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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玉怀姝 嘉衣 32304 字 11个月前

分明折磨她的就?是眼前人?,她却也只能可怜的像他求饶,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宋谏之心中生出混着暴戾的渴望。

尖锐的快感如刺一般扎进心脏。

宋谏之高高在上打量着自己的猎物,紧紧捏了她尖细的下巴,对上她含泪的双眸。

他骤然俯下身,牙齿碾住撄宁红似滴血的耳朵,享受着怀中细细的颤抖,语气危险的吐出一句,分不?清是威胁还是呢喃的宣告。

“我治好你?。”

“你?归我。”

三十六

骤雨初歇。

少女粉白的肩窝积了汗珠,微微的?发着颤,更衬得肩线伶仃可?怜。

她哭的?鼻尖红了,想抬手拉身边的?人,却只能?无力地圈住他两根指头。

宋谏之?拿被子将人严密的?裹了,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嘶哑:“睡。”

“宁宁要沐浴。”撄宁吃力的攥紧手心的两根指头?,落在旁人身上却是猫挠一样的?力气,她那浆糊似的脑袋里迷迷糊糊挤出‘沐浴’这两个字,一双水洗般的?眼睛躲在黑暗中悄悄望着他,带着两分未知的害怕。

“夫君晌午让宁宁沐浴,宁宁乖乖沐浴,现在也要……”她小?声嘟囔的?另人几乎听?不清:“宁宁自己要沐浴。”

她话说得词不达意,宋谏之?却精准捕捉到她要表达的?意图,不过是拿下午叫她沐浴那一遭来说事,人呆了,却还有两分不合时宜的?机灵儿,卖乖弄巧的?一把?好手。

宋谏之?指尖微动,便察觉到身边人打了个颤,他轻不可?察的?哼笑一声,眸中是少?见?的?餍足。

他轻轻撂下两个字:“等着。”,说完便起身下床,披上外衣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撄宁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在黑漆漆的?夜幕中努力的?睁大?眼睛,警惕的?望着忽明忽暗的?窗外。窗外的?竹枝被风吹的?东倒西歪,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窗格上。

她害怕的?往床榻里面缩了缩,嘟着能?吊油瓶的?嘴瞥瞥门口,再瞥瞥窗外,不明白自己等得花都谢了,夫君怎么还没回来,眼眶里没一会儿就蓄满了大?颗的?泪珠。

离哭出声只差那么一点。

等她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到外间重物抬动的?声响,她勉强睁开?被泪水粘住的?双眼,还未看清眼前的?光景,便察觉到视线一暗,自己连人带被落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她刚靠上宋谏之?的?肩膀,小?小?声抽噎着唤了声“夫君”。

“天好黑,宁宁害怕。”

话音未落,身上的?被子就被扯掉了,她没来得及嚷一声冷,整个人就泡进了热腾腾的?浴桶中。

宋谏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哭得泪眼朦胧的?小?蠢货,一双矜贵得只用来批文执剑的?手,略显粗鲁的?挽起她一袭长发,简单扭了两下挽成个男子发髻顶在头?上。

“疼……”

这种时候她还不忘撒娇。

宋谏之?听?不出情绪的?扔下一句:“自己洗。”

撄宁两只手攀在浴桶上,露出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眼神巴巴的?追随着他,生怕人一不留神就没影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宋谏之?点了矮几上的?灯烛,整个人暴露在黄澄澄的?烛光中,线条分明的?侧脸被打上一层分明的?浅影。

不一会儿,浴桶上露着那颗豆子脑袋沉了下去,脖子以下都缩进烘人的?热水里,不大?精神的?玩起水来。

许是太累,没多久她就沉沉的?瞌上了眼,怎么从?浴桶中出来的?,怎么上床的?,尽数没印象了-

第二日,仍旧是雨幕朦胧的?天。

一架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门外,黑缎门帘被雨打湿,却因内里附的?牛皮纸,半丝湿意都未渗到车轿里。

泸州商贸繁荣,百姓多半富庶,这么架马车倒也不算显眼。

客栈小?二照例给天字号贵客送晨起时用的?铜盆和汗巾,没走到门口正撞上了明笙。

她顺其自然的?把?铜盆接过来,冲小?二示意的?点下头?,便转身轻轻敲了敲房门。

明笙在门口长廊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就等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晋王屋里看看,要知道?,她家小?白菜昨天哭着闹着要去找晋王,可?是一进门就再没见?过人。

她甚至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家小?姐惹怒晋王被灭口的?结果。

“进。”

明笙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屋内少?见?的?燃着香,可?晋王殿下府上从?未点过香,她还以为他不喜燃香的?味道?。

轻烟袅袅飘落,明笙直觉空气中气味有些异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晋王坐在矮几前,手里捏着封未启的?信,听?到她进来,连眼皮子都没掀动一下,开?口道?:“放那就行。”

“是。”

没瞧见?自家小?姐,明笙心中急得不行,面上却丝毫未显,只是在转身出门时,抻着脖子遥遥的?往内间睇了一眼。

月绣得屏风遮不住全部的?景象,她瞥见?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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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隙间,露出一只手。

纤细的?一只手,安静的?搭在塌沿,一动不动,只松松搁在被子上,白皙的?手背上隐约可?见?一小?片红痕。顺着手腕一线往里看,尽数埋在堆叠的?锦被中。

明笙心中大?骇,险些以为自家小?姐被晋王灭口了,她鼓起勇气颤着嗓子,轻声问道?:“王爷,要不要奴婢服侍主?子晨起?”

晋王这才掀眼,眼风扫过她微微发白的?面容,道?:“不必。”

明笙无法,只能?讷讷的?应了,缩着脑袋行李退下了,临走还不忘关上门。

下面的?人一早便递了口信来。

那女子容色出众,山脚客栈地处漳州,来往行人并不多。是以,难得来了个外乡人,打过照面的?都有些印象。

奇的?却是,影卫一路追查过来,那假掌柜最后现身的?地方,是泸州城中街最热闹的?酒楼,聚香坊。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两天半便赶到了泸州,原也算快的?,可?那假掌柜几乎是在他们抵城的?同时,出现在了聚香坊。若要留在客栈善后,怎么想都是来不及的?。

宋谏之?一目十行的?看完信,捏着一角置于燃香上,点点火星灼透信纸,余下的?纸灰落进香笼中。

火光点亮了他眼底那抹暗藏的?兴味。

他正要起身出门,身后就传来了依依的?呼唤。

“夫君……”

撄宁刚睡醒,摸索着身旁冷下来的?床榻,眼睛还没睁开?便先喊出了声:“宁宁夫君不见?了。”

她抽抽鼻子眼看就要哭出声,床前便站上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宋谏之?看她在堆叠到不像样的?被子里扑腾,挣不出来急得满头?汗,干脆把?这她肩头?将人翻了个个儿,王八掀壳子一样帮撄宁解脱出来。

没成想这小?王八得了救,第一件事就是扑到他身上,两只胳膊轻车熟路的?吊上他脖颈。

将唇在他微凉的?嘴角贴了下,极轻的?一个吻。

“宁宁饿了。”

“除了吃就是睡,你还知道?什么?”宋谏之?绷着脸,无情的?推了推怀里得圆脑袋,瞧不上她这出卖美色换饭吃的?小?本买卖。

撄宁这才费力的?睁开?了眼,长睫轻颤如蝉翼,面上尽是睡足的?粉意。

她不吭声了,似乎是被说的?不好意思,将脑袋埋进少?年怀里,赖皮的?不撒手。

等宋谏之?领着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下楼时,明笙急得围着桌子来回踱步,只差把?地面踩出俩窟窿。

十一点了下手里的?筷子,她不耐烦的?皱起眉,连带着恨屋及乌,没好气儿道?:“做什么?”

她顺着十一扬起的?下巴看过去,只见?步梯上一前一后走下来俩人,为首的?那位一身墨衣,脸色冷清与平时无二,后面那个面上带着点融冰的?粉意,亦步亦趋的?跟着眼前人。

见?自家小?姐没事儿,明笙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只是用膳时忍不住睇两眼她腕子上的?一圈红痕,像是绳子勒的?,或者被人用力攥的?。

她现在和撄宁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有心想问一问,结果眼皮子眨得快要抽筋,撄宁还是无知无觉的?埋头?吃她碗里的?炸果子。

碗里的?还没吃完,就抢着悄没声儿的?夹碟子里的?,松鼠藏食一样,小?眼神儿瞄阿瞄,偷偷打量晋王的?脸色。

明笙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彻底放弃了跟自家小?姐交流。

十一今早一收到信就送去了晋王房间,现下看着王爷不动声色的?模样,压低声音问道?:“主?子,卑职今日先去聚香坊探探?”

“我同你一起。”宋谏之?看着小?蠢货碗里堆得小?山高的?炸果子,微皱着眉应道?。

撄宁竖起的?耳朵动了动,高高擎起手:“宁宁也要去。”

“你不去。”

“要去。”

“不要。”

“要。”

最后到底是三个人一齐出了门。

宋谏之?刚在泸州落脚便派人去查过,姜家在城西,他们在城东,离了三十六里有余,倒是不怕她被认出来。为着保险,还特?地叫她换了身男装。

谁成想,一进聚香坊,小?二便殷勤的?甩着汗巾迎上来,笑裂了嘴跟撄宁打招呼:“姜公子,好几年没见?了,这去哪儿发财了?”

没等撄宁回应,又紧跟着接上一句:“今天还照着老四样来不?”

撄宁被问得呆住了,无助地抬头?看向宋谏之?。

正在这时,门口又走进一队人,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袍,眉目俊朗,看到撄宁时略显诧异地睁大?了眼。

“撄宁,你不是去了燕京?”

三十七

不知为何,在那白袍男子问出声时,分明自家主?子还没有反应,十一却莫名觉得后颈一凉。

打从今日早膳,亲眼见到王爷跟王妃拌嘴,他脑子里那根弦就绷了起来。

他前十几年,可是没见过晋王殿下跟谁一来一往的较劲儿,更何况王妃现下行为举止和稚子没什么两样。看得顺眼不愿意废话,看的不顺眼就人头?落地,这才是王爷一贯的脾性。

十一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白袍男子,只见他笑?得如沐春风,眉目间还刻写?着?两分出乎意料的欣喜,这么看来,这人铁定是王妃的旧相识了……

撄宁头?顶挽着?个像模像样的马尾,又穿了身素色的男子衣裳,半分妆色未上,虽然?瞧上去细皮嫩肉,没有少年英武之气,但胜在生了一张没什么颜色的木头?脸,唬唬人还说得过去,像个世家娇养的小公?子。

原是没有那么轻易认出来的,不然?她当初也没法?子男装行商了。直到现在,泸溪客商还对?姜家旁支族里有个小公?子擅商易这件事深信不疑。

可面?前人只扫一眼便精准的将人识了出来,若非极熟悉,那就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宋谏之敛眸斜睨着?身边的小蠢货,只见她一手?牵了自己的袖子,两只乌溜溜的圆眼睛求助的看向自己。

活像是被扔进?狼堆里的兔子,可怜又可爱。

可他并没有那个怜香惜玉的劲儿,心底不由冷笑?一声,略显无情的拽回那一角的衣袖,等到看人急了,巴巴的抱住他胳膊,才没什么情绪的抬起眼望向对?面?的人。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白衣男子身旁的两人点头?示意过后,便跟着?小二去了内厅。

那人看到撄宁没有应声,长眉微蹙,低下头?凑到她眼前,轻声道:“怎么,两年未见,连二哥都认不出了?”

姜淮谆是三年前中举,算是崇德帝体谅,将他下放来泸州老家任通判。毕竟姜家已?经出了个仕途顺风顺水的姜淮旭,引了朝中上下多少世家子弟侧目,姜淮谆再不下放历练,就偏心的太过招眼了。

崇德帝一向有借毫无背景的姜家来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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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世家之意,却也懂分寸的把握。

打压可行,但踩在世家脸上行事,只会?惹得狗急跳墙。

姜淮谆自小妹两年前赴京,便再未同她见过面?,眼下出其不意的碰见了,眸中的愉悦简直要?凝出实体。

结果冷不防的被人泼了盆冷水。

“她现在认不出人。”

宋谏之垂在身侧的手?轻动了下,就被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的撄宁精准捕捉到,乖乖拽上了他的手?,宋谏之没回握,却也没推拒。

姜淮谆神色一僵,目光细细打量过幼妹懵懂的模样,用只有他们四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晋王殿下,二楼说话?”

太傅家嫡女?和晋王姻亲一事,本就不是秘密,姜淮谆虽未赶得及回京送亲,却也能猜到和幼妹同时出现于此地的人是谁。

更何况,泸州知府为着?晋王要?南巡的旨意,还愁眉不展了好几天。

见对?面?人神色凛然?瞧不出赞同的意思,他不得不解释了一句:“若是在外面?杂厅用膳,咱吃顿饭的功夫,少说得有十来个人找她敬酒。”

他没点名,可说的是谁却不言而喻。

撄宁出于某种小动物的直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眨巴着?眼看向身边人愈压愈低的眉眼。

嘴唇一张夫君两个字眼看就要?喊出声,又想起出门前少年语气沉沉的警告,‘出门安分点,敢乱说话乱动,接下来的日子就别想吃零嘴了’。

及时抿住了嘴。

她当时听到这个警告可是全不在意,只装当没听见,垂着?头?露出一截颈子,纤细的指头?缠着?腰间的鞶带,饶了俩小布包,两根缠住的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架。

她脑袋虽不灵光了,但也记得撒撒娇,夫君就会?顺着?自己了,明晃晃的蹬鼻子上脸。

直到十一听王爷的吩咐,把她剩下的大半垛冰糖葫芦收走,她才急得蹦了高,一落脚就要?去追,但被人揽着?腰箍起来着?不了地,胡抓乱蹬怎么耍赖皮都没有用,她才悻悻的垂下头?,眼里包着?泪承诺一定乖乖听夫君话。

爱撩事儿,又没点真本事,就是欠管教。

现下,宋谏之沉着?脸未语,坠着?这根小尾巴往楼上包厢走,姜淮谆则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后。

等三人坐下点好菜了,十一从外头?回来,默不作声的冲晋王点了点头?。

“晋王殿下,方才多有冒犯,实在是见到幼妹喜不自胜……”姜淮谆神情不复方才的轻松,可他一门心思放在撄宁身上,没注意到晋王愈来愈冷的脸色:“烦请殿下告知微臣,撄宁这是怎么了?”

“中了蛊。”

宋谏之嘴上回应着?姜淮谆,却没分给人半个眼神,他懒洋洋的看着?撄宁喝了口热茶,不知是被烫到还是哭到,皱着?脸吐了吐舌头?,而后第一时间抬起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蠢死?了。”

见她这幅委屈的模样,宋谏之莫名舒坦了些,勾着?唇撂下句点评,大发慈悲的将小二送来的牛乳茶挪到她面?前。

显见,没有半点在她娘家人面?前收敛恶劣行径的意思。

撄宁投桃报李的仰着?头?要?亲,结果被他一下子捏住了半边脸。

姜淮谆见这俩人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没忍住出声打断道:“可有治好的法?子?”

“正在查。”听到他的声音,宋谏之半挑的眉放下了,眼底那点笑?意亦不见了踪影,他执起茶盏饮一口,冷淡道:“缘因我起,本王自会?负责到底。”

楼下唱着?出围魏救赵,锣鼓声伴着?武生咿咿呀呀的唱腔,迎来围观食客的一片鼓掌叫好。

“说起来,我好像听过和撄宁现今相似的病症,就在这几日,”姜淮谆顺其自然?的捋好自家妹妹团得乱七八糟的衣袖,拧着?眉思索道:“总隐约记得听过,却想不起在哪儿了。”

“你听过?”宋谏之听到这话,眼神几乎是立时扫了过去:“给她看诊的大夫说,上次见到这种病症是十数年前。”

姜淮谆心中也急,却只能想起个模糊的印象:“确实耳熟,大约是吃饭时候听说的,记不分明了。”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宋谏之指腹摩挲在盏身上,串想这一路来的细节。

加上十一,有三个人都在认真寻思蛊虫的事儿,唯独撄宁这个当事人,一门心思扑在吃上,两颊塞得满满当当,连抬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姜淮谆给她夹菜的筷子没停下,她满满当当全盘接收,菜叶子都吃的津津有味。全不像当时在姜家,他给夹了一箸小青菜,就垮出张苦瓜脸。

宋谏之瞧她这幅心无旁骛的模样,活似是挨了多少饿,他似笑?非笑?的扯了嘴角,眼梢挂着?几分戏谑:“这般能吃,干脆把你卖了抵账。”

小蠢货闻言呆呆的抬起头?,仓鼠一般不停咀嚼的嘴磕巴了下,不敢置信道:“不能卖宁宁,值钱,不能卖。”

“就是值钱才卖。”他恶劣的压低声音,生怕她听不懂,一字一句的说:“卖给这家酒楼,给人上菜,只能看,不能吃。”

撄宁表情如遭雷击,却还模糊记着?不能乱说话的警告,只能撇着?嘴埋下头?更加努力的扒饭,生怕吃完这顿没下顿,金豆子抽着?鼻子忍住了才没掉进?饭碗里。

姜淮谆:“……”

怎么呢?他这个娘家兄长还在喘气吧?

隔着?屏风的两丈之外,传来小二的迎客声,未曾收敛的交谈声尽数传过来。

“今日来得巧了,正赶上聚香坊换了新的戏折子。”

同行的另一青年男子笑?着?应道:“托赵兄的福。”

“话说起来,贤弟听说街上的传闻了吗?”

宋谏之听在耳中,眼神凝在楼下的红鼓上。

“挺玄乎的那个?”

“对?,照理来说,痴儿是娘胎带出来的病症,这挺正常的人,来咱泸州贩粮还赚了不少,结果无缘无故的傻了,实在是蹊跷……”

姜淮谆刚要?拍手?应是,只见面?前剑光夺目,在出鞘的下一秒便无声息穿透了屏风,他慢半拍的看向晋王,正捕捉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厉色。

戏曲还在咿咿呀呀的唱:“却说那孙子随军行,大战魏军于桂陵……”

宋谏之已?破开屏风,阔步逼近旁边包间里手?臂被剑刃划的血流汨汨的男子。

“你…你做什么?我们要?报官了……”安然?无恙的那人搀着?受伤的‘赵兄’,往后退到另一面?屏风上,眼神里写?着?恐惧,嘴上却强逞英雄。

“谁派你们来传话的?”宋谏之挽了剑抵在男子颈上,语气几近嘲弄,眸色却淡漠似水:“你最?好实话实说。”

刚要?狡辩听不懂的男子脸色难堪起来。

宋谏之喜静,兼之担心撄宁看热闹不安分,上楼时挑了背对?戏台的包间,而这俩人,口口声声说着?赶上了聚香坊的新戏折,却来到看不见戏台的位置。

“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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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认得,只是收钱办事……”颈上一阵刺痛,那人察觉面?前之人是真会?杀他,抖得更加厉害:“他是个男子,生得深目高鼻,不是当地人,他交代我们……”

话音未落,楼下一阵喧哗惊呼声。

一行人闻声看去,只见正对?面?的栏杆上站着?一红衣貌美女?子,神色惨白,嘴角扯着?一道扭曲僵硬的弧度,在对?上宋谏之等人的目光时,面?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十一立时认出,她就是那个假掌柜,正要?过去将人擒住。

红衣女?子便如折翼蝴蝶一般,生生从二楼坠了下去,‘砰’的巨响中,为地面?染上一摊刺目的红。

宋谏之微微眯起眼,看着?纷纷逃窜的人群,眼尾勾起道青痕,眸中掠过一抹隐隐的邪肆。

“好一出,围魏救赵。”

三十八

有唯恐避之不及的?,就有事不关己旁观热闹的?,楼下墙角柱后还躲着三五成堆窃窃私语的食客。

唯独二楼这一方天地,静得渗人。

宋谏之深知他们甫进泸州城,行踪便暴露无异,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眼皮底下。从刚开始下蛊,引他们来聚香坊,到现在这一出出戏,全是规划好了来拖延时间的。

既方?便幕后人有时间平账,又能迫使他们一行走到人前。

只是下蛊之人横跨两州,地界大人流多,若不主动入瓮,恐怕难以排查。

宋谏之手中挽了?个剑花,正要放人走?,怀里?便钻了?个毛绒绒的?脑袋。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现在人事不知的?撄宁。

她额头抵在宋谏之胸口,一边遮掩视线,一边忍不住露了?只圆溜溜的?眼睛往楼下看。

“兔儿爷,她好像兔儿爷,宁宁害怕。”

全然没意识到全场最吓人的?就是自己巴巴费力抱住的?这个。

她一句‘兔儿爷’倒叫宋谏之注意到了?,那假掌柜跳楼前诡异僵硬的?笑,像极了?泥塑的?假壳子,半丝人气?都无。

撄宁活似第二件衣裳,紧紧扒在‘夫君’身上不肯撒手,连这人方?才要把自己卖掉抵账都抛到脑后记不得了?。这点倒跟中蛊前一样,只记吃不记打。

“安分点。”宋谏之推开她埋到自己怀中的?豆子脑袋,以手为绳,捆了?她两只手捏在身边。

姜淮谆在此地也有几个年头了?,泸州一向以来平稳安定,至少在他面前鲜少出过这么大的?乱子。

他定了?定神,跨过屏风轻手轻脚的?来到晋王身侧,想把撄宁揽到自己身后,却被她扭糖似的?一转身躲过了?。

当真吃里?扒外得紧。

“这两人和跳楼之人,可有瓜葛?”他默不作声?的?隐去了?殿下的?称谓,看着少年轻声?问道。

晋王执剑破开屏风之时,他心中也隐约有了?些?猜想,这俩人明显是被人推出来传信的?,什么痴儿怪病的?言辞,尽是说给他们听,叫他们以为撄宁中蛊并非个例,以此来混淆视听。

可这直挺挺跳楼的?女子,与此事有何关联?坠楼之前她的?目光分明是看向了?晋王。

总不能是桃花债,报复到了?撄宁身上。晋王殿下可是出名不近女色,燕京甚至有传言道他只愿与死人为伴,除了?爱杀人找不出旁的?喜好。

姜淮谆压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望向眼前这对冤家。

宋谏之微敛着眼,目光凝在倒在血泊中的?红衣女子,声?音辨不出情绪:“她和下蛊之人,生?了?同一张脸。”

姜淮谆听出他话中的?机锋,先?是给巴巴望着桌上茶点的?撄宁拾了?块桂花糕,而后追问道:“不是同一人吗?”

“不是。”他一开始心中就有怀疑,只是没法断论,那假掌柜若要留在客栈善后,便无法和他们同时出现在泸州城:“她如?果不是披了?假面皮,那便是被姊妹操控的?双生?子。”

晋王话说的?冷淡,姜淮谆却被这充满恶意的?猜想惊出一身冷汗:“是为了?拖延时间妨碍查盐政案吗?可他们为何要冲着撄宁来?”

话刚问出口,他就猛然回过神来,这蛊若是下给晋王,简直是明晃晃的?告诉皇帝,泸州盐政有异。事情没放到明面上,还有轻拿轻放的?可能,一旦摊在明面上,不彻查难堵悠悠众口。

他喃喃自语道:“我竟不知泸州盐政一脉,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可他们怎能断定,给撄宁下蛊能拖时间呢?”

宋谏之无视地上两人扭曲的?表情,手腕一转在人衣衫破碎的?胸膛上刻了?个‘五’字,收回目光道:“盐政司向来独立行事,所走?行策律法无需经州府之手,你不知情,正常。”

他无形中略过了?姜淮谆后面那句,所幸姜家子女是一脉相传的?短心眼,转头就抛到了?脑后。

唯有十一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形势,暗忖王妃这兄长委实有点迟钝,万望王妃解蛊之后能开窍些?,不然照王爷锯嘴葫芦的?性子,实在是难办。

只是……幕后之人不止能猜到他们离京的?路线,还能拿捏准王妃中蛊一事能让王爷上心,满朝上下,也找不出几个。

“可跳楼这一出是为何?”姜淮谆寻思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宋谏之皱起了?眉,长眉在面上划出道凌厉的?弧度,本不欲作答,偏偏胸前生?出个不听话的?圆脑袋。

撄宁眨巴着眼看他,有样学样的?重复道:“对呀,她跳楼作甚?好吓人”

“鹦鹉么你?”他手中金戈之声?响起,利剑回了?鞘,空出只手捏上撄宁吊油瓶的?嘴巴,面色冷淡的?解释:“为了?让你多当一阵小傻子,或者?,当一辈子小傻子。”

先?是找人来传话诓他,若能有效,便不必再启用后手。若是无用,索性便让那个生?了?一样壳子的?人当面跳楼作罢,断了?希望,将他们彻底拖入迷雾中。

那人从他们上楼时便在对面藏好了?,只待观察他的?动静,随机应变。

撄宁听不大懂他的?意思,却也知道小傻子不是好词,委屈的?皱起包子脸,要往后退挣开宋谏之的?手,可嘴被捏的?通红也没挣开,呜呜咽咽的?唤起了?夫君。

宋谏之这才大发慈悲的?松开手,任由她老实攀在自己胳膊上。

心中那点被算计的?恼怒,在对上她那双懵懂天真的?圆眼睛时,不知为何骤然泄了?气?。

“十一,带他们从后门出去,就现在。”

“是。”

十一虽疑惑不解,但多年随身侍从的?经验令他不予多问,第一时间提着瘫软骨头的?两人往外走?。

“再见到那人,就告诉她,来同舟客栈见我。”

安然无恙的?那人抖着腿,既不敢置信自己从阎王底下讨回条命来,又担心事后免不了?麻烦,干脆壮着胆子实话实说:“我们确实不认得他,只是在街上撞见的?,恐怕再难遇到了?。”

“会再见的?,”宋谏之眼底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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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盎然的?杀意:“照我说的?办。”

本来注定的?死棋,从他手下活着离开了?,必然会被找上门。

至于到时候,这俩人能否保命,他就懒得考虑了?。

姜淮谆虽摸不清晋王打算做什么,但被他这幅胸有成算的?笃定模样说服了?,略一犹豫,问道:“那我们也走??”

宋谏之却不慌不忙的?回到位置,捏起茶盏轻缀一口,坐得稳当:“来不及了?,你同僚大约到楼下了?。”

话音刚落,一行衙门官员便横冲直撞的?进了?酒楼,封门、逮人、保护现场,操作行云流水得紧。

惊的?姜淮谆嘴张的?能吞下个鸭蛋:“我怎么不知我们衙门办事效率这么高?……聚香坊离州衙少说十几里?路……”

除非,从他们一进门开始,就有人提前报了?案。

他按耐住心中的?诧异,担忧的?目光望向自家幼妹,她这一遭泸州行,焉知卷进了?多大的?风波?

“去楼上查,在场的?人一个不要放走?。”

楼下发号施令的?人穿一袭绛红官服,束发的?玉冠在一缕日光下显得通透异常,乌发合着玉白的?面庞。确实是老熟人,他的?同僚主簿徐彦珩。

徐彦珩控制住现场,一面马当先?撩袍上楼,先?是去了?对面包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细细翻看了?桌面的?吃食,一一探过屏风的?织面,随即目光一凛,隔着十数丈远的?大厅直射过来。

姜淮谆看看一脸事不关己的?晋王,再看看浑没心事的?家妹,颇为无奈的?当起这个场面人。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刚抬手要同人打个招呼,却瞥见徐彦珩变了?脸色。

原本锐利的?眼神在看到自家幼妹时,缓和了?下来,眸光微动,立时转身奔走?过来。

不过两息时间便出现在了?他们包厢门口。

“徐主簿,此时你莫要声?张,先?领人……”

姜淮谆还没看出眼前这一幕的?怪异,宋谏之却在人身处对面时,便察觉出他目光的?落点,眼色沉了?下来,抬手搭在撄宁身后椅背上,温热的?掌心卡住她后颈,拿捏小猫小狗的?随意姿态。

“看本王回去,怎么整治你。”

他气?息就贴在撄宁耳后,漫不经心的?调。

语气?也实在算不上严厉,甚至隐隐含着两分笑意,却令掌中人缩起了?脖子,莫名想起了?昨夜难耐的?折磨,乖乖的?放下手里?的?桂花糕,往他怀里?拱。

想噘嘴又不敢,声?音可怜得很,对不起她这身风流倜傥的?男儿装。

“宁宁乖乖的?,夫君不要吓我。”她嫩生?生?的?手指没规矩的?捏上宋谏之的?衣襟。

‘夫君’两个字,方?才开了?阀,眼下便更加不值钱的?往外抛。

正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只身站在门口的?徐彦珩扫过这一幕,神色微顿,随即挂上无懈可击的?浅笑,先?冲姜淮谆颔首示意,再作揖低声?道:“见过晋王殿下。”

见少年神色冷淡并未回应,随即沉声?道:“不知晋王殿下已莅临泸州,下官礼数不周,还请殿下责罚。”

州衙小官,何曾见过晋王,能认出他靠的?是谁,尽在不言中。

姜淮谆看着晋王的?脸色,后颈莫名一凉,打圆场道:“莫要声?张,先?让我们离开此地。”

三十九

姜淮谆话音刚落,挠了挠头,又忙不迭的补充了一句:“那女子是自己跳下去的,此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州衙便先不要插手了。”

徐彦珩眉目不动,视线扫过屋内三人,看到破碎的屏风是目光顿了下,而后遥遥睇向对面的护栏。

他?行礼的姿势未变,说的话却没那么恭敬:“卑职冒昧问一句,此女坠楼可与殿下有关?州衙今日收了封报案信,言道聚香坊有一女子……被逼自戕。”

最后四个字他放缓了声调,一字一句。

宋谏之?怀中挂着?个缠人精,一手捏猫儿?似的捏着?她的后颈,一手轻点在桌面上,没有应声?。

坐在对面的姜淮谆看到这场面,颇为自己这同僚一板一眼?的榆木脑袋发愁,他?本?来就被今天这一出出的戏唱的脑子不够使,急得快把眉心捏出个褶子,解释道:“我和晋王殿下一同来的聚香坊,进来之?后便没分开,旁边包厢的人安然……”

‘无?恙’两个字被他?囫囵吞回了肚子里?,话锋一转道:“已?经离开酒楼了,我来做担保。”

“可此案牵扯人命,卑职不能掉以轻心……”

姜淮谆想起自己初到泸州州衙,曾大赞徐主薄为官刚直,眼?中不揉沙子,那时候的他?要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一幕,怕是?要五味陈杂的。

他?这厢愁的不知该如何解释,那厢,撄宁被人拎兔子一样拎起来,老老实实扣到座位上。

宋谏之?漂亮的眼?睛扫了过去,语气平淡道:“本?王要带人走,不能?”

边说边抬手拦住了撄宁大献殷勤要喂他?桂花糕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颇为嫌弃:“安分吃你?的。”

显见?是?半分要解释的意图都没有。

大约落在晋王眼?里?,杀个把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交代的事?情,更何况,此人并非为他?所杀。

姜淮谆陡然生出一种既要当爹又要当妈的辛苦感。

他?草草冲晋王行了个礼,拽着?徐彦珩的半拉胳膊将人带出去讲明原委,最后还?不忘嘱咐人切忌声?张,只当不知此事?便好。

包厢里?,撄宁默默往肚子里?塞了半碟子茶点,噎得直梗脖子,自己面前的茶喝灌完了还?没了,顺手捞了宋谏之?面前的来喝。

她傻了之?后,倒平白多出些往日未曾见?的勇气,换做之?前,便是?噎死,她也不敢拿活阎王面前的茶。

宋谏之?哼笑一声?,讥诮的话还?没说出口,怀里?又黏上个小蠢货。

“夫君,宁宁想吃糖。”

她一把嗓子脆生生的,眼?神澄澈可见?底,配上这身飒爽男儿?装,像极了大户人家富养的少爷。

可惜脑子不太灵光,全然没看出宋谏之?周身的低气压,还?在无?知无?觉的撒娇卖乖。

“不准。”

“宁宁想吃。”早晨出门时用过这一招,好使。

她心中模模糊糊有个印象,身后无?形的尾巴都快翘起来,却被人一根手指顶住额头推了开来。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那双瞧不出情绪的漂亮眼?睛睨着?她。

撄宁莫名生出些乖觉,嘴巴一撇,王八一样缩着?脑袋不敢吭声?了。

恰在这时,姜淮谆和徐彦珩一前一后回了包厢。

“卑职冒犯,这便送殿下离开聚香坊。”

他?一句话从头到尾未提晋王妃,担忧的眼?神却不无?克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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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撄宁身上,一闪而过。

撄宁正被宋谏之?吓得六神无?主,长睫颤颤抬头望向面色和善的另外两人。

看到徐彦珩时目光一顿,然后一双眼?睛笑弯成月牙,两只无?措攀在桌案边的爪子抓住了来人的手。

方才姜淮谆哄了半天没换来的一句‘哥哥’,现下竹筒倒豆子一般,不要钱的往外倒:“宁宁想要糖吃,漂亮哥哥给我,我给你?这个。”

她抽掉鞶带上的一只玉佩,摊在手中递过去,干起了顶天的赔本?买卖。

全忘了这玉佩是?她早晨换男装时,废了好些口舌跟‘夫君’讨的,出门时还?稀罕了好一会。

徐彦珩怔愣一瞬,按耐住习惯性要摸撄宁圆脑袋的手。

没接那块看上去就价值连城的玉佩,放手从怀襟中拿出两片麦芽糖,放到撄宁实诚摊开的掌心中。

他?与撄宁自幼相识,家都落座在左右直通的一条巷子里?,在他?们尚还?懵懂无?知的年龄,家中老人也曾说过嫁娶的玩笑话。

可惜世事?无?常,京中晋王大婚的讯息传来,他?便知自己所思所想成了奢望。

徐彦珩喉咙艰难的吞咽一下,那句‘王妃’在口中转了两个圈,到底没唤出口。

只是?往旁边退了退,跟在晋王身后下了楼。

撄宁从别人手里?得了好,也不再扭糖一般缠着?宋谏之?,而是?巴巴的跟在徐彦珩身边,亦步亦趋的往下走。

她一门心思长在吃食上,哪能注意到活阎王要杀人的冷峻神色。

宋谏之?只身走在前面,眉峰危险的压住,眼?尾拖出道昳丽的弧线。余光扫也未扫,却能听到身后一连串的‘哥哥’,还?有姜淮忿忿不平那句‘我不是?你?兄长吗?哄了半天还?没有外人两块糖好使对吧,照你?这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儿?,只怕哪天被人还?要给人数钱。’

可不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宋谏之?腰侧佩剑在日头下泛着?冷然的光。

这只不够乖觉的蠢兔子,豆仁儿?大小的脑子约莫是?不会认主的,只灌了满脑袋的吃食零嘴。

没脑子,也没傲气。

教不听,也学?不乖。

哪怕刚被他?掐着?后颈教训过,却仍会为了两块麦芽糖,不知死活的拽着?旁人胳膊撒娇。在旁人面前蹦跶得欢。

眼?下那人回了客栈善后,她又颠儿?颠儿?的跑到自己身边,一边鼓着?腮吃糖,一边颇为大方的跟他?献宝。

“夫君吃糖,一人一块。”

宋谏之?脚步微顿,一双眼?睛危险的眯起来,盯着?面前的麦芽糖,随后抬眸,大发慈悲的分给撄宁半个眼?神。

却在看到她那一脸的灿烂笑意时,陡然冷下了脸色。

如果撄宁现在是?清醒的,便能发现他?的神情与初见?时一般无?二,眸中没有半点热乎气儿?,像是?看一个死物。

没有愤怒,只是?觉得这一幕碍眼?。

方才面对红衣女子诡异笑脸时,都未激起的杀意,现下正附着?在骨血中,令他?听见?太阳穴突突的血脉跳动声?。

撄宁见?他?没回应,干脆正面扑到人怀中,仰着?尖尖的下巴看人,圆溜溜的眼?中写满了无?措:“夫君,夫君吃糖。”

可惜她因为含着?糖而鼓起的左腮格外招眼?,招眼?到宋谏之?心里?生不出半分怜悯。

撄宁那不灵光的豆子脑袋,实在想不起宋谏之?早晨那句‘不准与旁人说话’的吩咐,她不知道怎么喊了那么多声?夫君都没有回应,有些无?辜又有些害怕的往人怀里?拱了拱,拉着?他?的手摸上自己脸。

“夫君陪宁宁玩儿?,”话末又小心的补上一句:“好不好?”

可眼?前人还?是?一副冷峻的神色,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半分回应。

过路人多少带了些诧异的眼?神打量过来,却没惊扰其中任何一个。

撄宁对他?阴晴不定的脾气印象颇深,又想起自己被没收的大半垛冰糖葫芦,更加铆足了劲儿?的撒娇,翘着?脚仰起头要去亲人,奈何身高实在有限。

跌跌撞撞的一个吻,落在眼?前人温热的脖颈上。

“夫君怎么不理宁宁?”她还?敢委屈的发问。

宋谏之?贴在撄宁面颊上的手,腕子一转,狠狠捏住她下巴。

审视良久,才低声?道:“我若不陪你?玩,你?找谁?方才那个漂亮哥哥么?”

见?他?开口说了话,撄宁的害怕消散两分,口中的麦芽糖被人捏的东跑西窜,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咯咯笑了起来,含混不清的撒起娇来:“宁宁乖乖的,夫君陪宁宁玩。”

她眼?底反射着?日头的光点,中间镶嵌了他?的身影。

宋谏之?的拇指无?情的破开少女的唇。

撄宁傻乎乎的不知道躲,甚至乖乖张开牙齿,任他?戏弄自己那根不安分的舌。

这么乖,却没换来人的疼爱,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警告

“再敢那般谄媚的同人说话,我就剜了你?舌头。”

姜淮谆看徐主薄两块麦芽糖换了一叠声?的哥哥,一出酒楼门便奔去了糖人摊子,正拿着?老虎糖人喜滋滋的去赶人,便看到眼?前这一幕。

神色冷然的少年怀里?挂了个没骨头的清秀小公子,一个眼?眸微眯目光透着?审视,一个被捏了脸还?笑嘻嘻的往人手上贴。

姜淮谆赶忙走过去,老妈子般操心道“哎呀,这街上还?有那么多人,真是?有……”

‘伤风化’三个字,在他?看到宋谏之?扫过来的凌厉眼?神时,噎回了嗓子眼?里?。

四十章

奈何街上来来往往打量的人实在太多,这俩人本就生得扎眼,又是?这么个不成体统的姿势

姜淮谆硬着头皮走过去,也没再提喊哥哥的事儿,一把将老虎糖人塞给了撄宁,指望她得了糖就能?安安分分从晋王怀里出来。

结果没成想,自家妹妹看着糖人眼睛都放光了,接过糖却没有第一时间望自个嘴里填,而是?颇为假惺惺的递到晋王面前,扯着人怀襟巴巴的说了声‘夫君吃,宁宁不饿’。

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估计金豆子都准备好了,晋王殿下?要是?接过糖人,她就能两眼一挤哭出泪来。

也不知这俩人往常是?怎么个相处的法子,照他看,自家幼妹实在有些被卖了还要倒贴钱的意思?在,刚被人捏着下?巴威胁过,现下?被人摁着额顶那缕直愣的头发,嫌弃的推开,也不恼,而是?笑咧了嘴,一边吃糖人一边跟在人身?边。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糖人是?晋王给买的。

当初皇帝赐婚的旨意刚下?来,泸州府的事情令姜淮谆忙的抽不开身?,便派人加急往燕京递了信,大意就是?他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只?盼一家人和乐美满云云。

缘由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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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虽则他离京前晋王方出仕,虽定国公领兵去了漠北,与他并没什么交际,但朝上?因?为晋王一人,少说吵过三五次,一个个平时体面的老学究,气的瞪眼翘胡子,唾沫星子满天飞。

人不在京,都能?引起这么大的波澜,本人会是?什么样,自然不言而喻。

当然,他的家书并没有用。

好在照他家撄宁这个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大约是?不会因?为遭人冷遇而愤懑不平的,她一向擅长?自得其乐。

只?是?现在看来,这俩人……或许不是?他想象中?那个相敬如?宾两不相干的样儿。

姜淮谆抛掉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压低声?音道:“微…我先行回州衙,家妹现今心智不全如?同稚子,只?怕耽误您行事不说,还徒惹您心烦,不若让她随我回家暂居,待到有了解蛊之法,再将她送回。”

闻言,宋谏之将身?边的缠人精扯开两寸,细细打量过,随后眼尾一敛,轻嗤道:“确实烦心。”

姜淮谆强自按耐下?眸中?喜色,刚要把撄宁拉到自己身?边,便听到晋王话锋一转。

“不过,我的人,还是?习惯搁在自己身?边,本就是?个没长?性的,再不紧着皮子。只?怕连该讨好谁都忘了。”他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来,却?隐隐带着威压:“何?况,我最厌恶旁人觊觎我的东西。”

宋谏之的话意有所指,姜淮谆也想起徐主簿对自家妹妹那份不动声?色的熟稔亲昵,犹豫着住了嘴。

他半是?不信,半是?冲击,看撄兔子似的从?晋王手下?窜到泥人摊子,连说带比划的要了一个,颇为操心的跟上?去付了钱,将随身?带的钱袋子系到撄宁腰间鞶带上?。

重又对晋王作了个揖,道:“那边有劳您照顾家妹。”

“她现在不只?是?姜家女,更是?晋王妃。”

宋谏之路过姜淮谆身?侧时,漫不经心的警告道。

而后捏住撄宁后领,把窝在地上?的那颗蘑菇拔起来。

也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一个高兴的往人怀里蹦跶,一个熟练地将人擒了腕子捆在自己身?侧。

都说傻人有傻福。

姜淮谆在心中?默默跟老天爷磕了个头,左右他家撄宁也不是?个有心眼的,如?今更是?傻了,便多眷顾她两分福吧。反正他这个兄长?,是?真的救不了了。

这厢。

撄宁一路上?得了糖人泥人,还看了半天的猴子戏,宋谏之纵容不说,回客栈时还体贴的叫十一把那半垛冰糖葫芦送到房里。

等?她撒了欢的往毯子上?一趴,他眼底才?闪过丝讥诮的笑意,拎兔子一样把她拎到了塌上?。

撄宁豆子大小的脑袋叫她生不出半分警惕,寻了个缝隙就要往地上?跑,心心念念着她的泥人跟兔儿爷,逻辑不清的嚷道:“天亮,宁宁不要睡觉,夫君先睡,宁宁还要玩。”

宋谏之没有放人下?去,还在她快要逃脱成功的时候抬手挡了一下?,看她耍赖的滚了个圈,呜呜咽咽的嘟囔:“宁宁好疼,想和兔儿爷玩。”

不知该说她傻还是?该说她机灵。

没中?蛊之前,就爱在他面前耍些不痛不痒的小聪明,中?蛊之后,这种?小心思?更多了,却?也更加不够使。

宋谏之捏着她后颈,看她痒的缩在自己掌心又笑又嚷,眼尾都浸了浅浅的泪意,他思?虑一瞬,是?高抬手放过这个不知死活的小蠢货,还是?好好将她惩治到长?记性。

“夫君,痒,痒……”

撄宁抽着鼻子小声?求饶,谁知身?后的人这般好说话,她尾音刚落,钳在自己后颈的大掌便松开了,她脚往外一伸正预备往下?溜。

几乎是?在同时,被人提了起来,她目光依依不舍得的看向毯子上?的‘玩伴’,不等?撒娇,便听到耳畔撂下?一句。

“不怕你那兔儿爷吃人么?”

撄宁眼神一凝,缩着脖子迅速反身?钻进宋谏之怀里,还倔强的伸着小短手扯床帘。

“宁宁要睡觉,要睡觉了。”

茜红色的床帘竟真被她胡乱扯掉了一扇,朦胧的罩在两人身?上?。

宋谏之眸色变深了些,敛眸看着怀中?巴不得钻破他衣裳的圆脑袋,无情的接了一句:“我忽然想起有事没办完,要下?楼一趟。”

“不要,不要,夫君最疼宁宁了,要陪我。”

少年微微不动,几乎是?骑/坐在他腿上?的撄宁不依不饶的环紧他的腰,殷殷求人怜爱:“不能?抛下?宁宁。”

宋谏之既没动身?,也不作声?。

她脚上?的一只?白布袜混乱中?蹬掉了,伶仃的脚踝就蹭在宋谏之膝盖上?,隔着茜红的透色床帘隐约可见一抹雪白,勾着人去狠狠攥住,像攥住一只?不安分的鸟。

整个人几乎是?严丝合缝扣在他怀中?,一迭声?的祈求:“夫君……”

宋谏之这才?大发慈悲的抬了手,玉石相击般的一把嗓子里掺了喑哑:“还记得我今日同你说过什么?”

撄宁睁开一双朦胧的泪眼仰头看他,脑袋烧的快冒烟也没想起半句,又觉得这人今日似乎格外心硬,昨日分明她撒个娇就能?成的事儿,现在求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成效。

她有些委屈的撇了嘴,嫩嘟嘟脸贴在宋谏之掌心,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口。

想要浑水摸鱼:“宁宁最喜欢夫君了。”

宋谏之启唇,无声?且精准的的咬住了那个‘最’字,下?一瞬便将人抱回塌上?,目光沉沉的咬住她桃子般的脸颊,留下?一圈个浅浅的牙印。

撄宁懵懂的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牙印,不知所措的想说话,结果口中?被人塞了两根修长?干净的指头。

“安分点。”

“舔。”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怀中?人,说话语调懒洋洋的,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撄宁舔过糖葫芦,也舔过糖人,不明白夫君为何?要把自己当成吃食,好奇的歪了歪头,乖乖听话。

窗外白昼日光晃眼,一路照进来,因?为床帘的阻隔只?余下?浅浅的光晕,似梦非醒。

少女眸光微颤,望着宋谏之收紧的下?颌和吞咽的喉结,眼中?却?满是?懵懂的天真。

可惜这嫩羔羊生在了狼窝里。

怕人真的离开,只?能?乖乖听话,让褪衣衫就褪衣衫,将自己翻烤好了送到人嘴边。

她累的辛苦,却?不知那人毫不餍足,甚至为她不够清醒的眼神暗暗不满,力气也重了两分,迫不及待的渴望更多,渴望她清醒无助的沉沦,只?能?竭力稳住因?为压抑而微微发颤的手。

那根她没送出去的玉佩络子最后系在了她手腕上?-

十一睡醒后便收到了燕京的信,早膳也没用,第一时间去了王爷房间。

未曾想在门外长?廊上?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见到他,便过来拉着他的袖子缩到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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