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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来到大唐的第三十天
因第二天拜访温太夫人时想带个核桃红枣糕过去,旁的材料都买齐了，只需要再补些柴火,姜菽散班后便趁着暮鼓前的一会儿功夫，去陈大厨他们推荐的柴火商那购置了好几捆干柴。他要的量不少，柴火商不仅给他抹了零头，还说能给他送上门去，让姜菽得以挎着小包，轻轻松松地溜达回家。
从柴火店回家,比平时散班回家要多绕一段路，正好经过醴泉坊内部，漕运商业区的边缘。
此时将要暮鼓,落日余晖里，沿渠都是归来的一条条乌篷船，船夫有的系缆,有的招呼熟人谈笑算生意，也有的想趁这最后的功夫,向往来游人清售船上无法隔夜的时鲜。
渠水两岸上，有折扇轻摇、缓步归家的富贵人，也有头戴锥帽幕篱、结伴而行的夫人娘子；散学的孩童四处穿行跑闹，在或疏或密的人潮中,游鱼般自在穿梭，无忧无虑的欢笑声隔着渠水传来，又活像是一群此起彼伏的走地鸟；布衣百姓和行商小贩你来我往地杀价,叫卖饮食的小摊已经开始清理起台案，相邻相熟的人致意告别,水上岸上都热热闹闹的。
姜菽本只是想从中经过，给彩云挑两条小鱼虾,顺带感受下人间烟火气，却忘了他这样容易“见一个要一个”的年轻小郎君，是万万不能进这种傍晚打折的市场的。
“新制的折扇，名家题字，小郎君带一个走吧，多风雅呀！”
“好俊俏的小郎君，买朵珠花送心上人吧！都是近来流行的款式，漂亮得紧！”
“给孩子带双花布鞋吧，虎头的，多喜庆！”
瞧着他面生脸嫩，沿路的小贩都招呼他，姜菽挨个婉拒，颇有些狼狈地从“围攻”下逃到了另一边。
“菘菜菠菜芫荽，莲藕豆角菌子！”
“鸡蛋鸭蛋鹅蛋，鸟蛋鹌鹑蛋！”
“草鱼白鱼小银鱼，河虾田蟹泥螺！”
卖菜的小贩同样推销得急切，但或许是瞧姜菽肤白肉嫩，不像会在家中掌厨烧菜的，大多都略过他去，由着他自己这看看那转转的。
姜菽已经对自己的早餐事业有所规划，提前了解各种菜蔬的市价很有必要，他也不好意思白问，凡开口过的，必然从人家摊位上挑一两个好放的瓜菜买走。
他明天白天上值，散班后又要去拜访温太夫人，不在家中吃饭，买点能放住的，就当是提前为后面两天备着了。
他在岸上，瞧见下头有一刚归来的乌篷船，船头木盆里有一个养着不少巴掌小鱼，看起来比别家的肥美活跃，便和驶船的渔夫搭了话，问小鱼价钱几何。
渔夫报了价，比别家的贵一文钱，但鱼瞧着实在是好，姜菽心动不已，直接将盆中的包圆了，准备晚上回去都做成酥鱼，一部分自吃，一部分明晚和枣糕一同带去温府当礼物，还有一部分拿来明早还人情用。
知道他家就在附近，又临着渠，渔夫便说给他撑船连人带鱼地送过去，不然姜菽一个空手而来的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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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来好几只水桶，将买来的小鱼和自己捞来的鱼虾分批带回小院。
告别渔夫，姜菽咻地一下冲进家门，兴冲冲地去数自己捞来的收获，竟然有六条鱼和十只虾，不光够彩云晚饭，他自己吃也是足足的了！
听见门口动静，小祖宗从里屋打着哈欠出来，在姜菽跟前伸了个懒腰，喵喵地要饭吃。姜菽忙不迭地哄猫收拾鱼虾，本该平平淡淡的一个傍晚，热闹得像是要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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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是晨鼓响了姜菽便从被窝中爬起，迅速穿戴好后，他给黏上来的彩云套好猫猫绳，去厨房拎上昨天打包好的两坛瓦罐酥鱼，提着灯笼，走进未亮的天色。
他再次去了卖馒头的老妪那里，买了三个刚出锅热馒头后，才将自己提着的瓦罐送过去。
“阿婆，这是我昨晚做的酥鱼，鱼刺都已经炖酥了，不怕伤着嗓子，您带回去尝尝。”
老妪姓孙，丈夫儿子在长安城外种地，儿媳在家帮着做蒸饼照看孙子孙女，她卖完蒸饼，回去再和儿媳一起做些针线，一家人日子过得很踏实。
姜菽曾受孙阿婆赠送腐乳，如今又想和人家谈点合作，昨天做鱼时便备着孙阿婆家的一份。
孙阿婆从推车后面走出来，惊诧地看向姜菽手中的瓦罐，一个瓦罐至少有两个甜瓜大小，用麻绳细致地在外面缠了一圈方便提携的网兜，而姜菽提了两个来，哪怕是不那么贵的小鱼，装满也得有一二十条呢！
“这如何使得！”孙阿婆不肯收，连忙摆手，“我不过是赠你一块腐乳，举手之劳结个善缘罢了，怎能受你这样厚礼？”
姜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都是自己捞的，不花钱。况且我也是有事要麻烦您，不如您先听听？”
在孙阿婆欲言又止的目光里，姜菽与她说了自己后头的盘算，听完，孙阿婆更是不愿意收下，却被姜菽硬塞到了推车上。
“您要是不收，我今天就跟着您回家去了。”姜菽耍赖道。
孙阿婆叹气:“你说那事对我百利无害，我如何能要你东西？”见姜菽态度坚决，她只好从抽屉里取出两罐腐乳，塞回姜菽手上，“若要我受了你的礼，你也不能推我的。”
姜菽乖乖抱住，孙阿婆接过瓦罐，还在感慨:“这般沉，你是塞了多少在里头？”
姜菽笑笑，没答话。
昨日弄来那么多鱼，总共做了五罐，孙阿婆和温太夫人两家各两罐，他自留一罐。昨日他专门将用来送人的瓦罐都仔细烫过，做的时候，也是尽量密封着隔水煮熟的，就是想方便孙阿婆带回家后，可以多放两天慢慢吃，不必急赶慢赶一顿吃完。
虽然孙阿婆做过的饭可能比姜菽吃过的馒头都多，他还是提醒道:“您吃的时候再蒸一下，更软烂，也更安全。”天是凉了，可瓦罐的密封性不比后世的玻璃罐，酥鱼又无防腐，怕坏。
孙阿婆自是明白其中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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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孙阿婆谈好事情后，姜菽带着馒头和腐乳回家，不出意外，又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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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能懂规则，就必是大获全胜，结局自然是温太夫人赢了。
他们不赌钱，筹码是松子，赢家可得四粒。
温太夫人颇为认真地给姜菽数出来两粒，道:“新炒的，很香。()•(o)”说着，温太夫人便将自己那两粒剥开吃了。
见牌局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姜菽便准备往后厨去，温太夫人叫住他，说府中厨娘要给他露一手，姜菽只管好好坐着等吃就行，别的不必再费心。
姜菽虽和温府厨房打过那么久的交道，但还真未曾尝过那位厨娘的手艺，只是偶尔听帮厨丫鬟们说过两句，大概知道那位厨娘在长安也是颇有名气的，之前只接过府私宴，很少受人长期聘请，是今年温太夫人实在苦夏，才被温朝花重金请来的。
客随主便，既然温太夫人都发话了，他也就满怀期待，准备今天暂且当条快乐的小米虫。
温太夫人也不叫他干等着，带着他去园子里散步，两人闲聊些家常，竟然真像一对祖孙似的。
“那日朝儿回来，说你俘住了这小猫儿的心，我还不信呢！今日一瞧，果真如此。▫()_[(．)]▫()•()”
进了温府后，姜菽便松开了彩云身上的猫猫绳，但它依然是姜菽走哪跟到哪，把温太夫人奇得不行。
温太夫人颇为慈祥地瞧着彩云来回撒娇粘人，对姜菽道:“或许这就是缘法吧，曾经我还想养它，结果这只小绣球总是到处骨碌，眨眼就找不见了，我便知道自己和它没缘分。如今它叫什么？”
姜菽回:“彩云。”
温太夫人嗯了一声:“倒也是个好名字，瞧它整日跟来晃去的，可不就像朵小彩云？”
姜菽笑笑，没敢将后世的那首词说出来。
行至池塘边，温太夫人给姜菽塞了一把鱼食，叫他去喂鱼。姜菽不明所以，走到廊桥上，呼呼啦啦，下面的红黄锦鲤如着急跃龙门，纷纷游到他跟前。
姜菽撒了一把下去，它们像是怕晚一秒就饿死似的，眨眼就吃了个干净。
温太夫人在后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朝儿来喂时，可从来没有这等景象。”能有两条过来都算给他面子了。
姜菽把手中的鱼食尽数撒出去，拍拍手上渣滓，笑道:“温少卿整日忙于断案，身上都是律法的浑然正气，这些小鱼不过是凡俗生灵，哪受得起温少卿满身功德？自然只敢远望敬畏嘛。”
温太夫人未曾想还有这等解释，被逗得直笑，本还想反驳两句，一想姜菽确实是打心眼里对她家朝儿评价甚高，也就随他去了。
毕竟摸着良心说，谁家祖母不希望别人夸自己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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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温朝在，温府都很熟悉大理寺的下值时间，姜菽跟温太夫人谈笑了一会后，就有丫鬟来报小宴已经备好了，请他们移步去用膳。
姜菽跟着温太夫人进了府中吃饭的花厅，刚落座，下值回家的温朝也走了进来。
应当是在自家的缘故，温朝换下了平日里姜菽常见的官袍，转而身着一身月白衣袍，不似平常那般有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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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官气，更显得年轻郎君的俊美。
“温少卿。”姜菽起身行礼。
“姜小郎君。”温朝还礼。
温太夫人在上首笑道:“都是在自家了，怎么还板着外头的条条框框？该不会要把大理寺那些叫人头疼的律法条文，都搬到家里来吧？”
温朝含笑回:“祖母玩笑了。”
温太夫人道:“我看小菽儿比你小些年岁，日后你们私下大可按普通兄弟相称，何必这般生疏地叫官职？”
姜菽心头莫名一跳，跟温少卿兄弟相称？
虽然他曾经也没少跟同学朋友之间开玩笑互称兄弟，但总觉得温朝是他半个救命恩人和上司，这么叫起来总是怪怪的。
姜菽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见惯官场面色的温朝便不着痕迹地圆场道:“习惯而已，情谊远近不在称呼，姜小郎君为人守礼，在大理寺中称惯了。”
此时正好逐渐上菜，温太夫人便没再多说。
温朝早上说有螃蟹，姜菽只当是宴上有两道螃蟹菜便算了，没想到竟然有八道，除了最简单的蒸螃蟹，又有蟹肉蒸蛋、凉拌蟹柳、烤蟹、蟹饦、蟹粉拌面、蟹黄鱼丸汤、虾蟹粥，除了蟹黄灌汤包，早上他跟温朝提到的竟然都在了。
虽然每道都只有小小一盏之量，八道下来也颇为惊人。
除这些蟹菜外，另有两道时蔬，两道羊肉，两道点心，一碟酥饼和姜菽带来的核桃枣糕切块，同样是茶碗大的小量。
十六道菜，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姜菽面前的小桌。
姜菽本来还不曾拘谨，跟温太夫人说笑的时候他只当是在陪邻家奶奶了，哪怕是温朝进门，两人互相行礼时，他也当是普通朋友小聚。
可眼下，这满满当当一桌菜真是给了他莫大的震撼，甚至比当初秦正阳带他和高至善去吃的那精细小宴还有压迫感。
温家同样是食不言，温太夫人以茶代酒，让三人开场共饮一杯茶后，周遭一下陷入了宁静。
姜菽捏着筷子，有点不知所措。
要不他偷看一眼温朝？抄一下他的作业？
姜菽小心翼翼地抬眼朝温朝看去，对面的温少卿坐得端正，微微低头，安静地进食着，不像是吃饭，倒像是还在大理寺批阅公文。
那、那他也吃？姜菽咬咬牙，没出息地先去尝了口自己惦念许久的蟹黄蟹粉拌面。
拌面最多只有两口的量，却铺了满当当的蟹黄蟹肉，微微有些蟹膏，大约是想丰富口味用的。
姜菽将注意力放回饮食上，就不再那么紧张了。
吃饭又不丢人！姜菽心一横，夹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一下子被鲜美醇厚的蟹香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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