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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来到大唐的第七十一天()•()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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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菽神情一肃,意识到事情恐怕不是他能处理的，立刻叫金错去禀报温太夫人。

“此处是大理寺温少卿家的别业,公主可安心。”姜菽报上温朝的名头，本以为会让女孩放宽心些，没想到她面色一僵，刚浮现的笑意尽数褪去，神情惴惴，像是听见了洪水猛兽。

姜菽不明所以,又不好追问，就带人守着门口以防万一。很快温太夫人亲自迎来，将人请到后面休整,又命两名护卫骑快马去给赴宴的温朝传话。

怕那伙贼人仍在周边游荡，温太夫人一声令下，整个别业迅速警戒起来。她一手持长枪,亲自守了公主所在房门，又给了姜菽一把小剑,让他和金错一同回房等待消息。

姜菽拒绝了，跟府中护卫一起守在别业门口，金错也拿了把匕首，有些恐慌地站在他身侧。

姜菽伸手拍了拍金错的肩膀,发现他在发抖后，劝他去后面等着，被金错拒绝。

姜菽回忆自己方才所见,尽管他们只见到了四个人，还都蒙了面,但个个身形魁梧不似一般汉人，手里的弯刀样式也更贴近于胡人用的。胡人、劫公主……姜菽深呼吸,恐怕带来的人手不止他们所见的那些。

希望官员别业的名头能暂时镇住对方，撑到公主的护卫队过来。

刚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在紧绷的焦灼思绪中，姜菽隐约听见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小剑。

马蹄声越来越响，最后地面的尘土也在震。姜菽盯着远处树叶掩映的拐角，目光一瞬不瞬，心跳声如擂鼓。别业前面只有一条路，蒙面人应该是从后方来，前面来的……

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似的，拐角处蓦然冲出匹飞驰的骏马，温朝灰衣白马，在漫天纷扬的金叶红地中，仿佛一道动若雷霆的月光。

姜菽松了口气，目光随温朝迅速靠近，待温朝冲入别业大门翻身下马，一众赶来的卫队也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温朝与姜菽匆匆对视，见他们皆安稳无伤后微微颔首，转身朝后面温太夫人和公主所在的房室而去。

待后面高寺卿率领的护卫队也到了，姜菽和别业管家与他做过交接，看卫队将别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带金错往自己的房间而去——后面的事就不该他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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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别业中传来一阵骚乱声，等动静消散，温太夫人那边派人来请，姜菽便知是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

他过去正堂，温太夫人和温朝俱在，神情都还有些凝重。

见姜菽进来，温朝面上重现几分笑意，将他仔细看过，温声问:“方才可有受伤？”

姜菽笑笑:“没有。”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什么人追杀公主？”

公主看着跟姜稻差不多年纪，应该也就十七八岁，姜菽换位思考下，若他是皇帝，见自己妹妹被人追杀差点丧命，非得掘地三尺把真凶找出来不可。

动手的人族谱是有多厚，才干得出来这种事？

“是回纥派来的奸细。”温朝道，“幸好他们不是要现在杀她，而是想先将她绑走。”

“回纥内部争权，一方意图跟大唐和亲，请大唐出兵，另一方则满心要捣毁此事。乐阳公主深受圣人与宗室宠爱，他们知道谋害公主会招来圣人怒火，便想将人绑走，另寻机会杀害后嫁祸对方。”

“乐阳公主重阳要在终南山设宴的事，在长安权贵世家间并非隐秘，有心之人很容易便能得知。”

“他们趁前庭宾客入场、公主身边人手不多时动手，计划事成之后借终南山复杂的地形脱逃。若非公主随身带着短匕鹰哨，经过鹰舍边缘时趁机割断绳索、召来驯养的鹰群拖延，等别业发觉失踪后再寻，恐怕追也难追了。”

温太夫人叹道:“还好公主机敏果决，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经此一事，回纥和亲之事应当会有更多变数……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罢。”

公主出事，诗会自然办不得，高淑妃接上乐阳公主后就立刻回宫了。

重阳佳节，来登高的人不在少数，各家生怕再出别的乱子，不仅毁了良辰美景，还会叫恐慌在京城蔓延，是以都极为重视此事，让手下护卫和官兵一同排查山林各处。

温朝对姜菽道:“排查需要时间，今日委屈你们先留在别业中，待明日安全了，我们再去登高赏景。”

姜菽点头，此事算是飞来横祸，非他们所能控制，温府别业里不乏山间秋景和田园野趣，他四处转转看看，不愁找不到事做。

温朝对别业诸事稍作安排后便匆匆离去，公主是被高淑妃带出宫的，遇险后又被他府上的人搭救，高寺卿和他都得参与到后续查捕中去。

没想到他这一走，便到夜幕降临时才归。

-

温朝有事要做，姜菽就和金错陪了温太夫人一下午。

温太夫人早上还心心念念着舞枪练剑，因这横生波折没了兴致，干脆提起锄头，给别业中的果树菜田疏起了地。三人又是摘果又是拔菜的，忙得一身热乎，渐渐也就不再沉浸于中午的危险中。

暮食的时候，姜菽见后厨有当季的新栗子，又有刚宰的鸡和新鲜山菌，就做了一大锅板栗烧鸡，众人配着满桌菜肴热气腾腾地吃了，又玩了会投壶和双陆，这才各自回房准备歇息。

秋日天色黑得愈发早，回房也不过七八点，姜菽横竖没有困意，就抱着被子侧躺着，干望桌上的一盏小油灯发呆。

油灯的光亮很暗，勉强能照亮桌子周围，桌旁凳子上的秋月一身白羽，在昏暗中也颇为显眼。

下午的时候，他们尝试让秋月出笼飞了飞，它倒真的通人性，非但没有趁机飞走，还蹦跶到温太夫人跟前，又是“福如东海”，又是“平安喜乐”地一阵卖乖，哄得温太夫人喂了它好些松子。

玩了一下午，消耗不少精力，眼下它睡得挺沉，脑袋一偏歪在羽毛里，整只活似一团白花花轻飘飘的云，姜菽时不时还能听见它琢磨喙的细微动静，也不知是梦见吃什么东西了。

忽然，团着的秋月抽地一下抬起头，警惕地看向门外。姜菽不自觉地坐起身，看它歪着脑袋听了听动静，欢快道:“有人来了！”

嗯？

姜菽出声询问:“谁？”

他话音落下，门外寂静片刻，随后传来三声轻敲，温朝的声音隔门传来——

“打扰了。某担心小郎君遇险后难以入眠，来送些牛乳。既然小郎君已歇下，便先告辞了。”

温朝回来了？

姜菽噌地一下爬下床，出声喊住要走的温朝，趿拉着鞋过去开门。

外面月光清亮，温朝提着一口食盒，仍作午间走时的打扮，应是刚刚回来，还未来得及更衣。

“怎么这么晚才回？”姜菽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食盒，察觉到他面上的隐约的疲惫，试探着问:“查得不轻松？”

“还好。”温朝答，见他又是穿着中衣就跑出来，偏移视线，委婉道:“更深露重，小郎君外出还需多加衣。”

姜菽噢了一声，直勾勾地看着温朝，等他的下文。

温朝本就因自己邀请姜菽来，却让他在别业里困了一天心有愧疚，被他这样期待地看着，更是于心不忍，便提议道:“……若是小郎君难以入眠，不若与我一同闲游片刻？山间夜景，亦别有趣味。”

姜菽忙不迭地答应，提着食盒回房换衣。

等衣服换好了，姜菽打开食盒，端出来那碗温热的牛奶，浅尝一口，温度正好，还放了糖，咕嘟嘟一口气喝了，浓郁的奶香回味甘甜，倒是让他有点想喝奶茶了。姜菽匆忙擦擦嘴，叫秋月在房里乖乖睡觉，转身就跟个燕子似的飞出了房间。

温朝还在院中等他，看他三步并两步地冲过来，身上的披袄都因为剧烈的动作呼呼掀起，快成了半个斗篷，浅笑道:“不着急，山川风月处处皆景，我们随遇而赏即可。”

“不想你久等啊，晚上这么冷，你又不穿外套。”姜菽拢了拢披袄，双眼晶亮:“回来这么晚，吃过饭了吗？”

温朝:“还未，厨房已经歇下，今晚不吃也可。”

姜菽摇头:“你中午应该就没吃吧？忙一天了，一口不动怎么行。我帮你煮碗馎饦？”

温朝:“馎饦还要生火洗刷，方才见厨房有些糕饼，我取来随意用些就好。”

也行。姜菽想。

今年的重阳糕是他跟别业大厨一起做的，想着明日要一起去山里玩，做得多，用料也扎实，不怕温朝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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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菽所住屋舍跟厨房一前一后，要过去得跨小半个别业，怕惊醒人，他们就沿着小路慢慢走。

此时众人皆已歇息，整座别业无灯无火，除了天上明月星辰，便只余温朝手中一盏蒙蒙亮的灯笼，夜晚清寂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他们俩就是唯二出来乱游的小鱼。

温朝掌灯带路，姜菽低着头，在心里默默数他们的脚步声来消遣，一轻一重，一克制一欢快，哒哒嚓嚓的，平日里根本注意不到的声响，在夜间格外明显。

怪好玩的。

走着走着，石板路忽然尽了，姜菽抬起头来，发现他们到了一处空旷地带。这里应该是处会客的院子，月光把地面照得莹亮，四边映出挨墙植的修竹，稍有风经过，地上的竹影就摇摇晃晃，虚实之间，还真有点苏东坡“庭下如积水空明”的氛围。

姜菽伸出一只手，手指拢出个动作，地面上忽然就多了只鹦鹉停在枝头的影子。

他的动作藏不过温朝，温朝莞尔道:“怎么只作秋月，不作彩云？”

姜菽理直气壮:“不会！”

温朝将灯笼递给他:“我来。”

姜菽眉头一挑，把灯笼杆拿在手里，准备看温朝怎么做手影猫猫。

温朝一手轻握一手搭腕，手指微屈，地上的鹦鹉旁就多了个蹲着的小猫影子。他摆动手指，小猫的脑袋灵巧地摆了摆，尾巴还一晃一晃，瞧着格外灵动。

姜菽不禁笑道:“你真会这个啊？”他还以为温朝是随便说说的呢。

温朝收了手:“幼时家父常作此法逗乐，耳濡目染便会上一些。”

姜菽笑容一凝，不知自己是该安慰温朝，还是继续和他默契地不提家人。

察觉到他神色有异，温朝转移话题道:“我将赠你的那匹马带来了，若你有兴趣，明日可与我学骑马。”

姜菽胡乱点了点头，两人之间本来刚好的气氛，又尴尬地沉寂下去，一直到厨房都没再继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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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好最后一块糕点，姜菽觉着不能让温朝就这么孤孤单单地自己提回去自己吃，加班一天后凄凄惨惨地回房间吃凑合的冷饭，想想都觉得画面可怜，硬着头皮说要陪他吃完再回去。

温朝哪里猜不出他的意思？便说不如去外面别业外的观景台，那里有常备的酒炉酒桌，他们可以坐下来，一边赏夜景一边温酒喝。

附近山林已经被彻底排查过一遍，不会再有危险，加上观景台离得不远，今夜山风也温柔不寒，想到他回来时恰见的星垂平野，温朝便动了带姜菽去看看的心思。

姜菽提着装糕点的食盒，点头如叨米，山间温酒观星，多像诗里的景象啊！

去！必须得去！

温朝取了一小壶酒，又装了些炭火和蜜渍青梅，这才带着重新精神起来的姜菽出发。

观景台确实离得近，姜菽白日来的时候就注意过，出了门直走就行，无岔无碍，是以他出了别业大门一看，明月照路，地上一片清凌凌后，都不用温朝提灯了，自己大步地就往前赶，走得端是个衣袂带风。

温朝在后面叹了口气，也快步跟了上去。

姜菽沿着路，噌噌往观景台冲去，两侧遮天蔽日的山林在某一瞬间消失殆尽，他抬头，眼前一片晴朗无障。

“快来！”他笑着转身，朝温朝招手，等着他来一起进去。

温朝跟来，他便咻地一下跨上台子去了。

姜菽一直走到台子的边缘，辽阔的天地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月夜里，山峦平原如同一望无涯的铁海，滚起的浪涛凝固作高高低低的群山，环抱着下方那片深不见底的平原。清冷的月光照在近处的山峰上，模模糊糊，就像是照在了玄铁上般暗哑。

而在地面之上，天穹之中，群星璀璨，银河如带，无论姜菽看向哪个方向，都是漫天繁星。

姜菽仰着头，都快忘了自己已经多久没见过这样广阔深邃的夜空。

温朝将酒温上，才走到他身边，将他从星空带来的震撼中唤醒。

“若是白日过来，便能看到那边的长安。”温朝指了个方向，声音温柔:“若到上元之夜，开放宵禁，长安城便如一片地上的星海，星星点点的发着光，和星穹交相辉映。”

姜菽顺着他的指引看去，那里漆黑一片，看上去和周围并无什么区别。但他知道，那里有一座牢饭不太好吃的大理寺，有一条流水潺潺鱼虾很多的渠水，还有一座晾满干菜的小院。眼下它正在沉睡，而当明日的太阳升起时，那些他见过或没见过的人便会推开自己的家门，大街上重又人流如织，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姜菽怔怔望着远处尚不可见的盛世长安，心头猛然涌起一阵热意，两指并于唇边，情难自已地用力吹出一声清亮的哨音。

恰好此时一阵山风经过，雏凤清音般的哨声荡出去极远，叫人心胸为之一阔。

迟早有一天，他的小食肆会开遍整个长安！

温朝听见哨音，侧头看向他，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姜菽的面容，他望向长安的眼中似有无限光彩，胜过周遭的万千星辰。

温朝心念一动，仓促地转过头来，闭上眼握紧了手。

第072章来到大唐的第七十二天\\x\\h\\w\\x\\6\\c\\o\\m(x/h/w/x/6/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