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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来到大唐的第七十八天

方树不擅长厨艺,在烹调上比不得姜菽和刘大，但在劈柴烧火、洗菜切菜等事上做得相当熟练,一问，是从小帮家中干活练出来的。

他手脚都不能用麻利来形容，活像个风风火火的陀螺，姜菽切肉片做腐乳肉的功夫，他那边就已经把做四喜丸子的肉馅剁了个七七八八，剁完后手也不酸臂也不疼,还问要不要帮着把盆里的鸭货清理了。

姜菽看着跃跃欲试的方树哭笑不得，让人先去喝口水，歇会儿再来。

方树做活踏实利索,姜菽这边和码头比则是工钱稳定活又轻松，关键两家离得也近，所以双方傍晚就直接定了下来。

有新伙伴加入,姜菽想着得欢迎一下，就从屋檐下摘来两只腊鸡,割了半条腊五花，洗净后鸡剁块肉切片，用一口大砂锅慢炖了快一个时辰，直把汤头炖得奶白中飘着金黄油花,又加进去一碗翠绿的滚刀莴笋块和一小把红枸杞与大红枣，继续炖了一两炷香，才算是成了。

另一头,金错中午得知了公主当街送墨宝的事，知道姜菽今天忙,傍晚一结束就跑过来帮他盘账，姜菽当是给他练手玩的,就让他去做了会儿，没想到中途去瞧了几眼，还真有模有样的，除了字迹稚嫩些，已经有了行家里手的派头。

姜菽直接就是一阵迅猛的夸赞，把金错夸得小脸通红，扣着手说以后要跟着先生好好学，争取早日出来当大掌柜。

见他的学习逐渐走上正轨，姜菽的心放下大半，让他先去和彩云秋月玩一会歇歇，马上要吃饭，先放松放松。

炖汤的时候，刘大就按姜菽所教，做了莴笋肉片和糖醋荷包蛋。两菜一汤，搭上刚出锅的腐乳肉酥骨鱼四喜丸子，还有一大盆甜辣的冷卤鸭货素菜、五香的热卤猪蹄，配一锅熥得宣软的大白馒头，就是他们四人的晚饭了。

看着一大锅满满登登的鸡汤，还有满桌的好菜，方树有些不好意思道:“哪能叫姜小郎君这般破费，我离得近，回家去吃就是了。”

姜菽笑道:“天下没有饿厨子的道理，我这里是实在没地方，管不得住宿了，管一天三顿饱饭还是可以的。”

盛情难却，方树便跟着一起坐下。

四人面前都有一大碗鸡汤，炖足火候的汤呈乳白色，飘着橙红的枸杞和深红的大枣，里面的腊鸡块已经炖足炖透，骨肉微微膨开，不复刚下锅时那般紧致干瘪。

方树喝了一口，经过风干的鸡肉比鲜鸡更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香醇，加上里头还有瘦红肥透、煮得松散的白腊五花片，猪肉的香润给汤头又增了不少层次，配着外软里糯的莴笋块，一大碗汤喝起来醇而不厚，香而不腻，悄默声地就将忙活一天的疲惫和秋天的一点寒意给驱干净了。

方树喝着暖身又香补的汤，想着家里的耶娘妹妹——温少卿也着人给他们送了腊货，家里没舍得动，怕糟蹋了这好东西，想等到过年的时候再吃。

他若能在姜菽这里长久做下去，家里就能松快些，不必那般心疼，过两天学小郎君这般炖了，给耶娘妹妹补补身子也好。

几口汤下去，四人皆是长吐一口气，有夹菜吃菜的，有一手馒头一手猪蹄的，也有嘶哈嘶哈啃鸭脖的，姜菽瞧金错吃不得辣还硬要逞强，默默给他夹了一只鸭腿……鸭腿没鸭脖那般吸辣，应该能好一些？

姜菽记得自己只放了一点点茱萸，调味的时候他甚至能直接空口尝汤，金错这般表现倒像是他往里放了多少二荆条魔鬼辣似的，有些怀疑地也尝了一口卤鸭胗。

自己拾掇的鸭货很干净，切了薄片的鸭胗筋道脆口，吃起来有嚼劲又不至于费劲，咸淡适中的甜辣卤刚好衬住了胗香，不会喧宾夺主吃不出来鸭鲜味，又不至于欠缺寡淡没有滋味。

姜菽连着吃了好几片鸭胗鸭肝，觉得里面的辣味对他而言淡若红烧，怕是肉没骨头入味，又嗦了些鸭脖鸭锁骨，啃了个对半劈的鸭头，还是没尝出多少辣味，最终得出结论:以后给金错的辣量还能再少一点。

不过并没有多久，姜菽正啃着腊鸡块呢，忽然意识到旁边此起彼伏的，都是倒吸气的声音，抬头一看，两大一小皆是被辣得来回吸气，连汤都顾不上喝了，生怕一碰热，舌头更辣疼。

姜菽:……

吃过饭，方树便要回去了，姜菽给他包了好几大包卤鸭货与猪蹄，让他带回去给家人当零食吃。

“要是实在吃不得辣，炖菜的时候放进去几块当调味料……应该也行？”姜菽有些拿不准道。

方树笑回:“虽然辛辣了些，但小郎君的厨艺没得说，家人回去一吃就知道！”

姜菽点点头，站在门口目送方树的那盏灯笼进了自家院子，才放心地关门回院。

院里，书房和卧室的门都开着，刘大正跟着金错学认字，彩云揣爪窝在两人不远处的垫子上，秋月则站在彩云旁边，时不时用翅膀去扒拉它的胡须。

彩云最近在抽条长个，活泼烦躁得很，惹急了就给秋月一爪子，秋月没讨着好，叽里呱啦地飞去金错怀里告状。金错顺了顺它的脑袋，从旁边罐子里给彩云拿了片鸡胸肉干——是姜菽先前烤好备着的——彩云嘎吱嘎吱吃了，暂且放过秋月一马。

围观全程的姜菽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转身去检查过所有的灶火，这才放心地走去那边，把不老实的秋月抱去卧室，也写起了自己的日记。

今日的事情真多啊，明日八成也是繁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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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他们还一早就备了大量的东坡肉，面对第二天汹涌而至、直接堵了半条街的人潮时，姜菽和方树还是手忙脚乱的。

不过混乱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金错见状不妙，赶紧去叫来了坊丁和巡逻的卫队，不仅维持住了秩序，还将一些试图浑水摸鱼偷盗东西的贼人抓了。

金错不放心姜菽，说离自己去账房那边还有一会儿，便要留下来帮姜菽翻饼烙饼，方树则站在摊子的侧边，专门售卖东坡肉等四种瓦罐菜。

今日来的食客里，原本大半是冲圣人品鉴的名头来的，或是自己放假闲得无事来凑热闹，或是帮自家主君郎君跑腿，很多此前并不了解、甚至从未听说过姜家小食摊，来了之后瞧见小食摊上既有丰富多样的夹饼灌饼，还有好几种旁的瓦罐菜，据说中午还有菜色新奇的盒饭，不差钱的便大手一挥，这也来点那也来点。

其中甚至还有问他卖不卖食谱的酒楼掌柜，被姜菽给婉拒了。

姜菽忙得都快没空抬头，金错翻饼打蛋的手也是一刻不停，除了姜菽面前，方树脚边另有一口钱篓子，窸窸窣窣的，铜钱落进去的声音就没断过，不多时就要装满，方树只好来姜菽这头拎他们提前备的另一口钱篓。

因为生意太好，种种食材消耗得比他们预想得更快，等不及刘大来送，方树和金错便先抱着两只竹篓回小院，准备先赶紧带一批食材来。

饶是如此，在金错回温府上学之前，他们中途还是换了第二回钱篓，金错的表情都从一开始的欣喜有斗志变得担忧困惑了……这么多钱，他得数到什么时候啊？

金错走后，天色已经亮了，摊前的人稍微少了些，但依然源源不断在来新的——天亮之后，周围坊里住的小郎君小娘子们就陆续睡醒出门了。

姜菽站在摊子后面，隐约听见了焦录事的声音。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焦录事现在的心情，那真是又喜又急，喜是高兴姜家小食摊终于正儿八经地扬名了一次，急是难受自己未来几天怕是难买着美食了。

他不过是跟家人趁着重阳假去山里清修了几日，怎么回来后就翻天覆地似的？又是小食摊新推盒饭，出了“炒菜”品系，又是公主表妹给小食摊讨了圣人墨宝，真是桩桩件件都超乎了他的意料，以至于今早他都没叫小厮来买，自己专门起早溜达过来的。

来了倒好，真让他在等待的队伍里遇见了不少熟人和熟人家的小厮。瞧瞧！城东的、城南的、还有那住长安城东南角，跟他们醴泉坊几乎是长安对角的……你们这会儿倒是不怕远，不是回回他叫人，都说太远不想来的时候了！

下次谁再敢推辞路远……呵，他要挨个找上门去，把他们的腿打断。:)

轮着焦录事的时候，他看着阔别数日的姜菽，心中百感交集，正要赋诗一首，被身后的人拍了两下，催促他快些点菜，莫要耽误别人的时间。

焦录事诗到嘴边，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委屈兮兮地把所有东西都要了一套，然后跟姜菽预订了份中午的盒饭。

姜菽几日不见焦录事，还怪想念他的诗的，如今见他生龙活虎地“捶胸顿足”，懊悔不该沉湎山中美景，应该早早回城吃饭，便知道人还是那个性子，笑着将小枕头似的饼子递给他。

拿到自己所要的餐食，焦录事本还想跟姜菽多聊两句，结果后面汹涌的客流直接就将他排出了队伍，他拿着饼子欲言又止，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时机不佳”，转头郁郁地走了。

哼！等姜小郎君回了大理寺，他去公厨和他聊天，谅他们也不能追过去挤他！

然而，焦录事走出去没几步，忽然在姜菽和公厨之间想到了某种可怕的未来——圣人在上，万一小郎君生意太好，不愿意再做公厨了怎么办！他的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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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记挂着自己今日和未来的午食，焦录事中午早早就又来了小食摊。白亮的日光下，姜菽仍站在小食摊后面，除去天色和周围几乎换过一遍的其他小摊，几乎和晨间没有什么区别。

真辛苦啊……焦录事在心中叹道，别说让他站一上午，哪怕是在大理寺公廨中坐着看一晌案卷，都能把他累得要见周公了。

他掌着折扇，正要凑去小食摊跟前的时候，余光见远处遥遥来了辆熟悉的低调马车，作男子打扮的乐阳从上头跳下来，神气十足地便往这边走来。

焦录事赶紧凑过去，小声问:“公主怎么又来了？”

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又偷跑出来的，真是替圣人头疼。

乐阳笑道:“表兄能来，我就不能来？昨日给姜小郎君送了皇兄亲题的字，今日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她瞧着这人山人海，打心眼里替姜菽高兴。若是御赐银两，圣人所赐之物，姜菽又不能拿去花用，不若要几个字抬抬名声，这样自有慕名人如过江之鲫，扑腾扑腾地来买。

看如今架势……姜菽应该算是接住这波富贵了？

他们看了一会，正说要上前去呢，忽听远处一阵喧哗，扭头看去，竟是姜菽摊上那名新来的帮手正被人追着，形容狼狈，后面那六七名不知是谁家的小厮，个个手持棍棒言行粗鄙，叫焦录事看得眉头一皱。

这一看便是纨绔纵仆闹事，万一伤着乐阳……

他赶紧把乐阳护在身后，道:“怕是有什么事，请公主先回……”

没想到乐阳一把把他的手摁下，蛾眉冷对，朝两侧一喝:“来人！”

唰唰唰，数十名乔装跟随的护卫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不用乐阳指示，直接上前去将那些人三两下摁在地上。

那几名小厮骤然被控，嘴里还在叫嚣:“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家郎君是谁吗！还不快将我们松开！”

纨绔作恶？

乐阳板着脸，管你家郎君是谁，本公主才是长安城里靠山最大的，她倒要看看谁敢在她面前闹事！

最好你们家郎君有九个脑袋哦，不然怕是不够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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