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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来到大唐的第三十一天()•(o)
面上的浇头由两部分组成,一半是用蟹黄和蟹肉混着,加了一点蟹膏炒制出来的微微浓稠的蟹粉,一半是橙黄色,流着蟹油的蟹黄碎,更厚重一些,也更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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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条是细拉面,浇头给得太足,轻微一拌,就让每一根面像是裹浆似的,不仅挂饱了蟹粉,还有大颗小粒的蟹黄在其中悬悬地挂着,筷子稍一举高,就有勾不住面条的掉落下来,在盏中跟剩下的浇头面条缠缠绵绵。
姜菽嚼着面,面条略有些劲道,丝毫不软不坨,可惜在这般奢侈浇头的遮盖下,只能沦为陪衬。
因单独盖了一半蟹黄,所以甫一入口,最先察觉的就是蟹黄独特的浓香。油炒过的蟹黄,一部分已经炒得沙绵,混在润泽的蟹油里,难分难舍地挨在面条上、贴在舌尖上,还有一部分依然保持着小块模样,等姜菽一咬,就爆珠似的喷出一股香来,越嚼越觉得发晕上头。
等这打头的一阵过了,黏糯的蟹膏滋味才冒出芽来。蟹膏虽不如蟹黄浓厚,也不如蟹肉量大,却微妙地在每一次牙关咀嚼,每一次舌尖品味时,悄悄地彰显自己的身影,只一瞬的事儿,还来不及细品,就转而不见,直到下一次被它跳出来打个惊喜。
蟹肉大多被剔成了细碎的小纺锤状,也有部分稍大些的,和切碎的蟹腿肉混在一起,提供饱满鲜甜的口感。蟹肉最能彰显蟹的鲜活,吃得出来肥美新鲜,不是那种干瘪瘦壳的吊命蟹。
香到冲脑壳的第一口面下肚,姜菽缓了缓,给碗中点了几滴旁边的蟹醋,蟹醋中调有丁点儿的嫩姜汁和两根细细的小葱丝,浇到面上,再拌一拌,不仅解腻,还更提了鲜甜。
别有滋味的第二口吃净,姜菽拿旁边的茶水润了润喉咙。应该是考虑到今日宴上多螃蟹,而螃蟹多食易寒凉,所以茶水备的是煮过的姜枣茶,甜丝丝的,又有些辛辣,喝下去暖呼呼的。
姜菽趁抬头饮茶的功夫,又偷看了一眼对面的温朝,发现确实是大家各吃各的,如普通家常吃饭一般,没有他脑补的种种繁文缛节后,便稍稍安下心来。
上次和小孔雀他们聚会,大家睡前一起排排躺唠嗑,高至善和秦正阳给他科普了不少正经宴会上的活动,什么歌舞、敬酒、唱和、飞花令之类,礼节之多听得他头皮发麻,庆幸还好他们只是熟人之间一起吃个饭,要是真让他去了那种秩序井然的大型宴会……他估计连自己该坐哪都不知道。
吃完最想吃的,姜菽按平日习惯,先从凉菜吃起。
凉拌蟹柳,便是凉拌蟹腿肉,葱醋混着不知名的酱汁,调出来了一种偏甜口的料水,加有一点提味的香油,在小山状的蟹腿肉上挂了一层明亮的浅棕色。
姜菽混着葱丝夹起一筷子,在底下的料汁中蘸了蘸,然后一口闷下。
拌蟹柳是与蟹粉面截然不同的酸香清爽,蟹柳入口嫩滑,咬起来弹软中带着点韧劲,姜菽甚至能品出来点咯吱作响的意思,等嚼成蟹糜,又略有回甘,是很开胃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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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旁的清淡做法,仿佛观赏名贵美丽的花瓶一般将蟹捧起,细致入微地想展现出那缕鲜甜,好让食客知道自己吃的是何珍贵雅致之物,这道蟹菜主打的就是一个霸道,也不在乎自己“蟹”的清贵身份,仿佛揪着食客的舌头,用香浓的酱汁和醇厚咸鲜的滋味,照着食客的味蕾就是几个大耳光,让人大呼过瘾的同时过口难忘。
又是一壳食毕,姜菽让自己稍微歇歇,从接连不断的美味中缓一缓,省得鲜得舌头都掉了。
他双手捧着姜枣茶,小口抿着出神。
对面的温朝还在不急不缓地用饭,天色渐暗,虽还未黑下去,屋内已掌了灯,淡黄的烛光越发显得温朝身上月白的衣裳捉人视线。都说灯下观美人,没了那身绯色官袍压气场,温朝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
咬着杯子发呆的功夫,姜菽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一个问题——他好像没听温朝和温太夫人说起过府中女眷。
虽说男女有别,考虑到古时女眷们或许要避开男客,不来参加宴会也情有可原,但他跟温家来往半月有余,从未听温太夫人和金错在言语间透露过府中其他主人家。温朝的父母、妻子,都未曾提过。
姜菽按先前高至善和秦正阳所说,大致算了算温朝的年岁,二十八,比他大四岁,独身未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父母高堂……
想想时不时就要提及自己祖父姑母的高至善,还有听见兄长名字就露怂的秦正阳,以及当初高至善对温朝和秦正阳等人介绍时的差别,猜到某种可能的姜菽回神,心绪复杂地望向与他隔厅对坐的温朝。恰逢此时温朝抬眸,两人视线相撞,刚揣测人家的姜菽心虚地低下头,暗道希望是自己往坏处想了,遮掩似的去舀手边的蟹肉蒸蛋。
蒸蛋嫩滑如水,他却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姜菽的魂不守舍没能逃过温朝的眼睛,温朝垂目思索后,开口询问:“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没有叫宾客难受的道理,若是姜菽吃不惯,也不必非叫人勉强进食,换些爱吃的菜来就是。
姜菽忙道:“不不不,都很好吃,只是方才正好想到些事情,碰巧走神了。”
温朝不大信,但想到此人那时有时无的“失忆症”……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开口追问。
温太夫人放下手中羹勺,打圆场地笑道:“这蟹黄鱼丸汤颇为鲜美,你们都尝尝。”
姜菽想掩盖心虚,有些手忙脚乱地舀起一颗嫩白丸子,胡乱地送入口中,初时五感还神游天外,等咬破那丸子,心绪渐定后,才品出其中的妙处。
丸子应是以蒸熟的蟹黄蟹肉团成干丸,又用搅打过的鱼肉泥包裹汆熟,拿鸡汤煮出来的。连汤带丸地吃一口,鸡汤醇鲜,丸子外层的鱼肉软弹滑嫩,内里的蟹黄蟹肉吸收了前两者的汁水,变得鲜美非凡。若说方才的烤蟹是明艳夺目的美人,这蟹黄鱼丸汤就是端庄温婉的宫娥,中正平和,初时不惊艳,细品才知其美好。
一时半会儿姜菽不敢再抬头,生怕再被温朝误会,索性闷头苦吃,喝完一碗鱼丸汤后,又吃了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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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太夫人问道:“小菽儿可还吃得满意?”
姜菽猛地点头:“当然,螃蟹鲜美,后厨厨艺也极佳。”
温太夫人满意一笑,又道:“喜欢就好,今日这蟹不过是打头的,后面还有大半月熟呢,你若喜欢,回头我叫人日日给你送去。”
姜菽连忙推辞:“这如何使得?螃蟹金贵,晚辈受之有愧。”
温太夫人哎了一声,故作不满道:“瞧你这话,你早上来送酥鱼,我可没说不要。怎的我送你,你就要推辞?”
“这蟹都是自家庄子上产的,又不费银钱,何来金贵之说?况且你就是去市面上买,还不一定能买到这般好的蟹呢,这可都是我留着自家吃的尖货。”
话都说到这份上,姜菽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想想还有什么新奇的蟹做法,回头能给太夫人尝尝的。
“今日暮鼓已过。”对面的温朝忽然道。
姜菽闻言转头看他,心里还有些茫然——啊?暮鼓这就结束啦?宵禁着他可怎么回去?
温太夫人一听,直接让人去收拾出来一间客房,叫姜菽今晚别走,干脆留宿下来。
“虽说只有两步路,但万一被巡逻的碰上,罚钱事小,罚板子挨一顿皮肉之苦事大。”温太夫人不忘瞪旁边的温朝一眼,“到时这个铁面无私的温少卿,指不定还要亲自监督行刑哩!”
姜菽愣愣地转头瞧了温朝一眼,本想说怎么会呢,但看温朝闭口不言,一副习惯了的模样……心里又有些打鼓。
算了,还是听话吧,反正他将彩云也带来了,不怕孩子在家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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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菽被金错带到一处宁静的院落,院门处植有海棠和腊梅,此时都稀稀疏疏地挂着小果,一个是结果进了尾声,一个是即将迎来果期,也不知冬春依次开花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进入屋内,里面是两间打通的房室,中间以屏风多宝架隔断,外面是修学待客的,里面拿来休息。
金错将姜菽和彩云送到,问了姜菽,确定他没有其它需求后便离开了。姜菽在陌生的地方一时半会睡不着,就在房间里来回转悠,看室内的陈设。
房中的多宝架上,不似一般人家那样放花瓶古董之类,姜菽举高烛台,发现一侧放着种种奇石,另一侧放着各式短匕小剑,甚至还有一套木制的小弓箭,看着像是给孩子的玩物,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此间的主人倒是颇为有趣,姜菽觉得这些不像是温朝会布置的,且不说大理寺整日忙成那样,他八成无暇管理府中内务,温朝瞧着就不像会舞刀弄剑,或是赏玩奇石的人。
嗯……温大少卿房里不会都是大理寺的律令规章吧?姜菽为自己的促狭道歉三秒,然后顺着继续往另一侧看。
在房间的另一头,有面整墙的书架,上头放了些卷轴,姜菽不好随意翻看人家东西,便想着转身回去睡觉,没想到这一转,瞧见旁边墙上挂着的一幅字。
中间大字的内容是《论语》中的“君子有三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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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字迹稚嫩,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像是刚习字的幼童写的,旁边则有一些批注,看着规整些,似是成年人所写。
怎么会有这样一幅字挂在客房?姜菽凑近,想看清上面的小字。
小字有四行,像是出自四人之手——
其一为洒脱的草书:吾儿两岁便可识文断字,果真聪颖,有乃父之风。
其二为簪花小楷:夫君谬赞,君聪甚,朝儿何能及君也。
其三为豪气隶书:有此贤孙,温家何愁不旺?
其四为自在行楷:让朝儿好好习字,莫学他祖父舞刀弄枪。
看清上面的字后,姜菽一愣,能出现在温府之中,名中又带“朝”字的,除了温朝怕是没有别人了。
他照了照字幅边缘,已经有些年头,或许真是曾经温朝初习字时留下的纪念。
这里曾是温朝幼年学习的书房?
姜菽的目光再度于那四个字体不一的评注上扫过,像是隔着二十多年的时光,与四位性情不一的人对视。
爽朗洒脱的父亲抱着儿子,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看他学着自己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然后欢天喜地地抓起字纸,拿去给妻子观看。
妻子瞧见他的批注,摇摇头,无奈地留下一句揶揄,抱起后面蹒跚跟来的儿子,去拜见另一边的翁婆。
豪迈的祖父喜出望外,提笔在纸上留下对家族未来的期许,而一旁的祖母则瞪了一眼将小孙儿置于刀背上“撂高高”的丈夫,也在纸上留下自己的批注。
他今日未见温朝的其余长辈,却没想到在此时,以这种方式相见了。
哪怕是后世,纸卷这样敞着放置二十余年,也该泛黄变形,然而这张字卷虽有变旧的痕迹,却也能看出主人平日的细心养护。
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又珍视一份二十多年前的脆弱礼物,又不想将它妥善地收之高阁,非要这样日日展露看着呢?
姜菽再度看了一眼,短短数言,却像是让五个人跃然纸上。
唉……姜菽垂下眼睛,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那般沉稳可靠的温少卿,背后还有这样的心绪吗?
姜菽低头回了床铺,准备早早入眠,可这件突发的小事就像是一根小针,直到沉入梦乡,姜菽仍觉得心头拥堵,难以开怀。
第032章来到大唐的第三十二天\\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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