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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比翼双飞
周六是谢明穗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这一天,她不会出席任何社交性质的酒局饭局,她会在这一天独处,整理自己过度繁忙嘈杂的生活。
圈里人都知道,能在周六请到谢家二小姐,都不是一般人。
池桓礼非常荣幸能成为这个“不一般的人”,即便他只是一个陪谢明穗吃烤肉,吃牛排,吃火锅的……饭友。
饭友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他已经非常努力地把炮/友这个难听的词变成了饭友,再努力一把,饭友变成男朋友不是梦想。
“穗穗,你嫂子到底找我什么事儿啊?你哥说是找我谈生意…”池桓礼拿起烤肉夹,将炭炉上的霜降牛肉块挨个翻面。
谢明穗盯着滋啦啦冒油光的和牛,秀美的手指握着筷子,随时能伸上去。
“…难不成你大嫂要出道?”池桓礼震惊。
谢明穗无语,这才把目光挪到他这里,“别想些有的没的。大嫂才不会进娱乐圈,投资文娱产业还差不多。”
池桓礼看着她,笑了笑,英俊的面容带些吊儿郎当的风流气,和谢浔之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谢明穗从小就跟在谢浔之身后,被这位如父如兄的大哥照顾着长大,她敬重,也崇拜。暗暗希望自己长大后能交往一个如大哥一样,稳重端方、事事可靠的男人。
池桓礼这种吊儿郎当,在花花世界里游走的风流公子哥,绝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若非老天爷愚弄她,她断然不可能和这种男人发生纠葛。
谢明穗趁着池桓礼认真翻烤的间隙,多看了他几眼。
无人打扰的包厢里,一旦陷入沉默,就能清晰地听见滋啦啦的烤肉声。在这种侘寂风的装潢中,整个碳烤炉像一台接收不到正确信号的老式收音机,电流声在两人中间迂回乱窜。
池桓礼认真的时候,其实很有魅力。谢明穗见识过他工作时的雷厉风行,和平时纨绔散漫的模样大相庭径。只是他所在的行业有特殊性,鱼龙混杂地,不得不让人多一个心眼。
意识到自己过于走神,谢明穗猛地收回视线,吃了一口海胆饭。
“娱乐圈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咽下,淡淡说。
池桓礼握着烤肉夹,谨慎观察谢明穗的脸色,“穗穗,娱乐圈不是好地方,但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投资这行产业,绝对的幕后,我连自己投资的电影庆功宴都不去。”
两人对视一眼,那不存在的电流扰乱思绪,有些心猿意马。
“糊了!我的肉——”谢明穗嗅到一丝怪味。
池桓礼手忙脚乱地去翻。
“算了,你不想烤,我找服务员来。”谢明穗说着就要摇服务铃。
池桓礼拦下她,“别啊,说了我来烤,你不准叫服务员。我专心点,烤糊的那两块给我吃。”
谢明穗:“那你吃了吧,别浪费食物。”
池桓礼:“………”默默把烤好的肉夹上来,将那两块糊的放在自己的碟子里。
终于吃到肉,谢明穗在心里小小感叹。真好,不在家吃饭,没人逼她吃菜叶子。
为了维持必要的身体营养所需,她会吃叶绿素补剂,每日两片。
咽下入口即化的牛肉粒,又喝了一口清爽的百香果橙汁,谢明穗这才说:“我大嫂找你是谈正事。她想拍一部类似于综艺形式的纪录片,找你们平台出品,你们不是每年都上线很多部综艺吗?我记得去年有一部很火的,大学生自己创业的,叫什么来着?”
“《不做打工人》”
“对,类似于这种。就是跟拍形式的,也不算是纪录片吧,我不太懂。”谢明穗慢条斯理地吃了好几块肉。
池桓礼笑着解释:“纪录片加观察类真人秀,是这种吗?”
谢明穗点头,“对!这种做下来大概多少钱?”
池桓礼看着谢明穗吃饭,犹不忘夹新的肉来烤,不然她吃光了又没有,会很不高兴地蹙眉。
“具体的价格我给不出来,要看她想怎么拍。若是涉及明星,费用就要高很多。《不做打工人》当时没想过会火,不是S级,但算下来前后也投资了四千多万。若是明星很多的综艺,比如那部《趁青春年华》就投资了一点六个亿。”
“你抢钱啊。一点六个亿。”谢明穗瞪他。
池桓礼举手投降,英俊的眉眼总含着一股懒散的坏劲,“别冤枉我,穗穗,我抢银行都不可能抢你的钱,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把我的私房钱都上交给你理财。”
谢明穗不喜欢他动不动油嘴滑舌,但讨厌也说不上,就是很奇怪,又想听又不想听似的。
她垂下眼,脸上有不自然的热意在蔓延,“你别乱说话,谁要你的私房钱。我吃饭了,具体细节明晚大嫂和你谈。”
“好嘞。”
池桓礼把最大的那块干式熟成牛排夹到炭炉上。
“你保证明晚不出岔子。我们就当不熟,听见没有?”
池桓礼幽幽地看她一眼,“不熟。”
“不过我多烤一下就熟了。”池桓礼又笑,深琥珀色的眼珠泛出宝石一样的光泽。他有很张扬的一双眼。
“我不会让穗穗吃生肉。”
谢明穗:“………”
她说不过他,只能一板一眼威胁:“你再说这些话,我以后不会和你吃饭了。”
“我错了错了,不说这些。”池桓礼做了个微表情。
谢明穗没想过和池桓礼躲在包厢里偷偷摸摸吃一顿烤肉而已,非但没有补充体力,还有种大脑因为缺乏能量而跟不上的倦怠感。
比偷偷摸摸在酒店套房里做三个小时还要累。
她不擅长处理情感上的弯弯绕绕,更不擅长接池桓礼说的那些意有所指,意味深长的话。
她是极端左脑思维,右脑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很差,她画出来的苹果像月饼,但她能在一堆数据里找出哪个数字不对劲。
她撮合大哥大嫂时很起劲,轮到自己就一片空白。
甚至觉得做/爱都要好些,不过是运动,只做不交流,还很舒服。一旦和池桓礼你来我往地交流,她就全程处于下风。
宁宁说她不开窍。也许是有一点,但她也不知开窍是要开什么窍。若是能像大嫂那样灵活万变就好了。
很烦。
想到明晚要和池桓礼在大哥大嫂的眼皮子底下吃饭,她就更忧愁。她不是善于伪装的人,大哥大嫂又各个都精明,很容易露马脚。
不过应该不会,谢明穗安慰自己,大哥和大嫂再精明,也想不到她会和池桓礼有牵扯。她坚信,自己看上去和池桓礼就不是一路人。
吃过饭,谢明穗开着她那台白色轿跑,慢吞吞地驶在道路上,被后面的车滴了好几声。
总算是到家,谢明穗看着满客厅的奢侈品纸袋纸盒,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陷入热恋的伪古板真孔雀大哥还不忘给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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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足矣安慰她此时低落又疲惫的心。
就是这礼物也太多了,大哥并不是奢靡挥霍的人。
谢明穗不管那么多,连衣服都没换,就开始拆繁琐的包装,一件两件三件…拆到第十三件碎花裙的时候,谢明穗有种深深又无助的疲惫。
这些都是什么…
谢浔之刚把那三袋也许会让自己被迫禁欲两周的睡裙藏起来,就收到了谢明穗的微信。
【图片】
【图片】
【大哥,你给我送的礼物都是些什么???】
【你中了碎花毒吗?】
他很轻地蹙了下眉,在微信上说不好,他干脆直接走去谢明穗的院子。
谢明穗还在苦恼该如何处理这些衣服裙子,谢浔之踱步进来,吓了她一跳。
“大哥!”谢明穗又不好跟亲大哥发火,只能暗戳戳说,“你选的这些衣服,我一件都穿不出去。”
谢浔之在面对弟妹时,那种挥之不去的严肃又浮了上来,他沉默地看着那一堆衣服,的确感受到了易思龄口中的丑。
当时真是鬼迷心窍,怎么能把这些丑衣服买下,还从纽约一路带回来。
谢明穗不懂谢浔之想些什么,她倒是想出一个绝妙的方法,“这样吧,大哥,我把这些衣服送给大嫂,她比我会穿,肯定能搭配好。”
谢浔之眉心一跳,迅速沉声击破她这个想法:“不必。这不是她的风格。”
“这也不是我的风格……”
谢浔之自嘲地笑了笑,第一次被几件衣服难倒,“明穗,大哥拜托你一件事。”
谢明穗一幅洗耳恭听的表情。不懂大哥还有什么事好拜托她、
“这些衣服你留着,如果易思龄问起,你就说这些是你自己选的,让我给你从纽约带回来。”
谢浔之温和地看着自己妹妹,明明是打商量,散发的气场却是不容置喙,“好吗?明穗。”
谢浔之知道,他提出的要求,家中弟妹都不会拒绝。他是这个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甚至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要超过父亲的威严。
谢明穗:“…………”.
这种疲惫和无助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谢明穗穿着代表她心情的黑色风衣,把自己打扮成看不见的人,珍珠耳钉不戴了,丝巾也取下。
迈巴赫安静地停在车库,引擎已经发动。
易思龄早早就坐在车上等着,翻着营销部整理出来的节目企划案。谢明穗一上车,她就察觉出不对劲,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扫动,像一台精密的X光。
“怎么穿这么低调?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易思龄笑着靠过去,意味深长,“我还是喜欢你穿成春天的小桃花。”
谢明穗两手抄在口袋里,“大嫂,我现在是秋天的残荷。”
“对了穗穗,你让你大哥带的东西都拿到了吗,一开始梅叔把礼物拿到我这边了,我以为是我的,还拆开了。没有缺漏吧?”
不提还好,一提,谢明穗就想到占了她一小格衣柜的花里胡哨的丑衣服,“拿到了,大嫂。”她恹恹地说。
坐在副驾驶的谢浔之微不可察地松一口气。
吃饭的地方在一座四合院里面,是谢浔之安排的餐厅。池桓礼作为客人,居然到的比他们还早,坐在包厢呷起了茶,看上去至少提前了一刻钟。
“不好意思,池总,请你吃饭,我们还来晚了。”易思龄因为不好意思,声音放得特别温柔。
谢浔之看她一眼,易思龄回瞪他。
谢浔之失笑,“阿池,久等了。”
“没有,嫂子,我也刚才来。”池桓礼笑着把茶杯放在茶案上,起身走到谢浔之身边,没有一如既往地勾肩搭背,而是恭敬地喊了一声:“哥。”
“?”
谢浔之蹙眉,没懂他这是闹哪一出。
平日里一群人都三哥三哥的唤,可没有谁会喊一声“哥”,只有小起这个亲弟弟才会。
池桓礼这一声哥,直接让他的身份高出一截。
谢浔之敏锐地反应过来,池桓礼这是在拿自己当明穗的官方男朋友,所以跟着明穗喊他一声哥。
这家伙脸可真大。
谢浔之心底的怪异越盛,但易思龄三令五申交代他装傻,只能面无表情地颌首,“都到齐了,就先上桌吧。”
易思龄笑着牵起谢明穗的手,把看上去平静淡然,实则不情不愿尴尬到背上冒冷汗的谢明穗带到饭桌边。
“你坐我边上,穗穗,挨着我。”
池桓礼趁机落座谢明穗对面。
长条方桌,相对而坐。易思龄对着谢浔之,谢明穗对着池桓礼,彼此表情都淡定,喝茶的喝茶,拿热毛巾擦手的擦手,连空气都伪装成云淡风轻,雁过无痕。
服务生正在有条不紊地上菜。易思龄照顾谢明穗的口味,点了铜炉羊肉火锅。
很快,食物的香味就飘散在空气里,谢明穗看着那咕咚咕咚冒泡的火锅,很饿,但又很饱。
没人知道谢明穗快要在这种氛围里融化了,她镇定地拿手挥了挥风,“好热啊,今天。”
池桓礼一秒接话:“有锅子,肯定会热。”他立刻喊服务生,等服务生进来,他吩咐:“把温度调低一些,半小时后再调高。”
谢明穗尴尬地瞥他一眼,眼神在说:你胡乱现什么殷勤。
易思龄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连忙握住茶杯给自己塞了一口茶。谢浔之慢悠悠地啜着一杯猴魁,默不作声,将易思龄想笑又憋笑的可爱表情尽收眼底。
这顿饭,吃得很新鲜。
池桓礼眼见自己弄巧成拙,谢明穗已经完全不理他了,心中懊恼,但又不能做任何补救,干脆问易思龄:“嫂子,你说的那个综艺有没有企划案?”
易思龄:“有的,我带来了。还准备等吃过饭后再说呢。”
池桓礼接过企划案,“没那么多应酬上的虚礼,您是我大哥的夫人,就是我亲嫂子。”
谢浔之听不下去了,指腹很轻地在茶杯边缘点了点,有必要提醒他:“阿池,我只是明穗小起和宁宁的大哥,不是你大哥。”
池桓礼凉凉地瞥一眼,“我就爱叫,我以后偏就喊你哥,反正喊三哥也是哥,我——”
声音戛然而止。
是谢明穗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池桓礼当即意识到自己话太多,连忙打了个圆场,翻开企划案,假装认真地看。
一时间包厢里安静下来,这种安静是稀松平常的,毕竟易思龄和谢浔之没必要在池桓礼看企划案的时候打扰他。唯有心虚的谢明穗觉得这种安静很压抑。
包厢是雅致的中式装潢,金灿的屏风绘着青竹,高几案上摆一盆开得娇艳的大红芍药,倒流香如瀑布般流转而下,在幽静的空间里沉沉散开。
最后一道菜是菌菇黄鱼汤。厨师推着餐车进来,上面摆着一条刚刚处理干净的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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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鱼,和各类挂着水珠的新鲜菌菇。
汤底是小火满煨的老母鸡汤,厨师把黄鱼放下去,拿大火闷煮,不一会儿,玻璃锅里就雾气腾腾,白汤滚沸。
谢明穗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锅现场制作的鱼汤。
池桓礼在这时看完了,盖上企划案,“我大概知道了,嫂子。你这种能做,悦享刚好有团队的档期空着,之前制作过一档S级的综艺,导演陈金金,你认识吗?她的风格很细腻,能把很搞笑的东西拍出内核。”
易思龄点点头,“那就好。”
池桓礼还是没忍住,瞥了一眼谢明穗,只见她发呆,一双莹润如黑葡萄的杏眼望着不远处出神。他偏过头,见厨师在那做汤。
谢明穗饿了。
“不如先吃?”
“对!先吃!边吃边说吧,我也饿了。”易思龄笑盈盈。
谢明穗如愿以偿,第一口就是喝的鱼汤,鲜香盈满口腔,温温热热的流进胃里,带来莫大的安慰和满足。
易思龄和池桓礼边吃边谈,谢明穗慢慢松弛下来,享用晚餐。
“那价格呢,池总。我的要求是下个月月初就要开拍,争取月末上线,是有点急,但没办法,新品上市前三个月是黄金宣传期。”
池桓礼初步预计了一个数字,沉吟道:“至少得两千——啊哦——”
他疼得松开了筷子。
易思龄:“怎么了池总?”
池桓礼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刚刚不小心踢到了椅子。”
“哦,这样。”易思龄轻轻挑了挑眉尾,余光瞄一瞄她今晚的宝贝明穗。
谢明穗一边平静淡定地涮羊肉火锅,一边在阴暗处重拳出击。她这两天潜藏的幽怨都在此时全线爆发,欺负不了大哥,还不能欺负一个没名没分的饭友?
还想要两千万,怎么不去抢钱啊这人。
易思龄自己就是玩小把戏的高手,精明而隐秘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一圈,她笑容暧昧,秒懂这是什么状况。心跟着痒痒起来,于是优雅地把腿搭起来,丝绒鞋尖很不经意地蹭了蹭对面慢条斯理喝汤的男人。
谢浔之原本松弛握着汤匙的手指,骤然紧绷,分明的指骨连着几道青筋。
他滚了下喉结,咽下鱼汤,不动声色地抬眸,对上易思龄的眼。
不懂她这是在玩什么。
池桓礼哪里能分心去管谢浔之和易思龄,只是紧张地看一眼谢明穗,思索了片刻,“这样,就一千五百——”
又是一脚。
池桓礼面部表情僵硬,两只脚快被踩麻了,他余光观察着谢明穗冷淡的脸色,“一千——”
“五百吧!”
池桓礼破釜沉舟,大不了自己掏腰包把这综艺给做了,没什么。
“五百万,嫂子你觉得怎么样?”
易思龄如何不应?还没砍价呢,这人自己就把价格打下来了。
轻轻松松。
她甚至假惺惺地问:“五百万会不会太少啊,池总,你可别看着我们关系好,就给我这样大的优惠,还是得保质保量呢。”
池桓礼麻木:“保证拍好。”
“那如果我想用到一些明星?当然,我这边会自带明星,代言人我已经商谈好了。”
池桓礼麻木:“若是有其他需要,我给你安排。”
“就怕不会火。”易思龄叹气。
池桓礼麻木:“绝对给你推火,我把这档节目调成S级综艺。”
到这时,谢明穗冰封的脸色才缓缓舒展开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忽然莞尔一笑。她喝了热汤,又吃了鲜辣的涮羊肉,一张如冰霜的脸也化开了,宛如枝头盛开的桃花,即使是穿了一身黑不溜秋的长风衣,也如此温婉而秀美。
池桓礼精准地捕捉到那一秒的笑容。
一千五百万,买她一个笑。原来如此值得。
等他再接再厉,饭友一定能变男朋友,池桓礼在心里打气,重新振作起来。
今晚的最大赢家易思龄拍手鼓掌,“池老板豪爽!我不是占便宜的人,这样,池总,我给你加一百万。总共六百万,这两天签完合同,我就把钱全部支付过去,保证不拖延。”
六百万都是她赚大了。
她过于兴奋了,那劲儿藏都藏不住。坐在对面的谢浔之目不转睛地注视她,突然涌出一股念想——想把她拽过来,让她坐在腿上,抱一抱她。
不过是想想而已,他只是保持风度,慢条斯理夹了一块冰鲜三文鱼,放在她的碗碟里。
她真是像极了一只狡猾的,有心计的小猫。
也不知她这样的小猫,能被谁欺负。怕是普天之下都没人能做到。
第72章比翼双飞
今晚的月色皎洁,如水洒落,将那黑色的迈巴赫车顶镀上银辉。梅叔开车的风格很多变,稳重是基调,只偶而在撮合后座的男女主人时,车速会变得很快,让人心跳激烈。
回去的路上,谢明穗爬也要爬到副驾驶坐。谢浔之只好坐后去,和易思龄并排。
今晚谈合作,易思龄特意带了一支年份极好的赤珠霞,四个人分着喝。易思龄喝得最多,谢明穗仅次于她,两位男士倒像陪客,只喝了小指深浅的量。
一条来自【池饭友】的消息:【喝酒了就别再熬夜工作,回家了早点睡。明天一起去吃海鲜。】
谢明穗酒量好,但不知为何,今晚这支红酒喝得她头晕目眩,压根不想回这条微信,熄了屏,靠在航空椅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易思龄酒量差,却喝得格外兴奋,整整一满杯下肚,非但没有醉意,两只眼睛更是明灿灿的,像一对切割完美的宝石,修长的腿慵懒地叠起来,精巧的脚踝在空中浅浅晃动。
谢浔之看着她脚上挂着的那只墨绿色绣仙鹤的丝绒穆勒鞋,摇摇欲坠,好似随时能啪嗒掉下来,剥出一只白皙的,足弓优美的脚。
梅叔小声告诉谢浔之,说二小姐睡了。
谢浔之拨动按钮,挡板升起来,将前后隔绝成两个互不打扰的空间,这才偏过头去,和易思龄说话。
“就这么高兴?”
易思龄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笑容漾开来,斜斜地睨他一眼,一股娇矜的媚气,“你知道我省了多少经费吗,当然高兴。我心里的预算其实有一千三,这一下直接差价八百呢。”
谢浔之看着她潮热蓬勃的脸,被红酒熏得可爱,俯身靠过去,拿手指很轻地摩挲,感受那温度有多高昂。
果然很烫。
“老婆,你现在的新乐趣似乎是省钱。”
易思龄餍足地眯了眯眼,觉得他摸得很舒服,也就不赶走他,由着那只玉质长笛似的手指在她脸上来回磨。
“少来…”
她哼唧,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懒躺在航空椅上,眼神很灵动,“我省钱是为了什么,你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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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么?”
谢浔之思索片刻,低声问:“为什么?”
易思龄小脚一翘一翘,玩着她新做的手指甲,口吻很无奈,“因为领导不给我批经费啊,还说给我批经费就是潜规则,我能怎么办呢,只能勤俭持家呀。总不能让我们两袖清风,人品贵重,光明磊落……”
她每说一个成语,谢浔之的脸色就沉一分。
“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君子端方的谢董为了微不足道的我而染上污点呢。”
“…………”
谢浔之叹服,她阴阳怪气的本事堪称宇宙第一,不给人留活路,让人只想狠狠地欺负她。
谢浔之眸色很暗,他确定他现在很想把易思龄拖过来,打她屁/股。
“昭昭,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还能怎么死,太老了就死了,人都要死啊……”易思龄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心脏蓦然抽搐,声音低下去,些许难受地抿住唇。
她想到万一谢浔之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她一定会哭死。
不可以。
他要永永远远在她身边,陪她哄她迁就她,即使岁月漫长,时间无情。
谢浔之察觉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绪,用沉稳的力量扣上她的腰肢,趁着她惊讶的罅隙,把她圈起来,迫使她屁/股抬离原地,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转移到自己腿上。
那件蓬松的大摆纱裙堆在一起,层层叠叠,让她露出来的长腿像两支细嫩的花茎。
谢浔之温柔地抬起她的下颌,双眼沉沉地审读她:“我要死也是被你气死的,不会无缘无故就死,别多想,好吗?”
易思龄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他很多时候都像一台扫描仪,完美地读取她的大脑信息。
“猜的。”
“才不信。”
“那便是我们夫妻心有灵犀。”
易思龄笑出声,“你讲话好扯。”
谢浔之笑,“大师给我算过命,说我一生顺遂富贵,无灾无难,夫妻美满,儿女双全。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突然死掉,只要你少气我,我也许能活到八十。”
呸。
易坤山都还想活到一百岁呢,为此每天都吃补剂,每周打一次非常昂贵的营养针,每半年做全方位身体检查,家庭医生团队随时待命,一年算下来要烧掉上千万。
谢浔之居然只想活到八十。
易思龄抿抿唇,安静了片刻才小声问,“怎么儿女双全都能算出来?”
谢浔之一板一眼:“可能是道行比别的大师深。母亲说他是活佛。”
易思龄笑出声,“那我改天也去找他算。”
酒精到这时才醉人,她忽然依恋地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上,像小猫一样嗅他脖子上散出来的气味。
车如游龙一样驶过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两侧灯火通明,喧嚣吵闹。无人知道这台造价一千二百万的顶级迈巴赫普尔曼上,一对爱人在依偎。
“你放心,谢浔之。我不会把你气死。”易思龄双手环住他紧实的腰,蹭了蹭他颈窝,轻轻呢喃道,“你要一辈子都陪着我。”
谢浔之一时陷入巨大的沉默,分不清她说这些话是醉话,调皮话,梦话,情话,还是真心话。
“听见没有…”易思龄不满意他的冷漠,仰起脸,嘴唇碰上他的脖子,就这样轻咬了一口。
“听见了,昭昭。”谢浔之滚了下喉结,“我会陪你到最后。”
肯定会。
“嗯…”
她发出绵长的,满足的音符。她对他很依赖,不论是身体还是情感,都在渐渐依赖。
这种依赖的情感是对任何除父母以外的人都不曾有过的。
谢浔之感受得很清楚,几不可察地深呼吸,手指穿进她浓密的长发,很强势地掌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其扬起,吻住她。
或浓或淡或温柔或凶悍的一个吻,吃着她唇齿里残留的余醉。
易思龄被他亲得眉头蹙起,有些难耐地动了动,似乎交叠得更紧,挤压着涨潮的芯。
谢浔之很凶地折腾她过之后,又改换散漫地啄她唇角,手掌缓慢地握住她的脚踝。把鞋脱掉,掌心贴上她脚背,这才发现她其实穿了一层很薄的透明丝袜。
沙沙的触感,没有肤质细腻,却是带给人惊喜的礼物。只可惜这袜子太薄了,一用力就碎,还碎成破破烂烂的网状,像是被谁狠狠欺,凌过,可怜得不像话。
他胡乱触碰她耳廓,声音压得很低,“怎么穿这种袜子,老婆…又看不见。”
易思龄脑袋昏昏胀胀,被浓郁的气氛绞得不剩下什么,脚心被他慢条斯理地刮,他还故意把顶住脚前端的透明薄袜弄破。
那在白天只会拿板正的万宝龙大班钢笔去签合同的手指,从破掉的罅隙中钻进去,拨弄她圆润的脚趾,一颗一颗地玩。
他就这样很漫不经心地亲她耳廓,弄她发痒的脚趾,不再做其他。
“这袜子质量不好,老婆。一碰就坏了。”
易思龄气得打他,明明是他故意撕才撕坏的,“你才用质量不好的东西,那不然你给我买质量好的。”
谢浔之云淡风轻拒绝:“那还是用质量不好的吧。这种丝袜,质量太好的不好看。”
他满口胡话,还不要脸。
易思龄气得咬他肩膀。他肩部的肌.肉也很发达、饱满,强壮但不会过分鼓胀的斜方肌连着颈和三角肌,线条流畅而紧实,若是他故意让肌.肉组织变紧,她咬下去会磕牙齿,像咬一块密度极高的棱形水晶。
“不准故意用力!”易思龄凶巴巴地看着他,“我要咬。”
谢浔之无奈地笑,“好,你咬。”
他放松,让她好入口。扎扎实实咬了一口,落下一排牙印,易思龄这才餍足地靠回去。
“这下高兴了?”他手臂环住她的腰,整个肩膀和手臂给她支撑,让她靠得舒服。
她高兴了,他才有机会把那最后三袋礼物拿出来送她。
“一点点。”
易思龄拿脸颊在他衬衫上蹭了蹭,手指闲闲拨弄他衬衫上光泽内敛的黑碧玺纽扣。
“明天上午有常务董事局的例会。我让明穗通过了你追加经费的申请,明天能上董事会讨论,你记得来。”
他冷不丁说起工作。子公司追加经费的申请会递送给财务部,由财务部先把关,若是第一道程序就不通过,压根没有上董事局的机会。
易思龄玩扣子的手一顿,惊喜地坐直身体,和他那双黑眸对视,“你通过啦!谢董不说潜规则我啦?”
她是真的记仇。一个潜规则可以被她念叨好几天,拿出来反复折磨他。
谢浔之又被她莫名扎一刀,半生气半无奈地笑出声,“只是我和明穗通过了,不代表董事局通过。就算是通过,也不一定就是你申请的金额,对半折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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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辞永远保守,滴水不漏。
易思龄不信这套,“你放心,我报上去的肯定比需要的金额大,我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你们会砍啊。只要谢董站在在我这边,就肯定没问题。”
谢浔之觉得她很聪明,职场里这些小把戏她玩得炉火纯青,“明天我会站在你这边。”
不论是谢董还是谢浔之,都站在她这边。她为福娃娃付出这么多努力,他要看着她如愿以偿。
“嗯!”易思龄笑起来,亲了一下他的脸。
谢浔之挑眉,她这下是真高兴了.
周一九点,董事局的例会。参加的不止有常务董事,一众高管,还有部门子公司的负责人。这种大会讨论的中心不外乎两点,人事和钱。
董事办对于座位的安排颇费了一些脑细胞,主要是易思龄这里不好拿捏。
若是于公,她作为新来的董事会成员和福娃娃总裁,位置是要排在一系列大股东和核心高管之后的。
若是于私,她是集团一把手的夫人,就是坐主位也没人敢说什么。
最后还是安排在集团人力资源官魏肇阳的边上,和谢浔之挨了三个位置。靠前又没有太靠前,完美诠释了中庸。
易思龄是无所谓坐在哪,她是把秘书位坐成皇位的人。
今天是一身暗纹西装配套裙,脖子上华丽的南洋金珠项链令人咋舌,手指,手腕,耳朵都有相得益彰的装饰。
她是首饰的极度狂热爱好者,从不听那些什么所谓的时尚专家说,一身不能超过三件首饰,戴了项链就不能戴手链芸芸。
她都要。
想怎么穿怎么穿,想戴多少戴多少,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她在家穿睡衣都要戴高定。何况出门见人。
大会很枯燥,不是讨论追加某上市公司的b轮投资,就是子公司的重要人事调动,还有谢浔之最近一直在忙的北城新经济开发区的事,易思龄心不在焉,不是与福娃娃相关的,她才没空长耳朵。
“谢董,下个季度的财务预算,乐泉集团、云酒店集团、还有福娃娃都申请了追加预算。乐泉上报了九个亿,云酒店上报两个亿,福娃娃上报四千万。”
话一出,易思龄心想,她该狮子大开口的。
四千万太少了,至少也得六千万。
乐泉和云酒店都是蓝曜旗下知名度最广,经济效益最好的子公司,总部对这两家的扶持很大,动辄投入几十个亿。
乐泉这边派来的是CEO黄威和新调任的副总范楚桐。黄威示意范楚桐来说。
“谢董,我们乐泉打算在下个季度启动对华鹏畅饮的收购,弥补乐泉在凉茶板块的缺失……在桃城和云城新开发两个矿泉水产地,推出两种新型矿泉水……”
易思龄抬起眼,看着对面做汇报的范楚桐。她声音温柔如水,流淌在严肃的会议室,令人心情很舒畅。
谢明穗蹙眉,指着一行数据,“范总,据我了解,这两年华鹏亏损严重,尤其是在南方市场的占有率节节败退,你们给出的估价是六个亿,会不会太高?况且收购是你们集团内部的行为,可不能让总部全权买单。”
这话说的很直接了。
范楚桐看了一眼黄威,黄威凝神,只能亲自开口解释,“是这样的,穗总……”
众人七嘴八舌,光是讨论这个议题就花了半个小时,最后谢浔之拍板,追加四个亿,由总部派专人团队,协助乐泉收购华鹏畅饮,若是需要额外资金,再向总部申请。
范楚桐知道一下喊九个亿太多,但也没想到谢浔之会直接将经费砍到一半都不剩,况且总部派专人,名为协助实则督察和监视,与古代的钦差大臣没有区别。
她能预想到接下来自己没有好日子过。调来乐泉本就不是她乐意的,看上去是升职,是重用,可在黄威手底下做事,哪里不受气。她之前是在一个部门当头,官小但凡事能做主,现在调到乐泉,就是二把手,是低人一等,做不了主。
加上王熠和她一直不对盘,竞争福娃娃一事,王熠没少在集团摸黑她,现在她落到黄威的手下,王熠还不可劲吹枕边风?
范楚桐难受又烦躁,又要维持优雅温婉的体面,只能被迫表现出平静的样子。
谢明穗:“关于福娃娃追加四千万,我觉得没问题,谢董,还请您示下。”
谢春华:“谢董,已经每年给福娃娃三个亿的专项资金了,再追加四千万,会不会太多了?”
话落,会议室里的人都若有所思地点头。
易思龄:“三叔,您这样说就不对了。福娃娃今年要改革,各个方面都需要用到钱,请代言人,制作节目,各种营销宣传,还有研发资金,店面升级,这些我在报告里都解释的非常详细,我有信心,在十月新品上市后,福娃娃今年的营销额能翻十倍不止。追加四千万只是小小的前期投入,这也是我们整个福娃娃斟酌再三决定的数字。”
她巧笑嫣然,语调陡然转成微妙:“可绝对没有含水的成分。我不敢向集团狮子大开口,毕竟要体贴总部的财务压力呀,只能多多勤俭持家。谢董和穗总撑起我们整个集团是很辛苦的。”
含水。狮子大开口。体贴。
坐在主位上的谢浔之几乎想笑,她真是会用词,妙语连珠,舌灿莲花。
一张严肃端庄的面容绷得很难忍,那支大班钢笔抵住桌面,就连握上来的瘦长手指也在忍笑。
谢春华快要被这个侄媳妇儿气死了,易思龄真是鬼灵精,放眼整个集团,没人敢学她这样说话,就算是敢,也不敢在大会上。
她就是阴阳怪气,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范楚桐默默地看着易思龄光彩照人的一张脸,还有那肆无忌惮,被人宠出来的娇气,心下泛酸,那酸意陡然铺天盖地。
易思龄嫁给谢浔之,她不觉得有这样酸,但易思龄在福娃娃上大放异彩,这让她无比难受和复杂。
她曾经认为易思龄是草包,当然,现在仍是。仗着漂亮和名气,仗着谢浔之的照拂,才能把福娃娃玩得风生水起。她若是去了福娃娃,不见得不能带领福娃娃走向辉煌。
易思龄完全没有察觉到范楚桐投来的眼神,她的心思都在谢浔之那,夫妻之间的暗号,别人接收不到。
谢浔之看着离他有三个座位之远的易思龄,心里忽然有些不爽,秘书办安排些什么,怎么把人安排那么远?
看都看不清。
“四千万这个数字很中肯。我觉得可以,其他人呢?”谢浔之巡视一眼其他的董事。
谁还敢跳出来,白白被易思龄怼一顿?更何况,她居然敢放话,今年福娃娃营销额翻十倍不止。
“好,这个议题结束。”谢浔之看向易思龄高兴的眼,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声音沉敛,不含情绪,但又含满了情绪,“易总,期待你今年让福娃娃翻十番。”.
易思龄大获全胜,爽到天灵盖飞起,一出会议室就迫不及待让张箐去宣布这个好消息。
追加的四千万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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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部分是留着给员工发季度奖金。大家这段时间跟着她很辛苦,她都知道,福利肯定要管够。
只要福娃娃营销额翻十倍,在这两年彻底抢占市场占有率,以后的路就好走很多。
上午十点半,就在董事会进行的中途,福娃娃的官方网站上悄悄更新了一则公告——【福娃娃试吃活动上线!填问卷拿大奖!】
不过是一则亳不起眼的公告罢了,也不知第一个发现的人是谁,也许是意兴阑珊在刷集团内网时点进去看了一眼。
在看见最后列出来的三大奖项后,人都傻在工位,反复确认没有看错,她截图这则公告,发在内部吃瓜群里。
【图片】
【?????确定没搞错奖品????】
认真工作的员工很多,摸鱼的也有一些,很快就有秒回的。
【什么啊什么?】
【什么搞错没?】
【看图!!福娃娃刚刚发的试吃公告!】
看过截图后的员工都傻眼,飞快地打开集团内网,找到那则公告。
【送星顶集团维港套房??三晚?】
【姐妹们!还是劳斯莱斯接送!!还能体验星顶的米其林三星餐厅!!我馋那家餐厅好久了!!港岛必吃榜啊!】
【我查了一下维港套房一晚的价格,四万八…姐妹们…】
【还有商场三万的储值卡…我正好想买大小姐同款Chanel…若是算下来岂不是只要自己出三万了?相当于打五折啊啊啊!】
【大小姐出手就是主打一个疯!!!太疯了这个公告!我也要疯了!】
【我要为福娃娃贡献八百字试吃小作文!】
很快,这则公告的浏览量就破万,然后破十万,在微信上转发的次数破百破千。
中午食堂,福娃娃的那格小橱窗前塞得水泄不通,准备了六百份试吃产品被哄抢一空。
张箐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等易思龄来吃饭。易思龄也被这场面吓到,迅速挑了几个爱吃的菜,在一叠声“夫人”“易总”“大小姐”的围攻下,脸都红了。
范楚桐也来食堂解决午饭,看见人山人海的火爆现场,才被同事安利了福娃娃的试吃活动。
“范总,我给您也抢了一块芝士蛋糕。”同事笑着把蛋糕放在她的餐盘上。
同事感叹:“没想到大小姐这么会,一个试吃活动反响都搞得与众不同,这要是面向外部,我都怀疑要再冲一波热搜了。太厉害了,我都觉得谢董能娶到她是谢董的福气了。”
范楚桐看着那块芝士蛋糕发愣。
易思龄真是无孔不入。
铺天盖地都是说她好,说她厉害,说她漂亮,说她与众不同,这世界上所有的好都让她一个人得到了。
谢浔之娶别人就是别人的福气,是感恩戴德的幸运,娶到易思龄就不一样,娶到易思龄是他自己的福气。
好讽刺。
若不是易思龄横插一脚,福娃娃的总裁该是她。带领福娃娃崛起的也是她,是她该留下一笔骄傲的历史。
范楚桐调整自己心乱如麻的情绪,赶紧让那些酸楚和嫉妒消失,可非但没有,还更加浓烈。
她目光忽然扫见坐在角落吃饭的易思龄,定了定神,端着餐盘走过去。
“嫂嫂,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易思龄抬头,对上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她愣了下,没想到是范楚桐,“哦…可以啊…随便坐。”
张箐认识范楚桐,打了声招呼,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让给范楚桐。
范楚桐温温柔柔地在易思龄的对面坐下。
第73章比翼双飞
员工食堂人潮攒动,热腾的食物香气浮动在整个明亮的用餐空间。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很热闹。
易思龄喜欢在蓝曜的员工食堂吃饭,这里装潢非常有格调,不输任何一家高端酒店的自助餐厅,座位也多,有两人位,四人位,六人位,还有能拉上帘子的小沙发卡座,甚至还有一排专门为社恐人群提供的单人座。
菜品选择丰富,每天供应的素菜肉菜加起来有五十多道,设立了饮料区,水果区,寿司区,面食区。若是不够吃,也能自掏腰包点小火锅和牛排。
高管食堂虽然安静,但菜品远远没有员工食堂丰富。一些高管也爱在这里吃,所以碰上范楚桐,不稀奇。
“开始在会议室就想打招呼,只是嫂嫂周围人太多,我挤不进去,想着吃饭的时候能不能碰上。”范楚桐笑盈盈地从包里把自带的筷子汤匙拿出来,抽一张湿纸巾,细致地擦着。
易思龄也是用的自己专用的餐具,指尖握着一只漂亮的碎花金色汤匙。
“范总在减肥吗,吃这么少。”易思龄笑着看她餐盘里少到可怜的食物。
一小碗汤,西兰花,西红柿,素鸡肉藜麦沙拉,两块多宝鱼,半颗水煮蛋,都是低脂高蛋白的健康食物,这样一来,就衬得那块高糖高脂肪的福娃娃芝士蛋糕很抢眼。
范楚桐无奈,“没办法,我是那种喝凉水都长胖的人,只能少吃些。”
易思龄:“那范总要少吃这块蛋糕,我们的配方还没有改进,可能有些太甜。对减肥人士很不友好。”
范楚桐看一眼那块蛋糕,“没事,嫂嫂,我也是吃福娃娃长大的。我还记得,浔之哥哥十八岁的生日宴上,喜糖就是福娃娃的。那天很有趣,不知道他给你说过没。”
“怎么有趣?”易思龄瞥过眼,微笑。
“那天全场的糖都是苹果味。宁宁那时还是小妹妹,在一堆包装花花绿绿的糖果里拔来拔去,结果一连吃了六颗苹果味,哭着说讨厌苹果,又吵着让我和明穗带她去找她哥。嗯…嫂嫂,你知道浔之哥哥最爱的水果是苹果吧?”
几句话描述,易思龄能想象那时的场景,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给谢浔之过生日。
庆祝他在那一天走到人生最重要的路口。
也不知十八岁的他是什么样子,是像现在这样板正严肃,还是有属于少年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只是有关谢浔之的十八岁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心中隐隐有些难以描述的情绪,在涌动。
范楚桐说这些,是想表现出他们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
易思龄不动声色,拿起金色小汤匙,搅动着那碗烫口的乳鸽汤,淡淡说,“知道。他的口味是挺土,我就不爱吃苹果糖。”
范楚桐笑容一如既往温婉无害,刚要说话,就听见易思龄的语调蓦地一变,“不过范妹妹的口味肯定很时尚。”
范楚桐没明白:“嗯?”
易思龄的这一声范妹妹让她很是茫然。她明明比易思龄大三岁,怎么能是她妹妹?
易思龄笑盈盈地看过来:“范妹妹这种热爱减肥的年轻高薪白领,刚好是我们要开拓的目标群体,我正愁找不到熟人,况且范妹妹对福娃娃的感情又深,肯定愿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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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这个大忙吧?”
范楚桐圆眼微睁,有种即将要掉进陷进的预感,她硬着头皮问:“帮…什么忙?”
“当然是试吃官啊。”
易思龄笑了声,偏过头,嘱咐张箐:“箐姐,你下午把福娃娃所有产品都备两份,还有研发部做出来的新口味,全部打包送去范总的办公室。”
张箐点头:“记下了,易总。”
范楚桐张了张嘴,没明白易思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承认,她说那番话有故意戳人心窝子的嫌疑,她要让易思龄这种娇纵的大小姐不高兴,最好能和谢浔之去吵架,大闹特闹。
让整个谢家都知道娶了一个什么祖宗。
可易思龄那双妩媚的眼睛只是转得很灵动,“范妹妹,全线产品我都给你备好,以你对福娃娃的感情,我想,你的试吃报告肯定比别人更有参考价值。”
“当然,也不让你白忙一场,但那些钱啊奖品啊都不够有情怀,我就让公司授予你福娃娃首席试吃官的荣誉头衔吧,以后每次上线新品都第一时间送到你办公室。”
范楚桐一想到那些高热量的糖果甜品,就吃不下饭了,“……没必要吧嫂嫂。”
“我可是你大嫂,你就别跟我客气。”易思龄笑得甜美,耳朵上那对金珠耳环在空中划出灿烂的弧线。
“张箐,你这两天就交待创意组,让他们设计一些好看的小徽章,什么一级试吃官,二级试吃官,首席试吃官,到时候可以当做会员礼物,消费满多少就能送。当然,第一个特聘徽章一定要颁给我们的范总!”
“………”
范楚桐握紧筷子。她不想要这什么破徽章!不想!更不想吃一大堆高热量的食物,还要写劳什子试吃报告!一想到一大堆糖果甜品放在她办公室,她就崩溃。
范楚桐本来就在工作上受了黄威和王熠的夹板气,上午的大会上出师不利,申请的经费被砍半,现在又被易思龄一系列骚操作气得胸口发胀。
范楚桐握着筷子的手指越发用力,直到指节泛出青白色。
易思龄见她半晌不应,这才漫不经心地说,“范妹妹是不愿意?还是对福娃娃有感情只是哄人的场面话?”
范楚桐心中憋屈,向来得体的笑容几乎要一溃千里,她其实可以维持体面说一句愿意,结束这次尴尬的交谈。但她偏不想,大脑在此时已经不受控制。
“大小姐做事都这样仗势欺人吗?”她看向易思龄,声音很低,含着苦涩。
一旁的张箐听得心惊肉跳。
易思龄的神情冷淡下来,瞥过她,一字一顿:“我为什么要欺负你?”
张箐庆幸自己选在角落,又是卡座,只要说话保持正常声量,旁人就听不见。
范楚桐笑笑,“你知道的吧,姑母撮合过我和浔之哥,我和他又从小一起长大,是那种关系,我在谢园溺水,还是他救的我,你不舒服很正常。”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易思龄薄瘦的背脊仍然直着,像一柄优美的折扇,她轻轻搁下筷子,拿纸巾压唇角不存在的酱汁,半晌,才不疾不徐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青梅——”
“远房亲戚的关系吗?还是你单方面喜欢他?”
范楚桐突然哑了,大脑一片空白,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易思龄。
“喜欢他什么?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他背后的谢家。”
“………”
易思龄语气很平静,“范总,我很忙,每天都要做很多事,我连早上睡懒觉都没时间。所以我也不想和你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范楚桐没有动,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某一处。
“我若是把这事告诉谢浔之的父母,告诉你姑母,告诉二叔,告诉谢浔之,告诉明穗,告诉小山樱,你想过后果吗。还是你为了气我,连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
“我……”范楚桐这才慌乱握紧裙摆,“我不是那个意思。”
易思龄用湿纸巾慢条斯理擦着沾了油污的筷子,“范总,我若是真想欺负你,我会把你调来福娃娃给我当副总。”
范楚桐整个人一僵,没想过易思龄能这么恶劣,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你别欺人太甚!”
易思龄见她终于急了,笑得天真又暗藏邪恶,她站起来,走到范楚桐身边,温和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小范。谢浔之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还是换一个单身的帅哥喜欢吧,大家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就别把自己在感情上搞得很狼狈。”
“以后你见了我呢,要对我态度好一点,少搞些小动作,也别再说脑子一热的话。不然我脑子一热,你就得来福娃娃替我打工了。”.
回到办公室,易思龄这才后知后觉不爽,不爽极了。好个谢浔之,居然藏了这么多事不告诉她!
整整一下午,易思龄都没有搭理谢浔之,连他打来的电话都挂断,看见老古板三个字就来气。
老古板:【怎么不接电话?在开会吗?】
老古板:【晚上陪你去看电影?】
看个屁。
易思龄嘟起嘴,气呼呼地看着天花板,眼眶不知为何,有些酸。她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就连和她较劲到连头发光泽度都要比一比的陈薇奇也从不拿男人的事来气她。
彼此心知肚明,沾什么都可以就是别沾对方男人,为这种事扯头花,太跌份。
“易总。”
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易思龄赶紧把撂在办公桌上的腿撤下来,调整状态,“进来。”
张箐推开门,默默观察老板的脸色,察觉不出什么来,她这才稍稍松一口气,“老板,这是周霁驰的代言合同。对方已经签了,还需要您盖公章。”
易思龄把公章拿出来让张箐盖上去。
“什么时候能进棚拍拍物料?”
张箐一边啪啪啪敲章,一边说:“他经纪人说这周末就可以。我和黄总商量了,周一官宣。热搜和广告位都已经买好了,到时候肯定能有一波大热度。”
易思龄抿唇,“我们今年积压的库存是不是都快销完了?”
“是,经销商那边已经在催货了,说大家都在疯抢,毕竟都知道我们要更新口味,之前的就是绝版嘛。”
“让他们不急。这两个月只造势,不卖货。”易思龄托着腮,目不转睛看张箐敲章,“我要把期待值拉到最大,准备充分再上线。”
张箐想到新品上市后脱销的盛况,心中感慨,换一个人来做这个位置,福娃娃不一定能救起来。
人走后,办公室又恢复安静。
易思龄满脑子都乱糟糟的,人明显紧张起来。下周一就是官宣周霁驰代言福娃娃,可陈薇奇那里她还没有知会,若是就这样默不作声地把事办了,陈薇奇知道后一定会剐了她。
谢浔之给她添乱,陈薇奇也给她添乱,她真是过得没一天顺心!
易思龄像个无头苍蝇在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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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室乱窜,也不知转了几个圈,她鼓足勇气,拿手机给陈薇奇发消息。
先解决陈薇奇,晚上再解决谢浔之!
Mia:【宝贝,我必须对你坦白一件事。】
陈薇奇正在办公室过合同,冷不丁收到易思龄这条弥漫着诡异气息的消息,她眉心划过一丝蹙意。
Tanya:【什么事?】
易思龄咬着唇,打字:【大事。】
陈薇奇笑出声,觉得易思龄脑子被雷劈了,【哦。是你和我老公出轨了?还是你爹地和我爹地出柜了?】
易思龄气得头顶冒烟,按下语音键:“谁和你老公出轨,我才不喜欢你老公这款!我爹地也看不上你爹地!我爹地当年帅过男明星好吗!”
陈薇奇无语,把合同放一边,漫不经心地逗弄她,“那是什么大事,别吞吞吐吐。”
易思龄舔了舔唇角,一股脑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打着你的名号找你前男友代言福娃娃,他二话没说,自降费用,六百万代言两年,还愿意上福娃娃的综艺。”
语音播放结束,空旷的办公室里一时寂静无声。陈薇奇从落地窗望去,远处维港波光粼粼,繁华如织。
“我主动坦白,你别怪我没跟你说。这账我不认。”
陈薇奇眯了眯眼,收回目光,冷静打字:【你完了,易思龄。】
易思龄:“?”.
直到下午六点,临近下班,谢浔之也没有收到易思龄的回信,只能亲自来一趟福娃娃,接神龙不见首尾的妻子回家。
易思龄恹恹地趴在办公桌上,也不知看着什么发愣,直到他进来了,也没动静。
“下班了,易总。”谢浔之走到她桌前,站定。西装仍旧是上午那一身,但一天的疲惫工作下来,仍旧挺拔,熨帖。
易思龄慢吞吞地抬起头,空洞的双眸对上他温柔的眼,“我不想看到你。”
她话说得直白,让谢浔之一怔,加上轻而易举地捕捉她眸中不掩饰的黯淡,他快速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边上,抬手贴住她额头。
没有发烧。
易思龄委屈地打掉他的手,“别碰我。”
“你看上去很不开心。”谢浔之笑,“老婆,是不是我得罪你了?”
没有。你没有得罪我,你青梅竹马得罪我了。
易思龄在心里恶劣又不讲道理地给谢浔之扣上一顶帽子,就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知道不是这样。
“不想和你说话。”易思龄站起来。
谢浔之失笑,很自然地替她拎起包,绅士地伸出手,“那就不和我说话,只让我送你回家。”
等到晚上,吃过饭,易思龄也没有去影音房看电影,更没有做饭后运动,只是恹恹地趴在床上。
谢浔之把房间门关上,脚步静悄地走到床边坐下。
床垫柔软,因为他坐下而震动一瞬,逼得易思龄不得不偏头看他一眼。
“我把门关上了,可以随便说话。”谢浔之很轻地拍一下她肉乎乎的屁/股,“说吧,老婆,到底什么事不高兴。”
他的手掌很宽厚,根根手指都瘦长,掌心的温度很舒适,不是冰凉的,而是温暖,让人有安全感。
易思龄被他无故拍了下臋,生气地侧翻过来,拿脚踹他,她不是藏事的人,对陈薇奇都藏不住事,明知道说出口会遭到对方的“折磨”,还是义无反顾坦白。
更何况对谢浔之。
侧着不舒服,她干脆一股脑坐直,双腿盘着,身上翠蓝色纱质睡衣像鸟的羽毛,乱糟糟地堆叠在她身上,左边的吊带从她圆润的肩头上滑下,她也没注意,只是恶狠狠盯着他:“你和范楚桐什么关系!”
谢浔之怀疑自己听错,什么东西?他蹙起眉心,“范楚桐?二婶的侄女?”
易思龄哼了声。
“算远房亲戚关系吧,怎么?”谢浔之沉声道。
满腔幽怨的易思龄被他这一声远房亲戚弄得没脾气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不生气。
易思龄眯眼,凑近去,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你都跳下去救她,还说是远房亲戚?不是青梅竹马?”
夫妻二人就坐在这架发生过无数故事的拔步床内,两侧温柔的月白色床幔垂下,把这架床变成四四方方的小笼子,装下他们彼此。
时间拨回至半年前,他们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时,她说,这床太小了,要换大的。
兜兜转转,也睡了半年。
他们从盲婚哑嫁的夫妻变成熟悉彼此身体上的每一寸敏/感。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你不提我都要忘记了。”谢浔之无奈,“都过去很多年了,那时我差不多二十五?还是二十六?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掉进池塘,我当时刚好要去喂鱼,你知道的,早上五点和晚上八点,我若是在家都会去喂鱼。”
易思龄“哦”了声。
“当时是她在水里扑腾喊救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就算是一只猫一只狗掉进去,我也不会置之不理。”谢浔之念头一转,沉沉的双眸盯着她绯红的小脸,“不过昭昭,青梅竹马是什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易思龄偏过头,不愿意看他。
谢浔之两指钳住她的下巴,“解释为什么你要说我和范楚桐是青梅竹马。”
易思龄已经知道自己闹这一出很丢人了,丢死人了,此时又被他这样冷静自若地审视着,心头发酸,娇气的声音里流出一丝委屈,“你二婶撮合你们,你不知道啊。”
谢浔之仔细回想,然后说:“不知道。”
他没空管这些事,从小到大,明里暗里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太多了,如过江之鲫,多到不止他厌烦,就连母亲都有些疲于应对。
“那她喜欢你,你也不知道?”易思龄睁大眼。
谢浔之终于弄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吃醋了,她在意。
谢浔之压低声,缓缓靠过去,鼻尖几乎抵上她的,“她喜欢我,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易思龄被他一身危险的气息弄得无所适从,下意识就要退,“我、我就是知道,关你什么事。谢浔之,现在是我审问你的过去,不是你审问我!”
“不准这样!”
她发怒,要咬他的手指。
谢浔之笑出声,只想迅速结束这场闹剧,他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身上。
他径直扣住易思龄的手腕,把人带到自己跟前,沉稳地解释:“这件事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可以对你保证,在你之前我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也没有和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你大可以相信我,虽然我的道德在你这里是无限败坏的状态,但至少,在外的人品,你要信。”
他到底是喜欢掌控一切的男人,不容许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细微的情绪侵犯他们的夫妻关系。
易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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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心上的阴霾在他滚烫的气息中渐渐消弭,撒娇地说:“谁信你,你的人品也不怎样。”
她还是对能拥有一个完整的他而感到高兴。
谢浔之亲了下她耳廓,“以后我们之间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对我说。可以讲道理,可以不讲道理,可以吵我,但不能憋在心里,也别和我冷战。”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们是夫妻。经过这一次,他们只会更加相信彼此。
易思龄如何不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妈咪说过,夫妻之间感情一点点变淡就是各自把事都埋着,不说开,久而久之,能够松动的土壤就板结,成了没有生命力的沙土。
“高兴了?”谢浔之把玩她柔软的腰肢。
易思龄哼唧:“一点点。”
“还吃醋吗?”谢浔之又问。
易思龄蓦地一僵,双颊迅速涨红,都被逼到兵临城下还是犟嘴:“谁说我吃醋!”
谢浔之宽容地说,“没关系,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吃醋了。”
洁净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过纯棉蕾丝,触碰到不知何时湿润的缝隙。
易思龄恼恨他这样游刃有余,明明是她在审判他,他却轻而易举让她的委屈她的不愉快甚至是她的恼怒都消散了。她像一个没有武器的妹妹仔,在强大的他面前挥舞不堪一击的拳头。
然后被他把拳头都吃掉。
她用力把他的手抽出来,嫌弃地爬到另一头,“谢浔之,我今晚不想和你睡在一起,你去睡次卧吧!”
还有在陈薇奇那儿受的气,她得发泄在谢浔之身上。
第74章比翼双飞
谢浔之仍旧不明白,她为什么明明高兴了,又突然炸毛。娇气和怒气都来得不讲道理,气势汹汹,像夏日午后的天气。
他食指还残留着湿滑的幼液,人就已经被她推到了卧室门边。
“老婆,这又是生什么气。”
他居然还火上浇油,非但没有意识到大祸临头,反而散漫地笑着,居家纯棉衬衫的纽扣没有扣到顶,敞开一角,露出他的锁骨和喉结,沾着几分绝不会对外人显露的倜傥。
易思龄本来打算闹一闹,出出气就放过他。现在见他态度极差,心中怒火烧得更旺。
陈薇奇和她对着来就算了,谢浔之是她老公,居然还敢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推得更猛,又间隙着把左右两侧双双掉下来的肩带提上去,两条白藕的手臂在空中挥出残影。
小猫咪不知两位主人又在闹什么,来凑热闹,围着谢浔之打转。
两人步伐凌乱,推推搡搡,谢浔之既要照顾易思龄不崴着,还要照顾不踩到猫咪的尾巴,向来沉稳的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小花,一边去,别踩着你尾巴。”谢浔之厉声训斥。
易思龄低头,怒视这只越来越不听话的小猫:“花花,我才是你主人!你过来,不准跟着他。”
花花仰首,脖子上那串蓝宝石项链亮晶晶,“喵!”
它往谢浔之脚边站定,屁股坐下,两只小脚蹬得笔直,很神气,像是谢浔之能给它撑腰。
易思龄冷笑,来回打量这一人一猫,“好好好,你来京城就变京城猫了,我宣布,把你逐出易氏族谱,剥夺你的易姓。”
谢浔之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看她和一只小猫较劲,唇角的笑意很深,轮廓在浓酽光影中也很深。
易思龄教训完猫,下一秒就来斜眼睨他。
她抬手将卧室门利落打开,没给谢浔之说一句辩白,就把他推出去,然后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把猫捞起来,也扔了出去。
“你们两位京城人士睡去吧。拜——”
易思龄躲在门的缝隙后,冲谢浔之微笑,挥挥手。
门阖上。落锁。
谢浔之见门上锁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喉结迟缓地滚了下。
很有可能………
他蹙眉,分明的指骨扣上紫檀木雕花门,伴随着低沉的咚咚声,口吻威严:“昭昭,你来真的?”
门内的声音娇滴滴,又调皮,“什么真的假的。”
“把我关在外面。”
易思龄幸福地躺在床上,把蓬松的枕头夹在月退中间,偷偷地小幅度摩擦,带来酥酥麻麻的刺激,这一切,门外的人都看不见。
她不用他,也能很舒服…
“我不是说了吗,你今晚睡次卧。花花晚上的食该你喂,冻干罐头放在客厅柜子的第二个抽屉,它现在跟着你了,我不要了。”
谢浔之头疼,敲了几次,门内都不再回应,唯有猫咪围着他打转,给他一点回应,让他看上去不必如此……狼狈。
被妻子从卧室赶出来,没有比这更狼狈了。
谢浔之近乎完美的,不出差错的人生在遇见易思龄之后频频陷入窘迫和狼狈,引以为傲的情绪时常在失控的边缘徘徊,道德更是一落千丈,没有底线。
半年之前,下定决心和易思龄结婚的谢浔之,是否能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等她让他进去,他再狠狠打她的屁股,然后严肃地告诉她,不可以冷战,不可以憋在心里,更不可以把他赶出卧室。
谢浔之呼出漫长的一息。
小花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在一旁天真地撒娇,在男人看过来时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四爪朝天卖力抻直。
谢浔之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把这只倒霉又调皮的小猫捞起,抱在怀里。
小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它身上很香,因为每晚睡觉都和易思龄窝在一起,那窄小的拔步床,还要多加一只猫。
此时此刻,猫咪满身都充盈着易思龄的味道——性感又甜美的玫瑰。
谢浔之淡漠地对它说:“一定要惹你妈生气?被扫地出门很光荣?”
花花听不懂。
“你跟着我,睡沙发睡次卧很高兴?”
算了,跟它说也没用。
徒增烦恼。
谢浔之走去客厅,把花花放在沙发上,再去抽屉拿冻干和罐头,全程面无表情,看上去严肃又冷漠,气压很低。
花花闻到了食物,倏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乖乖等在饭盆旁,脖子上的蓝宝石半掩在毛发中,一闪一闪。
谢浔之独自坐在沙发上,手臂颓丧地搭在靠背,一向严谨周全的他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发消息给易思龄?他的手机被关在卧室里。
睡在沙发?枕头和被子都没有,只能去睡次卧。
可是睡次卧,怎么睡?光是找佣人来换布草就会惊动整个谢园,第二天,他被易思龄赶出卧室的消息就会人人皆知。
母亲,父亲,明穗,宁宁,小起,甚至是梅叔都会来嘲笑他。
谢浔之心头蹿起一丝躁意,再次折返回主卧门口,敲了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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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睡了吗?”
“我知道你没睡。”
“昭昭。”
“易思龄。”
“……别吵我睡觉!”
易思龄正悄悄试探着禁区,突然被人打扰,无措地咬着唇,像做亏心事的贼,躲在被窝里,把自己埋起来。
被窝里空气凝固而炙热,她透不过气,指尖湿漉漉。
谢浔之很温柔:“嗯,我进来后不吵你。”
这样尴尬的时候,如何能让他进?他进来,被她发现,她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易思龄掐着水淋淋的指腹,鼻息几乎被奇怪的味道淹没,她满面羞红,咬着牙把人赶走:“谢浔之,你不准再打扰我睡觉,不然你接下来一周都睡次卧。”
她声音很奇怪,有气无力又发软,不过隔着门,遮掩了许多细节,谢浔之听得不太清楚。
事已至此,谢浔之只能克制又礼貌地说一句:“那晚安,昭昭。有事打次卧的座机。”
谢浔之转去书房清心寡欲地练了两个小时的字,这才沉默地进到次卧,拿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套换上。
躺下,熄灯.
次日五点,谢浔之就醒了,从次卧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起来晨练的梅叔。
谢浔之脚步一顿,很快就恢复镇定,泰然自若地往衣帽间走。
梅叔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迅速收起五禽戏的招式,跟上去,说话支支吾吾,“少爷…你…你……”
“我什么。”谢浔之冷淡地说。
“你怎么从次卧出来?”梅叔很心急。怎么回事儿?小夫妻闹别扭了?
“是不是您惹少奶奶生气了?”
谢浔之迅速停下步伐,暗含警告地看一眼梅叔,“这件事我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
梅叔将嘴巴拉链拉上,比了个ok的手势。
下一秒,他说:“您别和少奶奶怄气,男人要勇敢承认错误,您得主动道歉才是。”
“这次不可能。”
谢浔之冷冷扔下这句,大步流星地往衣帽间走去。
谢浔之的迈巴赫在清早八点准时停在总部大楼的正门,三个小时之后,易思龄的红色法拉利风风火火地开进地下停车场,一把疯狂地倒车入库,完美地停在她的专属车位。
整栋楼,只有谢浔之能管她上班迟不迟到,不,就是谢浔之也管不了。
这段时间,她每天勤奋上班,生物钟都被活生生往前拨了三圈,早起活力满满,为此易坤山恨不能现场给谢浔之颁发锦旗。
今早十点才起,是因为易思龄昨晚失眠了,失眠得厉害。
靠她自己的手指想达到那种极致又堕落的快乐,原来远远不够,是她想得太天真,她五根手指加起来都比不过那玩意。胡乱摸索又胡乱拨弄了许久,她才勉强羞耻地蜷起脚趾。
洗完澡后,人疲惫至极,可大脑又很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还是习惯了有谢浔之睡在她身边,搂着她,给她安全感。
易思龄叹气,确认了黑眼圈被遮瑕膏完美挡住,她这才优雅地下车。
等易思龄起床,梅叔才找到机会溜进卧房拿谢浔之的手机。手机送到谢浔之手上时,已经是十一点。
里面塞满了各种工作消息,被他一概忽略,直接点进易思龄的对话框。
他开门见山:【我认真严肃地反思了整晚。】
【我的确有问题。】
谢浔之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甚至不懂易思龄发的第二场无名火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车轱辘话来回翻炒:【问题很大。】
【不论是态度还是行为上都有问题。】
易思龄一进办公室就收到了谢浔之的消息,拿出来一看,是好几条道歉信息。
她心脏软得一塌糊涂,正愁找不到机会开口让他今晚住回主卧,他就把台阶送上来了。
【你反思了就好…】
老古板:【次卧的水管空调和灯都坏了,不方便再住人。今晚还是一起睡。】
什么不能住人,水管空调和灯都好好的。
他的谎话说得并不高明。
偏偏易思龄听不懂,脸上微微发烫,等一刻钟后,她才瓮声说:【好吧…】
谢浔之还想着若是她不愿意,该如何再哄她高兴,就连中午的米其林私厨也订好了,只等他亲自下楼去请这位小猫。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如此熨帖他的心意。
他勾出松弛的笑来,因为燥意而扯松的领带再次被他系紧,抵上那颗饱满的喉结。
【好,老婆。中午一起吃饭,我来接你。】
发送完,他立刻打电话通知梅叔,声音淡漠而沉肃:“今天让人把次卧的床搬走。以后除了主卧,院里不能再出现第二张床。”
梅叔:“………”.
集团总部每天都有无数新鲜的八卦,整栋楼光是蓝曜旗下的员工就有七千多人,人多就热闹,任何八卦一传就能传得沸沸扬扬。
这两天讨论最多的还是乐泉新发布的人事调动公告——原乐泉总部高级副总裁范楚桐调任为乐泉华南地区高级总裁。
公告发出来,众人就察觉到猫腻。范楚桐升职为乐泉总部的副总裁还没两个月,就火速调去华南地区,这名为调任实则发配。就算是去华南地区当一把手,但哪里有总部舒服,更没有在总部的升职空间大。
为这件事,谢敬华找了谢浔之两次,两次都没有见到人。
董事办的秘书只说谢董最近很忙,时常去北城出差,除了跟在身边的特级行政秘书,其他人都不清楚谢董的行程。
范美岚嫌自己丈夫做事不可靠,亲自来集团找谢浔之。
谢浔之不能二叔二婶的面子都不卖,回头范美岚去杨姝桦那儿哭,他还是得见她。
“二婶,这是集团的决定,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谢浔之眼也不抬,钢笔在文件上划出遒劲锋利的笔迹。
范美岚着急上火,语速也快,“可是大侄儿,你说话是最有分量的,只要你一句话,桐桐怎么可能调去南边?她这是要出京城去外地工作呐!太残忍了!”
谢浔之:“原来在二婶眼里,去乐泉华南地区做一把手是太残忍。”
范美岚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侄儿!二婶不会说话,嘴笨。”
谢浔之签完文件,将钢笔慢条斯理地插回西装内侧的专用钢笔袋。他优雅起身,像一匹缓慢踱步的豹子,冷黑色的西装让他看上去没有温度。
“我还忙,不招待二婶了。以后不必为这件事找我,集团公告已经发出,朝令夕改就会沦为儿戏。这个道理,二婶若是不懂,可以去问二叔。”谢浔之口吻冷淡,抬步朝办公室门外走去。
范美岚:“大侄儿!你以前好歹对桐桐有过意思,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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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娶了媳妇就大变脸呢。就算不喜欢了,她也是你妹妹啊!你不照顾着,反而把人发配……”
谢浔之脚步骤然一顿,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张脸隐隐透出戾气。
原来范楚桐敢有恃无恐说那些话,是这位二婶在背后撺掇。不然光凭一个范家撑腰,怎么敢在易思龄面前说什么青梅竹马。
范美岚声音渐渐弱下去,似乎也察觉到了分外迫人的气场。
谢浔之转过身,一双寒潭深目盯着范美岚。
他甚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过度的情绪,不论是高兴亦或生气,都不会。在庞大的权力和财富的供养中保持庄严是很难的,但一旦放弃庄严,权力和财富都将成为反噬。
范美岚见到谢浔之的场合大多是家庭的氛围,谢浔之收起严厉的一面,温雅有气度,好说话,一场麻将三家吃他一家,他也没脾气,是很好相处的晚辈。
但她忘记了,谢浔之是老爷子钦点的谢家话事人,是谢家的权力中心,只要沉冷着不说话,就能让她感觉呼吸不上来。
谢浔之:“二婶,以后管住你的嘴,也管住你侄女的嘴,再无事生非乱造谣,影响我和我太太的生活,我会把你们范家全部送去南边养老。”
范美岚几乎站不住。
怎么回事,侄儿没有喜欢过桐桐?她误会了?
走出办公室后,谢浔之吩咐林秘书,让她亲自把范美岚送上车。
林秘书进到办公室,才明白过来老板为什么这样说——范美岚双腿发软地瘫在沙发上,得让人扶着走.
易思龄此时正在摄影棚欣赏周霁驰拍广告。
张箐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易总,范楚桐调去南边的事,敬董和他夫人都找过咱们谢董。刚才董事办告诉我,范夫人是被人从谢董办公室扶着走出来的。”
易思龄猛地收回目光,“啊?扶着走出来?太夸张了吧……谢浔之有这么可怕吗?”
她前几天还把人赶出了卧室呢。
张箐眼神复杂,“易总,谢董其实动怒起来是很可怕的。”
只是对您不可怕而已,但是整个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谢董最不好惹啊!
易思龄眯了眯眼,有些心不在焉。
摄影棚内,周霁驰尽职尽责地摆出摄影师要求的pose,没有耍任何大牌的架子,明亮的灯光打在他那张英俊到有些丧失人气的脸,是有些不像人类,像高级编程师在电脑中建出来的模型,但他身上那种淡而不哀的性感,又是编程无法写出来的。
四个机位对着他,拍出来的照片居然无一例外都好看。
“管他呢,可不可怕,总之不要把脾气耍到我这里。”易思龄瘪瘪嘴。
有些小遗憾,她还没见过谢浔之发怒是什么样子呢。她都如此绞尽脑汁地挑衅他了,他还是像山一样不可撼动,顶多气急败坏地把她抓过来,打几巴掌屁股,不疼就算了,还挺舒服的……
她光天化日之下思绪乱飘,直到导演喊换造型,她才回过神。
周霁驰接过小助理手中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又拿纸巾很轻地擦了擦额上轻微的汗水。
摄影棚内太大,空调效果不好,六月的京城,已经渐渐进入炎热期。
易思龄走过去,拿粤语问:“驰仔,感觉怎么样?若是他们服务不周,你告诉我,我批评他们。”
周霁驰笑了笑,“我没有那么麻烦。大家都很好。”
他声线很好听,被粉丝形容为上帝亲吻过后的嗓,性感沉哑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忧郁。
易思龄客气说:“多谢你,愿意帮忙接这个代言。”
“别这样说。Mia,我们都是同学,没什么帮不帮的,你不是也付了我六百万吗?”周霁驰扬扬咖啡杯,“咖啡不错。是我喜欢的意式浓缩。”
易思龄微笑,她并不记得周霁驰喜欢意式浓缩。
她只记得陈薇奇喜欢意式浓缩。陈薇奇要求很多,豆子的烘焙程度,出产地,咖啡机的牌子通通要讲究。
易思龄有些怅然地垂了垂眸。
当年陈薇奇和周霁驰恋爱,她是全过程的见证者,自然,他们匆匆分手,她也是最震惊的人。陈薇奇在分手后火速嫁给庄少洲,她为这事还去找陈薇奇吵过架。
那一次,陈薇奇难得没有和她对掐,只是窝在那张十万美金的雪茄椅上,苍白的双脚踩着椅子扶手,长卷发垂下来,铺在她身上,像一具艳尸。
“易思龄,别来教训我,更别安慰我。”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好好当我伴娘就行,其他事,你别管。”
今天的拍摄,现场来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福娃娃的员工,一票小姑娘是周霁驰的粉丝,联名上书求易思龄带她们来见偶像。
易思龄说带可以,但得加半天班补上。一群小姑娘尖叫,何止加半天班,整个周末睡在公司都可以。
这些场面对周霁驰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在休息的空隙,他耐心地给大家签名。
易思龄和导演在电脑面前过照片,等周霁驰做第三套造型。做造型的时候,也有机位跟拍,最后要剪辑成小花絮。
粉丝就爱看这些物料。
不知不觉拍摄就到了下午五点半,棚内感受不到天光的变化,几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后勤部把订好的盒饭和奶茶送来现场。
盒饭的标准不低,是订的附近一家商场的家常菜馆子,五菜一汤,不爱吃米饭的还有凉面和饺子。
大家在热热闹闹地分发工作餐,门口忽然进来四五个人,推着两台大餐车,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十盒新鲜水果,炸鸡,披萨,还有包装精美的提拉米苏,酸奶杯。
“哇!!易总!!是我最爱的芥末炸鸡!”
“我要每天都跟着易总吃工作餐!!”
易思龄打算晚上拍摄结束后请大家吃火锅,餐厅都订好了,但这些水果披萨不是她安排的,问张箐怎么回事,张箐也耸耸肩,说她不知。
易思龄恍然大悟。
她叹气,真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有种请周霁驰来拍广告,欠了一堆人情的感觉,也不知道还不还的清。
她走到周霁驰边上,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买这些做什么,我请你来拍广告,哪里需要你掏腰包请大家。这顿多少,我给你报销。”
“报销?”周霁驰失笑,指尖摸出烟盒,“Mia,不是我点的。”
“啊?”易思龄迷惑。
“也许是你老公点的?”周霁驰目光看向易思龄身后。
他扬了扬下巴。
易思龄迟疑地回头望去。
热闹熙攘的场面中,谢浔之像一道沉默的影。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宽肩腿长,气质温沉,领带是她昨晚选的那条暗红色配金色小方格。
没有情绪的双眸深邃地落在她身上。
易思龄下意识有些紧张,吞咽,盯着他一步步走来。
谢浔之走到她跟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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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看着她,然后很是不经意地看一眼她身后的周霁驰。
谢浔之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上去身材也不错。
男明星嘛,长得好无可厚非。
难怪易思龄要和这男人说说笑笑,不接他电话,不回他微信。
易思龄仰头:“你怎么来了?”
谢浔之温沉开口:“我买了一些水果和披萨请大家吃,不会打扰你工作吧,老婆。”.
第75章比翼双飞
打不打扰你不都来了?
易思龄在心里嘀嘀咕咕着,黑亮的眼珠瞪他一眼,笑容却甜美不失优雅:“不打扰,怎么会呢。”
“不叨扰你工作就好,我就怕给老婆添麻烦。”
谢浔之嗓音温柔,黑眸深邃,唇边的笑容很迷人,挺拔的站姿气宇轩昂,就连转动腕表的姿势都很矜贵,一切都宛如精心设计。
易思龄觉得不对劲,眨了眨眼睛,不懂他摆出这幅风骚的样子做什么。
谢浔之看够易思龄,这才把目光挪向一旁淡淡把玩烟管的周霁驰,礼貌询问:“老婆,这位是?”
易思龄觉得他是不是脸盲了,明明前几天才告诉他,她签的新代言人是当红顶流周霁驰,还给他看过照片。
“这就是周霁驰,我给你说过的,我的高中同班同学。”
周霁驰收起烟管,伸出手,“你好,谢先生。我参加过你和mia的婚礼,不过当时人太多,你可能不记得我。”
谢浔之伸手,绅士又虚伪地和对方握了握,场面话说得很周全:“抱歉,婚礼当天招待不周,如果周先生乐意赏光,不如今晚我和太太请你吃顿便饭?”
易思龄轻轻打了谢浔之一下,“驰仔要拍广告,哪有时间出去吃饭。”
驰仔。还有专属昵称,很好。
她永远一口一个“谢浔之”。
谢浔之眯了眯眼,深深地盯了下易思龄。易思龄不懂他无缘无故盯自己做什么,背脊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这样,像夜晚的谢园。
“没关系,这次不行,我再安排别的时间,你难得见一回老同学,要好好聚一聚才是。”谢浔之温柔地牵起易思龄的手。
易思龄:“………”
抽什么风。她和陈薇奇的前男友聚什么聚,被陈薇奇知道了,她还不得逃到伦敦去。
周霁驰大概看懂了场面,精明的Mia原来很迟钝,居然还没有品出来自己老公这是在吃醋。
只能不动声色笑着打圆场,“不用麻烦。我若是跟着你们夫妻一起,自己都要嫌电灯泡太亮。”
谢浔之瞥了眼周霁驰,淡淡道:“周先生说笑了。”
易思龄:“谢浔之,你吃过晚饭没?”
她一口一个谢浔之。
“没有,要和我一起吃吗?”谢浔之略微不快,暗暗捏了下她软若无骨的小手
细腻的触感很舒服,但他克制地没有抚弄,这是在公共场合,要郑重。
“我订了一家朋友新开的法式餐厅,是你喜欢的口味。”
易思龄一听是法餐,瞬间来了兴趣,刚要答应说好,手机忽然疯狂振动,一连滚进好几条消息。
“等下。”她以为是工作消息,连忙抽回手,去拿手机。
谢浔之掌中忽然一空,他自然收拢手指。
V7:【图片】
V7:【三十分钟后飞机落地,来接我。】
V7:【别开你的法拉利,我头晕,听不了拖拉机的声音。】
V7:【我饿了,你带我去吃大餐。就我们,别带你老公,更别带其他人。】
V7:【你若是不来,我就把你那段精彩视频发给你老公。】
易思龄:“?”
“啊!”
她突然尖叫起来。
周围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纷纷望过来。
“昭昭,怎么了?”
谢浔之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能让她不顾优雅,不顾面子,在公共场合尖叫。
她这样像是丢了魂。
易思龄瞳孔碎裂,站得笔直,“完了。”
她决不能让谢浔之看到那段视频!
“什么完了。”谢浔之蹙眉,就差去摸她额头的温度,看她是不是中邪了。
“陈薇奇来了!”易思龄一把揪住谢浔之的袖口,急吼吼地看着他:“你过来开的什么车?”
陈薇奇三个字飘散在空气中,让周霁驰心脏失控。
易思龄刚才猝不及防的尖叫都没能让他有波澜,这三个字却堪比子弹,颗颗击中心脏,让他永远冷冷淡淡的情绪在幽微处掀起波浪。
陈薇奇来了京城。
谢浔之:“那台迈巴赫。”
“车给我,我要去机场接人。”易思龄紧张吞咽,“晚上我也不和你吃了,你定的餐厅在哪?发我,我带陈薇奇去吃。你确定餐厅很高档哦,不高档我肯定要生气的。”
第一次带陈薇奇在京城吃饭,必须是最高档的。不然她面子往哪搁。
谢浔之:“…………”
一个陈薇奇,居然能让她如此兴奋,她看上去比和他结婚那天还激动,若是她有尾巴,那此刻一定在空中高高翘起,疯狂摇摆。
“应该能让你满意。”谢浔之心底阴沉,却保持风度,绅士说,“你要去机场,我送你。”
易思龄:“不行,我带你去,她肯定会找我麻烦,我自己去就行。你把司机给我,我把法拉利给你。”
谢浔之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快要冒烟,到此时,连声音都阴沉了,“好的,你注意安全,吃完了早点回家。”
易思龄:“不一定能回去,可能要和她住在酒店。”
谢浔之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句“易小姐,Areyoukiddingme?”,男明星的事还没有个交代,现在又来了一个要包接包送陪吃陪住的小姐妹?
陈薇奇不是她的头号塑料姐妹?塑料姐妹也要排在他前面?
谢浔之很想把领带扯松,勒得太紧,让他很不舒服。
“谢浔之,你自己开车回谢园,不用担心我,我肯定会住最高档的酒店。这样,你让梅叔帮我在云澜订一间总套,要最大的!再安排两瓶红酒,要木桐酒庄。”易思龄迅速交待完,然后走去找张箐。
谢浔之:“?”
夜不归宿就算了,还要喝酒?据他所知,易思龄的单身party就是陈薇奇一手操办的,包括那支风骚裸男艳舞。
他就从这一点,就能合理怀疑陈薇奇和易思龄单独在一起过夜的真实性和安全性!
易思龄刚要扭头,就听见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叫住她。
“昭昭!”
“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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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谢浔之余光飞速看了周霁驰一眼。
“帮我问一声好。”周霁驰微笑,只是那笑容很淡。到底是出道十年拿了三座影帝奖杯的天赋型演员,云淡风轻被他演得很自然。
易思龄神情微微一恍,叹气:“驰仔,我不保证。但我见机行事好吗?”
他们在打什么哑迷。谢浔之蹙眉。
周霁驰扬了扬唇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问一声好,就当帮我问了。不用提及我的存在。”
说罢,他把烟咬进嘴里,转身往吸烟室走去。
谢浔之把所有疑惑都暂时放一边,把恍神的易思龄牵过来,挑最紧要的说,“和陈薇奇过夜可以,不可以喊男人来跳舞玩游戏,喝酒可以不准喝醉,套房、酒、食物我都安排好,晚上我让栗姨去照顾你们。”
易思龄瞪大眼睛,脑子转不过来了,“……什么是喊男人来跳舞玩游戏?”
谢浔之深深看她一眼,目光锐利几寸,他俯身靠近她耳边,低声警告:“你自己清楚。”
易思龄很想说她不清楚,可被他藏而不发的危险气息罩住,又加上心里着急,得快点走,她不得不乖巧说:“你别乱说,我压根不想看其他男人,谁都没你帅。我只想看你。”
谢浔之笑,觉得她鬼精鬼精的,但心中还是很熨帖,“我送你上车。”.
这台迈巴赫有最高VIP通行证,经过允许,一路开进指定的停机坪的指定区域等待。
湛蓝天色下,一台中小型的商务机以缓慢的速度平移而来,停稳后十分钟,自动折叠舷梯缓缓弹出,空姐打开机舱门。
先下来的是陈薇奇的保姆,拎着一只大包。
很快,戴着墨镜和遮阳帽的陈薇奇懒洋洋地出现在视线中。
一头齐腰卷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高级黑缎的光泽,修长的颈脖戴着一串黄色配粉色的大冰糖,即使隔得远,易思龄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易思龄对珠宝有超乎寻常的敏锐。她看人第一眼不是看着装,而是看对方的首饰。
谁不知道五月的佳士得港岛春拍,“二十世纪瑰丽珠宝拍卖”上,庄二公子一掷千金,两个亿拍下一串fancyvivid品级的钻石项链,十颗大克拉的黄钻,随便拎一颗出来都能当戒指的主石,在这串项链上只能沦为陪衬。
最中间那颗粉色石头的熠熠生辉,黄蕊粉瓣的配色像极了春天的弗朗花。
就知道陈薇奇来京城没安好心,她是来炫耀的。
胜负欲瞬间充斥大脑,易思龄开始后悔自己今天穿错衣服,戴错珠宝,甚至懊恼为什么图方便没有贴假睫毛,最后,她安慰自己,长得漂亮就行。
安静的迈巴赫后座,发出一声高傲的轻嗤,“幼稚。回头就要谢浔之给我买更贵的。”
直到陈薇奇都从舷梯上下来,易思龄这才装腔作势戴上墨镜,慢悠悠拉开车门,装作不情不愿地样子走过去。
系带凉鞋的鞋跟很细,磕在沥青路面上,发出滴答的轻响。
“你来京城做什么,真是麻烦,还要我来接。”易思龄瓮声瓮气地抱怨。
陈薇奇无所谓地笑了笑,下一秒,她抬手掐住易思龄的脸,两三厘米的身高差在这时显出优势,她倾靠过去,目光隔着两层墨镜,仍旧让易思龄吞咽了一下。
“你…不准掐我!”易思龄打她的手。
陈薇奇被打了一下,慢悠悠收回手,“易思龄,你自己清楚我为什么来。”
“…………”
易思龄心里虚,面子上很镇定,“行了啊,别说乱七八糟的,听都听不懂。又不是不让你来。”
“先带你去酒店,还是去吃饭?”
陈薇奇扬了扬下巴,示意易思龄看她的行李,“你就开一台车来接我,我的行李怎么办?”
空乘人员陆续把行李送下来,十只咖色的大尺寸老花行李箱整整齐齐地码着,像在开展览。
易思龄表情管理失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幸亏有墨镜完美地掩饰,“你疯了,带这么多行李?你要在京城待几天??”
她以为陈薇奇最多留两天。
陈薇奇:“不知道,看我心情,我想待几天就待几天。”
她把墨镜取下来,露出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在看人时透着几分冷艳,“易思龄,我才刚来,你就想赶我走?”
易思龄气笑:“我赶你你能走,我肯定赶你!”
她把陈薇奇推上车,再给谢浔之打电话,让他安排车来拖陈薇奇的行李箱。
与此同时,谢浔之正在研究易思龄的法拉利该怎么开,两条长腿局促地缩在狭小的驾驶舱中,显得很委屈。
近一米九的身高,开这种贴地行走的跑车,实在是不合时宜。他只要坐直,头就能顶到车顶。
谢浔之从来没有坐过这样逼仄的车,更别提驾驶。一年到头,他亲自驾驶的机会不超过五次。
他一度怀疑,易思龄开这台车是受苦还是受罪。
家里的车也陆续添置了不少,并非只有被她嫌弃土的黑色商务车,可她就是钟情这台法拉利。
易思龄打来电话,他停止研究,接通。
“老婆,是不是需要我过来?”他体贴询问。
易思龄叹气:“谢浔之,我需要你派一台货车去机场把陈薇奇的行李都拉走。”
谢浔之:“………”
今晚她是注定要住在外面了。
谢浔之就算是不高兴也只能收敛情绪,妥帖为易思龄善后,安排好一切,他继续研究了五分钟,在发动引擎的那一瞬间被声浪惊到太阳穴突突一跳。
这车完全开不了。
他打电话喊梅叔来,安排司机开回去.
和陈薇奇吃过晚饭,回酒店休息了片刻。易思龄问她想不想去街上逛逛,陈薇奇问就是随便,感觉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淡淡地。
“那做spa?”
“可以。”
“看电影?”
“也可以。”
“去逛夜市?很热闹,不过人也很多,我去过一次。”
“好啊。”
陈薇奇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那杯从餐厅打包的长岛冰茶。带一点酒精,喝下去能让身体发热。
到这时,易思龄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陈薇奇不对劲。
“喂,你是不是和你老公吵架了?”易思龄推她一下。
陈薇奇眼皮一跳,唇角维持着微笑的弧度:“为什么这样说。”
“不然你突然来京城找我?还带这么多行李,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易思龄突然灵光一现,迅速抓住这个把柄。
她嘲笑道:“陈薇奇,你要不要这样幼稚,你都二十几岁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我妈咪说了,结婚了就不能离家出走,要走也是把男人赶走。你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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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洲赶出去,而不是你自己灰溜溜跑来京城找我。”
陈薇奇看见易思龄正儿八经的模样,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很难不去掐一掐她的脸。
还是和易思龄在一起开心。易思龄让她想起她小时候养的那只又凶又不听话的布偶猫。
“我和他吵架是为什么,你不知道?”
易思龄乜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插足你的婚姻。”
陈薇奇笑,身体往后靠,轻描淡写说:“你非要拿周霁驰刺激我,害得我去网上搜他的近况,然后被我老公看见浏览记录。”
庄少洲没和她吵,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种冰冷的沉默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
她受不住,萌生出逃跑的念头。她是上了战场就会战斗到流血而亡的斗士,她居然想要逃跑。
次日,集团刚好有一个项目需要来京城考察,她主动请缨,来京城出差。
也不知是躲谁,只知道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易思龄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人类最迷惑的发言,比谢浔之无缘无故非要打她屁股一下还迷惑,“不是…陈薇奇,你非要偷看你前男友,被你老公发现了,你这都能怪到我身上?”
她气得脑袋冒烟。
陈薇奇笑出声,起身,走去小吧台,抓起那两支波尔多红酒,扭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盘腿坐在沙发上发闷气的易思龄。
华丽而宽敞的总统套房,窗帘敞着,城市的辉煌灯火映进眼底。
“易思龄,今晚喝完这两瓶,你打电话让你老公接你回去,我不用你陪我睡。免得你老公看我不爽。”
第76章比翼双飞
浓稠的宝石红液体流入六芒星造型的醒酒器中,充满层次的芳香缓慢地从狭窄的瓶口溢出来。
两瓶酒都来自法国一级名庄的典藏级波尔多,一瓶是易思龄指定的木桐,另一瓶是千禧年的玛歌,被誉为波尔多最伟大的年份,拿过大奖无数。
好酒是好酒,但说好的两瓶,也就只有两瓶。谢浔之连多安排一瓶当摆设都不肯,唯恐她会没有自制力,喝到酩酊大醉。
易思龄吐槽归吐槽,到底是很满意谢浔之的安排,他比想象中还要靠谱。
知道她讲面子,招待姐妹更要讲究,什么都要最贵最好的,就连套房也不是随便开一间总套,而是云澜唯一一间顶层套房,装潢奢华精美,设备齐全,自带一座空中花园。
打开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来自楼下露天小酒馆里现场弹奏的迷醉蓝调。
桌上除了酒,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食物,精致的寿司甜点、无酒精饮品、水果、京城本土的特色小吃,甚至连她最近爱上的麻辣小龙虾都有。
怕她喝醉,于是柜子里备了解酒药。
怕她晚上睡得不舒服,特意让人把布草换成了她喜欢的高密桑蚕丝,拿来了换洗的衣物,睡裙,浴袍,甚至连沐浴露和香氛都备好。
易思龄只是说一句要在外面睡,压根没想到在外面睡一晚有多麻烦。
轻飘飘一句话,谢浔之要替她考虑很多。
就连栗姨都默默感叹谢浔之太妥帖了,连易思龄喜欢的软缎拖鞋也不忘提醒她拿上。毕竟再顶奢的酒店,提供的生活用品也比不上家里的舒心。
晚风从木质边框的窗户空隙中吹进,白天的燥热散去,房间此时的温度和氛围都很惬意。
陈薇奇抿着红酒,视线不经意瞥过易思龄脚上的拖鞋,她笑出声,“Mia,我发现你老公是在把你当女儿照顾,你在酒店睡一晚,他连拖鞋都帮你安排。太夸张了。”
易思龄张了张嘴,目光跟着垂落,那双熟悉的浅紫色缎面鞋映入眼帘,蕾丝和宝石让这双鞋看上去花里胡哨。
在谢园,她光是拖鞋就有十几双,看心情和睡裙搭配着穿,各种颜色都有。她压根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一打开套房门就看见这双鞋放在玄关的鞋架上,她知道是自己的鞋,很自然地穿上了。
她没有想过这双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一定是他安排的啊,说不定是栗姨!”易思龄喝了酒,眼睛朦胧又明亮。
栗姨正巧往这边经过,插一嘴:“这我可不敢领功,是姑爷提醒我给您拿拖鞋,连浴室的凉鞋也拿了,怕您穿不惯酒店的。”
陈薇奇轻哂。
易思龄不好意思地把脚缩了缩,咬着被红酒染深的唇瓣,双颊酡红渐渐晕开,像极了被顺毛的小猫。
谢浔之很讨厌,他怎么能这样细心?细心到让她都在陈薇奇面前丢脸了。
易思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喝下去的每一口酒都在此时热了起来。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滴水不漏的作风,他永远让她感到舒适,在她走一步时就考虑到接下来一百步。
拖鞋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是千万件之一。
而她,若不是人提醒,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她理所当然又浑然不觉地享受一切。
易思龄眼底好似有烟花在绽放,连头顶那盏瀑布蝴蝶水晶灯也亮不过她的眸,人一开心,声音就娇里娇气地:“谢浔之对我好,想到我是应该的啊。”
陈薇奇受不了她发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行了,回家对你Daddy老公撒娇,别对我,要被你嗲死了。”
易思龄不知想到了什么,羞得脚趾蜷缩,严厉地瞪陈薇奇一眼,“不准胡说。”
“老公就是老公,daddy就是daddy,怎么能混为一团。”
易思龄还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所以她绝不会叫谢浔之daddy,角色扮演和情趣都不行,她会羞耻到要逃去伦敦。
陈薇奇笑出声来,“易思龄,你还挺假正经。”
易思龄心虚地躲开陈薇奇审视的目光,抓起酒杯,咕咚咕咚闷了一大口。这种典藏级波尔多,得一小口一小口品才能喝出丰富的层次感,她一口灌下去,什么也喝不出来,很糟蹋。
一旦进入状态,酒是不经喝,那瓶木桐很快就见底,栗姨一边说着让她们慢些喝,一边把醒好的第二瓶酒拿过来。
到这时,易思龄已经晕晕乎乎了,她酒量菜又瘾大,还爱面子,受不得憋屈,这种性格在酒局上就是被狙击的最佳猎物。
谢浔之不让她在外喝酒是有原因的。
“Tanya,虽然我挺讨厌你的,但是一点我得承认…”易思龄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肘撑着大理石茶几,支着头,醉眼熏熏。
“港岛那一波女人里面,你的确最有品,虽然,比起我还是差一点点。”
易思龄抬起手,拇指和食指虚虚捏着,比出一点点距离。
陈薇奇窝在沙发角落,笑得双肩耸动,凑过去,啪地一下把她的手打掉,“易思龄,你在韩国可别做这个手势。”
“为什么?”易思龄天真地眨眼。不懂。
“他们男人会破防。”