了吸鼻子,毫不犹豫,“吃。”
司锦笑着,挨着钱橙的那条腿的脚尖轻轻抵住钱橙并拢的脚后跟。
钱橙微怔,腰背瞬间挺直,下意识扭头看她。仓鼠受惊模样,红唇抿起,眼睛都睁圆了。
她偷偷转动眼睛把眼泪眨巴掉,坐下来,低着头安安静静吃饭。
司锦坐在旁边看她,见钱橙不肯扭头看自己,顿了顿,开始回顾刚才是不是哪里说错了做错了惹她不开心了。
司锦。
司锦脸上淡淡,一副正人君子的清冷矜贵模样,然而实际上,却把一只脚塞进钱橙的两脚之间,膝盖撬着钱橙的腿往上一顶一颠,就把钱橙的一条腿搭在她腿上。
钱橙都没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就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钱橙脸都热了,生怕被人看见,于是——
悄悄拉着桌布往两人腿上盖了一下,掩耳盗铃的整理裙摆。
这样,别人应该就看不出了吧。
她想的不是把腿放下去,而是遮起来。司锦笑的无声,夹着排骨放她碗里。
今天是季府办宴,敬完司锦,开始轮到季老爷。
季白山那个身体,浅酌两口可以,但完全不能喝多。这个时候就轮到季杰跟季静替父挡酒了。
季静没好气的想,这事就该沈柔云来。今个是她的生辰宴,她就该自己出来喝酒。
然而沈柔云一直安安静静坐着,不是给季白山添菜就是给雅雅剔鱼剥虾,俨然像是府里的端庄续弦。
季静气不打一处来,端着酒盏走过来,挤开她旁边坐着的季杰,弯腰,单手撑在沈柔云面前干净的桌面上,抬眸看她,几乎将她圈在椅子跟怀里。
季静一开口,酒气就呼在沈柔云脸上,“我是不是,也该敬您一杯?”
沈柔云后背紧紧贴着灯挂椅的椅背,眼尾微红,眸光朝旁边的季白山看过去,楚楚可怜。
季白山立马心软,开口小声说,“静静。”
季静没好气的道,“怎么着,我连敬她一杯酒都不行?就这样,还想进我季府的门当我继母?”
季白山闻言一喜,身体倾斜过来,“你愿意啦?”
季静只冷着脸看向亲爹。
“……我说笑呢,咱不提这事。”季白山又坐直了。他要是敢再继续说下去,季静能当场掀了这桌子。
继母的玩笑只能她开,别人开都不行。霸道又不讲理。
司家最尊贵的五少爷,为了哄自己娘子抬眸看自己,竟学着刚才钱橙的样子,捏着筷子细心给她剔鱼刺,还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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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剥了虾。
“尝尝?”司锦温声问。
钱橙来者不拒,难受但丝毫不耽误她吃饭。司锦投喂什么她吃什么。
见季白山不顶用,沈柔云这才看向季静。
两人视线对上,刚才自己迷了心智,道完歉还赔了根簪子,亏大了。再说了,她之所以会出口不逊,还不是因为沈柔云想上位当她继母。
真是越想越气。
季静这会儿故意的,把自己手里的酒杯往前递了递,问沈柔云,“喝这杯?”
季白山还看着呢,见季静故意为难沈柔云,不由开口,“这杯子你都用过了。……那你好歹给人家换一个新的啊。”
季静垂眸看沈柔云,“呦,嫌弃我呢?嫌弃的话,别在我季家啊。”
沈柔云葱白般细长的手指从她手中抽出杯子,看了眼季静的口脂颜色,特意迎着她愣怔的眼神把杯口微微转了个方向。
季静眼睛睁圆发直,抽了口凉气,有股不好的预感。
沈柔云柔软的唇瓣印在杯口季静残留的口脂上,水润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季静,当着她的面,仰头把杯中的酒小口小口吞咽了下去。
季静呼吸一顿,瞬间直起腰往后退了半步。
沈柔云喝完酒,将杯子递还给季静,“还要继续喝吗?”
“不喝了不喝了,”季白山连忙说,“差不多行了静静。”
季静抿紧唇,手垂在身侧虚攥成拳,丝毫不敢去接那杯子,如今听季白山开口,立马顺着亲爹的台阶走下来,“你还想喝的话随你。”
她转身朝别的桌走。
季静落荒而逃,司锦抬眸看了眼沈柔云,对方垂着眼握着杯子。
司锦,“……”
就季静那点道行,司锦开始觉得她斗不过这小白花了。从对方应对敬酒的方式就能看出来她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今晚季静能不能翻盘,全看季静派出去的人能查到多少有关小白花的消息了。
就这还取决于对方愿不愿意留马脚。
第34章034
宴席进行到一半,大家都吃了半饱喝了个微醺,该谈的生意该寒的暄基本在这前半场都聊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后半场就是纯吹牛闲聊。
季府临时搭的唱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戏腔,其实真正爱听的没几个,都当个背景音三五凑头聊自己的。
什么谁家新纳了个美妾,什么谁投了笔银钱做什么生意打了水漂,以及自家孩子争不争气,稍微胆大点的有点远见的还会聊聊朝堂政局。
比如老皇上年迈,手下好几个儿子,不知道将来会是哪个皇子拔得头筹。
新皇的上位很多时候都代表着政策的变更,他们做为商贾不得不在乎留意。
这些话语随着戏腔传过来,季杰坐在主桌上只安静的听,哪怕司锦抬眸朝他看过来都没回应,只是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喝。
商人是最不怕天下乱的,越乱才是发大财的好时机。可也有心软之人,想着要是乱了百姓怎么办。
“不谈这些不谈这些,仔细惹来祸端。”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话题截至。
“咱还是聊聊这戏吧,呦,季白山怎么还听起来了女驸马呢。”
季静正要顺势站起来,然后说把沈柔云送走,她手里的杯子就被人抽走了。
季静一愣,顺着对方的手看过去。
他们话题岔开,跟刚才所聊截然不同。
钱橙吃了个九分饱,揉了下肚皮,小声问司锦,“静静呢?”
司锦扭头看她,微微扬眉,“静静?”
钱橙抿唇笑,乖巧的很,然后说,“这戏都快唱完了,她揭开小羊皮的戏到底什么时候上演?”
不是说今晚隐藏的重头戏是季静当众揭穿沈柔云的虚假面孔,把她扫地出门吗?
怎么喝了个酒,季静人都不见了。
钱橙抬头朝前看,不止季静不见了,沈柔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借口如厕不在席上。
司锦抿了口茶水,心道这重头戏怕是直接没了。
有人低声说老皇上大家都不陌生,原就是新水州的权贵闲王,是跟先皇堂了好几代的宗室同姓。因先皇膝下无子,当初宫变几败俱伤才让老皇上捡了个便宜。
现在老皇上年迈,朝中势力分成无数派,有支持各个皇子的,还有支持皇叔们的,更有甚者还有人说先皇子嗣流落民间要支持他的。
季静敬完酒后没过多大会儿,她派出去查沈柔云的家仆就回来了,站在远处等她。
季静心里一喜,
“沈柔云原本是临山州人士,自幼跟她姐姐沈听风相依为命生活,后来沈听风做了周家周名安的妾室。”
“可惜生产后才两年半就去世了,留下个不到三岁的女儿,沈柔云怕外甥女在府里没人看管,就进了周府说要照看。”
临山州的周家并不陌生,身份地位仅比新水州的司家矮几分。
跟司锦比起来,那周少爷完全是个花花公子,府里小妾十八个,正妻一个平妻一个,还有两个青梅竹马的侧室跟贵妾。
这样的人不缺女人自然不会缺孩子,如果沈听风生的是个儿子,在府里说不定还有人照看两眼。可如果是个女儿,生母死后估计都没人在意,能不能长大可说不准。
而且那是周家啊,是个女儿家恨不得永远长不大的虎狼窝。
不过……
“沈柔云她一个外人,是以什么理由进府照看外甥女?”季静双手抱怀目露疑惑。
直接抬脚过去,全指望着借这事扳回一局。
两人走到花园僻静处,“说吧,都查到什么了。”
家仆老老实实回话:
家仆道:
季静愣住,手都放下来,“跑了?”
家仆点头,“对,她从临山州逃来的,盘缠什么的估计都花的差不多了,才在清水茶楼唱曲,然后被咱老爷带了回来,现在周家正满临山州查她的消息。”
“周家好像很生气,出重金悬赏沈柔云,”家仆问,“咱们要不要把这事直接告诉老爷啊,那沈柔云可是个麻烦。”
连家仆都知道,为了个沈柔云得罪临山州的周家不是明智之举,毕竟两州之间大家都有业务往来。
季家要是想在临山州畅行无阻,那得周家点头。同样,周家在新水州的生意要是想红红火火没有麻烦,也得司家这边同意。
季静咬着牙盘算起来。
她跟周名安打过交道,还算了解这个人。能让周名安这么生气,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猎物还没尝到嘴里就跑了。
也就是周大少爷被人当傻子哄了一圈,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女儿。
要是周名安在沈柔云身上得手了,她跑就跑了,周大少爷什么人没尝过,还在乎一个妾室,但沈柔云必然是口头哄骗了周名安,说给他当妾室抚养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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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的女儿。
结果周名安当时美色上头,一时冲动哄美人开心,这才同意转了籍。毕竟沈柔云的美貌是有眼睛就能看得见的,这样的美人只有一个要求,如何不满足她。
周名安不是个小气抠门的富家公子,送籍如同送礼物那般,大手一挥就同意了。他估计也没想到沈柔云敢跑,毕竟她一个柔弱女子,能跑到哪里去呢。
结果——
跑来了季家。
季静这会儿算是知道沈柔云巴结她爹想当继母的原因了,借季家的势力庇护她们姨甥。
如果能选择,沈柔云其实想进的是司家的门吧。
可惜司家不纳妾,司钰一心只有娘子,司岩是个石头,司锦刚刚新婚,司父更是以妻为天,这样的人家不是沈柔云攀附得起的,所以她只能退而求此次,选择跟司家交好的季家。
周家碍于司季两家,也不敢强行对她如何。
只要她能成为季家续弦,往后她跟雅雅就不用再回到周家那个虎狼窝,至少雅雅长大后不会被周家当成商品在酒桌应酬的时候随意许出去。
送女儿是周家的传统,周家的生意也是这么来的,要不然周名安怎么会这么多女人生这么多孩子。
儿子留在家里照顾生意,女儿用来对外拓展业务,这便是周家的生意经。
我打听出来的是以妾室身份进的府,只是口头许诺还没办籍,后来不知道沈柔云用了什么手段,把雅雅的户籍转到她名下,然后直接带人跑了。”
“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先下去吧,”季静从怀里掏出银钱抛给家仆,“辛苦了,拿去吃酒,但这事不要让第二个知道。”
等家仆离开,花园里静寂下来。
这事只要季静今晚抖落出去,绝对是一出压轴大戏。
外面那么多人,总有想上杆子巴结周家的,自然会把沈柔云的事情说出去。毕竟她住在季府无名无份,司季两家必然不会袒护她,周名安过来带人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到时候可以把妾室私逃跟乱改户籍的罪名扣在沈柔云身上,雅雅依旧是周府的女儿,沈柔云则会被打二十板子发送回周家。周家没有任何损失。
说不定为了感谢季府行方便,周名安还会带厚礼前来道谢,日后两家生意来往上会熟稔很多。
季静微微侧眸朝一处看,眼睫垂下,落在地上的那道纤细的影子上,扬起笑,抖落起来,“你要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假山后面,沈柔云单薄的背靠在山岩上,垂着头,攥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
她故作平静,反而讥讽一问,“季大小姐这是怕了周家,我还当你是巾帼呢。”
她躲在山后,投在地上的影子却像是她露出来的尾巴,轻而易举被季静握住。
沈柔云抿唇抬眸看季静,季静迈过影子跟她面对面,“你故意的,那么多州,你非要选个能压周家一头的新水州,因为司家跟周家完全不同。”
“你来到新水州后目的明确,一开始就瞄准了我爹,打听到他出门的时辰,你便带着那小丫头在茶楼里唱曲。”
季静往前走两步,脚尖抵着沈柔云绣花鞋的脚尖,一点点的将她逼到后背贴紧山壁,被迫抬起头跟她对视。
季静嘴角挑着笑,眼里却没笑意,“那几个骚扰你的地痞流氓也是你花钱雇来的吧?我新水州的治安,还没差到杂碎满街走的地步。”
所以当初季白山说自己英雄救美的时候,季静就怀疑过这事是真是假,这也是她觉得小白花心思不简单的原因。
家仆一家都在季府,自然忠心,接住银钱双手合拢,“得嘞,大小姐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几日不过是替您跑了趟庄子而已。”
季静摆摆手,家仆开心地折返回去。
这一切不过是针对季白山的一个套罢了。
那么多的老爷里,哪一个是像季白山这种靠妻女吃软饭的?哪一个有季白山儒雅斯文心肠好?哪一个能做到季白山这样不急色?
挑选下来,唯一合适的人选只有季白山。
谁让她使心机骗她爹的。
季静笃定,“连唱曲都是假的吧?是接近我爹的一种手段。”
沈柔云呼吸轻颤,胸口起伏,红着眼尾看季静,“季大小姐若是不信,那我唱给你听如何?还是我自己走到台上,唱给你们听?”
“走到这一步是我愿意的吗,我姐姐只有雅雅这么一个骨肉,我怎么能亲眼看着她在周家被当成商品买卖赠送。”
季静抬脚走过来,鞋底不偏不倚正好踩在沈柔云的那道身影上,“激将法跟戴高帽对我来说都没用。”
她的脚步重量如有实质一般,踩得沈柔云身体轻颤眸光晃动。
“我有目的不假,季老爷就没有吗?”沈柔云问季静,“如果你是我,你有更好的选择?”
季静扪心自问,没有。她不可能比沈柔云做的更好,但这不是沈柔云上赶着当她继母的理由!
沈柔云腰背挺直,饱满胸口贴过来的那一瞬间,季静头皮瞬间炸开,呼吸屏住,直接往后退了小半步。
“要不季小姐现在就带我出去呢,把我扭到戏台上,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的姿色,我想,以我这副皮囊,总有人愿意庇护我跟雅雅。”
沈柔云绣花鞋步步往前逼近,微红的眼尾楚楚可怜的望着她,下一瞬眸中就能落泪,“我姐姐养我不易,我如今只想雅雅好好活着而已。”
季静哆嗦了起来,伸手想把沈柔云推开,可她情绪激动呼吸起伏,两人又离得特别近,导致那饱满之处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轻轻贴过来。
季静要疯了,脸皮绷紧脊椎发麻。沈柔云这个姿势几乎是窝在她怀里抱着她。
季静跟沈柔云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拳之宽,沈柔云像只被她逼到角落里的羊羔,可怜又瑟缩。
活该。
场面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季静这会儿特别想静静,然后理一理乱成一团的头绪。
“这、这跟我又没关系。”季静疯狂找回理智,在沈柔云要贴过来的时候,瞬间双手抱怀,从她怀里扭身躲开。
她又不是司锦!她对女的没兴趣!
季静伸手指沈柔云,沈柔云眼泪掉下来,……季静又把手放了下去。
这次换她把季静逼到假山上贴着,苦涩一笑,“不过就是沦为物件而已,总归跟季小姐没关系。”
沈柔云把季静抵在山壁上,手攥着季静腰侧的衣服,
她听完沈柔云的事情后,没第一时间把沈柔云带到季白山面前捅破她的身份,就说明季静没打算今晚让沈柔云难堪。
就因为季静没打算把沈柔云的事情说出去,才导致现在被沈柔云反客为主。
这回换成季静胸口起伏了,她骂,骂不得沈柔云,撵,也撵不得,现在只能木着脸,瞪她,“你最好安分点!”
沈柔云柔柔弱弱点头,“都听大小姐的。”
季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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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静气到插腰离开!就差迈着八字步了。
瞧见她红色背影远去,沈柔云脸上柔弱的表情一扫而空,面无表情地抬手拂去脸上的泪珠。
有时候眼泪只不过是比簪子还要尖锐的利器罢了,对付心软之人,最是好用。
有今晚这个结果,沈柔云心里没有半分意外,她在算计季白山的时候,就已经把季静算进去了。
只是……
同样做为女子,季静最不耻最厌恶的就是靠女人发家的周家。
就算她不喜欢沈柔云,那她也不会把沈柔云真交给周名安。
她季家还没怕周家怕到那个地步,还没沦落到为了几个臭钱把一个弱女子跟小女孩推进火坑。
沈柔云看地上拉长的身影,人影的发髻处有个多出来的黑色小小圆点。
沈柔云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手感温润。
季白山说,“我让你给你小火温了汤,去喝点。”
季静抿了抿唇,应,“好,我待会儿就去。”
季白山拉着季静的手,叹息着,“你要是实在容不得沈柔云,我就把她送到别处,不在你眼前转悠呢?”
季静一听瞬间不乐意,“不行,就在我眼皮子下看着!你别打别的主意!”
送走了,小白花要是耍心眼她更看不见!她要亲眼盯着这小白花跟花骨朵,哪儿都不能去!
没撵走小白花不代表她就认了对方是她继母。
沈柔云正好过来,闻言只是柔柔低头。
而心里瞬间盘算着,如果被严防死守接近不了季白山,那她可以换个目标试试,至少她现在在外人眼里是季家的续弦,暂时还算安全。
她要在周家找来之前,彻底坐实她是季家一份子这件事。
是季静簪她头上的玛瑙簪子。
沈柔云湿润的长睫煽动垂下,掩住心底那点多余情绪,抿着唇垂下手,好一会儿才抬脚回前院。
前院的戏已经唱完了,季白山在送别客人,瞧见季静回来还不高兴,“去哪儿了,饭都没吃几口,饿坏了怎么办,你说什么我又不是不依你,怎么还赌气不吃饭了。”
客人走得七七八八,还剩司锦跟钱橙。
钱橙点头,“你说得对,静静的戏台子还没搭好就没了。”
更别提开唱了,说好的重头戏成了哑炮,半点声响都没有。
季静过来的时候,
“我能有什么事情,我又不像某人会被美色迷住。”季静点司锦呢。
司锦微微笑,
时辰不早,两人要回去了,司锦离席前见季杰还在喝酒,她跟钱橙说,“等我一下。”
司锦用新杯子倒了杯酒,杯底轻轻磕在季杰旁边的桌面上,酒水晃动,映着司锦垂下眼的凤眼,“你好好想想,给我个答复。”
季杰侧眸看酒杯,握紧手中酒杯没有出声。
一时间在这妻妻面前都抬不起头,“你们不知道,她……算了,再说吧,我回头防着点就行,别让我爹真被她哄骗住了。”
司锦睨她,温声提醒,“你还是自己替自己多防着点吧。”
她爹都比她安全。
司锦的意思是,如果他回去,她愿意跟他合作,祝他一臂之力。
司锦抬脚朝钱橙走过来,柔声道:
司锦笑了下,“谈生意呢,我投资的眼光从来就没错过。”
她投资的眼光没错过,但找人的眼光找错了。
钱橙心虚,撩起车帘跟季静挥手再见。
季静想起来,嚷着,“别忘了礼物。”
我心甘情愿。”
季静搓胳膊,“……”
钱橙记着呢,“我回去就看。”
两人回来的时候,府中还留着门。两人下了马车后,周黄跟钱橙说,“咱们的人来回话,说钱夫人去道观还没回来呢。”
“这么久。”钱橙诧异。
“不算一来一回的时间,光说进了道观还有法事,哪有那么快。”司锦跟她解释。
瞧见两人回来,周妈妈可高兴了,先是围着钱橙打量,生怕她回去一次少了几斤肉,“宵夜想吃点什么,大厨闲了一天了,就等你回来呢。”
听到这话,钱橙那句“吃饱了”都没好意思说,她斟酌着,“来点清爽解腻的小菜吧。”
晚上在季府大鱼大肉的吃腻了。
司锦不由扭头看她,着重看她肚皮。她娘子的胃口,极好。
周妈妈去安排宵夜,司锦从屋里拿了钥匙,带钱橙去开库房的门,“这些都是你的。”
“回去吧。”
季静边叮嘱下人看着点季杰让他少喝点,边送司锦钱橙出门。
等钱橙爬上马车,才问司锦,“你跟季杰说什么呢?”
司锦端着油灯进来,对着每一处的灯台挨个点亮,让钱橙看自己的私库。
大大的空屋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多宝阁博古架,上面全是珍宝玉器名物古玩,除了这些还有不少箱子,里面放着大件玉器瓷器。
钱橙感慨,“像是掉进了米仓。”
一时间不知道看哪个好。
司锦笑着抬手刮她鼻梁,“来,贺礼都在这边。时辰不早了,把季静的礼物拿出去就行,其余的你明日过来整理礼物的时候慢慢看。”
除了整理礼物,钱橙从钱府搜刮来的东西也需要整理入库。这些本来下人来做就可以,但钱橙很享受这样的过程,于是决定自己来。
两人回了房间才拆礼物。
包装用的红纸拆开,里面是个漂亮的锦盒,花纹大气精致,像是撒了金粉。
钱橙发出没见识的惊叹声,眼睛睁的圆圆的,跟司锦的个人私库比起来,钱府的库房只能算小菜,而且这只是一处。
像这样摆满珍宝的私库,司锦有四个,只是锦院里的这个最近就带钱橙过来了。
“如何?”司锦站在一旁问。
钱橙摸了又摸,很喜欢。
盒子打开,红色锦布上面并列躺着两个金铃铛,每一个都杏子大小,中间用没有弹性的红绳串起来。
司锦眼皮跳动,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
钱橙却没见过,葱白手指好奇地挑起红绳,任由两个铃铛垂落下来轻轻相碰。
铃铛一动,里面水银自发滚动像是活的,来来回回有些意思。
钱橙挑着铃铛给司锦看,“哦,是玩的。”
她觉得是给小孩子玩的。
司锦端着油灯,钱橙挨个看礼物上的名字,最后找到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掂量着似乎有些重量,可又没那么重。
“会是什么?”钱橙好奇。
司锦,“……嗯,是玩的。”
是送给她俩床上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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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锦神色平静,甚至不着痕迹问钱橙,“喜欢吗?”
钱橙握着两个金铃铛在掌心里晃了晃,任由里面水银滚动轻撞手心,“晃一下好像会热一点,喜欢。”
话本子,话本子里也没教过这种啊。她还以为是玩的,……也的确是玩的。
司锦直接站起来,小臂穿过钱橙的腿弯,打横将她抱起净室。
出去一趟回来必然要沐浴洗漱,正好两人一起洗澡,顺便试试季静送的礼物。
第35章035
成亲的时候,司锦就借着换新家具,把净室里的单人小木桶换成了两人双臂合抱大小的大浴桶,浴桶底部还套了一圈矮凳留坐。
如果是在郊外庄子上,根本不用烧水洗澡坐浴桶。
也就是司家有钱,不在乎烧水的这点柴火费,要是换成小门小户,一整个冬季都不会洗十次澡,寻常人家更是只在过年前花几个铜板去澡堂涮一下。
净室里热气蒸腾全是白色雾气,湿润温热,浴桶里撒了一层梅花花瓣,连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梅香。
喜欢啊。
司锦手搭在钱橙腿面上,跃跃欲试,“喜欢的话,那试试?”
试试,这个要怎么试试,用哪里试试?
钱橙愣怔完,才恍惚明白这两个金铃铛是分别放进哪里的。
嗡的一下,钱橙人都热了。
怕太闷太热,丫鬟们还贴心的将小窗打开一条缝隙,留点冷风进来换气,免得人泡在桶里呼吸不上来。
钱橙手撑着桶沿,微微弯腰,伸手撩起桶里红色梅花花瓣,心里感慨这一桶的花瓣得糟蹋多少梅花啊。
但不得不承认,粉红胭脂色的梅花花瓣铺在清水水面上是真的漂亮。
她就撩花的这点时间,司锦已经将外袍脱掉随手搭在旁边的红木衣架上。
钱橙正要起身时,腰上就环过来一双手臂,冷白的肤色,骨感漂亮又不失薄薄的力量感。
钱橙腰腹被缓慢收紧。
如同藤蔓缠着木桩一般,司锦的手臂缠着她往上攀岩,熟稔地蔓延进绿衣里。
钱橙倒不是多么喜欢,只是没见识过,也没这么铺张过,一时新奇而已。
她后背往后靠,贴在司锦温热的怀抱中,目光瞧见桶边的小几,上面放了茶水糕点,还有一个锦盒,里面是季静送的一对铃铛。
钱橙脸有些热,含含糊糊问,“真要一起洗?”
司家城外的庄子在建造时就特意挑了块温泉池,围着池子建造。如果想痛快,可以直接去温泉池泡澡,要是想私密些,就打开引水的阀门,温泉泉水直接流到净室的池子里,泡个人小汤池。
不像现在,需要提前把热水烧好倒进桶里再兑凉水。
“嗯。”司锦单手从前面抬起钱橙的下巴,轻轻扭转着她的脸,偏头垂眸亲吻她湿润的唇。
浓浓的茶味,有点苦涩,是漱口的时候茶叶嚼多了。
司锦手指挑开钱橙的中衣带子,这才发现对方今天穿的是兜衣。
先搭在红木衣架上的是绿色上衣,随后是棉质中衣,最后才是黄色裙子。
最后寻了个高处,盘踞在那里。
“喜欢?”司锦下巴搭在钱橙肩膀处,见她一直看浴桶里的梅花,以为她喜欢。
钱橙胸口兜衣上的图案是粉色荷花,
钱橙虽吃的多,可却不胖。身形像尊完美的白玉,腰线顺滑流畅没有一丝赘肉,前后凹凸有致饱挺有型犹如被匠师精心雕刻打磨过。
手感更是温润光滑,像是在抚摸美玉。
两人都浸在水里,乌黑长发用玉簪盘起,只有些许碎发垂下来被水汽打湿贴在鬓角跟脖颈处。
司锦坐在钱橙旁边,伸手解开她后背处的带子。钱橙往前微倾,被司锦半抱在怀里。
“帮我解束带。”司锦的声音带着水汽热意在耳边响起,烫的钱橙耳廓微红。
钱橙一时间没回过神,不知道司锦为何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个上面。
她手里一圈圈解着束带,想着,“郎才女貌门第相当?”
自古姻缘,大多数都是这样,极少数像她这种门不当户不对。一般来说,女子不管是高攀还是低嫁都不好,唯有门户相当最合适。
司锦摇头,手搭在钱橙的腰线上,“再猜。”
进了桶里被水浸湿,颜色变成绯红。几朵梅花随着水荡漾而来,贴在钱橙的胸口处,红白颜色冲击,显得格外艳丽。
白如羊脂玉,红如粉玛瑙。
司锦道:“我嫂嫂族里最高只到秀才,连进士都没有,家中生意最大也只做到开了个书院,家世跟我大哥比起来,算不得门当户对。”
但郎才女貌倒是不否认。
可能是水热,才显得司锦的手指微凉。她微凉的指尖贴在自己温热的皮肤上,激的钱橙哆嗦了一下。
她瑟缩着耸肩,眼睫被水汽打湿,蝴蝶振翅般煽动,藏着小心思试探着问,“那是青梅竹马?”
她哼哼唧唧,音调黏糊,“好像青梅竹马做了夫妻后感情会更好些。”
司锦太熟悉她了,手顺着水的托浮力直接往上,戳破她那点小心机,“你在说我跟季静?”
惩罚似的握了握。她的掌心覆盖在上面,大小格外契合,竟比抹胸还合适。
“钱橙,你知道我父母跟兄嫂为何感情这般好吗?”司锦只解开钱橙后背的带子,没将兜衣从她脖子上取下来,而是任由那粉红荷花连同梅花花瓣一起飘在水面上。
钱橙含胸收腹,心虚起来,眼神左右看,小声狡辩,“是季伯父说你们青梅竹马,又不是我。”
钱橙头皮都麻了,好在束带全部解开,她连忙将带子团吧着往司锦怀里一塞,躲逃一般耸肩往旁边坐。
怎么洗澡还要考试问问题呢。
钱橙试图背对司锦面朝桶壁,借口喘气手臂搭在桶沿上,从而让自己正面免受蹂躏。
钱橙抽了口凉气,头皮酥麻到瞬间炸开,差点游鱼一般从水里弹跳起来。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背比脖颈还敏感,粗粒感摩挲下,她脸皮收紧,腰都软了。
钱橙哆哆嗦嗦挺直腰背,不让自己靠在司锦怀里,“没,生气。”
“那我们好好聊聊,”司锦的吻落在钱橙的肩上,鼻尖沿着脊椎轻蹭,“你想这样聊,还是面对面?”
钱橙在前后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扭过身面对着司锦。
“我兄嫂是媒人介绍父母之约,跟青梅竹马没关系。你别转移话题,”司锦睨钱橙,手指收缩,缓声威胁:“再想想。”
怕她再躲,司锦将手中束带轻柔的缠在钱橙的手腕上,垂着眼睫询问,“我爹娘兄嫂感情之所以这么好,主要是因为他们之间无话不谈,从不让情绪跟矛盾过夜。”
钱橙本来不愿意这样,但司锦一开口,她瞬间老实下来,微微低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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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晚上情绪不对,还是被司锦看出来了。
毕竟太明显了,钱橙藏情绪的本事又不高明,司锦稍微留心点就能发现。
当时之所以没拆穿她,是因为两人正在季府做客,要给钱橙脸面。
朱子家训曾说过:堂前教子,枕边训妻。
司锦虽从商,可才学并不逊于司家老大司钰,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不能继续往上考罢了,免得更招人眼。
如今虽不是枕边,但用来“训”妻格外合适。
司锦撩起凤眸看钱橙,湿润的手指挑开她鬓角跟脖颈处贴在皮肤上的碎发,掌根托起钱橙的侧脸,半强势的逼迫着她抬头跟自己对视:
“如果事情憋在心里,时间久了就会形成壁垒。你站在里面我站在外面,总会产生隔阂,将我们越推越远。”
钱橙眸光轻颤,想躲,但又躲不掉,呼吸都乱了起来。
可桶就这么大点,除非钱橙出去,不然还是被司锦黏上。
司锦从背后环住钱橙,怀抱贴在她后背上,柔声哄,“生气了?”
钱橙,“!”
司锦侧身坐着,
心像是掉进桶里,闷闷沉沉不上不下。
司锦如晚上在季府时吃席那般,膝盖托着钱橙的一条腿往上一顶,就将钱橙的腿搭在她腿上。
两扇门,被推开了其中一扇,露出院里草木小径光景。
司锦伸手从桶边小桌上取了那个带点重量的金铃铛,放在掌心里。
光滑金属在门口滚动,不急不躁的上下滑动叩门:
“钱橙,夫妻本为一体,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与我爹娘兄嫂并无不同。”
“你若是有事憋着不同我讲,我就是再聪明再厉害,也不能刨开你的心看你在想什么。”
“我虽会做生意,生意场上的算计人心跟猜你的心思并不相同。”
前者是利益,只要跟利益相关都不难猜,可后者是感情。
这世上最难算清跟理清楚的就是感情。
司锦不想让她跟钱橙的问题变成一团乱麻,到时候再想抽丝剥茧去解开的时候,心已经被捆在麻绳中勒的伤痕累累。
司锦松开钱橙的脸,下巴搭在钱橙肩上,垂着眼睫轻声诱惑,“哪里不开心,告诉我好不好。”
钱橙哆哆嗦嗦,人往司锦怀里依偎。
她不说,司锦就这么慢慢滚着不满足她。
司锦沉默,“……”
钱橙被绑起来的双手垂在身前。司锦没用力绑,她要是想挣扎直接就能挣开,可她没有,她自愿被束。
钱橙心底也许是无意识的在等,等司锦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逼她说出心里话,这样她才不会下意识逃避问题任由那刺埋在心里。
所以司锦往她腕上缠束带的时候,钱橙动都没动,只脚趾头缓慢收缩。
司锦选择垂眼不看。
钱橙,“……”
钱橙咬唇,脑袋轻蹭司锦颈窝,带着求饶讨好,湿漉漉的鼻尖蹭着司锦的脖颈耳后,低低喊,“司锦……”
她在撒娇,她难得这样撒娇。
司锦叹息着,心一软,最后还是低头亲吻钱橙的发丝,选择先放过她。
门开半天了,铃铛不费劲就能滚进去。
“季伯父说,你娶我是因为我六年前救过你。”
钱橙呼吸绵长沉重,缓了一下,手从束带里睁开,伸手环着司锦的腰肢,声音低低。
司锦垂眸看她,手搭在钱橙腿面上,示意自己在听,“嗯。”
钱橙顿了顿,“可我,我六年前并没有见过你。”
钱橙眼泪掉在司锦胸口上,可能是情绪起伏呼吸有了变动,金铃铛自发滚动起来。
钱橙又难过又动情,恼羞成怒的要把铃铛扯出来,说正事的时候,谁禁得住这般震动轻撞,“你,你认错人了,也娶错了人。”
虽然不想说,但事实就是这样,司锦要娶的可能是生辰八字跟她很像的钱柚。
钱橙的手腕被握住,根本挣扎不开。金铃铛乱滚,加上她心里有气,扭头咬了下司锦。
带着些力气,留了牙印,咬完后,司锦还没喊疼呢,钱橙眼泪就掉下来了,头朝别处别开。
司锦握住钱橙的手腕,“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
她笑了下,明显松了口气。
只要钱橙愿意把话说出来,别的都不是问题。
“六年前,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坐在云清观的池塘边,想着我这样身份复杂的人,要是死了会不会是种解脱,对我,对司家,对别人,都会轻松些。”司锦轻声说着,音调如常,不急不徐。
钱橙一愣,扭头昂脸看她,湿润的琥珀眸子被水洗的干干净净,里面只倒映着她的眉眼。
司锦看着她,“就在我一时魔怔几乎想不开的时候,听到了哭声。”
她们那么喜欢她,得了新胭脂都要给她先试试……
司锦垂着眼,又听那小姑娘哭,边哭边蛐蛐家里姐妹。
她过的不开心,司锦想,这样的小丫头要是在自己家里,肯定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生活的快快乐乐。
司锦来了兴趣,扭头昂脸去看岸边在哭的人。
她要看看这个可怜包是谁家的。
像是在门口来回踱步,哪怕院里主人打开小径再三邀请,她都不进去。
司锦没这么吊着过钱橙,以至于她左右挣扎。司锦嘴上温柔,动作却强势的箍住她的腰肢,让她挣脱不了。
钱橙扭头看司锦,眼眶都红了,脸上被热气蒸腾到绯红,像颗沁香扑鼻的水蜜桃,粉粉白白香香软软。
对方蹲在月季丛里,跟自己的小丫鬟说她想当朵月季花,这样就能肆意自由开的漂漂亮亮。
还没等司锦瞧见她长相,她就被下人喊走,说该回家了。
司锦走到岸边的时候,原地只剩大红月季,对方的身影早已不见。
司锦愣在原地,扭过头再看池塘的时候,才陡然反应过来她刚才走到了幽巷中差点被一时低落迷了心智。
如今被分了神回到岸上,转头再看刚才,只觉得此时花开灿烂心境开阔。
是钱橙的哭声,把她的注意力引走。
司锦那时候没觉得多么喜欢钱橙,只是一时感激罢了,可后来每每看见月季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想起她。
司锦从那时起就无意识关注着钱橙,了解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欢月季爱好咸糕点。
林小娘死后,
钱柚生辰八字跟钱橙极像,就算有人怀疑也会怀疑钱柚。
钱府钱母最疼女儿,哪里愿意让亲生女儿嫁给她这个病秧子,所以给钱柚改了八字让钱橙替嫁过来。
这一步步,都按着司锦想要的结果往前走。
有个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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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被人推了一把坐在地上,才穿了没几次的裙子都脏了,说着,“我小娘好不容易给我做的,要是脏了我就没有新裙子穿出门了。”
司锦从没体会过没新衣服穿的日子,她望着平静的池水,想着她满衣柜的衣服,以及两个姐姐偷偷往她身上套襦裙的场景。
人心,只要跟利益有关,司锦就没算错过。可她算不出钱橙的,关心则乱,她算钱橙的心思时被感情干扰,算不准也算不出。
与其去猜,司锦选择主动询问。
她不仅想进钱橙的身,还想知道她的心,指尖不能抵达的地方,她以心换心。
“是我?”钱橙愣住。
她当时哭的投入,心里恼死了钱柚,自然没注意到池塘边的台阶下坐了人。
钱橙脸上总算带出笑,心瞬间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整个人神清气爽,眸光清亮,“是我。”
司锦点头,“是你。”
“那你,那你也没说过。”钱橙手指抹掉眼尾泪痕,湿漉漉的手抹了一脸水。
司锦见她适应了金铃铛,食指缠着红绳,先是把停在门内的铃铛往里推了推,才轻轻拉动红绳试着往外抽。
钱橙的脸色瞬间绯红,咬住下唇才没陡然出声。
她漂亮水润的眸子瞪过来,司锦额头抵着她额头,柔声道:“没必要说,我可以等你慢慢喜欢我。”
司锦有这个自信跟把握,她感受着食指上红绳的微动,嘴角抿出笑。
至少钱橙现在身体上就很喜欢她。
钱橙呼吸微乱,所以司府人的热情跟宽厚,以及对她的喜爱和满意如今都有了解释。
从嫁进来后就惴惴不安的心,在今夜几乎达到顶峰,她连司锦发现认错人后要跟她和离都想过了,如今事情说清,她那颗沉在水里的心飘浮上来,像是有了温热的依托,不再忐忑沉浮。
钱橙没觉得自己是恩人,但心里却因为司锦的喜欢而起了涟漪。
得知钱橙在钱府孤苦无依,司锦这才想着把她挪进自己院里好好养着,让她长成最好看的月季。
只不过自己身边事情多眼睛多,怕给钱橙引来麻烦,所以她对外造势说要娶进门冲喜的人是钱柚。
分明是冬季,她却感受到了春风。
等两人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浴桶里的梅花花瓣随着水击桶壁溢出来很多,都落在了地上。
荷花兜衣飘在水中,而束带搭在桶沿边,金铃铛则还留在原处。
司锦抱着钱橙出来,钱橙正面环着司锦的肩膀,腿挂在她胯上。
每一步的走动,都牵扯绳子带动铃铛。
钱橙额头抵着司锦肩膀,被她裹了干毛巾,一路回到床上。
铃铛声响起,一时间分不清是床外还是床内。
晚上在季府明明已经吃饱了,可一个时辰后,钱橙穿好衣服爬起来。
她又饿了……
如果不是两人都是女子,钱橙都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好胃口是因为怀了。
司锦去净室洗铃铛,钱橙收拾整齐出去吃饭。
瞧见周妈妈在等自己,钱橙脸热起来,“饭好啦?”
周妈妈一脸慈祥笑意,“好啦,还给你多炖了鸡汤,出门一趟辛苦了,回来咱好好补补。”
钱橙心里软软的,神色乖巧,笑意清甜,“谢谢妈妈。”
虽然这些人对她的好都是因为她“救”了司锦,可钱橙依旧心存感激。
跟前几日的战战兢兢比起来,今夜的她从容很多,可能是被爱者有底气。
司锦就是她的底气。
所以周黄在门外说“钱夫人已经回来了”的时候,钱橙都没紧张。
那颗埋在心底六年的月季花种子,在今夜破土冒芽,迎风舒展。
钱橙手搭在司锦腰上,主动亲她唇瓣。
司锦将手里的另一个金铃铛放进钱橙掌心中,下巴搭在她光滑的肩上,黏黏糊糊的嗓音低声说,“娘子,帮我放进去。”
铃铛不在一处,才会像拔河一样失衡,要么你深我浅,要么我深你浅,拉锯着摩挲着,才能一同绽放奏响这声音。
要知道她以前见着钱母就是老鼠见着猫,钱夫人皱皱眉她都开始炸毛,何况今日狠狠从钱家捞了一笔。
季府生意也不错,季静不是个缺钱的人。
“嗯,她是不缺银钱,”司锦眼睛闭上,想起季静家里的那个小白花“继母”,挑唇点评道:“她就缺点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